第871节 弗洛德的方法
当弗洛德得知安格尔已经学会了入梦，而且还是只花了两个多月的零碎时间去学习的，整个人陷入了沉默。
他当初学习入梦的时候，可是足足花了半年时间，而且他本身就拥有梦系天赋。
而据他所知，安格尔的天赋其实是……幻术。
“帕特先生，你确定你没有双天赋吗？或许你隐藏了一个梦系天赋。”
“我没有梦系天赋。”安格尔很笃定的道，如果按照正常的学习速度，他要学会入梦术至少要两年以上。之所以他能快速的学会入梦，还是有种种其他原因。
不过这些原因，牵扯到的秘密太多，他却不能向弗洛德说。除非，弗洛德发了罗誓。
弗洛德叹息一声，满脸苦笑：与安格尔活在同一个时代，也不知道是福是祸……噢，不对，他已经死了。
“第二个问题，大人想要学习的是哪一种读梦术？”
见安格尔没有理解，弗洛德简单的解释了一遍：
“读梦术其实并非单纯的一个戏法，它甚至可以跨越戏法阶级，达到术法的效果。”弗洛德举了个例子：“就像炼金术的热融法，可以进化为熔炼术、火熔法……虽然效果差不多，但等阶各不一样。”
“读梦也是如此，虽然都叫读梦术，但按照效果来分有四个等级：聆听、引导、命令与篡改。聆听是二级戏法，可以和梦中人简单交流，如果对方做的是明梦，则能像现实中正常交流。引导是三级戏法，可以引导梦中人说出自己想问的话，我在活着的时候，达到的读梦等级就是引导。”
“命令是三级顶阶戏法，无须引导，在别人梦中可以命令对方做任何事，说任何话。至于最后的篡改，则达到了初级术法的阶段，只有正式巫师才能学习。”
虽然弗洛德没有说“篡改”的效果，但大概也能猜出，估计是可以反客为主，随意篡改别人的梦境。
安格尔学习读梦，单纯是想和乔恩交流。不需要去引导，也不需要命令。
“我想学习的是聆听。”安格尔没有丝毫犹豫，直接道。
弗洛德点点头，思忖了片刻：“读梦是一个比较危险的事，因为在别人的梦中，他就是主宰。单纯入梦别人发现不了你，但只要读梦的话，与对方一交流，别人肯定会感知到你，一旦梦中人截断你的梦桥，并且将你在梦中变得虚弱至极，那你就危险了。虽然不至于致命，但梦之触角一出问题，精神也会陷入长时间的虚弱。”
“你单纯学习聆听，在梦中毫无自保能力。就算你入的是你亲朋好友的梦，但只要对方做的不是明梦状态，你又如何保证他不会在混乱的梦中对你下手？”
安格尔想了想，很肯定的道：“他不会的，我要入梦的对象，做的是明梦。”
安格尔回忆着乔恩的梦，乔恩纵然在梦中，他也保持了克制。
因为很多做明梦的人，基本都会经历一个心猿意马的时期，在梦中肆意非为，坐拥无上权力，揽无数美人，将自己在现实中不敢做的事，全都做一遍。
而乔恩的梦，安格尔感觉到的是从头至尾的平和与宁静。很多时候，没有一句话，就像一出心安自得的默剧。
没有浮躁，也没有轻狂，更加没有久病卧床的怨恨。只有淡泊的宁静，与一丝就算在梦中也不想表现在妻女面前的……遗憾。
所以，安格尔很肯定乔恩做的是明梦，一旦乔恩知道自己能进入他的梦，安格尔也相信他对自己有任何伤害。
弗洛德见安格尔一脸笃定：“既然如此，我还想询问最后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要学习读梦呢？”
而且，弗洛德很好奇，既然学习读梦，为什么只学习如何在梦中与其他人交流，而不是想通过别人的梦，来获取点什么？以前弗洛德就经常通过读梦，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甚至很多戏法知识，他都是靠着读梦获取来的。
看安格尔的样子，他很确定自己读梦的人不会害他，等同于说，这是一个对他而言极为亲近，甚至完全信赖的人。
那么，有什么话为何不当面说，而是要到梦中去交流？
弗洛德的问题，让安格尔陷入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弗洛德挠了挠头：“如果先生有难言之隐，可以不用回答我的。我只是单纯有点好奇，并非想窥探**。”
“也不是不能说。”安格尔终于开了口：“我有一个极为尊重的亲人，身体出了问题，陷入了长久昏迷，无法清醒。目前，还没有找到救治的方法。”
“我很思念他，便想通过读梦的方式与他交流。”
弗洛德蹙眉：“昏迷的人，一般是不会做梦的。”
“织梦蚁，我曾经在天空机械城得到过一只织梦蚁。”
“如果是织梦蚁，那倒可以做到这一点。”弗洛德恍然大悟，接着他又颇为遗憾的摇摇头：“当初我也想得到一只织梦蚁，可惜到死都没有踪影。”
弗洛德说罢，又道：“帕特先生，其实您的那位亲人如果肉身出了问题，可以选择移植。”
“不行的，他只是个凡人。”安格尔见弗洛德一脸好奇，想了想，索性将乔恩的大致情况详细的说了出来，只是隐瞒了他来自异界。
或许是这几个月积压在心内的烦闷太多，又被尤丽卡制约着，有苦吐不出。安格尔将乔恩的情况说的很详细，甚至三态平衡，安格尔也没有遗漏。
只不过，将三态平衡中关于大意志的侵蚀，安格尔说成一种神秘的诅咒。这种神秘诅咒，连绝大多数正式巫师都不见得能解除。
当安格尔将乔恩的事情说出来后，那一直压在心内的大石，仿佛轻了一些。就连胸中的郁结烦闷，也消散了许多。
弗洛德一直安静的听着，时不时的思考着什么。
安格尔说完后，长吁一口气：“不到两年的寿命，如今已经过了十分之一，我却依旧拿不出解决的方案……我真是失败。”
“如果先生都算失败，那我就是埋进土里都挖不出来的那种了。”弗洛德：“我从涅雅那里得知，你现在在繁大陆可是不得了，根据小道消息，十年后的下一期《时光森林》，你肯定能被刊载其上……毕竟，你可是以学徒身份，就炼制出高阶炼金作品的人！”
《时光森林》安格尔是知道的，真理之城的真知理事会编撰的，堪称南域巫师界最权威的杂志。《时光森林》只会刊载值得留名后世的人，以及最新最顶尖最权威的论文研究。
安格尔不知道自己现在在繁大陆的名声如何，他也不觉得自己有资格登载其上，只当是弗洛德在说笑。
不过，让他有点疑惑的是，弗洛德怎么会知道他炼制出了高阶炼金作品？当初炼制出海洋韵律的时候，应该没有传出去把？就算真的传出去，空口白话别人能信？
正当安格尔想要进一步询问时，弗洛德突然话锋一转：“其实，关于先生的那位亲人救治，如果不拘泥于凡胎肉身的话，其实也不是没有方法。”
安格尔猛地一抬头，看向弗洛德：“你有救治的办法？”
弗洛德点点头，又摇摇头：“先生既然说连正式巫师都没有办法，我怎么可能有办法呢？我说的方法，其实也只是我的一个设想。”
“什么设想？”安格尔连忙追问道。
“我听先生的描述，你的那位亲人已经到了肉身崩溃的状况，纵然有办法救回来，估计以凡人的身份，也活不太久。”
虽然话很难听，但弗洛德说的是事实。
就算乔恩没有遭到后来的变故，安格尔顺利的将铭文贴到了乔恩身上，抵抗了世界意志的侵蚀，那么也顶多只有二十年的寿命。
此后安格尔哪怕找到延寿的方法，可凡人的寿命也终有极限。
“那你的意思是，让他死去，变为灵魂？然后灵魂就能长存？”安格尔摇摇头：“不行的，凡人能够变为灵魂的概率太低了。更何况，他的大脑受损，精神力出了问题，哪怕做明梦，他的梦界显现也不完全，这是精神力数值低于3点的征兆。在这种情况下，他死后只会化为蒙昧灵光，或者说灵魂碎片。”
“我并非这个意思，先生难道忘了我的追求吗？”弗洛德突然道：“譬如，让他活在梦界？”
“梦界虽然荒芜，但如果先生真的能把幻境与梦海螺相结合，那么生活在梦中和现实其实没有区别。”
安格尔的表情一愣，完全没想到弗洛德突然又把话题转到这个上来。
而且，安格尔还觉得弗洛德说的似乎有那么一点道理。就像是地球小说中，那些对肉身摒弃，生活在全息游戏的玩家。
如果他能完美的掌控梦海螺，将现实的东西拉入梦中，那么梦和现实差别不大。
弗洛德见安格尔的表情似乎颇为有意，于是又道：“我曾经说过，梦界其实也有生物。我在书上看到过，就算生活在梦界的生物，也不是不能进入现实界……”
第872节 更新幻境
“其他人我不知道，但如果先生的幻境和梦海螺能完美结合，最后说不定真的能掌控住一方梦土。就像我此前说的，无限炼金只是一个开始，它最近能进化成为一个完美的世界。”弗洛德继续描绘着他设想的美好未来。
完美世界？这种乌托邦的想法，安格尔并不觉得会实现，梦界虽然不如魇界那般神秘，但只要它存有“梦”的特性，就永远无法趋于完美。
安格尔明知道弗洛德在怂恿，但也觉得这个方法好像有一点价值。
不过，人在睡梦中死去，在梦界真的能保存完美的记忆、意识与思维逻辑吗？
哪怕弗洛德言之凿凿，但不经过大量的实验数据验证，他也只能抱持怀疑态度。
接下来的时间，弗洛德重新进入了亡者教堂那间曾经属于自己的屋子，里面的摆设依旧没有变化，他坐在了桌前，开始默写起读梦术来。
在弗洛德书写的时候，安格尔看了眼楼下的情况，如今时间已经过了凌晨，黎明前的六个小时，是幻境中安全区开放的时候，那群男女此时已经被亚达庇护在了操场上。
亚达坐在生锈的木马上来回摇摆，没有理会天赋者，而是枕着马头唱着摇篮曲。
听上去很稚嫩，但给人一种温柔的感觉。
本来还在喘着粗气，庆幸自己躲过一劫的人，在这首摇篮曲的蕴荡下，慢慢陷入了睡眠。
等所有人都睡着后，红衣小女孩珊妮出现在了操场边。
“你倒是挺为他们着想的。”珊妮有些不满，“我还没有听够他们的惨叫，你居然就把他们弄睡着了……真没劲。”
亚达奶声奶气的讨好道：“不要生气了好不好，他们白天不是还要接受你的训练吗？如果睡不好，白天也没力气叫唤不是？而且，没有睡着可能还会因为太疲惫了，他们白天直接投降也说不定，这不是更没劲吗？”
珊妮想想，好像也对。
“算了，反正他们现在在你的安全区，我也没办法。”珊妮说罢，眼神缓缓看向操场边上一个看上去贵气十足的女子，“这女的明天我会强力针对，就算弄不死她，我也要吓死她！”
珊妮说罢，潇洒的转身回了主楼，她今天任务完成的很漂亮，很希望得到弗洛德的夸奖。
半晌后，安格尔听到背后楼顶的大门被人推了开来。
来人正是一脸不满的珊妮，还有面上维系着淡定的涅雅，布蕾此时也在涅雅的身后。
“蒂森少爷呢？”珊妮见到安格尔虽然眼中有一些畏惧，但说话脾气却一点没变，冲动且无礼。
涅雅在一旁脸上带着歉意低声道：“帕特先生，珊妮一定要来找你，以我的立场也不好去阻拦。”
安格尔回头觑了他们一眼，这方幻境的主人是他，所以他了解幻境中发生的所有事。
譬如，涅雅没有说谎，珊妮的确在询问了弗洛德的下落后，就急匆匆的要来找他。不过涅雅虽然在阻止，但明显没有尽心力，而且她一开始可以选择隐瞒弗洛德的下落。
又譬如布蕾之所以跟在涅雅身后，是因为在安格尔与弗洛德交谈时，这家伙跑到地下室去和涅雅打探消息去了，准确的说，是打探安格尔的消息。
不过涅雅这回倒是学聪明了，绕来绕去，没有一句正面回答布蕾。
也因此，安格尔虽然看破涅雅之前对阻拦珊妮的不上心，但也没有将之点出来。
“弗洛德在帮我办一件事。”安格尔简单的回应了珊妮，虽然珊妮很不满意这个答案，但她也看出安格尔一副不愿多说的模样，气呼呼的走了。
涅雅见状，眼神有些遗憾，她暗暗推波助澜让珊妮上楼顶找安格尔，就是想八卦一下安格尔找弗洛德的原因，没想到什么也没打探出来。
既然珊妮走了，涅雅也不好留在这，正打算转身离开的时候，安格尔却叫住了她。
“我有些事情要向你打听一下。”安格尔指了指操场上的人：“这些人，我听弗洛德说，是这届飓风高塔的天赋者？”
涅雅点点头：“没错，是我和组织申请，让天赋者在回繁大陆之前，来此试炼一番。帕特先生，难道这些人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倒是没有，但有刺头。”安格尔说罢，指了指之前珊妮说白天要特意针对的那个贵气女子。
“这个人，知道黎明杀机的秘密。”安格尔之前虽然在和弗洛德对话，但幻境中发生的所有事情，都一一反馈给了他。
所以他也清楚珊妮之前为何针对这个贵气女子。
因为在此前珊妮作为屠夫，单独追杀她的时候。这个女子不慌不忙的点出孤儿院的秘密，摆出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还说道：“你反正也不敢杀死我，其他的都是幻象，我怕什么怕？”
并且，还不停的挑衅珊妮。
如果在几个月前，珊妮还没控制好自我脾气时，她的这种行为就是真的在作死。好在，经过一段时间弗洛德的关怀，珊妮的自我收束能力比起之前要好太多。
“这片幻境，我全权交给弗洛德，按理来说我不该插手。但是，如果是抱着试炼的态度，就不该提前告知她秘密。这不仅仅是对珊妮的不尊重，同样的，也是对我这个幻境制作者的不尊重。”
涅雅看了眼那女子一眼，脸上露出尴尬之色：“这是我的错，玫丝是银鹭皇室的公主，平日里挺乖的，之前她说害怕，我安慰她的时候，顺口就把这里的事告诉了她，没想到……”
“看来你们银鹭皇室的嫡系，在性格上都是一脉相承，纨绔嚣张且无礼，就像四年前的德夫一样。”安格尔带着些微讥讽的语气说道。
德夫是当初和安格尔同在紫荆号的天赋者，可惜最后被自己的奴仆杀死了。这件事涅雅也知道，她也知道安格尔和德夫曾经在同一艘船上，想想德夫的个性，说不定就曾在船上讽刺过安格尔。故而，涅雅现在面对安格尔的冷嘲，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表达歉意。
将涅雅打发走后，安格尔轻声叹了一口气。
毕竟这是凡人的事，他点出来就行，也不好过分插手。
不过，这个幻境毕竟是他当初留下来的，有人如此不把它当成回事，也让安格尔有些不爽。
他想了想，决定趁着弗洛德还在书写读梦术的时候，将整个幻境做一个维护与进化。
核心要素不变，但安格尔决定融入一些自己天赋情绪掌控，以及从《魇界之谜》里学到的一些有关幻境记忆屏蔽的技巧。
半晌后，在所有人无感的情况下，安格尔不知不觉间就让黎明杀机的幻境开启了新的篇章。
首先，进入这片幻境的凡人，会按照权限者的设定，最多屏蔽两年以内的记忆。就算他们此前知道黎明杀机，但记忆被屏蔽后，面对幻境中的各种杀机，也无法等闲视之。在绝境之中，能够将其人性本性，完完全全的展现出来。
其二，安格尔激化了幻境中情绪的活跃度，一点点恐惧，也能被放大。
其三，此前安格尔就在幻境中添加过一些彩蛋，可以辅助躲避屠夫的追杀。如今安格尔将彩蛋全部隐藏。而是改为了被动激活，加入了对人性的考验，贯彻人性的一种极限，并且得到成长，就会自动激活这些彩蛋。
“游戏更新结束，希望你们玩的更愉快。”安格尔勾起一抹饱含恶意的笑，对着下面还酣睡中的天赋者，轻声道。
当弗洛德从亡者教堂出来的时候，立刻感知到了幻境的变化，作为第二权限者，他也知道此前发生的事，明白安格尔的这番良苦用心。
弗洛德感叹一句：“如果先生继续加深这个幻境，我能想象，未来估计周遭的巫师组织，都会在引导者任务里加上这一环，把这里作为必经之地。以后我估计有的忙了！”
弗洛德虽然是在感慨，但也明白幻境的改变，会给他带来很大的利益，所以也是很乐见其成。
“我已经将读梦术留在了房间中，先生可以随时去看。”弗洛德道。
安格尔将精神力探进亡者教堂，果然在幻境房间的桌子上看到了读梦术的手抄本。同时，在读梦术的一旁，还留了一本弗洛德撰写的《论幻境与梦海螺的结合第4次修订版》，可见弗洛德虽然留在启示大陆，也依旧没有忘记自己的研究课题。
“我看到了。”安格尔点点头：“至于你说的那个方法，我回去也会尝试；不管结果如何，依旧很感谢你的建议。”
弗洛德有些腼腆的笑了笑：“只要先生别忘了，以后真的成功，给我在那片梦幻的世界留个位置就行。”
“还有，此前我的承诺不变，如果先生真的成功，我会依照承诺发罗誓。”
安格尔没有多待，在凌晨两点的时候，就与弗洛德道别，带着布蕾朝着旧土大陆的方向回返。
返程的路上，安格尔的表情带着难得的喜悦。
这一次出行，一开始还有些不情不愿，不过最终结果倒是不坏。
知道了尤丽卡的精神力短时间恢复不了，而且获得了一株有价无市的墨忒尔，最重要的是……从弗洛德那里，他得到了一个拯救乔恩的方法。
虽然有点剑走偏锋，但如果真的能成事，倒也不失为一个选择。
就算不成功，至少，他有了一个研究方向。
不过，在离开启示大陆后，安格尔总觉得自己似乎忘了做一件事……
第873节 重返庄园
两日后，当安格尔重新踏上旧土大陆时，才猛然想起，自己好像忘记问弗洛德，为何他知道自己炼制出高级炼金品？
安格尔想了想，没问就没问吧，反正就算这件事传扬开来也不算坏事，至少他的名号打出去了。而且，当初他炼金的时候，罗格族的一大堆人鱼都在附近，有人说出去也属正常。
将这个问题抛却在脑后，安格尔朝着雅梅行省的方向飞去。
回家的路上，虽然看到的难民依旧不少，但安格尔能够感觉的出来，难民们的情绪比起此前要稳定许多。就连各地的居民，也在战云阴影下，难得露出了笑颜。
可见，香农在海月城打的那一场胜仗，也给整个金雀帝国的民众吃了颗定心丸。让民众们觉得，至少面对海澜的蚕食，金雀不至于完全没有希望。
越是靠近格鲁镇，安格尔倒是越开心。反倒是布蕾，眼神越来越闪烁，似乎在担忧着什么。
安格尔大概知道它在烦心什么，无外乎就是害怕自己带回来的材料，会让尤丽卡怪罪。
但安格尔觉得这也不能怪罪布蕾，毕竟当初与商旅团做出约定的是尤丽卡自己。
安格尔难得好心，对布蕾安慰道：“将事实说清楚，我相信尤丽卡大人会体谅的。”
布蕾听到安格尔的安慰，担忧之色依旧不减，不过很快，它眼珠子滴溜溜的一转，用讨好的语气道：“要不，你帮我一下？”
“我帮你？我能有什么办法？”
布蕾见安格尔似乎没有拒绝的意思，立刻兴奋起来，叽叽喳喳的道：“你不是买了个墨忒尔么，你到时候就把墨忒尔献给主人，就说是商旅团团长觉得自己没有完成主人布置的任务，用墨忒尔作为赔礼添头！”
安格尔用看痴呆儿的眼神上下打量着布蕾。
“你觉得人类都跟你一样是傻鸟吗？”安格尔没好气的道：“也不看看你买的那些材料，就算全部加起来，也没有墨忒尔贵。就算你主人相信了，你觉得灰烬时光这种奴隶贩子团队，有做这种亏本买卖的觉悟？”
“可是……”布蕾弱弱的举起翅膀，想要垂死挣扎一下。
“最重要的是，这是我花自己钱买的墨忒尔，凭什么献给你主人？”
布蕾：“你不是想和主人打好关系么……你只要帮我，我可以在主人面前为你说好话。”
“我觉得你误会了，我从来没想过要和你主人打好关系。”安格尔顿了顿：“此事绝无可能，你就别妄想了。如果你再把主意往我身上打，我对付不了你家主人，但对付你一只鸟，还是很轻松的。”
安格尔说罢，晦气的转过头。难得的好心，换来的是一肚子气。
等回到帕特庄园的时候，安格尔第一时间来到吊脚楼，将自己从商旅团那里得来的材料，全都摆在了尤丽卡的面前。
尤丽卡一开始还带着笑容，但随着安格尔将材料一一拿出来后，她的表情越来越黑，同时她的目光开始瞪着猫头鹰布蕾。
布蕾被她的眼神瞪得蜷缩在地面，瑟瑟发抖。
“布蕾，这是怎么回事。”尤丽卡的声音虽然起伏不大，但任谁都能感觉到那压抑的怒火。
“这与我无关啊，是那比尔斯团长……”布蕾颤颤抖抖的将事情经过说了出来。
不过安格尔万万没想到，布蕾虽然没有用之前那近乎笑话的计谋，但它还是把安格尔拖下了水。
前面关于材料的问题，布蕾只是象征性的描述了一下前因后果。但接下来还没完，它十分详细的说了关于墨忒尔的事，说它有多贵，多少人艳羡，比尔斯团长对安格尔如何如何敬意有加……
布蕾成功的将尤丽卡的注意力，转到了安格尔身上。
在布蕾松一口气的时候，安格尔却是心中破口大骂这只毫无节操的猫头鹰。虽然墨忒尔的事，最终尤丽卡肯定还是会知道，但布蕾如今说出来，明显是在转移话题，还把他当成了牵头，让他怎么不气。
“你买了墨忒尔？”尤丽卡好奇的看着安格尔。
安格尔冷冷的瞪了布蕾一眼，才转身点点头：“是的，兄长即将迈入巫师界，有墨忒尔帮忙调节原始魔力浓度，可以让他更轻易的进入冥想。”
尤丽卡当然知道墨忒尔的功效，她自己曾经想要安定下来的时候，就想买一只墨忒尔改善居住环境，但最终还是因为手上的魔晶不够而放弃了。
如今，她要躲避古曼王的通缉，无法安定下来，倒是对墨忒尔少了几分心思。
所以，比起那只墨忒尔，尤丽卡更好奇的是安格尔。
“听布蕾说，‘狩鲸者’对你很另眼相看，你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吗？”尤丽卡问道。
“狩鲸者？”安格尔疑惑的看着尤丽卡，他以为尤丽卡会立刻让他将墨忒尔拿出来一览，但没想到尤丽卡先是询问了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灰烬时光的团长，比尔斯。他的外号叫‘狩鲸者’，一个善于隐匿，总是投机取巧的血脉巫师。”尤丽卡解释道。
“他为何对我另眼相看？我并不知道，我是头一次听说他的名字。”安格尔瞥了一眼在旁装死的布蕾：“布蕾也清楚这一事实。”
尤丽卡确定安格尔并没有说谎，于是继续道：“墨忒尔可不便宜，你的魔晶从何而来？”
安格尔沉默了片刻，开口道：“我会炼金术。”
……
当安格尔从吊脚楼离开的时候，表情有些微妙。
他说自己会炼金术，魔晶是他自己赚的，尤丽卡完全不信。
后来他改口说，这是桑德斯狩猎了一只巫师级魔物，他当时在场，桑德斯分给他一部分魔物材料，最后卖出去而得的。
尤丽卡却立刻信了。
不过安格尔也的确没有说谎，两个答案都是正确的。他身上之所以能有那么多魔晶，其实是当初桑德斯在魇界女巫镇杀死了血蔓骨女，安格尔分得了其中的血蔓，最后卖出去了23万魔晶。后来还了桑德斯15万魔晶，他自己留了6万多魔晶。
而他之前购买墨忒尔的钱，也的确是从这6万魔晶中拿出来的。
所以，他说的都是真的。只不过尤丽卡更加偏信比较符合她心中答案的那一个。
在回答了尤丽卡的问题后，安格尔就离开了吊脚楼。尤丽卡也没有看墨忒尔，反正她知道安格尔会讲墨忒尔种在帕特庄园，她有的是时间去看。
等到安格尔走后，吊脚楼里传来布蕾的呜咽声……
安格尔本来是打算将墨忒尔放出来，早点让它能生根，也好过在手镯里默默哭泣。
但想着墨忒尔毕竟不是凡物，还是决定和里昂商量一下再做决定。而如今已经是半夜，安格尔也没去打扰里昂的休息，准备明天再说墨忒尔的事。
这一次他离开帕特庄园一共四天，安格尔有些担心乔恩的状况，于是先去了冰室一趟。
乔恩的状况还是很不错的，如今本身也处于汲生之水的恢复期，再加上有织梦蚁带来的美梦，乔恩在昏睡中的表情，明显比较之前要轻松许多。
安格尔施展了一个入梦术。
在梦中，乔恩的回忆还在继续。不过如今乔恩的回忆，并非是地球的，而是帕特庄园。他与自己想象出来的妻女，在帕特庄园悠闲的生活着……唯有一点，让安格尔有些头疼。
乔恩在梦中，自作主张的将女儿乔沐与安格尔拉郎配。
明明在他的回忆里，乔沐还是个小朋友，安格尔比起乔沐更小！
安格尔一脸无语的退出了乔恩的梦，不管如何，至少乔恩现在在梦中的确过得挺好的。安格尔思虑着，说不定弗洛德的提议，真的有一些价值。
不过，弗洛德的研究能不能成型，还是需要大量的实验数据做支持，目前只是空话。
安格尔给织梦蚁留了一些阿克索精血作为食量，然后离开了冰室。
回到卧室后，安格尔先是看了眼房间一角，那里有一个小小的幻境，并没有被人动过。
看来他离开的这段时间，尤丽卡没有来过他房间。
安格尔撤除了幻境，随着空气波纹的慢慢动荡，露出了里面的物体软态虫的虫巢。
在离开的时候，安格尔还特意去看了那颗比较特殊的卵，也不知道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当安格尔将精神力触手探进去后，却是发现虫巢中有好几条软态虫已经孵化了出来，不过遗憾的是，全都是普通的软态虫，价值只能算一般。
安格尔转而去看被他单独隔断出来的那枚虫卵。
它并没有孵化，在它单独隔出来后，其对阿克索精血的消耗很大，不过短短四天时间，安格尔此前放进去的精血已经消耗一空。
安格尔继续往里倒了点精血，它既然还能吸收精血，意味着它的状态还不错。
安格尔仔细的观察了一下，默默自喃：“怎么感觉这枚虫卵好像大了一些？是我的错觉吗？”
不管如何变化，安格尔只希望能孵化出一条变形软态虫。
一夜过去。
清晨，安格尔归来的消息被打扫清洁的奥莉传了出去，不到十分钟，里昂找了过来。
里昂的来意，主要是询问安格尔离开的目的，以及确认安格尔的安全问题。
安格尔大致将这次出去的事情讲了一遍后，才说起关于墨忒尔的事。
第874节 初次实验
墨忒尔过于珍贵，里昂一听完，毫不犹豫的否定了将墨忒尔栽种在庄园的计划。
“我并不觉得咱们帕特庄园有能力保留这株墨忒尔。如今，有你和尤丽卡大人在庄园，或许没有问题，可你们终究有一天会离开。说不定，我未来也会离开。”里昂：“所以，如此珍贵的墨忒尔留在庄园，很有可能造成祸患。”
换言之，就是怀璧其罪。
里昂的话不是没有道理，安格尔想了想：“那趁着我在庄园的时候，暂时将它留在这里，以后我离开，带走它或者在它附近设置幻境机关，到时候再说。”
安格尔最终还是将墨忒尔栽种了下来。
不过墨忒尔一旦深扎大地，再想带走就只能像当初灰烬时光商旅团那般砍掉树身与树根，这对墨忒尔是一种极大的伤害。
故而，安格尔虽然栽种了墨忒尔，但并没有栽种在大地上。
而是炼制了一方云土。幻魔岛能漂浮在半空，就是因为云土的关系，而云土是一种特殊材料与“云雾”反应后的产物。
炼制云土并不困难，只需要按照适当的配料比，按部就班的制作，哪怕非炼金术士都能炼制。
当天中午，安格尔就将云土胚炼制了出来。
云土胚只是一个碗，安格尔飞到格鲁镇外，寻了一方沃土填入了碗中。
很快，这个五米见方的微缩云岛就漂浮在了庄园上空，安格尔在云岛周围设置了一层幻境，让其白日如云雾，晚上则自动遮蔽，不至于被普通的民众所发现。
紧接着就是栽种墨忒尔了。
原本墨忒尔是悲伤的掉着眼泪，可当它一入土，那张绝美的容颜终于破涕为笑。
就连那略微有些发灰的羽毛，此时，在受到沃土滋润后，也变得洁白无比。配合那笑颜，看上去真的宛若“春之女神”。
里昂在旁看的发愣，如此奇幻且美艳的植物，完全颠覆了他的想象与认知。
不过，更惊人的一幕却是下一秒。
当墨忒尔恢复笑容后，树桩开始长出新芽，并且随着新芽的出现，万物复苏的自然气息，开始慢慢的往外传荡。
墨忒尔的自然气息覆盖的地域如今并不大，却恰好将庄园核心位置覆盖住。
里昂亲眼见证了，安格尔当初带回来的奶果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的变大。奶果树周围的鲜花，也更加的娇艳欲滴。
不仅仅如此，茶园里库拉库卡的族地，他们栽种的各做微型的果树苗与庄稼，在墨忒尔的气息浸染下，开始抽枝结果，短短时间内，库拉库卡族地便大大的变了样。
还有一点，里昂能清晰的感觉到。鼻孔呼吸时似乎更加舒畅，就连周围的气温也变得比较宜人。
“墨忒尔现在处于复苏阶段，用不了多久，它的树桩重新长成一棵大树，其自然气息可以覆盖整个格鲁镇，包括了山地和田园。你到时候也不用担心难民的食粮问题了，只要不偷懒，总不会饿肚子的。”安格尔对还在发愣的里昂道。
“这还仅仅是最初级的变化吗？”里昂看着眼前的变化，深深叹息一声：“若不是担忧被人觊觎，真想让它永远留在庄园……”
里昂摇摇头，乘坐着飞舟与安格尔从微缩云岛上飞了下来。
“以前便觉得巫师的世界，或许精彩纷呈，但一直没有一个概念，直到今日看到了墨忒尔。”里昂感慨：“我现在有些想早日踏上巫师之旅了。”
墨忒尔的出现，目前只有安格尔、里昂以及尤丽卡知道。但整个庄园的变化，却是有目共睹的，仆人们虽然疑惑，但大致猜到这是超凡的手段，毕竟这对庄园也是好的发展，所有人都乐见其成。甚至当晚，还组织库拉库卡族人，开了一场盛大的宴会。
不过，当庄园里在热闹歌舞的时候，安格尔却悄悄的离开了格鲁镇。
半晌后，在夜色遮掩下，他来到了沃特福德。
这一座曾经在他童年时候，最向往的城市。
如今的沃特福德，比起此前见到的时候要安宁许多，至少城外不再有饿殍遍野的状况。城内的局面，也相对的稳定，纵然依旧是深夜，还是能看到城内不少的店铺还亮着灯火。
安格尔没有在繁华的城区停留，而是直接来到了偏远的西城区，这里有一座整个沃特福德最大的监牢。
安格尔的目的地，正是这座名为黑沙的监牢。
这里集中了一大批罪犯，其中以死刑犯为主。安格尔来此，就是要用这些作奸犯科的死刑犯，为他的实验提供数据。
对于如何拯救乔恩，安格尔目前暂时没有其他方法，所以他决定先把弗洛德的提议作为研究方向。
如果能成，这可以作为一条后路，哪怕乔恩的身体保不住，只要一点灵光不灭，化为梦界居民，也算是不错的选择。
但弗洛德的提议，只是一个设想。具体情况，安格尔还是要一一实验。
首先，他要实验的便是：人在睡梦中死去，在梦的世界真的能保存完美的记忆、意识与思维逻辑吗？
说起来，这也算是一个以活人为材的实验，安格尔自然不可能用无辜的凡人为样本，所以思来想去，便来到了死刑犯的牢狱。虽然安格尔本人对其他人选择善与恶并无意见，但两者择其一，他更不喜为恶之人。
关于这个实验，哪怕弗洛德说，已经得到过证实。但毕竟关乎乔恩，安格尔依旧不放心，还是需要实验数据来说明。
而且，睡梦也分好几种，浅梦、深梦、明梦……不同的梦境情况，也会有不同的反应。
譬如，现实中很多人做梦，并不知道自己在梦中，而且梦境也混乱古怪毫无逻辑，这种人如果肉身死去，就算化为梦界生物，他能变回现实中那般流畅的逻辑思路吗？
安格尔抱持着怀疑态度。
不过，在做这种实验之前，安格尔首先要确认：在睡梦中**死亡，梦境是否还存在？
安格尔潜入黑沙监牢后，在监牢底层的重刑犯关押区域，设置了一个迷雾幻境，然后开始了自己的实验。
他选择了一个死刑犯，打开梦桥进入其梦。
这个死刑犯做的是噩梦，不停的被一群女鬼追杀，每一个女鬼都在叫嚣着让他偿命。在这些女鬼中，甚至还有不满十岁的小孩，全身赤果充满污浊。
“果然是该死的臭虫。”安格尔在心中默念着。
因为安格尔处于入梦状态，所以想要杀人，还需要其他的方法或者其他同伴配合。
安格尔选择的是，用幻术控制监狱中另一个重犯来做这个刽子手。
不过，第一次实验最终以失败告终。
因为死刑犯死亡的时候，**强烈的痛楚，直接将他痛醒了。一旦他醒来，梦境自然无法继续。
安格尔思忖了片刻：看来就算是杀人，也必须换个方法，至少不能让样本感到痛觉。
第二次实验前，安格尔先用魇幻之术，屏蔽了一个犯人的痛觉，这才继续实验。
这一次实验倒是很成功，犯人在无感的情况下死亡了。梦境中他还在做着各种快活的事，殊不知肉身已经死亡。
不过，梦桥也因为犯人死亡，没有了凭依，在不久后也出现了消失情况。
安格尔离开了他的梦境后，梦桥也随之消失。
面对犯人的尸体，他再也无法打开梦桥，也就是说……此人在梦境中还会发生什么，他永远也不会知道了。
毕竟，梦的世界如此之大，而且每个人做的梦还都是独立于梦界之外的。每个人的梦，就像是巫师界中那一个个附属世界，没有找到入口，你根本不知道巫师界还会有那么多附属世界。
想要在如此庞大的梦之世界寻找到这个犯人，基本上不可能。
而如何解决梦界的落点问题，如何定向落点，这是下一阶段的实验。目前安格尔暂时不用考虑这一点，不过还是觉得有些心焦。
接下来的时间，安格尔继续测试。
他需要大量的实验样本，其中需要包含各种梦的类型，还有，不同人在梦中保留的思维逻辑，也是一个记录的重点。
在这记录的期间，还发生了一些小插曲。
安格尔发现，其中有七个重刑犯是被冤枉的，成了替罪羊。对于这些无辜的人，安格尔并没有动他们，而是在离开的时候，在典狱长的狱典上，将这些人的信息标记了出来。
安格尔从黑沙监狱离开没多久，整个监狱就炸开了锅。不过，后续发生的事，安格尔并没有再去关注。
这一晚，他得到的数据还算充足。不过唯一有些遗憾的是，所有做梦的人，在梦中都很难保持完整的意识，也就是说，没有一个人做的是明梦。
也因此，他无法确定一件事：如果做的是明梦，**死亡，在梦中是否能保证意识的完整？
如果能够确定这一点，才能确证乔恩能否活在梦中世界。
毕竟，只有拥有完整的意识、情绪、思维逻辑，才能算是一个人。
否则，就算活在了梦中世界，此乔恩也非彼乔恩。
第875节 研究明梦
不过，做明梦的人实在太少。
一般来说，每个人都有可能做明梦，不过只会偶尔做一次明梦，而这个“偶尔”的频率低到极点，可能好几年才一次。安格尔觉得与其撞大运，不如培养一些做明梦的人。
没错，明梦是可以后天培养的。而且，这并不拘泥于一个人是否有天赋，基本上只要你能做梦，就有培养出来的可能性。
当然，根据弗洛德所说，梦的体系中，有可以让人直接做明梦的戏法，不过安格尔终究不是专研梦系的超凡者。也不可能再跑启示大陆去找弗洛德学习戏法，所以他还是打算用自己的方法去培养。
在地球的时候，明梦又叫清醒梦。关于清醒梦的研究自古以来一直就有，更有如何训练自己做清醒梦的方法。
安格尔回了家以后，拿出全息平板，找到提高做清醒梦几率的方法后，便准备再次离开。
沃特福德的监狱他已经光顾过了，所以这次他去的是海月城。
海月城外的海战自从告捷以后，香农公主便转战黑乌行省，而如今留在海月城驻军营地的统领，则是当初自告奋勇从都城而来的亚伦将军。
安格尔来到海月城后，直接找上了亚伦。
面对安格尔，亚伦的态度十分恭敬，不仅仅是因为安格尔的超凡者身份，还因为他之前欠了安格尔一份恩情。
在得知安格尔来意是希望得到一批罪大恶极的死刑犯后，亚伦并没有去打探安格尔的意图，毫不犹豫的点头应是。
不到一个小时，亚伦就从海月城的监狱里，带出来了一群衣衫褴褛的犯人。
安格尔并没有打算将这群人带回帕特庄园，而是直接在军营附近圈了一块荒地，将犯人们集中在一起。
“你们注定会死，只不过如果你们答应我一件事，并且做到它。我可以给你们亲人或者朋友，十个金币作为奖赏。”安格尔不屑骗人，直接开宗明义的把要求说了出来。
一时间，下面的犯人纷纷出现了暴动。
不过军营就在旁边，亚伦又安排了一队精良的士兵在旁巡守，安格尔都不用亲自出手，这群人便被士兵给镇压。
在经历了这场镇压过后，这群犯人终于认了命。
他们本身就注定要死，至少他们死之前能给家人留下一笔财富。
接下来安格尔便将提高明梦几率的方法发给了每一个人，然后便不再理会他们，让他们自己去学。
毕竟提高做明梦几率的方法并不难，简单的总结起来只有四个步骤：执念、细节、暗示与分辨。
梦境反应的是人体的潜意识，所以越有执念，越容易做梦。而开始做梦之前，在明晰自我执念的时候，只要多去想细节，细节越丰富，这个执念越是占据脑海，就越容易梦见它。
而当执念真的化为梦境的时候，通过长期的心理暗示，会在此刻生出“疑惑”：我是在做梦，还是在清醒中？
最后，当你分辨出：这是梦。就意味着，你已经开始进入明梦的阶段了。
不过初级明梦，只是让你知道这是梦，在梦中你还需要不停的暗示自己，否则很容易让自己再次忘记在做梦。
当处于长久暗示中，真正的明梦就很容易做了，在梦中能拥有完整的意识，并且想要如何开天辟地，都是随心而动，不会再困于迷思。
安格尔不期望他们所有人都能做真正的明梦，只要在梦中能明晰自我，就已经足够进行研究了。
这群犯人虽然不明就里，为何要去专门研究这种东西，但他们也没有权利去过问，只能按部就班的开始练习。
安格尔这段时间便暂时留在了海月城。
他需要每天晚上去观察这些人的梦，再来确定下一步的研究。
趁着培养他们学习明梦的这段时间，他也将之前在黑沙监狱得到的数据进行整理，同时也开始抽空学习读梦术。
读梦术和入梦术一样，安格尔都打算用相同的方法，通过全息平板的计算能力，加之万象轴的定位能力，强行构建模型。
根据全息平板的粗估：计算结束的时间，是半个月。
……
因为安格尔每天晚上都会入梦，所以他了解所有犯人的进度。每隔三天，他会将犯人中消极怠工的人挑出来，让亚伦将他们带走。
至于这些人的下场，所有人不用问都明白。
很快，一周的时间过去了。
安格尔这段时间内，也抽空回了几次帕特庄园，随着墨忒尔开始发挥功效，庄园里无论上下，所有人的气色都出现了明显的改变，就连常年下地的老农，其蜡黄的脸色也在改变。
所有在墨忒尔笼罩范围内的人，无论身心都会常年保持在最佳状态。这对于巫师而言，其实并不算什么，但放在凡人中，绝对立竿见影。
安格尔也去见了一次尤丽卡。
尤丽卡的脸色较此前要好许多，后来据布蕾偷偷告诉他，墨忒尔的自然气息可以抚慰她的伤势，这也是尤丽卡面色变好的原因。
尤丽卡找安格尔过来，先是打听他在做什么。
安格尔只说自己在海月城做人体实验，具体的实验内容并没有说出来，尤丽卡听完后也没有多问，反倒是说起药剂的事。
上回在帮助乔恩维系三态平衡的时候，他曾经拿出许多珍贵的药剂，尤丽卡便是询问他身上还有哪些药剂。
显然，尤丽卡在精神力恢复无门的情况下，打上了安格尔的主意。
安格尔身上的药剂很多，但全是针对乔恩的身体状况的。当然也有恢复精神力的药剂，可都是低级且温和的药剂，毕竟乔恩的身体状态不适合猛药。
他没有隐瞒自己拥有恢复精神力的药剂，因为乔恩也的确需要这种药剂。
尤丽卡听完，有些遗憾，但也了然。
尤丽卡最终还是从安格尔那里买了几碗“希卡托女巫汤”，哪怕恢复的精神力伤势微不足道，但总比没有好。
在安格尔离开后，尤丽卡想着自己空间道具中那批灰烬时光带回来的材料，心中暗暗企盼着红毛早日回来……
又过了一周，在读梦的戏法模型即将解析完毕前，终于有一个犯人成功完成了一次明梦。
安格尔全程围观了此人的梦境，梦中的内容正是他内心最深的执念替自己的父亲报仇雪恨。
为父报仇。单从这个执念上来看，似乎是个孝子。然而其父亲也是个罪大恶极的人，他自己完全继承了父亲的暴力血统，家暴妻子至死，为了金钱偷抢杀人无数，被判死刑后才心有悔意，而之所以悔，是因为自己还有一个儿子。
他如此积极的学习明梦方法，也是想获得金币，给予儿子最后一点遗产。
当天晚上，安格尔屏蔽其痛感，将其肉身杀死。在梦桥将断未断的时候，安格尔能明显看到，梦境中的他依旧保持着一点意识，在黑暗中寻找着自己的杀父仇人。
从其梦中退出以后，安格尔陷入思虑。
梦境中他还保持一点意识，说不定此人还真的转化成了梦界的居民？
安格尔详细的记录了这一次的观察讯息，虽然从这次观察的结论来看，梦中死亡似乎可以在梦界保持一点灵光，但终究只是个例，他还需要更多更详细的数据来支撑。
第二天，安格尔兑现了自己的诺言，吩咐士兵将那十个金币交予了此人的儿子。
不过根据士兵的回馈，那人的儿子虽然才十五岁，却已经染上了赌瘾。得到钱后，第一时间就是去赌厅，晚上回来的时候钱已经输的精光。
而十个金币，原本足以让他圆满生活到成年。
安格尔对此不予评价，在这个社会，先天的环境注定了后天的性格，想要从污泥中诞出一朵花来，很难很难。
就算真的能开花，也是恶之花。
……
读梦术的学习，看似冒进，处处充满危机，稍有不慎就会术法反噬。但实则稳如山岳，随着戏法模型的发光，意味着读梦术构建成功。
虽然这种剑走偏锋的方式，目前看来只能用在与魇幻之术有千丝万缕关系的梦系戏法上，且无法瞬间构建戏法模型。但这种戏法毕竟也不是攻击性的戏法，大不了慢慢构建。而且还能省下很多的学习时间，以后如果对梦系有兴趣，大不了到时候再用正常方法学习。
读梦术构建成功以后，安格尔并没有贸然的与其他人在梦中交流。
毕竟，他的这个读梦术只拥有“聆听与交流”的功能，若是与这些罪犯在梦中交流，被发现后，保不齐就会在梦界中被斩断梦之触角，到时候他受损可就大了。
所以，这种戏法目前安格尔只打算对乔恩用。
甚至兄长里昂，他都不敢用。毕竟里昂也没学过明梦，进入其梦中，也可能被误伤。
安格尔本来打算直接回帕特庄园，与乔恩进行梦中交流，但随着犯人中第一个明梦的出现后，整个犯人区域出现了明梦井喷的现象。
为了得到更多的实验数据，安格尔只能暂时按捺下回家的冲动。
第876节 梦中交流
当启明星划破夜空，军营里开始传出破晓曲。
忙碌了一晚上的安格尔，此时也回到了暂住的木屋中。他昨晚一共记录了五个人的明梦，最后得到的结果还是比较明朗，基本都如第一人那般，**虽然死亡，但梦中依旧残存灵光。
安格尔将这些数据记载到了手札后，便陷入了一阵回忆。
虽然目前无论进度亦或者发展，都是往好的方向走，不过有一些疑惑，安格尔却一直放不下。
很奇怪的是，他每次入梦，打开梦桥进入他人梦境时，总是会一闪而逝看到一片旷野的画面。
迄今为止，他入梦已经超过两百次，而这一闪而逝的画面从来没有缺席过。
虽然它并不影响入梦，而且每次也只是闪烁一瞬间，但这种奇异的情况让安格尔很在意。
之前他去启示大陆寻弗洛德的时候，曾经问过他入梦时的情况，他入梦时就是直接踏上梦桥进入梦境，中途不会出现任何异状。
“所以，这是我个人的情况？”安格尔自忖着，可是，他为什么会与弗洛德不同呢？
回溯源头，他学习入梦术和其他人有两处不同。其一，他是强行构建戏法模型。不过安格尔觉得，这个应该不是原因。因为其实初入巫师界的学徒，在构建0级戏法的时候，基本都是强行构建戏法模型，只不过戏法等级提高后，这种强行构建的难度极高，而且戏法模型也是因人而异，所以基本只能按部就班的学习。
其二，他之所以能快速学习入梦有一个前提，便是他拥有魇幻之力。
他的入梦术是建立在魇幻的基础上，严格点来说，他的入梦术的准确名字应该叫：魇幻入梦术。
“难道说，是因为魇幻的关系？那片一望无际的旷野，其实和魇幻有某种神秘联系？”安格尔将这点猜测，写在了手札上，等待日后考证。
说来，魇界和梦界，的确在某种程度上有些相似。甚至，安格尔此前得到过一个秘闻，远古的巫师，还将魇界称为梦界，不过这种梦界指的是幻梦之界；而入梦术进入的梦界，则是睡梦之界。名字是一样，但理解其实各异，直到近几百年来，魇界才有了自己真正的名字。
虽然看似两者差别极大，但就一些特性而言，梦界和魇界的确是有相同点的。
魇界的特性是：投影现实，照进虚幻，生成真实。
目前就安格尔所研究的情况来看，梦界也拥有一定的“投影现实、照进虚幻”的能力，不过，细节可能没有魇界那般清晰，也无法做到“生成真实”。
但单纯从这两个相似的特性来看，梦与魇的联系千丝万缕。说不定那片无边旷野还真是魇梦结合下的产物？
“如果能进去看看就好了。”安格尔在心内感慨，可惜，他曾经试验过，却是进门无方。
第二天夜晚，安格尔继续入梦探寻明梦。
这一晚有两个人做了明梦，他们都无声无息死在了夜里，但梦中的他们却走向了未知的远方。
安格尔又待了三天，共计得到十九个明梦样本，虽然还是不多，但样本的性格、年龄、性别以及出身环境都各不相同，最后得出的结论大致一样。
基本可以确定，在明梦中死亡，的确有可能继续存在于梦界。只不过存在的时间，安格尔无法确定，因为一旦他们**死亡，梦桥很快就会断开，他无法继续跟踪他们在梦界的情况。
但在梦桥断裂前，安格尔能感受到他们在梦中并没有出现异样。
保守估计，他们转变为梦界居民的可能性还是比较大的。
此时，营地里的犯人还剩下十位。安格尔让他们继续提高自己做明梦的几率，最好能做真正的明梦，在梦界里不仅保存完美的意识，也保存清醒的逻辑。
不过，真正的明梦还是比较难，可遇而不可求。安格尔只是抱着希望，也没有想过他们真的能办到。
等交代完毕后，安格尔暂时离开了海月城，回返了帕特庄园。
学会读梦术都快一周了，他一直归心似箭，迫切的想要和乔恩交流。如今一回庄园，迫不及待的来到冰室。
结果他意外的在冰室中看到了哥哥里昂。
里昂正在给乔恩记录身体数据，他每周都会来一次，记录乔恩的身体变化。
据里昂所说，这并非是尤丽卡给他的任务，而是他的“导师”对他的要求。
从这就可以看出，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尤丽卡的确对乔恩的兴趣不大，反倒是“红发”修伊斯比较像一个正常巫师，面对乔恩这种特例极为心动。
里昂记录完乔恩的数据后，这才转身对安格尔道：“我听尤丽卡大人说，你这些天去海月城做什么实验去了？”
安格尔点点头，他并没有打算将实验的内容告诉里昂。
里昂看着安格尔许久，最后叹息一声：“虽然我不怎么喜欢这老头，但我希望你能成功。”
“谢谢。”
里昂拍拍安格尔的肩膀：“我先出去了，你难得回来一次，晚上记得来餐厅用餐。”
里昂离开后，安格尔这才将目光放到乔恩身上。一周未见，乔恩的状态目前来看还不错，嘴角还含着笑。
看着那抹笑容，安格尔心中的紧迫感，也因此慢慢的松懈。
安格尔在冰室静静的坐了一会儿，这才施展入梦术，打开梦桥，生出梦之触角。与此同时，安格尔也构建了读梦术的戏法模型。
随着读梦术的生成，安格尔感觉到梦之触角上似乎多了一张“嘴”，而这个“嘴”并非字面意义上的嘴巴，而是一种模糊的感觉，似乎自己能开口对话了？
忐忑的走上梦桥，不无意外的看到那一闪而逝的旷野画面。
踏过梦桥，安格尔来到了乔恩的梦境入口。
安格尔一进入乔恩的梦境，便听到一连串的笑声。其中男声舒朗如清风，女声则清脆如出谷之鸟。
之前，安格尔就试想过乔恩在做什么梦，为何睡着了都在微笑。
他猜想了很多，可当他进入梦中后，看到眼前这一幕，却是满脑袋的黑线。
只见一个青葱的小少年，正欢快的在树荫长廊下，与一个面容姣好的小姐姐追逐笑闹。
小少年攀着一棵树，露出俊秀的脑袋，对着远方的小姐姐道：“小沐，你来追我呀。”
小姐姐笑的前仰合后，阳光将她的脸照耀出明媚的光晕，看上去青春正当年。
“我可比你大，你得叫我小沐姐姐……噢不，是小沐女王，安格尔弟弟。”
安格尔默默的看着这个场景，小少年正是安格尔，小姐姐则是乔恩的女儿乔沐，两人在树荫中笑闹，看上去很甜蜜。
不过，如果这个场景的主角不是他自己就好。
安格尔在内心叹息，上回入梦的时候，乔恩还只是让小豆丁一般的安格尔与乔沐培养青梅竹马情，这一回直接上演追逐戏了。
安格尔很怀疑，下一回该不会直接就开始和谐了？
乔恩此时正与妻子夏雨薇，跟在安格尔与乔沐的身后漫步。
夏雨薇捂着嘴笑道：“你瞧瞧，小沐和安格尔多配啊，感情就是要从小培养。”
乔恩则板着脸，一脸不虞：“哼，我可没认下这臭小子，居然敢对我女儿对妄念，回去后，我一定要教训的连老帕特都认不出他是谁！”
安格尔：“……”这是你的梦，明明是你内心故意想的！你居然还指责我！
安格尔咬牙切齿，有些牙痒痒。
这时，温柔的风，再次将远方宛若银铃般的笑声传了过来。
安格尔看过去，只见小少年被小姐姐追上了，此时他们正围着一棵树绕圈追逐，两人就做着圆周运动，一点也不觉得这种行为很幼稚。
夏雨薇和乔恩呵呵笑着。
安格尔如果此时有手，绝对会忍不住想要捂脸：太羞耻了，实在太羞耻了！
而且，那边还不停的笑着，那魔性的笑声让安格尔有些抓狂。
眼看着剧情继续在往崩坏的方向演，安格尔终于忍不住了，开口喊停：
“就连电视剧里都不这么演，太老派了吧！”
随着安格尔的话语出现，整个梦境出现了一丝停滞，就像时间被暂停了一般。唯一能活动的，只有乔恩。
乔恩的表情倏地变得很深沉，他一直很清楚的知道，自己是在做梦，而这个梦也是他内心演变的，然而在他的演变中，梦里不会出现这道声音。
这是一道意料之外的声音！
“谁在说话？你是谁？”乔恩低哑着声音，似乎在准备运转梦境，要将说话的人逮出来。而作为这个梦境的创造者，他也的确可以做到这一点。
看到乔恩第一时间是询问，而不是直接动手，安格尔也松了一口气。
至少他猜想的没错，乔恩在梦中是拥有绝对理智的，完全继承了他作为一个学者时的性格与风度，正因为如此，他懂得克制。
与安格尔之前在海月城做实验的那些犯人完全不一样，那些人现实中卑微如蚁，但一做明梦全都在梦中肆意妄为。
安格尔叹息一口气，低声道：“导师，是我啊！”
第877节 乔恩的疑问
“是我，安格尔。”
安格尔的声音传入乔恩的耳里，他的动作一顿，有些迟疑的自问：“咦，原来思念可以让梦境出现变量？所以，清醒梦其实也有不可控的因子？”
乔恩的自言自语让安格尔有些好笑：“虽然我的确算是导师梦境中的变量，但不是自主生成，而是外力介入后的结果。”
乔恩摩挲了一下长有薄薄胡渣的下巴：“你的意思是说，你是真实的安格尔，你进入了我的梦里？”
安格尔：“没错。”
“你凭什么让我相信你的话？你如何证明，你不是我梦中想象出来的？”乔恩问道。
“导师仔细去感受，应该能感觉到我的存在。当你感知到我的时候，你就会相信我了。”如果是其他人，安格尔绝对不敢自曝位置，这很容易让自己受到异梦钳制；但面对乔恩，安格尔愿意给予其最大的信任。
这片梦境，乔恩不仅是创造者，也是最高的执行人。等于说，天地在这片梦里可以随他心意而动。
乔恩只是念头一转，便感应到了在自己身周，有一段奇怪的外来信息流。
这段信息流，与这片世界格格不入。如安格尔所说，乔恩几乎立刻判断出，信息流并非是他梦境中的东西。
“果真有外来痕迹，看来的确是介入型的变量。”乔恩自喃一句，轻声疑惑的道：“纵然如此，你又如何证明自己就是我那学生安格尔？”
安格尔：“那导师你觉得我要如何证明？”
只见乔恩笑而不语，在安格尔疑惑的眼神中，周遭的梦境倏然一变。他们出现在了一间奇怪的教室，乔恩站在讲台前道：“这是我曾经在地球任职时的一间大学教室，你想要证明自己，很简单。解出下面的问题，我就相信你。”
乔恩说罢，他的面前出现了一个全息屏幕。屏幕上荧荧的光亮，正组成一道道题目。
[第1题：假如一千个人站成一个圈，从1号开始，每隔两人杀一人，最后会留下一人不死，会是多少号？]
[第2题：解开下列矩阵的秩……]
……
[第10题：以赛德尔五像差将下面的全息图谱进行重新矫正，并按照光谱的排列，以维热纳尔方阵解析出最终密码。]
安格尔一脸懵逼的看着这十道问题，他设想了无数次与乔恩导师相遇时，会出现什么情况，却从来没有想过，会是让他做题？！
之前拿我和你女儿凑对的帐，我都没算。你现在居然让我算题？！
说好的感时相逢呢？说好的念念不忘，必有回响呢？回响就是这个？
安格尔忍不住在心内咆哮，但乔恩摆出这十道题后，就坐在讲台上开始等待。在无奈之下，安格尔还是开始进入了计算状态。
自从臻入超凡后，思维的运算速度大大提升，这些题目倒也不难。
没有花太长的时间，安格尔就将前面九道题全部做完了。至于最后一道题，他连算都没有算，直接填上了答案：9371201。
乔恩一直没有说话，直到安格尔做出最后一题，才叹息了一声：“还真是你，安格尔。”
“我没必要骗导师……”安格尔默默无语。
“没想到你居然会来我的梦中，这就是巫师的力量吗？”乔恩感叹了一句，突然话锋一转：“不过你怎么那么笨？直接做最后一题不就结束了。”
安格尔一脸懵懂：“啊？”
“你还记得最后一题是出自哪里的吗？”
“是导师给我的全息平板上，解锁前的最后一题。”安格尔记得当初他做了整整一百道题，而这是最后一题。
“那不就得了，直接写这个答案。我立刻就能把你认下，你何必去写前面的题目呢？”乔恩啧啧两声道：“不过，你现在的运算效率很高啊，看来你离开格鲁镇后也没有怠惰，这是很好的。”
接下来，乔恩似乎很有教学**，讲了足足大半个小时的废话，主旨就是“怠惰使人退步，勤奋才能使人前进”。
等到乔恩耳提面命过后，直到安格尔说话时，他才默默的道：“导师，你一来就让我做题，都不问问我为何来梦中与你见面吗？”
“这个啊。”乔恩沉吟了片刻，轻声道：“你是想告诉我，我已经没救了吗？”
安格尔没有回答，乔恩却是自顾自的继续道：“其实，我很早之前就已经认命了，面对大意志的伟力，我怎么可能抵挡呢？在我做梦的这段时间，我也曾猜测过自己的情况，如今你回来却没有唤醒我的身体，而是来到我的梦中，答案已经不言而喻了。”
乔恩对此倒是浑不在意：“不过也无妨，正如我之前在全息平板里对你的留言，其实我活的也挺值了。两个宇宙，两片天空，两种文明，两份羁绊，都有我存在过的痕迹，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安格尔能感知到，乔恩的心情起伏很平稳。他说的一切都是心理话，可偏偏这种实话却让安格尔很不忍。
“其实也不是不能救，我正在想办法，一定可以让你活下去……”安格尔说的斩钉截铁，不过乔恩却能感受到安格尔言语中的一丝踌躇。
乔恩笑了笑：“能救自然好，我对这片充斥超凡力量的世界，其实还有很多的疑问。不过，就算救不了，你也不需要伤神，因为在某种程度上，你已经继承了我的一切。”
或许是见话题陷入了感性的漩涡，乔恩将话题一转：“对了，我突然开始做起清醒梦来，是因为你的缘故吧？在此前我一直感觉自己在黑暗中沉浮，懵懵懂懂，毫无思想。”
“做梦是因为一种名为织梦蚁的生物，不过我倒是没想到，导师做的会是清醒梦。”安格尔回道。
“织梦蚁？听上去和南柯一梦的那个蚂蚁，有点异曲同工之妙啊。”乔恩立刻想起自己故乡的一个典故。
“的确，当初我在天空机械城看到这个蚂蚁的时候，也想起了导师讲的南柯蚂蚁，这才将它换了回来。据说，在南域巫师界织梦蚁已经绝迹数百年了。”安格尔有些得意洋洋的说道。
乔恩自然听出安格尔的得意，他笑了笑，却是注意到安格尔话语中的一些词汇：天空机械城？
乔恩眼神带着思索：光是从字面意思上来看，就让他仿佛看到了一座恢弘的天空之城。
这个世界，真的很有意思啊。
乔恩已经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询问安格尔这些年的经历了，这个世界的真实模样，究竟会是什么样的呢？
作为一个求知**极为旺盛的学者，乔恩很愿意“朝闻道，夕死可矣”。当然，如果还能活在这个世界，他会更开心。
接下来的时间，安格尔开始讲述自己一路的经历。
安格尔一边讲着，乔恩也时不时的将梦境幻化成乔恩故事里的样子，用以佐证安格尔的述说。
不过，乔恩虽然掌控了自己的梦境，但他的身体毕竟受损过，精神力也极为微弱。平时普通的梦境都已经无法显示完全，更遑论这种更大更奇幻的梦境转圜。在多次梦境转换后，其梦境的细节精准度也有所下降。
安格尔此时刚刚讲到自己乘坐着紫荆号，遇到游弋在天空的那只巨大云鲸。
在安格尔的述说下，乔恩将云鲸的样子在梦中勾勒了出来，看着那庞大如山岳盖顶的神奇生物，乔恩忍不住感慨：“这就像是传说中的鲲，简直无法想象，在含氧量和地球差不多的情况下，它是如何孕育诞生的！”
乔恩还在催促安格尔往下讲，安格尔却是停了下来。
“我们的时间还多，今天就讲到这吧。”安格尔低声道：“虽然在梦中，导师感受不到疲惫，但我可是还有饥饿感的。好几天没有吃饭，等我吃好睡好，明日再来？”
毕竟如今乔恩做梦，还是依托着大脑的活动。大量的梦境转变，可能也会造成一些伤害。
纵然他也有很多话想要和乔恩说，但为了以防万一，安格尔还是决定暂歇。
乔恩听完后也点点头：“也是，现在昼夜我也不清楚，但你在梦中待了这么久，也该到饭点时间了。正好，你今天说的这些东西，也让我很有感触，我也需要时间来消化。”
安格尔和乔恩又聊了一些日常琐事，这才告别。
不过在离开前，安格尔忍不住问道：“导师，我特意到梦中来见你，你怎么一点也没有感动的迹象？你不是常说，人生最快乐的三大幸事，是失而复得、虚惊一场与久别重逢吗？”
乔恩揉了揉太阳穴，没好气道：“这段时间，我操纵梦境将你从婴儿时期到少年时期的记忆都过了一遍，完全忘了你以前居然这么调皮。就这样子，我还感动？不打你一顿都算好的。”
安格尔：“……”这与他有关吗？
等到安格尔从乔恩梦境离开后，才猛然想起，自己好像没有质问乔恩为何把自己与乔沐凑成一对的事！
凑成一对也就罢了，还刻意降低智商，和小女孩一样嘻嘻哈哈的绕着树桩追逐！纵然这是梦境，你这也是在黑我的形象啊！
第878节 实验结论
接下来的几天，安格尔每天都会留一段时间，去乔恩的梦中与他交流。
随着安格尔通过讲述，拉开世界的一角，乔恩对巫师界的情况也越来越好奇，尤其是关乎巫师本质的力量，他每天都会花很长的时间进行思考。
这小半月的时间，大概是安格尔回到帕特庄园后，过得最舒心的日子。
不过安于闲逸，很容易因为意外的出现而措不及防。
不久后，安格尔发现，汲生之水对乔恩起的正面效果已经开始降低，再过几个月，乔恩的身体状况会再次出现下滑。
安格尔心中的警钟，又一次开始长鸣。
这一天，安格尔进入梦中，与乔恩说起自己在童话世界的见闻。
“童话世界是一个附属世界……它分为外层、中层与里层三个世界，就像是平行世界一般……”
这也是他头一次说起附属世界，并且说到巫师界的整体结构时，用了梦界做例子。也是第一次将梦界的存在，曝露给了乔恩。
当安格尔说完童话世界的经历后，乔恩却是陷入了长久的思索，这种世界观的冲突，让一个生在科技文明的人，一时还难以消化。
等到乔恩回过神时，安格尔斟酌了半天，决定和他谈谈其目前的身体状况。
这些天，安格尔一直避免谈论到其身体情况。乔恩也很配合，也没有追问，但这个问题终究是要面对的，他不可能永远瞒下去。
安格尔花了一段时间，将乔恩的身体处境说了出来。
安格尔说完后，表情有些沉重。乔恩却是浑不在意的笑道：“我原本以为当初留在全息平板的那封信，就是我与你的永别之信了。没想到如今还有机会坐在一起谈天论地，我已经心愿满足。”
乔恩挥一挥手，他的面前出现了老帕特、安格尔、里昂……无数他认识的人的身影，最后定格到了夏雨薇和乔沐身上。
“很庆幸，一路上我遇到的人，给了我很多的帮助，带给了我很美好的回忆。”乔恩最后目光放到妻女身上：“虽然依旧有些遗憾，但绝大多数人的人生，都不可能什么事情都圆满。”
“我都不在意了，你又何必伤神？”
安格尔沉默了许久，“导师你的身体状况虽然很差，但也不是没有方法去救。不过，这里面还涉及到了一个会震荡整个巫师界的秘密。”
在乔恩惊疑的目光中，安格尔说起了另一个话题：人类起源。
“……在巫师所探寻的所有泛位面中，只有巫师界有纯种人类，所以其他世界不可能有人类是一个约定俗成的事，但导师的出现打破了这个共识……”
对于乔恩这个非本土的纯种人类，一旦被发现，这绝对可以震惊整个巫师界，甚至改写巫师界人类起源论的历史。造成的动荡，不仅仅是现世，可能还会延绵到未来无穷岁月。
安格尔说了乔恩的独特身份后，又把尤丽卡与红发修伊斯出现在庄园的事情曝露给了他。
“虽然尤丽卡对导师有些不感兴趣，但这也是因为她目前正在被通缉，没有心思顾虑旁骛。但修伊斯就不同，他对导师的兴趣不一般大。”
安格尔说的信息量太大了，乔恩这一次消化的时间更长。
当他将这里面的弯绕理清后，却是有些明白安格尔的处境了，用担忧的眼神看着他：“那你现在的意思是？”
“既然导师的信息已经曝露，我想着，如果我救不了你，我想将你的消息带回野蛮洞窟，请求其他人来救你。”安格尔顿了顿：“不过，如果到时候导师被救活了，可能就没有什么自由了。”
“我会当成实验的小白鼠？”乔恩皱眉。
“非本土人族，对于其他巫师而言，是珍贵的实验样本。”安格尔虽然没有正面回答，但乔恩明白了他的意思。
乔恩想了想，犹豫道：“能活下来，自然不错。可是想到自己成为小白鼠被人研究，还是有些不自在。”
安格尔沉吟片刻，又道：“除此之外，其实还有一个方法。”
……
安格尔再一次乘坐着贡多拉离开帕特庄园，前往海月城。
之前，他给乔恩说的方法，一是将其存在曝露出去，二便是成为梦界居民。
两个方法，安格尔其实都没有完全把握。第一种方法，将乔恩的消息交回野蛮洞窟。这个方法可能会拯救乔恩，可是一旦消息给出去后，他和乔恩就很难再像现在这般相聚了。而且，乔恩自己也有很多秘密不想曝露出来。
譬如，乔恩担心有巫师通过他，定位到了地球的坐标，到时候会给地球带去灾难。
当然，安格尔觉得这个可能性微乎其微，几乎是杞人忧天。毕竟连此方宇宙，巫师都没有探索到尽头，更遑论他方宇宙。
不过，这种方法安格尔其实也有担忧。
如果将乔恩交给的是桑德斯的话，那还好说，至少桑德斯可能会看在他的份上，善待乔恩。但桑德斯什么时候从深渊回来，完全是个未知数，说不定十年百年都不见得归来。交给其他人，安格尔完全不敢想象乔恩的下场。
所以，安格尔其实也比较倾向第二种方法：成为梦界居民。
可是成为梦界居民，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很难。因为安格尔不可能让乔恩，在偌大的梦界漫无目的生存，至少，他要掌控住一方梦界疆域，若能如弗洛德所说，通过梦海螺将之打造出一片乐土，那他倒是不介意乔恩生存在里面。
但如果不行的话，那还是走第一种方法比较妥当。
安格尔将两种方法的利弊都说给了乔恩，不管乔恩选哪一种，他现在都必须收缩时间，让自己拥有更强的紧迫感。
故而，安格尔只能暂时告别乔恩，重新走回实验的正道。
抵达海月城的时候，恰是细丝蒙蒙的雨夜。远方的城池在雨中有一种婉约的美，恍然如画。
安格尔却没有欣赏的时间，他直接回到此前的营地，营地中寂静一片，还留在这里的犯人全都进入了梦乡。
安格尔也趁着这般夜色，毫不歇息，直接遁入了他们的梦中。
值得一提的是，安格尔遁入的前十个犯人，有四个都在这半个月里，成功进入了明梦。他们在梦中享受时，无声的利刃已经横在了他们的脖子上。
又得到四份数据，数据结果和此前他的推论完全一致。
剩余的犯人中，进入明梦状态的只有一人，不过让安格尔惊喜的是，这个人做的是“真正的明梦”，也就是和乔恩的状态一样，在梦中拥有自己的全部意识，就连思维逻辑都是无损的。
当杀死此人之后，安格尔的这次实验基本告一段落。
其他的犯人已经无所谓了，目前的数据已经够支持他完成第一阶段的结果。
安格尔回到自己的房间，拿出手札开始记录此次实验所得。
首先是，在明梦状态下无声无息的死亡，其梦境状态并不会消失，考虑其转化为梦界居民的可能性很大。
再来，在明梦状态下无声无息的死亡，其梦境会出现一丝变化，做梦之人无法再随心改变梦境。
这是安格尔从那个做真正明梦的犯人那里得到的数据，他死之前，正在梦中“创世”，可他死之后，他无法改变梦境继续“创世”。
这是他在梦中喋喋不休的自我疑惑下，安格尔得知的一个重要消息。
对此，安格尔有一个猜测：
原本人做的梦，是依托大脑活动产生，梦只是一个反应潜意识的现象。
可是，这个世界存在一个神秘的地方：梦之世界。
如果把梦之世界当做一个磁极的话，当人做梦的时候，其梦境算是一个小型的异名磁极，会被梦之世界吸引。不过此时，这个小型异名磁极是独立在梦界之外的，梦醒后，这个小型异名磁极会消失。
可当人在梦中无声无息死去，那么此人的梦境可能就会彻底融入到梦界之中。也因此，他可以在自己梦中肆无忌惮的改变梦境，但他死后，自己的梦境等同梦界的一份子，他自然无法撬动梦界的规则。
不过这也是安格尔的猜测，具体情况还是需要研究梦系的人，来为他解答。而且安格尔相信，那些梦系的巫师说不定早就有了确凿的答案。
收起了手札后，安格尔陷入沉思。
就目前来看，这次的实验结果是比较喜人的，唯一可惜的地方是，犯人被他杀死后，梦桥断裂的速度太快，无法继续追踪这些犯人在梦界的活动。
如果能确定犯人死后，能在梦界长时间的存在，那么这次的实验才能算大告成功。
不过，很可惜，想要继续追踪这些犯人在梦中的活动，是很难的一件事。
安格尔思忖了片刻，脑海里突然闪过一道灵光。
犯人死后，其尸体算是死物了吧？那能不能用梦海螺，将其拉入梦中，然后再入梦其尸体，去看看有没有可能继续追踪犯人呢？
第879节 梦之旷野
说起来，他得到梦海螺后基本就没怎么去用过。主要原因是，每次使用梦海螺好像都会遇到点事，譬如被觊觎神秘之物的巫师们找茬。
而且他也没有找到梦海螺的正确使用方法，所以干脆就放在了一边。
既然这一次他脑海有灵光闪过，不妨去试试看，说不定梦海螺还真能带给他惊喜。
安格尔找到此前那位做了完整明梦犯人的尸体，准备强行入梦。
不过在入梦之前，他长了个心眼。附近就是海月城，人潮汇聚的地方，指不定就有超凡者出现，并感应到梦海螺的神秘波动。
当初安格尔初见修伊斯，就在海月城的维希海港。
所以为了以防万一，避免又出现问题，安格尔索性带着他的尸体飞往了荒郊野外。
直到来了一片荒地，千里内没有人烟，安格尔才停了下来。
将犯人的尸体放在地上后，安格尔长吁一口气，这才操纵起梦海螺，通过魇幻启动，释放出一股神秘力量包裹住地上的尸体。
当尸体上的神秘波动陡然消失，反倒是生出一股气息与梦海螺相连的时候，安格尔的表情一喜。
成了！
他一直担心梦海螺无法让尸体入梦，但事实表明，他的担心多余了。
安格尔用出入梦术，果然，在他的视界里，尸体的上方出现了一座梦桥！
这还是他第一次入梦非生命体，安格尔安排托比在外警戒，自己则伸出了梦之触角，探入梦桥之中。
刚刚进入梦桥的刹那，安格尔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他以往每次进入梦桥时，总会一闪而逝的旷野画面，这一次居然消失不见了。
安格尔在黑幽幽的梦桥上停滞了片刻，依旧没有等到旷野的画面出现。他有些疑惑，难道说之前他的猜测错误了？那个旷野画面与他的魇幻之力没有关系？而是，只有他入梦活物的时候才会出现？
暂时将疑惑按捺下去，安格尔往前继续探寻，很快他便来到了梦桥的彼岸。
在穿越梦境入口的时候，安格尔还在回忆着此前这个犯人死之前做的梦。
当时，这个犯人正处于一座巨大的山峰顶端，对着自己的梦境“创世”，一抬眼就是大地起伏，再挥挥手便是阳光普照，紧接着用手杖点点地面，就有绿树鲜花……当他准备创造人类的时候，现实中的肉身被安格尔杀死了。
如果真的能通过犯人的尸体定位他在梦界的位置，那么他现在应该还在那座高大的山峰附近。
可是，事实往往与他想象的相反。
当白光闪烁，安格尔正式进入尸体的梦境时，看着眼前的景象，整个人却是惊呆了。
……
天空是雾蒙蒙的，看不清具体颜色。
天空之下，是一片无边无际的旷野，有薄薄的草坪，在柔和的微风中悠然摇曳。
一具尸体躺倒在旷野之中，而周遭什么都没有。
此时，安格尔的梦之触角，正附着在这具尸体之上，满怀疑惑的观察着周围的景象。
先前在梦桥上时，安格尔还在思索为何旷野的画面不见了，如今他才发现，不是旷野的画面不见了，而是他来到了这片旷野之中。
这片平坦且毫无起伏的旷野，正是此前他每次入梦时见到的那片旷野。
尸体无法动弹，也无法交流，安格尔在旷野里发了一会儿呆，便退了出来。
重新退回到现实中后，安格尔在心中暗忖：“看来，人一死，梦中的意识与肉身便断了联系。无法通过肉身来定位他在梦中的位置。”
虽然这次的试验有些不太灵光，但也不是没有收获，那个他此前一直困扰着他的旷野，真实的出现了。
不过，安格尔纵然去了这片旷野，对它还是一无所知。
就在安格尔疑惑的时候，他看向一旁的尸体，脑海的思维却是一顿，他心中升起一个念头：
以往他入梦的时候，从来没有进入过那片旷野。如今突然进入旷野是因为他用了梦海螺，难道说，梦海螺才是链接那片旷野的关键？
想到这，安格尔决定尝试一下。
这一回，安格尔通过梦海螺，将荒地上的一块石头给弄进了梦中。
他选择入梦石头，当他通过石头成功的进入其梦境后，发现自己出现在了草丛堆里。
安格尔默默的退出梦桥回到现实，主要是他选择的石头太小，视角附在石头上，看到的周围全是草丛。虽然草的样式有点像之前旷野上的草，但看不清全貌，也无法断定。
他重新选择了一个较大的石头，进入其梦。
当再次出现在梦境中时，安格尔看着周围那一望无际的旷野，心底生出了然。
果然，这片旷野是要通过梦海螺进入的。
不过安格尔记得弗洛德似乎说过，他通过梦海螺进入的梦界是随机的，并非是什么旷野。
安格尔想了想，退出了梦境，拿出亡者教堂。
弗洛德此前留在亡者教堂里时，曾经写过很多关于梦海螺的研究课题，里面应该有他使用梦海螺的心得与经验。
很快，安格尔就在桌子上寻找到了一沓装订好的研究：《梦海螺的两三事》。
弗洛德把他自己了解到的所有关于梦海螺的信息，都记载在了这篇研究课题内。关于梦海螺的使用方法，梦海螺的效果，他自己对梦海螺的猜测，以及梦海螺的深厚潜力，都有记载。
安格尔略略翻完后，表情越发的疑惑。
弗洛德使用过很多次梦海螺，他把每一次通过梦海螺进入的梦界情况都记录了下来，有奇怪的洞穴、漂浮的山川、布满岩浆的深海、云雾之内……其中当然也有旷野，不过弗洛德的记载，是起伏不定的旷野，而且仅有一次。
而安格尔看到的那片旷野，则是一望平川。
“难道说，是我的样本数据太少了？两个实验样本恰好都进入了旷野？”安格尔思索着，决定再多试几次。
安格尔接下来花了大半个晚上，将自己目之所及的绝大多数非生命体，全都试了一遍。
事实证明，所有的非生命体进入梦中，都出现在那片旷野上。
“看来我使用梦海螺的效果，和弗洛德使用梦海螺是不一样的。”至于为何不一样，安格尔又联想到了魇幻之力上。
他入梦是用的魇幻之力，他开启梦海螺也用的是魇幻之力。
他平时入梦其他人的时候，会看到一闪而逝的那片旷野。他通过梦海螺入梦时，则会直接进入那片旷野。
得出这个结果，安格尔不禁有个猜测。
难道说，这片旷野其实就类似于一种附属世界，它依托于梦界，又独立存在于梦界之外。至于旷野为何会存在，可能是魇幻与梦境的一种结合？
如果真的如他所猜测的这般，那这片旷野岂不是弗洛德的研究课题中，一直所推崇的地方？
安格尔感觉有点懵，他对梦界的了解实在太少，这个结果看上去似模似样，但终究是他自己的推测。
安格尔想了想，还是决定去找弗洛德了解一下。
不过离开前，安格尔还是需要去帕特庄园，向兄长以及乔恩说一下。
安格尔拿出贡多拉，正准备返回帕特庄园，可看着悬浮在半空中那优美至极的贡多拉，他的眼神出现一丝停顿。
他记得刚才在《梦海螺的两三事》里，看到过弗洛德的一种设想：一个能用魔晶启动的飞行载具，在启动后通过梦海螺将其拉进梦中，在梦境里它应该也处于启动状态。
如果贡多拉能飞能动，说不定他就能看看那片旷野的具体情况了。
想到这，安格尔决定实验一下。
不过贡多拉要启动后，才能将其拉入梦中，否则它和其他非生命体一样，依旧是不会动的。可他如果启动了贡多拉，自己要入梦，却是还需要找个人来操纵。
安格尔想了想，将目光放到了托比身上。
……
在许诺了无数小鱼干的情况下，托比终于同意上阵。
安格尔对托比的要求不高，随便托比往哪开，只要别撞到山壁上就行了。
本身贡多拉已经有魔晶当能源，托比只要掌舵就行。在确定托比已经大致上手后，安格尔拿出梦海螺，将全力启动状态下的贡多拉，拉进了梦中。
入梦后，安格尔发现，果然如弗洛德的猜测那般，贡多拉此时正在空中飞行。
不过无人操纵，它飞行的方向只能是一边。
但这已经足够了，至少藉此安格尔能大致看一看这片旷野的具体情况。
过了一个小时，魔晶中的能量耗尽。贡多拉从空中摔落地面，化为残骸。当贡多拉变成残骸的时候，安格尔也被自动踢出了梦境中。
回到现实后，安格尔陷入了一阵沉思。他在那片旷野梦境中飞的时间虽然不算长，但是如果换算成现实的距离，足以从金雀帝国极北到极南走上一遭了。
然而这么长的距离，从头至尾都是同样的风景：毫无起伏的旷野。
没有任何地貌，没有任何其他东西，只有一望平川的旷野，以及稀薄的草地。
难道说，这片旷野梦境真的就只有旷野？
第880节 启梦
两日后，在启示大陆的泊来镇。
弗洛德用惊疑的态度，听安格尔讲述那片一望无际的旷野梦境。
不过安格尔在讲述的时候也略作保留，关于魇幻他单纯用的“特殊幻力”来表达。
弗洛德听完后，陷入了一阵沉思，在思索过程中他的表情不停变幻，好半晌才回神道：“先生每一次通过梦海螺进入非生命体的梦境，看到的都是同一片旷野。而梦海螺又是用先生特殊幻力激发而出现的，那么……”
“这片旷野还真的极有可能如先生的猜测那般，是幻与梦所结合的特殊梦境。”
弗洛德说到这时，眼睛仿佛在发光，低声的自喃：“看来，我的研究课题方向是对的，只不过我对先生所拥有的特殊幻力并不了解，导致自己的研究看上去假大空。这种特殊幻力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与梦界有联系呢？”
对于弗洛德的问题，安格尔无奈道：“我曾说过，这种特殊幻力的修炼方法得自我导师，我不可能外传，除非你发罗誓。”
“罗誓……”弗洛德有些犹豫，他对这种特殊幻力太好奇了，不过正因为不了解，所以不敢妄断其效果，如果效果不如预期，那他发罗誓岂不是亏了。
而罗誓又事关自己所有未来。
弗洛德最终还是没有下决定，叹息一声：“让我再想想。”
安格尔也不在罗誓上多费口舌，而是询问起弗洛德：“既然你觉得那片旷野梦境，极有可能与你的研究方向有关，那你觉得我下一步该做什么？”
“研究它，得到更多的数据。最重要的是，找出它与普通梦境不一样的地方。”弗洛德丝毫没有犹豫，直接道。
“你就这么确定它与普通梦境会不一样？”
“用特殊幻力激活梦海螺所产生的独一无二的梦之旷野，必然有其特殊的地方。找到它，了解它，利用它，并且掌控它！”
与弗洛德交谈过后，安格尔暂时留在了泊来镇。
在离开旧土大陆前，他便与里昂已经道过别，与乔恩也说明了自己会有一段时间不能回去。因为毕竟要研究梦，他对梦界又一知半解，还是需要有专研的人在旁辅助。
安格尔在孤儿院附近的蒂森巷，寻了间空屋住了下来。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安格尔都在被弗洛德命名为“梦之旷野”的梦境中探索。
每次都是将启动后的贡多拉强行拖入梦中，安格尔则入梦贡多拉进行探寻。至于贡多拉，如今却是交给了弗洛德操作，他虽然是灵魂，但其灵魂之力饱满，很早之前就已经能够撬动物质界，单纯操作一个飞行载具，对他而言很简单。
在梦之旷野摔了至少二十艘贡多拉，探索时间接近三十个小时，行程超过数万里。终于在某一次进入梦之旷野的时候，安格尔看到不一样的风景。
准确的说，风景是一样的，依旧是无边无际的旷野。
但旷野上多了一个十分精致的桌子。
安格尔离开梦境后，将桌子通过幻境表现了出来。弗洛德仔细的看了半天，默默道：“这个桌子，好像是涅雅房间里的那张桌子。”
安格尔茫然了好一会儿，才想起当初自己第一次使用梦海螺，是在银鹭皇宫涅雅的房间。当时他初试梦海螺，便随意的将涅雅的桌子当成了实验对象。
而根据弗洛德所说，一旦非生命体入梦后，除非故意破坏，否则它一直存在于梦中。
安格尔有些失望，以为自己找到了不一样的地方，没想到却是涅雅的桌子。
但弗洛德却很惊喜，虽然他们之前默认所有非生命体入梦的那片旷野，都是梦之旷野。但终究只是他们的推测，难以佐证。
如今，证据来了。弗洛德现在几乎可以断定，安格尔通过特殊幻力启动梦海螺，最后这些物品都会进入梦之旷野，而且是同一片梦之旷野！
这离他的设想又近了一步！
本身梦界太过广阔，被梦海螺拉进梦中的物品，在这片正式巫师穷尽一生都很难走到底的梦界里，比起大海里的沙粒还要难寻。
但如果被梦海螺拉进梦中的物品，都出现在同一片旷野，那找到他们就比较简单了！
弗洛德得到这个信息后，在喜悦之余，心中升起一个疑问：梦之旷野的诞生，究竟梦海螺是主因，还是特殊幻力是主因？
弗洛德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安格尔听后一时也无法判断。
弗洛德思索道：“我个人比较倾向特殊幻力才是主因，不如我们做一个实验：如果不通过梦海螺，单纯用特殊幻力，能否将活人送进梦之旷野？”
安格尔听后有些迟疑：“应该不行吧，我看其他人做梦，从来没有人进入过梦之旷野。”
“帕特先生，你难道忘记你入梦的那些人，其实都是自主做梦。如果你通过戏法，将其强行拖入梦中，会不会进入梦之旷野呢？”弗洛德顿了顿：“梦系学徒必学的四大基础戏法，分别是启梦、入梦、读梦与控梦。其中，启梦就是一种拖人入梦的戏法。”
“启梦，是一种催眠术？”安格尔思忖着，如果单纯是催眠术，他可以用魇幻做到这一点。
“启梦拥有催眠的特点，但它主要的还是拖人入梦的功能。而且，被拖进梦中的人，一般做的都是明梦。”弗洛德道，“先生有关梦系的戏法，都用的特殊幻力作为能量源头，如果启梦能将人拖进梦之旷野，那就意味着……梦之旷野的出现，特殊幻力可能才是主因。”
弗洛德的建议，安格尔采纳了。不过启梦术依旧是一个二级戏法，安格尔要学，还是需要花半个月的时间。
安格尔自觉很长，弗洛德却是用一副吃了大便的苦涩表情道：“为什么被偏爱的，总是有恃无恐。”
当初弗洛德学习启梦，那简直就是一整个血泪史。如今别人半个月学习启梦，还嫌弃时间太长？！
当然，弗洛德不了解安格尔的立场。安格尔很清楚自己的这种作弊学习手段是剑走偏锋，他正常学这种跨系戏法，还是需要花几年的时间。他之所以觉得长，纯粹是因为乔恩的身体每况愈下，让他对时间的流逝，感到越发紧迫。
安格尔将控梦的解析，交给全息平板后台计算，自己则继续在梦之旷野里寻找更多的数据。
时间流逝，一周之后。
弗洛德原本这些天都暂住在蒂森巷，安格尔的隔壁房间。可是一大早，他便发现蒂森巷中出现了陌生人，他与安格尔道了声别便回返了孤儿院。
没有弗洛德配合，安格尔也没有继续让贡多拉进入梦之旷野，而是坐在屋里，尝试着操控梦海螺将他所住的这个小楼房，给拉进了梦中。
说起来，他以前用梦海螺都是拉小件物品进入梦中，这回他头一次尝试拉如此大的建筑。操纵起来倒是没有什么困难，只需要将那神秘波动包裹住小楼房，便能实现。
将小楼房拉进梦中后，安格尔直接用入梦术进去探查。
原本他只是无聊的随手实验，但让他没想到的是，这一次进入梦之旷野，却是带给了他意外的收获。
弗洛德一直希望他能找到梦之旷野里特殊的地方，但安格尔坐着贡多拉巡弋了无数次，都没有发现什么。可这回他的随手实验，却带来了惊喜。
他才入梦小楼房，还在调整视角位置，就感知到梦境的反常。
安格尔立刻通过广阔的视野，往外望去。可四周依旧是一望无际的旷野，并没有变化，唯一出现的反常地方，是他感觉到风中似乎带来了一股熟悉的气息。
可惜他现在是梦之触角的状态，感受到的气息有些失真。不过，当浸润在这股气息中稍久一些时，他才猛然反应过来，这种气息和魇界气息简直一模一样。
不过，比起纯粹的魇界气息，似乎又稀薄了几分。
反而有些像……魇境。
可是安格尔清楚的记得，桑德斯曾经说过，魇境是魇界与现实世界的中间地带，可如今明明是在梦界啊？
难道说，这个魇境是魇界与梦界的中间地带？
安格尔为自己的猜想，感觉到一丝惊悚。上一次他遇到魇境时，是无意中鼓捣出来的，当时他几乎要成为毁灭世界的凶手，而且隔着一层魇境界膜，他看到了那位坐在深邃星辰宝座上的缝线女人。
光是笑声，就能堪比传奇威压的女人。
如果梦之旷野也属于魇境，岂不是说，它与魇界只是一膜相隔？安格尔颤栗了一下，突然有些迟疑，自己要不要继续探寻下去。
安格尔摇摇头，将无端的思绪甩掉，长吁一口气，默默自喃：
“找不到其他方法的情况下，这是唯一可见希望的出路。更何况这不见得就真是魇境，就算真的是魇境，大不了……把它斩断！”
安格尔决定暂时将“这里可能是疑似魇境”的事情压在心中，一切等启梦术学会后，再来进行探究。
安格尔带着沉重的心情离开了梦之旷野。
因为事关魇境，这件事还不能告诉弗洛德，如果能联系到桑德斯就好了，至少桑德斯能给他建议。
可现在他在遥远的启示大陆，总不可能为了探看桑德斯是否回来，而专门回繁大陆一趟吧？
安格尔想到此前在费兰大陆的白贝海运分公司，那里有超远程联系天空机械城的通讯器，那启示大陆是否也有类似的机器呢？
安格尔决定去问一问弗洛德。
第881节 弥夜女巫
当安格尔来到孤儿院的时候，意外的发现里面的幻境游戏，居然开始启动了。
“难道又有天赋者来试炼？”安格尔挑眉。
进入孤儿院后，安格尔听到主楼附近传来一声声惨叫。稍微一探查，便感知到主楼里有个十人小队，正在一间有血迹且凌乱的房间里自己吓自己。
安格尔构建的幻境生物还没有上班，珊妮正在地下室腻在弗洛德身边撒娇，这群人的惨叫纯粹是自己吓得。
那一声声的惨叫太过凄厉，搞得坐在弗洛德对面的灰发女子眉头紧皱。
“这种心理素质……真是丢脸。”灰发女子看向弗洛德，“让先生看笑话了。”
弗洛德看上去很淡然，但眼神里却有些受宠若惊：“这些天赋者初来乍到，还站在凡人的视角看问题，会害怕也属正常。相信再待两天，就会有蜕变了……那个黑发的小男孩，表现的倒是中规中矩。”
“他是我从一方牢狱里带出来的，听说目睹了自己家人被佞臣所害，自己又深陷牢狱，所以其心智要比其他和平家庭出来的人要成熟一些。不过，也就好一点，他的腿肚子其实也在颤抖，看来心中也不是太平静。”灰发女子透过墙壁看了一眼，无奈的叹息一声。
“无妨，从象牙塔走出来，总需要给他们一个过渡时间。”对于弗洛德而言，哪怕你经历了再大的磨难，只要没有踏进残酷的巫师界，那都是象牙塔。
一边说着，弗洛德一边拍了拍珊妮的背：“该你上场了，记得要注意分寸。”
珊妮有些不情不愿的点点头，跳下弗洛德的怀抱，拖着一把巨大的黑镰慢慢的走向了地下室外的方向。
“但愿如此，我擅自带他们过来，没有叨扰到先生吧？”
弗洛德摇摇头：“没有，没有。”
灰发女子笑了笑，正准备找点什么话题继续啊聊下去时，突然，弗洛德身形一顿：“不好意思，有人找我，我先过去看看。”
话毕，弗洛德闪身消失。
灰发女子却也不以为意，而是拿出一个酒杯，自顾自的掺了一杯海蓝色的酒，用仅有她一人能听到的声音自喃：“他居然又来泊来镇了？”
此时安格尔正悬浮在高空中，弗洛德出现在他身边。
“帕特先生，你过来是因为有什么发现吗？”弗洛德疑惑的问道，按照以往的情况，安格尔此时应该还在梦境之中探寻才对？
“没有发现。”安格尔顿了顿：“我过来是想问一下，你可知道哪里有信号塔，能联系到繁大陆？”
“我这段时间都留在泊来镇，对这个也不了解，涅娅也带着天赋者暂时离开了旧土大陆……”弗洛德思索片刻：“对了，今天来的弥夜女巫，可能知道些什么，要不先生过去问问她？”
“弥夜女巫？”安格尔看了眼下方：“这些天赋者的引导人？”
“是的，弥夜女巫是深海之歌这一代的重点培养对象，听说其修炼的速度几乎不下于捷波，唯有天赋之体略逊一筹罢了。”弗洛德说了一大半后，突然想起此前捷波与安格尔在银鹭皇室的对峙，赶紧闭嘴：“这样吧，我等会回去代替先生询问一下。”
安格尔摆了摆手：“不用。”
面对深海之歌的人，如果避而不见，别人可能还会以为他怕了。
半晌后，安格尔和弥夜面对面的坐在地下室。
安格尔没有询问弥夜来这里是否有捷波的授意，弥夜也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敌意，甚至面对安格尔的询问，也没有做任何隐瞒。
“信号塔是天空机械城专属的，一般只有很重要的区域才会设立，启示大陆目前是没有的。”弥夜答道。
“白贝海运分公司也没有？我记得费兰大陆的分公司似乎有一座信号塔。”
“之所以费兰大陆有设置信号塔，主要是为了监视费兰大陆中部的蛮荒部落。这些蛮荒部落的萨满，背后有一些异界大能的踪迹。”
弥夜顿了顿，勾起艳红的嘴唇：“帕特先生如果有什么想要知道的，不如说出来听听？如果我知道，我可以无偿告诉先生。”
弥夜的外貌极美，灰色的长发看上去特立独行。而且和捷波一样，他们的眉心都有一枚鱼鳞。不过捷波的眉心鳞是蓝色，弥夜则是一抹鲜红。
当弥夜笑起来时，眉心鳞就像是红痣，眼波流转间风情万种。
安格尔思索了片刻：“你可知道如今深渊的状况？”
“深渊的情况我不是太清楚，不过听说现在情势还没出现变化。对了，有传闻说幻魔阁下在前线大发光彩，威慑了一众深渊生物呢。”弥夜挑选了一个与安格尔有关的见闻说了出来。
安格尔听罢，心中却是一顿。
从弥夜的言辞中可以知道，如今深渊的状况还处于平稳，而桑德斯并没有回返野蛮洞窟。
这就意味着，他想要就梦之旷野的问题，来咨询桑德斯是没办法了。就连将乔恩带回野蛮洞窟，让桑德斯来进行治疗，目前看来也不可行。
安格尔陷入自己的思绪，弥夜却是上下打量着安格尔：“听闻先生炼制出一个高阶炼金作品，不知有没有意向出售？”
安格尔抬起头，深深看了弥夜一眼：“暂时没这个打算。”
弥夜耸耸肩：“那可真遗憾。”
弥夜并没有就这个话题说太多，她的态度从头至尾都是淡然的，让安格尔无法判断她内心中真正的想法。
接着，弥夜说了一些繁大陆比较火热的话题。
安格尔也因此了解了，为何此前就连弗洛德也知道他炼制出了高阶炼金作品。原来有关于当时他炼金的影像被外泄，传回繁大陆后，这才引爆了一时的话题。
不过安格尔记得，当初他炼金的时候，那群人鱼应该不会留下影像，他们都是凡类生物，有没有留影的工具且不说，他们也没有办法掀起超凡界的动荡。
所以，当时应该有另一个超凡者在侧，录下了当时的情况。
安格尔心中浮现出一个名字，当初炼金的时候他便感觉海下隐隐有能量波动，联想到此后捷波的出现，安格尔几乎可以肯定，那影像极有可能是捷波录的。
未等安格尔点出，弥夜直接大方的道：“说起来，那道影像正是捷波所录。也不知道当时他怎么想的，但后来为何会传的沸沸扬扬，我倒是听说了一些内幕。”
弥夜将捷波的一些心路历程说了出来，简而言之：捷波想要购买那件高阶炼金作品，但他如果直接告诉安格尔他要购买，便坐实了他在跟踪。索性搅乱舆论，将影像发布了出去。到时候大家都知道这个情况后，他再上门来购买，就不会太显眼。
“不过很显然，他的这番行为还是失败了。”弥夜谈笑间，点出之前捷波和斯利乌联合逼迫他拿出神秘之物的事，结果闹了个大乌龙。
因为那次事件，导致他跟踪安格尔的事被曝露。他此前做的这些扰乱视线的事，基本等于失败。
弥夜十分大方的承认了这些事，反倒让安格尔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安格尔也不知道弥夜说这些，其重点是什么？
“你说这些，是想让我不再去追究捷波？”
面对安格尔的疑惑，弥夜笑道：“我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我之所以说这些，是想告诉先生，捷波对你手中的那件高阶炼金作品的兴趣不是一般大，如果你真的有意要卖的话，可以把价格往高里开。”
……
从孤儿院离开时，安格尔也没有明白弥夜的意图。
不过她直接大大方方的承认之前的错误，将捷波的目的摆出来，反倒让他对捷波的行为不好去说道什么……难道说，这就是她的目的？
摆出一个友好态度，接下来就还有机会往下谈？
安格尔撇了撇嘴，不管他对捷波的行为是如何去看，反正他是没打算继续和捷波谈下去了。
三天后，弥夜带着一队天赋者离开了孤儿院。
在弥夜离开的时候，她来拜访了安格尔一次，她的来意与捷波倒是无关，而是聊起孤儿院的幻境。
她认为这个幻境让这些天赋者有了一点蜕变的意思，觉得很不错，想要未来长期的合作。
安格尔让她自己去找弗洛德商量，他既然将幻境留在这，自然是全权交给弗洛德处理。
弥夜也不多说，道了声别，便离开了。
后来据安格尔了解，弗洛德还真和弥夜谈妥了一个长期的契约，每试炼一日，会给五个魔晶作为报酬。
对于安格尔而言，这个价格很低。但毕竟是个长期契约，弗洛德目前是灵魂态，也没有其他挣钱方法，时不时能进账点魔晶，也算不错。
又过了三天，安格尔这段时间经常进入小楼房的梦境。
随着进入次数的频繁，安格尔能清晰的感知到小楼房附近那魇界气息越来越浓，并且随着风往更远的地方传播。
梦之旷野是一种特殊的魇境，也越发的让安格尔认同。
这天，全息平板的后台计算终于停止。启梦术所有的点在万象轴的坐标信息，全都被计算了出来。
第882节 广阔视界
构建启梦术的模型，依旧是有惊无险。
不过在试验启梦术的时候，安格尔一时不知道该让谁先上。
弗洛德却是主动请缨，“化为灵魂已经很久，都快忘记梦境的滋味了，我对梦界很怀念，不如让我先进去探一探。”
安格尔一愣，他没有想过灵魂也能被拖进梦里？
弗洛德似乎看懂了安格尔的疑惑，解释道：“启梦本身就是一种联系梦界的手段，只要还存在思维活动，它不拘泥你是什么形态，哪怕是元素生命，或者气态生命，都能被拖进梦中。”
安格尔斟酌了片刻，弗洛德在生前毕竟是一个梦系学徒，作为对梦界比较了解的人，进去探路的确是最好的选择。
想到这，安格尔向弗洛德点点头，同意了他的请求，并且开始闭眼构建启梦术模型。
两分钟过去了，启梦术还未构建完毕。
弗洛德有些纳闷的看着安格尔，就算初学者构建启梦术应该也不会花那么长的时间啊？等到熟练了，甚至可以缩短到五秒内。
不过弗洛德不知道的事，这就是安格尔剑走偏锋的代价。他每一次构建梦系戏法，都必须严谨对待戏法模型的数百个坐标点，自然会比正常施法慢很多。
两分钟过去了，安格尔终于睁开了眼，将带着魇幻之力的启梦术笼罩在弗洛德身周。
在启梦术淡淡的光华下，慢慢的，弗洛德闭上了眼。
许久未有的睡意升腾，让弗洛德不由自主的在安逸舒适中沉沦，最后彻底进入了黑甜梦乡。
看着昏睡过去的弗洛德，安格尔从手镯里取出一杯奶果树的树液，加入一勺糖，一边饮着，一边坐在一旁静静等待。
他并没有冒险进入弗洛德的梦境，他与弗洛德目前虽然相处的还算和平，但弗洛德没有签订罗誓前，安格尔对他依旧抱有警惕。
启梦术会让人做明梦，依照弗洛德对梦的了解，一旦真的是明梦他可以立刻寻找到安格尔入梦的节点，到时候受到钳制的反倒是安格尔自己。
故而，安格尔选择在旁等待，而非入梦。
数小时后，弗洛德的眼睛缓缓睁开。他眼神中有按捺不住的激动与惊喜，哪怕安格尔还未询问，大概也知道结果应该不差。
果不其然，弗洛德的回答是肯定的：“真的是梦之旷野！通过启梦术进去后，里面全是一望无际的旷野！”
“果然，进入梦之旷野的关键，并非是梦海螺，而是先生的那种特殊幻力！”
弗洛德的回答让安格尔也有些激动，看来通过魇幻之力来启动梦系戏法，真的带来了变化！且不说其他，光是这一点就足以让安格尔有巨大收获了。
曾经桑德斯将《魇境之谜》交给安格尔的时候，要求他必须完成一个承诺：五十年内编撰一个与魇界、魇境相关的研究课题载入《魇境之谜》里。
而魇幻与梦的联系，显然是一个极有价值的课题。
弗洛德压抑着自己的激动，继续道：“不过，我被启梦术拖入梦中，必然做的明梦。可是，我并不能像其他明梦那般，操控梦之旷野。不过这样也好，完全可以将梦之旷野当做另一片未曾开垦的大陆。”
弗洛德已经很乐观的在思索着，未来在梦之旷野里会如何拔地而起一座座城市，那是多么让他神往的地方。
但是安格尔却不太满意，如果没办法掌控梦之旷野，很多事情还是没法实现。譬如弗洛德提出的无限炼金设想，虽然可以通过梦海螺将材料投入梦之旷野，但这些材料都是随机出现在梦之旷野，在庞大的梦之旷野里寻找一个小小的材料，无异于大海捞针。
同理，乔恩被投入庞大的梦之旷野，想要找到他也是很难的一件事。
最重要的是，你无法掌控梦之旷野，进入其中等同于凡人，凡人凭什么能力去炼金？
所以，现阶段的尝试结果，还不足以满足安格尔的需求。
他必须让自己拥有梦之旷野的一定权限，如果能像其他明梦那般，对梦之旷野实现完全掌控，那自然是最好。
不过，如何实现这个目标，却是一个亟待解决的问题。
安格尔决定亲自去看看。
依旧是让托比守护自身，安格尔则对着自己施展了一个启梦术。
在一阵昏沉之中，安格尔进入了梦境。当他在梦中睁开眼时，发现自己已经到了一片看不到边际的旷野之中。
微风吹拂，安格尔觉得身上有些寒意。
低下头一看，却见自己身上虽然穿着有恒温的服饰，但并没有什么效果。
他此时虽然可以联系到思维空间，但此时他的思维空间就像映射的画面，充满了虚假的意味。
也就是说，他在这片梦之旷野里，还真的变成如凡人的存在了。
好在梦之旷野里也没有什么危险的生物，目前安全应该无虞。但没有一点力量，安格尔有点不知道该如何去征服并且掌控梦之旷野。
安格尔伸出手摩挲了一下下巴，考虑下一步该做什么。
就在这时，安格尔却看到眼前凭空浮现出一道道熟悉的绿色纹路。
他愣了片刻，抬起右手看去。
虽然他的右手此时带着手套，但手套上的幻术节点却消失不见，没有幻象遮掩，右手恢复了本来的模样。不仅比左手大了整整一圈，同时右手上的那些悬浮绿纹，也再一次出现。
随着这些绿色纹路的活跃，安格尔能明显感觉到有魇界气息从绿色纹路中往外溢出。
本身他右手上的绿色纹路，就能自主释放魇界气息。当初桑德斯甚至做过实验，释放出自己的黑塔魇境，安格尔通过绿色纹路释放的魇界气息完全可以代替魇石，恢复魇境里的魇界气息。
安格尔没想到的是，在梦之旷野，绿色纹路居然也能释放大量的魇界气息。
随着这些魇界气息氤氲在安格尔身周，安格尔只觉得后背蝴蝶骨附近，开始出现一股瘙痒感。
每次蝴蝶骨开始发痒，绝对是与魇界之事有关。安格尔心跳有些加速，已经开始思忖着，要不干脆战略性的撤退一下？
不过撤退的念头刚升起，安格尔就否定了。梦之旷野的价值太珍贵了，而这里有魇界气息已经是实打实的，他如果要探索梦之旷野，绕不开魇界气息。
除非他永远都不探索梦之旷野。但这显然不可能，不管是为了乔恩还是为了自己，他都不可能放弃梦之旷野。
想到这，安格尔骚动的心，开始慢慢平复。
不知过了多久，当他背上的瘙痒退却时，安格尔隐隐感觉自己和这片天地有了一种莫名的联系……
准确的说，他与这片天地中那缭绕的魇界气息，生出了些许微薄联系。
当他将意识探入到天地间缭绕的魇界气息中时，安格尔发现自己倏然变成了一种上帝视角。
梦之旷野里所有被魇界气息覆盖的地方，他都能借着上帝视角去观察，宛若天眼一般。
就譬如，安格尔通过这种突然出现的能力，快速的将视界在魇界气息覆盖地游走，这种观察速度虽然比不上重力脉络，但绝对可以比拟贡多拉的速度了。
也就是说，他现在虽然身体还在原地，但可视的范围却广大到，所有被魇界气息所覆盖之地。
不过梦之旷野里的魇界气息如今并不算多，覆盖的地域也很少。但安格尔能感受到，魇界气息有一个源头，正在将魇界气息往梦之旷野里灌。未来可能整个梦之旷野，都会被魇界气息所覆盖，当然花的时间可能会很长很长。
这种突如其来的能力，让安格尔很欣喜。
他此前还担心梦之旷野的地域太大，无法准确的定位。但有了这种能力，倒是可以看到很远的地方！
不过，他也只是能通过上帝视角去观察，而无法去影响，除非他抵达那个地方。
但没有载具，他只能用双脚丈量大地。而通过走路来探查梦之旷野，花个几十年可能也无法走完。
安格尔稍微实验了一下上帝视角的用法，便准备沿着魇界气息覆盖的地方去观察一下，尤其是他打算先去看看魇界气息的源头。
目前，在梦之旷野的魇界气息源头有两处，安格尔右手的绿色纹路姑且算是一处，另一处则在遥远的东南方。
安格尔打算到东南方魇界气息的源头去探查一番。
通过上帝视角，安格尔的视线在魇界气息里不停的穿梭着，花了约莫大半个小时，安格尔已经进入了比较浓郁的魇界气息范围中。
在寻找魇界气息源头时，安格尔在沿途意外的发现了一座小楼房。
正是此前安格尔通过梦海螺入梦的那座楼房，因为小楼房处于魇界气息之中，安格尔甚至将视线进入了楼房里转了一圈，里面的摆设和现实中几乎一模一样。
遇到了小楼房后，安格尔的心情更加愉悦了，至少意味着，将梦之旷野构筑成一片可供乔恩居住的世界，是可行的。
不过，至少要将梦之旷野的所有潜在危险彻底排除，譬如魇界气息的源头究竟是什么，他必须要先调查清楚。
第883节 魇境界膜
随着魇界气息越来越浓郁，安格尔终于抵达了源头处。
不过当他看清楚源头的时候，脸色却倏地一变。
源头其实依旧是一片毫无起伏的旷野，但，这只是相对于其他人的视角而言。在安格尔的视界里，源头却是一层薄到几乎成为筛子的界膜。
“真的是魇境界膜！”
浓郁的魇界气息，正源源不断的从界膜的孔洞里往内溢。这熟悉的感觉，让安格尔几乎立刻判断出，这是一层薄薄的魇境界膜，或者说，半通道的保护界膜。
这也意味着，这片梦之旷野，的确是处于魇界与梦界之间的夹层空间。
换言之，只要用特殊方法斩断它，就能成为一种魇境！
只不过和安格尔以往遇到的夹层空间有些不同，它的本质并非是现实界，而是依托在梦界。
安格尔的脸色有些苍白，当初在暮光大拍上遇到魇境时的险恶情况还历历在目。青蛙咏叹者弗洛格、红狐持琴者福克斯以及小丑牌和七彩蜻蜓，都是从夹层空间的半通道里钻出来的。
虽然这些魇界生物看似都对他没有敌意，误以为他是一个叫莎娃的人。但这些生物带给了南域巫师界有多大的伤害，安格尔很清楚。迄今为止，它们造成的余波还未停歇，依旧在繁大陆蚕食并且蔓延着。
如果这里存在的半通道，也造成上次那种余波。安格尔完全不敢往下想。
他虽然经常对桑德斯嚷着，我可是能毁灭世界的人。但当他了解到深渊魔神入侵巫师界的下场后，就再也不敢真的那么去做的。深渊魔神已经能颠覆整个南域，更遑论比深渊魔神还要恐怖的多的多的魇界！
要知道，魇界里传奇级的魔物，在最外围的区域奈落城，都还有数个！
且不说后患，光是想到家人与朋友可能会被波及，安格尔就不愿意看到这种事情出现。
可如今梦之旷野这片特殊的夹层空间，已经摆在他的面前了，安格尔也必须该考虑如何去应对？
在沉思了许久后，安格尔实在不愿意就这么放弃梦之旷野。
“就算与魇界仅有一膜之隔，但应该与巫师界还没有什么关联，毕竟这里是梦界的一片特殊区域。只要不用魇幻入梦，应该不会受到影响。而如今南域会使用魇幻入梦的，应该就只有我。”安格尔低声安慰着自己。
随着自我的开解，安格尔的心绪稍微平复了些。
至少现在他并没有看到有任何影响，可能会波及到现实。
但为了以防万一，安格尔还是打算去半通道界膜边上看一看，去感知一下界膜背后是否如上次那般，有千军万马的魇界军队。如果有，他立刻就打道回府，从此封存梦之旷野，再也不去染指。
安格尔小心翼翼的靠近魇境界膜，透过那薄薄的孔洞往里面望了望。
漆黑一片。
安格尔并没有感知到任何的生物波动。
带着庆幸之色，安格尔舒了一口气。
也许这里是毫无油水可捞且没有活物存在的梦界区域，魇界生物不屑过来吧？
不管答案如何，暂时没有魇界生物处于这个半通道后面，是一个很好的消息。
既然没有魇界生物在旁窥伺，在这样的情况下，安格尔本来有些偃旗息鼓的心思，又不由自主的升起来，并且产生更大的野望
他原本还想着该如何掌控这片梦境，可如今发现这里是一片特殊的夹层空间，那掌控的方法也自然而然的出现了……就像上回桑德斯做的那般，斩断它！让其变为魇境，如果有机会，他也会融合它！
安格尔收回了放在半通道视界，他打算在附近逡巡一下，看看是否真的没有魇界生物穿界而来。
他却不知道，当他视线离开半通道后，界膜的背后，那片漆黑一片的空间中，某位存在慢慢睁开了眼。
猩红的双眸，带着亘古不变的淡漠。
……
从梦之旷野里退出时，安格尔辅一睁眼，就看到托比扑棱着翅膀，来到他的脸颊边上磨蹭。
等亲昵够了，托比才挥着翅膀对安格尔表示：弗洛德刚才出去了，后来他回来的时候带了一个人过来，现在还在外面候着。
弗洛德带了人过来？安格尔疑惑的推开门出去。
却见弗洛德坐在烛火边上，拿着笔飞快的记录着什么。地面躺着一个昏迷的男人，白色的薄衣衫破破烂烂且布满了尘土，手脚处都戴着黑色沉铁的锁链。
安格尔开门的声响，让弗洛德看了过来，急匆匆的道：“帕特先生，你终于醒了！启梦后，应该还是梦之旷野对吧？有其他什么收获吗？”
“的确是梦之旷野，不过有些一言难尽。”安格尔摇摇头，暂时将话题绕开，指了指地上的男子：“他是谁？”
弗洛德看了眼昏迷的男子，“这是我从泊来镇的监牢里带出来的死刑犯，先生不是做过梦中死亡的实验么，不如现在用启梦术对他试试，让他在**死亡，看他能否存在于梦之旷野。”
弗洛德的意思，安格尔很清楚。如果他真的掌控了梦之旷野，他可能也会做这种实验，但现在却不行。
“暂时不用，在我没有排除梦之旷野的危险前，我不会再放任何拥有行为能力的人进去。”
“包括我吗？”弗洛德皱眉问道。
“没错，包括你。”安格尔斩钉截铁的道。
“为什么？梦之旷野有什么危险？难道先生进去后，发现了强大的梦界生物？”弗洛德惊疑道。
“我什么也没有遇到，不过我知道那里是什么地方，以及那里有多么危险。”
“那里难道不就是梦界的一个封闭区域吗？”弗洛德看着安格尔郑重的表情，迟疑道：“难道还有什么蹊跷存在？”
“的确有猫腻，不过我不能告诉你。”
弗洛德沉默了片刻，表情带着挣扎与犹豫，最后终于憋出了一句话：“那我发罗誓呢？”
安格尔：“发了罗誓，我可以告诉你那里的真相。但是，在没有排除危险之前，我依旧不会允许你进去。”
“到底有多危险？”弗洛德有些激动的道：“我不怕危险，就算我在里面死亡，那也与先生无关！”
“其危险，甚至不啻于魔神阴影。”所以，纵然弗洛德有赴死的勇气，他也没打算放他进去。
弗洛德能感觉出来，安格尔说的应该是真的。可一望无际的梦之旷野里出现了不亚于魔神阴影的灾难？这让他如何去相信。
他很想再与安格尔争辩几句，但他清楚自己没有和安格尔争辩的立场。
他甚至有点怀疑，安格尔是不是想藉此来诓他，让他发罗誓？可仔细想想，他效不效忠安格尔，对安格尔本人是没有差别的，而且弗洛德也知道自己没有太多的本钱，安格尔没必要去诓他。
但他实在太好奇梦之旷野到底发生了什么，安格尔究竟得到了什么信息？弗洛德犹豫着，要不要现在就发罗誓。
不过未等弗洛德将思绪厘清，安格尔道：“放心吧，如果真的能排除梦之旷野的危险，我会让你进去的。在此之前，你只需要等待。”
安格尔转身回到了房间，没有再去管弗洛德的想法。
他现在急需寻找关于夹层空间，以及斩断夹层空间形成魇境的资料。
安格尔拿出《魇境之谜》，从头至尾的看了一遍。其中关于如何斩断夹层空间的资料，也有。不过以前安格尔只是泛泛的看了一遍，因为他没想过自己会如此快的就遇到新的夹层空间。
安格尔先去看了融合魇境的一些资料。
桑德斯在书中开篇明义的就点出：融合魇境的风险极大，纵然是正式巫师都有可能出现沉沦的迹象。
安格尔也记得，此前他融合极奢魇境的时候，桑德斯对他说过：他会陷入各种迷幻虚假的幻境中，这些幻境或许会是他心中最渴望的东西，一定不要耽溺其中，否则可能永远醒不过来。
然而，他并没有出现这种状况。根据桑德斯的猜测，可能是因为他魇魂体的等级比较高的缘故。
所以，关于这一点，安格尔只是记在心上，便继续往下看。
等到安格尔差不多看完融合魇境的篇章后，安格尔陷入了一阵沉思。
融合魇境的危险，他暂时刨去不管。但是，桑德斯曾经警告过他，他的实力未达到正式巫师前，最好不要去融合第二个魇境。
书上也记载了，每融合一种魇境，对魇界气息的要求就会加大，需要大量的魇界气息去供养魇境。
桑德斯一般是通过魇石，或者进入魇界来补充魇境的魇界气息。所以，他才要求安格尔至少要达到正是巫师，有能力去闯魇界的时候再融入第二个魇境。
不过，桑德斯的警告没有多久，安格尔的右手就出现变故，可以自主产生魇界气息。
安格尔思忖着，右手绿纹中产出的魇界气息，能否满足第二个魇境的需求？
如果可以的话，他融入第二个魇境应该也没问题。
就算不行的话，大不了多买点魇石储备。
第884节 黑恶挽歌
看完关于魇境融合的记载后，安格尔准备看看如何斩断夹层空间。
当看到第一句的时候，安格尔就愣住了。
想要斩断夹层空间，务必学习音幻术法：黑恶挽歌
术法是正式巫师才能学习，而且一般来说，每修习一个术法，都会花大量的时间。再天才的人，都至少以年计，因为根本无法走捷径，必要的知识沉淀是不可缺少的。
所以，当安格尔看到斩断夹层空间务必学习术法时，他的心情便猛然一沉。
首先他没有达到正式巫师，就算真的在短时间内晋级正式巫师，乔恩也没有那么长的时间去等他学会。
难道说，他只能暂时停下。
或者，请别人来帮他斩断，譬如那位安格尔从来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苏弥世？
安格尔思索了片刻，还是未有决断。
而且，他还需要考虑一个问题，在梦之旷野里所有人都变成凡人，无法使用超凡力量，怎么来斩断？
安格尔准备继续往下看，他想看看有没有其他的代替方法。
根据记载，想要斩断这种魇界与实界的夹层空间，学习黑恶挽歌是必要的，剩下的就是准备各种材料进行辅佐。
他看了一下材料列表，主材是一种名为界域琉璃的炼金半成品。当初桑德斯在斩断极奢魇境的时候，曾经手上拿了许多玻璃片一样的东西，就是这个界域琉璃。
界域琉璃，用以设定空间的节点，记录空间坐标，并且自我生成新的界膜。按照半通道的大小，所需界域琉璃数量不等。
一般来说，界域琉璃至少要准备五十片以上。
而界域琉璃的价值很贵，每一片都至少两千魔晶。但安格尔仔细看下去才发现，界域琉璃之所以贵，是贵在它属于炼金半成品上，需要请炼金术士来进行炼制。
而炼制界域琉璃的主材是虚界精矿，属于中阶材料，一般而言倒是不贵。
安格尔看了一下炼制界域琉璃的方法，他足以胜任了。也就是说，如果炼制交由自己来完成，这界域琉璃倒是可以省下很大一批魔晶。
炼制界域琉璃，还需要很多的辅材。譬如黑色疏密石的石心、位面暗蚀碎片、位面滋生碎片、晶壁微生物……这些其实大部分都是炼制空间道具所需要的一些材料，安格尔身上都还剩下一些。
不过，除此之外，安格尔还看到了一样需要滴在界域琉璃上的溶液。
当看到这份溶液的时候，他的眼睛瞪得滚圆，几乎立刻就想宣告放弃斩断夹层空间了。
恒定碎屑的稀释液！
恒定碎屑是什么？这是一种极为珍惜的材料，甚至只要一出现，就会引动大量的巫师组织倾巢而动。
恒定碎屑来自位面融合的初期，也就是裂缝新生期，这个时间段，会有一部分恒定碎屑从裂缝中抛出来。有一部分的巫师，以可以获得的利益为之命名花园之瓴。
之所以被称为花园之瓴，因为恒定碎屑是构建……巫术花园的主材！
而巫术花园又是大型巫师组织的标配，哪怕只是个迷你花园，也属于战略级！
所以，安格尔看到需要恒定碎屑时，就彻底的懵了。
在恍惚了好一会儿，安格尔猛然想起一件事。
之前桑德斯帮他斩断第一个极奢魇境的时候，曾经开价15万，言说这是他付出的材料价格。
15万魔晶买恒定碎屑？怎么可能！
难道说，当时桑德斯大发好心，免了他恒定碎屑的魔晶？可安格尔也不觉得桑德斯会突然这么大方，要知道那可是恒定碎屑！
安格尔打算重新仔细的看一遍，当他认真的看了“恒定碎屑的稀释液”后，却是恍然大悟。
恒定碎屑的稀释液，是将一滴恒定碎屑通过稀释手段分成数百份，辅以各种材料，得配的稀释液。
很多小型巫师组织或者一些巫师家族，无意间得到1滴有杂质的恒定碎屑，这既无法炼制成巫术花园，也很难卖出去。索性将之稀释成数百份，去除杂质加以辅材来卖，也能得到很大的利益，而这就是恒定碎屑的稀释液。
一般来说，这种恒定碎屑的稀释液，按照浓度，价值都在四千到一万魔晶区间。
这个价格，安格尔倒是可以承受。
斩断夹层空间所需的材料，安格尔要么有储备，要么也在他的预算之内。不过，最重要的还是那个必备的术法：黑恶挽歌。
安格尔对黑恶挽歌这个术法，并不了解。他打算往后继续看看斩断夹层空间的步骤，至少他要知道黑恶挽歌的具体作用是什么。
滴答滴答
墙上挂着的椭圆壁钟，分针走了半圈。
安格尔放下《魇境之谜》，表情变得有些古怪。
后文里，并没有介绍黑恶挽歌的具体用法，但通过桑德斯详细的对斩断夹层空间的步骤展示，安格尔大致明白了黑恶挽歌的作用，以及它为何是必修前提。
黑恶挽歌是一种音幻术法，它发出的音幻频率，似乎契合了魇界气息的某种频率。在一定的程度上，可以调度魇界气息进行收缩、扩散与凝固，最重要的是，能够消解一部分魇界气息。
总的来说，之所以需要黑恶挽歌，是因为前期需要控制魇界气息浸染一些辅材，在最后斩断期间，又必须要长时间的制造出一个不会被魇界气息侵蚀的空间。而界域琉璃所定位的空间坐标，都在这个空间中，一旦被侵蚀，就无法再斩断了。
因为魇界气息是一种玄之又玄的体悟，任何物理手段都无法驱逐，哪怕是能量阻隔都无法完全的防备魇界气息扩散。
当然，你可以消耗它，但消耗是一个长时间的过程，而且消耗的时候半通道还在源源不断的提供魇界气息。
而且一般来说，半通道背后都有魇界魔物在窥探，必须速战速决，所以任何需要花长时间驱逐的方法都不会选用。
所以，用黑恶挽歌来作为操控魇界气息的一种手段，是必需的。
安格尔的脸色之所以古怪，如果单纯只是长时间收束一片没有魇界气息侵蚀的空间，他其实能够做到。
他的右手，在女巫镇疑似与“莎娃”的右手融合。
自此之后，他的右手不仅变大一圈，还出现了悬浮其上的绿色纹路。而那绿色纹路，就可以操控魇界气息。
他曾经和桑德斯去往童话世界的波克拉底，就是那座位于地底的荒芜村庄。
当时桑德斯是为了观察安格尔通过吸收魇界能量快速晋级的秘密，后来，在那里待了一段时间后，不仅得出了一些魇魂体的新权能，还将绿色纹路的一部分功效，试验了出来。
目前，右手上悬浮的绿色纹路有三种效果：
首先，通过右手来释放的幻术，会自带魇幻的效果，且效果超群。
第二，绿色纹路源源不断的产生着魇界气息，相当于一个大型的魇石。不过也因为和魇石的性质相仿，其产生的魇界气息比较惰性，但用来维持魇境倒是足够了。
而第三种效果，就是关键，他还可以快速的吸收大量魇界气息。这些魇界气息的去向，安格尔是未知的，不过根据桑德斯的检测，并没有残留在他体内。
黑恶挽歌的效果，是制造一个没有魇界气息存在的空间。
安格尔完全可以通过快速且大量的吸收魇界气息，来达成这一点。
如果他真的能做到这一点的话，甚至他根本不用考虑自己在梦之旷野是否为凡人的问题。因为他的右手，在梦之旷野完全能动用。
安格尔心情在大起大落后，又开始变得激动起来。
只要右手的绿色纹路，能代替黑恶挽歌来解决问题，那他就有信心去斩断梦之旷野与魇界的联系！
不过，就算这个最关键的问题能解决，还有一些问题，安格尔也需要去解决。
譬如，就算他有了材料，并且通过梦海螺将材料投入了梦之旷野中，他要如何去找材料，并且还要将这些材料带到半通道的位置？
安格尔思索了片刻，心中有了一个想法。
非生命体通过梦海螺进入了梦之旷野后，位置是不会变化的。但他自己却可以通过启梦术，多次进入梦之旷野，来定位自己的位置。
那么他完全可以将材料放在贡多拉里，通过梦海螺全部拉入梦之旷野中。
他自己则通过多次进入梦之旷野，找一个离贡多拉最近的地方，去寻贡多拉。到时候不仅可以解决材料的问题，还解决了路途的问题。
他只要找到了贡多拉，便能开着它，快速的抵达半通道！
幸好他以前将贡多拉投入梦之旷野，都是直接启动着投放，最后全都从空中掉落导致摔坏了。要不然，还没有其他方法唤醒贡多拉。
因为这些非生命体进入了梦之旷野，想要醒过来，要么在梦中破坏本体，要么现实破坏本体。否则，会一直处于梦中。
如今贡多拉并没有被投入梦中，这意味着他的计划还是可以成功的。
不过在此之前，他还需要搞定一件事：材料。
第885节 再临废墟
潜入幽暗的西拿海沟，又行了一段时间，终于看到了那唯美至极的海底城市。
距离上次来罗伊德斯的事情，还历历在目。安格尔完全没想到，居然这么快就重新找来了。
顺利的混入无水区后，安格尔很快便走到了和平塔的位置。
他的手上拿着一张灰色的卡片，上面用特殊的手法刻了一排字：灰烬时光。
他曾经以为自己大概没有可能用到这张卡，没想到这么快就破例了。安格尔摇摇头，走进了和平塔的阴影渊区。
虽然渊区还是和上回一样，充满了罪恶与血腥，不过安格尔却是彻底的无视了外界的一切因素，目标直抵灰烬时光商旅团所在的那片废墟。
在无边静寂的情况下，安格尔一路顺遂的来到了废墟。
废墟没有什么变化，和上次来时差不多，不过却少了一个个铁笼，少了那些在铁笼前评头论足的客人，同样的，也少了那群穿着黑斗篷的灰烬时光商旅团成员。
安格尔拿着卡片在废墟走了一圈，并没有看到任何的人。
比尔斯说的，会长期有人在此联络，看来情况并非如此。
安格尔叹息一声，他怎么就信了一个奴隶贩子的话呢？还好，这里离启示大陆不算太远，也没有浪费太多时间。
至于他想要的材料，看来只能另想办法……或者，带着杜鲁先回繁大陆一趟？
安格尔一边思忖着，一边往外走。正当他准备穿过狭窄的巷道，从废墟离开时，却看到巷道的尽头，一道火星闪着明灭的光，并且火星距离他越来越近。
耳边也传来了“哒哒哒”的步伐声。
当废墟之上的光源，照亮巷道中的来者时，安格尔表情顿了顿。
这是一个抽着烟斗的男子，那明灭的火星正是从其烟斗中闪烁出来的火光。他穿着黑色的斗篷，不过头上的兜帽已经取了下来，露出一张极其恐怖的面容。
他的脸，全被一种蜥蜴鳞甲所遮掩，右眼则是如蛇一般的竖瞳。
“罗萨姆先生，我们又见面了。”安格尔认出了来人的身份，正是灰烬时光的副团长，也是当初主动来接待他的那人。
“是你？”罗萨姆一愣，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但他的内心却有些激动。
当初他和比尔斯团长说，自己未来十年会留在这里，只为了和安格尔拉好关系。他本来已经做好了，未来十年毫无所获的情况了，但没想到，仅仅月余过后，安格尔就主动找了过来！
“是我。”安格尔向他礼貌性的点点头，并且拿出灰卡，表明来意。
罗萨姆忍住心中的激动，接过了灰卡：“尊贵的客人，你是想……购买一批材料吗？”
安格尔点点头：“因为实在很急用，我就想着，能否让你们帮我带过来。如果不行的话，我只能自己回一趟繁大陆了。”
“当然没问题！”罗萨姆毫不犹豫的回答，就怕安格尔又突然反悔了。
或许是他的回答太过快，安格尔疑惑的看了过来，罗萨姆咳嗽两声，说道：“我的意思是说，只要是市面上的材料，哪怕是珍惜的魔材，以我们商旅团的渠道也有可能帮客人找到。”
“包括恢复精神力的药剂？”安格尔挑挑眉。
面对安格尔的戏谑，罗萨姆耸耸肩：“上回西莱女士的货物，我们真的已经尽力。不过，如果是客人你来的话，我们就算是求上药剂大师，也会帮客人请来。”
安格尔侧过头打量着罗萨姆：“上次来的时候，就觉得你们的态度有些过于殷切了，你认识我？”
罗萨姆点点头，大方的承认了。
“安格尔大师的名字，如今在南域可是炙手可热。我手上也有好多本杂志，特别开了专栏介绍先生。”
对于自己突然名声大涨，安格尔没有回去繁大陆，所以还没有明显感觉。倒是从涅娅、罗萨姆和之前的弥夜女巫那里，得到了一些旁枝末节。
“你还是别叫我大师了，我担当不起这个头衔。”安格尔很清楚，自己离米多拉大师的那种程度还遥远的很，这时候就被叫大师，那基本和普罗米一个水平，猴子称大王的既视感：“直接叫我安格尔即可。”
罗萨姆心中一喜，直呼其名，是否意味着关系也拉近了一步？
“不知安格尔这次过来，需要些什么材料？我会立刻汇报到团长那边，为你尽快备货。”罗萨姆赶紧打蛇随棍上。
安格尔：“你能联系到比尔斯团长？”
罗萨姆点点头：“我们商旅团有自己的信息传递管道。”
安格尔没有去探究这个传递管道是什么，而是询问了一句：“那你就算在这里，也能知道外界的消息？譬如，繁大陆的消息？”
罗萨姆颔首应是：“你难道想知道什么消息？如果是大众的消息，我可以免费告知。”
“深渊的消息，免费么？”
罗萨姆一顿：“那就要看你问到什么程度了，如果单纯只是介绍一下深渊，我随时可以说明。但如果你想问的是，蒙奇阁下的那个计划详情，可能就需要一些咨询费了。”
“蒙奇阁下的计划你们居然也能知道？”安格尔有些意外，看来灰烬时光的消息渠道的确很灵通，“我对这些倒是没有什么想知道的，就想知道一下我导师的情况。”
“幻魔大师的情况么？这种具体到前线的事，我们倒是不太清楚。但我听说，幻魔大师在前线很活跃。”
听到罗萨姆的回答，安格尔叹了口气，看来弥夜女巫说的没错，桑德斯的确没有回来。
罗萨姆似乎想到什么：“对了，我前些天得到个消息，好像虚面者大人也去深渊了，似乎就是去找幻魔大师的。”
“虚面者”是苏弥世的外号。
安格尔本来还想着，斩断夹层空间如果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时，可以向这个未曾谋面的同门学长求助，看来又没有希望了。
至于说芙萝拉，虽然她也有魇境，可毕竟是特殊情况，是由小红去控制的。她本身并非是幻术系，对安格尔帮助并不大。
“看来请求外力帮忙是不可能了，只能自己去尝试。”安格尔在心中暗忖。
罗萨姆将他带到了当初他与比尔斯团长进行交易的那个小房间，如今这个房间多了些人气，有桌椅也有食物，还摆了一个书架。
据罗萨姆说，他如今就暂居于此。
从罗萨姆对他的态度上来看，安格尔大致已经猜出他独留在此处的原因，不过他们都很有默契的没有点破。
“这是我所需材料的清单。”安格尔递给了罗萨姆一张列好的清单表，为了避免万一，安格尔多写了几份材料的量。
因为主材界域琉璃是炼金半成品，安格尔可以自己炼制。所以他买的基本都是虚界精矿，虽然价格比界域琉璃便宜很多，但量大导致最后的总价也是不少。
罗萨姆原本很期望安格尔能要一些珍惜的材料，到时候他们灰烬时光一动员，向安格尔展示一下他们的渠道与人脉，说不定也能拉近与他的关系。
可看完清单后，他却在内心中叹了一口气，虽然综合起来价值的确很高，可里面最昂贵的也就是“恒定碎屑的稀释液”，但也不到珍稀的地步。
“这些东西都没什么问题，很多都有现成的储备。”罗萨姆道。
安格尔连忙问道：“那什么时候能送到？”
罗萨姆看着安格尔的表情，心中一动：“如果你急用的话，可以让比尔斯团长开辟位面夹道加急送来。”
“开辟位面夹道……会不会太麻烦比尔斯团长了？”安格尔也知道，开辟位面夹道其实也是一笔极大的花费，还需要特定的施法材料，一般来说，不赶时间的话，巫师宁可自己慢慢飞，也不会走位面夹道。
“不会的，上回比尔斯团长不是说了么，想与安格尔交个朋友。既然是朋友提出的要求，团长自然不会觉得麻烦。”
罗萨姆的意思，安格尔大致明白了。其实和当初用材料想要与他拉近关系的捷波差不多，不过罗萨姆更加含蓄一些。
安格尔想了想，觉得和一位正式巫师拉近关系，也不是什么坏处。
“那就先谢过比尔斯团长了，用于位面夹道的施法材料，便由我来出吧。”
没过多久，罗萨姆便通过特别渠道联系上了比尔斯，比尔斯在得知安格尔的请求后，很快便答应了。不过因为要凑齐这些材料，还是需要一定的时间。
故而，这几天安格尔暂时留在了罗伊德斯。
罗萨姆完全将自己作为陪客，很殷勤的与安格尔拉好关系。安格尔也没有拒绝，短短几天的时间，安格尔与罗萨姆的关系倒是长了一截。
至少从表面上来看是如此。
在罗伊德斯待了四天，安格尔详尽的逛了这座瑰丽奇幻的海底之城，领略了很多与地面不一样的景色，也尝了一些深海的食物，过得倒是很轻松。
只不过因为乔恩的事，内心一直放不下，所以在放松之余也有些负罪感。
比尔斯团长在第四天的晚上，带着材料来到了罗伊德斯。
或许已经知道罗萨姆的所作所为，比尔斯团长倒是没有表现的太殷勤，而是客气的将材料交给了安格尔。
不过在比尔斯离开的时候，留下一句，让安格尔有任何事，都可以请他过去帮忙。
比尔斯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特意放了一个青绿色的果子在安格尔的面前。
这个宛若苹果大小，散发着虚幻香气的果子，安格尔并不陌生，是一种产自迷乐沼泽的鳄香果，用于炼制恢复精神伤势药剂的相关魔植。
比尔斯很有深意的放了这个果子，让安格尔不得不联想到尤丽卡。
看来上回他与布蕾来的时候，他们之间的互动，让比尔斯注意到了。
估计比尔斯也猜出了，他与布蕾的主人或许有不合，于是就有了这一茬。也难怪当初尤丽卡对比尔斯的评价是老谋深算。
不过比尔斯虽然暗示了他可以帮安格尔去对付尤丽卡，但安格尔却完全没有这个打算。至少目前尤丽卡对乔恩的态度，暂时还算不错，若是让比尔斯发现了乔恩，安格尔可不相信这位奴隶贩子的节操。
交付了五万多魔晶的材料费后，安格尔从罗伊德斯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