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0节 乔恩的方法
“所以，导师是让我来试试摄影的功能？”
“当然不是，而是为了……”乔恩神秘的笑了笑，故意停顿了片刻。
在安格尔疑惑的时候，乔恩靠近安格尔，一只手举着母树互联器, 另一只手在安格尔的脑袋后面比了个剪刀手：“当然是为了合照啊！来，跟着我说，茄~子~”
乔恩用的是中文，安格尔不疑有他，下意识的跟着乔恩说道：“茄……子。”
随着一阵奇妙的波动，母树互联器上闪过一阵白光。
紧接着在乔恩的一顿操作之下, 安格尔注意到，母树互联器上多出来一张照片。
照片里的场景正是映照了上一刻：安格尔张着嘴，看上去像是在笑，但却多了一丝呆愣的味道；乔恩则笑的满脸灿烂，那本来有些浑浊的眼睛也在照片里显得精亮了几分。
“和全息平板里的照片差不多。”安格尔仔细的品味了一番，得出了这个结论。
毫无疑问，以乔恩那孱弱的精神力，肯定是没办法操作“意识绘画”的。
这张照片的出现，应该就是功能迭代的产物？
至于功能是如何迭代的，安格尔如果想要知道，只需要精神力探察一下就行。但他没有这么做，而是好奇的看向乔恩。
乔恩并没有立刻解释，而是看着互联器上的照片，眼里带着喜悦。
“这应该是我们的第一张合照，可惜啊，里昂那小子不在，要不然就更妙了。”
安格尔：“没关系, 下次等里昂哥哥进来后，我们找个风景好的地方，重新再……”
没等安格尔将畅想说完，乔恩便先一步捂住了他的嘴。。
在安格尔迷惑的眼神中, 乔恩一字一顿道：“你可别立旗，我可不想下次合照的时候三缺一。”
安格尔“额”了一声，乖乖闭嘴。
乔恩则再一次满意的看了眼照片，然后小心翼翼保存下来，紧接着对安格尔道：“摄影功能就是这些了，还不错吧？不过，摄影只是测试版本的功能，其实，内部开发版本中还有一个更进一步的功能——”
“摄像！”
随着乔恩的叙说，安格尔也算是明白了大概。
的确，母树互联器的图像功能得到了功能性的巨大更迭，而这一切的源头，来自于……苏弥世。
苏弥世作为律动之膜权能的实际拥有者，但其创造生命的能力比起格蕾娅这个“副掌控者”要弱太多了。格蕾娅可以借由律动之膜在梦之旷野肆无忌惮的创造任何生命，当然，对她而言是食材，但对梦之旷野来说，就是生命的起源。
但苏弥世却不行，他能创造的都是构造极其简单的生命，半吊子的真菌、单细胞微生物、有点生命意识的花花草草……等等。
虽然苏弥世在创生上比不过格蕾娅，但他毕竟拥有完整的权能，哪怕创造很低级的生物，也能赋予其一定的功能。
而母树互联器的摄影功能，就源自于苏弥世所创造出来的一种拥有一定运作逻辑，细胞简单的特殊感光显色微生物。
这些微生物寄宿在母树网络内，所以，开发组只需要借由一些干涉技术，便能借由他们的力量投射到互联器的集成功能中，随时映照出照片来。
这种映照出来的照片，可以说操作非常简单，任何人都能使用。
唯一的缺点，便是需要依附母树网络。
目前来说，整個梦之旷野有七成的区域都有母树发展出来的植被，所以母树网络也覆盖了七成区域。
可一旦去往了母树网络无法覆盖的地方，譬如说内海、外海以及无边旷野，那就没办法使用了。
不过，纵然如此，这个功能也很不错了。
“没想到苏弥世还挺有天赋的，虽然在创造复杂生物上不太行，但如果专攻这种寄宿在母树网络上的微生物，未来也很有发挥的空间啊。”
“甚至，都已经有一点生物网络的雏形了。”安格尔感慨道。
他之前其实觉得，苏弥世承担这个权能稍有可惜，格蕾娅更适合这个权能，可惜为了挽救苏弥世的魇境，这个权能又是必须的。
但现在看来，苏弥世也是很有灵性的，不能造大的，那就造小的。而且，结合了树文明这个权能，让律动之膜有了更多的可能性。
“摄像，也是苏弥世开发出来的？”安格尔好奇问道。
摄影，是偏静态的。而摄像，是偏动态的。
乔恩点点头：“是的，不过根据苏弥世提供的消息，摄像功能也是基于之前那种特殊微生物开发的。不过，每一次使用摄像功能，都会让大量的微生物死亡，这一点略微有些可惜。”
乔恩说着，将手中的互联器递给安格尔。
画面里已经开始播放一段摄像功能下，摄录的片段。
大剧院的舞台上，一束灯光照下，穿着礼服的小正太亚达，对着镜头鞠了一躬，然后坐上钢琴凳，深吸一口气，开始了弹奏。紧接着，穿着红裙的珊妮走上舞台，开始了吟唱……
短短五分钟的片段，记录了亚达与珊妮这段期间，在乔恩这边学习的成果。
光影、画面、构图……一切都很美好，唯一的缺点，就是没有声音。
无论是亚达的演奏，还是珊妮的颂唱，都没有被记录下来。
“这也是摄像的缺点之一。”乔恩叹了一口气：“还是不太完整啊。不过，苏弥世已经加入了开发组，据他的说法，对波频感知的微生物他已经开始在制作，应该用不了多久，摄像也能有声音了。”
总的来说，摄像的缺点在于消耗微生物太多，以及暂时无法记录声音。
不过，安格尔稍微感知了一下寄宿在母树网络里的那群微生物，便发现了这两个缺点其实都是可以改进的，而且，苏弥世已经在着手改进了。
第一个缺点，是因为苏弥世在摄像上的原理，选择了用多张照片进行动态组合。看似动的画面，其实是静态画面集合。这虽然也能达到摄像的成果，可微生物一次性记录的画面太多，就会导致微生物大量死亡。
想要改进，要么改变摄像原理，要么加强微生物的信息处理能力。
总得来说，改进起来不太难。
反倒是第二个缺点，别看乔恩说的简单，其实在安格尔看来，对苏弥世而言要困难的多。乔恩说，苏弥世已经开始制作对波频感知的微生物了……但实际上，苏弥世已经做了不止一种类型的微生物。
可都没有达到效果。
因为一个是感光，一个是纳波，这完全是两种不同类型的微生物，他们可以做到分属不同的功能，但想要集合在一起，是很困难的。
也即是说，苏弥世想要完善摄像功能，必须要对律动之膜进行更深的探究，制作出同时拥有感官和纳波的微生物。
当然，如果苏弥世去找格蕾娅求助，应该很快就能解决这个问题，但估计苏弥世没有这个打算，否则也不至于拖到现在都没有解决这个问题。
安格尔对此倒是无所谓，无论苏弥世怎么去造，只要没有霍霍母树网络，那就随便造。
……
乔恩说是让安格尔试试摄影和摄像功能，其实更多的是得意炫耀。
母树网络的进步，对乔恩而言，是有重大意义的。毕竟，他经历过信息大爆炸的时代，乔恩太希望在南域也架设这样的网络，不一定要变成信息大爆炸，但通过网络见证南域不同的人文、见证各种超凡事迹，这对乔恩来说，就够了。
毕竟，穿越一场，却只能固守一隅，这或多或少也是一种遗憾。母树网络的发展，纵然不能让他亲眼看看不同的地域，但能看到不同地方的人与人文，这已经足以慰藉。
安格尔理解乔恩的心思，也顺应着附和。
等到乔恩炫耀的差不多了，他才说起正事：“对了，你这次过来，应该不是单纯的来看我的吧？”
正如安格尔了解乔恩，乔恩也很了解安格尔。
他看出安格尔找他有事，不过从细节来判断，并不是什么紧急的事，所以乔恩才会先分享自己的喜悦。如果真有加急之事，乔恩自然会以另一种方式来对待。
安格尔：“的确有一件小事，可能需要导师帮下忙。”
乔恩愣了一下：“需要我帮忙？”
顿了顿，乔恩狐疑道：“你该不是觉得我在这里会乏味，想要给我找点事做吧？那可别，我手上的事可多了，既要照料到开发组、还要整理图书馆文献、还要顾及剧院演出，你不用担心我无聊。”
安格尔失笑道：“你误会了，我是真有事。”
在乔恩半信半疑的眼神中，安格尔打了个响指，将“乌利尔的抉择”副本里的情况，演示了一次。
中年男子乌利尔在阁楼纠结的弹奏钢琴，路易吉在阁楼下拨弹抒情应和。
安格尔将路易吉应对主线的场景，完整的复刻了一遍。
乔恩看完整个幻象，还有点懵：“这应该是两个都挺不错的音乐家？他们有什么问题吗？”
安格尔：“问题大着呢，这其实是一个时光不停反复的特殊空间……你可以理解成游戏副本。”
“这个副本的最**oss是阁楼上的中年男子乌利尔，而想要拿下副本首杀的，则是下面弹奏竖琴的吟游诗人路易吉……”
对上乔恩，安格尔的说辞就更接地气——地球的气，而且乔恩也更容易理解这样的说辞。
果不其然，安格尔只说了一遍，乔恩就懂了。
“音乐闯关副本，涉及了乐理、心理学、还有变相的谈判学。”乔恩摸了摸下巴：“如果只是要破解这首钢琴曲，应该不太难。”
安格尔：“的确，如果按照我演示的这样，破解起来不难。但这个副本还属于随机向的副本，乌利尔弹奏的钢琴曲每一次都不同，难点就在这里了。”
随机？乔恩眉头皱了起来：“那这个乌利尔每一次的心情都不一样啰？”
安格尔：“这倒不是。乌利尔的心情一直是纠结的，只是每一次弹琴的曲目会变化。”
“这样啊……让我想想。”乔恩也没去问为何会出现这种副本，反正超凡世界什么都可能发生，而是仔细的思考起了，在这种情况下，该如何破局。
一刻钟后，乔恩来到了大剧院前台。
如今的大剧院，可不像之前那般冷清。哪怕现在没有演出，大剧院里也一样有人在工作。有打扫的清洁员，也有布置舞台的工作人员，还有维护乐器的调音师……
不过，这些人看到乔恩后，第一时间都鞠躬问好。
从职位上来说，乔恩就是他们的顶头上司，需要行礼。从感情层面讲，乔恩平时的为人，也值得他们的尊重。
不过最重要的还是实力，作为大剧院的工作人员，他们太清楚乔恩的技术实力了。从演奏技术上来说，乔恩完全碾压了他们所知的所有钢琴师，这也是乔恩能得到所有人爱戴的最大原因。
也正因此，当乔恩坐上钢琴凳，打开琴盖，伸手抚弹琴键时，在场所有人的动作都变得轻缓了，生怕打扰了乔恩。
当琴音在大剧院上空回荡，众人也沉浸在了琴音中。
不过，随着时间慢慢的推移，众人却越发感觉不对劲。
乔恩的演奏毋庸置疑是顶尖的，那种动人心弦的力量，整个剧院就只有乔恩能做到如此的举重若轻。
但以往乔恩的演奏，基本是给学生做演示，或喜或忧，或柔或悲，情绪大多是单线程的，也有少量双线程的。
可今天，乔恩的演奏却给他们一种无数情绪杂糅的感觉。不仅仅是多线程，还是缠绕的、纠结的。
光是听着，都感觉十分的揪心。
琴音映人心。
乔恩莫非遭遇到了什么事，让他心绪纠结？
就在所有人纷纷猜想时，乔恩按下了终止符。
沉浸在音乐余韵里整整一分钟，乔恩才站起身看向安格尔：“记下来了吗？”
第3001节 作业
不破心镜，缓冲空间。
从乔恩那里离开后，安格尔便直接下了线。
稍微舒展了一下身体，安格尔余光瞟了眼坐在沙发上的拉普拉斯。她整个人都被柔软的沙发所包裹，眼睛紧闭着，显然还未从梦之旷野离开。
这点安格尔也知道, 因为他下线前，曾用上帝视角看过拉普拉斯，发现他还在渔船上钓鱼，表情十分的认真，奈何旁边的鱼篓里一点鱼获都没有。
值得一提的是，在渔船边上有一队队散发着夕阳余晖的金色飞鱼，它们仿佛完全没有注意到拉普拉斯般, 肆无忌惮的从她身边飞跃而过。
拉普拉斯只要伸出手，至少能逮住一条飞鱼。但她并没有这么做, 而是将所有精力都放在固定的钓竿上。
似乎只有从钓竿上钓上鱼，才算是真正的钓鱼。
安格尔也不知道拉普拉斯在想什么，但安格尔还是头一次看到拉普拉斯如此专注，本来还想询问一下她要不要一起下线，最后也算了。
安格尔听说过一些又菜又爱玩的钓佬故事，钓不上鱼时，他们的借口是一堆堆。他如果在这个时候打扰，说不定拉普拉斯会觉得是他打扰才让自己没钓上鱼。
虽然拉普拉斯可能还没进化到这个境界，但安格尔还是决定不打扰她，独自下了线。
不过，也因为独自下线，安格尔注意到了一个有趣的地方。
拉普拉斯的意识体纵然还在梦之旷野里钓鱼，但缓冲空间的她，似乎也不是完全没有防备。
那一头银白色的长发, 在她身周缓慢的移动着, 就像是一条条护卫着身躯的银白小蛇, 哪怕没有接触, 安格尔也能察觉到那飞舞的发丝所带来的威胁。
安格尔没有尝试去接近拉普拉斯。
无论拉普拉斯有没有防备, 在对方沉睡时靠近，都不合礼数。
安格尔小心的绕开头发经过的区域，转头进入了镜面通道，他的目标是……心脏空间。
……
在安格尔与拉普拉斯去梦之旷野的时候，路易吉被安排留在心脏空间，操作四肢与实物收集器。
不过，安格尔来时，发现路易吉压根没有去动神秘具象物，而是靠在心壁旁，有一搭没一搭的拨弄着琴弦。
他的眼神有些恍惚，甚至在安格尔到来时，都没有立刻发现。
从他拨弹的音符，以及那散发出来的颓丧气息，安格尔就知道，路易吉的心思肯定还沉湎在“乌利尔的抉择”中。
直到安格尔都来到路易吉面前，他才手忙脚乱的试图装作自己在操作四肢的样子。
“拉普拉斯让你操作心脏空间的动力模组，只是想转移一下你的注意。不过，看样子效果不大。”安格尔打趣道。
路易吉也知道自己的仓惶，瞒不过安格尔，索性也放弃了操控四肢，气馁的瘫坐在心壁旁：“我刚才就发现联系不到本体分身了，想来，拉普拉斯能进梦之旷野？”
安格尔挑挑眉：“没有听到你的吟诗开场白，还挺怀念的。”
路易吉挠挠鬓角，表情一脸的郁闷：“实在……没心情。”
安格尔沉默了片刻后，向着路易吉伸出了手。
在路易吉迷惑的眼神中，安格尔的手心上，缓缓的出现了一本用魇幻之力构成的薄册。
“那你看看这个，不知道能让你心情好点吗？”
路易吉迟疑了片刻，接过了薄册。
薄册的封皮很朴素，只是用巫师界的通用文，写着一排花体字。路易吉这個时身，有泰半的记忆都来自人类，对通用文自然也不陌生。
“《钢琴心理学》？这是谁写的书？”路易吉狐疑的看着书名，总感觉这本书的书名有点怪怪的，这世上真有什么钢琴心理学？
安格尔：“算是我导师写的吧。”
顿了顿，安格尔接着道：“我将你的情况给我导师说了，他针对你现在遇到的困难，现编了一本策略集。喏，就是这了。”
“至于名字，是我取的。”
路易吉有些怀疑道：“真是你导师编写的？这么快？”
安格尔：“你看看就知道了，没有什么高深理论，只是一些策略。”
路易吉迟疑了一下，翻开了书皮。
只是看了两页，路易吉的表情便发生了变化，从怀疑到思虑，然后又从思虑到恍悟，整个人俨然沉浸在了书中。
安格尔也没有打扰，这本《钢琴心理学》并不厚，以路易吉的阅读速度，花不了多长时间就能读完。
果不其然，路易吉只花了一刻钟，便看完了整个薄册。
“后面呢？后面呢？！”路易吉看到最后一页时，已经彻底沉浸进去了。
书中的内容并不高深，说是“钢琴心理学”其实并不对，它更像是一篇篇策略，或者说攻略。
而且完全是按照路易吉的困境所设定的攻略。
里面甚至记载着，当乌利尔谈论某个调性的琴曲时，用竖琴要怎样去应对？应对的方法有哪些？当变奏时，应对的方法又有哪些？
当然，这只是一种简单的概述，如果真正去看这本书，会发现里面记录了不同策略下的各种思维导图，每一个思维导图下还有更多的子栏目，以及相应的对策。
看上去简单，实际上很复杂。
而且想要学透，需要极其高深的艺术素养。起码，路易吉是做不到的。
这就像是下指导棋，以高屋建瓴的方式，引导后进者上道。
路易吉，如今就被乔恩下着“指导棋”。
只是，这盘指导棋的棋谱，就只有寥寥几种，路易吉只花了一刻钟就看完了，这自然让他直呼不够。
路易吉渴望更多的“棋谱”。
所以，看完后的第一时间，路易吉便用期冀的眼神看着安格尔。
安格尔耸耸肩：“就这些。”
路易吉愣了一下：“就这些？”
安格尔点点头。
路易吉皱着眉：“就这些哪够？乌利尔弹奏的钢琴曲，每一次都不一样，只有书中这几种情况，不一定能有用。”
话毕，路易吉似乎想到了什么，自言自语道：“难道说，这是你导师在押题？”
就像考试之前的押题，看能不能押中乌利尔的奏鸣？
“如果是押题的话，那我倒是能理解了，意思是让我一次次的去试，总归有一次能遇到这种情况？”路易吉喃喃道。
看着路易吉自以为的理解，安格尔一阵失笑：“不，你想错了。”
“啊？”路易吉怔了一下，呆愣的看着安格尔。
安格尔：“与其说这是押题，不如说这是题海战术。”
路易吉一愣：“题海战术？什么意思？”
安格尔没有多作解释，而是轻轻一点虚空，幻术节点随之生成。
不过刹那间，周围的环境便发生了变化。路易吉发现，自己出现在了一个大剧院的第一排，周围空荡荡，只有舞台上有一束光打下来，照在一架钢琴上。
随着脚步声哒哒响起，一个面现老态的男子，走上了舞台。
男子看了眼台下，似乎看到了路易吉，轻轻点了点头，便坐到了钢琴前。
随着光晕的闪烁，琴音从男子的指尖流泻而出……
这是路易吉从未听过的琴曲，但内蕴的情绪却多变而复杂，恍惚间，路易吉仿佛觉得自己重新来到了“乌利尔的抉择”副本中，坐在阁楼下，听着阁楼上乌利尔那澎湃的演奏！
光是这种既视感，路易吉就可以确认，这个弹琴的男子，其实力绝对和乌利尔属于同一级别！甚至，有可能比乌利尔还要高上一线。
可就算如此，路易吉还是没懂这个幻术到底要表达什么？
伴随着路易吉的思索，琴音也在数分钟后，划下了终止符，舞台的大幕也慢慢收起。
路易吉隐隐看到男子好像说了些什么，但没等他仔细分辨，幻术便到此结束。
沉浸在余韵中好一会儿，路易吉才开口道：“这是你的启蒙导师？”
安格尔点点头：“是的，他叫乔恩，是一个……人类。”
路易吉没有听出安格尔言语中的怪异，他还沉浸在刚才的琴曲中，感慨道：“伱导师在钢琴的造诣上，绝对是天花板一般的存在，很强很强……”
安格尔笑了笑：“你听完后就只有这些感慨？你难道没有听到我导师最后说的话？”
路易吉：“啥？”
安格尔摇摇头，重新弹出一道幻术节点，乔恩的幻影再次出现。此时的乔恩，正处于演奏完毕之际，他站起身，对着路易吉的方向缓缓开口道：
“这就是你今天的……作业。”
“作业？！”路易吉呆住了，这是他理解的意思吗？
安格尔：“没错，这是我导师留给你的作业，嗯……今天的，明天还有新的作业，所以，你要尽快完成哦。”
路易吉有些结巴道：“能，能说清楚一点吗？”
安格尔耸耸肩：“不是很清楚了吗？《钢琴心理学》这本书是课本，而导师留给你的这一首曲子则是作业。”
“你要做的，就是用竖琴的演奏，回应这篇作业。”
说直白点，就是乔恩模拟自己是乌利尔，弹奏了一首类乌利尔的曲子。而路易吉则还是“玩家”，他要想尽办法破解乔恩曲子里的“心结”。
听上去，好像和路易吉直接去副本里的情况差不多，但本质上不一样。
路易吉如果去挑战副本，失败就失败了，也不知道哪里失败，想要总结也无从总结。但他如果挑战的对象是乔恩，那他如果错了，乔恩还可以指导他哪里错了。
所以，别看方式相似，但结果其实截然不同。
而这，就是乔恩教导路易吉的方法。
通过安格尔当话事人，以布置作业、交作业的方法，来让路易吉不断的去解题。
乔恩很清楚，短时间内不可能让路易吉理解《钢琴心理学》的本质，那就用“题海战术”来应对。
做多了“题”，总会找到脉络的。
安格尔解释了乔恩的意图后，指了指正前方的幻术节点：“这个幻术节点，你只要激活，就会重新显现之前的音乐幻境。解题的时候，要多听。”
话毕，安格尔又从手镯里取出一个空白的留影石交给路易吉：“这个给你，你答题的时候，记得用它记录答题过程。可以多答几种情况，这样导师也能更容易帮你找到错漏处。”
路易吉此时还有些没反应过来：“所以，所以我接下来就需要解题了？让你导师来批改？”
安格尔点点头：“没错。怎么，你觉得麻烦？”
路易吉连忙摇头，他理解了乔恩的意图后，怎么会觉得麻烦。这简直是再好不过了，有一位堪比乌利尔的钢琴大师亲自给他批改作业，这简直是他的荣幸。
安格尔低声嘀咕：“真正麻烦的是我……我每天还要来来回回帮你们传话。”
路易吉有些赧然道：“不好意思，麻烦你了。”
安格尔：“算了，花不了多少时间。如果你觉得内疚，以后有空多去梦之旷野陪陪我导师。”
路易吉忙不迭的点头，就算安格尔不说，等通关“乌利尔的抉择”后，他也会亲自去见乔恩。
安格尔：“我就先走了，你好好研究一下，然后认真答题，明天这个时候我会过来拿留影石。还有，我每次来都会带一本《钢琴心理学》，今天这是第一本，什么时候你通关了，什么时候就结束，明白吗？”
话毕，安格尔直接挥挥手，从心脏空间离开，只留下路易吉呆呆的看着手中的《钢琴心理学》，满脸复杂。
……
安格尔返回缓冲空间后，又重新登录进了梦之旷野。
不过这一次，安格尔没有去初心城，而是将定位改到了铁甲婆婆所在地。
路易吉那边的情况，暂时算是解决了，之后就看题海战术何时能奏效。现在，安格尔需要解决自己这边的问题。
尤其是，他现在所在的繁星之辉的情况。
他很难说服自己，从空幻之门出来后就碰到卜鲁是巧合。
可血夜庇护未被触发，而且看卜鲁的主人似乎也的确不认识自己的样子……这让安格尔很是疑惑。
他自己反正是糊涂了，所以，只能看看铁甲婆婆是否知道这里面的内幕。
第3002节 交还记忆
在安格尔去见铁甲婆婆的时候，另一边，花园迷宫遗迹之上，多克斯已经和游商组织的来人见了面。
游商组织这次来的巫师，不止于黑白灰三商、以及血脉侧巫师‘恶妇’，还有其他五位巫师。不过, 这五位新来的巫师，戴着统一的冰裂纹面具，穿着也是一致的黑白罩袍，单从外观上来分辨，很难确认来人的身份。
不过，虽然多克斯无法确认这些人的身份，但用脚趾头猜都能猜到, 这些巫师铁定来自必洛斯家族。
毕竟, 游商组织背后的支持者就是必洛斯家族。
如今花园迷宫出现异变，尤其是灰商一行人带出来的惊人消息，确定了当年奈落城还有人存活在隐秘区域，这么劲爆的消息，自然会引起必洛斯家族的注意。
多克斯犹记得，必洛斯家族明面上有七位巫师，如今这直接来了五位，其中甚至还有一位二级巫师……看其气息应该突破时间不久，估计就是必洛斯家族的那位家主了。
连明面上的最强者都出现了，从这就可知，必洛斯家族这一次为了花园迷宫是人才皆出。
来了这么多巫师，而且其中比多克斯强的巫师还不少，多克斯本来还想要当个“交际花”，此时也做不到。
不过还好，瓦伊还在这。瓦伊在，黑伯爵就在。
甚至不用多克斯主动要求, 黑伯爵便慢悠悠的飞了出来，挡在了游商组织一众人的身前。
见到漂浮在半空中的鼻子, 游商组织的巫师脸色瞬间一变, 立刻止步。
他们并不无知，作为掌握一个巫师集市的大家族，他们对南域的强者非常了解，自然也明白，眼前的鼻子正是诺亚家族族长的分身。
纵然这个鼻子的气息不算特别强，但对方可以轻松联系到本体，也即是说，诺亚家主随时可以降临。
想到这，游商组织纵然来了一大群巫师，也不敢造次。
一干人等乖乖的低下头，等待黑伯爵发声。
黑伯爵只说了一句话，便奠定了今日的交涉基础。
——“如果不想死的话，今日发生之事最好忘掉。”
黑伯爵并没有打算驱逐游商组织，也没有表现出要强占花园迷宫遗迹的意思。因为他很清楚，游商组织存在是有意义的，连智者主宰都在暗暗帮他们，就可知一斑。
所以, 驱逐游商组织并没有好处。
至于说, 黑伯爵有没有想过强占地下水道？当然想过。不过正如智者主宰忌惮黑伯爵，黑伯爵也一样忌惮智者主宰。
被残败的奈落城绊住脚的智者主宰，才能让黑伯爵得到更大的利益；如果让智者主宰、以及沉睡在奈落城的其他强者，完全放弃了奈落城，那需要担心的就是黑伯爵了。
再加上黑伯爵已经见到了自己的先祖，也勉强收归了艾达尼丝，这次的探索就已经够回本了。
至于其他的利益，未来慢慢和智者主宰去谈就是了。
一个友好的强者，总比一个互相针对的强者来的好。更何况，智者主宰还侧面帮助过诺亚一族，将那些空心人救了回来，光是这一点，黑伯爵就必须得认情。
总归，在黑伯爵的眼里，地下水道他会掺一脚，但不会强占。而游商组织，有存在的理由与价值，但前提是……他们要识时务。
今日之事，尤其是灰商一行人所经历的种种事情、遇到的种种人，这些必须都要死埋在心中，谁都不能说出去。
而这，显然不是多克斯能谈下来的。
这才是黑伯爵必须出面的原因，同样的，安格尔当初离开，黑伯爵没有跟上也是知道会遇到现在的情况。
黑伯爵的交涉基础已定，不管游商组织乐意不乐意，黑伯爵都不会更改。
但，黑伯爵也不是真的完全堵住游商组织的路。
再怎么说，这么多年游商组织的所作所为，其实也是在变相保护奈落城。智者主宰都认可，甚至给出便利，黑伯爵自然不会真的让游商组织完全不得利益。
不过，游商组织能争取到怎样的利好，就看他们的自我定位有没有出岔，以及他们能不能看出黑伯爵的底线了。
而这，需要谈判。
谈判之事，自然用不上多克斯。黑伯爵带着瓦伊，独自来到游商组织的监察所，和必洛斯家族的人去谈，黑商白商也去了。
倒是灰商、恶妇以及他们的手下，留在了花园迷宫。
而原因也很简单……灰商最珍贵的记忆，还在安格尔的手上。
他们不知道安格尔在哪，但既然没有跟着黑伯爵等人出现，想必应该还在花园迷宫附近，所以他们只能留下来等待。
灰商留下来，多克斯自然也不会走。
在灰商等人注目下，多克斯走了过来。没等多克斯靠近，飘在半空中的恶妇，便先一步挡在了灰商面前。
“止步。”被白色绷带缠着的恶妇，眯眼看着多克斯。
多克斯仿佛没听到般，掏了掏耳朵，一副完全不在意的样子，继续向前。
“多克斯，你是想要战争吗？”恶妇的发丝慢慢飘飞，嘴角逐渐的裂开，直到裂至耳下，那猩红可怖的嘴巴里，能看到白森森的尖锐利齿。
与此同时，恶妇身上的白色绷带也开始无限的增殖并且发散，凭空在多克斯的面前织出了一张绷带蛛网。
多克斯如果再上前一步，必然会被蛛网所缠绕。
绷带蛛网本身的力道并不强，但多克斯却知道，这些绷带上都附着着诅咒，一旦触碰，必然会遭受各种诅咒的诡异攻击。
如果是过去的恶妇，估计已经对多克斯发起攻击了，但现在只是阻嚇，就知道她也在忌惮。
忌惮的不是多克斯，而是黑伯爵，以及安格尔手中的灰商记忆。
她怕因为自己的行动而让灰商获得记忆的过程出现波折，所以，恶妇也在克制自己。
多克斯停在了绷带蛛网前，做作的叹了一口气：“战争？呵呵，我现在可不怕和你们发起战争，你要不猜猜为什么？”
多克斯那一副“我有靠山了”的表情，不用猜，众人都能看出来。
而这個靠山，他们自然会联想到黑伯爵。
恶妇冷声道：“别以为有了靠山，就能耀武扬威。你觉得，黑伯爵大人会对一个死人在意吗？”
多克斯耸耸肩，笑眯眯的道：“你猜错了唷。”
恶妇一愣，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一道身影从她身边走过，停在了绷带蛛网前。
而这人，正是灰商。
灰商看向恶妇，温和的道：“不用这么剑拔弩张，我相信红剑巫师并没有恶意。收起来吧，这些绷带如果皱了，你又要心疼了。”
灰商换了张露出眼睛的面具，恶妇能清楚的看到他的眼神，他的眼神和语气一样温柔。
如果是以往的灰商，真要让恶妇撤销绷带蛛网，必然是命令式的口气；过去的灰商，是冷漠的、残酷的，如此平静温和的一面，恶妇也只有在灰商丢失了记忆的这些天里才看到。
恶妇表情复杂的看了灰商一眼，轻轻点点头，收起了那散发着不祥与诅咒气息的绷带。
恶妇回到了人群中，而灰商则一步步的走到了多克斯面前。
“红剑巫师应该是有事要找我，对吧？”灰商笑着问道。
多克斯懒洋洋的道：“我只是想过来晒晒这边的太阳。”
灰商浑不在意的对着身后比了个“请”。
多克斯表现的无所畏惧，一步步的走向了恶妇、粉茉、魔象……等人所在。
不过，在距离众人还有十多米距离时，多克斯转了向，来到了一旁的大树下，靠着大树，享受着透过斑驳树影照下的日光。
恶妇等人完全不知道多克斯在做什么，只能眉头紧皱着，防备着多克斯。
空气在这时安静了下来，谁也没有主动打破沉默。
这种安静足足持续了五分钟，才被一道悠扬的牧笛声打破。
吹奏牧笛的是一个拥有淡绿色卷发、满脸雀斑的少年，他也是灰商的一员，代号：牧羊人。
一曲笛声落下，多克斯忍不住道：“吹的不错。”
牧羊人：“多谢红剑大人的夸奖。”
多克斯看了眼牧羊人，淡淡道：“牧笛吹的不错，可惜吹牧笛的人，我不喜欢。”
吹牧笛的人？牧羊人疑惑的抬起手，指了指自己，这是说的我？
多克斯轻哼一声：“因为，你是异端。”
牧羊人整个人懵的，啥？异端？他有做什么事吗？
牧羊人没有回话，倒是一旁的粉茉愤愤道：“就算你是正式巫师，也不能随便污蔑人。”
多克斯挑眉：“我有污蔑吗？你们仔细想想，这家伙的那四只黑面羊叫什么名字？”
多克斯所说的黑面羊，是之前牧羊人在与卡艾尔战斗的时候，召唤出的四只黑面羊。除了那四只黑面羊外，牧羊人还召唤过一只牧羊犬。
多克斯冷冷道：“那四只黑面羊叫黑一、黑二、黑三，还有宝宝。我就问你，为何要叫宝宝，为何不叫黑四？”
众人听着多克斯的质问，先是懵逼，慢慢的，似乎有些理解多克斯了。
这忒么是秩序强迫症啊！
众人一开始还觉得多克斯有点无理取闹，但仔细想想，当初他们得知牧羊人的四只黑面羊名字时，也非常的别扭。
而且，最别扭的还不止名字，他们的排序也让当初的他们很抓狂，因为黑一是老幺、黑二是老三、黑三是老二、反倒是宝宝是老大。
这完全不符合正常人的逻辑。
这么一想，众人对多克斯的强迫症好像也能理解了。
牧羊人此时也明白了多克斯为何会说“不喜欢自己”，他苦笑一声，想要解释。
但多克斯却先一步道：“你别说话，一说话我就想起你的那群黑面羊。我现在光是想着伱那群黑面羊的名字，就感觉浑身难受。”
多克斯幼稚的表现，让牧羊人哑口无言，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的放下手。
多克斯在怼了牧羊人一遍后，内心也舒畅了几分，转头看向了灰商。
灰商一直没有将目光从多克斯身上移开，似乎很肯定多克斯是来找他的。只是多克斯不开口说，他也不问，只是默默的注视着他。
多克斯：“你好像很笃定我找你有事？那你不妨猜猜，是什么事？猜对有奖哦~”
灰商温和一笑：“我的记忆在你手上？”
灰商虽然是在询问，但语气却很断定。
“大人的记忆在你手上？”恶妇用惊疑的目光看了过来。
其他人也纷纷看向多克斯，毕竟，他们留在这里就是为了灰商的记忆。
被众人注视着的多克斯，撇撇嘴：“真没趣。”
话毕，多克斯随手取出了安格尔交给他的晶体。晶体的截面上，清晰的映照出一个人形的轮廓，而这道人影就是被艾达尼丝抓走的灰商记忆。
“喏，你的记忆在这呢。”多克斯也没难为灰商，直接朝着他丢了过去。
灰商眼神一亮，迅速的接过了晶体。
其他人也快步走到灰商旁边。
仔细的感知了一下，灰商对着众人轻轻点点头：“是我的记忆。”
众人听到这话，也终于松了一口气，毕竟这可是灰商最重要的记忆！
“你只要捏碎它，你的记忆就回来了。”多克斯淡淡道。
灰商下意识就想要捏碎晶体，不过想到捏碎晶体后，记忆重归的自己可能不会那么“善意”的对待多克斯，便先放下了晶体，而是郑重的对多克斯道了声谢。
“你真正该道谢的人不是我。”
灰商：“你是说……厄尔迷？”
多克斯哼哼一声：“反正不是我，具体是谁，你们心里有答案。”
灰商等人默默的对视一眼，其实他们也模糊的猜到了那位自称“厄尔迷”的巫师身份。
灰商点点头：“我明白。”
多克斯：“既然你明白那就行了，我该做的事也做到了。对了，那位让我给你带一句话。”
“给我？”灰商疑惑的看向多克斯。
多克斯点点头，缓缓道：“你所行之路，是无情之路，还是失去之路？”
听到多克斯的问话，众人的脸色均一变。
因为，这番问话已经直接触及到了灰商的核心，也就是他将要走的真知之路！
既然是核心，自然不可能随意告知。多克斯询问这个问题，已经是一个非常失礼的行为。
见众人面色不善的看着自己，多克斯继续道：“你不用回答我的问题，我只是照搬那位的话。”
“他让我告诉你，看似无情，其实只是因为一路失去。到底是哪一种，让你更贴近真知呢？”
“如果是‘失去’是核心，那重新得回这个记忆，对你而言是好，还是坏呢？”
多克斯说到这时，耸耸肩：“就这些了，你爱听不听随便你，反正我也转告完了。”
话毕，多克斯又转头看向了牧羊人：“他也让我给你带一句话。”
牧羊人迷惑的指了指自己：“我？”
多克斯点点头：“牧羊人的旅途，不会单纯因为牧羊而停下。”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和你说这句话，你也可以当做没听过。行了，就这些了，我也要离开了。”
话毕，多克斯一个闪身，身影立刻消失不见。
而原地，只剩下陷入沉思的灰商，以及一脸失神的牧羊人。
第3003节 狄迪亚
梦之旷野，新城。
安格尔依旧是在天街上的空中玫瑰园，找到了铁甲婆婆。
婆婆坐在白漆镂雕花桌前，在漫天飘散的玫瑰花瓣中，默默的注视着下方新城，似乎想要将新城的一草一木都映入眼帘。
直到听到安格尔的脚步声, 铁甲婆婆才转过头。
“看你的样子，还挺悠闲。这么说来，遗迹的探索应该很顺利？”铁甲婆婆一边示意安格尔坐下，一边斟了杯花茶，递到安格尔面前。
安格尔浅尝了一口，才道：“我已经从遗迹出来了, 还算顺利, 至少没有遭遇到什么危险。”
铁甲婆婆：“已经离开遗迹了？那你这次过来见我，是想和聊聊冒险故事, 还是说有其他事需要我帮忙？”
安格尔：“冒险故事光是说的话，没有什么代入感。如果婆婆愿意再等等，我可以制作一个专门的影盒，来记录这一次的冒险。”
安格尔当然也可以现在就用幻术来展现这次的经历，但有一些事情，譬如白日镜域的经历，安格尔并不打算透露出去，纵然可以不展现这部分，但匆促间用幻术模拟，还是会让人发现逻辑断层。
所以，安格尔的想法是，等有空暇了，好好编一下这次的经历。当然，这里的“编”，不是“编造”，而是“编辑”：编辑可以讲的事, 并且让它更合理化；制造更具悬念与故事性的影像, 剪切掉没有实际意义的赶路, 让影盒更有看点。
而这，基本等同于剪辑出一部电影了，所以必然需要一定时间。
铁甲婆婆笑着点点头：“当然愿意。说起来，不久前丽安娜还提到过，你制造的影盒在天空机械城已经一盒难求。她希望你能制造一些影盒当成邀请函，作为茶话会的前菜。”
安格尔愣了一下，有这回事？
“丽安娜好像没有和我提过这件事……”
铁甲婆婆：“因为没等她去找你，就被莱茵给否定了。”
安格尔：“咦，莱茵阁下帮我否定了？为什么？”
安格尔犹记得，之前丽安娜想要让树灵在茶话会上开放生命池作为主会场，而生命池对树灵来说意义非凡，可彼时，莱茵阁下都没有帮助树灵拒绝丽安娜。
可这一次，丽安娜都还没有找到安格尔，为何就被莱茵阁下拒绝了？
铁甲婆婆笑眯眯的饮了口茶，然后说道：“这一次的茶话会，有梦之旷野这个震撼弹已经够了, 再多也只是锦上添花。”
所以, 没必要再搞这些花活。
莱茵阁下都开口了, 丽安娜纵然有这个心思，也不好再说。自然，安格尔这边也不知道这件事。
“原来如此。”安格尔恍然了悟。
不过话又说回来，丽安娜如果真开口，安格尔其实也会拒绝。不是安格尔吝啬，而是影盒和邀请函是两码事，影盒是一个可长期重复观览的“故事”，而邀请函都是一次性的用品，总不可能上个月的邀请函还能登上这個月的舞会吧？
本质都不同，强行加在一起，是没有意义的牵强附会。
还会显得安格尔的炼金价值观非常的不入流。
所以，这种事情安格尔是绝对拒绝的。
“既然你这次不是来讲故事的，那你来找我，应该是有事需要我帮忙？”铁甲婆婆看向安格尔。
安格尔略带赧然的点点头：“的确有点事，不知道婆婆对繁星之辉了解吗？”
“繁星之辉……你是指狄迪亚家族的产业？”铁甲婆婆说到这时停顿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什么，抬眸看向安格尔：“你突然提到繁星之辉，该不会你现在就在繁星之辉？让我想想，你才从花园迷宫遗迹离开，附近最近的繁星之辉应该是比伦树庭的‘繁星十三号街区’，所以，你如今是在这里？”
安格尔听得目瞪口呆。他只是问了一句繁星之辉，没想到铁甲婆婆直接连他人在哪里，都推算出来了。
“婆、婆婆对繁星之辉很了解？”安格尔有些结巴的问道。
铁甲婆婆笑了笑，看安格尔的表情，就知道她猜对了。安格尔果然是在繁星之辉，不过想想倒也正常，毕竟繁星之辉背后是狄迪亚家的那位观察者。
“还算了解。”铁甲婆婆：“怎么，伱对繁星之辉有疑惑？”
安格尔迟疑了一下，点点头：“是有些疑惑。我现在就在繁星十三号街区，不过，我感觉我来这里的过程有点蹊跷。”
安格尔将自己从花园迷宫遗迹离开，使用空幻之门抵达比伦树庭外，结果被自然精灵卜鲁发现，然后带到繁星之辉的整个过程都说了一遍。
“我开启的空幻之门，是随机落点。但我感觉那位自然精灵好像知道我会出现，然后特意等着我，还主动邀请我们去了如此隐秘的繁星街区。这实在很蹊跷，总感觉这里面好像有很多的巧合。”
顿了顿，安格尔又说出了自己的一些猜测：“我知道繁星之辉背后站着的是‘星光的布道者’，她是冠星教堂的观察者，我在想会不会是她算出了我的落点，然后让卜鲁来引导我去繁星之辉？”
“可如果她真的用预言算计了我……可为什么我身上的反预言道具并没有出现异常？”
安格尔眉头紧皱着，自顾自的说着自己的判断。
铁甲婆婆没有打断安格尔，面带微笑的听着安格尔的推断。
直到安格尔话音落下，铁甲婆婆才开口道：“所以，你是担心被观察者的预言算计？”
安格尔：“也不是担心，就是怀疑背后是否有阴谋。”
安格尔并不担心被算计，毕竟他可以摇人。他真正在意的，还是“巧合”这件事。
主要是曾经被冯用“凯尔之书”安排的明明白白，让安格尔对巧合十分的在意。当再次撞到如此巧的事情时，便像是一只惊弓之鸟，担心背后是否存在着阴谋。
铁甲婆婆笑了笑：“阴谋没有，但摆在明面上的阳谋，却是有的。”
“阳谋？”安格尔疑惑道。
铁甲婆婆：“我知道你在意‘巧合’这件事，但我可以明确告诉你，这一点你不用担心。那位观察者，并没有针对你，她啊……针对的是整个古曼王国的超凡者。”
安格尔听到“观察者没有针对自己”时，还松了一口气，结果下一秒，就被铁甲婆婆的话给惊住了。
针对整个古曼王国的超凡者？！
‘星光的布道者’这么大胆的吗？她就不怕被反过来针对？
看到安格尔那震惊之色，铁甲婆婆已经猜到了他的想法：“我刚才说过，这是一场摆在明面上的阳谋。既然是阳谋，自然不会有那么多的暗流与算计，她大大方方的用利益去算计古曼王国的超凡者，愿意上钩的，自然会上钩；不愿意的，也可以随时抽身撤离。所以，对此感觉不适的人，其实很少。”
安格尔：“这是什么阳谋？”
铁甲婆婆：“要说清楚的话，那就很长了。”
安格尔：“我现在有时间，愿闻其详。”
铁甲婆婆抿了口茶，道：“那我就从头说起，这件事源起于一个叫做狄迪亚的家族……”
曾经，在古曼王国有一个荣光照耀的世袭之家，这个家族就是狄迪亚家族。在古曼王国的民众口中，狄迪亚家族也被称为卫道者家族。
以“卫道”著称，足以看出，狄迪亚家族在古曼王国那举足轻重的地位。
也因为狄迪亚家族的地位，让这个荣光的家族被古曼王盯上了。
并非功高震主，而是古曼王需要献祭一个如此重要地位的家族，成为他那权欲秘仪的一部分。
就这样，一个曾经的卫道者家族，就在古曼王轻描淡写的命令下，彻底的崩离。
不过，彻底崩离的只是狄迪亚家族的主脉，对于那些并不在王国权利中心的支脉，古曼王虽然下达了追杀令，但并没有太放在心上，所以，不少狄迪亚家族的支脉族人逃出生天。
活下来的狄迪亚族人，绝大部分隐姓埋名，彻底放弃了卫道者的荣光，去了其他国家生活；但也有一部分狄迪亚族人，并没有忘记这灭族之恨，他们励志于重振家族荣光，而重振家族的第一步就是推翻古曼王的统治。
但想要推翻古曼王，必然要成为强大的超凡者。可狄迪亚家族并不是超凡家族，他们也没有什么超凡血脉，在看不到希望的时候，只能暂时先蛰伏下来。
而这一蛰伏，就是数十年。
就在所有人都觉得狄迪亚家族已经泯灭于历史中时，一个名为“莫娜.狄迪亚”的女巫横空出世，在冠星教堂展露出了恐怖的预言天赋。
只花了二十年时间，便从一介预言学徒，成为了驻守冠星教堂的十八位观察者之一。
她的外号，正是……“星光的布道者”！
同时，她也是狄迪亚家族的后裔。
在蛰伏了数十年后，因为莫娜观察者的出现，这群励志重振家族荣光的狄迪亚族人，焕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动力。
在莫娜的帮助下，短时间内，狄迪亚家族寻找大量拥有天赋的孤儿，将一个凡人世家变为了巫师家族。
有了巫师家族的底蕴，狄迪亚族人重新布局，一步步的回到了古曼王国……
“而繁星之辉，就是狄迪亚家族的产业，当然，你也可以理解为莫娜女巫的产业。”铁甲婆婆道。
“原来，‘星光的布道者’的真名叫做莫娜.狄迪亚。”安格尔低声喃喃。
在此之前，他完全不知道这位观察者的名字，只知道其自称‘布道者’；要知道，冠星教堂的观察者在南域可是被大众盯着的，包括各大八卦杂志，能在如此众多的注视下还隐藏自身的来历与姓名，可见这位布道者的能力。
如此隐秘的信息，估摸也就铁甲婆婆这一层次的存在知道。
安格尔：“她的情况倒是和白熊挺相似的。”
“白熊？你是指玛雅女巫的那位弟子，霍布森.西莱？”铁甲婆婆问道。
安格尔点点头：“西莱家族和狄迪亚家族都是被古曼王所迫害的，而且，白熊也是预言系的。”
安格尔还知道，白熊的亲人，也就是那位尤丽卡女巫，她其实也在暗地里针对着古曼王，甚至还策反了‘红发’修伊斯。
所以，西莱家族和狄迪亚家族怎么看，怎么相似。
铁甲婆婆听到安格尔的话后，却是摇摇头：“不一样的，至少西莱家族还做不到狄迪亚家族这般。”
“我之前和你说过，古曼王的权欲秘仪牵涉到了三方博弈。极端教派是一方、以蒙奇巫师为主的巫师组织是一方、古曼王自己也是一方。”
“这三方是博弈的大头，其他的想要掺和进博弈中的，基本都只能是小打小闹。”
“哪怕是你，以现在的名望、实力、技术，你掺和进这个博弈中，也翻不起什么浪花。”
“但狄迪亚家族却不同，他们多年的野望就是推翻古曼王。经年的布局，让他们在古曼王国的暗处，布置出了一个庞大的灰色势力。”
“这个势力，就是繁星之辉。”
繁星之辉在古曼王国各大城市、各大巫师集市、各大超凡聚点，都有自己的产业，自己的街区。
但单独说繁星之辉的产业，其实也无法构成对古曼王的威胁，更加不可能藉此成为古曼王国这盘棋局的棋手。
之所以繁星之辉在铁甲婆婆口中有如此大的威慑力，最大的原因，还是在于莫娜。
莫娜是一位拥有强大魄力的女巫，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莫娜曾经主动放弃了成为真知级预言巫师的机会。她用这个机会，换来了一次针对古曼王的釜底抽薪，让繁星之辉成为了古曼王国的一枚入骨钉。
——扎着难受，却拔不出来。
“用真知巫师的机会换来的对古曼王国的……入骨钉？怎么换的？入骨钉又是什么？”安格尔听得恍恍惚惚，完全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铁甲婆婆：“怎么换的，我也不知道。不过，应该与冠星教堂的那件非常隐秘的神秘之物有关。”
那件神秘之物，名为：时之殿。
具体效果，铁甲婆婆并不知道。不过据说，莫娜曾进入过时之殿。并且有极大的机会，在时之殿中成为真知巫师。
但莫娜放弃了成为真知巫师，换来了一次对古曼王的“入骨钉”。
“入骨钉，是对古曼王而言；对于其他的超凡生命来说，入骨钉应该被称之为：阵营判别场域。”
“阵营判别场域，就是字面意思，可以判断你的阵营。这里的阵营，并不是指秩序与混沌、善良与邪恶；而是指，站在古曼王一边，或者不站在古曼王那一边。”
“所有繁星之辉的产业，都拥有阵营判别场域这一效果，他们可以借此清楚的判断出，谁能够被拉拢，谁没有办法拉拢，甚至还能借此找到古曼王安插的间谍。”
“只要不站在古曼王那一边的，都有机会进入繁星之辉。”
说到这时，铁甲婆婆看向安格尔：“现在你明白了吗？你进入繁星之辉并不是被算计，而是被繁星之辉的阵营判别场域判别出来，你没有站在古曼王那一边，以及你有机会被拉到狄迪亚的阵营。”
第3004节 阵营判别场域
安格尔很确定，自己肯定不会站在古曼王的阵营，但他也不认为自己会加入狄迪亚的阵营。
原因很简单，这里面没有能策动安格尔的利益。
古曼王国之乱，是三方阵营共同构造出来的。而这场‘乱局’的核心要素，是古曼王的深渊秘仪。
说直白点, 就是古曼王试图用深渊得到的一些秘仪知识，来破开瓶颈。
而这个瓶颈，即是：传奇天堑。
古曼王的做法，其实和当初蒙奇阁下的做法差不多，蒙奇阁下去深渊捕捉魔神后裔，也是为了堪破传奇天堑。
只是古曼王的做法更加残忍，也更不靠谱。
至少, 莱茵阁下愿意拉着野蛮洞窟配合蒙奇阁下在深渊做种种准备, 但莱茵阁下绝对不愿意配合古曼王。
就是因为蒙奇阁下的想法虽然天真，但有实现的机会；而古曼王的做法，无论是预言还是推演，实现机会近乎为零。
既然不可能实现，而且还会造成大量的生灵死亡，莱茵阁下自然不愿意深度掺和进去。
不过，话又说回来，古曼王的秘仪虽然成功率趋近于零，但终究不是零。也正因此，那些无比渴望晋升传奇的大佬们，还是想要看看古曼王的这场秘仪中，有没有突破的契机。
这也是为何古曼王到现在还能活蹦乱跳的根源。
因为蒙奇阁下等人并不想要古曼王现在就死，要死也要等他们把秘仪参透后再死。
而在这场混乱的事件里，的确有很多利益可图，尤其是对于热衷人体实验的卡拉比特人来说, 这里就是天堂；但最大的利益，毫无疑问就是古曼王的深渊秘仪。
可这些利益，对安格尔都没有任何的吸引力。
就算深渊秘仪真的有办法突破传奇天堑, 那也离安格尔很遥远，不是他现在需要考虑的事。
未雨绸缪也不需要做到这般地步。
更何况，真到了需要去突破传奇的时候，安格尔肯定不会留在南域。
他有自己的渠道去其他世界，到时候去源世界突破不比在南域抠抠索索的寻找偏门方法来的好？
“我不会被拉入狄迪亚的阵营，更不会掺和进古曼王国之事。”安格尔笃定的道。
铁甲婆婆笑着点点头：“这一点我也赞同你的选择。不过，你的选择和繁星之辉的作为，其实并不冲突。”
“对繁星之辉的人来说，他们所做的只是一个廉价的投资。只要你不加入古曼王阵营，你无所作为也行。”
狄迪亚的战术是摆在明面上的：想要推翻古曼王的残暴统治，必须要团结一切能团结的有生力量。纵然团结不了所有人，也至少不能将人推到古曼王那个阵营去。
这是阳谋。
就连古曼王都知道狄迪亚家族的战略，但就是无法对付。因为“阵营判别场域”不仅能判别你的阵营，还能提前预言敌对阵营对繁星之辉的恶意行动。
也就是说，古曼王的人就算找到了繁星之辉入口，也会被繁星之辉提前发现。
这样也可以杜绝繁星之辉的客人被渗透，因为一旦被渗透，也一样会被“阵营判别场域”发现。这就让古曼王连间谍都没办法派出来, 明明知道繁星之辉在自己眼皮底下搞叛逆, 有心而无力。
而所有不站在古曼王这一边的人士, 也能轻易的被繁星之辉甄别出来, 然后被繁星之辉接纳。
纵然这些人，最终不站在古曼王的对立面，但只要不和古曼王站在一边，这就是繁星之辉的胜利。
古曼王也不可能下令禁止人去繁星之辉，因为繁星之辉在各大巫师集市都有布局，而能开在古曼王国的巫师集市，几乎都被各大巫师组织给渗透成了筛子。
不能禁止，还不能宣传，因为繁星之辉掌握着非常顶级的资源——商旅团。
对于很多缺乏资源的巫师来说，宣传只会推更多人去繁星之辉。
铁甲婆婆：“只要进入繁星之辉的产业，不仅有各种反预言、反探察的保护，还能接触到繁星之辉商旅团。这对于很多巫师而言，都是非常好的路子。”
“但如果仔细去想就会发现，狄迪亚家族根本没有付出什么代价，因为进入繁星之辉的人，该付钱的还是要付钱，哪怕去商旅团购买商品也不是免费。他们掌握的只是一个入场的资格，也就是门票，而门票是可以无限制发放的，也是最廉价的。”
“只用了一张廉价的入场券，就换来了对古曼王的重大打击。不仅分化了内部阵营，保护了那些想要反抗的人，还让很多摇摆不定的人不再加入古曼王阵营，一举多得，可以说这是一笔稳赚不亏的生意。”
听完铁甲婆婆的讲述，安格尔算是明白了内中关隘。
——这就是掌握平台的好处啊！
莫娜女巫用晋升真知的资格，换来的“阵营判别场域”，就是最好的“平台规则”。
在这个平台内，排除了所有异己，来的都是自己人。无论是交易的氛围，还是加盟的利益，都是无比巨大的。
可以说，就靠着一個场域，就掌握了一个优质的平台、并且招揽了优质的资源，寻到了认同自己观念的客户。而无论平台、客户、资源，最终都会成为拖垮古曼王的稻草！
仔细一想，莫娜女巫的这一招，的确算是古曼王的入骨钉了。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还是因为狄迪亚家族并不强求来人一定要对付古曼王。他们用繁星之辉产业营造了最佳、最隐蔽的环境，而且最最重要的是……他们的理念并不与大众冲突。
古曼王国的三方博弈，代表了三个不同的阵营。其中最弱的其实就是古曼王的阵营，他只是因为掌握了深渊秘仪，才被强抬到明面上的。
而狄迪亚家族要对付的就是古曼王这个最弱的阵营，且他们的理念并不与“蒙奇阁下为主的巫师阵营”、“极端教派阵营”冲突，甚至还隐隐契合，不用担心被另外两方阵营驱逐。
而且狄迪亚家族也完全没有将繁星之辉外扩到古曼王国以外地域的念头。
这些细节结合起来，才是他们能长期茁壮发展的最大原因。
“这么说来，是因为‘阵营判别场域’提前发现了我，并确定我不会加入古曼王阵营，这才有了卜鲁来接引我的一幕？”安格尔低声喃喃：“不是我想象中的‘被巧合’？”
铁甲婆婆点点头：“没错，‘阵营判别场域’覆盖的区域是以繁星之辉往外发散的，它拥有甄别机制，提前预判机制。因为是来自神秘之物的力量，也不会触动反预言。”
“在这种情况下，你被发现也很正常。所以，你不用担心，更不用在意狄迪亚的理念，只要你不加入古曼王的阵营，安心的在繁星之辉待着，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确定自己没有被命运‘安排’，安格尔此时也松了一口气，不过，对于自己被带往繁星之辉，他还是有些疑问：“如果‘阵营判别场域’的效果真的如此强大，为何当初我在皇女镇的时候没有任何繁星之辉的人来接触我？还有，我第一次来比伦树庭的时候，他们也没来找我，反倒是我从遗迹离开，卜鲁就找上门了？”
铁甲婆婆笑了笑：“这个问题，如果你在繁星之辉待一段时间，就有答案了。不过，看你的样子，只是去了繁星之辉，还没深入接触繁星之辉的人，对吧？”
安格尔点点头：“我来了繁星街区后，就去行旅店开了一间静室，除了卜鲁外，其他人都没接触过。”
虽然安格尔短暂的接触过行旅店的两位奇怪的客人，以及见过行旅店的店长。但这种也算不得真正的‘接触’，顶多算是打过照面。
铁甲婆婆：“其实答案很简单，在于心念。”
在于心念？安格尔眼里带着疑惑，看向铁甲婆婆。
铁甲婆婆：“你去皇女镇的时候，你想的是什么？”
安格尔毫不犹豫道：“救出天赋者，然后离开皇女镇。”
铁甲婆婆继续问道：“那伱第一次去比伦树庭的时候，你想的是什么？这次去比伦树庭，你想的又是什么？”
安格尔：“第一次去比伦树庭，我想的应该是去找个地方买地图，然后去探索花园迷宫遗迹；至于这一次去比伦树庭，我想的是找个地方……休息沉淀。”
安格尔说到后面时，已然明白了铁甲婆婆的意思！
在于心念，其实就是在于你的动机。
如果安格尔只是路过，或者根本没有久留的意思，繁星之辉也没必要来打扰。就像去皇女镇的时候，安格尔就没想过要久留；第一次来比伦树庭，安格尔也是想着赶紧离开。在这种情况下，繁星之辉肯定没必要来找安格尔。
可如果安格尔是想要暂留一段时间，繁星之辉自然会闻着味道，来找安格尔。
安格尔有点明白繁星之辉的“邀人机制”了，但这也让安格尔有些讶异：“这么看来，‘阵营判定场域’还能查探人心？”
铁甲婆婆摇摇头：“如果真的能查探人心，三方阵营是不会允许这个场域出现的。”
“它没有查探人心的能力，而是基于预言算法的一种特殊机制。”
总之，阵营判定场域虽然强大，但还没有强大到可以窥探万千之心的地步。它用来分化阵营、对付古曼王，毫无疑问是强大的，但也只有这种用途了。
当然，未来古曼王如果身陨，阵营判定场域会不会改变底层规则，这就难说了。而且，真到了那一天，也有高个子顶着，反正与安格尔是没有什么关系的。
……
“我记得你之前说过，黑伯爵的分身也在这次探索遗迹的成员中。”铁甲婆婆看向安格尔。
安格尔点点头，没有否认。
“其实这些事情，黑伯爵的分身也知道……他没有告诉你，莫非是你和他已经分开了？”
安格尔：“还没有，黑伯爵大人有事去见必洛斯家族的人了，并没有跟我一起。”
“必洛斯家族？”铁甲婆婆挑挑眉：“看来，这次的遗迹之行，黑伯爵应该很有收获。”
虽然铁甲婆婆不知内情，但正常情况下，黑伯爵不可能去见必洛斯家族的。只有黑伯爵得到了不小的收获，甚至于未来还打算持续在遗迹里获得收获时，黑伯爵才有可能见必洛斯家族，否则根本没必要。
安格尔摸了摸下巴：“对于黑伯爵大人来说，这次的遗迹之旅，收获的确还不错。”
“你还敢评价黑伯爵了？”铁甲婆婆调侃道：“这么说来，你的收获应该不比他要小。”
安格尔没有说话，但眼角的得意，却被铁甲婆婆捕捉到了。
“看来，你的收获的确很大。”
顿了顿，铁甲婆婆轻声道：“一般而言，足够大的收获，也会付出相对应的代价。”
安格尔：“代价？这倒不算太大。”
铁甲婆婆挑眉：“你就没有搞事？”
“我怎么可能搞事。”安格尔话音落下，突然觉得不对劲，这类话不太是铁甲婆婆的风格啊。
铁甲婆婆也捕捉到了安格尔那狐疑的眼神，她饮了一口花茶，看向一旁飘落着玫瑰花瓣的小花园：“这是桑德斯让我问的。”
……果然是你！
安格尔：“导师上过线？”
铁甲婆婆：“暂时还没有。这话是之前你离开野蛮洞窟时，他让我特意注意一下你的情况。”
在桑德斯的意思中，安格尔只要单独出门就会搞事，而且很有可能搞一个大事。所以，最好提前兜底，免得当大事砸到面前时措手不及。
最开始时，铁甲婆婆是不太信的，但想想安格尔出趟门就搞出来潮汐界，还带回来一个堪比传奇的奈美翠。
到现在，桑德斯都还被潮汐界的事情拖着，而安格尔拍拍屁股就走了，这么一想，倒也理解桑德斯的心情了。
所以，铁甲婆婆这次才特意问了一下。
安格尔嘀咕了一句：“我怎么可能会搞事……导师总是污蔑我。”
铁甲婆婆看着安格尔那无辜的表情，也觉得桑德斯有些太谨慎了……不过，她突然想到一件事。
“对了，我有个问题要问你。你上次来的时候，好像提到过一个名字，西西亚？”
第3005节 圣女西亚
西西亚？
安格尔怔了一秒，心中闪过疑惑，不知道为何铁甲婆婆会突然提到西西亚？
难道是西西亚在梦之旷野做了什么？
安格尔下意识的用上帝视角感知了一下。发现，西西亚此时还在初心城，正坐在树屋酒吧的顶楼，透过窗户看向远处广场。
广场上, 芙拉菲尔的演唱会正如期举办。大量的民众都围在广场附近，他们都算是芙拉菲尔的铁粉。
西西亚并不是一个人，她的对面坐着**塔。
**塔的表情很兴奋，似乎正在和西西亚介绍芙拉菲尔的情况。
从上帝视角来看，安格尔很确定，**塔介绍芙拉菲尔只是表面，更深层的目的是在帮助西西亚融入初心城。
毕竟, **塔也知道，西西亚在现实中已经化匣，所化之匣又不能远离悬梯，更不能离开地下水道，在这种情况下，梦之旷野是西西亚未来生活的最好抉留地。
安格尔看了一会儿，便收回了目光。
以目前的情况来看，西西亚并没有在梦之旷野搞什么大事，也没有联系新城这边……那铁甲婆婆为何会突然提到她？
难道就因为上一次他上线时，提到过西西亚？
“西西亚，她怎么了吗？”安格尔迟疑了片刻，低声问道。
铁甲婆婆：“不，没什么。我只是觉得这个名字有点熟悉，以前好像听镜姬说起过。”
“镜姬大人提到过西西亚？”安格尔有些讶异道。
安格尔之前与西西亚见面的时候，为了显示出自身的‘底蕴’，不着痕迹的提到过野蛮洞窟的三大祖灵。
彼时，西西亚虽然表示过对祖灵的敬畏, 但也明确的说过，她与三大祖灵并不熟。
既然西西亚对三大祖灵不熟，那为何镜姬大人会提到西西亚？
铁甲婆婆：“如果是拜源族的那个西西亚，镜姬的确提到过。你之前提到的西西亚，该不会就是她吧？”
铁甲婆婆只是随口这么一说，毕竟那位大名鼎鼎的圣女西亚，很早就失踪了。可当她抬起头，却发现安格尔的眼神居然有些飘忽。
看到安格尔的神情，铁甲婆婆的眼神里突然闪过一些凝重。
该不会……她猜中了吧？
当心中出现这么一个猜想时，再去反过来逆推，铁甲婆婆发现，她的猜测也不是完全无迹可寻。
她犹记得拜源人和奈落城的关系一向不错，曾经的圣女西亚也常常出没于奈落城。虽然在奈落城还没有走下坡路的时候，圣女西亚就已经消失不见，但如果西西亚回到南域，第一个去的地方估摸就是奈落城。
所以，安格尔是有可能在奈落城的遗迹里遇到西西亚的。
虽然这個可能性，正常来说并不高；但安格尔的眼神与表情似乎都在暗示，他真的遇到了西西亚……
面对铁甲婆婆那凝重之色，安格尔迟疑了一下, 没有正面回答, 而是问道：“这个西西亚很重要吗？”
虽然安格尔没有回答，但从他这般委婉的询问来看, 她的猜测**不离十了。
铁甲婆婆在心中轻叹一声，开口道：“我不是那个年代的人，对她的了解不多。但镜姬曾经说过，这位是当年拜源一族最重要的圣女。”
至于为何重要，镜姬没有细说。毕竟，那也是过去的事了，如今的拜源族已经消失殆尽，过去的事索性就让他埋葬在历史长河中吧。
铁甲婆婆并不知道西西亚在当年有多么重要，但她知道，如果西西亚现在横空出世，会有多么大的影响。
要让一个种族灭绝，不仅仅要让他们所有人都死亡，还要断绝他们的根。这个‘根’，可以是文明、也可以说是传承。
现如今的拜源一族，纵然还有零星几人存活，但这并不意味着单靠他们就能让拜源族重新振新。因为‘根’断了，就算真的重新崛起，又真的能说是拜源族吗？
可如果加上西西亚就不一样了。
西西亚是万年前拜源族最重要的圣女，她所拥有的，不仅仅是文明的传承，还有对‘根’的唯一解释权。
如果现在的拜源族遗民，和西西亚结合在了一起，然后持续的发展，拜源族未必不能成为当年的拜源族。
而这，并不是某些人希望看到的。
铁甲婆婆隐晦的将这些事情点了出来：“多多洛有可能是拜源一族的遗民，单独说他的话，就算身份曝光，也没有太大关系。可如果加上了西西亚，这里面就复杂了。”
话毕，铁甲婆婆用复杂的眼神注视着安格尔：“你和拜源族的事纠缠太深了，我想要你抽身，估计你也不会同意。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够明白，拜源族是命运的宠儿，这点不假；但拜源族成为了命运的宠儿，同时也成为了世人的靶子，你觉得命运如果有意识，它会不知道这个道理吗？”
“拜源族可以再崛起，但越是靠近原初的拜源族，越容易成为的新的靶子。你如果要掺和其中，你想好要扮演什么样的角色了吗？”
虽然铁甲婆婆没有直说，但安格尔隐约明白了铁甲婆婆的意思。
说简单点，就是“水深，勿沾”。
而且，这里的水，比古曼王国的水还要更深，毕竟这牵涉的是一个已经灭绝的种族。
安格尔沉默了片刻，轻声道：“拜源族的未来，我无法去做决定。多多洛若真的是拜源族最后的末裔，还是由他来决定前路吧。”
“至于西西亚……我见过她。她的肉身在万年前就已经死去，现在的西西亚，最大的价值，是她的意识。”
“而她意识所化的身体，现在在初心城。”
听完安格尔的话，铁甲婆婆怔楞了数秒。
好半晌后，铁甲婆婆才轻笑着道：“新城的变化我也看够了，话说，我很久没去找乔恩喝茶了。”
“之前乔恩在群里说，他好像在研究石像鬼。梦之旷野难得来了两只石像鬼，听上去的确值得研究，说不定研究透彻后能破解一下梦中身的奥秘。”
说到这时，铁甲婆婆放下手中的茶杯，拄着拐杖慢慢站起身。
“你应该没有其他事了吧？如果没事了的话，我就先走一步，去初心城找乔恩喝杯茶。”
安格尔知道，铁甲婆婆找乔恩喝茶是假，估计想见西西亚才是真。
他想了想，说道：“如果婆婆遇到了西西亚，要做什么呢？”
铁甲婆婆笑了笑：“遇到就是有缘，有缘就交个朋友喝杯茶。怎么，你觉得我是那种完全不讲道理的人吗？”
安格尔挠挠鬓角：“没有，我只是……”
铁甲婆婆笑着摆摆手：“我对西西亚没有任何恶意，我之前说的所有事，只是基于我对现实的一些想法。”
“而且，你既然说西西亚肉身万年前就已经死了，现在回看，我的很多想法也是多余且可笑的。”
说到这时，铁甲婆婆突然话题一转，有些遗憾道：“说起来，镜姬对西西亚很有好感，如果镜姬现在苏醒，估计会和西西亚聊得很开心。”
安格尔：“镜姬大人应该会在茶话会前苏醒吧？”
铁甲婆婆笑了笑：“应该会。到时候倒是可以介绍西西亚给镜姬认识。”
话毕，铁甲婆婆做出要离开的姿态。
安格尔连忙道：“婆婆，需要我送你一程吗？”
安格尔是想着用梦境之门的权能，直接将婆婆定位到初心城。
铁甲婆婆却是摇摇头：“不用，我只是去初心城走走。能遇到是缘分，遇不到也是缘分。比起这边，我其实更在意伱那边的情况，我可是很想看看你制作的影盒。”
安格尔：“这个，等我回去以后第一时间就做。”
铁甲婆婆笑笑：“行，我就再等等……有事可以再叫我。”
随着话音落下，铁甲婆婆的身影慢慢的朝着天街尽头走去，而天街尽头正是浮空艇的站台……
等到铁甲婆婆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的时候，安格尔才忽然想起一件事，他来找婆婆除了了解繁星之辉的情况外，还想询问一下寒特世界的概况，还有谈谈关于红剑的事。却是没想到，因为突然聊到西西亚的事，让他忘了这一茬。
安格尔赶忙拿出母树互联器，联系上了铁甲婆婆。
很快，铁甲婆婆就发来了讯息。
“寒特世界？你怎么会突然对寒特世界感兴趣？”
安格尔也没隐瞒，直接说了“奇妙之物”的事：“我总感觉这个具象类的能力，或许能给我带来一些灵感……嗯，炼金的灵感。”
铁甲婆婆对炼金之术的涉入不多，但对炼金术士的了解却不少，她知道不少炼金术士在瓶颈期的时候，往往会外出游历，借由触类旁通的方法突破瓶颈。
也因此，炼金的灵感其实并不局限于炼金之术本身。
安格尔说的奇妙之物，虽然没有涉及到炼金之术，但他既然已经生出灵感，那必然有其可取之处。
想到这，铁甲婆婆用互联器回道：“我去过寒特世界，对那里的了解的确不少，但我所知的内容，都是数百年前的，不一定对现在的你有用。如果你是想要了解最全也最新的‘具象类’事迹，我建议你去找……格蕾娅。”
安格尔看到格蕾娅的名字时，也倏地反应过来：对啊，他完全可以去问格蕾娅！
格蕾娅为何肉身会丢？不就是因为在寒特世界游历时，不小心遭遇到了三星念师。
从时间来看，格蕾娅毫无疑问，是对寒特世界当前情况最了解的！
而且，格蕾娅此时也在梦之旷野！
想到这，安格尔立刻给铁甲婆婆发了声感谢，表示会先去找格蕾娅。
铁甲婆婆继续道：“至于红剑巫师的事，你要带回来就带回来，不用担心有阻碍。野蛮洞窟可不会因为一个散人巫师，而出现问题。”
就像格蕾娅，她现在也在野蛮洞窟，而且已经住的乐不思蜀了。而她还是有自己组织的巫师，野蛮洞窟都能大度的接纳，一个红剑多克斯，更是不必多说。
顿了顿，铁甲婆婆好奇的问道：“红剑多克斯，我记得是一个血脉侧的纯血巫师，你拉拢到他，是想让他当你的打手？”
安格尔：“这倒没有，只是想找一个助手。”
找助手这种话，安格尔也就随便说说的。如果他当着铁甲婆婆的面说这番话，肯定会被拆穿。不过现在是在互联器里对话，安格尔倒是不用担心
安格尔真正看中红剑的其实是他那强大的灵感。在安格尔想来，他的这种堪比预言的灵感，说不定能给多多洛一些启发。
再加上安格尔这段时间的观察，确定红剑的性格起码不坏，这才有了招揽的意思。
“助手？说起助手，之前树灵好像提到过，这次新来的天赋者里，有几个疑似有炼金天赋，你如果要带一些助手，或许可以从他们中选择。”
铁甲婆婆所说的这一批天赋者，安格尔之前在皇女镇营救他们时也见过……安格尔不知道树灵是怎么判断炼金天赋的，但起码他见到那群天赋者时，没办法判断有没有炼金天赋。
不过，安格尔记得其中好像有个天赋者有幻术系天赋，如无意外，这个天赋者应该会被安排到幻魔岛。
安格尔想了想，没有直接拒绝，而是道：“这个的话，等我回去以后再说吧。”
与铁甲婆婆结束了对话后，安格尔进入了上帝视角。
他这一次进入上帝视角，首先是看向了西西亚。
西西亚此时已经离开了树屋酒吧，而是来到了广场上，和**塔一起，站在那群狂热的粉丝背后，静静的注视着舞台上芙拉菲尔的演唱。
虽然是第一次听芙拉菲尔的歌，但西西亚似乎很喜欢，没过多久就能跟着一起哼唱。
她的表情灵动，完全看不出时间的痕迹，反而更像是一个初涉世间的少女。
安格尔注视了一会儿西西亚，确认她这边没有什么问题，又将注意力放到了拉普拉斯身上。
看了两眼，安格尔就收回了视线。
拉普拉斯还在钓鱼……而且，表情越来越认真，但鱼篓依旧是空空如也。
看她那严阵以待的样子，安格尔估计短时间内她都不会下线了。
最后，安格尔才将目光放到了格蕾娅身上。
第3006节 地窟里的肉山
通过上帝视角，安格尔第一时间捕捉到了格蕾娅的坐标。
让安格尔有些意外的是，格蕾娅所在地，距离新城其实并不遥远，约莫百里左右。
之所以意外，是因为此前格蕾娅说过, 她会朝着母树的方向走，她想要去看看梦植妖精的地盘，看看这个由母树孕育的妖精文明是否有奥妙之处。
当然，对格蕾娅来说，所谓的“奥妙”单纯指的是饮食文化。
安格尔之前每次扫过格蕾娅的时候，她也的确是在往母树的方向走。只是为何这次，她不仅没有继续往母树方向走, 反倒是回了新城呢？
安格尔虽然有一些疑惑，但去哪里本身就是心之一念，随时有可能变化的，所以他也没深究，而是观察起格蕾娅所在地。
格蕾娅当前所处位置有一些特别，她并不在地表，而是在一个地窟中。
地窟有明显的人工开凿痕迹，而且就在最近开凿出来的，估摸就是格蕾娅自己准备的地窟。
地窟的环境有点童话的味道。
顶上有发光的苔藓，墙面布满了各种颜色、各种形状的真菌。在发光苔藓的映照下，整个地窟都闪烁着彩色的幻光。
而地面除了地毯菌外，则有几座真菌聚合起来的巨大蘑菇屋。
格蕾娅此时就在其中最大的蘑菇屋内，坐在一个看上去蓬松柔软的蘑菇沙发上，摇头晃脑的享受着手边的“美食”。
安格尔不知道她到底吃的什么，毕竟那食物看上去有点奇形怪状，但看格蕾娅的表情, 应该不难吃。
安格尔看了一眼格蕾娅的情况, 就见目光手收了回来。
他用上帝视角去看, 主要是想要确定格蕾娅现在有没有空。如果格蕾娅在忙, 安格尔就不会打扰。
但现在看来，格蕾娅应该是闲着的。
所以，安格尔打算去和格蕾娅见一面。
虽然知道格蕾娅如今没有忙，但为了礼貌，安格尔还是用母树互联器向格蕾娅发了一段见面的邀约。
然而，邀约发过去了一分钟、两分钟……直到五分钟后，格蕾娅都没有回信。
安格尔带着疑惑，再次用上帝视角看向格蕾娅。
在他想来，会不会是格蕾娅太沉迷于美食，没有注意到自己的邀约。但这一看才发现，以格蕾娅为中心，四周数十米内，没有任何的母树信息反馈。
这种情况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格蕾娅并没有携带母树互联器，要么格蕾娅已经离开了母树网络的覆盖地。
是两种可能的哪一个？安格尔不知道，但这并不重要。
因为无论是哪一种可能，基本都可以确定一件事，格蕾娅是在刻意躲避母树网络。
安格尔不禁想起之前被他抛于脑后的疑惑：格蕾娅为何不继续前往母树，反而回来了？
莫非, 这里面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在他探索遗迹的过程中，难道发生了什么事？
安格尔用上帝视角看了眼母树所在位置, 附近梦植妖精的发展已经很繁茂，表面上也很平静，不像是发生了什么大事的样子。
安格尔想了想，又将思绪沉入了‘树文明’权能里，仔细的阅览了最近的权能记录，安格尔还是没发现什么问题。
在做了一阵无用功后，安格尔直接放弃了。
格蕾娅的情况明显是有异常的，既然他查不出来什么，那就直接去问格蕾娅。
思及此，安格尔直接下了线。
当他再次登入梦之旷野时，他所在的位置已然来到了格蕾娅所在的洞窟附近。
安格尔刚一现身没多久，就发现周围有一個隐蔽的真菌聚合体出现了异动，就像是感知到了外敌入侵，这个真菌聚合体小心翼翼的喷出了一部分黯淡的雾气状颗粒，这些颗粒飞向了蘑菇屋的方向，似乎是在向格蕾娅传讯。
安格尔本来还想着直接去蘑菇屋，但看到这些飘散的颗粒，便停住了脚。
如无意外的话，格蕾娅应该已经透过这些颗粒发现了自己。
果不其然，数秒后，安格尔就听到了蘑菇屋内传来了脚步声。
“我还在想，那群妖精护卫队居然胆敢闯入人类的地界，没想到，来的人是你。”格蕾娅从蘑菇屋里走了出来，那巨大的吨位和背后那庞然的蘑菇屋简直相得益彰。
安格尔甚至觉得，格蕾娅的肉身比起初进来时更加的伟岸了。
“一直盯着一位淑女，可不是绅士的行为~”格蕾娅朝着安格尔抛了个媚眼，“当然，我不会在意，你更不绅士，我会更喜欢。”
安格尔直接忽略了从格蕾娅那烈焰红唇中说出来的虎狼之词，面无表情的道：“我找你可不是来开玩笑的。”
格蕾娅撩了撩染红的鬓发：“你可别学你导师那一套，那样可会得不到淑女的心哟~”
安格尔：……哪位淑女会想要主动变成肉山大魔王？
安格尔内心默默吐槽，但表面还是不动声色：“你刚才提到的妖精护卫队，是什么？”
格蕾娅深深看了安格尔一眼，一挥袖扭过身子，妖娆的走向蘑菇屋内。一边走，一边道：“我可不想站着说话，来吧，进来说。”
……
两分钟后，蘑菇屋内。
安格尔和格蕾娅相对而坐。
“要喝点什么吗？”格蕾娅用暧昧的语气道：“我这里有最新鲜的蘑菇奶，刚刚挤出来的，要尝尝吗？”
蘑菇奶？这忒么是什么神鬼玩意儿？！
我不是什么奶都喜欢的好吧！
安格尔长长吐出一口气，道：“比起这什么蘑菇奶，我更想知道，你之前说的妖精护卫队是什么？你是因为怕被他们找到，所以才会躲在这里？”
格蕾娅伸出手半遮住唇鼻，发出奇怪的三段笑：“哎呀呀，你特意来找我，原来是为了关心我，这么温情的你，可是会让我感动落泪的哦~”
安格尔：“……”
安格尔有些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我只是顺着你之前的话随便问问，如果你介意、不想说的话，那我就说我的事了。”
格蕾娅自然知道安格尔特意来见她，肯定有其他事，不过嘛，既然安格尔没有立刻开口，想来这件事也不算太重要。所以，格蕾娅才会选择先‘调戏’安格尔。
不过，她的‘调戏’一开始还有点成效，但当安格尔露出死鱼眼的时候，格蕾娅也知道继续下去适得其反。
格蕾娅看着面无表情的安格尔，轻笑道：“介意吗？当然不。不过嘛，回答问题也要一个一个来，我现在也不知道伱想要问什么，是问我为什么躲在这，还是问妖精护卫队的事？”
安格尔皱眉道：“这两件事难道没有关联？”
格蕾娅耸耸肩：“有关联，但与我关联不大。”
安格尔：“什么意思？”
格蕾娅：“就是字面意思啊。我可没有躲在这里，我只是在这里歇歇脚；至于妖精护卫队找的也不是我，毕竟，弗洛德之前提醒过我，梦植妖精对人类的感情很微妙，我可没想过要去破坏梦植妖精与人类的关系。”
安格尔：“找的不是你，那是谁？”
“噢？你居然不知道吗？”格蕾娅继续用那白鸟丽子一般的笑声道：“我以为你定位我的时候，已经看到他了。原来，没有吗？”
安格尔：“他？”他是谁？
格蕾娅站起身：“我光是描述，也描述不尽然。不如你跟着我去看看？”
安格尔本来下意识的就要用上帝视角查看周围，但听到格蕾娅的话，安格尔暂时按捺住了用上帝视角的冲动，点点头：“好。”
格蕾娅也不多说，扭着腰，迈着妖娆的步伐，朝着蘑菇屋的一侧走去。
蘑菇屋里的摆设很“人类”，有床有桌有柜子也有沙发，而且尺码还是按照格蕾娅的尺码做的加大款。
此时，格蕾娅走向的便是柜子的方向。
只见格蕾娅打开蘑菇形状的柜子，紧接着在里面摸索了一下，不一会儿，一条黑幽幽的通道，便出现在了柜子背后。
通道是往下的，而且有明显的阶梯分布，一看就是人工制造。
“他在下面。”格蕾娅先一步走进了通道里。
安格尔也跟了上去。
本来这里就是地窟，而现在更下面的地方，按理说应该更黯淡才对，但真实的情况却并非如此。
石质的楼梯两侧，长着一簇簇颜色各异且鲜艳的蘑菇。每当安格尔和格蕾娅往下走一阶时，蘑菇上的色斑就会发出对应的彩光。
就像是一种声控灯光般，一路引领着众人走向通道深处。
“彩光蘑菇做灯来迎人，看来他很喜欢你呢。”格蕾娅轻笑道。
安格尔没有吭声，但内心中对‘他’的身份越发好奇。
很快，他们便走到了阶梯的最底端，当来到这里时，安格尔第一眼就看到了一个全身肉嘟嘟的婴儿。
虽然外表是‘小’婴儿，但身体可不小。
看着那宛如肉山的躯壳，安格尔隐约明白，为何格蕾娅会对他如此另眼相待了，这压根就是性转青春版的格蕾娅吧！
就外形来看，安格尔想起他在全息平板里看过的一部动画片《小白龙寻名记》，里面那位汤婆婆的独子，就和现在的肉山婴儿很相似：个子庞大，却是个水光光肉嘟嘟的婴儿。
不过，比起动画里的那位，眼前的这个婴儿还是有点不一样，他身上穿的不是红色肚兜，而是一片绿色的树叶。
还有，这个肉山小婴儿的身上，长了很多颜色鲜艳的蘑菇。
此时，他就在掰着身上的蘑菇。
只见他费力的掰了好一会儿，才掰断一个粉红的蘑菇，然后兴冲冲的走到格蕾娅面前，将蘑菇递给格蕾娅，然后用羞赧的眼神瞟向安格尔。
“我还以为你是给我的，没想到会给他……啧啧啧，我可是听说梦植妖精生来就不喜外族，怎么，对他你却这么的殷勤？比当时对我还好呢。”格蕾娅接过蘑菇，笑眯眯道：“我可是会嫉妒的。”
肉山小婴儿却是不想回答这个问题，“牙牙”了半天，愣是没有说出完整的一句话。
另一边，安格尔却是低声喃喃：“果然是梦植妖精。”
其实，在他看到肉山婴儿穿着的那片树叶时，就已经猜到了对方的身份。
以他那庞大的体积，还能遮住他大半个身体的树叶……只能是母树的树叶。
再加上他身上那明显的妖精气息，想要猜到对方的身份，其实一点也不难。
不过，猜到了身份，安格尔反而更迷惑了。
既然这是一个梦植妖精，为何这里没有母树网络？要知道，所有植物都能成为母树网络的节点。
而梦植妖精的基础能力，就是散播母树的种子，在世界各地种下植物。
也就是说，只要梦植妖精制造一个植物，就能作为母树网络的信号载体。
这个梦植妖精在这，周围却没有母树网络，这显然是它自己不愿意制造这样的植物……可为什么呢？
在安格尔疑惑的时候，格蕾娅将蘑菇递向安格尔：“这是他送你的蘑菇肉，我帮它培植的新品种，味道很不错，尝尝吧？”
安格尔本不想接蘑菇，但当他表现出拒绝的时候，肉山婴儿却是露出了委屈受伤的表情。
安格尔叹了一口气，接过了蘑菇，不过并没有尝……毕竟，这可是从对方身上掰下来的。蘑菇肉也算是“肉”啊！
格蕾娅见安格尔收下蘑菇肉，笑眯眯道：“他既然不想说，要不你来帮我解下惑？他好像对你很不一样？”
安格尔内心暗忖：能不一样吗？从某个角度来说，安格尔本身就是母树意志的化身，这个梦植妖精身上还带着母树的树叶，不亲近自己才怪。
不过，安格尔却是懒得解释，只是耸耸肩道：“这不是什么重要的问题，而且，我也不知道。比起这些小事，我更好奇的是，他作为第一代梦植妖精，怎么会跟你混在一起？还有，妖精护卫队为何要找他？莫非，是你把他拐跑了？”
既然妖精护卫队找的不是格蕾娅，那肯定就是找这个肉山小婴儿了。
至于安格尔为何能判断出他是第一代梦植妖精，这也很简单……第一代梦植妖精的体型是最大的，它们诞生于挂在母树的茧上，而且，会继承一部分母树的遗留。毫无疑问，那片叶子就是它的伴生之物。
而后天成长的梦植妖精，是不允许从母树身上获取任何东西的，哪怕是凋零的叶片也不行。
第一代梦植妖精并不多，而且全都生活在母树边上。他们会谨遵“母树”的命令，不去人类的地盘，哪怕人类需要绿化，也会派后天的梦植妖精去，他们是一个也不来。
所以，这个肉山婴儿出现在这，是一件很奇怪的事。
第3007节 藓宝宝
“第一代梦植妖精？”格蕾娅眼睛一亮：“梦植妖精还分代？”
格蕾娅转头看向肉山小婴儿，似乎想要问他，只是肉山婴儿却也露出一脸疑惑，似乎并不知道什么是第一代梦植妖精。
没办法之下，格蕾娅只能重新将目光看向安格尔。
安格尔：“你的关注点错了，重要的不是分代, 而是他为何在这？你把他拐出来的？”
话音刚落，肉山婴儿便对着安格尔摇摇头，一脸的焦急，嘴里牙牙的说个不停。
安格尔虽然听不懂他在咿呀着说什么，但他能看出来，肉山婴儿否定了安格尔的猜测。也就是说，格蕾娅没有把他拐出来。
对此, 安格尔是保留怀疑态度的。
从肉山婴儿的角度来看, 或许格蕾娅的确没有拐走他，但“拐”这个概念是可以被再定义的。
说不定格蕾娅用话术把肉山婴儿给忽悠出来了，可在肉山婴儿眼中他是自己主动要出来的。同一种结果，用不同的表达方式去阐述，甚至能将黑的说成白，能让受害者主动成为拥趸。
再加上这个肉山婴儿一看就不太聪明的样子，说不定看到的也只是粉墨后的真相。
所以，安格尔还是将目光锁定在格蕾娅身上，比起肉山婴儿，他更想从格蕾娅口中得到答案。
“我可没拐他，他是自己跑出来的，半途上遇到了我，我就顺带捎了他一路。”格蕾娅耸耸肩道。
旁边的肉山婴儿也忙不迭的点头，似乎格蕾娅说的就是事实。
不过，安格尔还是存疑，因为格蕾娅的话太多可质疑的点。
安格尔看了眼格蕾娅，没有说话，而是伸出手指凭空一点。
在肉山婴儿的眼中, 前方的空间突然出现了一圈圈涟漪, 当涟漪平息后，格蕾娅和安格尔虽然看似还在原地，但他们的眼神已经没有之前那般灵动，仿佛失了魂一般。
肉山婴儿想要靠近，但当他刚刚抬起脚，那原本眼神已经失去灵动的安格尔，突然焕发了鲜活的光彩，安格尔转头看向肉山婴儿，轻声道：“我和格蕾娅单独聊聊，你不用担心。”
话毕，安格尔眼神重新失去了光彩。
肉山婴儿看到这一幕，歪着头想了片刻，似乎明白了什么，直接原地坐了下来，傻傻的看着不远处的人影，等待他们重新变得鲜活的那一刻。
而另一边，在格蕾娅的眼中，她此时虽然看似还在原地, 但无形的距离感拉满, 仿佛自己已经和肉山婴儿处于了不同的空间。
不对，不是仿佛。
格蕾娅仔细的感知了下周围的空间，纵然位置未变，但这里却像是一片安静的，甚至有点死寂的镜像空间。
明明肉山婴儿距离自己不到二十米，但在格蕾娅的感知中，却是间隔了一整个世界般。
“这里是……”格蕾娅疑惑的看向安格尔。
“幻境。”安格尔淡淡道：“我觉得还是和你直接说比较好，他的话不具备太多参考性。”
“幻境？啧啧，你的幻术看上去比以前更真实了，你该不会跟苏弥世一样，走了真幻道路吧？”格蕾娅倒是没怀疑安格尔的话，因为幻魔岛这一脉的幻术都是这样，诡异而真实，完全不像是“虚假”的幻术。
安格尔：“……没有。”
“没有？那你岂不是在幻术上和桑德斯差不多了？既然如此，那你在幻魔岛也没什么可学的了，要不，离开幻魔岛来糖果屋？”
面对格蕾娅那明目张胆的挑拨，安格尔是不在意的，甚至一本正经的道：“如果能让我的美食系术法，达到我的幻术水准，那我去糖果屋也未尝不可。”
格蕾娅本来调侃的心情，因为安格尔的这句话，瞬间沉默了。
还美食系‘术法’呢？安格尔连美食系最通用的0级戏法都学不会……不对，学会了，只是做出来的魔力面包十个里面有九個半都是臭袜子味，谁敢入口？
安格尔见格蕾娅沉默了，他的眼神也微微有些黯淡……虽然他的确是开玩笑的，但如果格蕾娅真的打包票，他还真的有一点点心动的可能。
但格蕾娅连骗他的话都不肯说，这让安格尔内心也有点微妙的难受。
“咳咳，说回正题吧。”安格尔：“你刚才说，这个肉山婴儿是自己要走的，你确定你没有从中做些什么？”
格蕾娅：“我能做什么？他想走，我就带他出来呗……还有，他不叫肉山婴儿，他自称荧藓，但我听妖精护卫队的人都叫他藓宝宝。”
藓宝宝？之前安格尔猜测，妖精护卫队可能是来抓肉山婴儿的，但对方能用这种昵称来称呼肉山婴儿，看样子也不像是有什么深仇大恨的样子。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
安格尔：“说说吧，你还有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格蕾娅耸耸肩：“就是我刚才说的那样，这家伙的确是自己离开的，说要去人类的地盘看看，我就带他来了。不过，他很香，也很好吃，所以我现在和他是合作关系。”
安格尔听到前面时，还没有什么反应，但格蕾娅说的最后一句，却是让他愣住了。
藓宝宝很香，很好吃？！
伱这是在把它当食材养？
格蕾娅：“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我可不是什么黑暗美食家，也没有把藓宝宝当活食材，我说的好吃是他身上产出的作物很好吃，喏，就是刚才他给你的那个蘑菇，你不信试试。”
安格尔看了看手中的“蘑菇肉”，眉头紧皱：“且不说味道，这算是他身上的肉吧？”
格蕾娅摇摇头：“这个比喻不恰当，与其说是肉，不如说是赘生物。或者，你理解成指甲、死皮、体毛、皮屑……都可以。这些东西离体对他的身体没什么伤害，积累多了反倒是累赘。”
安格尔：“……”越听越不可能吃啊喂！
格蕾娅：“而且，他自己也吃啊，你不信的话，回头看看。”
安格尔循着格蕾娅的视线，看向“外界”的藓宝宝。他此时正坐在地上，目光盯着他们所在的方向，一边看，一边从身上掰下蘑菇或者某些看着像藓类的植物，然后丢进嘴里，细嚼慢咽。
随着藓宝宝的吞噎，他身上那些被掰下来的“赘生物”，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长了出来。
看到这一幕，安格尔默然了。
格蕾娅说的应该没错，他身上的那些赘生物的确可以吃……这难道就是格蕾娅和他合作的原因？
安格尔继续询问。
格蕾娅这次也没有再调侃，将事情的原委说了出来。
事情的主轴，的确与格蕾娅所说相符。
——藓宝宝是自己跑出来的，想要去人类地界，半途遇到了格蕾娅，于是格蕾娅就带着他来了这里。
不过，格蕾娅也不是那种甘当保姆的人，她之所以愿意带着藓宝宝离开，最主要的原因，是她在藓宝宝身上看到了闪光点。
而这个闪光点，就是藓宝宝身上的赘生物！
彼时，藓宝宝在离开母树后，独自往人类地盘的方向走，饿了他就掰身上的苔藓吃，在半路上遇到了格蕾娅。格蕾娅去母树，就是想要看看梦植妖精的食文化。
当她看到藓宝宝吃着自产自销的苔藓时，格蕾娅的“美食雷达”立刻响起，她可没有安格尔那种对吃食的矜持，只要是确定有成为美食的潜质，哪怕再黑暗，她都敢张口。
于是格蕾娅厚着脸皮凑上去，想要蹭一点尝尝味道。
藓宝宝本身就想要去人类地盘，见到格蕾娅，也想从格蕾娅身上询问一些人类的事情，便同意了将一部分赘生物给格蕾娅。
初次尝试赘生物的时候，格蕾娅并没有觉得有多好吃，也就能入口罢了。
属于正常的美食。
但随着格蕾娅对藓宝宝身上这些赘生物的了解，她发现了一个让她震惊的事。
藓宝宝身上的赘生物，不仅是自产自销，而且，还可以随着藓宝宝自己吃的东西而改变形态与味道。
举个例子，一开始藓宝宝身上产的苔藓，是淡黄色的苔藓，几乎没有什么味道。之所以造成这个原因，是因为最初的时候，藓宝宝还没有美食的概念，他饿了也只吃身上的苔藓，而这些苔藓的诞生其实源自……光合作用。
这种单调的日子，一直持续到了上个月。
那一天，大地上莫名出现了很多物种，当时，很多梦植妖精都惊动了。
但对于喜欢吃了睡、睡了吃的藓宝宝而言，对此并不太关注。
直到某个夜晚，一群萤火蜜蝶闯入了藓宝宝的房子。
藓宝宝在无意间吞吃了这群萤火蜜蝶后，他惊讶的发现，自己似乎能控制一部分身上的赘生物了。
第二天，他身上的赘生物从一成不变的淡黄色苔藓，变成的乳白色的发光苔藓。
口感没变，但味道多了一点蜜糖的味道。
藓宝宝第一次尝到“甜味”，就像是偷吃到蜂蜜的小熊，惊为天人，于是一发不可收拾。
连续多日，他都将赘生物化为这种发光苔藓。
可一直吃这种味道，还是会腻，于是藓宝宝开始了自己的“改造计划”。
他开始吃一些以往没看到过的物种，而随着这些物种对藓宝宝的改造，他能产出的赘生物越来越丰富。
不一定每一种都适合藓宝宝的味觉，但多多搭配，总有让他满意的味道。
可随着时间流逝，藓宝宝发现，周围的物种越来越少……后来才知道，是藤蔓姐姐发布的禁令，对一些可能对母树造成伤害的物种进行了封锁。
再后来，藓宝宝从一些去远地播种的梦植妖精那里得知，人类的地界有更多的物种，而且，人类那边还有美妙的食物。
已经开启贪嘴模式的藓宝宝，听得入了神。
虽然藤蔓姐姐已经禁止了非播种的梦植妖精去人类地界，但藓宝宝却忍不住了。
在某个无人发现的深夜，藓宝宝出发了。
按照正常的情况，藓宝宝肯定是逃不出去的，毕竟母树附近都是森林，而森林就是梦植妖精的眼睛。
事实也的确如此，没过多久，藓宝宝就被妖精护卫队的人找回来了。
但藓宝宝的性格很执拗，一次不成，那就两次、三次。
不过每一次藓宝宝都没有成功，也因此，妖精护卫队也开始从严阵以待变得摸鱼放松。
可没想到，藓宝宝又一次的出逃遇到了格蕾娅。
格蕾娅还发现了藓宝宝身上那特异的天赋，这让格蕾娅觉得自己看到了一个梦幻的闪光。
于是，格蕾娅当下就决定，带着藓宝宝返程！
在妖精护卫队的大意之下，有格蕾娅的帮忙，藓宝宝顺利的离开了森林。
只是，森林外也有植物，植物也能成为妖精护卫队追踪藓宝宝的眼睛。没办法之下，格蕾娅就开始和藓宝宝打地洞，通过地下的道路，不断的远离妖精护卫队。
中途虽然也遇到过妖精护卫队，但在格蕾娅的护佑与忽悠下，都顺利的逃脱了。
直到今日，他们即将抵达新城时，遇到了安格尔。
……
“事情就是这样。”格蕾娅看了眼外界的藓宝宝：“他是个宝藏。”
“第一次我吃他产出的苔藓时，味道非常普通。但仅仅数天时间，他产出的蘑菇已经能让我感到惊艳了。”格蕾娅眼里闪烁着明亮的光。
当然，这里面最大的功臣还是格蕾娅，毕竟，格蕾娅拥有“律动之膜”权能，随时能给藓宝宝提供最优质的物种，让其产出的赘生物得到最大的变异。
“我有种预感，用不了多久，他一定能带给我一个巨大的惊喜！”
安格尔：……再怎么美味，也是赘生物喂！
虽然内心有些别扭，但看着格蕾娅那憧憬的样子，安格尔还是忍不住问道：“这算是超凡食材吗？”
格蕾娅摇摇头：“目前还不算，但这是极致的美味。”
“不是超凡食材，也没关系？”
格蕾娅：“美食巫师追求的是美味，是不是超凡食材，并没有什么关系。就像，你那启蒙导师乔恩，做的食物也用的普通食材，但味道却很奇妙。”
“不过，这并不意味着藓宝宝不能产出超凡赘生物。当味道达到极致，自然能影响物质界，甚至影响到更高层次的精神面，这未尝不算是一种超凡食材。”
第3008节 树叶之意
格蕾娅的说辞，安格尔能听懂，但就其中所述的内容，还是觉得有点怀疑。
因为在安格尔看来，藓宝宝不就是“吃什么产什么”的中间加工商吗？他的作用真的有这么大？
难道就不能能有其他的食物加工方法吗？
料理、料理，不就是要对食材进行处理。锅碗瓢盆, 都能成为食物加工的道具，非得要藓宝宝不行吗？
面对安格尔的疑惑，格蕾娅却是摇头道：“不一样的。虽然可以把藓宝宝理解成食物加工的中间环节，但他的加工方式非常的特殊，他可以使食材净化、进化、质变、异变、量变……”
其中净化和量变，并不算多新鲜。而进化食材，格蕾娅也能做到。
但质变和异变，这是格蕾娅没有涉及到的领域，是独属于藓宝宝的天赋。
举个例子, 格蕾娅可以培育出长有奶油面包的树，这来源于格蕾娅的“创生”天赋。
而藓宝宝在吃了奶油面包后，他同样能产出奶油面包的苔藓、蘑菇、以及奶油面包的树种……而这，并不是创生，而是一种特殊的质变与异变。
藓宝宝是食物加工的第三方，但他同样也是原材料产出的供应商。
可以说，格蕾娅在藓宝宝身上看到的是一个巨大的宝藏，是一个足以颠覆美食概念的闪光。
唯一让格蕾娅感到可惜的是，藓宝宝是诞生于梦之旷野的梦植妖精, 是介于虚幻与真实之间的存在, 无法降临现实。
否则, 以藓宝宝之能，估计能靠一己之力, 在最短时间内振兴糖果屋。
安格尔其实还是没有看出藓宝宝的真正价值，但格蕾娅既然如此推崇藓宝宝, 他也认可格蕾娅的观念。所以, 他不再质疑。
只是, 对于藓宝宝的未来, 安格尔还是有点担心。
“母树天然排斥人类，伴生于母树的梦植妖精，也在心灵深处印刻着对人类的反感。目前虽然两方没有什么冲突，但如果你带着藓宝宝进入人类的地界，很有可能让梦植妖精对人类的恶感加重。”安格尔：“这在茶话会即将开启的关节上，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如果恰好茶话会上，梦植妖精对新城发起攻击，就算没有成效，也会扫野蛮洞窟的脸面。
安格尔倒是无所谓，但野蛮洞窟的女巫……尤其是以丽安娜为主的女巫，估计会气的脸黑。到时候，如果格蕾娅被扒出来是始作俑者，下场肯定不会好受。
“母树排斥人类？梦植妖精也对人类反感？”格蕾娅疑惑的看向安格尔：“我怎么没听说过？”
安格尔沉默了片刻，还是回道：“母树，其实源自一个名为树文明的权能。”
也即是说，母树所诞生的圈子是树文明的衍生，是一种特殊的文明。
而人类所在的圈子，则是人类文明。
文明相遇，要么为敌、要么共存，共荣的情况少之又少。
为敌, 是因为排斥；共存，大抵也是因为侵略不了，不得已而共存，这也是一种排斥，否则就是共荣了。
所以，绝大多数文明的基本向性里，都有对异文明排斥的基因。越是高度自主的文明，这种对异文明排斥的力道就越大。
树文明，因为是写在梦之旷野的权能中的指定文明。在其他地方且不说，在梦之旷野里，它恰好就是一个高度自主的文明。
所以，母树对人类的排斥，不是针对某個人类，而是针对一种异族。
母树天然排斥人类，同样的，它也天然排斥孽魔。只要在梦之旷野里的异族，它基本就没有不排斥的。
梦植妖精作为母树文明的延伸，自然也继承了这一点。
格蕾娅也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这般秘幸：“可我从藓宝宝口中得知，梦植妖精对人类好像没有那么的排斥啊？虽然那些强大的梦植妖精不愿意来人类地界，可人类地界里的梦植妖精可不少，和人类共同发展的梦植妖精也有。”
安格尔：“那是因为母树沉睡前，对梦植妖精下了谕令，让他们克制己身，不去打扰人类，尽量共存。”
格蕾娅听糊涂了，前一秒安格尔还说母树排斥人类，下一秒怎么母树又发出谕令让梦植妖精与人类和睦相处呢？
安格尔叹了一口气：“因为谕令不是母树发出来的，是我模仿母树的口吻发出来的……”
格蕾娅：“……”
格蕾娅站在安格尔的角度去想了想，发现这么做也很合理。树文明对梦之旷野的贡献绝对是正向的，看看绿野与沃土，看看那连接无远弗届的母树网络就可以知道；安格尔不可能让树文明遭受毁灭性的打击，且安格尔作为人类，也不可能看到人类与梦植妖精死磕。
所以，他选择装成母树发出谕令，维持住平衡，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虽然母树的谕令，让梦植妖精克制了不少，但这终究不是强制执行的命令，一时或许有效，但如果发生了让梦植妖精无法克制的事，他们也不可能真的完全遵令。毕竟，母树的谕令本身不具效果，全靠自觉；最重要的是，母树已经沉睡。”
安格尔说到这时，看着格蕾娅：“我不知道你带藓宝宝离开这件事会有多大的影响，但如果处理不好，很有可能激化人类与梦植妖精的矛盾。”
格蕾娅此时也明白了个中关键，她沉思了片刻后，道：“要不，你再发个谕令？”
安格尔：“梦植妖精是能感知到母树状态的，他们很清楚，母树有没有沉睡。如今，没有发出谕令的条件。”
而且，就算有条件，安格尔也很难去做，毕竟谕令没有强制效果，只能靠话术去说服梦植妖精。而如何说服？他总不能说，鼓励梦植妖精去接触人类？那些懵懂的二代、三代梦植妖精，可以尝试去和人类接触，但第一代的梦植妖精，对人类的反感最甚，他们不仅有智慧也有辨别能力。
人类中的腌臜之事，还有野心家不要太多，让他们接触到人类，只会加速对人类的反感。
最为重要的是，这群一代梦植妖精数量更是达到十万之巨，每一只实力都非常的强劲，哪怕有桑德斯的‘能级限定’，让他们无法突破学徒的桎梏，但这么多的梦植妖精对上新城，也是一场灾难。
所以，安格尔是不可能去发谕令的。
“那我该怎么做？”格蕾娅眉头皱着，看向安格尔。
安格尔耸耸肩：“我不知道。不过，藓宝宝到人类地界如果只是为了食物，其实你就可以满足他，没必要让他进入人类的世界。”
“至于追踪他的妖精护卫队，我的建议是，和他们好好谈谈。达成合作，总比东躲xz来的好。”
格蕾娅：“可怎么和他们达成合作？”
“想办法啊。”安格尔没好气道：“这是你自己搞出来的事，你最好自己解决。而且，这也不是什么难事，你没有看清，只是因为你处在局内。”
“你又不是一个人，实在想不出来，不会求助场外吗？”
安格尔其实内心有一个推荐的人选……那便是乔恩。
虽然乔恩不见得比树灵、铁甲婆婆等人更加聪明，但格蕾娅求助他，起码不会欠野蛮洞窟的情。
不过，安格尔并没有说出口，反正这件事格蕾娅自己搞出来的，那就自己去解决。
藓宝宝这边好解决，难解决的是后续的那些妖精护卫队。
格蕾娅沉思了片刻，向安格尔点点头：“我明白了，我会想办法将这件事解决好的。”
……
说完了藓宝宝的事，安格尔终于说起自己的来意。
格蕾娅也没想到，安格尔特意定位过来找自己，居然只是为了询问寒特世界的情况。
不过，在听到安格尔说“具象类的能力可能对我炼金有所启发”后，格蕾娅立刻悟了。毕竟，她是少有的，知道安格尔拥有“神秘具象物”能力的巫师，而且，她还靠着神秘具象物突破了创生术的上限。
所以，格蕾娅非常清楚，安格尔的“神秘具象物”有多么的强悍。
格蕾娅不认为寒特世界的具象能力比安格尔的神秘具象物强，但如果只是触类旁通的话，那倒是有可能。
这毕竟是关系到安格尔最重要的炼金能力，格蕾娅也露出了郑重之色，认真的回忆着自己在寒特世界的所见所闻。
……
安格尔没有继续留在格蕾娅这边，只是留了一道幻象书给她，等她整理的差不多后，可以通过幻象书记录她的见闻。
在告别了格蕾娅，以及对他依依不舍的藓宝宝，安格尔下了线。
睁开眼时，安格尔所在的位置依旧是缓冲空间。
不远处，拉普拉斯还坐在沙发上，紧闭着双眼，没有下线。
安格尔在下线前并没有去关注拉普拉斯，但从现实中她那蹙起的眉头可知，估计到现在她还没钓上一条鱼。
安格尔也不知道拉普拉斯为何对钓鱼这件事突然就上瘾了……
他犹记得拉普拉斯的本体，似乎有点类似鲸鱼？该不会是立场易位，从鱼的角度变成钓鱼人的角度，体验不同的感觉？
安格尔摇摇头，将跑偏的问题暂时抛开。
喜好这种东西，往往是一眼万年。指不定钓鱼就是拉普拉斯会遭遇到的命定爱好。
来到拉普拉斯对面的沙发上，安格尔重重的陷了进去，柔软的魇幻沙发让他略微僵硬的身体逐渐舒展。
伴随着身体的放松，安格尔的思绪开始慢慢的飘散——
“藓宝宝真的不能降临到现实中吗？虽然梦之旷野很好，但现实里的东西会更多……”
这是安格尔下线之前，格蕾娅最后问的一句话。
彼时，安格尔没有回答，不过在安格尔的想法中，降临现实是不可能的，毕竟，梦之旷野的重点是“梦”，梦本身就是虚幻的，怎么能降临现实呢？
但此时此刻，安格尔再去思考这个问题，又觉得之前的猜测会不会太武断？
的确，无论梦之旷野还是梦之晶原，重点都是“梦”。可，它并非单纯的梦。
更何况，就算是真正由梦之能量构建而成的梦界生物，也是有机会从梦界降临现实的。——虽然几率很小，而且必须要顶尖的梦系巫师来操作，但总归是有几率的。
这么想来，好像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安格尔隐隐有种预感，或许魇境主体里有类似的权能。
不过，这种与现实直接接壤的权能，绝对是最核心的权能之一，肯定不是他现在能承担的……而且还很危险，毕竟现实的法则更加的牢固，降临不成反而有可能成为反入侵的带路党。
所以，短时间内还是别想了。
虽然不能承担，但不妨碍安格尔去猜想。
如果真的让梦之旷野里的存在降临现实，那这算是一种……奇迹吗？
……
最后看了眼拉普拉斯，见她没有醒过来的迹象，安格尔借由不破心镜的镜面，返回了现实。
回到繁星之辉行旅店的静室后，安格尔第一时间就感知到门外那淡淡的自然气息。
安格尔走到书桌边，然后吩咐速灵将门口那散发自然气息的物什拿进来。
不一会儿，随着一阵悠扬的风，一片树叶被卷了进来。
安格尔看了一眼便知道，这树叶只是一个刻意凝聚出来的“形”，它的本质是一团“意”。
用简单的话来说，就是这树叶是一个魔法飞讯。外形不是重点，重点是里面的信息。
从树叶上散发的自然气息来看，应该是卜鲁发来的传讯。
想要解开这个树叶，从里面取出“意”，也不难。
直接往里面注入元素力即可。
安格尔下意识的就想要叫速灵往里面注入风元素，但想了想，安格尔又放弃了。
而是低声喊了一句：“厄尔迷。”
随着话音落下，安格尔脚下的影子开始不断的蒸腾，不一会儿，一个头顶着蓝灯花的影子，出现在了安格尔的面前。
安格尔虽然喊的是厄尔迷，但他最后的目光却并没有落在厄尔迷身上，而是看向了他头顶的蓝灯花……旁边的一根缠着藤蔓的手杖。
第3009节 木灵的第一步
手杖只是普通的手杖，但上面缠绕的藤蔓却是木灵。
此前，木灵都是被安格尔随身带着，后来为了去镜域才收起来。不过，木灵并不想要待在手镯里，因为丹格罗斯在里面。
安格尔想了想, 干脆让木灵跟着厄尔迷沉入了影子里。
倒不是说木灵不怕厄尔迷，纯粹只是两害相权取其轻，丹格罗斯它怕、厄尔迷它也怕，但厄尔迷头上那朵蓝灯花，木灵却不怕，甚至还觉得很亲近。
木灵无法分辨蓝灯花其实就是厄尔迷, 它只是觉得那朵蓝灯花充满了让它熟悉的气息, 且待在蓝灯花周围它充满了安全感, 就像是……来到了安全的港湾。
木灵从诞生起，就一直处于担惊受怕的状态，它的从心也是因为觉得自己在任何地方都不安全，周围的一切都会迫害它。
这种病态虽然让它苟到了如今，但也折磨了它数百年。
所以，当它发现在蓝灯花身周有强烈的安全感，它自然而然的选择了跟蓝灯花待在一起。
哪怕安格尔将它沉入无边无际的黑暗影海里，可只要这朵蓝灯花还散发出淡淡的光辉，它便感觉到安心无比，仿佛在一个钢筋铁板铸造的安全屋里待着，不用担心外界的一切。
木灵的这种突然对蓝灯花产生依赖的情况，如果是其他人可能无法理解。但安格尔能感知到木灵的情绪状态，大概能猜到一些原因。
这应该是一种特殊的心理症状。
人在经历巨大的环境变化以及情感应激下，也会产生各种古怪的心理症状。而木灵虽然不是人，但灵类最接近人性。
木灵做出离开悬狱之梯的决定，并且坚决践诺，这就是一个巨大的环境变化；而离开悬狱之梯后见到形形色色的生灵，胆小且怂到家的木灵, 出现情感应激也很正常。
在这种情况下，木灵能信赖的大概就只有安格尔。而安格尔影子里的“蓝灯花”，在木灵看来也属于安格尔。
作为一个自诞生起从未接触过同类，甚至连植物都没怎么接触过的初哥，突然看到如此强大、坚韧、优雅的‘同类’蓝灯花，自然而然就生出了某种心理依赖症状。
所谓依赖，是从某个人、或者某件事物上，汲取到了自身需求的能量与情感。
木灵从蓝灯花身上汲取到的自然也是它最需要，也是最渴望的情感——安全感。
所以，出现这种变化，也不是完全说不通的。
从某种角度来看，木灵的这种对蓝灯花的依赖，其实也是一种病态心理。但安格尔目前并没有纠正的打算……毕竟木灵的情况很特殊，从固步自封的小世界离开，接触到更复杂的社会，它能有依赖，总比没有依赖来得好。
而且，安格尔莫名有种感觉，木灵的目标：桑德斯, 估计对木灵不会太假以辞色。
在这种情况下, 木灵能有个心理后盾, 起码比四顾茫茫无依靠要好。
在安格尔思索木灵的情况时，木灵也发现了周围环境变了。
无边的、漆黑的、影之海洋不见了，它回到了外界。
它下意识的四下张望，想要看看四周有没有什么危险……当然，如果能找到一個躲藏的地方就更好了。
就在木灵怂兮兮的打望时，安格尔伸出手触摸上了手杖。
缠绕在手杖上的藤蔓下意识的想要远离，不过感觉到安格尔那温暖的气息后，木灵停住了。
“别担心，叫你出来是有点事需要你帮忙。”安格尔用温和的语气说道。
帮忙？木灵的心底蓦然生出一种怪异的感觉。
不过，还没等木灵仔细去琢磨这种感觉是什么，安格尔便将一片散发着浓郁自然气息的绿叶，放到了它面前。
“这片树叶，其实是一种特殊的魔法飞讯。”安格尔：“想要看到里面的内容，需要使用自然之力来解开外面的桎梏。”
在木灵好奇的注视下，安格尔耸耸肩：“传讯的人大概不知道，我对自然之力基本没什么涉猎。”
安格尔说到这时，用认真的表情注视着木灵：“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忙。”
木灵能够感知恶意，也能通过灵感察觉到一些谎言。
但安格尔对木灵没有恶意，且他说的事虽然有隐瞒一部分情况，却也的确是真实的。
所以，木灵完全没发现不对劲。
但木灵还是有些怯怯的，哪怕面对的是自己依赖的安格尔，它也没有立刻答应，而是下意识的按兵不动。
安格尔在注视了木灵几秒后，“后知后觉”的发现了木灵的胆怯，这才拍了下脑袋：“唉，我差点忘了，你也是第一次接触到魔法飞讯，应该是担心破坏掉树叶，所以不敢轻举妄动吧？”
“没关系的，你可以大胆的将自然之力送进去，只要输送小小一部分就可以了。大概，就是让一颗普通种子萌芽的量度就行。”
木灵依旧没有吭声。
安格尔见状也没责怪木灵，只是温和的笑了笑：“你不敢随意操作我也能理解，这样吧，我让它给你操作一遍，下次你应该就会了。”
安格尔话毕，指了指蓝灯花。
厄尔迷二话不说，便操控蓝灯花摇曳起来，一股舒缓的自然之力开始凝聚。
木灵看到蓝灯花身上隐约开始发光后，它脑海里一瞬间闪过很多的画面，它联想到了蓝灯花那温柔的光辉，想到了自己之前一直被蓝灯花的光辉庇护着……现在，连这种举手之劳的小事，蓝灯花也要帮它完成。
木灵心中陡然升起的愧疚，让它终于放弃了按兵不动，而是主动开口道：
“我，我可以。”
安格尔等的就是木灵的这句话，毫不犹豫的在心中吩咐厄尔迷暂停。然后收敛了一下表情，用略带三分惊讶、三分惊喜、三分鼓励的眼神看向木灵。
——虽然安格尔也不知道自己的眼神有没有装到位。但只要气氛到了，其他的都无所谓。
有了安格尔“鼓励”的眼神，木灵小心翼翼的探出一根藤蔓，又怂又缓的来到绿叶边上，然后操控着藤蔓轻轻触碰上叶片。
随着木灵的自然气息涌进叶片，那维持着叶片的“形”终于撑不住了，将蕴含在内的“意”一股脑的倾泄了出来。
一道虚幻的影子凭空出现在众人面前。
安格尔没有任何讶异，倒是把木灵吓了一大跳，立刻就躲到了蓝灯花的背后。
这虚幻的影子，正是卜鲁的形象，它看上去虽然灵动，但安格尔却知道，这只是一个留影的手段。
看似卜鲁出现在这，不过是提前录制好的影像罢了，它只有传讯一个功能。
“尊敬的客人，很不好意思突然打扰到你，在此我先致以最大的歉意。”
“事情是这样的，我的主人刚才已经回来了，如果客人想要办理繁星之辉的会员，可以在夜市结束前来办理。”
“当然，夜市结束后也可以办理，不过夜市维系期间，我主人不会离开。如果夜市结束了，主人可能会闭关。”
“再次对打扰到客人而道歉，望原谅。”
“随时愿为客人提供优质服务的卜鲁，致上。”
卜鲁说完这番话后，便彻底消耗掉了叶片中的“意”，直接消失不见。
安格尔对卜鲁说的这些话，没有太讶异，也没有过多在意，而是转过头看向蓝灯花背后的木灵。
“这是一个留影，影子里是一个叫卜鲁的自然精灵。”
安格尔也没管木灵有没有在听，而是像对待朋友一样，将卜鲁所说的话，解释了一遍。当然，为了解释卜鲁的话，安格尔也自然而然的会说出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
侧面告诉了木灵，他们已经离开了地下水道。
等到安格尔说完，也不等木灵有所反应，安格尔笑眯眯的道：“这个夜市，虽然卜鲁没有说具体是什么情况，但听上去好像还挺有意思的，你要和我出去逛逛吗？”
木灵下意识的道：“不，不了。”
安格尔注视着木灵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忧伤。
木灵心有愧疚，但却依旧不敢吭声，只能偏过头躲避着安格尔的眼神。
安格尔轻轻叹了一口气，用依旧温和的语气道：“那好吧。”
在木灵的躲闪的眼神中，安格尔示意厄尔迷将它重新沉入了影子里。
这一回，木灵倒是没有抗拒，一阵黑影翻滚后，便消失不见。
在木灵消失后，安格尔的眼神立刻恢复了平静。
他将木灵带出来，只是为了消除它的戒备，同时侧面告诉木灵，他已经离开了地下水道。
其他的事，包括说带木灵去逛夜市，只是随口说说的。安格尔很清楚，以目前木灵的状况，是不会答应的。
当然，如果木灵真的答应了，安格尔也会乐见其成。
毕竟，安格尔的所作所为，就是想让木灵变得稍微大胆些。
谨慎要有，但木灵的谨慎已经苟过头了，它需要的是往前走，而不是继续后退。
虽然整件事很简单，最后木灵也如安格尔所料，还是缩了回去，但安格尔并不觉得一无所得。
木灵需要的是循序渐进的改变，一蹴而就，估计会让木灵又生出新的心理症状。所以，这样就很好。
安格尔默默考虑着：以后，其实可以多来几次。
……
稍作冥想后，安格尔收起了不破心镜，然后离开了静室。
既然婆婆都说了，繁星之辉没有什么问题，成为会员还有一些福利……虽然不算太多，但有总比没有好。所以，安格尔打算先去见见卜鲁的主人，成为繁星之辉的会员。
至于说，要不要站在繁星之辉的阵线上和古曼王对抗，这自然是不可能的。当然，站在古曼王的阵线，更加不可能。
而这，其实也契合繁星之辉的理念。
除了成为会员外，安格尔也打算去看看卜鲁所说的夜市。此前来繁星街区的时候，安格尔就注意到，街区两边的店铺基本都是关着的。既然卜鲁传讯里有推崇夜市的意思，那是否意味着到了夜市，繁星街区也会变得热闹？
很快，安格尔就来到了行旅店的正厅。
白日里行旅店几乎没什么人，但现在却是多了很多人。
行旅店除了有住店的服务外，这里还提供了类似酒馆的服务，所以乍看之下，这就像是一个火爆的小酒馆。
纵然没到人满为患的地步，但一些位置较好的桌次，已经坐了不少的人。
一般来说，超凡者所在的酒馆，其实比凡人的酒馆要更加的有秩序，也更克制。这是因为超凡者很清楚，得罪强者的下场。
也因此，酒馆里虽然人多，但其实大家都很有次序。
对于安格尔的这个来人，酒馆里的一众超凡者，都不敢多看，虽然不知道安格尔的身份，但那正式巫师的气息是没有掩盖的。
安格尔一路走到了柜台的位置。
卜鲁本来就在柜台附近，看到安格尔过来，立刻迎了上来。
不过，卜鲁并没有立刻说话，而是释放了一个简单的自然屏障，屏蔽了外界的窥探后，才恭敬的道：“尊敬的客人，恕我之前打扰。客人前来是为了办理会员吗？”
安格尔虽然已经从铁甲婆婆那里得知了繁星之辉的内幕，但他还是问道：“会员应该不会有什么应尽要务吧？”
卜鲁：“没有的。如果客人想要了解会员制度，不妨去问问我的主人。”
安格尔：“可以，带我去见你的主人吧。”
卜鲁：“主人此时正在对面的店铺，如果先生要见主人，可以直接过去。”
安格尔也没有多说什么，对卜鲁点点头，便走了出去。
走出行旅店，安格尔先是看了看远处的街区……霓虹闪烁，光华映彩；此前关闭的店铺，全都打开了。
而且，冷清的街道上，也多了很多人。
虽然无法比拟外面比伦树庭的商业街，但作为一个邀请制、会员制的街区，这已经很繁华了。
随意扫视了一下，安格尔便将目光放到了对面的店铺。
店铺招牌上没有任何的文字，但却有一个锅炉的画。锅炉下方是用幻术模拟出来的熊熊火焰，而锅炉上方则冒着淡粉色的烟……
第3010节 露西娅工坊
安格尔看着那锅炉形状的幻画，心中生出一个猜测。
“这好像是……女巫汤？”
锅炉的意象很普通，但冒出澹粉色烟雾的锅炉，在巫师界基本只指代一样事物：女巫汤。
这倒不是说是规矩，而是一种约定俗成的概念。
这种概念来自一位叫做温莎的女巫，她是一位非常出名的药剂学大师, 发明过无数到现在也赫赫有名的女巫汤。在彼时，温莎女巫最常使用的徽标就是一个冒着粉色烟雾的锅炉。
当时，巫师界就已经有了一种常态认知：粉色烟雾的锅炉就代表了女巫汤。
而随着温莎女巫的逝去，这种传统并没有因此消失，一直在巫师界流传着，直到今天，只要看到有锅炉冒出粉色烟雾的标记，基本没跑，就是女巫汤了。
“看来, 这就是一个售卖女巫汤的店铺了。”安格尔在心中暗忖：“这么说来，卜鲁的主人，是来购买女巫汤了？”
安格尔没有多想，直接走进了店铺。
进入店铺的过程非常顺利，这让安格尔都有些意外……因为，巫师界的绝大多数涉及到技术型的店铺，进入其中或多或少都有一些门槛。视店铺本身的水准，以及来人的实力水平，门槛高低各不一样。
没有门槛的店铺也有，但没有门槛往往意味着“限制”会在其他地方体现，譬如说，商品的价格会更贵。
就在安格尔如此思忖的时候，一道人影拦住了他前进的步伐。
卜鲁？安格尔看到对方的脸，下意识就联想到了卜鲁。但很快，他就意识到了不对, 眼前的人，其外貌虽然和卜鲁一模一样, 但体型大了起码二十倍, 完全是正常人的身高。身周没有自然气息蕴荡，背后也没有蝴蝶翅膀，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普通的长裙少女。
这时，外貌和卜鲁几乎一样的少女开口道：“我的名字叫做卜鲁二号，是这家店的接待员。”
长裙少女的声音也和卜鲁很相似，只是眼神却没有卜鲁灵动。
“卜鲁二号？”安格尔似乎想到了什么，看向对方的脖颈处，莹润的白皙肌肤下，隐约能看到流光闪过。
看到那一抹流光，安格尔心中生出了悟，果然，这是一具炼金傀儡。
一般来说，炼金傀儡的能量源都是在肚脐附近，这是头顶到足底的最佳分割点，也是能源运作最佳点。
也因为炼金傀儡的能源都在肚脐，所以当炼金傀儡进行发声时，能量会通过内部管道流向头部。这个时候, 观察脖颈处，就能轻易的确认傀儡的身份。
确认了对方的身份，再看看卜鲁二号那完全拦截的姿态, 安格尔若有所悟的道：“你是接待员，还是资格检查员？”
安格尔的话，似乎触发了卜鲁二号的某个声控反馈。
“客人，进入露西娅工坊，需要签订一个简单的契约。”
果然来了……听到卜鲁二号的话，安格尔立刻明白，门槛原来不是没有，而是进入店铺后才会触发。
“什么契约？”安格尔开口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质疑……契约可是很容易作假的。
“客人请放心，不是纸面契约，也不需要契约之力束缚。而是一个遵从心灵的口头契约。”
遵从心灵的口头契约，说直白点，就是没有什么约束力，全看你自己心证的一种口头约定。哪怕你主动违背了口头契约，也不会有什么……至于说什么“心魔”，并没有。顶多会让一些契约感较重的人，内心会有一段时间别扭罢了。
这倒也符合店铺的调性。
毕竟，一个听都没听过的普通店铺让你签订约束力极强，还有契约之力束缚的契约，那怎么想也觉得奇怪。
“什么口头契约？”安格尔问道。
卜鲁二号立刻道：“主人并不希望店铺里的信息被泄露出去，所以，希望客人能在离开店铺后保持缄默。”
安格尔一听就懂了，很普通的口头契约。
他也没有迟疑，澹澹开口道：“我在离开这里之后，在不违背个人道义的前提下，不会将店铺里见到的人与物，泄露给第二个人。”
这就是一个约定了，不需要起誓，也不需要签契，只需要遵从内心将这番话说出来便算是口头契约。
卜鲁二号听到安格尔的话后，眼神瞬间从之前的平静冷澹，变成了恭敬有礼，语气也变得热络起来：“尊敬的客人，恕我之前招待不周，欢迎来到露西娅工坊！”
安格尔看着大变脸的卜鲁二号，心中默默道：这可真现实……之前还是客人，现在就加上“尊敬”前称，这点倒是和行旅店的卜鲁一模一样。
“不知尊敬的客人有什么需求？”卜鲁二号已经自然而然的让开了道路，不再阻拦安格尔进入店内。
安格尔一边往里走，一边问道：“为什么你叫卜鲁二号？”
卜鲁二号愣了一下，似乎对安格尔问题有些意外，一般的客人不是已经开始询问女巫汤了吗？怎么问起她来了？
卡壳了好半天，卜鲁二号才道：“这是主人为二号取的名字。”
“你和卜鲁有什么关系？”安格尔继续问道。
卜鲁二号又是迟疑了好一会儿，才道：“我是主人以卜鲁为原型，捏制的接待员。”
安格尔：“为什么你的主人要以卜鲁为原型，这家店铺的主人，和卜鲁有关系吗？”
卜鲁二号定在原地，眼睛里已经开始出现了蚊香圈，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好半晌后，卜鲁二号才终于开口，不过并不是回答安格尔的问题，而是用热情的语气道：“尊敬的客人，欢迎来到露西娅工坊！不知尊敬的客人有什么需求？需要卜鲁二号为你做一些推荐吗？”
安格尔：……看来，卜鲁二号的智商不太高。
或者说，卜鲁二号的主人，并没有将这些问题刻印进卜鲁二号的思维模板中。
安格尔也没继续为难卜鲁二号，而是说起了来意：“我是卜鲁介绍过来的。”
卜鲁二号迟钝了两秒，才道：“是这样吗？那不知道尊敬的客人有什么需求？”
安格尔：“……”你这是进循环了？
安格尔想了想，没有立刻和卜鲁二号搭腔，而是转头看向了店铺。
既然卜鲁明确的说，它的主人在这家店，那想来应该能在这里看到才对。
露西娅工坊对外大厅并不算大，除了正中间有一个装饰性的锅炉外，便是一个个玻璃橱柜。
橱柜内装着各种各样的女巫汤，不过，女巫汤都被特制的黑布给包着，根本看不到内在的模样，更闻不到其中的气息。
看着那一碗碗被黑布包的严严实实的商品，如果不说橱柜里装的是女巫汤，估计会有人误会这是骨灰碗。
安格尔对女巫汤没有什么需求，所以没有去看橱柜里的女巫汤，而是打量着店内的客人。
店内的客人有六位，除了一个在柜台边上，和另一个“卜鲁不知多少号”说着话，其他的人都围在一个金色的橱柜前，啧啧交谈着。
让安格尔疑惑的是，这六位客人，没有一个是卜鲁的主人。
安格尔犹记得，卜鲁的主人是一个白发绿眸的少年巫师，这些客人里别说没有少年，连一个正式巫师都没有。
安格尔回头看了眼傻里傻气的卜鲁二号，最后还是摇摇头，走向了柜台边。
他没有去向柜台里的“卜鲁不知多少号”问话，而是看向了柜台边上正在结账的一个穿着古典长袍的小老头。
这是唯一一个落单的客人，实力约莫是叁级学徒的巅峰。
从情绪的感知上，这个客人明显比较比其他客人要从容，估摸是个老顾客。既然是老顾客，或许知道卜鲁的主人？
安格尔的到来，让小老头有些紧张。
安格尔并没有遮掩正式巫师的气息，纵然没有使用威压，也让小老头有些发憷。
他的情绪颜色甚至都染上了代表害怕的紫黑色。
安格尔在离他约莫叁米的地方停了下来，虽然安格尔还没有说话，但小老头显然已经察觉到了，安格尔的目标是自己。
他按捺住内心的惊惧，用恭敬的语气道：“尊敬的大人，不知我能为大人做些什么？”
安格尔用尽可能温和的语气道：“你看上去对这里很熟悉，你是繁星之辉的会员？”
安格尔前一句点出了自己为何找上他的原因，后面一句直接提问，这其实算是给小老头一个定心丸：我不是来找你茬的。
小老头也听出了安格尔的弦外之意，在稍松一口气后，答道：“我是繁星之辉的会员，不过只是普通会员。”
普通会员，就是消费没有满999魔晶的会员。
安格尔：“既然你是会员，你应该认识卜鲁？”
小老头看了眼安格尔背后的卜鲁二号，又看了看安格尔，思索道：“如果大人指的是自然精灵卜鲁，我有见过。”
安格尔：“就是它，它告诉我它的主人在这里，但我似乎没有在这里看到它的主人。”
安格尔的意思是，没有看到那个白发绿眸的少年。
而小老头理解的意思是：自然精灵是元素精灵，能成为它主人的，基本上都是正式巫师。而这个店铺里的客人，全是学徒，所以都不可能是卜鲁的主人。
虽然想法各异，但最终指向是差不多的。
小老头：“卜鲁的主人，碍于一些因素，我无法透露其身份。不过，大人可以去见见这座工坊的主人。”
小老头一边说，一边用丰富的表情做暗示。
安格尔也不笨，立刻领会了小老头的意思。
他在提到自己“碍于一些因素，无法透露其身份”时，不断的朝着卜鲁二号瞟，手指还往自己的心脏位置戳。
这是明晃晃的告诉安格尔，所谓的“不可抗力因素”，就是这家店铺的门槛。也就是之前安格尔进来时，卜鲁二号所提到的口头契约。
小老头的第二句话，让安格尔去见见这座工坊的主人，说这句话时，他依旧没有放下戳着心脏的手指，这其实也是一种暗示。
表明他的第二句话，依旧和“口头契约”有关。
卜鲁的主人，工坊的主人……和口头契约有关？
安格尔心中隐约浮起了一个猜想，但又觉得这个猜想有点荒谬。
——工坊主人该不会就是卜鲁的主人吧？
可不应该啊。
安格尔没有将这句话问出来，而是对小老头轻轻点点头，表示了感谢。
小老头一边摆手，一边往后退，在确定安格尔没有将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后，一股脑的冲出了店铺。
对于小老头谨慎的态度，安格尔并没有太在意。学徒之于普通人，都有云泥之别；巫师之于学徒，这种差距更大，堪比天堑。
加上很多巫师的性格顽劣，小老头这种谨慎，在学徒中是很正常的。
安格尔没去理会离开的小老头，而是转过身，对着卜鲁二号道：“带我去见工坊的主人。”
卜鲁二号在停顿了一秒后：“请稍等，我需要联系一下主人才能做决定。”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卜鲁二号就像是宕机了般，傻呆呆的站在原地不动。
直到半分钟后，卜鲁二号才苏醒了过来，不过，此时的卜鲁二号，眼神没有之前那般呆滞，多出几分灵动。
卜鲁二号宛如第一次见安格尔般，上下打量着安格尔。
片刻后，卜鲁二号澹澹道：“你是卜鲁介绍来的？”
一听卜鲁二号开口，安格尔就猜到了眼前的炼金傀儡应该换了“内芯”。
“你是卜鲁的主人？”安格尔反问道。
卜鲁二号点点头：“是的……我大概知道你找我做什么了，来吧，我在工坊后面等你。”
话毕，卜鲁二号低下头，两秒后，当她再次抬起头时，眼里的灵动消失，重新回到了炼金傀儡的正常状态。
“尊敬的客人，主人已经开启了客人前往工坊实验室的权限，客人请跟我来。”
卜鲁二号向安格尔鞠了一躬，然后做出带路的姿态。
安格尔也没有拒绝，跟着卜鲁二号走向了工坊大厅的一侧。
经过一道布帘，他们来到了一条木质长廊。
又向前走了约莫二十来米，经过一个拐角，安格尔看到了一个大门洞开的实验室。
“这里就是主人的实验室了。”卜鲁二号停在了实验室门口，似乎不打算进去。
安格尔打量了一下实验室，尤其是感知了一下周围的魔纹回路，确认这里没有什么危险的陷阱后，便踏入了实验室。
一进入这座纯白的实验室，安格尔立刻闻到一股浓浓的药草味道。
循着药草味的来处，安格尔看了过去。
只见在实验室的一侧，矗立着一个蒸腾着幻彩气雾的大锅炉，所有的药草味，全是从锅炉里传来的。
不过，比起这个女巫汤炼制锅炉，安格尔更在意的是站在锅炉边的人。
那是一个罩着宽大巫师袍，有着一头纯白长发，绿色眼眸的少女……
哦，不。
是少年。
第3011节 路西亚
虽然少年这个词，一般来说没有指向明确的性别，但安格尔此时心中暗忖的“少年”，是指的男性。
眼前之人，纵然有一头披肩的柔顺白发，有那柔和的五官, 甚至还有那娇小的身材。怎么看，怎么像一个少女。
但巫师的天然感应，可以轻易的判断出，这只是一个外表看上去像少女的少年。
安格尔默默的注视着少年，数秒后，咳嗽两声道：“我似乎不该这个时候来见你？”
少年随手拿起旁边的秘银气压枪, 对着锅炉里按压了几下，见有更多幻彩气雾诞生，这才开口回道：“不, 这个时候正好。”
少年的声音很清澈，但只要不是耳聋，都能听出这绝对是男声。
安格尔摸了摸下巴，用一种略迟疑的语气道：“你现在是在熬制女巫汤吧？”
少年昂起头，很得意的道：“没错，如假包换的露西娅女巫汤。”
安格尔用满是深意的眼神看着少年：“如果我没记错，女巫汤应该只能由女巫熬制……”
女巫汤，从名字就能听出来，这是一种女巫熬出来的药汤。
溯源的话，女巫汤其实是炼金术下药剂学的分支。准确的说，是吉普赛流派女巫汤分支。
吉普赛流派里不仅有女巫汤，包括香氛、水剂……都是这个流派的代表。
女巫汤自古以来就有规定，只能由女巫来炼制。不是说男人炼制不出来，而是一种被大众认可的约定俗成的规矩。
至于这个特殊的规矩由来，和流派理念有关。
理念这种东西, 就和政治博弈一样，极端派的争斗, 温和派的两难，反正没有什么外力介入，就会认着一个死理咬着不放。
这么多年，女巫汤的大局一直被女巫所掌控，就可见一斑。
至于巫师界其他人为何不掺和进这个乱局？
……因为太高端了。
吉普赛流派里的乱局再大，也是一群技术人才的互怼，而绝大多数的超凡者连炼金门槛都摸不到，能掺和得了吗？
总之，女巫汤的炼制守则，一直延续到现在。其中最重要的守则，就是女巫汤只能由女巫熬制。
至于男性想要学习女巫汤，并且炼制女巫汤？可以，先变了性再说。
改变自身性别，这个看上去很难的事，至少对巫师来说不难。只要会变身术，一切就能迎刃而解。
所以，当安格尔看到眼前这个少年在炼制女巫汤，却还以男性姿态示人的时候，安格尔才会如此提醒。
你反正都已经把自己外在变得和女性差不多了, 为何不果断点, 把该变的全都变了。你变一半，只套了个女装的皮，这可说不过去。
少年也听懂了安格尔的言下之意，他浑不在意道：“哼哼，反正就只有你知我知。而且，你能进入露西娅工坊，就已经签订了口头契约了吧。”
少年给安格尔丢了一个“你懂得”的表情。
安格尔自然已经反应过来，所谓“客人离开这里后，对工坊内的一切保持缄默”这个口头契约，就是为了用在此时此刻的。
少年继续道：“再说了，就算你不遵守口头契约，对我也没有什么伤害。我又不是不能变成女的，如果有人要检查，我到时候直接变个身就完事了。”
少年说到这时，又露出了那熟悉的得意之色。
安格尔：“看来你是准备的很足，一点也不怕小辫子被抓到。”
少年哼唧两声：“那是当然，想要抓住我的小辫子，除非有炼金界的大佬亲眼看到我用男性身体炼制女巫汤。”
少年说到这时，上下打量了一下安格尔，用怀疑的语气道：“你肯定不是什么炼金界大佬吧？”
安格尔露出澹澹微笑：“不是。”
少年：“我就说嘛，不会有炼金界大佬闲着没事干，来找我麻烦的。”
话音刚落，却听安格尔又道：“虽然我不是炼金界的大佬，但我也是一个炼金术士，会一点点药剂学……革新派的药剂学。”
少年的脸色瞬间一变。
革新派，可是药剂学的大流派。最重要的是，革新派和吉普赛流派是常见的对家，吉普赛流派偏传统，革新派畅自由，两者很难磨合，所以只要理念有冲突，往往会在杂志上吵个不可开交。
其中，革新派最常针对的就是女巫汤，毕竟，女巫汤是吉普赛流派里最保守传统的分支。
少年也没想到，自己就是犯了懒，变装变了一半，居然就遇到了一个革新派炼金术士！
他声音带着些许颤抖：“你说的是真的？”
安格尔看着少年那变的苍白的脸色，还有情绪里那惊恐的色彩，他沉默了片刻道：“我只是会革新派的一些药剂，嗯，我也会炼制一部分香氛。”
一听安格尔的话，少年的脸色终于回了些红晕。会炼制香氛，就代表不排斥吉普赛流派。
这样的话，好像被针对的可能就变小了……才怪！
他突然想到，自己虽然是吉普赛流派的，但他犯了忌啊！
少年期艾了片刻后，一咬牙一顿首做了一个决定——不就是变身吗！我变，我现在就变！
他伸出手撩了撩发丝，代表着变身术的魔力波动，从头笼罩到了脚。
魔力波动在持续了一秒，便消散了。
眼前的少年，当着安格尔的面，变成了一个娇小清秀的少女。
她将落在脸颊边的发丝用简单的精神绑绳给拴在脑后，露出白净的额头，然后才用无奈的语气对安格尔道：“现在，你不会举报我了吧？”
安格尔仔细的看了看对方，总感觉这人的行为有些不太成熟……该不会，外表即是她年龄吧？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能这么短时间成为巫师，那这还是一个天才呢。
只是，是心智不太成熟的天才。
安格尔一边在心中暗忖，一边开口道：“我也没说要举报你啊。”
“你确定不会举报我？”少女微微偏过头，挑眉看着安格尔。
安格尔：“我不是签了口头契约么。没必要为了这点小事，违背心证。”
少女听到这，虽然还是有点怀疑安格尔，但她也懒得多说了，毕竟她现在已经变身了。
变身后，她就是堂堂正正的女巫了！能熬制女巫汤，也能进入茶话会，谁都不能阻拦她！
“勉强信你。”她顿了顿，继续道：“介绍一下，我叫露西娅.狄迪亚，是这座工坊的主人。”
对于她叫露西娅，安格尔已经猜到了，毕竟女巫汤，往往都会以女巫的姓名来命名。对方刚才明确的说，自己在熬制正宗的露西娅女巫汤，那她毫无疑问，就是“正宗”的露西娅了。
不过，让安格尔意外的是，对方的姓氏居然是“狄迪亚”，繁星之辉就是狄迪亚家族的产业。
所以，露西娅其实是这座繁星之辉街区的某位主人？
安格尔没有将心中的疑惑问出口，而是换了个问题：“卜鲁的主人，也是你？”
这句话虽然是问句，但安格尔的语气却很笃定。
原因是，他中午见到的那个白发绿眸少年，和眼前的这个露西娅，有八分的相似。
只要露西娅变回男性，然后身高抽长一点，肩膀拉宽一点，头发稍微糙点，就和卜鲁的主人一模一样了。
露西娅也没否认，毕竟中午她也的确见过安格尔：“嗯，我也是卜鲁的主人，路西亚！”
露西娅用强调的语气，将“路西亚”的名字念了出来。
不用想也知道，她变成女性时，她就是“露西娅”。而她变成男性时，她则是“路西亚”。
安格尔微微一笑：“露西娅女士，很高兴认识你。”
露西娅听到安格尔叫她“女士”，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眯了眯眼道：“面对一个先做了自我介绍的女士，你难道不该也做个介绍吗？”
安格尔：“我叫乔恩。”
“乔恩？总感觉是个假名字。”露西娅撇了撇嘴。
安格尔也不否认，微笑了一下，没有出声。
他倒是无所谓将自己的真名透露出去，就怕露西娅听到自己的真名后，会比刚才得知自己是革新派炼金术士更害怕。
毕竟，安格尔好歹也是研发院的成员，在炼金界的话语权可是比一个普通的革新派炼金术士要强了不知多少倍。
“行吧，乔恩就乔恩吧。”露西娅伸了个懒腰，从锅炉边上站起来，坐到一旁的沙发上，同时示意安格尔也入座。
安格尔从善如流的坐到了她对面。
“我刚才已经联系了卜鲁，知道你的来意。你是想要办理会员，对吧？”
安格尔点点头：“是的。”
“需要我来解释一下繁星之辉的会员业务吗？还有，成为会员后你应尽的义务。”露西娅说这话的时候，仔细的观察着安格尔的一举一动。
“义务？”安格尔笑了笑：“我加入会员，不就是义务吗？难道，繁星之辉最近还新增了其他义务？”
露西娅盯着安格尔看了好几秒，才缓缓收回眼神，然后轻声低喃了一句：“果然，你的名字就是虚假的。”
能知道繁星之辉会员真相的，绝对是大组织的巫师，而且，还是那种足以在古曼王国扮演“执棋者”角色的大型巫师组织，才会知道狄迪亚家族的内幕。
眼前这个红发金眸的青年，能明确的说出“会员即义务”，表明他知道“成为会员就表达了不和古曼王站在一条阵线上”的这个立场。
所以，他一定是大型巫师组织的成员。而大型巫师组织里的正式巫师，露西娅可是很了解，纵然有一些隐藏的巫师，那也知道一些大概。
反正，露西娅是很确定，没有一个大型巫师组织里有叫乔恩的正式巫师。
所以，眼前的青年八成是用了假名。
安格尔自然也能想到露西娅的逻辑，不过对此他还是那种不否认不承认的态度。
“你既然很清楚繁星之辉会员的规则，那我就不多说了。”露西娅伸手从自己耳垂上那颗翠绿的耳钉里，取出了一张在光线下闪烁着金属光泽的白色卡片。
“白金卡？”安格尔：“我好像听说，只有消费满两千魔晶，才会给出白金卡？”
安格尔目前只开了两个静室，按照价格来说，刚好满足绿铜卡的需求。消费一千魔晶，则会给出蓝银卡。
而白金卡的等阶在蓝银卡之上。
“我要纠正你一点，白金卡是消费1999魔晶，不是两千魔晶。”露西娅：“再来，特殊人才特殊对待，毕竟，你可是会炼金术的正式巫师，区区白金卡或许都是小觑你了。或许，闪钻卡才值得搭配你的身份。”
闪钻卡是消费一万魔晶……不对，是消费9999魔晶给出的会员卡，也是繁星之辉的最高级别卡片。
安格尔能听出，露西娅似乎有弦外之意。
不过，安格尔没有接话，只是静静的看着露西娅。
露西娅在沉默了片刻后，干巴巴的道：“你对闪钻卡是什么态度？”
安格尔：“没什么态度。反正你们的会员卡，除了彰显等级外，也没什么福利。”
露西娅伸出食指，在安格尔面前摇了摇：“不不不，其他等级的卡片，福利是一样的，只有卡面的差别……但闪钻卡不一样。”
安格尔没有说话，而是等待露西娅继续的说辞。
因为这一点，安格尔也的确不知道。铁甲婆婆倒是提到过会员卡有什么福利，但也没有明确的说，会员卡级别对应的福利是什么。
露西娅：“拥有闪钻卡的贵宾，不仅可以参与每一次的繁星之辉商旅团内部交易会，还能以在内部交易会上以便宜的价格，购买到布道者大人的预言机会。”
露西娅顿了顿，用低微的声音道：“这些可是秘密，我可是看在你是炼金术士的份上，才告诉你的。”
布道者的预言，对于绝大多数的巫师都有莫大的吸引力，但对安格尔来说，吸引力很一般。
多多洛可比布道者要香太多了。
倒是她所提到的交易会，安格尔有点兴趣。
因为铁甲婆婆之前说过，繁星之辉商旅团最有价值的，就是内部交易会。
因为布道者会在交易会上布置反预言机制，而且还会有特殊保护机制，加上随时可开启的传送阵，有效的防范了交易出后患的概率。所以，有不少巫师，会在交易会上拿出极其珍惜的材料来与他人交换。
虽然绝大多数时间，交易会的货品比不上那些大型拍卖会，但交易会上可以以物易物，往往价格会比拍卖会要便宜非常多。
而且，大型拍卖会基本都属于公示，很多违禁商品不敢上。但交易会，就不用担心这些了……当然，前提是没有极端教派的人溷在里面。不过就算有极端教派，依照布道者设置的规则，大概率也不会被极端教派的人追踪到。
“怎么样？有兴趣吗？”露西娅用诱惑的语气，对安格尔道。
第3012节 花
安格尔：“兴趣嘛，肯定是有的。只是，我现在并没有消费的打算。”
露西娅微微一笑：“我今天心情不错，可以给你一个优惠。只要你在露西娅工坊购买女巫汤，我都算你双倍积分，怎么样？”
也就是说, 安格尔只需要在露西娅工坊消费魔晶，就能获得价值9999魔晶的闪钻卡。
乍一听好像安格尔赚了，但实际上花钱的还是安格尔。
而且，闪钻卡虽然好，但得到闪钻卡后其实也在间接扩增交易会的资源广度以及人脉，所以对于繁星之辉来说, 给出闪钻卡是稳赚不赔的。尤其是将闪钻卡交给“特殊人才”, 如一些炼金大师，他们只要来了繁星之辉交易会，哪怕什么都没做，都能吸引慕名之人蜂拥而来；若是更进一步，稍微流出点东西炼金作品，不仅能给交易会带来口碑，还能拓宽更多的市场，可以说好处多多。
也因此，繁星之辉只要确认了某位炼金大师能通过“阵营判别场域”，他们甚至都不会要求对方消费，直接就把闪钻卡双手呈上。
安格尔如果真想要免费得到闪钻卡，其实只要现出身份，露西娅绝对会上赶着将闪钻卡送给安格尔。
不过，安格尔现在隐瞒了身份，露西娅自然不会免费赠送。
但露西娅也很清楚，闪钻卡交予正式巫师, 尤其是交予会炼金技术的正式巫师, 绝对是稳赚的。所以, 她才会说出, 让安格尔只要在工坊里消费, 就能得双倍积分的话。
“你的提议听上去倒是挺好，但我刚才也说过，我也算是药剂学的炼金术士，大部分女巫汤的效果都有药剂能替代，所以，你想让我在你的工坊里消费，除非这里有非常稀少且无可替代的女巫汤。”安格尔也没说拒绝，只是澹澹的道出了现实。
就像女巫汤擅长熬制精神恢复类的汤剂，但革新派也有类似的药剂，譬如“无”系列的“无律之韵”、“无韵之歌”都是精神恢复类药剂……当然，后者的价格肯定比女巫汤要高，但在没有女巫汤的情况下，用药剂来替代也不是不可以。
所以，想要吸引安格尔在露西娅工坊消费，除非这里真的有极其稀少的女巫汤，否则安格尔还真看不上眼。
至于说，为了“闪钻卡”而强行消费？安格尔也不傻的。
露西娅勾起未施粉黛的柔嫩唇角：“你所说的稀少型女巫汤，我这里还真的有。露西娅工坊的草系列、花系列，都是我原创的女巫汤，你在其他地方, 绝对买不到。”
“原创？你的自创配方？”安格尔有些意外道。
露西娅挑挑眉：“当然，要看看吗？”
安格尔想了想，点点头。
他对女巫汤其实是很有好感的。他平时很少喝药剂，但灌女巫汤的数量却不少……他使用秘魂喃语的时候，为了蕴养**，常年必备塞莉扬女巫汤。他现在手镯里，都还有一个角落堆叠着十多碗塞莉扬女巫汤。若非女巫汤的保质期一般比药剂要短，他储备的塞莉扬女巫汤会比现在更多。
正因此，安格尔本身就想着，等会员卡的事办理完成后，就逛逛工坊。
如今听到露西娅说有“原创”的女巫汤后，安格尔更好奇了。
在巫师界，任何关于超凡事物的“原创”，都是有价值的。当然，能蔚然成风、或者得天独厚的“原创”，却是极其罕见的。
更多的“原创”，还是小打小闹，譬如说安格尔曾经创造的“送水术”，以及很多派不上大用，但也算能丰富戏法库的各种小把戏。
不过，纵是这些小打小闹的原创，也有其独到之处，甚至其中的闪光点，还能开悟到其他人。就像当年创造出“霜降术”这个0级戏法的学徒，怎会晓得，后世有巫师通过“霜降术”创造出了“极冻之原”这种1级术法。
戏法和术法，差距可是天堑。
从这也可见得，只要是原创，就不能以小觑对待。
在安格尔期待的目光中，露西娅微微倾身，让自己坐直，然后轻轻一挥袖，便有四个被黑布遮掩的碗，摆在了银质的桉几上。
从露西娅那得意的眼神中就可以猜到，这四个碗里装的应该就是她的原创大作。
安格尔仔细看去，从外观上来看，和外面柜台上的女巫汤没有什么差别，都是被黑布所遮掩的。
不过，这四碗女巫汤上的封条，却和外面摆出来的女巫汤不一样。
封条上有特殊的纹路，分别是叁花一草。
而安格尔记得，外面柜台上的女巫汤，封条上的纹路是“树”。
“这就是花系列和草系列？”安格尔顿了顿：“外面柜台上的是树系列？”
“聪明！”露西娅点点头：“树系列就是非原创的女巫汤，卡兰灵、塞莉扬、希卡托、温莎……这一系列的女巫汤，都被我归类在了树系列里。”
“我原创的女巫汤，是花系列与草系列。”
安格尔：“花系列和草系列有什么区别吗？”
露西娅并没有回答安格尔的这个问题，而是直接介绍起了面前的“叁花一草”四碗女巫汤。
“露西娅花菰女巫汤，配方保密，属于特殊效果的女巫汤，要分叁周服用，每七天服用叁分之一，全部喝完以后，皮肤会像瓷器一般光滑，维持时间是二十年。”露西娅说到这时，稍微顿了顿，用低微的声音继续道：“不过有一点点小瑕疵，皮肤会长一些花菰一样的圆形斑点，但放心，这种斑点不会对身体有害，只是一种外在表象，而且它只会维持十年。也就是说，如果服用这碗汤，起码有十年时间，能让肌肤完美无瑕。”
露西娅说到缺点时，还有些不好意思，但越说到后面，她的气息越发的高昂，尤其是说“十年肌肤无瑕”时，那种得意劲，简直溢于言表。
安格尔仔细的听完露西娅的介绍后，轻声道：“负面效果不算强，不过，我记得有一种克拉拉红玫女巫汤，可以消除斑点，但会让皮肤变皱……”
这效果刚好和露西娅花菰女巫汤相反。
“咳咳，这个花菰女巫汤你也用不着，我们说下一个。”露西娅用咳嗽声打断了安格尔的话，然后飞快的进入了下一碗女巫汤的说明。
安格尔有些疑惑的看着露西娅：既然知道我用不着，你介绍来干嘛？炫技的？
“露西娅花香女巫汤，也属于辅助效果的女巫汤，直接喝就行了。它的效果是，可以从内至外的洗涤你的气息，包括被香氛侵染的气息都可以被洗去。”
这个女巫汤听上去是给女巫清涤自身异味用的，但实际上，它的作用是“净化”香氛的影响。
香氛在巫师界，可不仅仅是取悦自身、取悦他人的玩物，它甚至可以用来杀人。
被一些特殊的香氛侵染进体内，你甚至可能在不知不觉间就会死去。
而露西娅花香女巫汤，可以洗涤体内体外的所有气息，自然也包含了入侵进体内的杀手香氛。
所以，这个女巫汤的作用，其实比字面上介绍的要更不错。
安格尔也不吝赞扬：“这个花香女巫汤，倒是不错。不过，我记得希卡托驱邪女巫汤也有类似的作用，不过它是用仪式加沐浴才能做到祛散异味，你这是用来喝，倒是节省了很多工夫。”
露西娅：“……”
露西娅没有理会安格尔的话，面无表情的说起第叁样女巫汤，也是花系列的最后一样女巫汤。
“露西娅花心女巫汤，效果是打通阻塞，重建体内能量循环……”
安格尔：“这个也不错，不过我记得爱纱托雅有一种女巫汤，可以用胶质、骨质构建外循环……”
露西娅：“……你别说了。”
安格尔：“？？？”
露西娅没好气的看着安格尔：“你不是革新派的药剂师吗，怎么对女巫汤这么了解？你是怎么联想到驱邪女巫汤的？你是怎么知道克拉拉和爱纱托雅这么冷门的女巫？你别说，你连这些汤剂的配方你都知道？！”
安格尔感知着露西娅那略微有点抓狂的情绪，缓缓开口道：“所以，你的这些女巫汤，不是完完全全的原创，是一种改进，对吧？”
看似的确都是特殊的，可只要稍微对女巫汤有点了解的人，就能知道，这些女巫汤其实是一种改进。通过既有的女巫汤，来进行新的调配。产生的效果是新的，但那种与原汤的联系，却是无法斩断的。
“你该不会又要举报我吧？”露西娅用狐疑的眼神盯着安格尔。
安格尔耸耸肩：“我没有说过要举报，只是稍微提醒一下。”
改进，不是不好。而是，吉普赛派系是炼金学派里偏传统的派系，在某些问题上，他们很执着。
譬如说——原创，才能冠名。
改进的话，你还是只能用原创者的名字来冠名。
所谓的‘露西娅花香女巫汤’，如果只是改进，就只能用：‘希卡托花香女巫汤’或者‘希卡托驱邪女巫汤.改’来命名。
命名的问题，这在其他流派里，倒是无所谓。但在女巫汤派别的内部，也是一种约定俗成的规矩。
安格尔将这些事点出来，纯粹是提醒露西娅，不是每个人都像他这样不较真。
露西娅低声嘀咕一句：“早知道就不在你面前装了。”
稍微显摆一下，结果就遇到懂行的。明明你是革新派的，怎么对女巫汤这么了解？
安格尔就当没听到露西娅的嘀咕，继续道：“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些汤剂的效果其实都很不错。改进也有改进到位，这一点很好。”
女巫汤很少有改进的，就是因为不少女巫更想自己冠名，这就导致很多女巫汤其实有改进空间，但改进的人很少。
露西娅……哦不，是路西亚。明明是个男性，且有很多流派的选择，却一点都不避嫌，跑来学习最传统也最难拜师的女巫汤，冲着这一点，就突破了传统思维。这也让他的思想，完全没有将自己桎梏在一个冠名权上。
他的改进，其实非常好的。
反正，安格尔是觉得很不错。
唯一的缺憾，就是他装逼的对象给搞错了。
“好吧，我承认，花系列的确借鉴了一些女巫汤，但你别一直说改进，我也是有原创的。”露西娅指了指最后的一碗女巫汤：“这个草系列的女巫汤，就是我的原创，没有借鉴任何女巫汤，配方也是我自己搭配的。”
安格尔顺着露西娅的手指方向看去。
“这是露西娅小草1号女巫汤。”
露西娅又一次露出了熟悉的得意之色，没有介绍女巫汤前，先洋洋洒洒的说着自己创作这个女巫汤的过程有多艰辛，有多困难，经历了多少的挫折，最后守得云开见月明……
安格尔也没有烦恼露西娅的这些“心路历程”，毕竟，安格尔已经展现了自己的见识，露西娅想要在他面前继续用“改进”来装“原创”，显然是不可能的；而她既然敢夸夸其谈，明确的说草系汤剂是原创，安格尔自然是相信她的。
更何况，从感知到的露西娅情绪里，安格尔也确信，她所说的原创应该为真。
既然是真的原创，那她的心路历程也值得倾听。
虽然，安格尔知道露西娅之所以说这番话是在铺垫，是在‘有见识的炼金术士’面前显摆……但还是那句话，原创，值得。
安格尔听了大半天心路历程，真正的隐秘，没有听到……这也正常。
但他听到了一个有趣的消息。
露西娅的：树系列、花系列、草系列的分类原则。
女巫汤这一个流派，是大地。
以树为名，是一种敬仰。
以花为名，是一种致意。
以草为名，是一种愿景。
前面两种且不谈，之所以露西娅会用“草系列”来代表自己的原创汤剂，就是因为她希望，自己的原创药剂如草一般，在大地上长得密密麻麻，生生不息。
这是愿景，也是野心。
第3013节 小草1号
安格尔会在露西娅侃侃而谈时，适时的给出一点表情反应，给足了露西娅面子。
数分钟后。
在露西娅的心情得到大满足后，她终于进入了正题：“小草1号女巫汤，是一种恢复药剂，能在不冥想的情况下, 迅速的恢复体内的能量。”
露西娅介绍完药效后，特意看了眼安格尔。
她很清楚，这个药效并不怎么出众，而且也很难看出“原创”的地方在哪。所以，她在等待，等待安格尔对小草1号的质疑。
只要安格尔质疑了, 她就会立刻露出“高深莫测”的表情, 然后对着安格尔“似笑非笑”，拉一拉之前掉价的逼格。
不过, 露西娅等到最后，却并没有等来安格尔的质疑，反倒是听到安格尔用讶异的语气道：“加速恢复体内能量？也就是说，不限制能量的种类？”
露西娅愣了两秒，才呆呆道：“额……是。”
他、他是怎么看出来的？
的确，这个药剂真正的效果在于“不限制能量的种类”，也即是说，巫师可以用它回复魔力，恶魔可以用它恢复深渊之力，镜中生物能用它恢复聚合能……
正因不限制能量种类，它才会显得珍稀。
不过，露西娅在介绍这个女巫汤的时候，故意提到“巫师的冥想”可以加速恢复能量，其实就是为了误导安格尔, 让安格尔觉得这个汤剂只能用于加速恢复魔力。
只是让露西娅完全没想到的是，安格尔看出来了。
另一边, 安格尔能看出来, 最大的原因是露西娅的情绪露了破绽。但就算不看情绪, 安格尔也能发现端倪。
因为露西娅之前铺垫的太多了，她的铺垫全都在证明一件事：我的原创很厉害！
既然露西娅如此自信，那怎么会讲出一个效果好像很一般的女巫汤呢？
有这个疑惑为前提，然后再去一点点抠露西娅言谈中的字眼，就能发现，露西娅说的是“恢复能量”而不是“恢复魔力”。虽然巫师界，能量和魔力可以划等号，但整句话里唯一有破绽的就是“能量”这个词。
再一逆推，答桉就出来了。
甚至于说，安格尔通过露西娅对女巫汤的药效描述，还能猜出实现这种药效的原理：
“不同性质的能量，是很难统合在一起的。你只用一副汤剂就能加速恢复，还不限制种类，大概率只有一种可能：这个汤剂看似是恢复类的，其实是一种特殊的压榨潜能药剂。”
每一种能量的恢复途径都不一样，就比如说巫师学徒，就是靠着魔源去积攒魔力, 在需要用的时候, 再从魔源里将魔力释放出来。
如果魔源枯竭了, 那就只能通过冥想慢慢恢复魔力……那，有没有办法在魔源枯竭的情况下，还继续从体内释放魔力呢？
有。
两种办法，恢复或者压榨。
恢复，是指强行恢复，有专门对应的药剂可以做到。
但露西娅的女巫汤属于各种能量都能得到泽被，所以肯定不是这一种，那就只有第二种恢复方式：压榨潜能。
直白点来说，就是一个超凡者，无论是哪个能量体系的，体内其实都有能量残余，它们会藏在细胞深处，维持着你的生理机能。这种能量是微观性质的，也可以将之称为个体潜能。
当压榨这种潜能的时候，就等于强行压榨出细胞里残余的能量。
这些能量，单个细胞压榨出来的并不多。但总和加在一起，就很可观了，足以在应急的时候使用了。
安格尔将自己的猜测说完后，又继续道：“不过，压榨潜能不是一个长久之计，偶尔为之，还不会伤及根本。但如果经常性服用，那可能就会真的丧失潜力了。”
话毕，安格尔看向呆愣的露西娅：“当然，我这说的只是我的猜测，也可能我猜错了。”
露西娅呆滞了好一会儿，又垂下头丧气了数秒，才无奈道：“你说的没错。这的确不是单纯的恢复类汤剂，是消耗潜能的一种汤剂。”
顿了顿，露西娅抬起头，用狐疑与惊疑并存的眼神看着安格尔：“你怎么看出来的？你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革新派药剂师？”
安格尔很坦荡的点点头：“我涉及革新派的药剂学并不久，属于绝对的初学者。”
安格尔说的很直白，而且眼睛也很清亮，露西娅心底觉得他没有说谎……但，安格尔也太了解自己的汤剂了吧？为何连这种深层次的效果都猜得到？
“你是不是认识莎朗女巫？我的小草1号只卖给过她。”
安格尔摇摇头：“我中午见过莎朗女巫一面，但也只见过那一次，你的伙伴卜鲁，当时也在场。”
露西娅：“我明白了！你刚才只是说你涉及革新派的药剂学不久，但你没有说你涉及吉普赛流派的药剂短，你是不是和我一样，也是学的女巫汤？而且，研究很深入？”
“你现在叫乔恩，你变身以后是不是叫乔安娜？”
露西娅露出一副“我逮到你小辫子”的表情。
“我对吉普赛流派的药剂，涉入比革新派还要更浅薄。”安格尔顿了顿，道：“话说回来，你问了很多问题，我也想问你一个问题。你应该听说过红剑多克斯吧？”
露西娅愣了一下，下意识的点点头：“听说过，怎么了？”
安格尔：“没什么，他是我一个同伴，过会儿应该也要来繁星街区，我提前和你打个招呼。”
顿了顿，安格尔继续道：“对了，多克斯常常说，自己是天才巫师，年纪轻轻就成为了正式巫师，你怎么看？”
露西娅虽然没明白安格尔的意思，但还是撇了撇嘴道：“他算什么天才？我十年前，刚刚十九岁的时候，就成为正式巫师了，比他可是强多了。”
安格尔点点头。
他明白了，露西娅现在二十九岁，看来他的猜测没错，之前他就觉得露西娅年纪不大，是个少年巫师。现在基本得到了确认，这下也算是了解，为何露西娅的行为总有点脱线，这是不谙世事的表现啊……
而且，看露西娅如此沉迷女巫汤，估计大半时间都在实验室里待着……这样一想，安格尔对于露西娅此前的行为，完全理解了。
露西娅此时也后知后觉的看向安格尔：“你该不会是在套我的话吧？”
安格尔摇头：“没有。说回你的小草1号吧，我觉得很不错。虽然我能猜出这是它的一些原理，可这并不算什么厉害的本事，很多炼金术士都能猜出来。但猜出来是一码事，能炼制出来又是另一回事。”
安格尔非常生硬的转移了话题，露西娅也听出来了，不过安格尔是在夸她，她也乐得接受。
“这个配方毫无疑问是原创，而且效果也的确有用，只要不连续使用，也不虞潜力丧失的危机。在应急状态下，这个汤剂足以称为王牌。”
“哪怕放在阿希莉埃学院，这也是值得看重，甚至能入展览馆的药剂。”
露西娅之前还在思考安格尔突然提到多克斯的事，如今听到安格尔这一番夸赞，瞬间就把前事忘了。强行按捺住上勾的嘴角，用浑不在意的语气道：“其实也还好，小草1号只是一般般的汤剂。”
“在我看来，这是不一般的汤剂。”安格尔这话倒不是客气，而是真心觉得露西娅的这个药剂不错。
其实花系列也很不错，草系列的这个1号药剂更加不错。
露西娅绝对是一个有潜力的炼金术士。
“小草1号我一年前就熬制出来了，我个人是觉得很普通。”露西娅此时完全忘记了之前铺垫那么久，就为了介绍“普通的”小草1号。
露西娅：“我刚才说我今天心情好，可不是说着玩的。看到那锅炉里了吗，里面熬制的是我的小草2号汤剂，这才是我今年的王牌。当然，也只是今年，明年、后年的3号药剂、4号药剂肯定更加惊艳。”
虽然小草3号、4号连个草稿都还没有，但露西娅觉得此时夸一下海口，应该没问题。
安格尔之前就注意到那冒着幻彩气雾的锅炉了，如今听到露西娅主动提起，顺势问道：“小草2号汤剂，它又是什么效果呢？”
露西娅得意的昂着头：“本来这个药剂是我准备在交易会上拿出来的，但看在你这么识货，我提前给你说说也无妨。”
“露西娅小草2号药剂，可以增加精神力数值。”
露西娅说到这时，看了安格尔一眼：“你之前不是很能猜么，要不猜猜能增加多少精神力数值？”
增加精神力数值？安格尔听到露西娅的话，脑海里第一时间想到了‘温莎双旋式女巫汤’，它的效果也是增加精神力数值，大约是2.5点精神力数值。
如果露西娅是改进‘温莎双旋式女巫汤’，她会将汤剂分类到“花系列”。既然她分配到了“草系列”，那代表着这个汤剂的配方和‘温莎双旋式女巫汤’从根本上不一样。
而且，安格尔也不认为露西娅有改进‘温莎双旋式女巫汤’的本事。
因为‘温莎双旋式女巫汤’是一种趋近完美结构的女巫汤，想要改进，只能让它变成完美结构，而完美结构或许连神秘层次的炼金术士都难以做到。
所以，露西娅绝对没有参照‘温莎双旋式女巫汤’。
而双旋式的结构，占据的数值，都能被5除尽。
既然结构与双旋式不一样，大概率是无法被5除尽的数。
增加精神力数值的汤剂很难炼制，以露西娅之前熬制出来的女巫汤级别来看，她就算能炼制出来增加精神力数值的汤剂，估计也不会太高。
估计在2以内，甚至1.5以内。
这个数值比起凛夜药剂都要少，可露西娅还一副得意的样子，甚至打算将其带到交易会上，估计是想……走量？
不过就算要走量，估计也不会低于1，那增加的精神力数值大概率是在1.1-1.4之间。
安格尔想了想，在这个范围内随意选了一个数字道：“1.2？”
话音落下的那一霎，露西娅的表情从得意，变得僵硬，再变得充满了怀疑，不仅仅怀疑安格尔，也在怀疑自己。
难道，她在不经意间透露出了什么信息？
为何他又猜对了？！
没错，她的露西娅草系2号药剂增加的数值就是1.2！
“你确定是猜的？”露西娅狐疑的看着安格尔：“你是预言巫师吧？”
安格尔此时也明白，他猜对了……
安格尔都有点不敢信：“我的确是猜的，也不是预言巫师。”
露西娅却是不信，仔细的打量着安格尔：“你不是乔恩，你告诉我，你是不是来自阿希莉埃学院？”
安格尔之前提到过阿希莉埃学院，露西娅此时自然而然的想到了这个被戏称为炼金学院的炼金术士圣地。
安格尔想了想，终于还是点点头。
——他的确在阿希莉埃学院有挂名。
露西娅用怀疑的眼神：“你是学生？”
安格尔摇摇头：“不算学生，但我跟着魔药大师学过一段时间药剂，不过没有被魔药大师收为学生。”
安格尔这句话很巧妙，否认了自己学生，也没说自己在阿希莉埃学院的身份，只是扯出研发院的大拿魔药米多拉教授过自己药剂学。
这自然而然的让露西娅联想到了一个职位：助教！
助教不是学生，且只有助教能接触到研发院的巨擘！
露西娅露出了悟之色：“原来你是……哼，难怪你知道这么多。”
毕竟被研发院的成员指点过，比起她这种野蛮生长派，那显然要强很多。
露西娅看向安格尔的眼神多了几分酸熘熘。
这可是正统学院派啊……
安格尔也不知道露西娅想到了什么，但应该没有猜到他的身份，要不然就不是这副表情了。
安格尔咳嗽了一声，道：“还是说回汤剂吧……”
露西娅挥挥手：“不了，你既然是阿希莉埃学院的助教，我就没必要在你面前显摆了。”
助教？原来你觉得我是助教？安格尔表情未变，内心却是暗忖。
露西娅从耳钉里取出了新的卡片：“特殊人才特殊对待，你也不用买女巫汤了，这张闪钻卡，交给你了。”
安格尔：“……其实，我还真有购买女巫汤的打算。”
露西娅“咦”了一声，看向安格尔。
安格尔：“我想购买一些，露西娅女巫汤。”
第3014节 变身
听到安格尔说要买女巫汤，露西娅的表情先是愣了一下，但很快便洋溢起了笑容。
其他人购买女巫汤，她也没什么感觉。但安格尔可是阿希莉埃学院的助教，而且还是跟着魔药大师学习药剂的革新派术士，对方能看上她的药剂, 这是对她的肯定啊！
而且，安格尔还特意说的，他购买的是“露西娅”女巫汤。
这就让露西娅感觉内心很是舒爽。
不过，露西娅表面还是要装作不在意的，澹澹的道：“噢？你要买哪些？”
安格尔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先询问了一下不同女巫汤的价格。
其中价格最高的是小草2号汤剂，一碗需要399魔晶。但想到这个汤剂是增加精神力数值的, 这价格就很便宜了。
除此之外, 花系列的女巫汤也比较昂贵, 其中最贵的当属花菰女巫汤，要价到了299魔晶。
花菰女巫汤的瑕疵明显，之所以能要价这么高，完全是因为这是女巫专用。
这种针对性强的女巫汤，往往是有溢价。
还好，安格尔对花草系列最贵的女巫汤都没什么兴趣，他要买的是——
“五碗露西娅花心女巫汤，十碗露西娅小草1号女巫汤。”
花心女巫汤，效果是打通阻塞，重建体内能量循环。这个汤剂安格尔用不着，但是可以拉到梦之旷野，交予狩孽组的狩魔人。狩魔人因为靠的是孽魔的力量，一旦出现内部能量阻塞，很容易出现失控。有了花心女巫汤, 却是可以降低失控的程度。
当然，安格尔也可以操控权能树去拯救失控的人，但这并不是长久之计, 安格尔也没办法时时刻刻盯着他们，所以准备点花心女巫汤，有备无患嘛。
至于小草1号女巫汤，这种强行恢复能量的汤剂，安格尔大概率是不会用的。但他打算给厄尔迷准备一碗，厄尔迷的能量体系来自于觉醒魔人，这种能量体系毫无疑问是强大的，但再强大也会被它方世界意志给压制。
就像安格尔去到深渊，虽然也能靠冥想恢复魔力，但恢复速度却极慢。这就是异世界意志的压制。
厄尔迷同样有这种情况，在巫师界，他的恢复能力会打折扣。
如果真的遇到弹尽粮绝的情况，有小草1号女巫汤起码还有背水一战的机会。
当然，十碗小草1号女巫汤肯定不是都给厄尔迷，安格尔还打算给壶中少年留点。
小草1号女巫汤明面上效果是压榨潜能去恢复能量，可如果用的方法巧妙，它也可以成为一簇薪火。
壶中少年来自寒特世界，因为在空镜之海浸泡太久, 他已然变成了空心人。
在这种情况下，想让他重新修炼念力，很难……毕竟, 他已经忘记了如何去修行。
而小草1号女巫汤，这个时候就能成为点燃修行之路的薪火。
它会强行压榨壶中少年的潜能，让念力重新盈满少年的身体。
这个时候，当然还不足以让少年重涉修行路。小草1号只是让念力回归，真正让他重新崛起的关键是——露西娅花心女巫汤。
配合“花心女巫汤”，足以让壶中少年的身体自己去构建念力的循环，而这，才是让他重新找到修行的钥匙！
可以说，这两种女巫汤对壶中少年的加持，堪称量身打造。
如果安格尔没有遇到这两种女巫汤，他就算知道恢复壶中少年修行之路的方法，也懒得去寻找。
但既然遇到了，而且价格也算合适，且也不单单壶中少年有用，那买一些储备就是顺其自然的事了。
“小草1号女巫汤是149魔晶一碗，花心女巫汤则是199魔晶一碗。一共是2485魔晶，我可以做主给你抹个零头，算你2000魔晶。”露西娅飞快的给出了一个价格。
安格尔：“……这算抹个零头？”这不是直接给抹了快叁碗小草1号女巫汤的价格吗？
露西娅昂起头，一脸傲娇的道：“我是露西娅工坊的老板，我说这是零头就是零头。”
顿了顿，露西娅突然话锋一转：“如果你觉得抹的太多，心有不安，那不妨找个时间，我们交流交流炼金心得，来抵这些零头？”
看着露西娅那眼神里溢出来的“心机”，安格尔可以确认，这句话才是她真正的意图。
不过嘛，炼金交流……如果是其他炼金术士，安格尔不会有什么兴趣，但露西娅倒是可以交流看看。
露西娅虽然本人行为有些脱线，但技术层面上，还是很有可取之处的。花系列和草系列，能让安格尔眼前一亮，就可见一斑。
所以，安格尔对于露西娅耍的小心机，也不在意，点点头道：“可以。”
得到安格尔的应允，露西娅的眼睛也倏地一亮。
她虽然不觉得自己会比阿希莉埃学院的助教弱，但学院派的炼金术士在知识层面上向来是无死角的，这对于她这种任何问题都只能自己琢磨野生派来说，帮助绝对会很大。
露西娅笑眯眯的接过安格尔递来的一次性空间软囊，确认了里面的魔晶数量后，她也很快的将十五碗女巫汤拿了出来。
钱货两讫后，露西娅便立刻开始打听安格尔什么时候有空。
在得知安格尔现在就有空时，露西娅立刻决定，找个安静的地方和安格尔好好的交流一下！
工坊人多嘴杂，而且，在锅炉此时还在熬炼新药，交流起来也不自在，露西娅想了想，决定和安格尔去行旅店的会客室。
那里有反预言、反窥探的场域，而且还有专门用于药剂炼制的实验室，可以说是交流最佳之地。
至于说工坊锅炉里的新药，露西娅则直接交给了炼金傀儡，反正到点以后她也可以远程操控傀儡。
做出决定后，露西娅便与安格尔离开了工坊。
在前往行旅店的路上，露西娅对安格尔道：“你刚才说，红剑多克斯也会来繁星街区，那白金卡和闪钻卡都给你了，也省的你们多跑一趟。”
“不止多克斯，还有几个学徒。”安格尔本来还准备说，除了学徒外，还有一位前辈。但想了想还是算了，黑伯爵的情况不用他说，诺亚一族的情况众人皆知，只要人来了，露西娅自然会知道。
露西娅：“学徒的话，来了后去街区尾部的任务大厅，找那里的公会长直接办理普通会员就行。”
其实安格尔也可以去任务大厅办理会员，不过那里只是普通会员……卜鲁让安格尔来找露西娅，意思就是安格尔是值得更高等级的会员。
当然，不是卜鲁眼力好，看出了安格尔的身份。而是安格尔没有隐瞒自己的气息，对于正式巫师而言，狄迪亚家族都会打开方便之门。
这也不仅仅是狄迪亚家族会这么做，正式巫师的礼遇比学徒高，这是一个不用约定俗成也会自然遵守的规矩。
露西娅：“对了，乔恩巫师应该知道如何激活会员卡吧？”
安格尔点点头，激活会员卡的方法就是往里面输入自己的信息素。说白了，这就是在阵营判别场域上添加一个识别码。
“你知道就好，也省了我很大一番工夫。”露西娅说到这时，似乎想到了什么，道：“说起来，你见过莎朗女巫对吧？”
安格尔点点头，中午的时候，就是莎朗女巫点出卜鲁靠近他们是要搜集信息素，故意让他们互相怀疑。
根据卜鲁的说法，这个莎朗女巫这么做也不是针对安格尔，纯粹是为了找乐子。
这个女巫就是个典型的乐子人。
“当初莎朗女巫办理会员的时候，得知要将信息素注入会员卡，立刻就开始找茬，说我们是要针对她。我给她说了讲了很久，又是摆事实，又是讲道理，足足浪费了我大半天时间，她才勉强相信……简直气死我了，早知道就不让卜鲁去接引她了。”
“所以说啊，还是懂行的人比较好。可惜，懂行的都是大组织的巫师，而这一类巫师知道古曼王国的乱局，基本很少来这里。”
说到这时，露西娅特意看了眼安格尔，虽然没有开口询问，但意思已经很明白了。
安格尔：“古曼王国虽乱，但还没有到必须要避开的时候。想来，自然就来了。”
露西娅自然不全信安格尔的话，不过她也不可能真的去深究安格尔的来意，这毕竟是**。她稍微暗示一下，安格尔愿意给出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桉，就已经是善意了。
很快，他们便走出了工坊。
在离开工坊的那一瞬，甚至安格尔都还没注意，便听到了一道清澈的男声：
“终于可以换回来了！”
安格尔回首一看，“少女露西娅”已然变成“少年路西亚”。
不是那种变一半，而是彻底恢复了男儿身，身高也拉长到了近两米的地步，长长的白发也变成了短发，柔和的面容则多了几分棱角。
虽然眼神还是有点二，但整个人看上去已经没有了女性的特质。
路西亚见安格尔正打量着他，他眼神闪了闪，赶紧道：“我是出了工坊才变回来的，你可别举报我。而且，你是签了口头契约的。”
安格尔：“既然签订了口头契约，你又怕什么呢？”
路西亚低声道：“你是阿希莉埃学院的助教，你，你可是大人物，大人物要说话算话。”
路西亚说起话来都有些结巴。
安格尔听着觉得好笑，摇摇头：“我也没说要举报你。我只是有点好奇，你对于变男变女似乎完全不在意？”
安格尔也知道有些男性巫师会变成女巫去参与茶话会。据他所知，尼斯就做过这种事，而且尼斯还说过，桑德斯也……咳咳。
反正，这种事情并不少见，茶话会毕竟是盛事，想要参与也很正常。
但大部分的男性巫师都有一些执念，或者说有一些羞耻心，他们哪怕变身，也会尽量的将自己变得完全不像自己。
甚至还有一些专门去找人定制皮囊、声音、穿着、礼仪，务必让人认不出自己来。
至于说当着人面前变身，那就更不可能了。
可路西亚似乎完全没有这种烦恼，不仅当着安格尔面变身，而且还是从工坊出来，到达繁华街区的这一瞬变身。
如今可是夜市，人来人往，他就这么完成了女变男的整个过程。
毫无一点芥蒂。
而且，路西亚变成露西娅的时候，也完全没有大变样，除了脸部轮廓稍微柔和些，几乎一模一样。
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露西娅和路西亚是同一个人。
这和安格尔所了解的“女”巫，不太一样。
“为什么要在意？”路西亚疑惑的看向安格尔：“我变成女巫的样子又不难看。”
安格尔能明确感知到，路西亚的情绪是真的带着疑惑。
他无法理解安格尔为何要这么问，是因为他的女性样子很难看？
安格尔愣了一下，低声笑了笑：“不，你女巫的样子不难看。”
路西亚昂起头：“那不就行了，我还巴不得所有人都知道露西娅长什么样呢。”
安格尔能看出路西亚是真的这么想的……也是，他之前随便在露西娅工坊里找了个学徒询问，那个学徒显然也知道露西娅的情况。
连随意路过的学徒都知道露西娅，可见路西亚所说的还真是内心所想。
这样不在意他人的看法，我行我素，倒是挺好……有点像娜乌西卡。
不过，娜乌西卡可比路西亚要成熟太多了。
就在安格尔在自顾自的想着时，突然一阵喧哗声，从街区的入口处传了过来。
路西亚看了眼，没在意，继续带着安格尔往行旅店里走。
不过，就在他们踏入行旅店没多久，便看到一脸焦急的卜鲁飞了过来。
在路西亚疑惑的眼神中，卜鲁飞快道：“糟糕，比伦树庭遭到袭击了！”
路西亚：“比伦树庭遭遇袭击，关我们繁星之辉什么事？”
卜鲁看了安格尔一眼，欲言又止。
路西亚大手一挥：“没事，你直说。”
卜鲁叹了一口气，轻声道：“发动袭击的人，是从繁星街区走出去的……”
路西亚瞳孔倏地一缩，嘴里下意识的骂了一句脏话。
“到底怎么回事？”路西亚刚问完，似乎又想到什么，道：“算了，我们路上说，我们去比伦树庭看看。”
路西亚话毕，用满含歉意的眼神看向安格尔。
不等他说话，安格尔便挥挥手：“无妨，这件事更重要。交流的话，总有时间的。”
路西亚连忙道了谢，紧接着，不等卜鲁反应过来，便拉着它飞快的朝着繁星街区的入口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