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9节 契约解除
话毕，炼金傀儡站了起来，宝石的双眸里散发出淡淡的金光，像是晕染开的一团金墨。
而这团金墨宛如活物，正在不断的扩散着。
随着它的扩散，能看到无数的契约文字在内部生生灭灭。
与此同时，奥拉奥的身上也逸散出契约文字，这些文字刚刚出现时，有些凝滞，带着沉沉的暮气。但当这些文字感受到空中那团扩散的金墨时，它们就像是被醍醐灌顶，猛地一个激灵，暮气蜕变成一个个小翅膀，带着契约文字飞向金墨，与之融合。
这种“融合”，其实就是消解奥拉奥身上的契约枷锁。
而另一边，艾达尼丝身上也逸散出一些契约文字，只是比起奥拉奥而言，少了很多。而且，这些契约文字大多都出现了裂纹，就算不融入金墨，估计用不了多久也会自动消散。
不过就算如此，炼金傀儡还是分出了一部分金墨，准备与艾达尼丝身上的契约文字融合。
只是，艾达尼丝冷哼一声，外放的契约文字就被她收进体内……她拒绝了金墨。
奥拉奥此时正在解除契约枷锁，并没有看到这一幕。但炼金傀儡却是分了一道目光过去，眼中带着询问。
艾达尼丝淡淡道：“我的契约被时间磨灭了大半，剩余的自己就能解除，不需要你破费。”
听到艾达尼丝的话，炼金傀儡没有什么反应，但其他人却纷纷猜测，艾达尼丝不愿意接受炼金傀儡的金墨，或许是不想欠奥古斯汀人情？
毕竟，艾达尼丝从一开始就表现出了自己对奥古斯汀的不满。
不过，在众人看来，这有点太过愚怒。
因为这本身也不是欠不欠人情的事，而是奥古斯汀对他们的弥补。晴空诗室的契约，就是奥古斯汀给设置了，他解除契约是天经地义的事，再说，他还晚了整整万年。不仅没有人情的问题，反倒是奥古斯汀还欠他们一个说法。
所以，众人觉得艾达尼丝的这种行径，有点斗气的感觉，不是很明智。
黑伯爵甚至都准备开口劝阻艾达尼丝，再怎么说，艾达尼丝明确表示未来会跟着诺亚一族，他就算是为了族人好，也希望艾达尼丝能尽快解除契约。
靠自己的力量纵然能解，但也需要一定的时间。而奥古斯汀现在，可以立刻解除契约，何必浪费那点时间去斗气？
只是，还没等黑伯爵开口，艾达尼丝便对着炼金傀儡淡淡道：“我自己解除契约，是我对自己的交代，不是对你的意见。对你的意见，未来我会亲自找上你，从你身上讨回来。”
“所以，不用为我浪费，暂且留着那点能量吧，至少能让你多在这个世界坚持一会。你需要解释的事情还没彻底解释完，而且，我看诺亚一族的后裔，似乎也想要和你说说话。你该不会，不愿意面对这支后裔？”
听到艾达尼丝的话，黑伯爵都怔住了。
他原本以为艾达尼丝是在斗气，没想到艾达尼丝拒绝金墨的原因，是为了让奥古斯汀的意识多留一会儿。
而这一切是为了给奥古斯汀时间，来面对诺亚后裔，也就是黑伯爵自己！
艾达尼丝说完这番话，便坐了下来，垂目不言。
而奥古斯汀的目光则投向了黑伯爵：“既然这是艾达尼丝所要求的，那我可以给你一点时间提问。”
说是给黑伯爵时间，但也不是现在，因为现在奥古斯汀还在处理着奥拉奥的契约。
……
空中的那团金墨不断的吸收着从奥拉奥身上飞出来的契约文字。
随着契约文字被金墨给吸收消解，无论是金墨，亦或者奥拉奥身上的契约文字，总量都在逐渐减少。
当奥拉奥身上最后一点契约文字被金墨吸收时，奥拉奥整个人都开始散发着淡淡的光芒。
沐浴着光芒，奥拉奥的体貌都开始出现了变化。
本来就颀长的身体，再次开始长个，那头被帽子给遮掩的头发，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长。几乎短短时间，就超过了艾达尼丝的头发长度。
变化最大的，还是奥拉奥的皮肤。原本有些病态苍白的皮肤，先是变得透明，紧接着透明的躯壳内部大量的银光迸发，透明的皮肤被亮银色给代替。
亮银色和镜子的颜色极其相近。
奥拉奥此时就像是一个人形的自走镜。
当进化成“自走镜”后，奥拉奥的身体像是支撑不住那突如其来的暴涨能量，突然化作一道白光，整个人被吸进了桌面的铜镜上。
等到奥拉奥消失不见，奥古斯汀才缓缓的收回身前那团所剩无几的金墨。
金墨入体，僵硬的炼金傀儡在适应了片刻后，重新恢复了之前的生气。不过明显能感觉，现在的炼金傀儡散发的气息，比此前要更加的孱弱。
炼金傀儡在沉淀了片刻后，目光先是看向安格尔：“铜镜你可以收起来了，奥拉奥被契约束缚太久，如今得到新生，需要一段时间休眠以适应新的身体，等到适应之后，未来的成长也会一跃千里。”
安格尔点点头，伸出手将铜镜拿了起来，在他准备将镜子收回手镯时，他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这个铜镜有名字吗？”
炼金傀儡：“正式的名字，等到未来你自己命名吧。现在的它，取任何正式名字都只是笑话。”
在奥古斯汀的眼中，现在的铜镜只是一个原胚，而一个原胚就定下正式名字，显然是不合适的。
就像你现在给铜镜取名“霜之哀伤”，结果未来铜镜的发展方向是“焰之高兴”，这不就是一个笑话。
所以，奥拉奥就是它现在的名字，而正式名字，等到它原胚成熟的那一刻，由安格尔自己决定。
安格尔点点头，收起铜镜，没有再说话。
而这时，炼金傀儡才转头看向黑伯爵。
其实，算起来黑伯爵这支诺亚后裔，才是真正的主脉。而源世界的诺亚支脉，溯源的话，其实是玛格丽特在源世界发现的一个诺亚游历者留下的血脉，这血脉还不太纯正。最开始的时候，连基础的诺亚之力，都孱弱无比。
玛格丽特念及过去的情谊，收下那血脉不纯正的诺亚后裔当自己的学徒。
随着学徒的成长，慢慢的形成了一个诺亚族脉。
而玛格丽特作为炼金术士，不断的通过魔能阵帮学徒洗练血脉，如今，那混杂的血脉反而变得更加的纯粹，甚至还有了更进一步的潜力。
奥古斯汀见状，便将诺亚的本源之力，留了一些在源世界的诺亚族脉那里。
而随着本源之力的加入，源世界的诺亚一族这才被正名，也变得更加强大。在实力为王的巫师界，它们也算是翻身一变，化客为主，从诺亚支族变成了如今的诺亚主脉。
而真正的诺亚主脉，反倒因为当初奈落城的大伤，以及之后的南域弱势，而跟着衰败了下去。
黑伯爵能在这种情况下，一步步走到三级巫师的顶端，其实已经是很厉害了。
哪怕放在源世界的诺亚一族中，也属于中高层的实力。
而且，奥古斯汀能看出，黑伯爵的潜力相当大，而且还走了一条极其刁钻的路。这条路以前不是没人走过，但都因为分身过多，意识自立而出现了种种隐患。
而黑伯爵现在看上去，隐患居然被他控制的很好。
一旦黑伯爵去了源世界的诺亚一族，沐浴了本源，那么就有机会突破成传奇，彼时黑伯爵就算不依赖源世界诺亚一族，也能走出自己的路。
可以说，在场之中，除了安格尔外，奥古斯汀最看好的就是黑伯爵。
也因此，艾达尼丝选择黑伯爵，奥古斯汀也没有说什么。要知道，艾达尼丝虽然不被奥古斯汀看好，但在玛格丽特心中，可比奥拉奥要重要多了……毕竟，艾达尼丝的炼制过程中，玛格丽特也参与了；不像奥拉奥，是奥古斯汀单独炼制的。
所以，别看奥古斯汀一路上没给艾达尼丝什么好脸色，但在看重程度上，其实不比奥拉奥少。
默认艾达尼丝的选择，也是对黑伯爵的信任与看重。
不过……也就如此了。
奥古斯汀不是个家族至上主义的人，他对玛格丽特扶植源世界诺亚一族，一直都很不满。总觉得，源世界的诺亚一族占了他与玛格丽特相处的时间。
虽然现在源世界的诺亚一族，打着奥古斯汀的招牌，但奥古斯汀个人是不太感冒的。
当个活招牌可以，但让他真的动手庇佑，那还是算了。
除非，源世界的诺亚一族诞生了如安格尔这样的新星种子。否则，免谈。
就连对源世界的诺亚一族，奥古斯汀都不太在意，更何况是南域的诺亚一族。也因此，他并没有打算理会黑伯爵。不过，如今艾达尼丝以不消耗能量为代价，让他和黑伯爵对话，奥古斯汀倒也不排斥。
虽然他不在意诺亚一族，但比起外人来说，对诺亚后裔总还是有股亲切感。
“你有什么话想说？”炼金傀儡看着黑伯爵，淡淡道。
黑伯爵：“奥古斯汀大人，曾经有预言巫师说我的前路在邪神魔渊，这个说法大人认同吗？”
炼金傀儡：“没有什么必然的前路，认不认同也不重要。不过，我能确定的是，你想要有更好的未来，去源世界寻找另一支诺亚一族不会错。至于说邪神魔渊……”
炼金傀儡轻笑几声，但并没有对邪神魔渊进一步评价，而是说道：“你觉得前路在那里，大可以去了源世界以后再去那里看看。别总想着，面对选择时要二选一，或者多选一……时光小偷那家伙的影响力还不敢辐射到整个巫师界，你就跟着时光小偷的路子走，是想当它的门徒？”
“只要不是必须当下做出选择，那就一个选项一个选项去看，总有一个是正确答案。错误的选项有时候也不是绝对的错误，或许能给你带来另一种思考。”
炼金傀儡这番话，是说给黑伯爵听的，但对于在场其他人而言，也是有益之理。
黑伯爵：“大人指点我去源世界，可是，南域通往源世界的传送已经断开，想要去源世界需要的时间太过漫长。希望大人能给我指条明路。”
炼金傀儡：“这种小事都还要提？你该不会问完这个，等会还要问我，源世界的诺亚一族在什么地方，该怎么去吧？”
黑伯爵：……他还真的有这个想法。源世界比起四方巫师界加起来都还要大，更是坐拥着数量惊人的附属世界，这些附属世界不乏堪比四方巫师界的巨型世界。可见，源世界有多么的庞大。
在如此庞大的世界里，想要寻找到一个巫师家族的据点，这在黑伯爵看来，肯定不太容易。除非，诺亚一族在源世界属于赫赫有名的那种……但源世界的人才济济，黑伯爵还是很怀疑诺亚一族真的能在源世界闻名遐迩到不需要特意寻找，随便问路，就能找到的？
不过，既然炼金傀儡都提前吐槽了，黑伯爵还真不好意思再问诺亚一族的具体位置。
但如何去往源世界这个问题，黑伯爵是必须要问的。
炼金傀儡：“这么近的路，飞也能飞过去，就算你实力差，浪费点时间，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问题。”
对奥古斯汀可能不是什么大问题，但对黑伯爵而言，他可不想浪费数百年的时间在虚空中，更何况，虚空也不是绝对安全的。虚空平静时，是真的平静，可一旦遭遇问题，就必然是大问题。
所以，这个问题还是要问。
炼金傀儡见黑伯爵还执着的用鼻孔对着自己，一点也没有撤回问题的意思，这才有些不情不愿的道：“以你现在的情况，有四种方法可以抵达源世界。”
“第一，飞过去。虽然有点浪费时间，但虚空中有不少的奇景值得欣赏，一边欣赏一边朝着目的地飞，也浪费不了多少时间。”
黑伯爵：……虚空中的奇景，他们别说欣赏，看见就逃才是最好的选择。
“第二，深渊世界每一个相位之面，都有一定数量的相位之门。南域巫师界所对应的深渊是贫瘠之面，或许是相位之门最少的，但也至少有十面以上的相位之门。通过相位之门，可以去往其他相位之面，通过其他相位之面抵达除开南域的其他三方巫师界，再行传送源世界，也是一种方法。”
黑伯爵：“相位之门我知道，不过，贫瘠之面的相位之门都被深渊魔神把控着……”
炼金傀儡想了想：“是这样的吗？我怎么记得，凝渊魔眼炼制的第一扇相位之门，就在贫瘠之面，而且，这扇相位之门还是赠送给深渊原住民的。”
黑伯爵露出疑惑之色……还有这样的事？深渊原住民和人类关系，肯定比恶魔来的融洽，如果原住民真的有相位之门，那倒是可以考虑借过；但是，真的有吗？要知道，如今的深渊，霜月联盟依旧占据着领导者的位置，蒙奇阁下如果知道有相位之门，他或许也不会冒险去挑战魔神后裔了。
在黑伯爵和炼金傀儡均疑惑的时候，却是没有注意到，另一边的安格尔悄悄低下头，看似若无其事的在逗弄丹格罗斯，其实不过是在掩饰着有些忐忑的心情。
奥古斯汀所言的，凝渊魔眼炼制的第一扇相位之门，赠予了彼时原住民的王者——堪萨摩维奇。而这扇相位之门，名为：骸骨。目前，就在原坦大陆，被沃德尔控制着……
只要安格尔愿意，他完全可以让沃德尔给黑伯爵行个方便。
但……现在还不是曝露原坦大陆的时候。不过，距离那一天也不远了，到时候以黑伯爵和莱茵的关系，他想要使用相位之门还是没问题的。
只是，现在还不能告诉黑伯爵。
第2850节 消散
“那大人可知道那扇相位之门曾经位于哪里？”黑伯爵连忙问道。
奥古斯汀简单直接的给出了答案：“不知道。”
他去源世界哪会用到相位之门，万年前传送阵又没有断绝，而后他在源世界突破传奇之后，想要去各个世界的方法就更多了。而深渊的相位之门，毕竟是凝渊魔眼的造物，说不定存在隐患，所以相位之门不会成为他进行传送时的首要选择。
再说了，就算真要使用那扇送给原住民的相位之门，那也需要他来南域啊。他当初离开后，就没有再回来过，自然也用不到相位之门。
黑伯爵听到这个答案后，虽然有所预料，但还是显露出了失望的情绪。
奥古斯汀：“你如果有心想要找到这扇相位之门，也不是没有办法。深渊里其实有不少超凡生命，愿意与人类交易情报，如果你付出的代价足够，哪怕魔神都能将相位之门借给你使用。”
黑伯爵沉默了片刻，点点头：“我明白了。”
嘴上说着明白，黑伯爵心里却是另一番想法，交易情报暂且不提，因为贫瘠之面如果有这样的情报源，蒙奇会不知道？而魔神借路，这个只能说站的高度不同，想法与看法都不同，魔神敢借路，但他敢去用吗？
奥古斯汀实力强大，眼光也毒辣，魔神如果做了手脚，他一定能看出来。就算看不出来，在传送途中出现意外，也有办法自救。而黑伯爵不一样，面对魔神，哪怕是他也要低下头颅，保持敬畏，借路？还是算了吧。
而另一边，安格尔听到奥古斯汀的话，内心的想法其实和黑伯爵差不多。不过，在交易情报这个点上，他想到了那个在旧日之夜里，开着小酒馆的巴拉莱卡……
“第三，一些特殊世界覆盖无垠位面，找到合适的领路人，也能去往源世界。”奥古斯汀顿了顿：“不过，这对你来说很难。”
如果艾达尼丝补全缺失的一部分，成为了“镜游者”，并且艾达尼丝去过源世界，记录了源世界的坐标，那么艾达尼丝可以成为镜域通往源世界的领路人。可现实是，艾达尼丝还需要依仗黑伯爵去寻找缺失的部分，镜游者对她而言，还是一个遥不可及的奢望。
除了艾达尼丝外，奥古斯汀认为，安格尔其实也有成为魇界领路人的资格。虽然，目前他还未曾听说过有魇界的领路人出现，但安格尔与魇界的联系很奇妙，说不定能成为第一个魇界领路人。只是，这也只是奥古斯汀的猜想，短时间内估计无法实现，所以奥古斯汀对于黑伯爵想走这条路去源世界，并不抱任何希望。
“第四，虚空中有不少商旅团，他们有自己的门路，可以快速的跨越各个世界。你如果有幸遇到，那么可以与这些商旅团交易。一般来说，这些商旅团是很有契约精神的，只要你能与他们达成契约，去往源世界并非难事。”
但……找到虚空商旅团，是一件难事。
奥古斯汀：“大概就这几种方法能让你快速抵达源世界，选择哪一种方法，就看你自己了。”
黑伯爵支吾一声，算是表达明了。
但黑伯爵内心却是一片迷茫，听奥古斯汀连续说了四种方法，但好像就和没听之前一样。
奥古斯汀说的好像黑伯爵有选择权一样，然而，四种方法黑伯爵想不到任何一个方法能有突破性展开。
说白了，就是废话。
但奥古斯汀毕竟是他的先辈，黑伯爵也不敢违逆，只能硬生生将无奈与吐槽，全都憋在心中。
奥古斯汀大概也觉得自己理亏，虽然说了，但好像没说一样，仔细想想，这些方法都不怎么适合黑伯爵。
沉默了片刻，奥古斯汀道：“你还有什么问题想问？”
本来奥古斯汀还想留点时间和安格尔聊聊，但因为理亏，所以还是决定给黑伯爵继续提问的机会。
当然，如果黑伯爵自己主动放弃提问，那奥古斯汀会更满意。
只是黑伯爵“不大识趣”，既然奥古斯汀问了，黑伯爵自然将心中的疑惑全部都吐露了出来。
而且，问题繁杂，大致包含：当年奈落城发生了什么事？奈落城是否有见不得人的阴谋？奈落的身份是谁，他还会归来吗？当年的主宰还有多少活着？
除了关注奈落城，黑伯爵也很关心诺亚一族的事，也询问了被空镜之海洗去记忆的空心人，有办法重新找回记忆吗，以及诺亚一族本源的情况。
当然，黑伯爵最关心的还是自己，他还将自己在修炼上遇到的问题，以及很多在他看来无解的瓶颈，全都吐露了出来。
可以说，黑伯爵是打定主意，趁此机会赶紧将心中的疑窦给清空。
奥古斯汀嘴上一边骂着“全是些莫名其妙的问题、这些问题你自己不会找答案吗、你是不是襁褓里的婴儿，这都要问”，但还是将能说的都说了出来。
其中很多问题，黑伯爵其实是想和奥古斯汀私下沟通的，毕竟涉及到诺亚一族的隐秘，但奥古斯汀根本不给黑伯爵机会。当着众人的面，挑着能说的问题，一个接一个的回答。
其他问题，奥古斯汀大多给出了答案，唯有当年奈落城的变故，他表现的有些讳莫如深，不过比起智者主宰一言不发，奥古斯汀好歹也给出了一个模糊的回答：“与拜源人有关，也与世界意志有关。”
但具体什么关联，奥古斯汀并没有说，只是给了众人一个莫名其妙的警告：“无论是大陆意志、世界意志、或者更广义的泛意志，其实本质上都没有主观意识。但永远不要以为没有主观意识，就能够挑战它，欺骗它，甚至利用它。那只会对你造成灭顶之灾。”
“尤其是你觉得窥探到了意志规则，想要去主动干涉时，这种灾难降临的更快。”
奥古斯汀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淡淡道：“奈落就是做了这种事。他以为窥探到了规则的算法，其实只是一段微不足道的投影。”
这个问题上，奥古斯汀说的很隐晦，但至少给了众人一点遐想的空间。
奈落城的变故，不仅仅是**，很有可能也是天灾。
而后，奥古斯汀也回答了其他的问题，不过绝大多数都没有深入去谈，也没有过程，只是给出了结论。
就像是“奈落还会不会归来”这个问题，奥古斯汀的答案是：“会，但到时候的奈落，还是不是当年的奈落，就要另说了。”
结果给到了，但原因，奥古斯汀一概不提。
很快，奥古斯汀就回答完黑伯爵的所有问题。
本来，黑伯爵的提问中，有很多涉及到隐秘与历史真相的问题，可黑伯爵回答之后，众人的感觉还是很懵。
好像拨开了迷雾，看到了真相，但又好像是个错觉。或者说，生出一种“真相真的是真相吗”的迷惑问题？
当然，也不是所有问题都是如此，像是对黑伯爵的实力指点上，奥古斯汀虽然也是直接给出结论，但黑伯爵每每都会露出恍然大悟之色。
而其他人，则和之前的情况一样，两眼懵逼。
这也说明了一个问题：奥古斯汀的回答，并非是“废话”。只是，你没有他看问题的格局，所以才会感觉听了个寂寞。
而一旦他的回答，涉及到你懂的领域，那就能像黑伯爵这般，一直处于醍醐灌顶的状态。
奥古斯汀回答完黑伯爵问题后，黑伯爵正想要作出感谢，但让他没想到的是，奥古斯汀理都不理他，直接转头对准了安格尔。
而安格尔的表情先是露出了惊讶，后来又生出些许疑惑与感激。
毫无疑问，奥古斯汀肯定是在和安格尔进行私下传音。
看到这一幕，黑伯爵心中微微有些酸楚，他想和诺亚先辈私下对话，但别人根本不理。而换到安格尔后，却立刻摆出另一个态度。
这让黑伯爵都有些怀疑，到底谁才是诺亚后裔？
当然，黑伯爵更在意的是：安格尔到底有什么魅力，让奥古斯汀对他如此另眼相看？
这其实也是在场其他人的疑惑，只是这个疑惑，目前没有答案了。
因为——
萦绕在炼金傀儡体内的最后一丝能量消散了。
这也意味着，奥古斯汀的意识也离开了。
炼金傀儡的宝石眼眸逐渐出现裂纹，身体也发出咔咔声响，最后变成了一摊不动的原始机械。
看着这一幕，众人也明白了，奥古斯汀离开了。
本来，奥古斯汀的离开就是注定的，所以众人倒也没有什么遗憾。但是，随着他们抬头，四目相对，霎时间，空气变得有些凝滞。
如今，奥拉奥陷入了沉眠，如今躺在安格尔的手镯里。
场上就只有安格尔一行人，以及艾达尼丝。
之前艾达尼丝虽然表明自己的态度，说要加入诺亚一族，但这只是口头声明，并没有契约来约束。假如艾达尼丝现在突然反悔，这也不是没有可能。
而如今，他们还在晴空诗室，还在艾达尼丝的地盘，又没有奥拉奥的制约，想要对付艾达尼丝就有点困难了。
众人想到这，心中微微有些沉凝。
现在，他们要看的就是艾达尼丝要不要守信了。
多克斯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既然咱们这次来的事都办得差不多了，是不是该走了？”
卡艾尔和瓦伊也连连点头，一副的确该离开了的表情。
多克斯这句话说是离开，其实就是想要试探一下艾达尼丝。
而艾达尼丝的反应，果然不负众人所望……她的目光直接转头看向了安格尔。
“把奥拉奥的本体给我。”
命令式的语气，让人听着很不爽。艾达尼丝也通过这一句话，表现了一种“我重掌大局”的态势。
众人此时也有些担心的看向安格尔，不知道安格尔会有什么回应。
不过，没等安格尔做出回应，黑伯爵先一步道；“艾达尼丝，你之前所说的加入诺亚一族，是不准备守信了？”
艾达尼丝冷哼道：“我和他说话，与诺亚一族有什么关系？”
黑伯爵：“因为诺亚家族和野蛮洞窟是友好的盟友。他的事，自然与诺亚有关。”
盟友这件事，是黑伯爵胡扯的。他和莱茵关系好是真的，但野蛮洞窟看不惯他的人很多，也是真的。
再加上，蒙奇阁下以及其他巫师组织，也不会乐见于两个接近传奇的巫师结盟。
考虑到这些“巫师政治”的因素，诺亚家族和野蛮洞窟并非盟友关系。或者说，诺亚家族根本就没有盟友，这也是诺亚家族能不受各大巫师组织掣肘的原因之一。因为没有盟友，所以谁都有可能成为盟友。
而黑伯爵的实力又摆在那，其他巫师组织或者家族，也没必要为此而得罪黑伯爵。所以，诺亚一族才会在很多地方都吃得开。
在巫师政治学里，诺亚一族完全可以作为“绝对中立”的典范，来当教科书的范例。
虽然没有结盟，但这并不妨碍他睁眼说瞎话。他与莱茵关系好，这一点外人皆知，而艾达尼丝显然不懂巫师组织之间的龃龉，就算知道关于诺亚一族的现有情报，估计也会下意识的猜测，诺亚一族也许明面上没有和野蛮洞窟结盟，但暗地里其实是有勾结的？
艾达尼丝也的确这么想的，她深深的看了黑伯爵一眼，没有驳斥他说谎，反倒是自己退了一步：“我的确说过跟着诺亚一族，但我没有说什么时候。”
“现在，我和诺亚一族还没有关系。”
这话其实已经有底气不足的意味了，黑伯爵只要稍微用点话术，就能将艾达尼丝驳的没话讲。
而黑伯爵也的确准备这么说，只是安格尔这时“咳嗽”两声，打断了黑伯爵的话。
众人目光聚集在安格尔身上。
而安格尔则对着艾达尼丝淡淡一笑，然后毫无遮掩的从手镯里取出铜镜：“你是要这个？”
第2851节 无端思绪
艾达尼丝毫不客气的命令道：“给我。”
艾达尼丝已经做好和安格尔针锋相对的情况了，但安格尔仿佛对艾达尼丝那命令式的语气，丝毫不在意，随手将铜镜一抛：“你要拿就拿去吧。”
艾达尼丝没想到安格尔会这么直接将铜镜交给她，所以，当看到铜镜朝自己飞过来时，都还懵着，直到铜镜快掉落时，她才回过神，手忙脚乱的接住铜镜。
艾达尼丝稳稳接住铜镜后，慌张的神色才缓和过来。
紧接着，艾达尼丝便愤怒的抬头看向安格尔，想要质问安格尔怎么能随随便便的将铜镜扔过来。
“你……”可当她愤怒的开口时，却突然想起，好像是她让安格尔将铜镜交给她的，话到嘴边又只能改口：“你就这样对待奥拉奥？”
安格尔一脸迷惑，其他人也疑惑的看向艾达尼丝。
艾达尼丝：“我让你给，你就给。还如此无所谓的将它丢过来，这就是珍视奥拉奥的态度？”
听完艾达尼丝这莫名其妙的话，众人表情更迷惑了。
艾达尼丝想表达的是，安格尔遵照她的意思去做了，其实是对奥拉奥的不珍重？既然如此，那你还向安格尔要铜镜干嘛？还那么一副嚣张的态度？
就连将奥拉奥给艾达尼丝的动作，都能被艾达尼丝解读成不尊重。
这种程度的随手一抛，难道不是普通人都能接住的吗？就算普通人可能会失手，但你一个超凡生命会失手吗？这显然不可能嘛。
所以，你这逻辑是如何自洽的？
安格尔：“所以，你的意思是，我需要表现出抗拒，然后和你打一架，最后不得已才将奥拉奥交给你？”
看着安格尔那猜疑的表情，众人的狐疑之色，艾达尼丝一时语噎，因为按照她的剧本，的确有这么一出的……
安格尔：“至于说，我为何会将奥拉奥直接交给你。这难道不是你的意思吗？而且，你会伤害奥拉奥吗？你不会，所以我为什么不能交给你？”
艾达尼丝此时其实已经稍微的找回了点逻辑，回想一下之前她愤怒之下的问题，的确充满着无端情绪。
这种无端生出的情绪，其实平时艾达尼丝就有。不过此前无论她如何去作妖，奥拉奥都会包容她。故而，她也不觉得自己的逻辑有问题。
如今，被众人满是疑惑的眼神望着，听着安格尔那逻辑自洽的解释，艾达尼丝才后知后觉的察觉到，她偶尔想问题的方式似乎真的有些问题？
是因为缺失的那一部分导致的，还是说，她的情绪会导致她的思维混乱？
纵然艾达尼丝有所醒悟，但她并没有打算认错，而是硬着嘴，继续指责：“奥古斯汀让奥拉奥跟着你，你就这么轻易放弃了奥拉奥？”
安格尔：“所以，你让我把奥拉奥给你，是不打算还的意思？”
艾达尼丝嘴唇嗫了一下，想要说些什么，但没等她开口，安格尔又继续道：“我将奥拉奥给你，是因为我相信你不会伤害奥拉奥，而且奥拉奥之前也说过，你是他最亲密的亲人。”
“我交给你，自然是因为放心你，如果奥拉奥醒着，你叫他过去，他肯定也会遵照你的意思。所以，你说我轻易的放弃奥拉奥，是从何说起呢？”
安格尔的话，在艾达尼丝听来的确没什么问题，而且仔细想想，反倒是她自己有点无理取闹？
不对，怎么能跟着安格尔的逻辑走？艾达尼丝竭力的想要找回自己的想法。
可这时，安格尔又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让我把铜镜给你，是不打算还的意思吗？”
艾达尼丝沉默了片刻：“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艾达尼丝让安格尔将铜镜给自己，其实就两个想法：第一，挑起争端，她看不惯奥古斯汀，更看不惯被奥古斯汀重视的安格尔；第二，她想要看看这个铜镜，这个奥拉奥从来都没有在她面前展露过的“真身”。
至于说，要来之后，还不还给安格尔，艾达尼丝其实并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因为她的“剧本”是，她会和安格尔打一架，打到对方被自己囚禁，或者逃跑，或者丧失意识。
之后，自然没有什么还不还的问题。
可现在，她的剧本没有按照章程上演，反倒让她没有理由对付安格尔了，于是这个问题才被摆到了台面上。
安格尔：“不是自然是最好的。但如果你不还的话，我也不会强要。”
“为什么？”艾达尼丝本来还准备安格尔表露一点不满，就掀桌开战的。可安格尔这一次的回答，又是顺着她在说。
安格尔叹了一口气，他现在真的觉得艾达尼丝是不是脑子出问题了，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吗？
虽然安格尔心中很无奈，但还是耐着性子解释道：“我之前说过，奥拉奥做任何选择，是他的自由。而奥拉奥无论在我手上，还是在你手上，最后终归是要苏醒的，到时候他会选择留在你身边，还是离开你跟着我，也是奥拉奥自己的意愿。”
“当然，以上的前提是，我相信奥拉奥，所以也相信你。因为相信你，所以我相信奥拉奥就算做出跟着我的选择，你也不会强行留下他。”
安格尔这话，自然是美化过的，他肯定不相信艾达尼丝；但是嘛，把自己摆在道德制高点上，这不是基础操作么。
到时候无论艾达尼丝是打是和，他都占理。而他要把“占理”当成自留地，其实也是特意摆出来给奥拉奥看的。
奥拉奥现在虽然是沉睡的，可并不代表他不知道外界的事情。之前拉普拉斯曾经说过，镜面映照之处，皆能成为记忆。而这些记忆，只要不被镜中生命拿走，最后都会进入空镜之海，沉浮一段时间被潮汐所清洗。
而奥拉奥的铜镜，所映照出来的记忆，奥拉奥会放任它流向空镜之海吗？显然不可能。
所以，奥拉奥此时就算沉睡，可醒过来也会知道发生的一切。
安格尔在这过程中要表现出来的，就是自己一直占理，这就足够了。而他所说的“我相信奥拉奥、所以相信艾达尼丝”，也是讲给奥拉奥听的。
当然，如果奥拉奥想要看到的是类似艾达尼丝的“剧本”：安格尔拼死不退，死活不拿出铜镜。
那安格尔也无话可说，只能说，不愧是和艾达尼丝待一起万年的，想要出淤泥而不染，很难。
不过以安格尔对奥拉奥的观察，他其实更讲理一点，应该不会喜欢艾达尼丝所设定的剧本才对。
另一边，在听完安格尔一番义正言辞的话后，艾达尼丝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
只觉得心里憋得慌。
有一股气想要撒，但对着占领道德高地的安格尔，愣是撒不出来。
而这一幕，也被黑伯爵看在眼里。黑伯爵此时已经明白安格尔的想法，只是没想到安格尔会用这种方法去噎艾达尼丝。
噎倒是噎成功了，但就怕艾达尼丝憋不住心口那气，到时候本来艾达尼丝只是“假打”，最后成了“真做”，那就不好了。
思及此，黑伯爵决定开口缓颊一下双方的情绪。
而如何缓颊？自然是选择一个双方都感兴趣的话题，岔开当下的情绪，最好这个话题还能涉及到铜镜。
“安格尔，之前你和诺亚先辈一直所说的，让铜镜成为‘真正’的双生镜，这是什么意思？”黑伯爵思索片刻，问道。
这个问题，其实也是黑伯爵自己想要询问的问题。
安格尔好像知道很多事情，也因此，他和奥古斯汀的交流，总是稍稍一提，双方都明了。可对于在场其他人，包括黑伯爵而言，他们却是完全不解，只能懵逼的听着。
黑伯爵既然决定缓颊，那他干脆就问一个他自己也好奇的问题。
他相信安格尔会明白自己的意思。
……
安格尔当然明白黑伯爵的想法，黑伯爵此时出声，不就是希望找个艾达尼丝会好奇的话题，转移话题也转移她的注意力，让她的怒气值下降，不要最后憋怒到真正爆发。
只是黑伯爵的缓颊方法，明显夹带私心，现在就看安格尔愿不愿意接招。
而安格尔的选择，自然是愿意。
关于双生镜的事，他之前和奥古斯汀的谈论，已经隐约能让众人猜到一些；而且，就算他现在秘而不宣，未来等黑伯爵去往源世界，总会知道的。
毕竟，奥古斯汀的双生镜，在源世界的名气可是非常的响亮。到时候，稍微做一下联想，奥拉奥的秘密也就出来了，所以，说出来也无妨。
想到这，安格尔道：“双生镜的事啊……这个说来，其实与我听过的一个秘闻有关，而这个秘闻，最初是来自于黑城堡的伊莎贝尔女士。”
安格尔本来可以从当下的时间点来说，但既然是要分散艾达尼丝的注意力，他索性直接溯源，从数年前与伊莎贝尔女士相遇时说起。
而安格尔讲故事的能力……一般。
但是，安格尔的幻术表现力，却相当的强，配合着幻术，完全可以让人进入沉浸式的体验。而这种体验，就宛如亲身经历一般。
一开始，艾达尼丝还不想进入全息幻术里，但随着故事的起起落落，越发的抓紧人心，艾达尼丝也逐渐放松了心防。
——之前安格尔不是说过，他相信奥拉奥，所以也相信自己么。
这话，应该是真的吧？那么，她是否可以换个方式理解成，奥拉奥相信安格尔，所以她也该相信安格尔？
奥拉奥……艾达尼丝摸着铜镜，虽然是冰凉的触感，但在她的错觉中，仿佛是在触碰着奥拉奥那滚烫的身体。
艾达尼丝摇摇头，将脑海里的遐想抛开。
她想要更进一步了解奥拉奥，不仅仅是铜镜，还想知道奥古斯汀和安格尔所说的那些事。
那她或许可以试着相信安格尔一次。
再说了，安格尔如果真的要在幻术里搞鬼，艾达尼丝也不怕……可以说，艾达尼丝最不怕的就是控制类的能力，她随时能进入镜域，控制类的能力对她就是摆设。
而幻术，在艾达尼丝看来，就是控制类的能力。
想到这，艾达尼丝主动放弃了抵抗，将身体融入到全息幻术内。
这下子，安格尔的操纵空间就更大了。
要知道，安格尔的幻术有一个隐秘的能力，便是情绪的操纵，正是因为这种能力，加上魇幻的配合，衍生出了安格尔的超感知天赋。
于是，在无知无觉间，安格尔开始了对艾达尼丝的情绪进行干预。
安格尔所谓的干预，并不是强行改变艾达尼丝的情绪，而是润物细无声的，让她沉浸在幻术中，逐渐消退负面情绪。
说白了，就是加强幻术的吸引力。
用乔恩的话来说，就是让这场“全息电影”里的镜头语言，更有情感张力；演员的表演，更能触动人心……换言之，可以在事实的基础上进行“艺术加工”。
而安格尔能感知到情绪，所以在这方面有得天独厚的优势。
果然，随着安格尔将故事的叙述性增强，他能明显感知到艾达尼丝的警惕心慢慢放下，好奇心则一步步的增加。
而一个谜团被解开时，艾达尼丝才露出恍然大悟之色时，新的谜团随之而来，继续吊着艾达尼丝。
安格尔用语言配合幻术，将黑伯爵所问的问题，娓娓道来。
其中穿插了一些对神秘之物的解释，以及一些与双生镜相关的神秘之物，譬如说，和双生镜齐名的凯尔之书。
不断的延展，却又不会太过离题，吸足了众人的眼球。
最后，伴随着奥古斯汀的愿景，以及安格尔自谦的表述，双生镜的真相被划上了圆满的句号。
整个过程虽有夸张，但基本内容是属实的。
艾达尼丝这时也终于明白了很多事情的前因后果。
譬如说，为何奥古斯汀会将奥拉奥交给安格尔？因为安格尔是炼金术士，且是触碰到神秘层次的炼金术士。
虽然这里面可能也有其他考虑，但以奥古斯汀的层级，他看重安格尔肯定不是无的放矢。
由安格尔去培养，奥拉奥是有一丝机会和其兄长阿代古站在同一个位阶。而换作其他人去培育奥拉奥，恐怕就难说了。
思及此，艾达尼丝低头看向手上的铜镜，陷入了一阵沉思。
第2852节 流光镜匣
故事讲完了，空气重新变冷，沉默的氛围也随之回归。
只是，和之前相比，艾达尼丝的情绪却是明显平静了很多。
也因此，黑伯爵没有再为了缓颊情绪而向安格尔提问。再加上，之前安格尔讲述的“双生镜”，让黑伯爵思索起了源世界的诺亚一族，也没空再管其他。
以往，黑伯爵从未想过，诺亚一族在源世界也能有一席之地。哪怕奥古斯汀说，诺亚一族有一支脉在源世界扎根，黑伯爵也不觉得会有多强大。因为他很清楚，诺亚血脉其实并没有多出众，不靠血脉，想要在源世界出头很难。
但是，他完全没想到的是，诺亚一族在源世界不仅不弱，而且对源世界的超凡者而言，诺亚一族充满了神秘。
而这一切，都源于两件事：双生镜与魔能阵。
双生镜，从实用和泛用角度来看，站在了神秘之物的巅峰，这代表着诺亚一族的底蕴。
魔能阵，来自于玛格丽特，其强大的魔能阵实力，以及对魔能阵推陈出新的能力，是诺亚一族的信心来源。
而且，玛格丽特为了保护奥古斯汀留下的诺亚本源，给诺亚一族布置了一个极其神秘的魔能阵。也因为这个魔能阵，让诺亚一族的族地，变得缥缈无踪，入口也随时在变，没有门路，难以寻得诺亚一族的入口。
有底蕴、有信心而且还有一个缥缈难寻的族地，外人就算想要攻打，都难以成型。
这才造就了源世界诺亚一族的大名。
纵然诺亚一族不是源世界最强的一类，但也绝对属于外人不敢招惹的存在。
而且，从某个角度来说，有奥古斯汀的存在、有玛格丽特的存在、还有双生镜的存在，诺亚一族比起格鲁兹戴华德的幻灵之城，也丝毫不弱。
如果放到南域，那肯定是能席卷整个南域的庞然大物。
不过，对于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诺亚支脉，黑伯爵也只敢想想。真要把它们当成“自家人”看待，那还是不可能的。
源世界的诺亚一族肯定知道它们的来源是南域，可这么多年，根本不来南域，也没有给南域的诺亚一族带来任何的福音，这其实就已经说明一些问题。
他们或许和奥古斯汀一样，在意的是自身，并不在意诺亚一族的源起。
主脉与支脉在他们眼中不重要。甚至，如果没有玛格丽特和奥古斯汀，他们会不会保留诺亚的姓氏都很难讲。
种种细节，已经足以让黑伯爵窥一斑而知全貌。
他对源世界诺亚一族是有向往，但这种向往来自于对晋级的渴望，对于血脉的呼应，并没有太多的想法。
荣耀是他们的，与南域的诺亚家族无关。
有了这个认识，黑伯爵的心情倒是平静了许多。而且，他对于安格尔的看重，也再一次攀上了高峰。
以往看重安格尔，是看重他的炼金技术，以及背后站着的莱茵与桑德斯。
但现在，安格尔有了奥拉奥，如果未来他真的像奥古斯汀所说的那般，将奥拉奥炼制到真正的“双生镜”阶位，那安格尔一人就能匹敌源世界的诺亚一族！
源世界诺亚一族的底蕴，无论是双生镜还是魔能阵，安格尔都有机会达到甚至超过它们的巅峰。
所以，黑伯爵现在与其说倚赖那缥缈不定的诺亚支脉，还不如多投资一下安格尔。
这才是真正的潜力股！
至于说，艾达尼丝会不会将奥拉奥归还给安格尔，这一点黑伯爵是完全没有疑议的。
不管艾达尼丝个人的想法怎么样，奥拉奥最终肯定会回归到安格尔身边。
这是奥古斯汀给奥拉奥的命令，也是奥拉奥自身的意愿，艾达尼丝是无法强留的。
所以，这一点黑伯爵不担心。他唯一担心的是，艾达尼丝会不会突然又发疯，陷入执念，觉得只要杀死安格尔，奥拉奥就会属于她了。
如果真这样的话……黑伯爵就需要站出来阻止了。
纵然这具分身消亡，黑伯爵都一定会力保安格尔。以往是为了安格尔的潜力，现在更是为了自己的前程。
想到这，黑伯爵收起了浮动的心思，注意力放到了安格尔与艾达尼丝身上。
艾达尼丝这边，却是在退出安格尔的幻境后，便陷入了沉思。一边沉湎在未知心事中，一边还上上下下抚摸着铜镜……
安格尔看着这一幕，嘴角微微一撇，也幸好奥拉奥现在是铜镜的样子，如果显露的是人身，这个画面就有点不可描述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艾达尼丝如今已然知道铜镜就是奥拉奥的本体，她还这么动手动脚……那她与奥拉奥的关系，就有点明牌的意味了。
艾达尼丝对奥拉奥，肯定不止是亲情与家人的念头，还有深藏在心底的恋慕。而这一点，其实很早就被奥古斯汀点出来了。
奥拉奥或许知道艾达尼丝的想法，又或许相处太久导致灯下黑，但在旁观人的眼中，艾达尼丝对奥拉奥的爱意，是很难藏住的。
而奥拉奥现在虽然还在沉眠，但他醒过来的时候，应该……不，是一定会知道艾达尼丝对他上下其手。
到时候奥拉奥会有什么反应呢？
安格尔突然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甚至他有点恶趣味的想着，如果艾达尼丝正抚摸着的时候，奥拉奥醒了，又会是怎样的场面呢？
可惜，安格尔的期待最后并没有出现。
因为很快，艾达尼丝就松开了手，小心翼翼的将铜镜放在了准备好的锦缎盒子里。
最后不舍的看了眼铜镜，将盒子盖上，轻轻一推，盒子便来到了安格尔面前。
从头至尾，艾达尼丝没有说过一句话。
哪怕安格尔拿起盒子，在盒子上摩挲了半天，最后将盒子收进手镯里，艾达尼丝都不发一言，只是静静看着安格尔的动作。
从这其实就可以看出艾达尼丝的态度。
她或许依旧看安格尔不爽，不想和他说话，但她默认了安格尔拥有奥拉奥的归属权。
而安格尔，其实大致猜得到，艾达尼丝最后还是会将奥拉奥交给自己，只是，在此之前要不要“过”一场，这个就很难说了。
现在来看，艾达尼丝选择了平静的交接。或许，这是安格尔之前在幻境里的“艺术加工”起作用了？
当然，起最大作用的肯定不是艺术加工，而是之前奥古斯汀对艾达尼丝的一连串问题。
那些问题，让艾达尼丝明白了，一直待在奥拉奥的身边，奥拉奥看待她就永远不会有变化。想要让关系更进一步，更加没可能。
所以，从那个时候开始，艾达尼丝就已经选择了要放手。
后来，奥拉奥主动要求让艾达尼丝跟着安格尔，艾达尼丝都拒绝，从这就可以知道艾达尼丝的选择。
不过，分离之后，真的能让奥拉奥重新看待艾达尼丝吗？
这个，其实还有待商榷……
安格尔在想着这个问题时，其实艾达尼丝也在思考“分离”之后，改变奥拉奥想法的可能性有多高？
艾达尼丝的结论和安格尔差不多，也是有待商榷。有几率，可具体能占几成，未知。
可纵然如此，艾达尼丝还是选择了这一步。因为她很清楚，如果她选择不和奥拉奥“分离”，那是一点几率都没有。
虽然几率具体占几成，她不知道，但她却会想尽办法去提升这个几率。譬如说，她做好了中长期都见不到奥拉奥的打算，因为只有不想见，才会有遐思去相念。
而且，她想要彻底改变，首先要的就是获取缺失的那一部分，而这可能是一个长期计划，在此之前，她都不准备和奥拉奥见面。
还譬如说，她特意为奥拉奥准备的那个盒子。
或者说，给安格尔准备的盒子。是的，那个盒子看上去是装载奥拉奥的，但实际上，奥拉奥一旦苏醒，本体他自己会收纳，用不上这个盒子。
这个盒子实际上是她给安格尔的。
安格尔此前拿到盒子，摩挲了大半天，才犹豫着收入手镯。其实就是因为，他看出了这个盒子的不一般
“流光镜匣。”艾达尼丝轻声开口，立刻吸引住了众人的注意。
艾达尼丝看着安格尔：“这是盒子的名字。”
“不错的名字。”安格尔：“而且，炼制的很不错。”
对于安格尔的夸奖，艾达尼丝没有任何反应，只是淡淡道：“它的效果，可以装载空镜之海里的记忆，也可以从一部分连接到镜域的镜面中，提取到近日映照的画面。”
流光镜匣，是中阶巅峰的炼金道具。虽然还没有抵达高阶，但这并不影响它的价值。
如果按照分类，它属于特殊辅助类的道具。辅助类的炼金道具，哪怕是初阶作品，价值都相当的高；更何况，这还是特殊辅助类道具。
它的效果，也一点也不负其特殊辅助之名。
装载空镜之海里那些没有被潮汐侵蚀的记忆，这一点挺好，但安格尔用不着，所以可以忽略。
最为重要的，是它第二个效果，可以从连接到镜域的镜面里，提取出近日发生的画面。
这完全不拘泥于镜子，只要是镜面，都能提取。
也就是说，哪怕一个小水洼，只要其水面稳定，连接到了镜域，那么也能提取到小水洼所映照出来的近日画面。
这属于非常有用的情报搜集类道具，隐蔽性极强，只要用的方式正确，就算是蒙奇阁下，面对它的情搜能力，也无法抵挡，难以发觉。
所以，哪怕只是中阶道具，它也非常的有用。
从周围众人那惊讶的眼神，还有多克斯那口水都快滴下来的艳羡表情，就可以侧面了解到流光镜匣的价值。
“艾达尼丝女士应该不是送给我的吧？”安格尔这句话的意思，就是想要白嫖。毕竟，送给奥拉奥，也等于送给了他……
可惜，艾达尼丝并没有给安格尔白嫖的机会：“是送给你的。”
安格尔：“……所以，女士是希望我做些事情来回报？”
艾达尼丝没有表情的夸赞一句：“聪明。”
安格尔其实已经知道艾达尼丝想要他做什么了，但还是装作疑惑问道：“女士打算让我做什么？”
艾达尼丝这回没有直说，而是轻轻转动着脖子上挂着的棱镜项链。
随着她的转头，棱镜项链上浮现了一些字迹。
安格尔注意到，这些字迹似乎只有自己能看到，其他人虽然看到了艾达尼丝的动作，却明显表露出疑惑之色。
字迹的内容只有一句话。
——和奥拉奥分别的日子，我并不希望因为长时间的不见面而让感情变淡，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虽然这句话并不长，也不繁复，但意思却很委婉。
和安格尔猜的一样。
说直白点，就是希望安格尔能在奥拉奥耳边，经常提到她，同时美言几句。最好，能间接的改变奥拉奥对她的看法。
这件事情其实做起来很简单，只是让安格尔叹息的是，他从未想过，自己也会有给别人吹耳边风的一天……
“我明白你的意思。”安格尔顿了顿：“可以。”
听到安格尔的肯定回答，艾达尼丝稍微松了一口气，她还挺担心安格尔会因为之前她的无礼，而故意不接受。
幸好，安格尔接受了。
果然，没有人类会和利益过不去。
就在这时，安格尔突然又道：“得到多少利益，办多少事。不知道艾达尼丝女士，是否听过这句话。”
艾达尼丝自然没听过，但这句话的意思也不难理解：“你想表达什么？”
安格尔：“我的意思是，如果我可以做的更多，做的更不着痕迹，做的更好，不知道艾达尼丝女士是否愿意为此付出更多？”
艾达尼丝冷笑一声：“这不过是唯心之论，我为何要相信你？”
安格尔：“这的确是心证，不过我认为，流光镜匣已经代表女士对我的信任。”
艾达尼丝：“信任？你觉得这是信任？”
安格尔耸耸肩：“好吧，也可以当做是收买。不过，女士真的不听听我想要的是什么吗？或许我要的东西，其实对女士并没有多大影响，甚至可能只是一句话呢？”
艾达尼丝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开口问道：“你想要什么？”
第2853节 变革与挣脱
另一边——
时间回到半小时前。
智者主宰一直透过魔能阵的核心节点，观察着安格尔等人的动向。
不过，他能观察到的也只是众人的大致方位，以及能量反应的程度，可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他并不知道。
最开始的时候，智者主宰担心艾达尼丝会亲自对付安格尔，但当奥拉奥现身后，这个可能性已经没有了。
不过，智者主宰也不认为艾达尼丝会就此罢手，她肯定还有其他的手段。
而智者主宰观察魔能阵，就是为了确保艾达尼丝的这些手段，不会超过安格尔等人应对的限度。如果真的出现无法招架的手段，智者主宰会接管魔能阵，为安格尔等人制造一条退路。
这是智者主宰对安格尔等人的承诺，也是智者主宰给自己留的后路。
野蛮洞窟、诺亚家族，一个是巫师组织中的顶尖组织，一个则是南域最强的巫师家族之一。或许从他们身上，也能获得一丝拯救奈落城的希望？
虽然智者主宰很不想依靠外人，但如果神女说中了，奈落真的不再回来呢？
智者主宰以前不愿去想，就是还心存希望。可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现实总要去面对的，就像他冀望安格尔成为变数，打破晴空诗室这颗地下水道的乱棋，也是因为他开始在做最坏的准备，去面对那最不愿思虑的结果。
所以，这一次安格尔这步棋，能搅乱晴空诗室，成为变数也好；不能改变任何现状，最后还逼得他出手救人的话也好，对他来说，都没有损失。
这些都是他的准备，他对未来的准备。
智者主宰敛下眼眉，不再去想这些琐碎且烦心的事，目光重新放到了魔能阵上。
突然，智者主宰的目光一凝。
从魔能阵的能量显示上，一股异常的波动在缓步走廊出现。而此时，安格尔等人还没有抵达缓步走廊。
这异常波动，毫无疑问，是艾达尼丝新设下的陷阱。
“果然，她还是不死心啊。”智者主宰用手指捻着耳边垂下来的鬓发，嘴上念念有词，心中则是在思考着，这异常波动的来源。
很奇怪的能量波动，没有熟悉的感觉，也没有镜域生物的那种虚无感。这个更像是活生生的魔物。
只是，地下水道什么时候出现过这种强度的魔物？
在智者主宰的感知中，这股异常的能量波动还处于蛰伏阶段，就已经能影响到周围魔能阵了，这足以说明，如果其内有生物，肯定超过了巫师级。
而正式巫师级，只是那只未知生物的起点，它具体实力有多高，智者主宰目前无法判断。要等它真正和安格尔等人相遇，并产生战斗后，才能有所确定。
不过，单单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安格尔等人接下来可能会面临苦战。
甚至，安格尔等人会在这场遭遇战上败北。
如果安格尔等人真的输了，那么他就该出手了。
智者主宰心中这么想着，但他此时还不需要有任何动作，只是默默的看着安格尔等人，往缓步走廊一点点靠拢。
安格尔等人行进的速度变得缓慢，还停顿了好一会儿，意味着他们也发现了异常。
“你会怎么做呢？”智者主宰低声自喃。
在智者主宰的想法中，安格尔没有太多选择权，只有智取或者直中取两种可能。
而智取，在这个时候其实很难起作用。
狭路相逢，惟勇者胜。所以，智者主宰猜测，安格尔会选择直中取。只是，在直取的过程中，他会让谁去面对这异常波动呢？
两个学徒肯定不可能，而且，还需要留一个巫师照料学徒，最好还要手持位面夹道的施法材料，随时准备后退。
那么答案其实基本出了，直取的人选，大概率是黑伯爵或者他自己？亦或者他们两人一起？
很快，安格尔等人就做出了抉择。智者主宰的推断并没有错，安格尔和黑伯爵一同上前应对，留多克斯作为后盾。
感知着两人距离异常波动处越来越近，智者主宰此时也开始警惕起来。
如果安格尔等人真的遭逢危机，也是考验智者主宰的时候，他要选择合适的时机出手，出手太快与出手太慢都不合适。
所以，观察能量波动的异常数值，并进行分析，推测当下的战斗情况，是智者主宰现在需要做的事。
可让智者主宰没想到的是，他高度警惕的结果……并没有发挥作用。
异常波动的数值不仅没有升高，甚至当安格尔等人和异常波动的位置重合时，异常波动的数值还变弱了？！
这意味着，他们并没有战斗，反倒变成了……狭路相逢，擦肩而过？
因为异常波动主动收敛起了外放的能量，而剩余的那一部分，则聚拢在边缘，任由安格尔与黑伯爵经过。而且，多克斯和两个学徒也跟着过来了。
智者主宰以为的战斗，从头至尾都没有发生。
等到安格尔一行人进入晴空诗室后，智者主宰无法感知到他们位置时，那异常波动也随之消失不见。
智者主宰此时还是懵着的。
这个异常波动到底是什么？为什么没有战斗？这真的是艾达尼丝设下的陷阱？
还是说，他一开始就判断错了？这异常波动其实只是一个唬人的玩意？
一向以智慧著称的主宰，此时却是不断的挠着头皮，表情带着迷惑。
“要不，找二宝问问？”
智者主宰实在想不出来，在缓步走廊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再加上，如今安格尔等人已经进入了晴空诗室，而晴空诗室独立在魔能阵之外，安格尔等人不自己出来的话，他也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也就是说，他现在已经无事可做，等待安格尔等人再次出现，才是他发挥余热的时候。
既然有一段空暇时间，智者主宰也没闲着，召来了独目二宝，想通过它来分析“异常波动”到底是什么。
可随着二宝的叙述，智者主宰不仅没有明晰，反而越发混乱了。
二宝的确说了一些有用信息：附近的镜域出现过通道，而且是艾达尼丝亲自开辟的。
这意味着，那异常波动的确是艾达尼丝设下的陷阱。而且，很有可能是从镜域召来的魔物？——虽然智者主宰没有感知到镜域魔物的熟悉气息，但说不定就有能隐匿气息的境遇魔物呢？是不是镜域魔物，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为何艾达尼丝召来的魔物，没有攻击安格尔等人？
他以为自己之前的判断错了，并没有什么魔物，只有唬人的玩意。但实际上，他的判断是对的，可就因为是对的，让他更不明白，为何狭路相逢，却没有战斗呢？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智者主宰越想思绪越混乱。
不知过了多久，智者主宰突然皱了皱眉，抬起头看向身前的二宝：“你先离开。”
独目二宝似乎也感知到了什么，没有多说什么，便从原地消失不见。
等到二宝离开后，智者主宰从盘坐中站起身，走出了魔能阵核心节点所在的密室。
随着智者主宰离开密室，他的表情一改此前的疑惑谨慎，变成轻松悠然的姿态。一边往外走，一边还伸着懒腰，嘴里哈欠连连，眼角有点点湿润，似乎才睡醒的样子。
当智者主宰揉着迷蒙的双眼，来到大厅时，他的目光第一时间看向了远处壁炉上的镜面。
镜面里的画已经被遮掩，出现在镜面中的，则是一个被金发遮掩半张脸的冷艳女人。
“神女冕下，怎么有空来我这了？”
——来者正是艾达尼丝。
智者主宰打着哈欠，走向壁炉。
来到壁炉前时，感受着温暖的火光，智者主宰还下意识的搓了搓手，似乎是在缓解沉眠中断时的惺忪睡意。
“神女冕下此时不应该在接待晴空诗室暌违多年的客人么？还是说，已经接待完毕，那群客人被丢到空镜之海了？”智者主宰坐在壁炉前的绒毯上，嘴里嘀咕道：“真丢到空镜之海，你找我做什么，找幽奴呀。”
“哼，你是真的想问，我将他们丢到空镜之海与否？还是说，你是想借此来打探，他们现在的状况？”艾达尼丝冷冷道。
智者主宰也不否认，笑眯眯的说：“神女冕下果然聪明，一下就猜到了我的意图。”
智者主宰耸耸肩：“毕竟是这么多年，第一个进入晴空诗室的外来者，我关心一下也情有可原嘛。”
艾达尼丝：“那你觉得结果是什么？”
智者主宰垂下眼眉，眼底微微有光闪烁：“神女冕下不说，我怎么知道结果是什么呢？”
话是这么说，但智者主宰心中却是如明镜一般。以其智慧，想要分析一个人的性格，用不着太长时间，更何况，他和艾达尼丝还同处地下水道万年。他太了解艾达尼丝了，艾达尼丝这么问，其实已经能让智者主宰分析出来……安格尔等人现在肯定没事。
至少，艾达尼丝还没有将他们扔进空镜之海。
得出这个结论后，智者主宰心中其实也挺惊讶的，不过，他惊讶的并不是安格尔等人没事，而是另一件事。
“安格尔等人会没事”这个结论，在他们进入晴空诗室后，他其实就已经有所猜测。
原因很简单，以安格尔那小心谨慎、一言不合就打开位面夹道的态度，想要留下他，太难了。
在缓步走廊的时候，还有魔能阵桎梏，想打开位面夹道还不是那么容易。可是，晴空诗室就不一样了，为了和镜域连通，艾达尼丝不可能在晴空诗室禁止空间之力，这也意味着，安格尔可以随时开启位面夹道，而不被限制。
在这种情况下，安格尔的安全肯定是有保证的。
所以，智者主宰对安格尔等人现在的安全状态，并不惊讶。
他惊讶的是，从艾达尼丝的口吻中，透露出了一个信息：安格尔等人现在还在晴空诗室！
如果安格尔是通过位面夹道而变安全的，智者主宰不惊讶。但安格尔还没有使用位面夹道，就已经处于安全状态，那就很有意思了。
这是不是意味着一件事：变数成了！
如果变数真的成了，那是否代表着，晴空诗室在接下来会出现翻天覆地的变化？
智者主宰强行克制住越发脱缰的意马，依旧表现出一副惺忪未醒的样子，抬头道：“神女冕下是否愿意为我解惑呢？”
艾达尼丝冷哼一声：“我凭什么给一个背叛者解惑？”
智者主宰：“背叛者，神女冕下恐怕误会了，我从来不是一个背叛者，我只是从保守主义改成了变革主义。”
艾达尼丝：“你变得是什么，又想革什么？”
智者主宰笑而不答。
艾达尼丝也不恼，继续道：“你突然想变革，是因为什么？”
智者主宰这回没有沉默，而是笑着道：“时间不多了啊……我的愿望未曾变化，但如果可能的话，我也想要活的更久一些。”
听着熟悉的话，艾达尼丝莫名想到了奥拉奥，他的变化，也是因为……时间不多了。
艾达尼丝轻声道：“你可以随时离开。陪着一个死城寂灭，不如去更广袤的世界看看有没有希望。”
“是啊，只要离开这里，不就可以解决很多问题了吗？”智者主宰：“所以，神女冕下为什么又不离开呢？”
艾达尼丝沉默了片刻，淡淡道：“我自有理由，与你无关。”
智者主宰笑了笑：“因为奥拉奥？”
艾达尼丝冷眼一撇，眼刀子甩到智者主宰身上。
智者主宰却是但笑不语。
“不要以为自称智者，就真的把自己当成了智者。”
智者主宰：“过去是奈落给了我这个位置，我没有反抗理由。而现在，我只是把‘智者’当成自己的名字，一个没有任何意涵，只是代号的名字。就像是‘神女’冕下你一样。”
听着智者主宰特意强调‘神女’这个词，艾达尼丝脸色微变，她怎会不知道智者主宰的意思。
这是在说，我们其实不都一样，作茧自缚，又不得挣脱。
艾达尼丝藏在袖子里的拳头捏了捏，但很快，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又将拳头松开。
她的神情重新回归平静：“神女，这个称谓你愿意称呼也可，不愿意称呼也罢。这都是过去式了。”
既然要离开这里，过去的东西抛却，又如何？
智者主宰愣了愣：“神女冕下是什么意思？”
艾达尼丝：“没什么意思。说回正题，我这次来是想找你借一样东西。”
智者主宰心中还在思考着艾达尼丝之前的话，面对艾达尼丝突然转向所谓的‘正题’，只是下意识回道：“什么东西？”
“甜蜜之梦。”
第2854节 不同常理
甜蜜之梦？
听到这个答案时，智者主宰愣了一下：怎么又是甜蜜之梦？
之前安格尔就对甜蜜之梦感兴趣，如今艾达尼丝又提到甜蜜之梦……这会是巧合？
不，绝对不是。
艾达尼丝很早就知道他有甜蜜之梦，可以前无数年里从未提过，如今安格尔一来，就突然提到，两者肯定有联系。
两种可能，要么是艾达尼丝不知从何处得知安格尔对甜蜜之梦感兴趣，为了膈应安格尔，率先找他借走甜蜜之梦。
要么就是，安格尔和艾达尼丝合谋，艾达尼丝听从了安格尔的建议，找他借走甜蜜之梦。
而这两种可能，如果在之前的话，智者主宰大概率会相信第一种可能，艾达尼丝想要膈应安格尔。
但是现在，得知安格尔还活着，且没有离开晴空诗室，智者主宰心中便生出了另一种猜测：或许安格尔和艾达尼丝达成了某种和解？艾达尼丝为了补偿之前对安格尔等人的围剿堵截，于是接受安格尔提议，找他借走甜蜜之梦？
这个猜测听上去有点离谱，艾达尼丝会是愿意和解的人吗？不像。
但是，或许是灵感的原因，智者主宰心中莫名就偏向这个猜测。
而且，如果是这个猜测的话，这里面还能挖掘出更深层的东西。
要知道，此前智者主宰和安格尔已经聊过很多关于甜蜜之梦的事，而且，也答应了将甜蜜之梦借给安格尔一阅。
不过，有一个前提，便是安格尔从晴空诗室活着出来，且他要将晴空诗室里如今的状况，以及他们在晴空诗室发生的事情告诉自己。
这个要求，在彼时听来，其实并不过分，安格尔也一口答应了。
可现在，如果是安格尔唆使艾达尼丝来借甜蜜之梦，那么就说明，他不打算通过此前的方式来借甜蜜之梦，也意味着，他不愿意将晴空诗室的情况、以及发生的事说出来。
而这，就是智者主宰所在意的点了。
晴空诗室里发生了什么事，安格尔为什么不愿意说出来？
还是说，晴空诗室里有意外之事，这些事安格尔不能说出来，所以他只能绕弯，让艾达尼丝来借甜蜜之梦？
所谓‘不能’，不仅仅是因为事情重要而不能说，也有可能是安格尔签订了某个契约，导致他无法述诸于口，只能出此策略。
但具体是哪一种，目前智者主宰还无法判断。
“甜蜜之梦啊……如果是在一天前，神女冕下要借的话，我肯定不会犹豫。但现在嘛，可能不行，我已经提前答应了别人，要借给他。”智者主宰一脸苦恼的道。
艾达尼丝：“答应了谁？”
智者主宰看着艾达尼丝那冰冷的眼神，淡笑道：“神女冕下是真的不知，还是故作不知呢？”
艾达尼丝冷哼一声，表情不屑，没有说话。
但看在智者主宰眼里，却是在心中默默道：这心思，真是……太好猜了。
如果艾达尼丝大大方方的承认是安格尔，并且威胁智者主宰，那么毫无疑问，艾达尼丝是打算提前借走甜蜜之梦，用来膈应安格尔。
但现在，艾达尼丝沉默不语，就说明她的确知道智者主宰要将甜蜜之梦借给谁。她表现出故作不知，还没有发脾气，只是摆冷脸，反倒是暴露出了真相。
她的确和安格尔合谋了。
她是受到安格尔的撺掇，来找自己借甜蜜之梦的。
这也说明，智者主宰的猜测没有错误。现在唯一不知道的是，到底是晴空诗室里发生了重大变故，导致安格尔不能向他述说；还是说，安格尔和艾达尼丝签订了某种契约，让他无法将晴空诗室里的情况外泄……亦或者，两者都有？
既然艾达尼丝要故作不知，那不妨由他来打破僵局。
“不管神女冕下知或者不知，我现在是没办法将甜蜜之梦借给冕下，毕竟，我先答应了安格尔，要将甜蜜之梦借给他。”
智者主宰在提到安格尔的名字时，发现艾达尼丝的眼神没有任何变化，这再次证明，艾达尼丝已经知道安格尔的真名。而安格尔曝露真名，其实也是合作的表现之一。
就像此前，在安格尔一行人没有放下警惕前，他们互相称呼的都是：黑、金、红。
直到他们达成了合作，安格尔才将真名说了出来。
艾达尼丝：“你是真的不借？”
智者主宰：“我不想食言。”
艾达尼丝：“如果我以交还一部分魔能阵权限为礼，来借你甜蜜之梦一用，你可愿意借？”
智者主宰沉默了片刻，还是道：“不借。”
艾达尼丝开出的条件的确非常的诱人，但是，正因为开出了如此诱人的条件，智者主宰更不能借。
因为以他对艾达尼丝的了解，她不可能会主动交还魔能阵权限。
她恨不得将地下水道的魔能阵完全掌握在自己手中，怎么可能会将已经得到的权限交还给智者主宰？
如果艾达尼丝真的对魔能阵权限松口了，那么，只意味着一件事：晴空诗室真的出现大变故了。
艾达尼丝极有可能放弃了晴空诗室，放弃了对地下水道的坚守……也就是说，她打算离开了。
只有她决定离开，这才有可能交出魔能阵的权限。
还有一点不能忽略的是，她绝对不可能单独离开，她离开肯定也代表着奥拉奥会跟着离开。
而这，就让智者主宰很震惊了。
他虽然对安格尔这个“异数”寄予了厚望，希望他能让陈腐不变的晴空诗室，出现一丝变化之机。但是，在他的想法中，改变不可能一夕之间就促成，哪怕有很长时间的积累，想要质变，也肯定需要发酵一段时间。
所以，他从未想过让安格尔立刻就改变晴空诗室，但是，现在艾达尼丝给他的感觉是，晴空诗室已经开始发生翻天覆地的巨变！
智者主宰都有点懵了，安格尔他们到底做了什么事？
最为重要的是，安格尔他们到底是凭什么，让奥拉奥也离开的？
以艾达尼丝的实力，她很早之前，就可以离开了。这个虽然艾达尼丝没有承认过，但从幽奴与独目大宝与二宝的口中，智者主宰基本可以得出这个结论。
艾达尼丝之所以选择继续留下，唯一的因素，就是奥拉奥。
艾达尼丝诞生于奥古斯汀离开之后，所以，奥古斯汀的契约没有束缚住艾达尼丝，束缚她的契约只有晴空诗室这一种。
而奥拉奥则不一样，他同时承担着守护晴空诗室的契约，还有奥古斯汀给他订下的契约。
虽然契约本身性质是一样的，但叠加起来后，契约的效果是远超过艾达尼丝的。
而这个契约，就算是智者主宰在巅峰时，都没办法解除。
更何况，被契约束缚的死死的，连进步空间都被扼制的奥拉奥。他更加不可能解开契约。
那现在情况是怎么回事？
奥拉奥的契约被解开了？所以艾达尼丝才会愿意跟着离开？
亦或者，奥拉奥的契约无解，艾达尼丝要离开这里，想办法去解除他的契约？这不大可能，如果艾达尼丝真有这样的觉悟，还会在这里待上万年之久？
智者主宰还是更倾向第一种情况，奥拉奥的契约解开了，艾达尼丝这才愿意跟着离开。
同时，也因为奥拉奥的契约解开，艾达尼丝对安格尔的态度也有所缓和，甚至愿意为安格尔来借甜蜜之梦？
这么一推测，安格尔这个变数，发挥的作用比他想象的还要大啊，连奥拉奥的契约都有办法解开？
智者主宰心中思绪万千，但面上却是没有丝毫显露，依旧一副“我不借，我要守约”的模样。
以安格尔目前造成的局面，智者主宰其实可以成全安格尔，将甜蜜之梦先借给艾达尼丝。
但是，智者主宰实在太好奇，安格尔到底做了些什么。他又凭什么让奥拉奥的契约解除的？
最重要的是，智者主宰也在试探着艾达尼丝与安格尔的底线。
如果他坚持不把甜蜜之梦借给艾达尼丝，那安格尔会不会被迫现身？亦或者，艾达尼丝会不会提出更高的利益来交换？
在智者主宰这么想着的时候，艾达尼丝却是有些烦了：“我一定要借，你有什么条件可以现在提。”
智者主宰沉思了片刻：“你离开的时候，会带走幽奴吗？”
“与你无……”艾达尼丝正想回答，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表情倏地一变：“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艾达尼丝话毕，等了好半天，都没有听到回声。低下头，隔着镜面一看，却见智者主宰正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盯着自己。
那种眼神艾达尼丝简直不要太熟悉，每次智者主宰看穿他人的目的，而他人又死不承认时，他就会用这种“关爱智障”的慈祥眼神盯着你。
艾达尼丝以前也被智者主宰这样的眼神看过，而彼时，她是直接转身离开，懒得理会自以为是的智者主宰。
但这一次，她却是忍下了转身离开的冲动，而是深深吸了一口气：“你是怎么知道的。”
智者主宰撇撇嘴，依旧不说话。
“我透露的？”艾达尼丝嘴里咒骂一声，她最讨厌这种话没说几句，思维已经走了几万里的人了。如果走错了也就罢了，偏偏智者主宰就没错过。
“既然你猜出来少部分真相，那你也应该知道，是谁让我来的。”艾达尼丝索性破罐子破摔，直言道。
“原来是安格尔让你来的。”智者主宰露出恍悟之色。
艾达尼丝：“你别装，你怎么可能不知道？”
智者主宰笑了笑，没有解释。
他的确猜到一切源头都是安格尔，但是，是由安格尔要求艾达尼丝来的，还是艾达尼丝听说了安格尔答应智者主宰要将情报告诉他，主动来的。他其实还没有一个明确的答案。
因为，这是两种概念。
如果是艾达尼丝得知了具体情况而主动来的，那么智者主宰可以大致确定，安格尔是受到了契约等力量的约束，无法将晴空诗室的情报外传。
而安格尔又对甜蜜之梦很感兴趣，艾达尼丝为了弥补安格尔的损失，所以就主动来找智者主宰借物。
如果是安格尔要求艾达尼丝来的，那么大概率就是晴空诗室发生了一些事，且这些事超出了安格尔的预料，就算没有契约束缚，他也没办法外传。
听上去好像差不多，但其实很不一样，尤其是在过程上，有巨大的差别。
如果是安格尔被契约束缚不能说，那么晴空诗室的变化，很难捉摸，可大可小。
可如果安格尔没被契约束缚，依旧不打算说，那么晴空诗室的情况变化就非常巨大了。大到安格尔不能说、不敢说。
所以，艾达尼丝自暴自弃的一番话，其实又给智者主宰提供了更多真相。
智者主宰：“我现在很想知道，安格尔是不能来见我，还是说不肯来见我？”
艾达尼丝冷笑一声：“所以，你认为答案只有这两种？”
智者主宰：“还有其他答案？”
艾达尼丝：“当然有，他会来见你。而且，很快……你们就会相见。”
智者主宰怔住了，安格尔愿意见自己，那他为何要让艾达尼丝过来提甜蜜之梦？
在智者主宰满腹疑惑的时候，大厅外面传来了一道脚步声。
智者主宰回首一看，却见安格尔等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晴空诗室，回到了大厅外。
眼见智者主宰看过来，安格尔还笑眯眯的朝他挥挥手，一副完全不见外的样子。
“你……你们是什么时候来的？”
没等安格尔等人回答，艾达尼丝的声音便传进了智者主宰的耳中：“我来这里的时候，他们就已经离开了晴空诗室，怎么，这一点‘智者’主宰你没有料到吗？”
艾达尼丝在说到‘智者’时，那刻意强调的嘲讽语气，几乎从镜面溢了出来。
“我以往最不喜欢的就是遇到变数，因为变数代表了不确定，而不确定是秩序的最大敌人。但万年的平静，让我改变了这个想法。或许，地下水道就该出现一个变数，来打破这一潭死水。”智者主宰：“所以，安格尔的到来，也许不是偶然，而是一个必然。”
“他作为变数，所做的一切行为，以及连带的影响，也许连他自己都无法料到，我又如何能料到呢？”
智者主宰话毕，从温暖的绒毯上站起身，朝着安格尔迎去……
第2855节 退让
这是安格尔第二次来到智者大殿。
上一次，他们为了避开被镜面里的艾达尼丝窥探，在隐秘的密室里对话。而这一次，他们却是与智者主宰直接在大殿里坐而对谈。
而此前被众人忌惮且回避的艾达尼丝，此时也在现场。
只是她并没有落座，而是藏在高墙上的镜面内，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众人。
鎏金的圆桌上，燃起的烛火发出嘶嘶声响。
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香味。
众人落座后，智者主宰的目光便一直没有从安格尔身上离开过，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停滞了一般。
过了很久，直到镜面里的艾达尼丝不耐烦的冷哼时，智者主宰才轻笑道。
“这就是你想要的效果？”
安格尔一脸无辜：“智者主宰是说什么效果？”
“你心里面应该很清楚才对。”智者主宰说到这时，瞄了眼艾达尼丝，然后笑眯眯的看着安格尔。
安格尔表面还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但他的心中，的确如智者主宰所说的那般，明晰如镜。
他以“未来给奥拉奥吹耳边风”为条件，让艾达尼丝帮他做一件事，而且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便是向智者主宰说一句话：借甜蜜之梦。
至于艾达尼丝能不能借走甜蜜之梦，安格尔其实并没有多想。
能借到，那自然最好。借不到，也无所谓。
这样看来，安格尔好像做了无用功。其实不然，看看智者主宰现在的表情就知道，一切都按照正常剧本在走。
安格尔想要做的事，不是要艾达尼丝真的去借甜蜜之梦，而是想通过艾达尼丝借甜蜜之梦这件事，向智者主宰传达关于晴空诗室内里的一些信息。
而这些信息，没有浮在表面，需要智者主宰自己去推断。
从当前的情况来看，智者主宰也的确如安格尔所想的那般去做了。
安格尔不知道智者主宰能脑补到什么程度，但他相信智者主宰一定能通过艾达尼丝的造访，判断出一件事：他与艾达尼丝“合作”了。
而智者主宰一旦开始往这个方向思考，自然而然就会开始怀疑，安格尔为何要艾达尼丝来借甜蜜之梦？明明此前他已经答应过安格尔会借给他甜蜜之梦，如今突然改变态度是为什么？
而这个问题的答案，其实仔细想想，也就两种可能。要么安格尔被迫改变态度，要么他主动改变态度。
被迫，是因为什么而被迫？主动，又是因何而主动？
以智者主宰的分析能力，绝对都能分析出来。
不过，答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不管往哪个方向想，其实都直指一个核心：晴空诗室出现巨变。
而这，才是安格尔真正要传达的信息。
如果晴空诗室一切正常，或者说，变化极小，那么安格尔出来后，将里面发生的事情告诉智者主宰，并无大碍。
可是，现在晴空诗室出现巨变，那么他和智者主宰的约定，就可能要出现变数了。
——此前，他和智者主宰有过约定，他想要借甜蜜之梦，就要将晴空诗室发生的事详述出来。
而现在，晴空诗室巨变，变化大到安格尔都无法判断该不该说，能不能说的地步。
可安格尔又不愿意放弃借甜蜜之梦。
那么，他就必须想办法，让智者主宰接受一些“改变”。
譬如说，他让艾达尼丝提前过来，给智者主宰打个“预防针”；又譬如说，打了预防针后，拉高了智者主宰对晴空诗室的巨变门槛，这个时候，安格尔又出现来找台阶下。
他会按照约定，告诉智者主宰一些晴空诗室里发生的事，但是，他无法详述，只能选择性的概述。
这就是整个过程。
说简单点，就是拉高门槛，降低期望，然后他再来表达自己真实的意图——我能说的有限，希望智者主宰能接受这一点。
虽然有点绕，但安格尔若是直接告诉智者主宰‘我无法将晴空诗室发生的事全部说出来’，智者主宰不一定愿意接受，毕竟此前他们已经约好了。
而安格尔又不想失去借甜蜜之梦的机会，他才会绕个弯，委婉的向智者主宰表达。
安格尔自己也很清楚，他这种又想白嫖，又不愿意完全如约的行径有些渣。但现实让他不得不这么做。
因为有些事情他的确不能直说，譬如奥古斯汀的降临。
此前，他们并不知道奥古斯汀还有没有活着，所以可以肆意谈论，连敬称都不加，可以用“不知者勿怪”来推托。
而现在，奥古斯汀真的出现了，且他的实力是个迷，就算没有达到传奇以上……以他炼制出真理之镜的丰功伟绩，也足以让他在地位上，媲美奇迹。
更何况，奥古斯汀真的不是奇迹巫师吗？这很难说。
就算不是奇迹巫师，只是一名传奇巫师，他们也不能向之前那般随意讨论。这是对高位者的尊重。
否则，惹怒了高位者，高位者心念一动，说不定就能让你灰飞烟灭。
这就如巫师和学徒一样，学徒面对所有的巫师，哪怕是敌对势力的巫师，都要表现出尊敬，否则后果很难料。
当然，瓦伊和多克斯这种是例外。一个有靠山，一个不介意，再加上他们还是挚友，深厚的友情可以让他们无视这些礼仪规范。
但安格尔和奥古斯汀可不像瓦伊与多克斯这般亲密。纵然奥古斯汀很看重安格尔，但并不意味着他就能允许安格尔对他不敬。
不经他认可，就随意将他的情报外泄，这就是对奥古斯汀的不敬。
所以，光是“奥古斯汀的降临”这件事，安格尔就不能说。而这件事又是晴空诗室巨变的源头，智者主宰要询问的话，绕不开它的。
故而，安格尔只能想办法让智者主宰愿意“退一步”。
不过，安格尔也给智者主宰示了好：
安格尔虽然不能详述，可如果智者主宰自己猜出来“奥古斯汀降临”，那就怨不得他了。
而有没有办法让智者主宰自己猜出来？有。
关键因素在于“艾达尼丝”身上。
艾达尼丝出现在智者大殿，不仅仅是一切的起因，也可以间接性的成为“见证者”，见证安格尔能说哪些内容，不能说哪些内容。
而以智者主宰对艾达尼丝的了解，她只要一开口，很多事情哪怕不详说，智者主宰都能猜到三分。
所以，艾达尼丝不仅仅是“见证者”，也是安格尔示好的一种方式。当然，艾达尼丝自己并不知道。
而智者主宰知不知道，安格尔就无法判断了。
安格尔相信，以智者主宰的分析能力，应该可以辨别出他的示好。
但就算智者主宰辨别出来了，可他愿不愿意配合，安格尔依旧不能打包票。
如果智者主宰不接受这个方案，那安格尔也没办法，他就只能放弃借甜蜜之梦了。
反正，安格尔觉得自己已经做了很多，至少在道德礼仪的高地上，他的行为挑不出刺来。虽然和智者主宰有约定，但这并不是契约，他可以不遵守；当然，智者主宰也有权利不借甜蜜之梦给安格尔。
而这一切，虽然都没有述诸于口，但在安格尔和智者主宰心中，都属于明牌。安格尔摆出了自己的底线以及态度，现在就看智者主宰愿不愿意“退这么一小步”。
……
智者主宰在沉思了片刻后，轻声道：“奥拉奥现在怎么样了？”
安格尔目光朝着艾达尼丝的方向瞟了瞟，用眼神示意智者主宰：这事你不该问我，而是问艾达尼丝。
智者主宰继续问道：“奥拉奥的契约是怎么解开的？”
智者主宰直接跳过“奥拉奥的契约有没有解开”这个问题，似乎笃定奥拉奥的契约已经解除。
而安格尔的回应，则是露出了苦恼的表情，欲说还休。
意思也很明白，这件事要不要回答，还是要看智者主宰愿意不愿意退让，以及艾达尼丝愿不愿意让他说。
“所以，关于晴空诗室内的情况，你现在是一点都不打算说？”智者主宰眯着眼看向安格尔。
安格尔瞟了艾达尼丝一眼，轻声：“智者主宰不是已经知道了很多消息了吗？”
智者主宰深深看了安格尔一眼，他心中很明白，他如果不把借不借甜蜜之梦说清楚，安格尔是不打算多谈的。
空气倏地变得安静，似乎双方都陷入了思索。
不过，静谧的气氛并没有维持太久，就被场上其他人给打破了。
这一次不是艾达尼丝，而是多克斯。
“唉……”一声长叹，从多克斯的嘴里发出。只见他打了个哈欠，对着身边的瓦伊道：“你说，他们这样说话累不累？”
瓦伊翻了个白眼，用嘴型无声的对多克斯警告：不要把我拖下水！
多克斯撇撇嘴，转头看向另一边的卡艾尔：“你觉得呢？”
卡艾尔可不敢插话，头埋的低低的，不吭一声。
多克斯也不恼，他本来也不是真的要卡艾尔回答，纯粹只是为了打破沉默罢了。
而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黑伯爵，淡淡道：“累不累，要看说话双方的想法，你问其他人，也得不到答案。”
“不过，很多时候你就算不愿意，也要去做心累的事。因为身处底层，面对朝令夕改，无法反抗，就只能接受，大多时间是身不由己，哪怕……我也是如此。”
黑伯爵说到这时，看了看多克斯：“所以你想要的真正自由，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得到的。”
黑伯爵话音刚落，瓦伊便凑到多克斯耳边低声道：“我倒是觉得真正的自由很好得……只要你成为最低等的尘屑，就没人能束缚你了。要不，你试试看？”
多克斯再次因“自由”而被调侃，他这次已经懒得接话了，而是将目光放到安格尔身上，等待着这气氛凝滞的谈话，出现转机。
安格尔虽然和智者主宰在对谈，但多克斯和黑伯爵的话，他也听到了。
他其实也觉得累，但正如黑伯爵所说的那般，很多时候就是身不由己。
他又不想破坏与智者主宰的关系，毕竟他们签订了契约，而且，木灵还在他身上，安格尔更不可能和智者主宰闹翻。
所以，只能不断的改变，在改变中寻找最合适的通路。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
数分钟后，智者主宰抬起头来，看向安格尔：“按照约定，我会把甜蜜之梦借给你。不过，你是打算自己说，还是由我来问？”
听到智者主宰这句话，安格尔表面波澜不惊，内心却是松了一口气。
或许是黑伯爵之前说的那番身不由己的话，又或者智者主宰看到了安格尔的示好。
他虽然没有明说，但是，这句话其实隐含的喻义，就是答应了他的要求，主动退了一步，不再要求安格尔详述。
安格尔这时也不再用半遮半掩的说话：“智者主宰想知道什么，可以提问。我能说的，都会尽量说。”
顿了顿，安格尔又看向高墙上的艾达尼丝。
“艾达尼丝女士如果觉得有什么不能说的，也可以事先提醒我，我会注意的。”
艾达尼丝点点头。
虽然她的表情依旧是冷冰冰的，但看安格尔的眼神第一次流露出了满意之色。
安格尔这么说，显然是将她的意见，看的比智者主宰更重要。
这让她很是欣慰。
只是，艾达尼丝并不知道的是，在她欣慰的时候，安格尔和智者主宰却是交换了个眼神。
很多时候，沉默能被当成默认，那阻止，又何尝不能被当成一种回答？
安格尔：“智者主宰觉得怎么样？”
智者主宰笑了笑：“可以。”
话毕，圆桌上一直凝滞的气氛，终于开始变得缓和起来。
“要用真言书吗？”安格尔问了一句。
智者主宰摆摆手：“不用，既然木灵愿意相信你，跟着你走，那么作为木灵的导师，我也愿意相信你。”
安格尔表情未变，心中却是一阵无语：现在说这些，你信么？真要因为木灵而相信他，那没去晴空诗室前，你拿什么真言书？
虽然心中吐槽，但安格尔还是笑着道：“智者主宰大人可以问了。”
第2856节 可怕的负面效果
智者主宰的提问，并没有从之前他所问的奥拉奥开始，而是从安格尔等人的经历问起。
首当其冲的，便是缓步走廊里，那异常的波动是什么。
安格尔瞄了眼高处的艾达尼丝，见她没有反应，这才开口道：“我们在那条走廊里遇到的魔物，是来自异界的持花婴灵。”
安格尔详述了持花婴灵的外形特征以及能力特点。
智者主宰听到织网和红蜡的能力，也露出了惊疑的表情，一个吸收能量、一个可以让人发疯，针对的都不是实质的肉身，而是思维空间与精神海，光是听着都不太好对付。
智者主宰好奇问道：“你们是怎么对付这只持花婴灵的？”
“没有对付。”安格尔挠挠头，露出幸运的神情：“它还挺乖巧的，没有对我们动手。”
没有对安格尔等人动手？
这个智者主宰是信的，因为根据他的观察，安格尔与黑伯爵的前进，完全没有受到影响，几乎是一路通畅，直达晴空诗室的大门。
但是，事实的真相真的如安格尔所说的那般？就这么一句话轻描淡写的带过？
智者主宰不信，他忍不住抬头看了眼艾达尼丝，试图从艾达尼丝眼中看出端倪……毕竟，持花婴灵肯定是艾达尼丝派出去的，她肯定知道内幕情况。
说不定根本不是持花婴灵“乖巧”，而是晴空诗室发生了什么变化，让艾达尼丝无瑕顾及婴灵。而婴灵本身也是智商低下的存在，没有艾达尼丝的命令，估计就这么放过了安格尔等人？
面对智者主宰的询问眼神，艾达尼丝沉默了片刻，道：“他目前说的都是实情。”
话毕，艾达尼丝垂下眼眉，不再吭声。
智者主宰可以确认，艾达尼丝没有说谎，但是，他也可以笃定，这件事绝对还有内情。而且，从艾达尼丝那沉默的态势、以及她刻意回避安格尔的眼神，智者主宰心中不禁生出一个大胆的猜测：
——会不会，艾达尼丝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表面上，或许真如安格尔所说的那般，持花婴灵表现的很乖巧，没有任何异动。这也是艾达尼丝看到的，所以她说这是实情，是没问题。
但真相有时候就像是湿地上的针孔小洞，表面看上去没什么大不了，甚至一不注意会忽略。但内部，说不定联结着一个庞大的地下昆虫王国。
而安格尔所说的情况，会不会就是这个“昆虫王国连接外界的针孔小洞”？
他只把表面上的小洞描述了出来，而深藏在小洞下方，那盘根错节、那阡陌交通、那一层又一层的地下昆虫王国，都被他的话术粉饰了？
甚至，连艾达尼丝都不清楚具体原因。
这个猜测辅一生出，就迅速占领了智者主宰的思想高地。
其实这个猜测很大胆，以智者主宰的既往思维，不会突然迈出这么一大步，直接往这种复杂的情况想。
但他太了解艾达尼丝了，艾达尼丝的表情，简直就像是一个写字板，哪怕一直保持冷冰冰的模样，可心思完完全全投映在了这个写字板上。
艾达尼丝也在疑惑，但她又不愿意在智者主宰面前表现出来，所以，她也跟着安格尔的口径，只说表面事实，不谈内部真相。
这就是智者主宰敢于大胆猜测的缘由。
不过，就算智者主宰有了猜测，但他也没有继续询问。
因为从种种迹象可以看出，安格尔不会回答这个问题的真相。要不然，艾达尼丝怎会也露出疑惑之色？
纵然智者主宰觉得，自己和安格尔的关系或许比艾达尼丝更近一步，但正因为更近一步，智者主宰就更需要考虑安格尔的看法。
他不准备和安格尔敌对，且未来他还希望借着木灵的关系，与安格尔、以及他背后的野蛮洞窟也搞好关系。
智者主宰有这样的考虑，自然不会去触碰安格尔的底线。
再加上，安格尔本身就充满了迷雾，多这么一点迷雾，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思及此，智者主宰不再纠缠这个问题，而是开始询问新的问题。
“据我了解，晴空诗室只会让诺亚血脉后裔进入，为什么你们所有人都进去了？”
这个问题稍微涉及到一点奥古斯汀，安格尔肯定不可能提到奥古斯汀。不过，奥拉奥其实也有部分决定权，所以，安格尔的回答着重在奥拉奥身上。
不过，安格尔的回答，也引发了智者主宰另一个疑惑。这个疑惑也是很早智者主宰就在思考的：“奥拉奥为什么会看重你们……或者说，看重你？”
安格尔的回答，还是趋于表面。将竞技台与奥拉奥初遇的故事简单说了一遍，也强调了那时他并不知道奥拉奥的身份。
表明了彼时奥拉奥就已经看重自己。
但奥拉奥为何看重自己，安格尔则含糊带过。
智者主宰对此也有预料，安格尔的回答肯定会有所隐瞒，而他所需要做的，就是从已知的答案中，推测出那些隐藏的真相。
而在推测上，安格尔其实很配合他。当然，前提是只要不涉及安格尔自己。
也因此，智者主宰在安格尔的回答中，慢慢推断出一些事情。
影响晴空诗室巨变的，是安格尔，但又不仅仅是安格尔。这里面，还存在一个关键人物。
这个关键人物，不是在场之人。而是一个，在晴空诗室里才出现的“神秘人”。
而“神秘人”是谁，智者主宰则在不断的试探、追问，试图猜出他的身份……
……
整个问答过程，持续了约莫二十分钟。
其中询问与回答的时间，可能不超过五分钟，更多的时间，是智者主宰在进行思考。
在整个问答过程里，最开始的时候，智者主宰提问，安格尔基本都会回答，哪怕说的很多是废话，但起码回答了。
可随着智者主宰发现“神秘人”的存在，询问的越发深入，并侧重在细节与个人感官上，安格尔就开始频频的顾左右而言他。
而安格尔回避的时候，艾达尼丝也开始不断的介入，很多问题表示不能回答。
等到问答过程的后半部分时，安格尔直接用沉默代替了回答，智者主宰知道，这应该就是极限了。
智者主宰很知趣的停了下来，并对安格尔轻轻道了声谢。
智者主宰的道谢，不仅仅谢的是安格尔回答，还感谢他让艾达尼丝进入了这个“局”。
因为安格尔的示好，才有艾达尼丝入局的前提。
且每一次艾达尼丝的阻止，都给智者主宰提供了很多有用的信息。
纵然智者主宰此时依旧无法还原晴空诗室里的所有情况，还有很多拼图没有得到解答，但大体的脉络，他心中已经有了一个概念。
尤其是在艾达尼丝的加入后，很多智者主宰本来不敢想的想法，因为艾达尼丝的表情、眼神、以及阻止是的语气，让智者主宰的想法变得越来越大胆，并且一开始凑不拢的逻辑，也慢慢自洽起来。
特别是“神秘人”的身份，安格尔不敢言说，但给了智者主宰很多细节信息，再加上艾达尼丝的“助攻”，他心中大致已经有数。
安格尔的示好没有白费，哪怕他的回答有限，可最后的结果是喜人的。
所以，智者主宰也不吝道谢。
……
短暂的问答结束后，智者主宰暂时按捺住对“神秘人”深入思索的心情，对安格尔道：“甜蜜之梦在我的密室，你是打算现在要借，还是再等一会儿？”
既然承诺要将甜蜜之梦借给安格尔一览，他自然不会食言。
再说只是借，又不是交易，智者主宰也不会心疼。
安格尔不假思索道：“就现在吧。”
他想要借甜蜜之梦的原因很简单，纯粹是想尝试一下，甜蜜之梦能不能受梦海螺的影响。
如果可以的话，说不定甜蜜之梦能成为第一个被拉入梦之旷野的神秘之物。
而做这个实验的速度其实很快，不需要做太多的前期准备，故而安格尔也没有准备拖延。早点做完，也能早点了结一件心事。
“好。”智者主宰站起身：“请跟我来。”
其他人留在大殿里，而安格尔则跟着智者主宰进入了他们之前待过的密室，或者说……休息室。
安格尔本来以为智者主宰会趁着没人的时候，继续询问一些问题。
但智者主宰并没有这么做。
他虽然依旧在说话，但说的内容与晴空诗室无关，而是着重在甜蜜之梦上。
之前，智者主宰和安格尔聊过不少关于甜蜜之梦的事，从它的诞生，到如何流入智者主宰手中的，智者主宰都没有隐瞒。
唯一没说的，就是甜蜜之梦如今在哪里，以及甜蜜之梦的真正效果是什么。
而现在，智者主宰和安格尔所说的，便是甜蜜之梦的效果。
“关于甜蜜之梦的负面效果，你之前已经猜出来了，的确没错，一旦陷入甜蜜之梦，没有人叫醒，自己是没办法苏醒的。”
“不过，甜蜜之梦的负面效果还不止于此。”
安格尔皱了皱眉：“还有其他负面效果？”
智者主宰点点头：“甜蜜之梦是美梦。而平日间，美梦易醒，但是甜蜜之梦中的美梦却难醒。”
“这种难醒，导致了三种负面效果。”
“第一种，就是你所说的，需要有人叫醒你，你自己是没办法苏醒的。”
“第二种，如果在甜蜜之梦里睡了超过一天，就算有人叫你，你也无法苏醒了。”
“不过，这个负面效果，只是我个人的判断。因为我用尽所有方法，都没法叫醒睡了超过一天的巫目鬼。”
“而你，或者其他人，是不是有方法叫醒，那我就不知道。”
简单来说，就是这个负面效果还是存疑。或许有其他办法唤醒沉睡之人，但具体是什么办法，智者主宰也不知道。
暂且不论是否有办法叫醒沉睡一天的人，单单从这个负面效果来说，其实相当考验人性。
因为你使用甜蜜之梦，必然要找人叫醒你，而这个人如果稍微有一点点邪恶的想法，说不定你就只有陷入永眠了。
而且，就算是你觉得信得过的人，也不一定真的信得过。
人心易变。
这就和“孤独的木屋”一样，陷入这个木屋的人，想要离开，只能忽悠其他人代替自己陪伴木屋。而忽悠谁是最容易的呢？自然是忽悠朋友。越是至交，越会上当。
而孤独的木屋好歹你还能清醒着见证一切，但甜蜜之梦就不行了，一旦你睡着了，现实里发生了什么，你根本不知道。
就算被友人背叛，也不知道。
所以，甜蜜之梦的第二种负面效果，其实是相当考验人性的。
不过，第二种负面效果终究还有解法，第三种负面效果其实更可怕，因为——
“第三种负面效果，是……上瘾。”
美梦就像毒药，会让你忘却一切烦恼，只愿在美梦里沉沦。
如果你因此而上瘾了，哪怕你知道美梦是毒药，你也愿意趋之若鹜，宁可沉沦也不愿意苏醒。
而甜蜜之梦，就能让人上瘾。
“一般来说，普通人可能使用一次或者两次，就会上瘾。”智者主宰：“而超凡者，看你的自制力，你的自制力越强，抵抗力就越大，你使用甜蜜之梦的次数就可以越多。”
安格尔：“智者主宰目前使用了多少次？”
智者主宰：“大概三十多次吧……目前来说，我还不至于上瘾，但每使用一次，它的诱惑力就越大。或许过了百次，我也会上瘾。又或者，百次我也坚持不了。”
“而一旦上瘾了，那肯定会走上一条不归路。就算天天有人看着，也必然会有睡眠超过一天的情况，也意味着，上瘾即是永眠。”
看到安格尔露出一脸严肃的表情，就连眉头也皱起来，智者主宰忍不住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不过，你倒是不用太过担心，以你的情况，使用一次两次，肯定不会上瘾的。”
第2857节 数值区间
安格尔笑着点点头，并没有对此发表什么意见。他的确不用担心这些负面效果，因为他根本没打算使用甜蜜之梦。
他之所以会流露出郑重之色，不是在思考负面效果对自己有什么影响，而是在尝试计算甜蜜之梦的胡帕系数。
智者主宰目前所公布的三种负面效果，就像是在蜜糖里掺杂了砒霜，让人不爽。但是，所谓的负面效果也只是巫师的定义。
用辩证的态度来看，无论是所谓的正面效果还是负面效果，都是甜蜜之梦作为神秘之物的性质。
而只要知道神秘之物的性质，结合库洛里留下的胡帕系数计算方法，他大概能推断出甜蜜之梦的胡帕系数为多少。
胡帕系数的高低，一般从失序节奏的频率高低、失序程度的强度以及总体性质影响范围的广度来看。
而甜蜜之梦的失序程度，单从目前的三种负面效果来看，肯定是低于40的。
胡帕系数越高，代表越危险也越无解。反之，胡帕系数越低，就代表越安全与越稳定。
一般而言，胡帕系数的范围可以分为三大类。0-39属于可控，40-69属于半失控，70以上则是完全失控，也即是失序。而100以上，基本属于无解。
甜蜜之梦能长久的保存，不主动影响周围的情况，就意味着它大体可控。那么，它的胡帕系数肯定不会高，40以下是必然的。
得出大致范围后，再进行逐一的分析。
第一种负面效果，是沉溺在甜蜜之梦时，需要有人叫醒你。这个影响其实并不大，和安格尔在库洛里的记事本中，看到的一种神秘之物的效果有点类似。
神秘之物：无忧流体
胡帕系数：5
归属：某个不知名的卡拉比特人
效果：当躺在流体之上时，内心会无比安定，祛除一切烦恼。可随着身体陷入流体，最终会在安宁中，慢慢被流体吞噬，消失于未知处。
备注一：如果你是一个人的话，千万不要使用这玩意。
备注二：被无忧流体吞噬的**生命，去向何处，目前不可知。和萌芽有些相似，生命体征也无法判断，是生是死皆有可能。
备注三：这个神秘之物还有一个有趣的小故事，不过是真是假难以判断。
以上，是库洛里对这个神秘之物的记录。
它的负面效果，和甜蜜之梦有一点点相似，一旦自身处于安宁中，就会忘却所有忧愁，同时变得慵懒起来，不愿意动。
安宁，可以止住极端情绪。但是，过于安宁，则会被流体吞噬，消失无踪。
所以，使用流体时，至少要有两个人同行，一人使用，另一人随时准备将他拉出来，避免自身陷入流体内，而不自觉。
而库洛里对这件神秘之物的备注三，虽然没有记录在正本中，但在补集里却有记载。
据说，无忧流体第一次现身是在某个拍卖会，最后被一位卡拉比特人拍到，而这个卡拉比特人拍无忧流体的原因，让人哭笑不得。
他拍下无忧流体，是因为他做了大量的生物体实验，而很多生物体材料难以处理，他又不好随意乱丢，因为这些无用的生物材料上，存有他的实验痕迹，如果被外人看到，说不定能逆推他的研究课题；若是进一步，被敌人看到，那对他就更伤了。
虽然也可以丢进流放空间，但流放空间其实是连接着虚空的。纵然虚空很大，空间更是又无数层，看上去很难被人锁定，可如果有定位类型的炼金道具，甚至于说定位类的神秘之物，也不是不能被发现。
所以，他买无忧流体的原因就出现了……为了完美的处理这些无用的生物材料。
只要将生物材料放到无忧流体上，随着流体将材料慢慢的吞没，一切消失无踪。而这些生物材料的去向，谁也没办法锁定。
就像迄今为止，没人能锁定被萌芽吞噬的人，到底去了哪里。
等于说，这个卡拉比特人将无忧流体当成了一个“垃圾桶”。
这就是库洛里所备注的一则趣闻。
抛开这些趣闻不看，单单说无忧流体负面效果的解法，和甜蜜之梦是比较相似的。
一个需要有人将你拉出流体，避免你被吞噬。一个则需要有人叫醒你，避免你陷入永眠。
而无忧流体的胡帕系数，是非常明确的，只有5。
换言之，甜蜜之梦的第一种负面效果，胡帕系数也该在5左右。
而第二种负面效果，既考验人性，也考验定力。从某种角度来看，和“孤独木屋”比较类似，但是，孤独木屋的影响范围比较大，它会在数个世界随机移动，并且变幻外形，让人无法判断其真身。而甜蜜之梦，几乎不会扩大影响范围，属于极其稳定的神秘之物。
而孤独木屋的胡帕系数是14。
如果单看第二种效果，甜蜜之梦的胡帕系数应该比它低一些。
经过安格尔的计算，得到的答案是6.873左右，约等于7，这符合预估。
不过，加上第一种负面效果的胡帕系数，那甜蜜之梦的胡帕系数会来到13左右。
而甜蜜之梦的第三种负面效果，其实是影响最大的，从自制到癫狂，中间所差的就是“上瘾”。一旦过度使用甜蜜之梦，导致上瘾，那么会直接改变一个人的性格，且因为第二种负面效果的存在，更是会让使用者陷入万劫不复的地步。
这一点安格尔没有在库洛里的记事中找到相似的神秘之物，不过，没有佐证案例也不妨碍胡帕系数的计算，他自己计算得出的答案，是11.7，约等于12。
这样，三种负面效果分别的胡帕系数就出来，加起来大约在25左右。
不过，这并不意味着甜蜜之梦的胡帕系数就是25。一般会比25要低一些，因为三种负面效果是有重合效应的，重合地方的胡帕系数是公共的，无法直接叠加。
具体哪些地方重合，还要看整体效果，也就是甜蜜之梦的正面效果，也要被考虑到。
而这时，恰好，智者主宰也讲到了甜蜜之梦的正面效果。
“说完了负面效果，来说说它的正面效果。”智者主宰：“它的正面效果对巫师而言，其实并不是多么逆天。”
“当进入甜蜜之梦所编织的美梦中后，会在极短时间内，恢复所有消耗的体力、精力以及能量。并且，这种恢复不限制所在的环境，你所处的境遇，以及你所修行的能量种类。”
也即是说，哪怕是在能量真空的环境，哪怕你的能量被封禁，也都能让你突破限制，恢复能量。
就譬如说，当初格鲁兹戴华德的分身，被斑点狗困在纯白密室的时候，有甜蜜之梦这种道具，那就完全不会怕纯白密室的能量封禁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甜蜜之梦恢复的能量，并不限于种类。也就是说，巫师可以恢复魔力，念师可以恢复念力，恶魔可以恢复深渊之力，蛮族可以恢复血之力，魔人可以恢复妖魔之力……等等。
这就让甜蜜之梦的适用范围变得很大了。
而且，安格尔曾经听说，这世间有一部分超凡种族，拥有很特殊的能量，这种能量强大无比，但他们的能量从出生开始就固定了，消耗完毕就没了。
甜蜜之梦会不会也能恢复这种能量？
安格尔将这个问题问了出来。
智者主宰没有任何迟疑，笃定的道：“可以。”
顿了顿，智者主宰继续道：“虽然我没有测试过，但只要你使用一次甜蜜之梦，你就能明白，它恢复能量的效果，简直……不讲理。”
这也是甜蜜之梦为何是神秘之物的原因。
如果只是恢复能量，其实很多手段可以做到，但甜蜜之梦的能量恢复，超越了逻辑，超越了法理，也超越了规则，完全不讲道理。
当然，如果只是用来恢复魔力，那使用甜蜜之梦还是有点奢侈。
甜蜜之梦落在智者主宰手上，虽然不算是“神秘蒙尘”，但的确没有发挥出它最大的效果。
哪怕安格尔得到甜蜜之梦，其实和智者主宰也差不多。
不过，也因为安格尔和智者主宰恢复能量的手段有很多，所以，他们更容易摆脱甜蜜之梦的诱惑。
如果是那种“靠自主无法恢复能量”的特殊种族得到甜蜜之梦，哪怕能发挥最大效果，最终也可能因为过度使用甜蜜之梦，而造成全族的永眠。
得失之间，也需要权衡。
……
甜蜜之梦的正面效果，总体而言还是相当不错的，而且，其适用的范围相当的广泛，属于谁都能用的神秘之物。
不像是梦海螺，目前来看，只有安格尔能用，其他人拿着也是白费。
而这种神秘之物的价值相对而言也比较高。哪怕有很强的负面效果，也不影响它的战略价值。
正因此，安格尔压根就没想过要向智者主宰求购甜蜜之梦……他不一定买得起，就算买得起，智者主宰也不一定会卖。
综合来看，甜蜜之梦的正面效果对胡帕系数有影响，也就是说，甜蜜之梦的胡帕系数大概率是超过25的，但具体影响多少，安格尔目前不知道。
除非他亲自使用过一次，才能做出研判。
不过，因为甜蜜之梦可控，所以它的胡帕系数的范围已经确定，就在25到39之间。
一般来说，胡帕系数的数值高低，对神秘之物本身价值没有什么影响。
不过，越是接近39的神秘之物，以及越是接近69的神秘之物，在守序公会内部的公共评级会更高。
原因其实很简单，因为有不少的巫师致力于研究“失序”、甚至主动让神秘之物“失序”，而39这个数值距离半失序仅一步之遥，69这个数值距离绝对失序也是一步之遥，所以他们有更高的“研究”价值。
但据库洛里自己说，胡帕系数本身并不是“固定值”，真满足失序的条件，不会是39变成40，浮动可能会更大。甚至于说，从胡帕系数无限接近于0，直接跳到胡帕系数70以上，也不是不可能。
所以，39和69其实也是一种迷信值，不用过于在意。
安格尔思维在不断跑马的时候，智者主宰却是轻轻点了点墙壁，随着墙面一阵涌动，一个如狗洞般的口子，出现在墙面上。
安格尔也被这大动静给打断了思绪，一回首，就看到了墙面上的狗洞。
安格尔愣了一下，好奇问道：“这是……三宝中的哪一个？”
没等智者主宰回答，狗洞里便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很感谢先生遵守了诺言，没有对母亲造成伤害，我是大宝。”
安格尔：“噢，原来是你，耿鬼。”
“是大宝。”
安格尔一脸严肃的道：“耿鬼。”
狗洞里的声音沉默了片刻，叹气道：“好吧，耿鬼。”
安格尔这才露出了笑容，看向智者主宰：“耿鬼来这里是做什么？”
智者主宰坐到一旁，笑眯眯道：“之前小宝和你说过，甜蜜之梦其实没有一个固定的形体，被封存在特殊的镜面空间中，而我可以从任何镜面进入其内。”
安格尔点点头，他的确记得有这一出。
也因此，当智者主宰说“甜蜜之梦放在密室里”时，安格尔下意识的觉得，智者主宰是有什么话要单独和他说，而不是真的以为甜蜜之梦就放在密室。
“其实小宝说的不对，我只是掌握了那个特殊镜面空间的钥匙，但真正能带我去那个空间的，是耿鬼或者二宝。”
“甜蜜之梦是由拉普拉斯封存的，她将进入特殊镜面空间的钥匙分成了虚实两部分。我手持实体钥匙，而我将镜面钥匙交给了耿鬼。只有虚实钥匙合在一起，才能打开那个镜面空间。”
也即是说，想要找到甜蜜之梦，不仅仅需要智者主宰的同意，还要和耿鬼或者二宝进行配合。
所谓的“智者主宰可以从任何镜面进入其内”，完全是看耿鬼或者二宝，从哪个镜面将智者主宰拉进去。
顿了顿，智者主宰从怀里取出一个耳环。
耳环由四个几何图形的银饰组成，分别两个长方形，一个三角形，以及一个圆形。
三角形是最外面的轮廓，两个长方形在三角形内部，不断的交错，而圆形则在长方形里，随着微风慢慢旋转。
“这个耳环就是实体钥匙。”智者主宰：“我现在将它交给你，而耿鬼则会将你带到那特殊镜面空间。”
第2858节 无法可寻
“你是打算现在就去吗？”将钥匙交给安格尔后，智者主宰问道。
然而，智者主宰等了好一会儿，都没有等到安格尔的回应。
他疑惑的回头看去，却见安格尔不知什么时候怔楞住了，眉头紧皱着，似乎陷入了长久的沉思。
智者主宰有些迷惑，他刚才那些话里有什么说的不对的地方吗？不就是正常的陈述么，怎么安格尔就楞住了呢？
智者主宰看了看身边的“狗洞”，想问问耿鬼的意见，耿鬼似乎明白智者主宰的意思，压低声音道：“主宰大人在说到甜蜜之梦存放在镜面空间时，他就突然这样了。”
“镜面空间……原来如此。”智者主宰似乎想到了什么，不禁笑了起来。
另一边，隔了许久，安格尔才从自我思绪中回过神。
可纵然已经回神，他紧皱的眉头依旧没有松开。
智者主宰见状，笑道：“怎么，你是担心进入镜面空间？”
虽然是问句，但智者主宰的语气很笃定，似乎认定安格尔就是担心要进入镜面空间。
毕竟，镜面空间在镜域，而镜域对于物质界的任何生命、任何物体来说，都表现出极其不稳定的状态。
很有可能，活人进去没多久，镜面的通道就会坍塌。最后要么迷失在无边无际的镜面世界，要么沉沦在空镜之海，变成空心人。
智者主宰拍拍安格尔肩膀，笑道：“你无须紧张，那地方虽然是镜面空间，但属于镜域里最外围，而且相当的稳固，你进去不会有事的。而且，有耿鬼的引路，纵然真出了问题，也能将你顺利的带回现实。”
耿鬼也适时的道：“我会保证先生的安全。”
智者主宰：“还是说，你不放心耿鬼？”
安格尔连忙摆手：“我自然是相信耿鬼的。”
顿了顿，安格尔又道：“我刚才只是在思考，甜蜜之梦有没有可能被带到现实？”
“不行。”智者主宰摇摇头：“或者说，我没有这样的能力让甜蜜之梦来到现实。”
“之前我和你说过，甜蜜之梦它不存在形体，能将它寻找到并封存起来，是拉普拉斯的能力。一旦将它从那个镜面空间放出来，或许就直接散去了，想要再找到它并封存，就很难了。”
“至少我是做不到的。”
听完智者主宰的话，安格尔的眉头皱的更紧了。智者主宰做不到，那他们估计也做不到。
这也意味着，甜蜜之梦还真的不能带入现实……
“那就麻烦了。”安格尔下意识的低声自喃。
“为什么会……麻烦？”智者主宰疑惑的看向安格尔。
安格尔沉默了片刻，轻轻叹气道：“我本来是想着，如果能带到现实中，我可以借由一些实验仪器，对它进行研究。但它在镜域的话，估计我很难进行深入研究了。”
智者主宰之前还很疑惑，为何他都说了镜面空间很安全，安格尔还是眉头紧皱。如今听到安格尔的解释，立刻释然了。
智者主宰也是炼金术士，同时，他也是一个热衷研究任何课题的学者。他太理解，安格尔想要研究甜蜜之梦的心情。
换做是他的话，也会担心在镜域里无法展开研究。再加上，安格尔曾经还触碰过神秘层面，心急着突破，更是无可厚非。
智者主宰笑道：“这个你倒是多虑了。放心去吧，你可以带着实验仪器直接进去研究的，有拉普拉斯的加持，那个镜面空间的稳固程度相当的高，一般的研究是没问题的。”
“我曾经也对甜蜜之梦做过一些研究，所有的实验仪器在里面都运行正常。”
“如果你有一些需要搞出大动静的研究方法，可以通知耿鬼，它会帮你判断镜面空间能否承受你的研究烈度。”
安格尔沉吟片刻，轻声道：“那就谢谢智者主宰，以及耿鬼了。不过……”
“就算能在镜内空间研究，但镜域的规则和现实终归不一样，想要研究出成果，恐怕也不太容易。”
智者主宰点点头：“这个你说的倒是没错。不过，研究的过程，本身就是克服困难的过程。能够克服这些困难，自然能出结果；如果克服不了这些困难，那就说明……它与你的相性不合，要不，换个神秘之物再研究？”
智者主宰最后那句话，其实有点打趣的意味。
只是，安格尔很难笑的出来。
安格尔口中说着担心研究，其实只是表面的措辞。因为所谓的‘研究’，根本就不存在。
他所说的“麻烦”，另有其事——
他原本是打算试试，能不能将甜蜜之梦拉入梦之旷野，这就是他口中的整个“研究过程”。
但是，这一切的前提是，甜蜜之梦要在现实中才行。
如果不在现实中，就算梦海螺对甜蜜之梦能产生影响，安格尔也没办法判断。
因为安格尔判断的依据，是甜蜜之梦是否能进入梦之旷野。而梦之旷野依附的是南域巫师界，只有处于南域巫师界的物质，才能被梦海螺拉入梦之旷野。
如果甜蜜之梦在镜域，那等于在另一个世界，不在南域范围，就算使用了梦海螺，都不可能将它拉入梦之旷野。
所以，这岂不是白费力气？
而这，才是安格尔真正皱眉的原因。
“怎么，还有其他担心吗？”智者主宰见安格尔还是一脸凝重的样子，问道。
安格尔强扯出一个笑容：“没有了……我只是在思考，我如果进入镜内世界，该如何适应镜域的规则，去对甜蜜之梦做研究。”
说到这时，安格尔对智者主宰露出歉意：“此前，我本来说可以立刻就进行研究的，但计划总是跟不上变化。现在，或许要稍等一下了。”
智者主宰倒也无所谓，耸耸肩道：“可以，只要你愿意，在这里思考一个月都没问题。反正，钥匙也交给你了。”
安格尔对智者主宰道了声谢：“一个月，倒是用不了那么久，应该很快，请容我再思考片刻。”
“行，那我在旁边等你。”智者主宰也不在意，坐到一旁，自己也陷入了思虑中。
一时间，休息室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安格尔和智者主宰各自都在沉思着，不过，思考的事情却各有不同。
智者主宰趁着这个时间，思索起“神秘人”的身份；而安格尔则在寻思着……有没有其他的解决办法？
时间缓缓的流逝。
半小时后，安格尔率先从沉思中回神。
他回过神，不代表他有主意了……他刚才已经开启了超算状态，思虑了很久，可也没有找到一个完美的解决方法。
他心中倒是有一些更长远也更细碎的想法，但是，这些想法能不能拼凑成型，目前来看，有点困难。
继续想下去，估计也不会有新的答案，安格尔索性提前结束了沉思。
虽然现在还没有解决办法，但是，安格尔也没准备放弃。
好不容易有这样的机会，放弃实在太可惜了。他现在的打算是，走一步看一步，说不定船到桥头就自然直了。
安格尔回神后没多久，智者主宰也从沉思中苏醒，他的眼神有些恍惚，想要就自己思索的事情询问安格尔，但如果“神秘人”真是那位的话，他的询问或许会给安格尔带去麻烦。思及此，智者主宰在迟疑了片刻后，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口。
智者主宰按捺住不断上涌的思绪，笑着对安格尔道：“现在，你有什么想法了吗？”
安格尔长长的叹息一声：“想法倒是有一些，不过，想法和现实的差距，就像是让梦想照进现实，基本不可能。这中间隔着沟壑与深渊，很难跨越啊。”
听着安格尔的感慨，智者主宰挑挑眉：“你的自信比之前要少很多啊……”
安格尔没有回话，不过心中却是默默道：他刚才哪是自信，纯粹是想着赶紧测试完就撤退。可谁知道，居然出了这种变故……唉！
看着安格尔那不自信的眼神，智者主宰安慰道：“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话，可以随时开口。”
“没事的，我暂时还……”安格尔正准备拒绝，突然，他像是想到什么，话锋一改：“咦，我想到了，我还真有一件事可能需要智者主宰的帮忙。”
智者主宰伸出手示意安格尔继续说。
安格尔：“智者主宰能帮我联系一下拉普拉斯吗？”
智者主宰犹豫了一下，问道：“你找拉普拉斯是打算……让她配合你研究？”
“算是吧。”安格尔摊开手，耸耸肩：“我现在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只能从源头想想有没有解决思路。而拉普拉斯，不仅发现而来甜蜜之梦，也是她聚集并封印住了甜蜜之梦，她对甜蜜之梦的了解肯定是很深刻。所以我想，如果在做研究的时候，有她在旁配合，说不定能有新的思路。”
“你这么想，我也理解。我可以帮你联络一下拉普拉斯。”智者主宰：“只是，拉普拉斯愿不愿意见你，我无法替她做主。”
其实，智者主宰如果挟恩以报，要求拉普拉斯来见安格尔，拉普拉斯应该不会拒绝。但是，智者主宰并不打算这么做。
他看重安格尔不假，但拉普拉斯对他也非常重要。镜内世界，是他一直想布局的地方，而拉普拉斯就是其中的重中之重。
他可以帮助安格尔传话，但拉普拉斯愿不愿意来，那就交由拉普拉斯自己来做决定。
安格尔点点头：“我明白。”
如果拉普拉斯愿意来，安格尔倒是有一些小小的想法；如果拉普拉斯不来的话，安格尔大概率真的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那你稍等片刻。”
话毕，智者主宰看向耿鬼：“你刚才听到我和安格尔的话了吧？去找二宝，让它传达给拉普拉斯，看她愿不愿意来。”
耿鬼回了一声“好”，狗洞便慢慢关闭，不一会儿就消失不见。
耿鬼离开后，休息室里的气氛重新回归沉默。
不过，安格尔和智者主宰这次都没有沉思，只是面面相觑。
眼看着气氛朝着尴尬的方向滑去，安格尔率先打破了沉默：“对了，我其实有一些问题想问智者主宰，不知智者主宰能不能为我解惑？”
智者主宰也不想气氛僵硬，顺着安格尔的话，道：“什么类型的问题？修行上的瓶颈？”
安格尔摇摇头：“不是，是关于一些历史真相的问题。”
智者主宰眯了眯眼：“你想问奈落城的事？”
安格尔赶紧摆手，他可不想掺和进奈落城的浑事上，尤其是从奥古斯汀那里知道了一些内幕后，更是不想沾染。
“不是奈落城，是源世界还没有和南域断开时的一些事情，或许是关于泛位面的秘闻，又或许是一些断代的历史真相。”
智者主宰听到安格尔的话，微微有些失望，不过还是没有拒绝：“你问吧，我看看我知不知道。”
安格尔没有迟疑，立刻问起了心中的疑惑。
他的疑惑其实就是此前和拉普拉斯对谈时的一些未解之谜。
譬如说，恐慌界的真相。
恐慌界到底是什么时候被发现的？拉普拉斯在空镜之海里看到的一些恐慌界画面，又是怎么回事？
觉醒魔人可以二次觉醒？还有，恐慌界那冉冉升起的巨大巫师城池，又是来自何方？
既然陨金时代，恐慌界就有巫师城池，那就意味着恐慌界有巫师所要的资源，可为何现在甚嚣尘上的说法，都是恐慌界十分贫瘠，而且距离南域又远，没有探索的价值？
这些问题，安格尔原本是想询问树灵的。但现在反正也没有其他事，而智者主宰也是从那个时代活下来的老古董，说不定他知道一些恐慌界的真相。
“恐慌界的事啊……”智者主宰下意识的看了眼安格尔的影子，他明白安格尔为何会询问恐慌界的事，估摸就和他所说的魔人的二次觉醒有关。
“我对于恐慌界的事，其实关注的不太多，你所说的情况，我也是头一次听说。不过，我有一位老友倒是很喜欢研究各个高能世界，如果恐慌界真的在陨金时代就有巫师城池升起，她应该知道一些内幕。”
安格尔：“老友？大人是指……”西西亚？
智者主宰似乎看出了安格尔的想法，摇摇头：“不是西西亚。你不认识……嗯，应该不认识吧？毕竟，万年前她的名声也不显。”
“是的，她也和我一样，是万年前奈落城剧变后，留下来的。”
“不过，她的实力不强，没有突破真知的瓶颈，这也让她的寿命有限，肉身在千年前就消亡了。但她的灵魂，还在安魂石内歇息，没有进入奎斯特世界。”
第2859节 奈落之花
“稍等片刻，我去将她唤醒。”智者主宰话毕，站起身走出了休息室。
休息室的大门没有关，安格尔能看到智者主宰并没有往大殿方向走，而是走向了更深处，也即是智者主宰所说的卧室……也是他化身本体三目蓝魔后，所休息的地方。
不到半分钟，安格尔便听到智者主宰回来的脚步声。
智者主宰回到休息室时，安格尔注意到，他的手上多了一个巴掌大小的雕像。
或许是注意到了安格尔目光所向，智者主宰一边将雕像放到桌面，一边笑道：“这就是我那老友的安身之处，这个雕像的外形，我也是按照她的体貌所雕刻的。”
雕像的整体颜色是偏厚重的白，浓白里泛着淡淡米色。光源下，映照的光并不刺眼，有点像是去芜存菁的牛奶，莹润且嫩滑。
而这种白皙近肤的颜色，并不是后制的调色，是材料的原色。
这就很稀奇了。
要知道，这个雕像所用的材料是安魂石，安魂石一般是灰色或者黑色。而白色的安魂石，是非常少见的。
不过，安魂石的颜色，其实并不影响它的效果。但是，越往黑与白两个极端走的安魂石，其存续时间就越长。
其中，白色安魂石的存续时间，比黑色安魂石的要持久大概一倍以上。
也即是说，如果灵魂安置在黑色安魂石里，能保五百年的安宁。那安置在白色安魂石里，就能保千年的安宁。
按照颜色的纯度，这个数字可能会更高。
就这个白色安魂石的品质，安格尔估摸着，起码两千年到三千年左右，里面的灵魂都不会有堕落的迹象。
当然，前提是这个灵魂处于安宁状态，也就是休眠状态。如果灵魂本身是苏醒的，且这灵魂自我意识更偏向极端，那么就算在安魂石里，也有可能堕落成亡灵，不过堕落的可能性肯定比外界要低很多。
不过，白色安魂石虽然存续时间更长，但效果和黑色安魂石差不多，完全可以一直用黑色安魂石，等待安魂石效果不足，再更替新的安魂石。
这样的性价比，其实是最高的。
但智者主宰没有选择这么做，而是将自己的的老友，安置在白色安魂石里，一方面表现出他对友人的重视；另一方面，大概也是对自己的寿限没有信心。
抛开材料不谈，这个雕像的雕刻手法还是很精致的。
恬淡的少女，安静的坐在大石头上，斗篷的兜帽自然垂落，露出里面盘起的发髻。
细节与神韵都把握住了，从雕像里，也看出了少女应该是属于那种恬静温和的性格。这也说明了智者主宰雕刻的手法很不错。
这种雕法明显是学院派。很有规制，不杂不乱。
估计，智者主宰也在凡人开设的艺术类院校进修过。
学院派的雕刻，往往是清一色的精致，总体程度肯定比自由派要好。但出现顶尖的雕刻作品，倒是比自由派的要少一些。
安格尔在雕塑艺术这一方面，也属学院派，但他比较幸运的是，他的学院派结合了巫师文明与地球文明的特点，让他能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制作出更多比精品更优异的作品。
但，单纯靠自己打造的顶尖雕塑作品……安格尔目前还是没有的。
不过，相比起巫师界的其他炼金术士，安格尔在这一方面还是很有优势的。
起码，他个人觉得自己来完成这个雕像，应该比智者主宰雕刻的要更好。
另一边，智者主宰见安格尔一直凝视着雕像，还有陷入沉思的痕迹，不禁问道：“怎么，你认得我这位老友？”
“啊？”安格尔愣了一下，才意识到自己一直盯着雕像被误会了。
掩饰性的咳嗽两声，安格尔才回道：“不认识，我只是第一次见到白色安魂石，有些惊讶……”
“我还以为你认识我这老友呢。”智者主宰：“不过话说回来，如果你真的认识她，我也不会惊讶。毕竟，你的到来，本身就充满了传奇故事的味道。你现在就说你认识奈落城主，我都会欣然接受。”
安格尔：“……”这是夸呢，还是在调侃呢？又或者是在试探呢？
安格尔也懒得想复杂了，就当是在夸了。
智者主宰：“我之前已经呼唤过我这老友了，应该很快就会醒过来，在她醒过来之前，我先和你说说她的情况。”
“她啊，是一个……”
智者主宰话还没说出口，一道尖锐的女声便瞬间响彻休息室，直接盖过了智者主宰的声音。
“啊——”
智者主宰捂着耳朵，嘴里不断的呼喊着：“停下，停下。”
不知智者主宰呼唤了多少次，那高亢的叫声才停了下来。未等智者主宰说话，一顿骂咧声组成的浪潮，就向着智者主宰劈头盖脸而来。
女声骂出来的脏话完全不重复，骂了好一会儿，在智者主宰双眼呈现蚊香螺旋的时候，声音才趋于平静。
“……晦气，太晦气了。我怎么一苏醒，见到的还是你这个装嫩的臭老头，奈落呢？奈落呢？！”
“你不是说过，等到奈落来了再叫我吗，现在奈落在哪？你告诉我奈落在哪？”
“你别告诉我这个小巫师是奈落？”顿了顿，女声似乎犹豫了一下：“你别告诉我，他是奈落的后裔？”
智者主宰过了好一会儿，才从懵逼之中回过神。
“凯洛琳，你能不能矜持一点？”
女声本来已经放缓的声音，听到智者主宰这么一说，再次拉到了高点：“你说什么？！矜、持？我可没有这种东西。”
“好好好，你没有，你没有。”智者主宰：“那你稍微安静一下，至少让我说完话。”
凯洛琳：“你想说什么？任何解释我都不听！”
智者主宰：“……”
凯洛琳：“现在你告诉我，这个小巫师是谁？是不是奈落的后裔？！”
智者主宰：“……你不是什么解释都不听吗？”
凯洛琳：“这个除外。”
智者主宰忍住想要咒骂的冲动，心中不断的说：这是个死人，这是个死人，她已经死了，我要平心静气对待她，对，平心静气。
按捺住心中的躁动后，智者主宰才开口道：“放心，他不是奈落的后裔。不过，万年过去，我相信奈落应该会有后裔的……”
“闭嘴！”凯洛琳：“我不许你污蔑我家奈落大人！”
他说的明明是大实话，哪有什么污蔑，智者主宰有些欲哭无泪……
但面对奈落的头号大粉——“奈落之花”凯洛琳，他也只能忍了。
智者主宰：“你自己开心就好。不过，你真的忍心，你家奈落大人万年都是单身？”
凯洛琳冷哼道：“女人是最毒的毒药，我家奈落大人绝对不能，也绝对不会沾染女人这种毒！”
智者主宰：“……你难道不是女人？”
凯洛琳：“我是女人，所以我也是毒药。但我这毒药，不会毒奈落大人，只会毒其他的男人，尤其是你这种装嫩的男人。”
智者主宰在心中无奈的叹息一声，他最应付不来的，就是凯洛琳这种别人看来无理取闹，但她自己逻辑自洽的女人。
还有，太久没有和凯洛琳争吵，凯洛琳的骂战依旧汹涌，他倒是变弱了很多啊……果然，以后偶尔还是将凯洛琳放出来比较好，就当是给清冷的地下水道，找点热闹。
智者主宰和凯洛琳争辩的时候，一旁的安格尔，默默的看着。
同时心中对智者主宰的雕工，重新进行的审视。
之前，他还觉得智者主宰是学院派，完美的表现被雕刻人的性格。现在看来，他好像误会了，智者主宰或许不是学院派，也不是自由派，而是……空想派。
硬生生将一个性格大开大放的女人，雕刻成了岁月静好的恬淡女子，这简直就是大空想家。
安格尔在心中默默慨叹，看向智者主的眼神也多了几分佩服。
智者主宰也注意到了安格尔的眼神，他虽然不明白安格尔为何会露出这种眼神，但他没有忘记正事。
“对了，凯洛琳，我给你介绍一下……”
凯洛琳：“无关人士，我懒得认识。别打扰我，我要继续睡觉。这一次，没等到奈落大人，我不会再醒过来的！”
智者主宰：“等等，你就算不看我的面子，总要看看书老的面子吧？”
倏地，空气变得沉默。
好半晌后，凯洛琳才开口道：“书老？他与书老有什么关系？”
智者主宰：“他来自野蛮洞窟，和书老的关系相当不错。你不是曾受过书老的恩惠么，看在书老的面子上，总不能就这么甩手离开吧？”
凯洛琳：“哼，就算是出自野蛮洞窟，也不见得和书老关系好。”
话虽如此，但凯洛琳还是对安格尔问了句：“喂，小巫师，你和书老的关系不错？”
安格尔：“我不知道何谓关系不错？如果说相处融洽，算是关系不错的话，那我和书老的关系还行。如果要说是亲如密友那般，那就……没有。”
安格尔是实话实说，但他说完后，无论是智者主宰还是凯洛琳，都沉默了。
许久之后，凯洛琳才开口道：“你见过书老？”
安格尔：“见过。”
“单独见的？”凯洛琳又道。
安格尔点点头：“是的。”
空气再次陷入沉寂，不过，这次的沉寂很快就被一阵光芒给打破。
只见摆在桌子上的雕像，散发出淡淡的光亮，紧接着，一个人形魂影从雕像里慢慢飘了出来，最后落座在了智者主宰的旁边。
而这个灵魂，正是凯洛琳。
之前，凯洛琳都在安魂石雕像内说话，根本没有现身，直到听闻安格尔与书老见过面，这才现出身形。
不得不说，智者主宰虽然在雕塑上是空想派的，将凯洛琳的气质都空想成了恬静女子。但在面容的雕琢上，智者主宰倒是没有放飞自我。
凯洛琳和雕像的体貌完全一样，只是比例等比放大了。
而她的气质，和她说话时的泼辣很相似，哪怕已经没有了肉身，单单灵魂的神态，也依旧能感觉到她气场里的我行我素。
凯洛琳出现后，智者主宰深深看了安格尔一眼，开口介绍道：“这位就是我的老友了，奈落之花凯洛琳。”
顿了顿，智者主宰补充了一句：“奈落之花意思是奈落城的一枝花。对了，这个外号是奈落离开后，她才改的。”
凯洛琳白了智者主宰一眼：“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安格尔笑笑，没有发表意见。不过，等奈落离开后立刻改外号，这个操作……莫名的熟悉啊。
黑城堡的伊莎贝拉也做过这个操作。
不过，伊莎贝拉的操作比起凯洛琳要更进一步。
在伊莎贝尔离开后，作为伊莎贝尔徒弟的她，立刻改名字：伊莎贝拉。同时，还将自己的外号，改成了“沉暮皇后”。
而伊莎贝尔的外号，则是“沉暮之王”。
这一手操作，当年可谓是惊诧了大半个巫师界，连续数年，茶余饭后的话题都在黑城堡的这位“沉暮皇后”身上徘徊。
所以，当智者主宰说凯洛琳改了名号时，他并不是很惊讶。
起码“奈落之花”还可以解释成奈落城的一枝花，而沉暮皇后和沉暮之王，这名号之间的联系，想要分开都分不了。
智者主宰也不在意凯洛琳的态度，向安格尔介绍完凯洛琳后，又想凯洛琳说起了安格尔：“这位叫做安格尔，我之前说过，他来自野蛮洞窟。至于他的其他信息，我估计你也不想听，不过他这次出现在地下水道，帮了我很大的忙。”
“他是一个异数，是万年来地下水道迎来的第一个异数。”
凯洛琳：“然后呢？与我有什么关系呢？”
智者主宰：“他有一些关于泛位面的问题，我回答不上来，于是向他推荐了你。”
凯洛琳皱了皱眉：“所以，你就为了这点小事将我吵醒？”
智者主宰点点头。
凯洛琳再一次翻了个白眼，头偏到一边，不想理会智者主宰。
不过，面对安格尔时，凯洛琳态度倒是比之前要温和一些。
“你既然是野蛮洞窟的，有疑问完全可以去问书老。”凯洛琳淡淡道。
安格尔：“就像凯洛琳女士所说的那般，这些泛位面的问题都是小事。如果我拿这些问题去向书老求教，大概会被书老轰出去吧……”
“这倒是真的。”凯洛琳换了个坐姿，双手环抱胸前，对着安格尔道：“我曾经和书老有过一面之缘，我从书老那里得到了一些久思不解的问题答案，对于书老，我是很尊敬的。”
“看在你和书老有一些联系，我可以听听你想问什么。”
第2860节 解脱者
“恐慌界？”凯洛琳听到安格尔的问话，眉头皱了皱：“你怎么会对这个灰暗世界感兴趣？”
凯洛琳问完后，突然想到什么：“你如果不想回答也没关系。我不是想打探你的**，只是没想到，在霜月联盟都明确说了那是贫瘠世界后，居然还有人对这世界感兴趣。”
凯洛琳正经起来，没有了之前那股疯劲，而且谈话间也多了几分温和与细腻。
安格尔：“无妨，这并不是什么**，而且智者主宰也知道……原因很简单，因为我养了一个魔人。”
安格尔在说话的时候，地上的影子开始不断的翻涌，没过多久，一个头上顶着蓝灯花的豹形幽影钻了出来，停在安格尔身边。
“咦，这是……觉醒魔人？”
“是的，它叫厄尔迷。”
凯洛琳一开始见到厄尔迷，还有些惊疑与防备，但当看到厄尔迷乖乖的待在安格尔身边的时候，她愣了片刻，对此表现出了很大的兴趣。
“一个觉醒了一次的魔人，居然能听你的话？难道，你还和那些解脱者有关？”
“解脱者？”安格尔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我不知道什么是解脱者，厄尔迷之所以能听我的话，是有其他的原因。不过这个原因，恕我无法告知。”
既然安格尔并不想说原因，凯洛琳也没有追问，不过，看着厄尔迷的眼神依旧啧啧称奇。
“当年那么多巫师都没有办到的事，你居然能办到。”凯洛琳：“看来，你也不是一个没有故事的普通巫师嘛。”
安格尔：“有一个不太精彩的短篇故事，不过，我还是一个很普通巫师。”
一旁的智者主宰轻声道：“普通巫师能触及神秘层面？还是说，现在外界的主流风气就是谦虚？”
“这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偶尔自谦，算是礼仪；过度谦虚，就是虚伪了。”
智者主宰明显是在调侃，但安格尔沉默片刻，还是正经的回道：“谦虚不是主流。不过，最近我们野蛮洞窟，倒是有很多大佬喜欢自称萌新。”
安格尔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脑海里浮现的是树群里的聊天。
自从树群开发组发布了测试版本，这个版本可以自定义名字……也就是伪装身份。于是，就有不少的大佬在里面装着萌新。其中玩的最欢的，就是树灵了。
树灵尤其喜欢在树群的论坛板块里，对一些发表出来的研究课题指指点点。就算课题本身没有什么大问题，他也喜欢挑出点刺去抬杠。而他的惯用伎俩，就是装作萌新、故作膜拜、挑起争端、引起众人围观、然后再抛出对方的瑕疵、最后表明身份来个两级反转。
整个流程与套路，被树灵玩的熟门熟路。
安格尔都怀疑，是不是树灵从乔恩那里听说了水户黄门的故事？让他找到了这种俗套的打脸灵感？
“那你们野蛮洞窟的风气，还挺……有趣的。”智者主宰本来想说‘恶俗’，但想到野蛮洞窟还有三大祖灵的威慑在，最终还是将恶俗给吞了回去。
安格尔但笑不语。
“触及了神秘层次？你是说，他是神秘炼金术士？”这时，凯洛琳突然用犹豫的语气向智者主宰问道。
智者主宰：“目前还不是，但未来……就说不定了。”
凯洛琳沉默了片刻，才喃喃道：“……果然不是什么普通巫师。”
“算了，不管你背后的故事是精彩还是不精彩，是短篇还是长篇，都无所谓了。我活着的时候或许还会多问几句，现在既然都死了，也懒得管活人的事了。”
凯洛琳顿了顿，看向安格尔：“回到你的问题，你刚才说，你想问的是恐慌界的真相？”
安格尔点点头。
“这个问题太空泛，属于经典的找骂型提问。”
“我不知道你怎么定义真相，也不知道你想要知道什么真相，所以，你最好将这个问题细化，否则我也无从答起。”凯洛琳：“而且，我也没去过恐慌界，对恐慌界的了解，也肯定是片面的，你来找我要真相，我可给不起分量这么重的问题。”
凯洛琳说完后，目光看向安格尔，眼神里透露出“关切”。
虽然没有直说，但那灼灼的眼神却是透露着她的心声：如果你再提这种找骂型的问题，那就别怪我不尊重书老了。
安格尔思忖片刻，道：“觉醒魔人可以再觉醒吗？什么解脱者？霜月联盟说恐慌界是贫瘠世界，这是真的吗？还有……”
没等安格尔说完，凯洛琳便打断道：“停，一个一个问题来，我既然苏醒了，就没准备那么快再次沉眠，你不需要一股脑的全部说出来。你先说，你现在最想知道的是什么？”
安格尔想了想：“觉醒魔人可以再次觉醒吗？再次觉醒的条件是什么？”
凯洛琳：“可以再次觉醒。至于觉醒的条件，我不知道，或者说……没有人知道。因为每个觉醒魔人的超脱条件都不一样，这就像是恶魔的觉醒，说不定喝杯小酒，就觉醒了呢？”
安格尔：“超脱？”
凯洛琳：“所谓的超脱，就是你口中的二次觉醒。超脱成功的魔人，将褪去妖魔的外形，重新恢复人形，并且疯狂与叛逆也会被压制，意味着，他们重新恢复了智慧与良知。这一类的觉醒魔人，就被称为超脱者。”
“我知道你现在肯定在想，超脱者和解脱者是什么关系？”
安格尔点点头，的确，听到超脱者的时候，安格尔下意识就联想到之前凯洛琳所提到的解脱者。
“超脱者就等于解脱者。”凯洛琳：“超脱者，是二次觉醒魔人的自称；而解脱者，是巫师、未觉醒魔人以及恐慌界的各族普通人，对这种二次觉醒的魔人的称呼。”
“无论超脱还是解脱，其实都是在对过往告别。只是一个是假装洒脱的告别，一个是不得不告别。”
凯洛琳顿了顿：“话说回来，虽然觉醒魔人的超脱条件，没有人知道。但是，觉醒魔人自己是知道的，或者说，它们潜意识知道要怎么做，才能超脱。”
“不过，也正因为觉醒魔人自己明白怎么二次觉醒，这才让恐慌界更加的灰暗。”
凯洛琳再次提到了恐慌界的‘灰暗’，这也是她对恐慌界的整体印象。
就像是洛夫特世界，那是一个令人恐惧的癫狂世界。而恐慌界，在凯洛琳看来，则是一个灰暗世界。
“悲哀萦绕的灰暗，将恐慌界重重包围着。说是超脱、解脱，其实依旧困在其中，而且越陷越深。”
之所以凯洛琳会这么说，原因在于觉醒魔人的出现，本身就是一场悲剧。
魔人是为了保护普通人而诞生的，可魔人一旦觉醒，就会成为普通人的对立面，甚至以普通人为食。
而觉醒魔人又隐约知道自己进化的方向，就是超脱。觉醒魔人会不断的朝着超脱前进，当觉醒魔人真正超脱后，良知恢复，他们回头看看自己觉醒后做的种种事迹，会是什么感觉？
这绝对是对人心的考验，也绝对堪称一场人伦的悲剧。
凯洛琳在慨叹的时候，目光忍不住再次看向厄尔迷。
厄尔迷现在被安格尔控制着，无知无觉。可如果它再次觉醒，成为了解脱者，良知恢复，会是什么情况？
一般而言，魔人一旦觉醒，最先攻击的就是自己的亲人、友人。
假设厄尔迷也是如此，它超脱之后，发现自己觉醒的时候居然杀死、甚至吃了自己的至亲与挚友，这对厄尔迷会不会崩溃？真的能获得超脱、解脱吗？
普通人、妖魔、融入妖魔血脉的魔人、觉醒魔人、解脱者，这一整个闭环，就像是一场精心设计好的悲剧。
正因为此，凯洛琳才会不断强调，恐慌界是一个灰暗的世界。
凯洛琳的解释，其实已经将安格尔想要的“真相”，基本说出来了。
安格尔最想知道的，就是厄尔迷如果再觉醒，对安格尔是好还是坏？它会不会变得更疯癫？
现在答案已经有了，是好是坏这个要辩证考虑，但厄尔迷如果再次觉醒，就是解脱者。
解脱者会恢复良知，等于回到了正常人状态。至于最后会不会再变得冷血，这就看解脱者自己的性格韧性了。
不过，虽然关于厄尔迷的答案已经有了，但安格尔对恐慌界反而更加好奇了。
就正如凯洛琳所说，恐慌界的一切，都像是被精心设计好的悲剧。而且，是必然会经历的人伦悲剧。
如果说这场悲剧的舞台是整个恐慌界，那观众又是谁呢？又是谁设计了这样一个剧本呢？
安格尔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凯洛琳摇摇头：“观众或许是我们，是外来者。但谁设计了这场悲剧，我不知道。或许是恐慌界的世界意志，又或许是更强大的超凡生命主导了这一切。”
凯洛琳轻叹一声：“这曾经也是我想要去探寻的真相，可惜如今的我，已经做不到了。”
环宇谜团无限，可人之寿命有限。凯洛琳的自艾，让场上的气氛也微微转向了悲伤。
安格尔沉默了片刻，轻声道：“存在即合理。灵魂的存在也一样。”
“既然意识未曾消亡，还存在于世，那对尽头的探索，就不应该停止。”
听到安格尔的话，凯洛琳愣住了，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噗呲”一声，笑了起来。
笑声打破了沉寂的气氛，也驱散了场上那淡淡的哀意。
“我这是被一个小巫师给安慰了？”凯洛琳：“虽然你的安慰太过理想化，但……谢谢。安格尔对吧，我记住你的名字了，你比智者主宰这个老家伙，要讨喜很多。”
安格尔依旧正经的道：“这不是理想化，而是事实。”
“我见过肉身与器物融合，但依旧在等待薪火重燃的人。”
凯洛琳：“你说的是西西亚吧？我和她不一样的。”
安格尔：“我见过囿于一处万年，可还盼望着希望降临的人。”
凯洛琳：“你说的是智者主宰？用他来举例，还是算了吧。”
安格尔并没有回答，而是继续道：“我见过肉身衰败，灵魂孱弱，但依旧没有放弃探索知识的人；我见过年纪尚幼便已经死亡，化作灵魂，独自待在亡灵堆里，等待光明的人。”
“我也见过，灵魂坠落深渊，唯有意识逃过一劫，可依旧没放弃寻找未来的人。”
“连这样的人，他们都还在对尽头进行探索，为何凯洛琳女士会觉得自己没办法探索前路了呢？”
安格尔眼眉低垂：“或许是我的见解浅薄。我认为奎斯特世界既然存在，就有它的意义；如果我处于凯洛琳女士的境地，我大概会想办法探索奎斯特世界的‘尽头’，寻找灵魂的意义。”
“就像是灵魂巫师常常说的那般，死亡不是结束，是另一段旅程的开始。”
安格尔的话说完后，凯洛琳脸上的笑意不再，似乎想到了什么，陷入了一阵沉思。
而智者主宰则看着安格尔，眼里带着一丝惊讶。
安格尔的这番话，并不是多么的掷地有声。在千年前，凯洛琳死亡后，智者主宰其实也说过类似的话，可凯洛琳当时并没有听进去。
或许是因为安格尔是凯洛琳初次见面的陌生人？人类往往愿意和陌生人吐露心声，也更听得进去陌生人的话。
如果凯洛琳这回听进去了，智者主宰还真的要感谢安格尔。
凯洛琳并没有沉思太久，很快就恢复了常态，甚至还有心情开起了玩笑。
“我现在改名号叫：安格尔之花，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安格尔：“……”
凯洛琳见安格尔露出无语的表情，笑的更大声了。只是，笑声之下掩盖的思绪，或许只有她自己才知道。
“其他的话题先放一边，回到正题，除此之外，你可还有什么问题想要了解？”
安格尔立刻点点头：“有。凯洛琳女士也知道霜月联盟的事？他们所说的恐慌界贫瘠，是真的吗？”
第2861节 蠢事排行榜
“凯洛琳死的时候，霜月联盟的大幕已经铺开，并且开启位面征荒数百年了。”智者主宰替凯洛琳回道：“我们虽然不会离开地下水道，但外界的讯息，还是会定时的收集。” 所以，凯洛琳是知道霜月联盟的。 凯洛琳：“我活着的时候，很少关注南域的事，但从智者主宰给我的杂志期刊里，也知道不少南域近万年做的一些蠢事。” 安格尔：……蠢事？关注点可真清奇。 凯洛琳：“我能整理出来的、且对历史进程有重大影响的蠢事，不会低于一百件。其中，‘霜月联盟的建立’这件事，起码能排进蠢事排行榜里的前五十。” 安格尔：“为什么？” 虽然安格尔不怎么喜欢霜月联盟，但不得不肯定的是，霜月联盟在位面征荒上，带给南域很大的惠利。要不然，为何大家都知道捕捉魔神后裔影响甚大，可蒙奇阁下振臂一呼，各大巫师组织还是会派人随他去深渊，很大程度上，也因为霜月联盟给各大巫师组织的惠利是极其丰厚的。 当然，也有如莱茵、黑伯爵这类站在南域之巅的巫师，他们帮助蒙奇，更多的是想看看蒙奇的路走的对不对，以此借鉴。 不过，这样的还是属于极少数。 更多的，还是看重霜月联盟带来的惠利。无论是征荒的红利，亦或者深渊前线的哨站歇息点，对于南域巫师的帮助都非常大。 看看桑德斯的经历就可窥一斑。 桑德斯在学徒期的时候，有七成的时间并不待在野蛮洞窟，而是跟着霜月联盟的征荒队，开荒各个世界。 哪怕成为了巫师，桑德斯也偶尔会帮霜月联盟做事。就像，当初桑德斯用自己的巫术花园，帮霜月联盟偷渡一些异界生物；还有，在深渊中坐镇据点城等等…… 这些不见得是桑德斯愿意去做的，之所以不拒绝，主要是有利可图，以及曾经跟着霜月联盟的征荒队，桑德斯得到的惠利是相当大的。 所以，安格尔纵然不太喜欢霜月联盟，但也能辩证的看待它存在的价值。 要说这是蠢事……安格尔不大同意。 凯洛琳：“我知道你心里怎么想，霜月联盟的位面征荒，的确为南域巫师界注入了新生力量。但是，一切事情都不能看表面，没有霜月联盟，难道你们就不会去征荒了？” “还有，霜月联盟本质上，其实是弃子的抱团取暖罢了。” 弃子的报团取暖？这个说辞，似乎有什么深意？安格尔疑惑的看着凯洛琳，期望凯洛琳给出解答。 凯洛琳却是淡淡道：“弃子，意味着曾经它们被拿上过桌面。而谁能把他们拿上桌面？” 安格尔：“更强大的组织？” 凯洛琳：“没错。不过，这个更强大的组织并不存在南域，而是源世界。” “说白了，霜月联盟里面的众多巫师组织，都是曾经源世界某些势力的棋子，或者用它们自己的话来说，叫做：代理人。” “一个联盟里的绝大多数组织，都是过去的棋子，现在的弃子。听上去有趣，但细思起来就会发现，这里面后患无穷。” 凯洛琳：“既然是棋子，那自然不可能都是一个颜色。也即是说，当这些巫师组织，曾经还是‘代理人’的时候，他们之中是有敌对的，而且绝大多数是敌对。” “因为南域与源世界的通道断绝，棋子成了弃子，如今被强行整合在了一起成为联盟，看上去发展的还欣欣向荣，但这种局面能持续多久呢？” “只要他们背后的势力归来，霜月联盟内部的隐患必然会爆发。” “这不是蠢事，什么叫做蠢事？” “还有，你仔细看看，在霜月联盟成立之后，开出不少优惠的条件，希望有更多巫师组织加入，但你看看，可有大型巫师组织被他们并入？” 安格尔仔细想想，好像还真没有，基本都是中小型组织。不过，这些组织虽小，但联盟起来，加上蒙奇的战力，连野蛮洞窟这种超大型组织，也会退避三舍。 “大型组织为何不加入霜月联盟？原因很简单，大型巫师组织本身就是有势力的，它们存在就不是什么‘代理人’。” 安格尔似有所悟的道：“就像，冠星教堂背后站着先知圣殿？” 凯洛琳笑着点点头：“你倒是知道不少。的确，冠星教堂背后是先知圣殿。” “不仅仅冠星教堂，你们野蛮洞窟，虽然看似只扎根南域，但在源世界里出自野蛮洞窟的巫师可不少，其中建立势力的更是不少。” “如果你现在去了源世界，只要报出自己出自野蛮洞窟，不会愁没有前路。” “你们的底蕴，让你们并不会成为代理人。既然底蕴十足，何须掺和进霜月联盟这盆浑水？” 安格尔还是头一次听说，霜月联盟内部组织居然曾经隶属于不同的势力。 难怪凯洛琳会称霜月联盟的建立是蠢事。 代理人为何存在？为了战争，为了资源。可现在这些代理人居然联合在一起，一旦背后的势力重返南域，这隐患的确不小。 当然，也不是说完全不能避开隐患，主要还是看蒙奇阁下的智慧。 安格尔在得知霜月联盟的一些真相后，本来想继续就恐慌界的事询问。但想到凯洛琳提到的‘蠢事排行榜’，就有些心痒痒的，忍不住问道：“那凯洛琳女士心目中排行蠢事第一的是什么呢？” 凯洛琳：“当然是截断源世界与南域的通路这件事。” “哼，一群蠢货以为截断传送阵，就能让南域自主发展。其实，只会让自己边缘化。” “源世界的人，想要来南域，哪怕不用传送阵都有其他方法。但反过来，南域想要去源世界，就基本无路可行。这是伤害了谁？还不是伤害了自己。” “看看斩断通道后，南域诞生了多少传奇就知道了。” 如果黑伯爵在这的话，估计也会心有戚戚。他现在的问题就是想去源世界，可没有办法。 如果传送阵还存在，黑伯爵哪会这么伤神。 安格尔对这件事的认知，倒是没有那么的上心。主要原因在于，他并不迫切要去源世界，且他也有办法去源世界。 不过，他也理解凯洛琳为什么会将这件事列为最蠢排行榜的首位，以宏观角度来看，这的确是个既不损人也没有利到己的蠢事。 虽然安格尔还想继续询问蠢事排行榜的其他蠢事，但想了想还是算了，八卦一次就够了，现在也不是能悠闲谈八卦的时候。 “既然霜月联盟背后有源世界的势力存在，那么，它们在征荒录上对恐慌界的描述，是不是也是这些势力授意的？还是说，恐慌界真的如霜月联盟所描写的那般贫瘠？” 凯洛琳：“是不是背后势力授意，我不知道。但按照我的看法，应该不是，估计在情报传播的中间出现了偏差。” “不过，在这件事上，无论是因误会产生了偏差，还是真的背后有势力授意，都无所谓。因为，换做是我，我也支持霜月联盟这么描述。” “恐慌界不贫瘠，但是，那里的材料都带有很深的世界烙印。” 所谓的世界烙印，简单点来说，就是：“本土特色”。 就像同一种植物，会因为生长的环境与气候不一样，导致出现完全不同的两个变种。这种变种，在当地就是所谓本土特色。 如果扩大到世界层面，也能这么理解。材料的“本土特色”重，那么想要移栽就很困难。 如果本土特色没有那么的重，也就是没有太深的世界烙印，是可以经过改良，在其他世界种植的。 这里面有一个很极端的例子：莹绒草。 莹绒草是莹绒药剂的主材料。它并非巫师界的原生魔植，但是，它可以在巫师界里生根发芽，甚至不需要进行改良。 等于说，莹绒草完全没有“水土不服”的症状，这就是世界烙印不重的典型代表。 “恐慌界的世界烙印，重到什么程度？那里的材料，一旦离开恐慌界，会以极快的速度流失其中的超凡之力。” “也即是说，你想要让那些材料不会受到太大影响，就只能花时间留在恐慌界，对材料进行处理之后，才能带走。” 所谓处理，就是如炼金术士这般，将材料炼制成半成品，直接从根本上消除了世界烙印。这样，带走这些炼金的半成品，就不会受到影响。 凯洛琳：“为了更高效的利用恐慌界的这些材料，源世界有一些巫师势力，试图在恐慌界建立城池。” 凯洛琳说到这时，安格尔脑海里回想起拉普拉斯所描绘的画面。 一座座巫师城池在恐慌界的上空冉冉升起，大量巫师迎着光，飞向巫师之城。整个画面可谓充满了史诗感。 这些城池，大概就是凯洛琳所说的，源世界的巫师为了利用恐慌界的材料，所建立的城池。 凯洛琳：“不过，你可知道这些巫师城池的结局？” 安格尔：“……出问题了？” 按照凯洛琳的询问方式，安格尔不用深思都能猜到，这些巫师城池肯定出问题了。要么是遭遇了重大变故，要么干脆就直接坠毁了。 果不其然，凯洛琳点点头：“全部坠毁，死伤的巫师不计其数。其中，陨落的传奇，就不下十位。” 这话一落下，别说安格尔，就连智者主宰都露出惊疑之色。 源世界的确有很多巫师不假，但是传奇巫师，还是很少的。一下子就陨落十位，这绝对是一场巨大惨剧。 而且，传奇阶包含了四级巫师到六级巫师，如果这里面有六级巫师，那已经堪比深渊的一些古老者了。 如果将传奇巫师比作魔神，这一场战斗就足足陨落了十位魔神。 在南域巫师界，不需要十位魔神，只要一位魔神降临，都会遭遇到类似末日的危难。 可想而知，恐慌界的这次惨剧，多么的可怕。 “为什么会死？谁做的？”智者主宰忍不住问道。 “根据我从一些渠道了解到的情报，是三位解脱者对巫师城池进行了围攻。”凯洛琳道。 “三位解脱者？只有三位？”智者主宰皱起眉：“解脱者的实力如果以巫师的修行体系类比，大概能到多少层级？” 凯洛琳：“解脱者只是一个称呼，并不能量化实力。据我所知，解脱者中的强者，能直抵奇迹，弱者大概也就堪比真知。那三位解脱者，并没有达到奇迹的水准，之所以能够造成如此大的伤害，原因在于解脱者天然拥有操控觉醒魔人的能力。” “他们操控了无数的觉醒魔人，对巫师的城池进行攻击。而觉醒魔人之中，不乏传奇实力的，再加上其中还掺杂了不少强大的妖魔，正因此，最后巫师一方惨淡退场。” 安格尔：“那这之后呢？源世界对恐慌界的这次灾难没有反应吗？” 凯洛琳：“后续的事情，我不是太清楚。不过据传，源世界是有反应的，但最后还是不了了之。” 安格尔：“不了了之的原因是……” 凯洛琳摇摇头：“不知道，但原因无外乎就那几个。” “我个人的猜测是，恐慌界从能级上来说，并不比源世界差，亦有奇迹存在，这在实力上形成了互相制衡的环境。但恐慌界是解脱者的主场，巫师想要发起进攻不是那么容易。” “而且，恐慌界一直笼罩在一股诡异的氛围中，它们的背后说不定真的有更强大的操控者。源世界的巫师的，说不定也是忌惮这一点，而不敢轻举妄动。” 以上也只是凯洛琳的猜测，但是不是真的，她也不能保证。 不过，不管真相是什么，可以确定的是，恐慌界非常的危险。 对于源世界的巫师而言，都如此的危险，更何况是南域的巫师。 也因此，凯洛琳才会说，她会支持霜月联盟对恐慌界的“污蔑”，巫师大多都是无利不起早，知道恐慌界很贫瘠，自然就不会去那里。 这样，也不会遭遇到危险。
第2862节 解脱者的立场
凯洛琳说到这时，恐慌界的脉络与大致框架，已经被描述了出来。 就算这些框架只浮于表面的真相，且内里不少情报还是凯洛琳推测的，但安格尔最关切的几个情报，却是已经有了答案。 譬如说，凯洛琳第一次见到厄尔迷的时候，以为是解脱者将厄尔迷的控制权交给安格尔。当时安格尔还不明就里，现在终于知道了原因。 解脱者天生就可以控制觉醒魔人，甚至有解脱者可以控制妖魔。 所以，看到乖乖待在安格尔身边的厄尔迷，凯洛琳才会疑惑，并有此猜测。 而“解脱者控制觉醒魔人”的这个情报，也可以用来解释卡艾尔所见到的那幅壁画。 壁画中那位恐慌界的蝶翼人与觉醒魔人和谐相处的画面，或许并不是真的“和谐”，极有可能那蝶翼人是二次觉醒的解脱者，它控制了觉醒魔人，这才能轻松的骑在它的身上，看上去静好和谐。 当然，也有可能是解脱者将这只觉醒魔人的操控权交予了蝶翼人。 具体是哪一种，暂且不知，但这也不重要。 除此之外，恐慌界是否贫瘠、霜月联盟的内部矛盾、背后势力等等……这些问题，也有了解释。 不过，“了解的越多，疑惑也越多”，这个定理放在这里也是很适合的。 安格尔在听了如此多的情报后，此时心中就有很多疑惑。 比如说：解脱者的立场到底是什么？ 解脱者的立场，决定了恐慌界的整体基调，也决定了巫师对于恐慌界的态度。 最重要的，这也会决定安格尔未来对待厄尔迷的一些问题，所要采用的处理方式。 安格尔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凯洛琳听后，沉思了片刻，最后耸耸肩道：“解脱者的立场是什么？我也无法给出明确的答案。” “就像是巫师界，每一个人其实都有自己的想法和立场。”凯洛琳指了指智者主宰：“就像是对待眼下这地的问题上，智者主宰有自己的立场，他所在意的是奈落城的荣光重现。” 凯洛琳又指了指自己：“我也有自己的立场，我所在意的是奈落的英雄凯旋。” “我和智者主宰的立场并不相同，但在完成目标的过程中，却又能不谋而合。” “还有，想法会变，立场也会变。”凯洛琳看着安格尔，笑眯眯道：“如果你俘虏了我的心，说不定我会将‘奈落之花’这个称号丢掉，不再等待奈落，而是等待你。” 被调侃、调戏的安格尔，面不改色，甚至还维持着友好礼貌的笑容。只是绷紧的皮肤，表明了他内心的紧张。 看着安格尔一本正经，实则皮肤都绷紧的样子，凯洛琳笑声更大了。 不过，调笑之后，凯洛琳还是认真的回道：“所以，在立场的问题上，不能片面的看待，当然，也没有办法真正全面的看待。立场变来变去，谁又能说出自己的立场就绝对没有错误呢？” 话说到这，凯洛琳却又加了一个但书。 只见凯洛琳话锋突转：“不过，我可以确定的是，他们在攻打巫师城池的时候，肯定顺应着恐慌界的世界意志。” “因为只有世界意志，才会更加敌视外来者的侵入，尤其是掠夺资源的侵入者。而源世界的巫师，在恐慌界的世界意志看来，就是最大的侵略者。” “否则的话，那些解脱者没必要对巫师城池动手。” 安格尔：“解脱者应该也需求资源吧，会不会是觉得巫师的到来，会侵吞他们的资源？” 凯洛琳：“也许有这样的考量。但，我不认为解脱者能有这样长远的大局观。” 巫师之间，存在着各种各样的势力，组织、家族、公会甚至城邦、国家，所以，统合巫师的意志是相对比较容易的。 且巫师本身也都有“学者型”的一面。他们在考虑问题上，有的会从自身出发，有的会从组织出发，还有的则会从长远发展出发。 在这样的文化背景下，巫师是明白长远布局的意义。 而解脱者，就算实力变强了，他们想要在文化底蕴上有巫师这样的大局观，是很难做到的。 除非解脱者能联合起来，组成一个类似巫师组织这样庞大的、分工明确的势力，然后去研议，去争论，去越辩越明。 否则，他们很难看明白巫师在恐慌界的布局。 譬如说，巫师对于恐慌界，完全没有殖民的心态，表现出来的态度是很温和的。 而且，巫师在恐慌界，其实和当地原住民关系相当不错。 这个其实不难理解，纵然巫师觊觎恐慌界的资源，但这些资源原本就和原住民是有天然的界限的。 原住民基本都是普通人，他们在意的资源，根本不会是超凡资源，而是最最普通的，能够让他们生存的资源。 超凡材料对普通人而言，甚至可能是毒药。 因此，普通的原住民对于超凡资源被觊觎被掠夺，没有什么感受。 而巫师的出现，能够给原住民带来什么？ 食物与安全。 这才是原住民最关心的生存资源，一旦生命安全能够得到保障，食物源源不断，就能够保持人口的持续发展，而人口的爆发，也能带动社会的其他能动性。 最为重要的是，巫师不像魔人，魔人随时有觉醒的危险，而巫师不会出现这种异常的转变。 所以，从普通原住民的角度来看，巫师带来的好处非常多，而坏处，几乎是没有的。或者说，他们看不到埋藏在遥远未来的隐患。 就算真看到了，估计也不会太放在心上。 普通人的寿限不过须臾百年，百年之后，哪管什么洪水滔天。 就算恐慌界有长寿种族，可也是少数。且大多长寿族，其血肉比普通种族更可口，更容易被觉醒魔人盯上，所以长寿种族越来越少，他们对前路也很迷茫，不会比普通人有更多的见识。 所以，眼前的利益，才是恐慌界的原住民最关注的。而巫师的确实实在在带来了眼前的利益，自然让他们和巫师的关系变得更融洽。 同样的道理，也可以用到深渊。巫师去到深渊时，与深渊的原住民关系也还不错。 原因也大抵相同，巫师的敌人是恶魔，深渊原住民的敌人也是恶魔。巫师能带来优渥的生存资源，深渊原住民最缺乏的也是生存资源。 目标一致，又能获得生存资源，原住民自然不会太排斥巫师。 当然，从长远的利益来看，巫师的掠夺，肯定会带给世界以伤害。 但当你肚子都吃不饱的时候，世界受伤与你又有何干呢？ 也因此，原住民不会和巫师有太大的利益冲突。真正和巫师有很大冲突的，唯有世界意志。 故而，凯洛琳说，解脱者攻打巫师城池，背后肯定有顺应世界意志这一层，安格尔是赞同的。 但世界意志不是什么智慧体，它也不可能下令去攻打巫师城池，所以，恐慌界的世界意志的背后，说不定也有一个类似极端教派的势力。 它们高举着反击的旗帜，其实只是因为世界意志给予了利慧。 对这个答案大致有了了解后，安格尔又想到了另一个心中的困惑：“既然二次觉醒的解脱者可以恢复良知，且他们还能控制觉醒魔人。那它们为什么不控制觉醒魔人，让觉醒魔人不去骚扰恐慌界的普通原住民？这不就能完美解决觉醒魔人的危害。” 凯洛琳轻笑一声：“恢复良知，不代表他们就愿意帮助原住民。同时，恢复良知也无法掩盖解脱者过去做过的错事。” “要知道，魔人作为守护者，在原住民眼中，都是异端一样的存在。人人害怕，人人厌恶。” “那解脱者呢？” “魔人在没有觉醒前，是真正的守护者，他们就像是骑士一样，遵守着一个准则：绝不会将手中的武器对准原住民。” “解脱者可是真真正正的将枪口对准过原住民，甚至是自己至亲挚友！你觉得，原住民会如何看待他们？宽容并接纳？不可能的。” “人心本就复杂，我这么说其实也只是解析了表面的问题，其实还有很多更深层次的问题。所以，解脱者很难真心的去帮助原住民。” “但是，原住民没有被妖魔彻底的吞噬，解脱者的存在其实也是个关键的因素。辩证看待问题，才能在一团迷雾之中，厘清潜藏的逻辑。” 话毕，凯洛琳看向安格尔：“你问的这个问题，其实你自己想想都能明白，我就不继续赘言了。除此之外，你还有其他疑问吗？” 安格尔摇摇头，他的心中虽然还有一些疑惑，但这些都无关大局。更多的是他自己的好奇，并不是什么亟需解决的迫切问题。 安格尔适时的停止了询问，反倒是凯洛琳好奇问道：“你向我打听恐慌界的事，是想要让它……厄尔迷进行二次觉醒？” 安格尔没有否认：“算是吧。” 凯洛琳：“算是？听上去你还想还有点勉强？” “与其说是勉强，不如说是无奈。”安格尔叹息道。 现在不是安格尔要不要厄尔迷觉醒的问题，而是厄尔迷目前似乎已经有了一点点二次觉醒的前兆。 此前，厄尔迷就表现过一些情绪的特质。 而这种特质，在扭曲之种的控制下，是不该出现的。 拉普拉斯的话，也证明了厄尔迷的确在朝着二次觉醒的方向走，而且，拉普拉斯还点出了厄尔迷内心的映照。 厄尔迷的潜意识，已经发现了让自己二次觉醒的关键。 ——混乱的烬焰。 而混乱的烬焰，目前安格尔的推测，指向的应该是沸绅士。 在厘清这件事后，安格尔心中就开始犹豫起来了。 要不要帮厄尔迷进行二次觉醒？厄尔迷觉醒后，成为了解脱者，那扭曲之种还能对他进行控制吗？或者说，以安格尔的性格，还会对厄尔迷控制吗？ 这只是最浅表的问题，还有很多需要安格尔去考虑，并认真做出决定的选择。 譬如说，厄尔迷的立场问题。 厄尔迷曾经救过他很多次，如果真的有机会，安格尔也愿意帮助厄尔迷晋级。可是，厄尔迷成为解脱者后，那么就要考虑它的立场了。 而这，还只是繁多问题中的一小撮。 厄尔迷的问题、沸绅士的问题、魇界的问题……种种问题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正因此，安格尔一想到厄尔迷的二次觉醒，就觉得有些头疼，同时也感到无奈。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无奈。不过，厄尔迷能不能成为解脱者，这本来就是个假设性的问题，而且想要二次觉醒，大概率是要去恐慌界的。” “以你现在的实力去恐慌界……还早了点。” “所以，短时间内，其实你都可以暂时将这些烦恼放在一边。” 凯洛琳的安慰，属于正常的思考导向。但是，她不知道的是，安格尔已经有了厄尔迷二次觉醒的线索，他烦恼的是，要不要去做？以及真做了后，会出现什么后患。 不过，这些事情安格尔也不能说出口，只能藏在心中。 凯洛琳突然想到什么，笑道：“话又说回来，我很想知道，假如你未来真的有办法走到这一步，能促使厄尔迷成为解脱者，你真的会这么做吗？” 安格尔：……这不是他未来考虑的问题，他现在就在考虑这个问题。 正因为安格尔已经开始考虑了，所以他现在才会感觉到无奈与纠结。 见安格尔久久不语，凯洛琳也不恼，低声道：“你不用回答我这个问题。我之所以提问，也只是想让你提前思虑这个问题。” 安格尔沉默了片刻后，轻声问道：“如果换做凯洛琳女士，你会做怎样的选择？” 凯洛琳捂着嘴娇笑道：“你倒是挺滑头的，顺着杆子就往上蹭。” “不过，看在你还挺讨我喜欢的份上，我可以和你说说我的选择。” 顿了顿，凯洛琳道：“我最开始的时候就提到过，恐慌界于我而言，就是个灰暗世界。那里充满了哀伤，哪怕是解脱者，也逃不开这种灰暗的色调。” “解脱者说是解脱，其实依旧只是一种期许。” “所以，换做是我的话，我宁可让它继续留在觉醒魔人的地步。疯癫残忍，冰冷无情，至少是灰暗世界里的一种极端的色彩。” “既然无情，那索性无情到底。” 凯洛琳如果只说出自己的选择，其实无伤大雅。但后面补充的这句话，就开始有着暴论的倾向了。 彻底的无情，就走向了另一个极端：彻底黑暗的世界。 灰暗世界更多的是伤心，黑暗世界则是丢命啊。 不过，安格尔倒也理解凯洛琳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 就像是智者主宰这次的行为一样，他帮助安格尔，不是想从安格尔身上获得身上，他更多的是希望安格尔这个“异数”，打破地下水道持续万年的僵局。 凯洛琳的这番话，和智者主宰的想法从某种程度上来看，是不谋而合的。 与其让灰暗一直笼罩着这个世界，干脆就在灰暗中制造出更为彻底黑暗，看看能不能成为颠覆恐慌界现状的变数。 如果换做安格尔的话，他就算选择让厄尔迷留在觉醒魔人的阶段，不成为解脱者，他的理由，也绝不会是凯洛琳的这种想法。
第2863节 答应
“怎么，你对我的选择有疑议？”见安格尔时而凝重，时而皱眉，凯洛琳忍不住问道。 安格尔摇摇头：“没有，我只是在思考凯洛琳女士的问题。” 凯洛琳：“那你有答案了吗？” “很遗憾，还没有。要不要让厄尔迷二次觉醒，我需要权衡利弊才能做出抉择，然而，这里面的利弊牵扯，我还没办法完全掌握。” 听到安格尔如此郑重的回答，凯洛琳不禁笑起来：“我只是提出问题，让你提前去思考，没想到你还真的认真了。” 在凯洛琳看来，安格尔短时间内肯定没办法让厄尔迷二次觉醒，没必要如此的上心。 只需要将这些考量放在心里，避免未来真有这么一天，措手不及的去选择，而致使自己后悔就行。 安格尔笑了笑，没有多作解释，而是提起了另一个问题：“如果厄尔迷现在有机会二次觉醒，他的实力大概会增长多少呢？” “你不仅上心了，还想的很美。”凯洛琳先是调侃了一句，不过，她还是给出安格尔一个答案：“不会增长多少。” “超脱，对于觉醒魔人而言，是一种蜕变。蜕变本身并不会给它增加多少实力，而是延展它未来的潜力。” 用水桶来比喻的话，蜕变就是桶里的水总量不变，但是桶的容量增加。未来能走到什么程度，还需要看解脱者自己。 “虽然总体不会增加太多实力，但二次觉醒还是会带给它一些能力上的变化，譬如可以操控一部分觉醒魔人，又譬如说，获得一些特殊的天赋等等……” “不过，厄尔迷真的现在就超脱成功，对你而言也是一个威胁。”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控制他的，假如他超脱成功，脱离了你的控制，你可想过后果？” “还有，解脱者的价值与觉醒魔人的价值，完全是两回事。源世界一直有猜测说，解脱者和恐慌界的隐秘有不可分离的联系，所以，有很多巫师都想要抓解脱者进行研究。” “但是，解脱者不会随意离开恐慌界，而在恐慌界，巫师也很难对付解脱者。” “故而，如果厄尔迷真的成为解脱者，还被有心人士发现，很有可能危害到你的生命安全。所以，你现在没必要考虑厄尔迷的二次觉醒，等你实力足够，能一个人闯荡恐慌界的时候，再去考虑也来得及。” 安格尔点点头：“我明白。” 他能感觉到凯洛琳是真心给他的建议，所以，就算他心中有其他的想法，他也不会忽视凯洛琳的警醒。 …… 就在安格尔和凯洛琳谈话的时候，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突然从旁边的墙壁上响起。 凯洛琳疑惑回过头，立刻注意到，墙壁上出现了一个狗洞。 凯洛琳眼睛一亮：“是小宝吗？小宝乖乖，好久没见，快出来让我抱抱。” 一阵沉寂后，狗洞里传出了略微尴尬的声音：“凯洛琳大人，我是耿……我是大宝。” “原来是大宝啊。”凯洛琳叹息一声，一脸的失望：“小宝呢，它去哪了？” 耿鬼：“小宝在母亲身边。” 凯洛琳眉头皱了皱，她并不太喜欢幽奴，因为她也知道，幽奴真正听命的并不是智者主宰，而是艾达尼丝。 不过，凯洛琳虽然不喜幽奴，但也不会在她的孩子面前表现出来：“那二宝呢？” “二宝……刚刚还说和我一起过来，但不知怎么的，突然又说不来了。”耿鬼低声嘀咕道。 “突然不来了？”凯洛琳眼睛微眯，眼缝里闪烁着危险的光。 沉思片刻后，凯洛琳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找智者主宰有事？” 大宝也不知道该不该回答，一时无言。 这时，智者主宰在旁帮腔：“他过来的确是找我和安格尔有事。” “什么事？”凯洛琳转头看向智者主宰。 智者主宰：“没什么大事，就是安格尔想要借我的甜蜜之梦研究一下，需要大宝带路去镜域。” “研究甜蜜之梦啊……”凯洛琳了悟的点点头，在知道安格尔接触过神秘层次，又是一位炼金术士后，她并不意外这个答案。 智者主宰：“你要一起吗？” 凯洛琳摇摇头：“活着的时候，我还有点兴趣听听炼金的事，现在，呵，没兴趣。” 凯洛琳话毕，站起身，走到一旁，对智者主宰道：“对了，你能透过魔能阵感知到二宝吧？告诉我，二宝现在在哪里，我过去找找他。太久没见，还挺想这小、可、爱的。” 凯洛琳一边说话，一边来回走动。 一开始安格尔还没明白凯洛琳在干什么，直到凯洛琳身后传来可怜兮兮的声音，才明白凯洛琳的意图。 “凯洛琳大人，你挡着我了。”耿鬼委屈巴巴的道。 凯洛琳冷哼一声：“你给我闭嘴！我挡住你的意思，就是让你别说话。” 耿鬼：“可是，可是……二宝说，他要闭关，短时间内不……” 凯洛琳转过头，厉喝道：“我让你闭嘴，你没听懂吗？” 耿鬼吓了一跳，倏地噤声。 凯洛琳再次看向智者主宰：“二宝在哪？” 智者主宰迟疑了片刻，还是在凯洛琳威胁的眼神中说道：“它现在在悬狱之梯东外侧广场的双子楼里。” 凯洛琳：“具体位置。” 智者主宰：“顶层钟塔，从左至右数起的第三个钟盘时针的背后。” 凯洛琳冷笑一声：“我记得那时针颜色也是漆黑的，在上面开个洞，还真的很难发现……不得不说，小可爱藏的可真深啊。” “正好我很久没去逗过那些巫目鬼了，找它的时候，顺便过去玩玩。” 话毕，凯洛琳看了安格尔一眼：“你如果还有什么问题，让大宝过来给我递话就是，我先出去散、散、心。” “睡了这么久，都感觉骨头有些松了。”凯洛琳一边说着，一边朝着门外飘去。 看着凯洛琳那潇洒离开的背影，安格尔内心默默道：散心就散心，这语气怎么跟要人命一样？还有，灵魂能感觉到骨头松紧吗？难道灵魂也有幻肢痛？ 现场的气氛沉默了好一会儿，智者主宰才有些尴尬的呵呵笑道：“凯洛琳还是老样子，很有活力，呵呵。” 安格尔：“是挺有活力的，不过凯洛琳女士是和二宝有仇吗？怎么看上去，二宝是在躲她的样子？” 智者主宰摇摇头：“仇倒是没有。只是二宝不太适应凯洛琳的……关爱。” 智者主宰叹了一声气，简单的说了一下凯洛琳和独目家族的过往： 也不知道是待在地下水道太久了，影响了凯洛琳审美，还是说，她的审美的确独树一帜，反正自从独目家族诞生以来，她都非常的关注并且热情的表达着喜爱。 包括大宝也一样。 别看现在对大宝有些爱搭不理，但其实在大宝最初诞生时，凯洛琳是相当喜爱的。 只是随着时间流逝，大宝的性格越来越沉稳，越来越像个呆滞版的智者主宰，凯洛琳就开始有些不爽了。 不过，凯洛琳也没有将这种情绪发泄在大宝身上，而是认为一切都是智者主宰引导的错。 因此，在二宝和小宝诞生后，凯洛琳开始了自己的“养成计划”。 二宝和小宝的启蒙教育，基本被凯洛琳给包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二宝和小宝比起智者主宰，更加尊敬凯洛琳这位启蒙导师。 千年前，凯洛琳死去的时候，二宝甚至还掉过眼泪——这是小宝说的——就可见一斑。 只是凯洛琳就算亲自教导了二宝和小宝，最后的结果也让她有些郁闷。小宝还好，天真顽皮，很是粘人，凯洛琳最喜欢的就是小宝。 二宝就有点点走偏了，它比大宝更像智者主宰。而且，心思和城府之深，有时候智者主宰都不知道二宝在想什么。 所以，凯洛琳每次看到二宝，都会感到痛心疾首。 不过，凯洛琳并没有像放弃大宝那般放弃二宝，她觉得一定是自己的教育出问题了，这才导致二宝走上了“邪路”。 所以，她对二宝的教导不仅没有放松，反而随着二宝长大，变得更加的上心。 每次只要一遇上二宝，就会抓住它，进行苦口婆心的教导。 这一教导，短则一两天，长到两三个月，甚至半年都有可能。 而二宝又不敢偷跑，更不敢对凯洛琳动手，故而，二宝现在看到凯洛琳就只有一个反应：绕行。 可以说，凯洛琳面对独目家族时，拥有智者主宰都没有办法达成的“威慑力”。 二宝有时候面对智者主宰，都不会太过走心。但面对凯洛琳就不一样了，只要被抓到，就完全不敢分心，因为凯洛琳会随时对他进行考核：“我刚才说了什么？你懂了吗？你的见解是什么？你不懂？那我再给你讲一遍。” 只要二宝稍有答错，凯洛琳就会加倍自责，而自责的下场就是教导时间的大幅增长。 故而，二宝面对凯洛琳时，是战战兢兢的，每一秒都需要高度警惕。 也因此，养成了二宝一感知到凯洛琳的气息，就立刻逃跑的情况。 这一次也是如此，本来二宝是要和大宝一起来的，因为目前只有二宝能顺利的锁定空镜之海里的拉普拉斯时身。所以大宝是找了二宝一起去空镜之海，得到拉普拉斯的回答后，自然也就一起回来。 但二宝一感知到凯洛琳居然醒了，而且就在休息室，二宝立刻撂下一句要去闭关修行，就丢下大宝逃之夭夭了。 凯洛琳又不傻，一听大宝的话，立刻明白二宝在躲她。 这种行为，让凯洛琳很是生气。 她难得醒来一次，只是想见见你们，居然敢给老娘跑？ 所以，凯洛琳在确定安格尔没有其他问题后，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准备去逮二宝了。 “我以为能克制二宝的只有幽奴，原来除了幽奴，它也有害怕的人啊。”安格尔感慨道。 智者主宰：“与其说害怕，不如说是敬畏。” 安格尔正想说什么，突然，休息室的墙壁里，钻出了一个人影的半身。 正是才离开却又匆匆返回的凯洛琳！ 只见凯洛琳没了之前离开时的霸气，而是换成了满脸惊疑：“艾达尼丝怎么会在外面？还有，外面那群人又是什么来历？艾达尼丝怎么会和他们坐在一起，最重要的是，她居然没有发火？！” 智者主宰：“咳咳，关于这一点……说来话长。不过，和安格尔他们有点关系。具体细节，你有兴趣的话，晚点我会告诉你的。” 顿了顿，智者主宰又道：“你不是要去找二宝么，二宝其实也知道大概的情况。你问它，也是没问题的。” “好，我去问二宝。”凯洛琳带着不敢置信的神情，又从墙壁里钻了出去，消失不见。 又等了两分钟，确定凯洛琳真的已经离开后，智者主宰才道：“凯洛琳的事，先放一边。正如她所说，你有什么事，晚点可以再去找她询问。她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陷入沉眠。” 收起了桌上的安魂石，智者主宰看向耿鬼：“回到正题，你那边问到了吗？拉普拉斯的回答是什么？” 耿鬼：“我没有进入空镜之海，是二宝进去的。不过，二宝出来后告诉我，拉普拉斯同意了安格尔先生的请求。” “二宝说，等先生进入镜域后，她会循着气息找来的。” 安格尔听到这，表情一喜。 之前拉普拉斯走的很果决，而且，拉普拉斯从头至尾表现出来的都是淡漠的神色。安格尔还真没把握拉普拉斯会答应。 如今，得到了确定的回答，他也算是稍微安心一些。 关于甜蜜之梦的问题，他目前的确没有什么好的解决办法。不过，他心中隐约有一个想法，只是，这个想法能不能成型，以及是否可以进一步完善，安格尔还需要且走且看。 而且，这个想法，还需要对镜域有更深的认知。 拉普拉斯在这上面，或许能帮上忙。 “既然拉普拉斯愿意帮你，那你是打算现在进入镜域，或者再等等？”智者主宰问道。 安格尔想了想：“再等等吧，我也不知道这次研究会有多久，我先出去和其他人说一声。” 智者主宰点点头：“那好，我让耿鬼跟着你，你要进镜域的时候，直接呼唤它的名字即可。” 话毕，智者主宰的眼神，慢慢的失焦，一副即将陷入沉思的样子。 安格尔本来已经走到了大门口，突然想到了什么，回过头问道：“现在就我和智者主宰两人，也没有艾达尼丝在场，智者主宰就没有什么问题要问吗？” 一阵沉默。 安格尔都以为智者主宰不会开口了，转过身准备离开。可就在他踏出门口的那一瞬，智者主宰轻声道：“他有提到过奈落吗？” “他”是谁？智者主宰没有说出他的名字。 但安格尔知道，智者主宰肯定已经猜出来了，安格尔之前一直没有提过的那个人——奥古斯汀。 “提到了。”安格尔这回没有隐瞒。 听到这个答案，智者主宰的眼睛倏地一亮。 安格尔能清楚的看到，智者主宰虽然表面一副平静的样子，但他突然顿住的手，以及遏制不住颤动的嘴唇，无不在表明着他内心的激动。 隔了好一会儿，智者主宰似乎终于鼓足了勇气，问道：“奈落现在怎么样了？” 安格尔沉默了片刻：“你确定你要问吗？哪怕答案并不如人意。” 虽然安格尔没有给出回答，但他的这句提醒，也算是透露了一些情报。 以智者主宰的聪慧，怎会不明白安格尔的暗示。 智者主宰迟疑了片刻，闭上眼，过了好一会儿才下定决心，问道：“他还活着吗？” 安格尔：“活着。” “那他还会回来吗？” 安格尔：“不知道，也许会吧。不过就算回来了，他还是不是当年的奈落，是不是你想等的那个奈落，就要另说了。” 智者主宰：“这是他说的吗？” 安格尔点点头：“是的。” 智者主宰低下头：“我明白了……” 安格尔深深看了智者主宰一眼，没有再说什么，推开门，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