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0节 古奥之眸
传奇类小说里有一种经典桥段，主角只用了很简单的计谋，就能耍的邪恶巫婆团团转。
如果小说里的邪恶巫婆换作真正的巫师，那么勇者别说戏耍巫师，他能不能走到巫师面前都是另说。
巫师的标签，不是莽撞与愚蠢，而是知识与智慧。
几乎所有的巫师，在提升自我的时候，都不会忘记知识的沉淀，以及专注研究。哪怕是实战派的巫师，都有自己擅长的研究。
这里面，并不是只有炼金术士、或者魔纹术士他们能制作论外手段，几乎每一个系别的巫师，都有自己的拿手制作。
譬如，大地巫师可以凝结元素宝石，自然巫师可以汲取生命微粒，纯血巫师可以提纯血脉，空间巫师能够制作异度空间……等等。
而其中改造一脉的巫师，最擅长的就是制作无主器官。
无主器官，其实从字面意思就能理解。
就是无主的超凡器官，可以长时间封存。使用的时候，直接将超凡器官融入己身即可。融入之后，可以立刻获得超凡器官所带来天赋增幅以及能力加成。
从用法和效果来看，都很方便。但是，它也不是完美无瑕。
它的缺点其实不少，最主要的缺点有两个：第一，它无法像改造巫师自己改造的器官那般，能长久的、持续的处于巅峰状态。它会从封印打开的那一刻，开始进入衰落期，直至效果消失。
第二，长时间融入无主器官，会潜移默化的对宿主的性格产生影响。
这两点是无主器官最令人诟病的瑕疵，而且很难弥补。除非，你运气非常好，购买到的无主器官恰好就和你很契合，这样的话，倒是可以将无主器官当做移植器官，直接移植在身上，就可以避免这两个瑕疵。
除了这个需要逆天运气的方法外，改造一脉的巫师其实也在不断的优化无主器官。
其中就有一派认为，既然瑕疵绕不开，那干脆就从根本上消灭瑕疵。至于说怎么消灭？他们的办法非常简单粗暴，直接将无主器官制作成一次性使用的，使用一次就报废，那不就完美消灭了所有的瑕疵了么。
虽然这一派的理论最开始听上去像是笑话，但这种一次性消耗的无主器官，如今还真的成了主流。
一次性消耗，那就不用管其他后患，可以把无主器官的所有能力增幅都拉到最大化、最极限，这样就能在短时间内爆发出最强的伤害。
这就跟位面夹道一样，属于巫师的最后手段。只是位面夹道是以逃为保，无主器官是背水一战，以战待保。
正因此，当魔象拿出无主器官的时候，多克斯的表情立刻变了。
魔象毕竟只是学徒，如果用常规的无主器官，那产生的后患，可不仅仅是影响性格，很有可能会让潜力都被无主器官给拖垮。所以，魔象有极大概率用的是一次性无主器官。
无主器官，本身就只有改造巫师才能制作，等于说，无主器官基本都是巫师级的道具。而一次性无主器官，消灭了后续使用的机会，提升了爆发的伤害，这种爆发甚至可以堪比真知巫师级。
当然，魔象碍于自身实力的原因，无法完全发挥无主器官的效果，顶多有一击伤害，可以达到巫师级攻击。
可就算如此，这种伤害也绝对不是瓦伊一个学徒能承受的。
多克斯表情阴沉的看向远处的恶妇。
不用想也知道，魔象绝对不可能拥有无主器官，一定是别人给的。而这个别人，毫无疑问，肯定是本身就能制作无主器官的恶妇。
“好狠的心。”多克斯咬牙切齿道。
对付一个学徒，居然借出了无主器官！
他们这边，虽然安格尔也给出了一些论外手段，可都是以防御为主，顶多让人处于不败之地，可没有办法直接伤人！——当然，速灵是可以伤人的，只是上把速灵完全没动手，多克斯便直接忽略了速灵。
而对面的恶妇，却是给出了一个明显是增幅伤害，拥有爆发能力的无主器官。这是想要杀死瓦伊？
多克斯连忙转头看向黑伯爵，现在的情况危急，如果瓦伊不明无主器官的可怕，迎头而上，绝对会遭遇惨重的打击，能不能活下来，就要看黑伯爵有没有给瓦伊准备底牌。
如果没有底牌的话……多克斯已经做好全力爆发打破穹顶，冲进去救人的准备了。
黑伯爵的表情很平静，仿佛没有看到无主器官一样。
多克斯实在无法通过黑伯爵的表情，判断他内心的想法。没办法之下，多克斯索性直接在心灵系带询问出声。
安格尔也在关注着瓦伊的战斗，对于场上发生的情况他看的一清二楚，如果瓦伊没有兜底的手段，恐怕真的会凶多吉少。所以，他也很好奇黑伯爵到底有没有给瓦伊准备底牌？
黑伯爵：“没有。”
多克斯眉头一皱，没有多说什么，思维空间里已经开始暗暗构建起了术法模型。
不过，术法模型刚刚起，多克斯就感觉到一阵威压从旁传来，直接笼罩住了他。
他疑惑的转过头，威压的来源，正是黑伯爵。
黑伯爵：“如果他没有直面死亡的勇气，那他也没有涅槃重生的机会。”
多克斯一脸疑惑：“什么意思。”
黑伯爵：“看下去，等待结果。”
黑伯爵话止于此，但他的威压并没有解除，显然，他看出了多克斯的意图，并不想要多克斯干涉这场决斗。
多克斯只能对着安格尔猛丢眼神，他被威压给压制的没办法动弹，能去救瓦伊的就只有安格尔了。
安格尔接收到了多克斯的眼神，但他心中其实也有些犹豫。黑伯爵应该不至于故意让瓦伊去死，毕竟，遗留地的状况未知，说不定还有用到瓦伊的时候。他是料到了什么？还是真如他所说，他想要看到瓦伊在直面死亡时，寻找那涅槃重生的机会？
或许是发现了安格尔表情不定，黑伯爵突然又道：“你们是觉得，瓦伊不认识无主器官吗？”
安格尔和多克斯都愣了一下，他们并不笨，立刻明白了黑伯爵的意思。
他们自然不会认为瓦伊浅薄无知到，连无主器官都不认识。既然瓦伊认识无主器官，自然能分析出，他想要对付拥有无主器官的魔象，几乎不可能。
在这种情况下，主动认输显然是最理智的结果。
可瓦伊并没有选择认输，从他表情来看，他似乎还打算继续战斗下去。这是为什么？他有办法对付无主器官？
安格尔不知道具体情况是什么，但黑伯爵的这番话，让安格尔决定选择相信黑伯爵，以及相信瓦伊的判断。
既然瓦伊愿意战下去，肯定是有他自己的理由的。
安格尔开始默默的等待着场上的变化。
……
竞技台上，魔象此时也有些骑虎难下了。他此前因为一些心理负担，结果被诺亚后裔逮住机会，差点就败北下场。
没办法之下，魔象开启了这一件一次性消耗的无主器官。
魔象的本意，并不是要现在就使用它，而是想要借此逼迫瓦伊选择主动认输。这样的话，无主器官并不算使用，完全可以用来对付下一个对手卡艾尔。
但让魔象没有想到的是，瓦伊看到了他开启无主器官，不仅没有躲避，甚至还比此前更激进了。
他是不认识无主器官？显然不对，瓦伊的动作比之前要更加的谨慎小心，而且视线一直盯着魔象的额头，可见他是知道无主器官的。
可为何他知道还不认输？
难道瓦伊也有类似西莫斯之皮的底牌？
想一想瓦伊的背景，好像还真的有可能拥有强大的底牌。那现在该怎么办？魔象有些慌神了，他如果把无主器官用在瓦伊身上，等会面对卡艾尔的西莫斯之皮，他没有胜利的机会。
可如果不用的话，魔象自己恐怕很难下场了。
魔象在纠结的时候，瓦伊的动作并未因为无主器官的出现而停滞，反而速度越发的快，竞技台的地面仿佛成了一个滑冰场，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带着冲刺的加速度。
眼看着瓦伊不断的逼近，魔象此时也必须有抉择了。
他深吸一口，最终，还是决定了使用无主器官。
他速度飞快的激活额头上的血色瞳孔，整个过程没有一点的拖泥带水，激活之后，魔象能明显感觉到身周的能量像是漩涡一般，疯狂的涌入额头之目。
他自己的感官能力，也在迅速的攀升，他能感知并观察到的事物，在这一刻几乎达到了正式巫师的水平。
这是额上之目给予的加成。
也因此，魔象能清楚的感知，自己的背后有一道目光紧紧锁定着自己。
他的背后对着的不是瓦伊，瓦伊在他的正面；目光的来源处，恰好是灰商一行人的暂歇处。那么不用想也明白，背后那道目光的来源，肯定是恶妇。
魔象心中咯噔了一下，并不敢回过头直视恶妇。
一切都来得太突然，也太巧合了。魔象唯一能做的就是自我安慰。
这时，瓦伊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魔象的眼前。魔象见状，毫不犹豫的将额上之目，直接拉到了最满状态。
血红色的流光闪烁，将魔象包括的严严实实，瓦伊直接撞到了流光之上。
一声惨叫之后，瓦伊倒飞出去，落到了十数米外，落地之后还在地面拖了一条长长的道。可见，这一次瓦伊受到的反弹之力有多么的可怕。
而这，还不是无主器官的攻击，只是魔象激活无主器官时，自动产生的一个防御性质的能量盾。
当瓦伊艰难的从地面爬起来时，终于看到了魔象激活无主器官后的完全形态。
此时的魔象，已经没有了之前憨厚老实的模样，倒不是说面容变了，而是魔象的鼻子以上，全被密密麻麻的肉芽布满了。肉芽的正中间，有一个巨大的眼睛。
之前这枚血红色的眼睛还在额头之上，但现在，魔象原本的眼睛已经被遮挡，只剩下这唯一的眼睛暴露在外。
除了脸上的变化外，魔象的体型也略有变化，变得更庞大，宛如巨人幼崽般。
但这些都只是外在的表象，真正让瓦伊感到惊愕的是魔象身周的能量场。
悠远而恐怖，仿佛能量不见底一般，不断的从魔象身上流泻而出。
这已经不是普通学徒能掌控的力量，能量越积越多，哪怕肉眼都能看到魔象身周那不断掀起涟漪的能量波纹。
这种突然之间获得的力量，魔象其实并不知道该如何处理最好，好在，无主器官似乎有自我意识一般，魔象心念一动，就感觉得到了所有能量的操控权。
他尝试着将这些能量聚拢，心随意动，周围浮荡的血红色能量，开始聚集在一起。
而随着魔象获得能量的操控权，大量的信息随之涌入魔象的脑海。
这些信息，全是关于这个无主器官。
并不需要魔象阅读，信息便直接烙印在了他的脑海里，仿佛从一开始就扎根于此。
看着信息里的描述，瓦伊对于已经融入身体的无主器官，终于有了一个直观的认识。
这个无主器官的名字叫做：古奥之眸。
是用一种“古奥书”的魔物之眼制作而成的。
“古奥书”，听上去好像是书名，实际上……它也的确是书名。
古奥书是一种书册模样的魔怪，而这种能伪装成书册的魔怪，会在自己的书封上，用恶魔语写上：《古奥书》。
具体有没有《古奥书》这本书，没人知道。但肯定是有“古奥书”这种魔怪的。
古奥书常见于深渊的一些遗迹内，它们会伪装成书册，吸引外人靠近。等到人来了之后，就翻开书页，露出里面血狞大口，将人活嚼生吞。
通过深渊一些半血恶魔的叙述，古奥书这种魔物全是残酷学者的信徒，很有可能是残酷学者制造出来的魔物。
古奥书拥有非常强大的能量操控能力，它们可以瞬间调动身周、以及身体内的所有能量，化作拟态之物，瞬间倾泻而出。
譬如说，古奥书常常会一股脑的将所有能量化为一道光束储存在眼睛里，当眼睛睁开后，光束放出，被光束扫到的人，能存活者寥寥无几。
所以，古奥之眸又常常被称为“死光之眼”或者“直死之眼”。
基于古奥书的能量操控特性，它们可以在短瞬间造成极其可怕的伤害，这也让它非常适合被炼制成一次性的无主器官。
改造一脉的巫师去深渊，几乎都会将寻找古奥书作为自己的目标之一。
通过古奥书制作出来的古奥之眸，完全可以媲美中高阶魔纹皮卷！
可惜的是，古奥书并不常见。
也因此，古奥之眸往往都只有改造一脉的巫师拥有，被他们当作压箱底的宝物。
这一次，恶妇将古奥之眸交给魔象，可以说是真正的下了血本。
第2761节 魔象的变化
当魔象了解古奥之眸后，缓缓闭上眼，尝试着用精神力去控制周围那磅礴的能量。
没有任何滞碍，所有的能量都能被魔象完美的控制。
魔象还是头一次能操控如此多、且能级达到正式巫师层次的能量。这种畅快的感觉，哪怕是向来以克制著称的魔象，也忍不住露出了沉迷之色。
心念一起，魔象便从那澎湃的能量中，调动出了一丝。
这一丝能量在魔象的念动中，化为了一只血红色的箭矢。
魔象挥手一指，箭矢便化为一道血光，朝着瓦伊冲了过来。
瓦伊下意识的想躲开，可是刚动身，瓦伊就发现了不对劲。他的动作比之前要缓慢了许多许多，就像是身体陷入了泥潭，被重重的泥浆给包裹住，虽然能动，可费劲力气也比平常的速度要慢了至少一半以上。
在这样的速度下，瓦伊根本没有办法躲开那血红箭矢。
瓦伊当机立断，直接沉入了地下。可就算直接入地，陷落速度也比以往要慢很多。
瓦伊咬了咬牙，又在身周布置了一个石牢术。宛如石头棺材的石牢术，将瓦伊遮掩的严严实实，并且随着瓦伊沉入地下。
在瓦伊身体完全没入地下的那一刻，箭矢抵达。随着一道巨大的爆炸声，竞技台的地板出现了一道裂纹。
不过很快，竞技台的地板的裂纹，就开始自我修复起来。数秒之后，地板光洁如新。
瓦伊这时，也从不远处的地面钻了出来。
他钻出来的时候，恰好看到了远处那逐渐自我修复的地板。
作为一个大地学徒，瓦伊对于竞技台的材质非常的熟悉，这是一种只有正式巫师全力以赴，才能打破的石材。
而魔象只是随手挥出的一道血箭，就将地面打出裂纹，这已然说明，魔象如今掌控的能量已经接近巫师级！
而这只血色箭矢，只是魔象周围澎湃能量中的九牛一毛所化。可想而知，若是魔象加大能量的操控，绝对可以达到巫师级。
想到这，瓦伊的表情变得有些沉重。
“你以为你真的能够那么轻易的从我的锁定中消失？这只是一次警告罢了。”魔象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魔象的意思是说，瓦伊的顺利逃出其实是他网开一面。这话也不算假，瓦伊恰到好处的躲避了箭矢的攻击，看上去颇有千钧一发的味道。如果是正常状态下，瓦伊倒不会觉得这个操作有什么困难的，但瓦伊刚才已经受到未知能量的影响，他自己都无法对身体达到完全掌控，可依旧“恰恰好”的躲过箭矢，这显然有些过于巧合。
魔象说是他的警告，瓦伊是信的。
而魔象的意图，瓦伊也看出来了，就是威吓与劝降。他的潜意思是在告诉瓦伊，这次是他宽宏大量，但下一次就不会客气了。所以，瓦伊最好是现在就认输，否则之后的情况就只能自负。
若是过去，瓦伊说不定还真的会被魔象这番话给劝服，但此时此刻，瓦伊刚刚在众人面前经历了菌丝幼体喷薄而出的社死经历，再加上他还以头着地、后股撅天的姿势落到竞技台中心，恼羞之情已然超过了理智。
情绪超过理智，往往会冲动行事，瓦伊也是如此。不过，他的冲动也不算完全的丧失理智，他依旧有一定的判断力。
如果魔象此时此刻操纵的是真知巫师级的能量，瓦伊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投降。情绪再上头又如何，命更重要啊！
而现在瓦伊没有选择后退，也意味着他认为自己还有胜利的机会。
另一边，魔象在发出警告后，便注意着瓦伊的举动，见瓦伊表情中没有惊惧之色，他在心内感叹一声，没有再迟疑，再一次的操控起周围的磅礴能量来。
而这一次，魔象并没有像之前那般，只操控一丝丝。而是，将身周近六成的能量，调动了起来。
不是魔象不想继续调动，而是六成已经是他现在能调动的极限了。
这些能量在魔象的操控下，缓缓的凝聚起来。
最后化为了一道血光，融入进了那唯一的独目之中。
古奥之眸里面红光流转，看上去熠熠发亮，有一种梦幻的美感。只是，这种美丽代表的不是绚烂，而是危险，致命的危险。
哪怕古奥之眸中的红光还没有释放出来，瓦伊已经有一种心惊胆战的感觉，而且，周围的凝滞感越来越严重。
看着瓦伊被强大的力量，压制的无法动弹，魔象低声喃喃道：“真是脆弱啊，死在这里不觉得可惜吗？”
瓦伊可以说话，但他并没有吭声，也没有任何后退的意思，而是继续瞪着魔象。
魔象：“既然你执意想死，那么……感受死光的恩典吧！”
话音落下的那一刹，古奥之眸里的红光大作……
……
竞技台下，牧羊人看着魔象与瓦伊的对峙，眉头紧锁着。不知道为什么，牧羊人总觉得竞技台上的气氛有些不对劲。
可具体哪里不对劲，他也说不上来。
直到，魔象说出那句话。
——真是脆弱啊，死在这里不觉得可惜吗？
牧羊人猛地抬起头，看向恶妇：“他不是魔象？”
恶妇表情阴沉，觑了牧羊人一眼，冷淡道：“他是。”
“不，他不是魔象。魔象不会说出这种话！”牧羊人脸上带着质疑。
一旁的鬼影与粉茉，听到牧羊人的话，也感觉到了不对劲。他们和魔象相处了多年，魔象是什么性格，他们怎会不知道？
沉着、敦厚以及……稳重。
可以说，魔象在他们之中，扮演的是“大哥”的角色，在众人慌乱的时候，或者起了冲突的时候，他能够稳定大家的情绪，然后沉稳的分析事情，最后拿出自己的意见。
纵然魔象的意见不一定大家都满意，但绝对是最平衡的，就像是一个公约数，大家咬咬牙都能接受。
魔象就是这样一个“老好人”。
是所有人心中，包括牧羊人心中，最稳重也最可信赖的靠山。
但现在，魔象在竞技台上对战瓦伊的时候，表现的太不像魔象了。一开始还好，至少还有一点理性，但现在好像完全变了人似的，不仅仅激进，而且带着高高在上的藐视。
而且，魔象直接说出“死在这里不觉得可惜吗”这种话，意味着魔象是真的动了杀心。
魔象的对面可是诺亚后裔！
魔象在面对流浪巫师的时候，都会考虑后患，能平和解决就平和解决。现在，面对诺亚后裔，却完全不考虑后患，也不给自己留条后路，这实在太不“魔象”了。
就像是牧羊人所说的，粉茉和鬼影也觉得，现在台上的魔象，真的就是魔象吗？
面对牧羊人的质疑，以及粉茉与鬼影疑惑的目光，恶妇冷笑一声，一副懒得解释的样子。
恶妇的态度，让众人胸口一憋。可他们也没有办法，恶妇的性格就是如此，她爽的时候不想理人，她不爽的时候更不想理人。
牧羊人深深吐出一口气，转头看向灰商，试图从灰商口中得到答案。
灰商本来也不想回答，但看着三位学徒那殷切的眼神，还未找回冷酷记忆的灰商，心还是软了。
灰商沉吟了片刻道：“恶妇没有骗你们，他的确是魔象。”
“可是，魔象不会这样冲动的。”粉茉也开口道。
灰商迟疑了两秒：“人有很多面，你们所看到的，不一定就是真的。现在的魔象，也不一定是假的。”
……
在竞技台的另一边。
“你怎么看？”多克斯拍了拍安格尔肩膀，在安格尔疑惑的眼神中，他嘴巴凸了凸，暗暗指向对面灰商一群人。
灰商等人的对话，没有在心灵系带里说，所以他们这边也听到了。
安格尔远睨了灰商等人一眼，摇摇头：“灰商说的也没错，人是多面的。”
多克斯：“话虽如此，但隐藏在人心中最深处的那一面，能突然被翻出来，也是不容易。”
安格尔没有说话，因为他们偷听了对方的谈话，灰商等人也听到了他们这边的对话，全都看了过来。
安格尔不想多说暴露自己的身份，所以选择了不吭声。
然而，多克斯却混不自觉，哪怕被其他人盯着，他依旧在道：“这个魔象，应该是废了吧？”
安格尔：“……”
“就算是赢了，也废了。”多克斯继续啧啧道：“可怜啊，被自家的巫师坑了。”
多克斯的话，让对面的恶妇猛地抬头，恶狠狠的眼神瞪着多克斯。
多克斯依旧不在乎，继续自说自话：“小儿持宝，不知珍贵，换了糖果也无所谓。可换作成年人的话，体验了宝物的魅力，体验了宝物带来的荣光与便捷，再想回到口袋空空的日子，可就难了。”
“这样的成年人，大概率是废了。”
多克斯虽然没有直说名字，但也没有绕着弯说话，将一个简单的道理直接给点明了。
牧羊人此前还在疑惑为何魔象变得不像魔象了，经过多克斯的这么一点拨，立刻明白了。
试想一下，一介学徒，那渺小如沙的精神力，却能操控茫茫如海的巫师级能量，这样强大的反差，足以让自控差的学徒陷入力量迷失。
这种感觉，外人难以体察，甚至听着都觉得不可思议，不过就是一次“提前消费券”的概念罢了，为何会陷入迷思？
其实答案也很简单。
学徒晋入巫师这个阶段，时间拖得越久越难以踏入正式巫师的境界，因为时间不仅仅会侵蚀你的寿命，还会让你的心灵充满繁冗思绪。
可以看做，在成为正式巫师之前的每一天、每一步路、每一个选择、每一次战斗，都是成为正式巫师的障碍与阻拦。一旦你踏过去了，就能回归纯粹之心，永不繁芜。
可踏不过去，那就只能潜力耗尽，化作白骨。
魔象体验了“古奥之眸”那强大的力量掌控感，然后他的心，被一种名为“我曾经无比强大过”的毒药，开始侵蚀了。
想要祛除这样的毒药，可不是那么简单就能做到的。对力量的迷失，或者说，对力量的迷思，是晋入正式巫师最大的门槛。
想要堪破，除非有莫大的意志力，或者日日体验巫师级的力量、让其常态化，这才有可能不在迷失中走向岔路。
但这两种方法，都不是那么容易做到的。后者，直接排除，唯一能做到的就是锻炼意志力。
可锻炼意志力，对魔象也很难。
魔象使用的巫师级力量，不是来源于外界，不是魔纹皮卷、不是魔能阵、不是没有副作用的药剂……而是来源于自身。
是无主器官带给魔象这般体验。
无主器官就算是一次性的，可融入魔象体内，那就归于魔象，属于他的个人器官。
他使用了无主器官的能力，陷入的是对自我力量的迷失，这一点很重要。
那么他需要锻炼的意志力，必须超过无主器官所能带给他的力量迷失感。
也就是说，魔象想要堪破迷障，除非他的意志力强大到能驾驭巫师级的力量。
如果做不到的话，那魔象就废了。
事实上，魔象能做到吗？多克斯个人觉得，是做不到的。所以，他才会直接说，他已经废了。
至于补充的那一句：“被自家巫师坑了。”
其实也没错，只是他的目的可不是为魔象不值，纯粹就是想挑拨一下对面学徒和巫师的关系。
至于能不能成功，多克斯也无所谓，反正他就是想恶心恶心那个叫恶妇的女巫。
多克斯本来还想再补几句话，但就在这时，场上的情况进入了危机状态。
魔象将自己能操纵的所有能量，都融入古奥之眸，化为了一束“死光”。
死光的速度极快，比当初魔象随手模拟的箭矢快了不止一倍！
而在死光照耀的范围中，所有的物质与能量都被压制了，这也让瓦伊的速度变得几乎如龟爬一般。
如此一来，瓦伊根本没有躲避的余地。
而魔象也完全没有收手的想法，只见他那独眼猩红一片，即将杀死诺亚后裔的刺激感，让魔象浑身发颤，但又无比的爽快。
如此近距离，又是如电闪一样的死光。
瓦伊也没时间防御。
只听到倏地一声，死光穿过了瓦伊的身体……
第2762节 瓦伊之死
就在瓦伊陷入到绝境时。
“等等！”伴随着惊呼的声音，一道人影往竞技台上飞去。
不过，还没等他接触到竞技台的穹顶，就被从天而降的威压，压制的不能动弹。
而这道人影，并不是安格尔这边，反倒是……灰商。
如果是之前的话，灰商倒是无所谓瓦伊的生死，甚至更倾向瓦伊能死在他们手中。毕竟，镜片变红，意味着瓦伊是藏镜人的目标。
但现在的话，灰商是极其不愿意看到瓦伊受损。
瓦伊来自诺亚一族，且黑伯爵的分身就在对面，杀了他，不用想都知道，后患无穷尽。而且，就算不提瓦伊的身份，光是此前从裁判那里得知的，藏镜人大概率会食言的态度，就让灰商不愿意再把瓦伊、以及诺亚一族当做目标。
更何况，对面那位自称厄尔迷的巫师，已经答应了会想办法将他的记忆放出来。靠学徒来争夺深入地下水道的席次已经有些不妥，若是还将瓦伊打成重伤、甚至杀死，那他还有什么脸去找厄尔迷？
本来灰商以为魔象知道这一点，能控制住自己的冲动，但没想到，实力暴涨之后显露出另一面的魔象，会如此的杀伐果断，就像是换了一个人。
灰商可不希望瓦伊被魔象给打死打伤。正因此，纵然他感觉到了恶妇满脸不虞，可他还是动了。
至少要提醒魔象，不能让他杀了瓦伊。
只是，让灰商没想到的是，他还没进场，就被黑衣裁判给制裁了，恐怖的威压，压的他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灰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魔象放出猩红色的死光，穿过瓦伊的身体。
一击必杀！
“完了。”灰商看着竞技台上那宛如黑白定格的画面，只觉得眼前一片灰暗。
噗咚——
瓦伊无力的趴倒在地，看上去似乎已经失去了气息。而魔象，则是站在原地不停的大笑着，但笑着笑着他开始莫名的流泪，泪涌如泉，就像是泪腺失去了控制，在这既笑又哭的表情下，魔象的眼神也逐渐变得茫然失措。
古奥之眸的死光，在上一击中，全部消耗殆尽。
此时的魔象，已经从之前自我感觉“无所不能”的境界里跌落，重新回归到了“自己”。
或许在外人看来，魔象的情况并没有多糟糕；但魔象自己却能清楚感觉到，内心里面空荡荡的，他不是做回了“自己”，而是从云端跌入了尘泥里。
强大的能级反差，让魔象一时间难以接受。
而这，就是多克斯之前嘲笑的“能级陷阱“，魔象是被恶妇给坑了。
用短时间内的变强，换来的是对自我的怀疑、否定，潜力的抹杀，以及不知会持续多久的低丧。
魔象此时也稍微的回了神，他看到了外面一脸震惊的灰商，也看到了对面不动声色的黑伯爵……
他现在才突然有感，自己好像把诺亚后裔给杀了？
之前杀死瓦伊的时候，魔象是兴奋与畏惧同时存有，战栗感是刺激的、是难以抑制的舒爽。但现在，战栗感已经存在，但已经没有了兴奋与刺激，剩下的只有后怕以及……后悔。
魔象如今就像是个茫然若失的孩子，站在竞技台上，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要做什么？
他记得恶妇要让他抢夺战利品，拿到西莫斯之皮。可是，对面这个诺亚后裔，没有西莫斯之皮。
那该怎么办？等待下一场卡艾尔的对决？从卡艾尔身上拿到西莫斯之皮？
可是，恶妇给的底牌他已经用了，他该如何战胜卡艾尔？
魔象感觉自己被情绪所笼罩，脑袋里一片浆糊，任何问题都能只有思考单线程的，只要稍微有一点衍生，他就会陷入迷茫状态。
也正因此，魔象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做什么。
在魔象一脸无措的时候，却是没有注意到，半空中的智者主宰并没有叫停比赛。这意味着，比赛还未结束。
魔象因为魔怔的原因，看不清现场状况。但围观这场决斗的其他人，却清楚的看到了竞技台上的变化。
中了古奥之眸死光的瓦伊，本来该凉的不能再凉了，可让人惊疑的是，他似乎并没有死亡。
他的手指动弹了一下，然后在众目睽睽中，他微微的抬起了头。
此时的瓦伊，脸上已经看不出过往的容貌。全是血肉一片，甚至能隐隐看到碎裂的白色骨片。
从瓦伊的那炸的毁容的脸，就已经可以看出，他此时的状态，绝对不好。
但是，相比起陷入魔怔的魔象，瓦伊却还有着理智。
瓦伊没有动弹，也没办法动弹；只能遥遥的望着不远处那又哭又笑的魔象。
然后调动着体内那所剩不多的魔力，对准了远处的魔象。
魔象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根本没有感觉到周围的能量波动。
直到巨大的能量冲击，裹挟着强风，从魔象背后袭来时，他才恍惚的回过神。
然而，就算魔象回了神，转头看见一个用石头凝结出来的巴掌时，依旧没有反应，或者说……反应迟钝了。
巴掌狠狠的拍在魔象的背后，巨大的力道，将魔象直接拍飞。
魔象在空中的时候，才猛然觉得自己好像被瓦伊给打了？可是，瓦伊不是已经死了吗？
而此时，魔象的思索还在于“瓦伊为何没死”，完全没有去想“我现在要怎么应对”。
这也是使用了不属于自己能量的无主器官的反噬。思维被拉长变钝，危机感丧失，危机处理能力更是降到了普通人的水准。
这种状态，并不会持续太久，以魔象那强大的身体素质，估计很快就能恢复，但是，潜力的消耗以及心理上的创伤，这却不是短时间内能恢复的。
可以说，多克斯说的没错，这一次恶妇真的是坑了魔象。
最重要的是，恶妇还没有得偿所愿。
最终，魔象在思维迟钝之中，被一巴掌拍出了竞技台，当他被灰商从虚空魔物那发绿的眼神中救下后，这才后知后觉的道：“我……输了？”
看着魔象那呆呆傻傻的表情，灰商本来已经涌到胸口的怒火，还是没有发泄出来。
只是拉着魔象，回到了他们这边的场地。
灰商返回之后，狠狠的瞪了恶妇一眼。恶妇下意识的想要说什么，可当他看到灰商那阴沉沉的脸，还是住了口。
灰商如此阴沉且冷淡的表情，恶妇以往看的很多了，不会畏惧。因为灰商的性格，以往就是如此。
但自从被藏镜人夺走了一部分记忆，灰商的性格便出现了三百六十度的大转变，更偏向许久之前的儒雅温和，这种难看的表情几乎就没有在灰商脸上出现过。
现在，灰商直接对着恶妇露出这样的表情，足以说明他心中的愤怒。
因为，恶妇欺骗了他。
恶妇根本就没有说过，她给魔象的论外手段会是古奥之眸！
这是血脉侧巫师都能用来当压箱底的无主器官！
显然，恶妇看出来了，对面那个空间学徒和诺亚一族没有太大关系，从其他人的态度以及种种细节上，反倒是和红剑多克斯有一点点联系，应该也没有什么强大的背景，估计也是个流浪学徒，说不定连那张西莫斯之皮都是多克斯借给它的。
在明确对方可能没有背景后，恶妇的心态就变了，不仅仅想要得到西莫斯之皮，他还想要借着魔象，杀死对方！
在恶妇看来，没有背景的学徒死了就是死了。她既能获得战利品，还能省了后患麻烦。
但恶妇没想到的是，这一场决斗，偏偏是瓦伊上场，而非卡艾尔。
决斗开始后，恶妇也没办法传音给魔象，这也导致了魔象用出了古奥之眸，把他自己给坑了。
最后的结果，让灰商表现出了极大的愤怒。但恶妇并不在意，在她的视角来看，一切都是时运不济。
可恶妇并不知道的是，他如果真的把卡艾尔给坑死了。
其实和惹了黑伯爵没啥区别。因为卡艾尔背后站着的，也是一个大佬级的人物：“虚界行者”伊索士。
且不说伊索士的态度，假如事情真的按恶妇的走向，安格尔也会亲自上场为卡艾尔报仇。
原因也很简单，卡艾尔是他这次的任务目标，不能死；卡艾尔是遗留地钥匙的真正拥有者，不能死；卡艾尔身上的西莫斯之皮也是他的，谁夺谁死。
可以说，恶妇这一次不是时运不济，反倒是时来运转。
不过，恶妇显然不会领情，她现在心中的想法更多的是：反正诺亚后裔也没死，我还付出了一个无主器官，亏得反倒是我。
人与人的参差，为人的底线差别，在恶妇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除开恶妇外，其他人的心情则也各不一样，但有一个问题是相似的：
诺亚后裔为何中了古奥之眸没死呢？
……
这个问题，其实也是安格尔和多克斯好奇的问题。
“原来大人不慌不忙，是因为给了瓦伊底牌的啊……啧啧啧，原本瓦伊长得还行，现在真是惨啊，全身都是烂肉，估计以后要顶着一张丑脸度日了。”多克斯用公主抱的方式，将瓦伊从竞技台上抱了下来，放在地上。
多克斯一边替瓦伊治疗，还一边调侃着。
只是，治疗了一会儿，多克斯突然发现，自己的治疗完全没起作用。
瓦伊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变得干瘪与衰竭。他的眼睛也逐渐变得无光，仿佛随时都有可能彻底的失去光彩。
多克斯本来还在讥笑瓦伊，但此时，却是笑不出来了。
他猛地回过头看向黑伯爵。
“他，他他这是怎么回事？”多克斯表情有些惊悸与焦急，甚至说话都带着结巴。
黑伯爵没有理会多克斯，而是居高临下的看着地面上，尚存一念的瓦伊。
“既然你已经用了，那你是做好决定了吗？”
黑伯爵的这句话，没有前因与后果，众人都听的稀里糊涂的，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但瓦伊似乎听懂了黑伯爵的意思，在沉默了片刻后，轻声道：“大人，艾拉姐的死，也是因为走到这一步了吗？”
黑伯爵：“你有空关注艾拉，不如多关注一下自己。你能做选择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听到黑伯爵的话，安格尔却是心中微微疑惑，瓦伊口中突然蹦出来的“艾拉”这个名字是谁？为何瓦伊会在这个时候，关心艾拉，而不是自己？
在安格尔疑惑的时候，对面的多克斯用唇语向安格尔递出一句话。
——艾拉，是瓦伊的姐姐。
而且，是亲姐姐。
瓦伊这个时候说出，艾拉死了，是什么意思？是觉得，艾拉的死也和他现在的情况一样？死在决斗上？应该不至于这么巧吧？
在安格尔思索艾拉与瓦伊的关系时，黑伯爵继续道：“若非有它的庇护，被古奥之眸轰击后，你根本不可能活下来……现在，轮到你做选择了。”
瓦伊眼角微微有些湿润，并没有再看向黑伯爵，反倒是转头看着多克斯。
瓦伊嘴巴轻轻动了动，似乎要说些什么。
多克斯以为瓦伊有什么“遗言”要交代，立刻凑上前。
然而，当多克斯的耳朵凑过去后，却被瓦伊狠狠的吐了一口唾沫。
多克斯怔楞着时，瓦伊用尽全力的怒吼道：“果然遇到你就倒霉！我明明已经躲了那么多年，结果一去找你，我就被迫下了遗迹！”
“这下完了！我肯定和艾拉姐一样，连一句话都没办法说，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变成了活死人！可恶，可恨啊！”
大声叫骂了几句，把多克斯直接给骂懵了。
瓦伊这时，才转过头看向黑伯爵，一副我认了的样子：“来吧，我也没有其他选择。傀儡就傀儡吧，至少我的肉身还活着。”
“多克斯，以后的我，可能就不是我了，你现在满意了吧。”
眼角的湿润，在这时终于化作了泪滴，慢慢的滑落。
瓦伊闭上眼，想要作出慷慨赴死的模样。
但他的眼皮此时也已经消失了，根本闭不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家大人从那石板上脱落，朝着他缓缓的飞了过来……
第2763节 破茧重生
瓦伊的哀伤情绪并不是演出来的，安格尔能清楚的感觉到，他内心的悲怆与绝望。
他是真的觉得，自己可能将在这里彻底的终结。
不过，值得一说的是，瓦伊虽然最后时刻都在臭骂多克斯，但他的内心更多的是不舍，他并没有真正的责怪多克斯。嘴里的骂骂咧咧，对瓦伊而言，不过是另一种道别的方式罢了。
或许在瓦伊看来，这种浮夸的道别……或者说诀别，会显得表演成分更多，而看上去不那么悲伤。
瓦伊的情绪让安格尔知道，接下来可能真的会发生一些“事”。
而这些“事”，从细节上来推测，应当是诺亚一族的隐秘。
既然是隐秘，要不要回避一下？安格尔有些犹豫。
他转头想要问问多克斯的意见，却见多克斯默默不语的望着瓦伊。他的表情很镇定，但安格尔却感知到了多克斯内心的茫然。
似乎，多克斯还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种茫然并未持续很久，当他意识到即将发生的事时，那平静的心湖开始泛起了涟漪。
一圈，又一圈。
每一圈涟漪，仿佛都附带着不同的情绪。讶异、迷惘、哀伤、不敢置信……这些情绪在随着涟漪的扩散，不断的叠加着。
最悲伤的情绪，不是汹涌而来的，而是这种一点点的累积、叠加，让你能清楚的感觉到，悲伤也是一种可以触碰得到的存在。
那种喷薄如火山般的情绪，往往只是宣泄。
看着多克斯那逐渐变化的眼神，安格尔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既然黑伯爵，没有让他们回避，也没有制造出遮挡视线的迷雾，那也算是默认了他们的观看？
安格尔沉默的退后一步，虽然他现在还不知道黑伯爵到底要做什么，但作为一个看客，保持低调与安静，是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事。
至于说瓦伊刚才的那番“遗言”，安格尔其实持保留意见。
瓦伊觉得自己必死无疑了，但安格尔倒是觉得，黑伯爵应该不至于见死不救。
之所以安格尔会有这样的想法，并不是源自对黑伯爵的“仁慈”有认知，而是结合了外部环境与一些细节进行的合理判断。
在此之前，安格尔和多克斯其实多次表达出了，要帮助瓦伊取胜的意愿，可黑伯爵拒绝了。哪怕瓦伊处于最危机的时候，黑伯爵还去拦住了多克斯，嘴里说着“只有直面死亡，才能破茧重生”，这其实已经有些“过”了。
黑伯爵或许对瓦伊有所期待，但任何期待都要建立在自身的实力上。瓦伊面对魔象的无主器官，这已然超过了瓦伊能应付的上限。可纵然如此，黑伯爵还是不愿意出手，甚至还阻拦他们的相助，这更是“超过”了。
黑伯爵或许可以不在意多克斯的想法，但他应该会在乎安格尔的想法。
这倒不是安格尔自大，而是从他感知到的情绪中，安格尔早就发现了，黑伯爵其实更在意自己的想法。
这或许是因为他掌握着遗留地的钥匙，又或者说，因为他本人的价值。
但无论如何，黑伯爵看重安格尔，这是肯定的。
那么在这种情况下，他会在安格尔面前做出让瓦伊死亡的事？甚至是他阻拦安格尔、多克斯，导致的瓦伊死亡？
瓦伊真的因此而死，安格尔对黑伯爵的看法，必然会大大降低。
就算安格尔过于自信，黑伯爵其实不是那么在意他的想法，那他会在意智者主宰的想法吧？或者，在意暗中那位的想法吧？
当着这些大佬面前坑自己的后裔，他真的有资格进入遗留地吗？
以上是安格尔自己的推测，是否为正确，他不能打包票。可至少安格尔从头至尾，都没有在黑伯爵身上感知到过对瓦伊的恶意。
黑伯爵对瓦伊更多的是怒其不争，愤其堕落，怜其受碍，叹其看不穿。这是典型的长辈对待晚辈的态度，哪怕现在，黑伯爵的态度都未曾变化。
有这样态度的黑伯爵，安格尔不信他会眼睁睁的看着瓦伊去死。
在安格尔这么想着的时候，黑伯爵开始慢慢的脱离束缚自身的……石板。
哐当一声，石板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黑伯爵的本体，也就是那俊挺的鼻子，悬浮在半空中，然后慢慢的飞向瓦伊。
瓦伊眼里带着恐惧与抗拒，可再怎么抗拒，黑伯爵的本体还是落到了瓦伊的身上……准确的说，是落在瓦伊的脸上。
瓦伊的脸部几乎已经被古奥之眸释放的死光，轰的粉碎，没有一处皮肤是完整的，五官更是烂的烂、移位的移位。
其中，瓦伊的鼻子受损最严重，几乎从根部消失不见，只留下一个黑色的窟窿，隐约可以看到内部的红与白。
而黑伯爵，恰好落在的就是瓦伊原本鼻子的部位，不大不小，刚好合适，直接补位了瓦伊原来的鼻子。
随着黑伯爵的成功“登陆”，瓦伊的身体开始出现了奇异的变化。
瓦伊**上的伤，比脸上的伤还要更严重，此前多克斯想为他治疗，没有任何效果；但现在，瓦伊身上的伤却奇迹般的出现了恢复。
断裂的血管被重新接上，破碎的骨头在续补，肌肉被重铸，受损的脏器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焕发新生。
其中最直观看到的就是皮肤的恢复。
短短一分钟的时间，瓦伊那几乎溃烂的皮肤就重新恢复了正常。
而且，比此前的更加白皙与光洁。
可以说，如今的瓦伊简直就像是时光回溯了一般，完全恢复了过往。
只是，无论安格尔还是多克斯，甚至卡艾尔，都能察觉到瓦伊身上的微微不同。那是一种气质上的改变。
纵然瓦伊还没有睁眼，但他身上的气场已经先声夺人。
“这种气场，不属于他。”多克斯低声喃喃。
安格尔也看的出来，这种气场在瓦伊身上从来没有出现过。瓦伊过去的气场……几乎可以说没有。但现在，瓦伊的气场带着明显的锋锐感，就像是一柄残破的钝剑，眨眼间变成了光泽可鉴的利刃。
多克斯抬起头，茫然的看向安格尔：“他……真的消失了吗？”
安格尔明白多克斯的意思。
所谓的消失，不是指身体的消失，而是灵魂与意识消失。
结合之前瓦伊的言辞，再看看如今瓦伊那明显更改的气场，多克斯显然是认为，瓦伊如今已经不再是瓦伊，而是……黑伯爵。
黑伯爵的鼻子找到了“归属”，同样的，他的意识也占据了瓦伊的高地。
在多克斯看来，他们现在面对的是黑伯爵，而不是他的挚友。
多克斯话音落下的那一刹，躺在地上的瓦伊，倏地睁开了双眼。
以前，瓦伊的眼神是没有杀伤力的，但此时的瓦伊，双眼锋芒毕露，哪怕是卡艾尔，都能感知到那锋利的锐气。
“眼神也不一样了。”多克斯：“真的……不见了。”
多克斯茫然四顾，他此时的内心很迷惘。前一刻，挚友还在身边，后一刻，他就彻底的消失不见。
而他还来不及道别，来不及哀伤，就已经与挚友天人永隔。
甚至，多克斯现在都不知道该做些什么，连替挚友报仇，都不知道该找谁。
找魔象吗？魔象毫无疑问是杀害瓦伊的仇人之一，但如果有一个仇恨占比，魔象应该是其中最小的比例。
在魔象之上的，是恶妇。因为那古奥之眸，就是恶妇给予魔象的。
而在恶妇之上，多克斯觉得是自己，他明明是可以阻拦的，但他什么都没做……
至于说在他之上的，也是真正将瓦伊推向死亡深渊，还占据了瓦伊身体的，那就是黑伯爵了。
整体看下来，多克斯能报仇的对象，似乎只有魔象。因为恶妇身边有灰商，而黑伯爵也不是他能对付的，这么算下来，就魔象最好欺负。
可偏偏魔象却是仇恨占比最低的，而且他在决斗上的一切行为，都没有触犯规则。要说论外手段太过分，他们这边卡艾尔不也用了么？
所以，多克斯现在很迷茫，他现在要怎么做？报仇？还是抱着头大哭一场？
亦或者，像是没事人一样，将这件事就这么一笑带过？
在多克斯不知所措的时候，“瓦伊”已经站了起来，活动了一下身子，四肢抖了抖，脖子歪了歪，似乎在适应着这具新的身体。
多克斯也看到了这一幕，不知为什么，他仿佛从这些动作中，看到了过去的那个瓦伊。
但当他看向瓦伊的眼神时，却又再次摇头……这眼神不属于瓦伊。
“你是……瓦伊吗？”虽然不抱任何期望，但多克斯还是开口问了。
瓦伊停下动作，转头看向多克斯。他的眼神深邃如幽渊，嘴角啜着一抹嘲讽的笑，淡淡道：“你说呢？”
这陌生的语气，再一次的让多克斯感到茫然。
许久后，多克斯才低下头，用轻不可闻的声音道：“黑伯爵……大人。”
“嗯？有事？”
多克斯低着头，闭着眼道：“没事。”
话毕之后，多克斯并没有睁开眼，而是继续闭着眼调整着呼吸，平复着复杂的心情。
隔了一会儿，多克斯突然感觉周围的气氛有些不对，似乎太过静谧了。
多克斯疑惑的睁开眼，抬头一看，却见“黑伯爵”转过身，正望着虚空，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一旁的安格尔皱着眉凝思，身边的卡艾尔，则是一脸的震惊模样，似乎看到了什么让他讶异的画面。
在多克斯疑惑的时候，黑伯爵的声音响起：“你还要玩到什么时候？”
多克斯：“？？？”
数秒后，一道熟悉的声音传入多克斯耳畔：“我就是难得看到他这模样……”
多克斯听到这声音事时，猛地瞪大眼，看着前方背对着自己的身影。
或许是感觉到了多克斯的注视，他转过了身，只见“黑伯爵”的表情带着嫌弃：“我们好歹认识了几十年，居然认不出来我。就连超维大人都分辨出来了！”
这熟悉的表情，熟悉的语气，甚至那脸上的小动作，多克斯都太熟悉了。
这根本就是——
“瓦伊？！”
……
安格尔其实一开始就怀疑，黑伯爵不会对瓦伊真的那么狠心，但并没有确实的证据。
直到，瓦伊的身体恢复后，安格尔这才逐渐确认了自己的想法。
这依旧是瓦伊……或者说，瓦伊并没有想象中那般，意识被湮灭。瓦伊的意识依旧存在于这具身体内，而黑伯爵的意识，彼时还没有确切的答案。
至于安格尔是如何确认的？其实很简单，瓦伊的气场不对劲。
的确，瓦伊以往基本没有气场；但同样的，黑伯爵也不会故意散发气场。
就算是黑伯爵主动散发出了气场，那也是霹雳带闪电，威赫伴压制的强气场。这种强气场，在以达成目标为首要任务时，是各方面都至臻完美的。
可此前瓦伊恢复时，主动释放的气场，除了锐气外，没有其他感觉。
黑伯爵会主动释放满是锐气的气场？
黑伯爵还需要靠锐气来证明自己？
黑伯爵早就过了只用锋锐来表达意气的时期了。
排除是黑伯爵做的，那么答案只剩下一个，那就是瓦伊自己做的。
那黑伯爵的意识，是否与瓦伊融合了呢？
这个问题，在瓦伊醒来后，给出了答案。
多克斯询问“你是瓦伊吗”的时候，瓦伊给出的答案“你说呢”。这句话其实是瓦伊本人说的，那刻意嘲讽的语气，简直不要太明显。
多克斯没有察觉到，纯粹就是一叶障目了。
而此后，多克斯以为“瓦伊已经不是瓦伊”时，称呼对方为“黑伯爵大人”。这个时候，回答他的就是黑伯爵了。
只是，多克斯当时低着头在调整心态，完全没有发现，瓦伊当属根本没有张口；那声源，来自于瓦伊的鼻子。
卡艾尔一脸震惊的模样，也是因为他完整的看到了这一幕。
安格尔也因此判断出了，瓦伊的意识和黑伯爵的意识，其实依旧是分开的。
之所以安格尔当时还皱着眉，是因为他还有些疑惑没有解开。
瓦伊一开始为什么觉得自己一定会死？
黑伯爵又为什么要将自己的分身和瓦伊结合？
如果黑伯爵这么做，对自己有好处，那他以前一定有很多机会去做。可为何直到现在，才选择结合？
第2764节 附身之秘
这些疑惑，大概只有黑伯爵能给出答案了。不过这肯定涉及到了诺亚一族的隐秘，安格尔也不好询问……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自己快死了吗？怎么现在和黑伯爵大人结合在一起了？”
在安格尔思索着此刻应该守礼时，一旁的多克斯却直接开口，也不管场合不顾气氛，一股脑的将心中疑惑全部问了出来。
“还有，你现在到底是谁？是……你自己，还是黑伯爵大人？”
多克斯凝视着瓦伊的双眸。
瓦伊本来是想要继续讥讽几句，或者如以往那般口嗨一下，但看着多克斯那眼神中压抑的复杂情绪，他还是将涌到喉咙的话重新噎了回去。
“我自然还是我。我刚才以为我要死了，但你不是看到了么，大人把我救回来了。”瓦伊耸耸肩，一副‘谁能料到事情发展会是这样’的表情。
多克斯：“你刚才说，你会变成傀儡？变得和艾拉一样？这又是怎么回事？”
瓦伊眼神乱飘：“你说那啊……只是一场误会。”
多克斯之前连续发问，是因为情绪正上头，如今稍微平复了些，也看出来了瓦伊回答的很敷衍，他并不想提及之前发生的事。
多克斯沉默了片刻：“这世上没有凭空得来的好处，任何事情都有代价。那你，付出了什么代价？”
多克斯没有继续纠结之前的话题，而是直接问出了最核心的疑问。
瓦伊之前“濒死”时的话，恳切而真挚，绝不是演出来的。从那些话语中可以知道，瓦伊肯定要付出代价，而且，在此之前瓦伊认为这份代价，足以让他彻底的消亡。
虽然现在看上去瓦伊没有什么变化，但这种状态会持续多久？他还会变为他口中的“傀儡”吗？他还有……未来吗？
这是多克斯最关心的问题。
如果瓦伊得到的只是一时的完好，等到他们分开后，或者说，一年、两年后，他就变成了傀儡，那又该怎么办？
瓦伊看着多克斯那郑重的表情，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很想像以往那般，张口就忽悠，但瓦伊知道，多克斯听得出他说的话是否为谎言，过去不拆穿只是一种默契与包容。
多克斯郑重以待，他却说谎的话，是不是太不应该了？
但要他说真话，瓦伊其实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虽然此前自家大人和他交流过一些情况，但他还是迷迷糊糊，只知道他过去的想法，可能有点太幼稚。黑伯爵用分身跟着自己后裔，的确是有所求，但也绝不是让他们去死。
而且，没有自家大人的授意，他也不敢说。
瓦伊既不好胡说，也说不出真相，只能沉默以对。
多克斯太了解瓦伊了，看着瓦伊那别扭的表情，就知道他心中的挣扎。多克斯轻叹一声：“我在南域的朋友很多，但其中愿意追求真理的却很少。我仍记得，当我还是流浪学徒，第一次听到真理的意涵时，那种从心底涌起的向往与热血，而那时给我讲述的，就是你。”
“巫师之路，追寻真理，漫漫无止尽。纵然你蹉跎了多年，但我仍旧认为，只有你会和我的选择一样。”
“你有自己的顾虑，我能理解，我不会再问。”
“可在追求真理这条路上，我不会停下，也愿你能一直在。”
多克斯的这番话，是剖析内心后的自白，也是他的真情流露。他为何在意瓦伊的未来，因为追求真理这条路，注定是孤独的，若是能有一位挚友陪伴，哪怕只是一小段路，那也是一种幸运。
而他们现在甚至连踏上真理之路的资格都没有，在这个时候，他们之中若是有人就掉了队，那会是莫大的遗憾。
瓦伊大概也没想到，多克斯会在这个时候，用如此郑重的语气说出这番话。
瓦伊一直觉得，自己的要求其实很低，属于巫师界罕有的低欲人群。
他也认为，没有人会对自己有什么期望，更不会有什么高标准的要求。
带着这样心安理得的想法，瓦伊每天都在百无聊赖的混日子。但他自己觉得，就真的是真相吗？他内心真正的想法又是什么？
在那段混日子的时光里，瓦伊偶尔会去到美索米亚的最高点，在那座被称为“永恒之山”的顶端，眺望着远方。
他为何会去那里，心里又在想什么，瓦伊已经不记得了，或者说，他自己刻意忘记了。
但此时此刻，听到多克斯的话，他好像隐约看到了那些被遗忘的记忆。
他在永恒之山顶端，不会去思考占卜店的事，也不会去想着八卦杂志，他想的是自己。
想的是真我，是本我，以及那只存在遥想中的超我。
他也是有想过未来的，只是……
在瓦伊沉浸于自我的时候，耳边传来一声冷哼。
“你这番话迟了几十年。”这声音是从瓦伊身上发出来的，但并不是瓦伊说的。
如此语气，只有一个人……黑伯爵！
黑伯爵在说出这番话后，便从瓦伊的脸上飞了出来，重新粘在之前的石板上。
而瓦伊的鼻子位置，则多了一个黑幽幽的窟漏。
黑伯爵缓缓浮在半空中，鼻孔的位置对准的是多克斯：“你如果早几十年说这番话，他或许已经成为正式巫师了。不过，还好现在也不算晚。”
黑伯爵怼了多克斯几句，转头望向瓦伊。
“虽然我不认为，多克斯这小子有能力踏上真理之路，但他有句话倒是说的很对，你是有机会走上追寻真理的道路的。”
“你还打算如此蹉跎下去吗？”
瓦伊没有回答，但他的眼神却比之前多了一抹亮光。
他以前的自以为，其实都错了。多克斯还对他有期待，只是一直缄口不言，默默等待；黑伯爵对他也有期待，要不然黑伯爵早就离开了，不至于陪着他蹉跎多年。
被期待的感觉，其实也是一种责任与负担。虽然有点麻烦，但瓦伊现在，已经有勇气，愿意背负这样的麻烦。
虽然瓦伊没有说话，但他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黑伯爵轻嗤一声，算是认可了瓦伊。
确定瓦伊的意愿后，黑伯爵才继续道：“告诉他吧，虽然这是诺亚一族的秘密，但知道的终归会知道。”
“……就像是某人，如果我不说，他回去问导师，或者问我那老朋友，还是会知道。”
不用黑伯爵点名，众人都知道，这个“某人”指的肯定是安格尔。
安格尔的确有这样的想法……但是！他毕竟还没有施行，提前对他苛责是不是有点过分了喂！！
安格尔心中在吐槽，但脸上却是镇定自若，一副完全没听懂黑伯爵话的样子，仿佛置身事外与此无关。
黑伯爵同意了瓦伊的讲述，瓦伊算是松了一口气，他也不想隐瞒自己的挚友。
然而，隔了很久，瓦伊也没有开口。
在众人疑惑的看着瓦伊时，瓦伊才有些不知所措的对黑伯爵道：“大人，我，我其实，我刚才也没怎么听懂。”
众人：“……”
黑伯爵本来已经做好了瓦伊讲述完毕，然后自己再开一波嘲讽的打算，可现在已经没什么心情了。
冷哼一声，黑伯爵还是接过了瓦伊的话，亲自做出了解释。
……
随着黑伯爵的讲述，众人也算是明白了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瓦伊能抵挡住古奥之眸的死亡，其实付出了相当大的代价……便是“献祭”了自己的天赋，死亡嗅觉。
说是“献祭”，只是为了好理解。实际上，是瓦伊将诺亚血脉里遗传的死亡嗅觉，作为代价交换，抵挡了古奥之眸那一击。
做出这个抉择之后，瓦伊其实就已经想好了接下来的路。
要么甘于平凡，要么就和艾拉姐一样，让黑伯爵大人的分身附体，成为一具傀儡。
然而，让瓦伊没想到的是，他连选择的权利也没有。因为，古奥之眸的死光太过恐怖，就算他献祭了天赋，依旧没有彻底抵挡住死光，只是勉强捡回一条命。
当他以濒死的状态下台，且治疗术对他没有效果时，瓦伊的选择就变成了：要么死，要么让黑伯爵附身。
二者之间，瓦伊选择了让黑伯爵附身。纵然变成活死人一般的“傀儡”，也比彻底消散来得好。
至于说瓦伊最后为何没有变成“傀儡”？这个就要从一个“阴谋论”开始说起了。
很多人一直都很疑惑，黑伯爵为何会将分身放在诺亚后裔身边。一开始有两种猜测，一方认为黑伯爵是为了保护后裔，另一方则觉得黑伯爵另有所图。
从黑伯爵的行径来看，他的分身，在保护后裔的次数上非常的多。所以，诺亚后裔都偏向前者。
什么时候，风向变了呢？
当连续有数位诺亚后裔因为冒险进入遗迹而死亡，结果黑伯爵分身操控他们尸体回归家族时，谣言开始甚嚣尘上。
黑伯爵分身的确很建议后裔去各个遗迹探索冒险，但黑伯爵更多的是希望后裔能成长起来，但却被传成了……不安好心。
自此之后，很多诺亚后裔都开始对黑伯爵分身警惕起来，“宅男宅女”之风，开始在诺亚后裔里盛行起来。
但诺亚后裔中，其实也有真心热爱探索未知的人，他们虽然对黑伯爵警惕，但这并不能阻止他们去筑梦远方。
其中就有瓦伊的亲姐姐，艾拉。
曾经的瓦伊，也受到其姐姐艾拉的影响，钟爱探寻未知之地，这才有了和多克斯的交际并成为了一生挚友。
可有一天，艾拉返回了家族，瓦伊看到她时，发现艾拉呆呆傻傻，已经不会说话。宛如傀儡一般，被黑伯爵操控着……
瓦伊这时才明白，同侪对黑伯爵的警惕是对的。
于是，从那日开始，瓦伊也按捺住了心中的真正所求，开始“宅”了起来。
几十年转眼而过，就来到了今日。
在这期间，瓦伊也试探着询问过黑伯爵，而黑伯爵给出的答案果如其他人所猜测的那般：附身。
黑伯爵将献祭天赋，然后分身附体的情况说了出来……艾拉就是走了这一步。
黑伯爵只说了缘由，并没有说结论。
这就让瓦伊误会了，一旦被附身之后，他将不再是他。他的意识将死去，成为一个只剩下肉身的活死人傀儡。
这才有了刚才瓦伊流着泪大声说出的一番“遗言”。
以上，便是黑伯爵所述的所有内容。
其中简略了很多事，包括血脉遗传的天赋为何能献祭，以及为何从黑伯爵的语气中听出鼓励献祭的味道？
这或许是涉及到了诺亚家族的秘密，黑伯爵刻意回避了这些细节。但这也不算太关键，因为献祭天赋与否，最终不是黑伯爵做的决定，而是诺亚后裔的选择。
黑伯爵更像是见证者、旁观者。
“为何瓦伊最后并没有死？也没有变成活死人傀儡？”黑伯爵到最后也没有解释这两个问题，只是言说一切都是“谣言”，这让多克斯忍不住再次问道。
黑伯爵：“他本来就不会死，我的分身附体，只会让他重新获得过往的天赋，不会让他死，更不会让他变成活死人傀儡。”
这时，瓦伊也解释道：“大人说的没错，我以前误会大人了。”
多克斯：“那你的姐姐艾拉……”
瓦伊弱弱的挥了挥手：“艾拉姐其实没死。”
没死？那你刚才的大哭大叫是在做什么？
多克斯看着态度360度转变的瓦伊，还是有些难以置信。若非他对瓦伊很了解，确认眼前人不是其他人扮演的，就是瓦伊，否则他真的怀疑一切都是黑伯爵演的戏。
“具体情况我还不了解，但大人已经明确的告诉我，艾拉姐并没有死。”瓦伊再次解释道，他相信黑伯爵的话，起码这件事上，黑伯爵没有理由去欺骗自己。
黑伯爵也适时开口道：“他的姐姐艾拉，身边跟着的是我的舌头。自从我的舌头附身之后，艾拉就很少说话，大概是心理别扭，一直没有走出阴影。”
瓦伊这时也证明了黑伯爵的话，艾拉身边跟着的黑伯爵分身，就是舌头。
众人稍微想象了一下，如果自己的舌头献祭，换上了一个别人的舌头，还是无法自控的舌头，想想还挺恶心的。
更何况，艾拉一介女巫，换上异性的舌头，大概率会有心理阴影。
然而，他们其实都想错了。
黑伯爵没有告诉他们的是，舌头的能力其实与“说话”有关。
可以理解成，说好事不灵，说坏事一说一个准。
黑伯爵的分身，并不是每一个性格都像鼻子这般稳重，更偏向本体性格。舌头的性格就是例外，有点跳脱，而且特别嘴贱，总喜欢说一些让人倒霉的事。
以前，艾拉自己有天赋能力的时候，不会故意说“坏事”，所以还很正常。
但艾拉献祭了自己的天赋，黑伯爵的舌头附体，纵然天赋一点点回来了，可舌头那嘴贱的情况却没有改变。
艾拉为了避免舌头嘴贱，伤害到了周围的人，索性离群独居，返回家族也一声不吭，哪怕瓦伊来见她，她也忍住不发声。
这其实是为了保护瓦伊。
但瓦伊却误会，艾拉变成了傀儡活死人。
可以说，这里面是一层层的误会叠加。
对此，黑伯爵其实心知肚明，但他并没有做任何干涉，也没有作解释。
黑伯爵的附身，并不是没有所求，他所求的是自己的超脱。至于具体怎么操作，这是隐秘，黑伯爵不会外传的。
但可以说的是，他对这些后裔有所求，可不会真的坑杀他们。哪怕黑伯爵真的超脱，成为了传奇，对这些后裔的伤害也不会太大，更不会坑杀了他们。甚至，传奇之后还能反哺于他们，总体来看，是一件有利有弊，但利远远大于弊的好事。
而附身的对象，黑伯爵是有挑选的，那些有潜力的，且愿意在生死之间突破的，才是真正值得附身的。
如果你一直宅着，躲避未知，遮蔽前路，那还是让这类人继续误会着好。
于是诺亚一族现在就分隔成了两批人：一批是已经被附身，他们知道一切，但他们不会外传真相；另一批，则是不知道真相，通过“宅”的手段躲避的谣言深信者。
曾经瓦伊也是后者，这一次的决斗，却是逼着他，来到了前者的队伍。
也算是打开了他的新世界大门。
这也是为何黑伯爵偏偏要让瓦伊去决斗的原因，从第一场决斗，黑伯爵就看出来了，瓦伊的锐性其实并没有彻底消失，他的潜力还在，他的决断力也还在。所以，黑伯爵给了瓦伊一次机会，生死之间做一次抉择。
然而黑伯爵也没料到，对面这么狠，古奥之眸都上了，瓦伊连选择的机会都没有。
要么死，要么被附身。
在这种情况下，瓦伊不得不选择了被附身，毕竟诺亚一族培养了他，他也愿意“死”前做一点回报。
但结果是瓦伊没想到的。
被附身并不是死，而是另一段旅程的开端。
虽然瓦伊更多的是被迫选择了附身，但终归是走上了这条路。这或许也算一种……运气？
第2765节 气氛毁灭者
“这么说来，你还是因祸得福？”多克斯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瓦伊。
瓦伊点点头，脸上露出赧然之色。
多克斯满脸无语：“我刚才还以为你要死了，真是白费了我的眼泪。”
顿了顿，多克斯突然拍了拍头，一脸顿悟道：“啊，差点忘了，流泪的不是我，我根本没有流泪啊。毕竟，你死了对我来说也是一种解脱，至少，以后没人来我酒馆里蹭酒喝了。”
瓦伊狐疑的看着多克斯：“你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还说什么真理之路……”
多克斯摸着下巴，一脸正经的道：“那些话倒是真的。毕竟，这条路漫漫无止尽，孤身上路的确很无趣，有个能取乐的伙伴，倒也能解下闷。”
瓦伊：“……”
多克斯：“当然，这些的前提是你活着，你如果死了，那……”
瓦伊：“那什么？”
多克斯目光瞟到一旁的安格尔身上，凑上前，搭着肩膀道：“那我就只能找你的偶像来取乐了。”
面对厚颜无耻的多克斯，瓦伊强忍着不翻白眼：“你这话也就现在能说说，用不着多久，说不定十年内，你连大人的背影都望尘莫及，还妄想用大人来取乐，你配吗？”
多克斯想要反驳，但想了想还真的找不到适合的话来驳斥。
安格尔成为巫师才多数年不到，就已经接触到了真知门槛。更何况，安格尔还有背景，有资源，也不缺人脉，若无意外的话，瓦伊的话大概率会实现。
多克斯在沉默的时候，瓦伊又道：“而且，先前我家大人也说了，他可不觉得你有机会踏上那条路……我，我相信大人的判断！”
瓦伊话毕，看向漂浮在半空中的黑伯爵，小心翼翼的问道：“对吧，大人？”
黑伯爵冷哼一声：“你这不是相信我的判断，你是想要问我，为什么如此判断吧？”
瓦伊和多克斯闹归闹，但真涉及到这种核心问题，他们俩其实都非常的关心对方。
多克斯自己都没有在意黑伯爵刚才说的那句话，可偏偏瓦伊，不仅记在了心上，还拐着弯的询问自家大人缘由。什么叫做相爱相杀？这就是相爱相杀。
多克斯深深的看了眼瓦伊，瓦伊则是眼神飘来飘去。
黑伯爵冷笑道：“为什么我会认为多克斯没有机会踏上追寻真理的路？原因也很简单……他不是追求自由吗？”
瓦伊皱着眉：“追求自由有错吗？”
黑伯爵：“没有错，但真理不是光靠着自由就能获取的。”
多克斯没有说话，表情也丝毫不在意，因为之前他们在“自由”这个问题上，就有了分歧。不管外人怎么说，多克斯都会贯彻自己所追求的自由。
黑伯爵：“真理之路，很看天赋，但也需要底蕴的支持。多克斯没有背景，他从何处去寻觅底蕴？只靠着自己研究吗？那他要走的弯路，就足以将他的寿命耗尽。”
“靠十字总部吗？十字总部的确有点东西，但那里其实也是一个大筛子，说是流浪巫师的总部，实际上是各大巫师组织渗透出来的试炼场。那里的底蕴，有是有，但比起真正的大组织来说，还是少了。就算十字总部把所有的底蕴都开放给他来看，他也不见得能借此踏上真理之路。”
瓦伊：“……所以还是流浪巫师的缘故吗？”
黑伯爵：“是的，至少在南域是的。”
顿了顿，黑伯爵继续道：“如果是在源世界，那或许还有几分可能，但想要在南域追求所谓的自由，那还是算了，干脆放弃对真理的追寻得了。”
在话题开始探讨自由后，就一直不吭声的多克斯，此时终于忍不住开口了：“为什么说源世界还有可能？”
黑伯爵：“源世界也有流浪巫师，但是，源世界的流浪巫师是可以加入一些势力的，或者为一些势力工作的。而工作报酬，只要你能力足够，不是不能得到底蕴的传承。这也是我为什么说，源世界的流浪巫师还有机会。”
多克斯紧紧皱着眉头：“加入势力？为势力卖命？这还算是流浪巫师吗？”
黑伯爵：“为什么不算？这些势力的作法，其实和你所推崇的十字总部，没有什么差别，接取任务，获取利益。但是，源世界的势力可比十字总部要纯粹的多。”
至于为何说源世界的势力，比十字总部要纯粹，原因其实很简单。
这两者的本质是不同的。
源世界的这种可以让流浪巫师加入的势力，主流大概是两种，要么是建立在同一种理念下的“联合会”，譬如说：守序公会、格林沃德术法专研院、特鲁迪血脉研究所、德莱斯特炼金公会……等等。
这些是因为理念相近而联合在一起的势力，这些势力大多来去自由，不会禁止你加入其他势力，甚至你同时拥有数个势力的头衔都没有关系。
另一种，则是靠着雄厚的自身实力而建立起的“中心城式”的势力，他就像是真理之城那般，以中心之城为核心，追随者所建立的卫星城为幅员。这里面最具代表性的就是：幻术高塔、森夜之城、可可罗娅的奶泉村。
这一种的话，也能让流浪巫师接取任务，并给予奖励，但会给予一些硬性的要求。譬如，奶泉村就有一条硬性规定：所有在奶泉村挂名的流浪巫师，都不得给予黑暗美食家任何直接或者间接的帮助，若是有违，必会遭遇誓约反噬。
无论是“联合会”，亦或者“中心城”，他们其实都有强大的巫师坐镇，甚至背后可能站着奇迹巫师。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只对自己的势力负责，绝对不会让其他势力插手，这就是为何他们会更纯粹。
十字总部，就是一个到处是漏洞的筛子，你我见面都说是流浪巫师，但真正的流浪巫师或许只占一小部分，大部分都是各个巫师组织派驻进来的。他们侵入十字总部，更多的是想分流浪巫师的红利罢了。这能纯粹？
黑伯爵做完解释之后，冷声讥笑道：“在源世界里，也没有你所追求的绝对自由。我不知道是谁让你追求这种绝对自由的，但教导你的人一定没有告诉你，绝对的自由意味着绝对的混乱。你所希求的，就是这种自由吗？”
“有一段时间，流浪巫师都喜欢在嘴里说着追求自由，但实际上，这不过是一块求而不得的遮羞布。”
顿了顿，黑伯爵又道：“瓦伊是诺亚后裔，无法作比。你不妨问问旁边这个小家伙，他对你所追求的自由，有什么看法？”
黑伯爵指了指卡艾尔。
卡艾尔也是流浪学徒，他会如何看待多克斯所谓的自由
多克斯转头看向卡艾尔，卡艾尔沉默了片刻，挠挠头：“我，我其实也没什么看法，就……尊重吧。”
黑伯爵没有对卡艾尔的回答做评价，但任何人都能听出来，卡艾尔的回答已经是很委婉的了。
所谓流浪学徒都是追求自由的，其实本身就是错的。
瓦伊眼看多克斯的表情有些不对，他连忙咳咳两声，打断了有些僵硬的气氛：“我们不是在谈真理么，怎么就说到自由这个话题上了。”
黑伯爵嗤笑一声：“连基础条件都达不到，怎么谈真理？”
所谓基础条件，黑伯爵其实已经说过了……就是底蕴。
天赋、底蕴、机缘，都是基础条件。或许多克斯有机缘也有天赋，但底蕴这件事，他还真的缺。
现在的多克斯，就是一个穷到只能把自由当教条的人，这种人在黑伯爵眼里，别说谈真理，能不能晋入真知都还是两说。
……
安格尔见证了什么叫做气氛的毁灭者。
一开始安格尔以为多克斯已经属于气氛的带偏者了，满满的煽情的气氛都能被他说带偏就带偏，但安格尔也理解多克斯的做法，就是后悔之前太煽情，发现瓦伊根本没死，现在绷不住了，有点傲娇的意味。
后来才发现，多克斯只是带偏，真正的气氛毁灭者还是要归于黑伯爵啊。
黑伯爵直接破坏了本来还不错的气氛，让现场尴尬的空气不断蔓延。
如果不是“挚友”，估计多克斯和瓦伊友谊的纽带都要断绝。
安格尔在心内慨叹一声，主动打破了沉默：“未来的事，等未来再说也不迟。”
话毕，安格尔转头看向瓦伊：“你刚才说，你的天赋可以恢复？”
瓦伊看了眼黑伯爵，才点点头低声回道：“嗯，算是吧。”
算是？这显然是一个含糊的说法。在这种语境之下，含糊几乎就等于否定。
如果瓦伊的天赋并没有恢复，那此前所说的天赋又是从何而来？这个问题，其实不用想也明白，答案有且只有一个，天赋的来源必然是黑伯爵的鼻子。
也就是说，瓦伊献祭了死亡嗅觉的天赋，黑伯爵却将自己的天赋嫁接到了瓦伊身上。
不过瓦伊言辞含糊的表明，天赋虽然他能用，但并不是自己的。
那么黑伯爵这么做，纯属是多此一举？
不，黑伯爵不可能做无用功，他这么做肯定是另有目的。
结合之前瓦伊所提到的，他的亲姐姐艾拉也有同样的状况。那是不是说明，黑伯爵之所以派遣分身到后裔身边，其实就是想将自己的天赋嫁接到后裔身上？
安格尔觉得这种可能性很高，但黑伯爵为何要这么做，这就不知道了，单靠推测是很难推测出来的。
“既然能够恢复，而且决斗也胜利了，那也算是皆大欢喜。”安格尔：“其他事也可以暂且放下，眼下更该关注的是接下来‘她’要出的考验……”
顿了顿，安格尔眼神瞟到一边：“以及，他们。”
众人随着安格尔的视线看去，却见竞技台对面的灰商等人，此时却是朝着他们这边走了过来。
显然，灰商他们还有话要说。
只是灰商等人才走到一半，便听到耳边传来宏大的声响：“决斗结束，即将返回。”
说话的是智者主宰。
不过，他说是“即将”返回，但根本没有给众人反应的时间，直接落在竞技台上，双手触碰着台面。
刹那之间，竞技台就像是扭转的圆盘，以逆时针的方向迅速的旋转变小。
竞技台在变小，众人也跟着在“变小”。
但这种变小，不是生物层面的变小，而是空间的挪移，在空间的层面上远离了当前的虚空，以这片虚空为参照物的话，他们是在变小，但如果以物质界为参照物，他们其实一直没有变化。
变化的只是外界。
一阵眼黑，伴随着失重感过后，众人再次睁开眼，此时已经从那满是魔物的虚空中离开。重新返回了悬狱之梯的大门前。
等到众人站定，智者主宰的声音再次传来：“无关人等，可以离开了。”
所谓的“无关人等”，指的便是这一次决斗的输家：灰商等人。
灰商：“尊敬的裁判大人，可以再给我们一点时间吗，我想和对面的厄尔迷巫师再谈一谈。”
智者主宰没有说话，而是闭上了眼，这算是一种默认。
灰商见状，向智者主宰轻轻鞠了一礼，然后赶紧朝着安格尔等人的方向走来。
灰商刚刚靠近，还没等他开口，就听到一声冷哼。
发出哼声的却是多克斯，他现在心情不是太好，看到灰商等人过来心情更不好了。
灰商看了眼多克斯，又看了看其他人，几乎所有人对他们的态度都出现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
就连之前看上去最温和的厄尔迷巫师，看他们的眼神都带着明显的疏离。
原因其实不用说也知道，恶妇将古奥之眸交给魔象，意图是什么他们懒得猜，只需要知道的是，如果瓦伊没有献祭天赋保命，那么他现在必然已经死了。
就算没有杀人心，但杀人器却是威力如此巨大且不可控的，这时心意还重要吗？
更遑论，真的没有杀人意吗？
反正安格尔是不信的。
安格尔也给了卡艾尔论外的手段，但是，这些手段一个是保命，并无攻击之能；另一个速灵虽然强大，但其能力是可控的。不像古奥之眸，一次性消耗，威力巨大，只要释放出来就已经不可控了。
之所以他们现在还保持了克制，纯粹是念在之前灰商有救人的动作。
第2766节 处理方式
灰商也知道他们这般态度是因为什么，他现在也很后悔，之前正式巫师对决之后，学徒的决斗该放弃的，也不至于闹成这样。
白商说的很对，对面表现出来的情况，是并无恶意的；他们这边明明受了惠，恶妇却因为私心，将厄尔迷等人推到了对立面，才能够某种程度上来说，这已经算是恩将仇报了。
正因此，面对安格尔等人的讥色，灰商也只能装作没有看到。
安格尔这边谁都没有开口，用冷漠的目光注视着灰商，等待着他先开口。
灰商在心中轻轻叹息一声，然后从怀里拿出一个空间软囊，递向瓦伊。
瓦伊没有接，而是疑惑的看着灰商：“这是……”
“赔礼。”灰商表情恳切，满是歉意道：“魔象为了胜利，不择手段的使用了古奥之眸，作为导师，这是我的教导出了问题。我实在很汗颜，只能以薄礼相送。”
“单纯的赔礼，我也明白不够。所以，我这次特意带魔象过来认错，无论要他做什么，只要能消除怨恨，哪怕是让他埋骨于此，我们也都坦然接受。”
话毕，灰商把魔象从身后逮了出来，按着他的头，示意他向瓦伊道歉。
魔象也乖乖的道歉，虽然反应还有点迟钝，但比起之前明显要好很多。
看着灰商与魔象的作态，瓦伊的眉头紧皱，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当下的状况，下意识的想要向黑伯爵求教，但回头一看，才发现无论黑伯爵，亦或者安格尔，都退到了智者主宰的旁边，似乎在窃窃私语着什么，根本没有关注这边的情况。
倒是多克斯一直在给瓦伊丢眼神，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瓦伊对多克斯太了解了，一看多克斯的眼神，就知道他在暗示自己，先把一次性空间软囊接过来，看看里面有没有什么好东西。
多克斯的性格就是如此，虽然不至于为了利益而抛弃原则，但见钱眼开是常事。
瓦伊没有去理多克斯的暗示，比起这些所谓的好处，他现在更关心的是，该如何处理眼下的状况。
自家大人和超维大人都不在旁边，多克斯又是一个不靠谱的家伙……
在瓦伊迟疑的时候，心灵系带里传来了卡艾尔的声音。
“刚才大人离开的时候说，让你自己拿主意。无论你做什么决定，他们都是支持的。”
瓦伊愣了一下：“我家大人说的？”
卡艾尔：“不，黑伯爵大人什么话都没说就走了。”
那么说这话的就是超维大人了。黑伯爵没有在心灵系带里否定，基本也可以当成是黑伯爵的意思。
也就是说，现在由他来决定该如何处置魔象？
瓦伊想到这，心中微微有些异样与疑惑。
虽然灰商嘴上说着，就算让魔象埋骨于此，也没有怨言。但谁知道这里面有几分的真心话？说不定稍微处理过当，就等于和游商组织彻底翻脸了。
虽然翻脸也没有什么，诺亚家族根本不怕游商组织，更不怕他们背后的必洛斯家族。但是，这毕竟是瓦伊首次自己来处理这种涉及到“对外”关系的事上，他希望能找到个平衡点。
瓦伊沉吟的时间并不久，因为灰商都已经递出手好一会儿了，再过几秒就会有些尴尬了。
灰商再怎么说也是正式巫师，瓦伊不觉得自己有资格在对方面前拿乔。
最终，瓦伊还是接过了灰商递出来的空间软囊。
灰商见状，表情微微放松，只是还没放松多久，就见瓦伊看都没有看，直接把空间软囊递给了多克斯。
反倒是多克斯在旁把玩着空间软囊。
这是当场转送给了红剑巫师？还是说，让红剑巫师帮他查看空间软囊里有什么东西？
如果是前者的话，当着灰商的面转送给多克斯，其实是有点失礼，甚至说无礼的。后者的话……勉强能够接受。
在灰商思索着瓦伊想法时，瓦伊开口道：“其实我并不想收所谓的赔礼，不是说怠慢灰商大人，而是我没觉得魔象的做法有多么大的错误。至少，在决斗的过程中，他并没有违背规则。”
“你都没觉得违规，那你还……”一旁传来粉茉的声音，只是粉茉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灰商冷着脸给噤声了。
如果是其他场合，粉茉多嘴几句也就罢了，但现在的场合明显是他们理亏。决斗规则是决斗规则，但决斗的默契与决斗时的道德，又是另一回事。在这上面，他们明显做的不对。
恶妇都没有说话，意味着她自己也知道理亏；粉茉却在旁嘀咕，这也是为何灰商会突然冷脸的原因。
“粉茉小姐的未尽之言，我自然明白。”瓦伊：“我收下这份赔礼，等会我会作出解释。在此之前，不知道能不能请灰商为我解答一个问题？”
灰商：“请说。”
瓦伊的表情在这时刻，变得郑重起来：“之前的决斗里，我最在意的一个问题……为什么偏偏是古奥之眸？”
安格尔也借给卡艾尔一些论外的手段，但都属于可控制，以及防守性质的手段。这种手段更多的是为了取得比赛胜利，而不是奔着杀人去的。
而古奥之眸就恰恰相反，魔象根本无法控制它，它的伤害又恐怖至极，这到底是为了取胜而来的，还是为了杀人来的？
要知道，瓦伊献祭天赋时，等于强行运转血脉达到极致，这个时候，他的防御起码能抵挡正式巫师的全力一击。然而，瓦伊依旧没有抵挡住古奥之眸的死光，只是勉强捡回了一条小命。
这样恐怖的攻击手段交给魔象来使用，若是解释说“单纯为了取胜”，谁会相信？
瓦伊问出这个问题后，灰商等人面面相觑，却是陷入了一片沉默。
好半晌之后，灰商那边依旧寂静，没有任何人给出答案。
这时，瓦伊再次开口，这一次他的目光看向了粉茉：“我之所以收下这份赔礼，是因为我知道你们没办法、也不好意思解释这件事的真相。既然如此，那就不用解释了，这所谓的赔礼就当是‘封口费’了。”
顿了顿，在灰商复杂的眼神中，瓦伊继续道：“我收了封口费，意味着我不会再追问这个问题……但不代表我会忘记这件事。”
瓦伊看向魔象：“我们一定会再会的，下一次，希望我们能堂堂正正的决斗。”
瓦伊知道这件事与魔象关系并不大，但毕竟是由魔象施行的古奥之眸。他就算要找回场子，也先从魔象开始。
紧接着，瓦伊又看向了……恶妇。
“至于说，古奥之眸的真正拥有者，也必然要给我一个交代。现在不给，未来我也会亲自去要。”
纵然瓦伊没有点名，但从他一直盯着恶妇就知道，他已经锁定恶妇是古奥之眸的真正拥有者。
恶妇本来想说什么，但被灰商一个眼神给摁了回去。最后，恶妇只是用幽幽的眼神盯着瓦伊，眼中带着一丝挑衅，似乎在对瓦伊说着：随时奉陪。
瓦伊只是冷笑一声，没有再多说什么。
这件事，算是暂时告一段落。
瓦伊的处理方式，在多克斯看来，其实有一点点“意气用事”。
黑伯爵和安格尔都在这，并且还表示了支持他做的所有决定，意味着，哪怕现在和灰商他们开战，彻底把他们留在这里，黑伯爵和安格尔都会给予支持。
瓦伊不是不明白这一点，但他选择了一个更绕的方式——
他接受了赔礼，但不接受道歉。他会用自己的方式，从魔象、从恶妇身上，讨回“公道”。
这就有点像是拉克苏姆公国最热门的话剧——《公主复仇记》里的桥段，总结起来，就是：莫欺少年。
少年是一个非常容易记仇且冲动的群体，你现在欺负少年，依仗着的是成人优势。可少年总会长大，而时间也会催你老去，到时候曾经种下的因，或许会成为你致命的祸果。
这个桥段放在话剧里，就是一个成长复仇的经典剧情，观众最买账这一类剧情了。
但是，现实和话剧是有差距的。
尤其是巫师界的现实，更是与艺术创作里的桥段有巨大的鸿沟。
话剧里，十多年后公主就可以去找已经显出老态的国王复仇；但巫师界，十多年只是一瞬，很难弥补这中间的鸿沟。
当然，安格尔这种几年就成为巫师的情况，属于例外。
抛开题外话，单纯就瓦伊的处理昂视，多克斯个人是觉得有点稚嫩。但是，多克斯并不反感这种处理方式。
因为他在瓦伊身上，看到了久违的“蓬勃朝阳”。
过去几十年里，瓦伊明明很年轻，却搞得自己跟行将朽木的临终老人一样，春天懒着、夏天宅着、秋天乏着、冬天窝着。多克斯讲了很多遍，最后都成耳边风。
现在，多克斯终于看到夕阳落下，朝阳新生，哪怕瓦伊处理方式过于冲动意气，这又何妨？
少年不就总是和意气搭配在一起的么？
……
瓦伊在表明态度之后，就不再吭声，也完全不理会灰商等人，而是在心灵系列里，和多克斯交流起空间软囊里的东西来。
而灰商却是轻轻叹了一口气，知道想要继续转圜已经很难了，那就……这样吧。
至少，从明面上来看，瓦伊似乎没有用诺亚家族的势力压人的意思。
如果瓦伊真的选择用自己的方式来讨回公道……那未来的事，还是交给未来吧。
灰商摇摇头，转身离开。
因为之前决斗时，恶妇自作主张的行径，让灰商已经不好意思再开口去询问镜片与记忆的事了。如今，瓦伊也表现出来明显的敌意与对立，再问下去，估计也是自取其辱，索性就此离开。
大不了，那段记忆不要了。
不过，就在灰商打算循着智者主宰开辟的通道，选择离开这里时，耳边突然传来了“厄尔迷”巫师的声音。
“怎么，你不打算要你的记忆了？”
灰商脚步顿住，眼睛微微发亮，但很快，灰商的眼睛又黯淡了下来，有些苦涩道：“我实在没有脸再和先生谈交易了。”
安格尔缓缓走了过来，站定在灰商面前。
“交易是交易，无关情谊。就算你是我的仇人，可只要已经约定好交易，那我也会继续交易。更何况，你也不算我的仇人。”
安格尔的这番话，让灰商黯然的表情，重新燃起了鲜艳的亮色。
“不知厄尔迷先生，要怎样交易？”灰商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之前我所说的欠下人情，算是我额外的付出，也算是为我们这次决斗的不理智而道歉。这份人情，并不算在这次交易里。”
安格尔：“具体如何交易，等之后再说。”
“之后？”灰商疑惑道。
安格尔：“因为一些特殊原因，我现在暂时不能取出镜片里你的记忆。不过，等我们离开地下水道的时候，那时的时机应该就可以了。所以，交易只能放在我们离开时。”
安格尔也不是故意拖时间。
想要取出镜片里的记忆，必须要遵循“内有递、外有接”的原则，安格尔已经达成了“外有接”这个条件，那么就只剩下“内有递”这个条件了。
根据智者主宰的说法，独目大宝可以帮他们递出灰商的记忆，但一切都要在他们度过幽奴那一关之后，独目大宝才会帮忙。
这也算是独目大宝的小算计，借此提醒安格尔等人，幽奴是关键，最好不要伤害到幽奴。
也因此，安格尔就算要取记忆，也只能等过了幽奴那一关再取。而灰商等人此时必须离开，那么他们能交易的时间与地点，就只有等到安格尔离开地下水道后了。
灰商虽然不明原因，但早一点和晚一点并没有什么区别，所以也没多想，便点点头同意了。
这边刚同意，安格尔便听到一道别扭的女声。
“你什么都愿意交易吗？”
安格尔转头看向声源，说话的……正是恶妇。
安格尔眼里闪过漠然：“你想交易什么？”
恶妇：“我刚才看到……旅行者把那张西莫斯之皮制作的衣服交给你了，那是你的东西吗？不知能与我作交易吗？”
第2767节 恶妇所念
恶妇看上了西莫斯之皮？
安格尔眯了眯眼，一个猜测缓缓浮上了心头。
该不会恶妇将古奥之眸交给魔象，就是想要在决斗中抢夺西莫斯之皮吧？
本来这只是安格尔随意的猜测，但不知道是心虚还是其他，恶妇的眼神一直都没有与安格尔对视过，似乎有意的躲避。
这让安格尔心中的怀疑越甚。
难道……被他猜中了？
安格尔进一步的思索这个推断的可能性，越想越是觉得合理。
根据他们此前的判断，古奥之眸大概率就是恶妇的。毕竟，在场只有她是改造一脉的巫师。
因为决斗的规则并不限定论外手段，所以双方巫师给学徒一些“帮助”，倒也无所谓。但是，拿出古奥之眸这种连正式巫师都有可能受到重创的大杀器，就太过明目张胆了。
这是要杀人的节奏啊。
就算竞技台上不违规，但却等同于竞技台下向他们宣战了。
恶妇已然知道黑伯爵的分身在这边，却还是做出这种决定，实在有些匪夷所思。她难道不怕得罪了黑伯爵？
之前这个问题，安格尔有些想不通，但现在，结合恶妇的所求，他好像有点懂了。
恶妇瞄准的对象，并不是瓦伊，而是卡艾尔。准确的说，是卡艾尔身上的西莫斯之皮。
按照此前决斗时的状况，卡艾尔有极大概率会连战，如果魔象靠古奥之眸打败或者打死了卡艾尔，依照之前安格尔所提的“胜者战利品”的方式，恶妇完全有理由从卡艾尔这个败者身上，顺理成章的拿走西莫斯之皮。
这样的话，既得到了西莫斯之皮，也没有得罪黑伯爵。
毕竟，卡艾尔之前接触过镜片，镜片没有反应，确定不是诺亚一族。而且，卡艾尔的一些行为，如果有心观察，会发现他更像是一个学院派学徒，或者流浪学徒。
无论是学院派，还是流浪学徒，在恶妇的眼中都算是软柿子，真把卡艾尔杀死，估计也不会掀起太大的水花。
这才有了魔象持古奥之眸登场的情况。
只是恶妇没想到的是，卡艾尔并没有上场，反倒是之前被菌障侵入受伤严重的瓦伊，满血恢复，重登竞技台。
而魔象那边也出了问题，他因为拿着古奥之眸，有些心不在焉，结果被瓦伊抓住机会，连续进行了压制。
为了不在这场战斗中就败北，他无奈之下激活了古奥之眸。
于是就发生了后面的种种情况。
以上，是安格尔在心中进行的复盘。这虽然只是一个推测，但安格尔却是冥冥中有感，或许这就是真相。
安格尔在这么想着的时候，心灵系带里响起多克斯的声音。
“恶妇该不会是为了西莫斯之皮，才把古奥之眸交给魔象的吧？”
显然，多克斯和安格尔都想到了一块。
安格尔没有回答，多克斯也只是点了一句就不再说话，但众人看着恶妇，都陷入了思考中。
此前他们没有过度联想，但现在有了瓦伊的猜测、安格尔和黑伯爵的“默认”，这等于说是“先画靶再射箭”，已知结果后再去寻找一路行来的线索，就简单多了。
随着众人的纷纷“醒悟”，他们看向恶妇的眼神也越来越排斥。
恶妇大概是被众人盯的有点发毛了，忍不住再次问道：“不知，厄尔迷先生是否愿意与我达成这场交易。只要先生开出的价格合理……”
安格尔：“不。”
“啊？”恶妇疑惑的道：“先生的意下是？”
安格尔：“不要。西莫斯之皮，我还有用，不会转让。”
恶妇眼神中露出失望之色，但她依旧没有放弃：“只要先生同意，我甚至可以为先生寻到一件半步神秘之物。”
当恶妇说出‘半步神秘之物’的时候，除了安格尔外，其他人都愣了一下。神秘之物可是相当罕见，就算是半步神秘之物，里面也蕴含了相当庞大的能量，有时候甚至比正式效果还要更加的适用。
就在众人猜测，安格尔会不会因此而心动时，安格尔却是再次摇头拒绝，而且措辞比之前更加的直接：“不同意。”
“为什么？”恶妇的声音沉了下来，身周的气息逐渐开始变得压抑。
安格尔什么话都不说，而是静静的看着恶妇。现在恶妇的气息还没有构成威胁，可如果继续下去的话……安格尔并不介意顺手处理了她。
安格尔的不说话，被恶妇认为是一种挑衅，气息越发的压抑，当压抑到极点时，爆炸必然随之而来。
只是，安格尔并没有等到恶妇的宣泄，在恶妇即将情绪失控前，灰商先一步将她给拉了回来。
怒瞪了一眼恶妇，然后灰商向安格尔深深的鞠了一礼：“我代恶妇向……”
灰商后面那句“向先生道歉”还没说出口，就被安格尔打断：“她还什么都没做，你何必向我鞠礼呢？不如等她先发泄了，再谈后续？”
安格尔语气诚恳，但话里的挑衅味道几乎任何人都能听出来。
恶妇自然也听出来了，不过，或许是灰商之前拉她一把起了效，她这一次克制住了情绪，低着头当没听出安格尔的挑衅。
安格尔架上了舞台，然而恶妇没有表演，这让安格尔大失所望，连和灰商表面寒暄的兴趣都没了。
灰商也看出安格尔的不耐，轻声道：“我会在外面等待厄尔迷先生的归来。”
话毕，灰商带着众人踏入了一旁的空间通道，最后彻底消失不见。
这条空间通道是智者主宰特意为灰商等人开辟的，并不是直通外界，而是通往悬狱之梯曾经的工作区，也就是巫目鬼众多的那片区域。
智者主宰之所以没有直接将他们传送出去，主要原因在于工作区还有一部分游商组织的成员，正在与那两只巫师级的巫目鬼周旋。通过魔能阵的监控，智者主宰已然注意到那边的情况并不妙。
若是灰商等人再不过去，估计那些留下来的人，也会死伤惨重。
智者主宰对游商组织……尤其是灰商以及麾下之人，还是有一些好感的，他们这些年帮助地下水道的暗能回收沉淀再利用，也算是为他省下大量的精力，这次也是智者主宰的一次回馈。
等到灰商一行人消失不见后，多克斯才开口道：“我的灵感告诉我，我刚才猜对了。”
安格尔：“所以呢？”
多克斯见安格尔一脸的无所谓，忍不住问道：“你就不生气？她可是打算强取西莫斯之皮！”
安格尔：“但她没有达成。”
多克斯还想说什么，安格尔又补充了一句：“再说了，就算恶妇打算强取西莫斯之皮，又有什么问题呢？某些人不也想白嫖西莫斯之皮么？”
安格尔话音刚落，就听到瓦伊在旁捂嘴偷笑。这里的“某些人”，毫无疑问，指的就是多克斯了。
多克斯也听出安格尔的弦外之音，不过他一点也不觉得丢脸，甚至很厚脸皮的道：“我们的关系不一样啊。”
安格尔挑眉：“我和你可没什么关系。”
多克斯凑上前，一脸谄媚道：“且不说现在，未来你不是还会成为我的雇主么？”
多克斯的这番话，让瓦伊和安格尔都有些意外。
此前，安格尔的确暗示过多克斯，但当时多克斯明显很抗拒，哪怕最后接受，也推到“灵感作祟”上。可现在，多克斯似乎完全变了一个人，不仅没有排斥，还主动表明了态度。
这让安格尔还是很惊讶的。
不过，无论多克斯表不表态，安格尔其实都不在意。顶多差别是，未来多克斯选择在十字酒吧为他工作，还是去野蛮洞窟为他工作的差别。
多克斯：“而且，我们的关系至少已经算是挚友了吧？”
安格尔：“没有‘而且’，你的挚友也只有瓦伊。”
多克斯：“就算不是挚友，也是好朋友。要不然，你刚才为何不答应恶妇交易，却同意和我交易？”
多克斯也不是在询问安格尔，而是陈述自己的看法，所以安格尔也没搭理他。
不过，多克斯这点倒是言中了。别说是恶妇，就算是黑伯爵来找他交易西莫斯之皮，安格尔都会拒绝。
唯一没有拒绝的只有多克斯，原因其实多克斯已经说到了，的确是“关系亲疏”的问题。
安格尔愿意割爱的前提，是因为多克斯本身还亏欠着他，多克斯大概率只能拿自己的劳动力来作抵押了。而这样也恰好应了安格尔的本意，他原本就有打算，将多克斯拉入自己的圈子。若是交易成了，交易给多克斯等于交易给了自己人，扩充的是自己圈子的实力，安格尔自然愿意。
但若是交易给的是外人，安格尔私心觉得大可不必。
他虽然不是太在意西莫斯之皮，因为可以通过汪汪的情报网，寻找到西莫斯的踪迹，但这里面有一个问题——安格尔一个人可狩猎不了西莫斯。
真要狩猎西莫斯，必然需要其他人的帮忙，说不定桑德斯一个人都可能不够，最好还要拉上莱茵阁下，或者铁甲婆婆。
就算他们不会拒绝安格尔的要求，但安格尔自己也会不好意思。
在讨不到好的情况下，没必要特意这么做。
说白了，多克斯和其他任何人，恰好就站在了安格尔心中的“我愿意”和“不乐意”的心理交叉线上。
多克斯勉强可以，而其他人，无论是恶妇亦或者黑伯爵，都是勉强不可以。
不过，就算被多克斯言中了，安格尔也没有承认的打算。直接无视了多克斯，安格尔朝着智者主宰所在方向走去。
其他人见状，也立刻跟上。
多克斯虽然嘴里嘀嘀咕咕，但也没有落下。
黑伯爵此前一直在和智者主宰说话，聊得是镜内世界以及幽奴、独目家族的情况，直到众人走过来，黑伯爵才停下。
“恭喜你们取得胜利。”智者主宰此时已经将兜帽取下，声音也不再像之前当裁判时那般冷肃，恢复了轻松的语气。
多克斯：“如果语气再诚恳一点，我和瓦伊、卡艾尔一定会配合主宰大人的表演，露出受宠若惊之色。”
智者主宰已经了解多克斯的性格，很清楚他热爱抬杠与吐槽。然而，智者主宰可不是安格尔，安格尔可以无视多克斯的吐槽，但他却不会容忍。
“二分之一。”智者主宰笑眯眯的看着多克斯。
多克斯愣了一下：“二分之一，什么意思？”
智者主宰：“三分之一。”
多克斯：“啊？”
智者主宰：“如果你再开口的话，就会变成四分之一。”
听到这里，多克斯瞳孔倏地一缩：“该，该该该不会说的是我的报酬吧？”
智者主宰笑眯眯的点点头：“没错，你用日光圣堂换来的报酬。对了，现在只有四分之一了。”
多克斯一脸震惊，想要辩驳，但看着智者主宰那笑意盈盈的表情，他还是忍下来了。
他生怕自己再说话，报酬就只剩下五分之一了。
多克斯沉默不吭声后，智者主宰这才转头，对着众人道：“决斗很精彩，不过，这只是微不足道的第一关。你们还需要通过幽奴的试炼，才算是真正的通过。”
“至于你们接下来的安排，我之前已经和安格尔说了，你们等会可以直接问他。”
“而我，碍于和‘她’的约定，现在要先返回我的居所了。不过，我相信以你们的实力，很快就会找过来的。”
“我等待着与你们的再次相见。”
话毕，智者主宰的身影开始变得逐渐模糊，到了这时，众人才发现，智者主宰其实已经离开，这里的只是他的一具幻象。
眼看着智者主宰即将消失，多克斯终于还是忍不住了：“我的……”
“五分之一。”智者主宰连头都不转，直接给出了一个暴击。
多克斯捂着“破防”的胸口，整个人跌跌撞撞。
智者主宰在消失前，最后留下一句话：“对了，我在路上给你们安排了个小惊喜，希望你们会喜欢……”
第2768节 特殊情报
“这就走了？”多克斯：“我还有很多问题没问呢。”
瓦伊在旁默默道：“应该是还有很多报酬没扣呢。”
多克斯：“别说笑了，我刚才只是在演戏。我还怕他扣？”
话音刚落，多克斯就听到耳边传来智者主宰的声音：“六分之……”
多克斯几乎条件反射般的朝着声源方向来了一个九十度的鞠躬，然后卑微道：“我错了，主宰大人放过我吧，我闭嘴，我保证未来一句话都不说了！”
多克斯噼里啪啦的说了一长串后，突然发现周围异常的安静，智者主宰并没有再说话。隔了数秒后，反倒是瓦伊发出噗呲噗呲的憋笑声。
多克斯眼皮跳了一下，仿佛意识到了什么，抬头一看。
眼前根本没有智者主宰……只有安格尔懒洋洋的靠着炼金傀儡，用满是“慈祥”的微笑望着自己。
安格尔见多克斯反应过来了，咳嗽了一声，一本正经道：“知错就好，不过也不用未来一句话也不说，如果我们有人询问你，你倒是可以回答一下的。”
多克斯挺直了腰，表情很复杂的“嘁”了一声，这一声也不知道是庆幸，还是对安格尔的调侃感到无语。
理了理有些皱着的衣衫，借此缓解了几分尴尬后，多克斯方才摆出冷脸：“我保证，经此之后我绝对不会回答你问题的！”
安格尔：“是吗？”
多克斯哼哼道：“当然。”
话毕，多克斯发现安格尔的表情又变得慈祥起来，多克斯这才反应过来，他好像又回答了安格尔的话。
多克斯满脸气馁的走到瓦伊身边，不想再和安格尔说话。
安格尔也调侃的差不多了，表情从轻松缓缓变成了郑重。
随着表情变化的，还有周围那逐渐变得凝滞的气场。显然，安格尔是在借由气场，提醒众人接下来他有重要的事要说。
所有人一开始都以为安格尔要说的事，与此前智者主宰所说的事有关，甚至连黑伯爵都是这么认为的。
然而，当安格尔拿出魔能阵阵盘，在原地隔出了一个不会被窥探的私密空间时，众人这才重视了起来。
特意隔出空间，这是担心被智者主宰窥探？那安格尔所说的事，可能就不是他们所想的那般了。
果不其然，当安格尔开口的时候，所有人的表情全都露出了惊疑之色。
“艾达尼丝，这是她的名字。”
安格尔没有说‘她’是谁，但所有人都清楚，能被安格尔如此郑重的提及的‘她’，在地下水道只有一个人，便是藏在镜子背后的那个金发女子！
在此之前，谁都不知道她的名字叫什么，只知道她在遗留地，可能与诺亚先辈有关，且是镜之魔神中的女性一半。其他信息，一无所知。
就连智者主宰，也没有提起过她的名字，安格尔是怎么知道的？
他们可以确定的是，在此之前安格尔和他们一样，对藏镜人是一无所知，为什么决斗过后，他就知道这个情报了？
“这是，智者主宰告诉你的？”多克斯问道。
安格尔本来还很正经的表情，在多克斯询问后，立刻变成了“慈爱”之色，深深的看了多克斯一眼。
安格尔没有调侃也没有说话，多克斯却感觉自己被侮辱了……
黑伯爵：“智者主宰没有提到过这件事。”
顿了顿，黑伯爵看向安格尔：“你是怎么知道的？”
安格尔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表情严肃的沉思着，这在众人看来，似乎是在整理着措辞。
但实际上，安格尔是在思索着黑伯爵的问话。
从黑伯爵的问话可以知道，此前附身在虚空中那只鲸型魔物身上的“意识”，应该没有联系过黑伯爵。
这就有点奇怪了。
安格尔之前一直以为对方可能先联系了黑伯爵，毕竟黑伯爵才是诺亚后裔。可现在看来，答案恰恰相仿。
对方只联系了自己。
为什么会联系自己，而不联系正宗的诺亚后裔？
安格尔在寻思的过程中，也在观察众人的表情，不仅仅黑伯爵，从其他人的反应来看，也都没有收到过他的消息。
如果这里是魇界的话，安格尔或许还能理解；可这里只是现实中的地下水道，安格尔不认为自己在这里有多特殊。
真特殊的话，安格尔也不至于拉着铁甲婆婆当底牌。
这里面肯定有什么隐情。该不会是他身上有什么东西引起对方的注意了？难道是钥匙？
现在线索太少，他并不能做出准确的判断……只能等待再次见面时询问。
……
既然对方并没有联系黑伯爵，不管是没有注意到，还是说有其他原因。无不透露出，他并不想和诺亚后裔联络的意思。
既然如此，安格尔觉得还是先暂时保密一下对方身份比较好。更何况，对方也没有自报过家门。
安格尔：“情报来源，恕我暂时无法回答。我还需要更多的证据来确认这些情报是否为真。”
安格尔的这番话里，明面上是有两个信息，第一，他也不知道情报的真假；第二，除了她的名字外，他还掌握其他的情报。
但众人其实还能听出藏在暗处的第三个信息：他得到情报的时间，必然不会太久。
也就是说，很有可能是在竞技台决斗时得到的。
至于安格尔是怎么得到的，既然他不愿意说，众人也很默契的没有追问。虽然相处时间并不长，但他们对于安格尔是很信服的……他这么做自然有自己的道理。
就连黑伯爵，也没有再继续追问，而是问道：“还有其他情报？”
安格尔点点头：“目前我所知的情报还有两个，一个与情报来源有关，我会进一步确认后，再和你们详述；第二个情报，是我们通过了智者大殿之后，在去往遗留地的路途中，有可能会遇到一只强大的异界怪物。”
“异界怪物？”就连黑伯爵听到这个词时，也露出了惊讶之色。
要知道，就算是虚空魔物，黑伯爵都不会太讶异。因为虚空魔物并不依赖于大地，它们更热衷于在虚空中游弋与生活。
因为这种特性，偶尔有虚空魔物闯入南域，只要不做大肆破坏，巫师们也懒得管它们。反正过不了多久，它们总会离开。
就连极端教派，都不想花大工夫对付虚空魔物。
纵然虚空魔物的定义，在极端教派的教义中，也算是非本界生灵，要杀无赦。但一般来说，只要虚空魔物不直接撞到极端教派人员的面前，他们也不会管。
原因也是一样：反正它们肯定会离开。
既然虚空魔物不会逗留太久，对南域的伤害就没有那么大，花大力气在它们身上，还不如去对付魔神信徒来得有意义……当然，一般情况下来说，极端教派也懒得对付魔神信徒。
但是，如果说是一只异界生物，这就截然不同了！
异界生物，无论是有智生灵、还是异界植物、异界魔物，对原生世界的生态都可能产生毁灭性的打击。
极端教派是将这一类的处理优先级排序到最高的。
就像莹绒草这种植物，原本是异界魔植，也是莹绒药剂的主材料。本身对世界的伤害也不大，可极端教派如果听到哪里有莹绒草的种植，会一窝蜂的跑去铲灭。
这可比对付什么魔神信徒、虚空魔物，要积极的多得多。
极端教派的这种情况，很多学徒无法理解，觉得有点太过。用乔恩的话来说，就是杀鸡用牛刀。
但安格尔却是理解极端教派的做法，任何外来物种都会破坏本地稳定的生态链，而生态链任何一环出现问题，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问题。这里的外来物种还不是什么异界生物，不同大陆都有自己独特的生态链，互相的交叉，出问题的概率都极高。
不过，一个世界的内部生态链，再怎么出问题，都是基于本世界的生长法则下，出问题是一时，到了后来，终究会进行自我修复，要么彻底排斥外来物种，要么重组生态链。
但是，如果这里的外来物种，换成异界生物。那情况就不一样。
哪怕只是小小的莹绒草，都是有可能彻底毁灭一地的生态链。
所以，就算面对莹绒草，极端教派都会郑重以待。更何况，异界的魔物。
因为极端教派对异界生灵的打压程度极高，所以，南域本土出现异界魔物的概率是很低的。而且，强大的异界魔物降临时的空间波荡，极端教派也有特殊的办法察觉。
故而，当黑伯爵听到安格尔说，他们接下来可能会遭遇“强大的异界魔怪”，他是有一些惊讶的。
如果这个强大的异界魔怪是真，那么通过异界魔怪的降临方式，就会出现三种不同的情况。
第一，如果异界魔怪是强行穿越世界，降临南域，那么极端教派肯定会闻到它的气息，尾随着而来。
第二，如果异界魔怪降临世间很早，降临之初很孱弱，是时间赋予了它变强的契机。那这意味着，他们很有可能会面对一只活得很久的老怪物。
第三，异界生命还有降临方式是可以蒙蔽极端教派的，那便是……召唤与献祭。召唤物可以不提，因为就和虚空魔物一样，只是暂时降临，终究会回到原本的世界。
但献祭的话，这就很有可能牵扯到信仰问题了。魔神信徒其实还好，因为他们再相信魔神，魔神想要进入南域，都会有世界意志的主动示警；可如果是其他什么杂七杂八的信徒，譬如野神信徒、外神信徒这一类的，那就有点麻烦了，因为这些神祇和魔神不一样，魔神要进入就带着一堆恶魔进入，而这些外神、野神，祂们是不会本体来南域的，只会暗中偷偷的派遣各种手下前来渗透。
至于说如何渗透？看看深海之歌的派系斗争就知道了。和海神对立的那个派系，几乎都与异界有关。
还有，巴鲁巴其实也算是渗透的产物。他本人可能并不偏向异界，但他体内有蛮人血统，这是不争的事实。
巴鲁巴如今几乎没有再被世界意志抗拒，这就意味着蛮族的渗透很成功。
如果巴鲁巴再延续数代血脉，到时候世界意志都不会再将他们归在异界生灵上了。
可是，他们毕竟是有异界血统，哪怕不被世界意志排斥，也有很大的概率成为“间谍”，渗入巫师界的内部，甚至高层。
这就是很难办的情况了。
所以，极端教派对魔神信徒的打击，更多的像是一种“演练”、“练兵”，驱而不杀，杀而不尽；但对于外神、野神的信徒，那就是不管有什么理由，直接杀无赦。
以上三种降临方式，在黑伯爵眼中，都有点麻烦。要么是有可能遇到极端教派，要么就是有可能遇到混迹南域无数年的“老油条”。无论是哪一种，都不是那么好相与的。
黑伯爵将自己的分析说了出来：“如果真的是异界魔物，那对方具体是哪一种？”
安格尔听了之后，摇摇头：“不知道是哪一种，还需要进一步确定。不过，应该不会有极端教派的插手，极端教派真要来的话，早就应该到了。”
黑伯爵：“所以最大的可能是，我们会遇上一个‘老怪物’？”
安格尔：“无法确定，还需要进一步去观察。”
安格尔的回答看上去敷衍，但黑伯爵能感觉到，安格尔也充满了无奈，不像是撒谎的样子。
思及此，黑伯爵还是放下追问的打算，暂时先相信安格尔。
这时，安格尔在停顿了片刻后，又说道：“还有，关于这个情报有一点需要说明的。这只异界魔物强大归强大，但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尽量不要将战场拉到智者大殿那边去，也尽可能不让智者主宰帮忙。”
至于原因，安格尔没有说，众人也习惯了。反正，他们也没打算让智者主宰帮忙，巫师更相信自己的力量，也更笃信命运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
“关于情报的来源，等我们遇到那只异界魔物后，进一步确定真假后，我再细说。”安格尔用这句话，结束了这短暂的密会。
不过，安格尔也没有立刻撤下空间隔绝，而是继续说起来关于接下来的行程安排。
第2769节 围猎
漫长到难以望见尽头的通道里，黑暗是永恒的主题。
不过，这里也不是永远的黑暗，当有人到来时，便会有灯火亮起，引导着前行的路。
而此时，这条通道里就响起了一阵细碎的脚步声。
随着脚步声的深入，墙壁上的灯火一盏盏的燃亮，一路照亮到肉眼可及的尽头。
“这就是智者主宰的安排？”多克斯走到一盏壁烛旁，仔细的观察了片刻：“好像很普通啊，灯油的质量也一般，不过胜在量大，全部带走的话，应该可以卖个好价钱。”
“超维大人都说了，智者主宰所说的安排，只是说通过壁烛的亮光指引前路，不是说送给你当礼物。”瓦伊有些无语的吐槽道。
自从被黑伯爵训了一顿后，多克斯反倒是变本加厉了，连这些壁烛都不想放过。可黑伯爵所说的底蕴，可不仅仅是“魔晶”！
多克斯：“智者主宰也没禁止我拿对吧？只要不禁止，就是默许。”
“话是这么说。”安格尔转头看向多克斯：“但你敢拿吗？”
多克斯嘴里叭叭了半天，愣是没有动手，就知道他其实也不敢乱动，毕竟这可是覆盖着大量魔能阵的地下水道。
可没动手，不代表他不想要。说这么一长串，不就是想要引起安格尔的注意么？
“只要你说可以拿，我为什么不敢拿！毕竟，我可是要为你卖命的，你应该不会见死不救吧？”多克斯的语气前面还很坚定，但后半句画风急转直下，简直不要太谄媚。
瓦伊见状，都忍不住在心中翻了个白眼。
此前多克斯一副刚烈猛男的模样，一脸坚决的不想失去自由；但自从欠了安格尔债，又下定决心‘出卖劳力’后，简直跟变了个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安格尔的仆从……
当然，未来如果多克斯真的‘卖了身’，也的确算是安格尔的手下仆从。但从安格尔那嫌弃的眼神中，瓦伊能读出来，安格尔需要的只是多克斯的‘劳力’，而不是他的人，只能算是雇主和劳工的关系。
不管最后结果是什么，但多克斯的变化，的确让瓦伊感到了讶异。
“可以拿。”安格尔说完后，注视着多克斯。
多克斯却没有动弹，而是继续与安格尔面面相觑。
隔了好一会儿，安格尔终于还是叹了一口气，将后半句话说出来：“只要你不怕死，就可以拿。”
“果然如我所料，肯定有但书。”多克斯嘀咕了一句，不过也没在意，一路上被安格尔坑多了，哪怕不用灵感，也感觉出了安格尔可能在坑他。
或者说，安格尔越是平静、顺从，在多克斯看来，就越是不能相信。之所以‘顺从’，估摸着就是在憋着坏水。
安格尔：“这些壁烛都和魔能阵联系在一起的，不过联系比较薄弱。”
安格尔一边说着，一边走到一个壁烛前，只见他随意的截断了几道能量流，便将壁烛取了下来，且周围没有出现任何异常。
安格尔将手中的壁烛抛给多克斯：“既然你这么想要，就留给你做纪念了。我相信，智者主宰应该不会舍不得这些壁烛的。”
多克斯：“我要的不是一个啊，既然这么简单，那不妨把这些全部……”
没等多克斯说完，安格尔的笑容就开始变得慈祥起来。
多克斯下意识的闭嘴，每当安格尔露出这种笑容的时候，也准没什么好事。
“你是想要我花费大量的时间与魔力，去帮你将这些壁烛全部掰下来吗？”安格尔笑眯眯道。
多克斯：“我……我，我只是说，你有空的话。”
安格尔：“如果用同等的时间、同等的魔力，我应该可以炼制出至少比这些壁烛总价乘以十以上的炼金道具。”
多克斯：“……”听听，听听，这是人话吗？
多克斯虽然强力克制住内心的情绪，但眼睛里不经意流露出来的羡慕之色，却是暴露了他的心思。
安格尔用“委婉”的话拒绝了多克斯的提议后，便继续向前走去。
多克斯连忙跟上：“既然这些不是送给我们的，那智者主宰所说的惊喜是什么？”
安格尔：“你问我，我去问谁？”
安格尔和黑伯爵此前虽然和智者主宰进行了一段时间交流，但是，说的都是接下来的行程安排，根本没有提到什么“惊喜”。
智者主宰离开前突然说，在前路留了一个惊喜，这让安格尔也感到疑惑。
不过，比起多克斯露出的期待向往的眼神，安格尔却是对这所谓的惊喜，不太看好。
惊喜，可以是字面意思，但也可以是反话。这完全看语境，以及说话之人的性格。
如果这话是学院派的白巫师说出来，安格尔会相信。但智者主宰嘛……安格尔还是要画个问号。
不仅安格尔这样想，瓦伊显然也是这么想的：“说不定是有惊无喜。”
多克斯：“如果真是有惊无喜，我就……”
“你就怎么？”瓦伊斜睨着多克斯：“你是……六分之一？”
一听到“六分之一”，多克斯又蔫了，低头叹气，连走路的步伐都变得虚浮无力起来。
可多克斯刚走没几步，只听“砰——”的一声，他的脑袋直接撞到了铁皮上。
多克斯捂着头骂骂咧咧的退后几步。
等到了安全距离后，他才抬头看去，发现自己撞到的并不是什么‘铁皮’，而是一具炼金傀儡。
这具炼金傀儡正是被速灵附身的那具，自从附身之后，安格尔一直没有让速灵退出来。
此前多克斯还问过安格尔原因，安格尔给出的解释是：速灵不想出来。
大概是速灵以往一直是能量态，第一次有了身体……虽然只是一具钢铁之躯，但对它而言也是非常奇妙的体验。
很难得的，速灵向安格尔提出了继续体验炼金傀儡的要求。
对于这种无关紧要的请求，安格尔自然不会拒绝。再说了，速灵的战力在这个团队中并不是重点，它对风的感知能力才是。而炼金傀儡的身体，并没有限制速灵的感知，反而因为内嵌的魔能阵关系，让速灵的感知风之脉络的能力更强了。
多克斯见撞到的是速灵，也只能自认倒霉，和速灵抗议根本没用，它也不会搭理除了安格尔外的其他人；至于和安格尔抗议，因为还欠着债，多克斯的底气也不足，只能作罢。
在多克斯默默不吭声的时候，卡艾尔走到安格尔身边，好奇问道：“大人，有什么发现吗？”
多克斯之所以撞到炼金傀儡，是因为安格尔突然停了下来。守卫在旁的炼金傀儡，自然也跟着停步，这才导致了多克斯一不留神碰了壁。
而停下来的安格尔，正疑惑的打量周围，似乎在看着什么。
这也是引起卡艾尔上前询问的原因。
安格尔：“它刚才告诉我，附近有隐匿的生物。”
安格尔一边解释着，一边抬起手杖壁比划了一下。这也是告诉众人，发现“隐匿生物”的正是这根手杖，也就是……木灵。
根据安格尔的说法，当他们走到附近的时候，手杖上的藤蔓须隐秘的动了动，在安格尔手掌上不停的磨蹭。
一开始安格尔还以为是木灵在“撒娇”，但后来仔细的感知后，才发现木灵在他掌心写着字。
内容就是说，附近有隐匿的生物。
安格尔一直观察四周，就是在寻找这个所谓的隐匿生物。但是，无论他怎么寻找，都没有发现任何端倪。
他又看向黑伯爵，而黑伯爵给出的答案也一样。黑伯爵也没有闻到周围有什么特殊的气味。
“是那些狗洞吗？”瓦伊好奇问道。
多克斯：“是不是狗洞你不知道看吗，周围哪有狗洞。”
瓦伊没理会多克斯，而是继续望向黑伯爵。
黑伯爵没有说话，而是从半空中降下，直接贴合在瓦伊鼻腔所在的黑洞上。
重新融为一体后，瓦伊自己便能闻到周围的气息。
“没有味道。”瓦伊叹气道。
既然连黑伯爵大人都闻不到味道，木灵怎么会知道周围有隐匿生物？众人好奇的看向安格尔……如果看向木灵的话，木灵会胆怯，所以只能借由安格尔来当传话中介。
安格尔没有立刻回答，因为木灵的“写字”速度太慢了，安格尔想让它开口说话，但木灵根本不理会，只能作罢。
好半晌后，安格尔终于读完了木灵写出来的消息。
“因为那个隐匿的生物，所用的隐匿方法和木灵属于同脉。所以，木灵可以感知到它。”
至于为何会有和木灵同脉隐匿能力的生物出现，根据木灵所述，应该是与智者主宰有关。
智者主宰在教导木灵的时候，也在对木灵的能力进行研究，还拿走过木灵蜕下来的衍生物。
智者主宰拿衍生物，木灵是无所谓的。毕竟，智者主宰是它的启智老师。
而木灵能闻出来，那隐匿生物的气息中，有它衍生物的味道。
“这么说来，隐匿的生物就是智者主宰搞得鬼？该不会，这就是智者主宰所说的惊喜吧？”多克斯疑道。
安格尔：“是或者不是，也要先找到它才知道。”
多克斯：“既然木灵能感知出来，那直接让木灵来找啊。”
安格尔原本也有此意，但是……
“那只隐匿生物一直在移动，光靠木灵那写字速度，根本来不及。”
之前木灵还说对方在正前方，可隔了一会儿，又改了，说在右前方。
最为重要的是，木灵似乎还有点‘强迫症’，它非常执着的要写前缀。
本来可以直接用藤蔓的方向表示位置，但木灵不要，它就要写，而且每次写的开头都是：“它在某某某位置。”
前面的前缀毫无必要，木灵却反复的书写，这也让它的书写速度，根本比不过对方的异动速度。在这种情况下，想靠着木灵来找那隐匿生物，实在有些难。
多克斯：“那现在怎么办？”
安格尔沉思了片刻，看向前方悠长的走廊，缓缓道：“围猎。”
围猎，是猎人的术语，指的是通过限制猎物的移动范围，进行包围剿灭的行动。
安格尔在这里说出来，并不是真正要围“猎”，他更突出的是“围”猎。
既然现在找不到对方，那干脆就限制范围，只要不停的限缩范围，终究能困住对方。
当然，对方如果真心要跑，是能跑出去的。
可对方身上有木灵气息、还可能与智者主宰相关，纵然安格尔嘴上说不确定，内心还是认为，这可能就是智者主宰所说的惊喜了。
既然是惊喜，不管是有惊有喜，还是有惊无喜，必然要接触才能知道。
如果接触是对方的目的，那么它肯定不会一心逃跑，只要圈定一个范围，慢慢的限缩对方的移动空间，迟早都能找到对方。
这算是一个笨办法，但在这里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木灵的隐匿能力有多强，他们非常清楚，安格尔是取巧见到了木灵。
而这一次，又一个和木灵拥有同源隐匿能力的存在出现，取巧的办法是没有了，那就只能靠笨办法了。
如果笨办法最后也没有用，对方还是不愿意现身，那……就罢了。
正如安格尔之前所说的，他并不期待什么惊喜。
有惊有喜固然好，但无惊无喜其实也不差。
……
因为这是一条封顶的长廊，两边也有墙壁挡着，所以围猎起来非常简单。
安格尔以自己脚下为界限，连接左右墙壁，圈定半个范围。
而另外半个范围，则由速灵往前，找一个超越对方的位置，圈定另一个界限。
速灵超越对方位置的过程，必然会被它发现，它如果逃跑了，那就一切作罢，当没发生这件事。
如果对方没有逃跑，那围猎就成功一大半了。
围猎行动正式开始，安格尔这边很轻松就圈定了界限，而速灵则操纵着炼金傀儡，以极快的速度冲向前方。
几秒后，木灵便在安格尔掌心写下了：“超过了。”
安格尔又等待了几秒，确定木灵没有修改的意思后，终于示意速灵安置另一头的界限。
很快，一条约莫两百米左右的“围猎长廊”，被他们分隔了出来。
做完这一切，安格尔再次向木灵确认，对方是否在围猎范围呢。
最终得到的答案：“在。”
第2770节 诗人
既然对方还在围猎之内，那就简单了。只要不断的缩小围猎范围，也等同于压制了对方的活动空间，最后它必然会因为活动范围太窄而被迫现身。
为了让那隐匿的生物放松警惕，安格尔让速灵先不动，他们这边继续以之前的步调往前。
一开始，对方还没发觉安格尔在身后布置了防御网，所以依旧只是缓步移动。
但随着安格尔等人前进的速度越来越快，对方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开始快速的移动起来。
与此同时，木灵也在安格尔的掌心，用细小的藤蔓写了一排字：它在跑。
在木灵慢条斯理写出这排字的时候，安格尔隐约感觉身后的防御网好像被什么东西碰了一下，他回首看了眼，却什么也没看到。
这时，木灵在写出之前那排字后，又开始写新的字：它撞到了又往回跑了。
看到这排字，安格尔这才确信，之前防御网的确撞到了那隐匿的生物。只是，当时反应完全不及时，至于说等待木灵的判断？更不行。木灵写完那排字后，距离安格尔感觉防御网被碰撞，已经过去了好几秒。
所以，木灵的话只能当做旧闻重现的参考，想要当现场解说基本不可能。
既然对方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安格尔也没有让速灵停在原地不动了，而是让它裹挟着一片由风交织而成的防御网，向前移动。
这样一来，安格尔和速灵两边同时相向而行，压缩那隐匿生物的活动范围也更快了。
十多秒后，安格尔和速灵相距只剩下不到二十米了。
而这二十米，就是围猎范围的“决赛圈”了。
安格尔停下了脚步，同时，示意速灵也停止移动。
不是安格尔怂了，而是二十米的范围算是一个比较合适的距离，再继续限缩下去，对对方的压迫感会更大。
如果对方真的是智者主宰给他们的“惊喜”，那么给对方留一点余地，也是一种尊重。
至于对方要不要这个余地，看它接下来的反应就知道了。
安格尔停下来后，准备等待对方作出反应。不过，还没等到对方的反应，反倒先等来了多克斯的倒数计时。
“十，九，八……”
安格尔看了多克斯一眼，后者给他抛了个眼神，暗暗比了个“没问题”的手势，继续倒数。
安格尔也明白多克斯的意思，这是在给隐匿生物下最后的通牒。
显然，多克斯知道安格尔停下来的意思，只是他大概觉得给对方余地，也不能毫无限制。所以主动加入了这十个倒数，通过倒数的节奏，继续施加一种心理上的紧迫感。
安格尔也没阻止……反正也阻止不了了，便任由多克斯倒数。
多克斯倒数前五个数时，节奏是缓慢且规律的，可到了最后五个数，他突然变了速度，加快了念动的节奏。
这种更改节奏的方法，也是一种心理学上的常用手段……不过，这里的“常用”，指的是社交上。
安格尔倒是挺好奇，多克斯是从哪里学到的这种手段？
是被人上了一课，知耻而后学？还是说，主动学习这种手段，想用在其他人手上？
不管答案是什么，安格尔觉得，以后如果多克斯跟着自己，最好让女性离他远一点比较好……
安格尔的意马疯狂驰骋的时候，多克斯的倒数进入了最后三个数。
可未等多克斯数出这三个数，众人便听到耳边传来一道陌生的声音。
“追寻宝藏的猎人，你的倒数让我很困惑，你是希望亲眼见证我的降临吗？”
这道声音有着明显的腔调，嗯……很诗人的腔调，似乎是有意学习咏叹的说话方式，从声线来看，属于清朗的青年音。
对方点名的“追寻宝藏的猎人”，加上“倒数”这个关键信息，基本上可以确定，是在对话多克斯。
不过，多克斯的表情却是一脸迷惑：“啊？”
“追寻宝藏的猎人，我会实现你的愿望的，但你能付出这个愿望的代价吗？”
话音落下，多克斯刚准备说“我的愿望才不是见证你的降临”，不过还没等他说出口，一个影子便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这是一个穿着绿色袍服，手里捧着竖琴，戴着优雅扁帽的年轻男子。
一看打扮，就是吟游诗人的扮相。
至于说容貌，看的不是太真切，因为他戴了一个面具。面具不是完整的，只遮住了右眼与三分之一的脸部，余下没被遮掩的地方，看上去倒还行，似乎是个俊逸青年。
抱着竖琴的诗人现身后，目光依旧直勾勾的盯着多克斯：“我已降临，现在换我来索取代价了。”
多克斯一脸鄙夷：“谁想过要见证你降临啊，这才不是我的愿望。”
诗人却是完全不理会多克斯的辩驳，继续道：“你所需要付出的代价是……”
顿了顿，诗人随意一拨竖琴，众人便看到多克斯的面前，出现了一个繁复的公式推导。
这个公式已经进行了起码六十次的推导，密密麻麻的布满了整整一面光墙。
在这个公式的最后，有一个等号，等号后面则是大大的问号。
“解答这个公式，并给出解读。这就是你要付出的代价。”诗人话毕，靠着墙壁闭眼不语。
只留下多克斯一脸傻眼的看着面前的光墙。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个吟游诗人就是刚才隐匿的生物？”多克斯在心灵系带里问道。
安格尔：“是，但也不全是。”
安格尔的回答充满了矛盾，不仅多克斯没听懂，其他人都疑惑的看着安格尔。
安格尔：“根据木灵的说法，当这个吟游诗人出现的时候，那隐匿的气息就消失不见了。”
多克斯：“这能说明什么呢？诗人就是隐匿生物？”
安格尔摇摇头：“我进一步询问了那个隐匿生物消失的地方，发现了一个异常之处，它气息消失的地方有魔能阵被激活的迹象。”
多克斯：“魔能阵？你的意思是……”
安格尔：“多半是智者主宰出手了。只有智者主宰才能从核心节点去激活魔能阵，而从核心节点激活的魔能阵，可以限缩能量波动的传递，这也是我们之前没有感觉到魔能阵被激活的原因。”
若非安格尔仔细的查看了，否则都很难发现这一点。
“智者主宰出手，又与这个诗人有什么联系吗？”瓦伊也好奇的问道。
安格尔：“虽然智者主宰激活了魔能阵，但刚才那隐匿生物消失的地方，是无法进行空间穿梭的，也即是说，对方很有可能还在附近。”
“不过，周围没有木灵衍生物的气息，所以对方所在地可能是在魔能阵与现实的夹缝中。”
“至于说这个诗人，因为没有木灵衍生物的气息，所以他不是之前那个隐匿生物，或者准确点说，不全是。”安格尔：“可他也不可能凭空出现，那么大概率是那隐匿生物搞出来的一种手段。”
“这个手段就是让我解题？！”多克斯那惊愕的情绪，甚至都能通过心灵系带让众人感知到。
安格尔对此也有些不解，所以他这次选择了沉默。
倒是瓦伊在这时说话了：“我刚才注意到，这个诗人从头到尾，都只对话的是多克斯，其他人看都没看一眼。”
多克斯：“所以呢？”
瓦伊：“所以我觉得，他就是专门为你而来的。”
多克斯还是不明白，这时，黑伯爵道：“想要知道真相，解开这个谜题就知道了。如果对真相没兴趣，那我们继续前进就是。”
黑伯爵说的倒也没错，他们完全可以不理会这个诗人，继续前进。
但是，如果这个诗人就是智者主宰口中所说的“惊喜”，多克斯却是不想这么不明不白的错过。
对于流浪巫师而言，“错过”是能让他们记一辈子的。
说直白点，就是多克斯想从诗人身上捞好处。如果错过的话，未来午夜梦回的时候，他大概都会不断的以“当初如果我没有错过”为头，开始长吁短叹的自我批判。
“那解题看看？但，这个题的题面……我看不懂。”
多克斯直接避开了“继续前进”这个选项，众人也猜到了他的心思。不过谁也没点破，因为他们也很好奇，这个所谓的惊喜会是什么。
“题面是陶弥赫巴谜题的变化式，不是太难。”说话的是之前一直没吭声的卡艾尔。
多克斯转过头，两眼发亮的盯着卡艾尔。
虽然多克斯没有说话，但意思已经通过那渴望的眼神，传达给了卡艾尔。
卡艾尔犹豫了一下：“那我试试？”
多克斯：“行，你说我来写。”
接下来的时间，便成了卡艾尔在心中计算，多克斯则照抄，抄完之后继续无所事事的等待着接下来的推导。
“这倒是撞到卡艾尔的专业上来了。”安格尔在旁轻叹。
陶弥赫巴谜题，是很早之前就出现的数论题，其实可以归纳在算学中。但是，如果应用在超凡结构上，那这就是典型的空间学谜题。
空间系并不如外人想象的那般惬意，因为这是一个极其看重算学天赋的系别。
空间系巫师战斗的时候，也是不管在什么地方，都要因地制宜的做一大批脑补计算，这才能构建出完好且适配的空间结构。
而一旦空间结构出问题，后果可比其他系别的反噬吓人的多，甚至有可能引起局部的空间回弹。
这就导致了，空间系巫师各个在计算上都是天才。
而那些不是天才的，都被淘汰了……
“不过，就算没有卡艾尔，你也能帮忙的吧？”黑伯爵问道。
黑伯爵也不是无的放矢，安格尔对空间的分析能力非常强，此前甚至和卡艾尔一起踏进了到处是裂缝的危险虚空。
再加上安格尔使用过的瞬发空间挪移之术，从这些细节就可以看出安格尔一定对空间学不陌生。
还有，精通算学的巨头系别，除了空间系就是金石学和魔纹学了，安格尔直接占了后两者。
安格尔却是没有直接回答黑伯爵，而是笑眯眯的道：“诗写的倒是工整，就是有点牵强附会。”
黑伯爵也笑了笑：“这算诗吗？”
安格尔：“只要会断句，任何表述都能成为诗。”
一直旁听聊天的瓦伊，此时只感觉脑袋一头雾水。安格尔和黑伯爵的对话，一开始还能听懂，但自从安格尔没头没尾的开始说起“诗”时，他就完全听不懂了，好像完全是两个世界的对话。
在瓦伊竭力思考这里面有什么关联时，心灵系带里传来了卡艾尔惊喜的声音：
“解出来了，这个就是最后的表达式。现在只剩下解析了！”隔了一会儿后，瓦伊突然“咦”了一声：“……这好像是一句诗？”
“风儿撩动他柔顺的长发，吹起，吹起那动人的曲调。”
“去倾听吧，那是风在吟唱。”
“去欢呼吧，那是风写下的歌谣。”
“为了那长盛不衰的藤青，一起、咏唱……路易吉的风中曲。”
瓦伊一边解析，多克斯一边抄写。
同时，多克斯也在吐槽：这忒么也叫诗？无病呻吟吧？路易吉的风中曲又是什么？
等落下最后一笔的时候，多克斯面前的光墙出现了一道道水纹，在水纹荡漾后，光墙消失不见，耳边则传来了一阵咏叹调。
唱调的正是之前突然出现的诗人，而他唱的正是瓦伊解析出来的这首……诗？
很快，诗人便用优美的声音，唱出了最后一句：“为了那长盛不衰的藤青，一起、咏唱……路易吉的风中曲。”
话音落下的那一刹，诗人轻拨竖笛，结束了这次的唱调。
然后横着竖笛，单手抚胸，轻轻向着多克斯鞠了一礼：“你的代价我收下了，如此优美的诗歌能在你的UU小说诞生，你应该也会感到荣幸吧。”
多克斯：……不，一点也不荣幸。
“最后，希望你能记住我的名字，我叫……路易吉。”
随着话音落下，名叫路易吉的诗人化作无数的光点消散不见。
地上只留下一张残破的面具。
第2771节 老石与星象棋
当路易吉消失之后。
众人都还在思考着这个突然来到，又突然离去的诗人到底做了些什么时。
多克斯的动作比谁都快，以迅雷之势飞快的将地上面具捡了起来。
在他看来，诗人和他对话，让他解题，那么留下的东西就该是他的……当然，卡艾尔也有一部分功劳，这个嘛，等回到沙虫集市再给予点帮助也算是弥补了。
多克斯喜滋滋的拿着面具翻看，但很快，他的脸色就沉了下来。
“这是什么破烂东西？！”
多克斯骂骂咧咧的走回来，犹豫了一下，将残破的面具递给了安格尔。
他实在看不出来这面具是什么东西，没有任何超凡痕迹，唯一值得一提的就是这面具的材质他不认识。
而在场众人之中，对材料鉴别能力最强的，毫无疑问，肯定是安格尔。
安格尔一开始还不明白多克斯的意思，当接过面具仔细观察后，安格尔有些懂了。
安格尔：“这面具是用老石雕刻的。”
老石？当安格尔说出这个名字时，在场所有人，包括黑伯爵都露出疑惑之色，因为他们从未听说过这种材料。
多克斯：“你是说，旧石？”
旧石是一种石材，最大的产量地位于石桑王朝第七根地州，也即是庞克主题公园所在地。旧石一般用于增加炼金武器的适手感，将它磨成粉后，用不沾水的皮纸擦拭炼金武器，就可以让你的炼金武器在战斗中更加的得心应手；除此之外，也可以用同样的方法，去保养超凡道具。
对普通巫师而言，旧石的作用可有可无。但对于追求用武器战斗，突破极限的血脉侧巫师，旧石还是比较有用的。
之所以多克斯会询问老石是不是旧石，这就是文化倾向与表述的问题了。
在繁大陆，主宰命名权的除了发现者、发明者外，还有文化优势这个条件。就譬如说，所有与钢铁齿轮、蒸汽机器的命名，都是由意荣国来主宰，意荣国有这样的文化优势。又譬如午农公国，因为这里几乎有繁大陆五成以上的育种花草，所以午农公国对花草也有命名优势。
文化劣势的国度，除了接受这样的命名外，还有另外的选择：新创名词。
说直白点，就是自我安慰的精神胜利法。
这就导致了一部分物品在不同地域，拥有不同的名称。
这种情况在巫师界其实比较少见，因为超凡物品大多稀有，命名自有其规律。但是，也有例外，那便是不太稀有，但也勉强算是超凡物品的东西，这种东西会受到地理的文化异见倾向，有不同的表述。
旧石，在多克斯看来，就是一个很大众的产物。如果按照翻译来说，似乎也可以翻译成老石。故而，多克斯才有此一问。
但多克斯忘记考虑了，安格尔出身于繁大陆之外，没有受到繁大陆那一套文化异见上的‘污染’，他所说的都是标准用词。
如果标准用词也出现了不明不白的情况，那只能说无知，而不能怪到文化异见。
安格尔对着多克斯摇摇头：“不一样。”
顿了顿，安格尔略微感叹道：“其实我也是第一次见到老石，我此前还以为老石是一个传说，没想到还真有其物。”
安格尔是在魇界奈落城，玛格丽特的暗格里的书籍里，看到的老石记载。
而在现实之中，安格尔从未在任何书籍看到过与老石相关的记述。所以，他甚至一度怀疑，老石其实就是一个传说。
但当老石被他握在手上时，思维空间里的“服务器”迅速被启动，通过细节的分析，安格尔尘封的记忆被打开，关于老石的信息重新浮出水面。
“老石是什么，很有价值吗？”多克斯的眼睛倏地一亮。既然安格尔都是第一次看到，那岂不是意味着，老石的价值很高？
众人也纷纷看向安格尔，这个在他们看上去平平无奇的“凡物”，莫非还真有什么大来头？
安格尔沉思了片刻：“说有价值，也算有吧……但要看怎么用。”
“什么叫‘也算’，难道还有什么前提条件？”多克斯急道。
安格尔：“不是什么前提条件，而是……”
安格尔话刚说到一半，突然顿住了。
多克斯也没有追问，因为在场所有人，此时都没有再关注老石，而是看向了廊道的左侧。
一道佝偻的身影，从空气中慢慢浮现出来。
“妄想登临高位的僭越者，星辰的耳语告诉我，你已经做好了堕入魔渊的准备？”宛如悠古而来的苍老声音，传到众人耳畔。
随着话音落下，一个拄着拐杖，戴着星月三尖帽，穿着星月长袍，皮肤如鸡皮垂坠的老妪，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而这个老妇人和之前那位诗人有个同样的特点，便是戴着面具，不过她的面具遮住了左眼，恰好和诗人的面具呈互补态势。
老妇人站定之后，抬起头，用略微浑浊的目光看向……黑伯爵。
对于黑伯爵只有一个鼻子，老妇人并没有任何惊讶，只是静静的注视着他。
也和诗人一样，其他人根本没有被老妇人看在眼里，仿佛不存在一般。
按照之前与诗人路易吉的对谈，这个老妇人应该就是要对黑伯爵进行……考验？
“堕入魔渊？什么意思？”黑伯爵淡薄道。
老妇人轻轻一拄杖，地面上出现了一道特殊的日月纹路，而在日月纹路之上，则弥漫着点点的星光。
在众人疑惑老妇人的行为时，那些星光迅速的组合起来，在黑伯爵面前呈现了一道圆形的星盘。
星盘上横纵成网，交错处的光点时隐时现。
当看到这个星盘的时候，众人都楞了一下。他们对这个星盘，可一点也不陌生。
与其说这是星盘，不如说这是……棋盘。
这是预言巫师非常喜欢的一种“娱乐”方式，名为星象棋。
每一个横纵交错的点，都是一颗星辰，每次落子的时候，博弈的双方心中都会默念着一件事情、一个问题、或者一样物品，具体是什么类型，依双方协商决定。
落完子后，便通过各种方式“猜测”对方心中想的是什么。
当然，这在外人看来是“猜测”，但对于预言巫师而言，这其实是一种“解读”。
解读成功的一方，可以让对方多落一个棋子。
当落的棋子越多，就有可能连成“星象”，让对方解读出最终的答案。而解读出对方的“星象”，就是胜利者。
所以，避免落子，以及误导对方解读，就是下棋过程中的博弈。
规则大致如此，可以说，这是预言巫师专属的游戏。非预言巫师，一旦碰到这种星象棋，基本是没戏的。
“下星象棋？”黑伯爵的尾音都提高了。
要知道在场之人，没有一个是预言巫师，下星象棋基本就是抓瞎。之前多克斯还有卡艾尔帮忙，但如果下星象棋，那就只能投子认输了。
老妇人没有回话，而是再次拄杖触地，便有星子落盘。
横纵交错之处，一个接一个的亮起来，最后形成一排宛如彩虹桥一般的星象。
“妄想登临高位的僭越者，听听星辰的低吟吧。”老妇人话毕，便闭眼不说话。
这种情况和之前的诗人又是一样的，出了题面，便不吭声。直到你解出题，才会再次说话。
“感觉就像是假人一样，无论什么问话都不回。”多克斯在旁低声吐槽。
这其实不仅仅是多克斯的想法，其他人也一样。之前那个诗人起码还说了几句话，但这个老妇人完全是自言自语，黑伯爵的质询，她也答非所问。
现在摆出了这个星象，意思也很明显了。
她不是要和黑伯爵博弈，而是直接将自己的星象展现了出来，让黑伯爵去解读。
虽然和真正的星象棋还是不一样，简单了很多……但这东西，非预言巫师真的能解读出来？
众人目光炯炯的看向黑伯爵，黑伯爵则沉默着望着棋盘上的星象。
数秒后，黑伯爵将瓦伊召了过去，然后鼻子归位，示意瓦伊伸出手，点了点之前第一个亮起的星子。
很快，一道信息浮现在棋盘上方：彼岸。
接着，黑伯爵一个个的将老妇人落的棋都点了一下。
每一个都是地名，但又和传统意义的地名不一样。
譬如：彼岸、天际、星空、落日之处、明月映照的大海……
这些地名，如果按照正常的星象棋玩法，应该是由黑伯爵一个一个“解读”出来，但现在老妇人直接给出了答案。
如今黑伯爵只需要做的就是一件事：通过这些棋子所代表的意思，解读出星象的意思。
黑伯爵从头到尾都很沉稳，这也给了众人一点信心，或许黑伯爵真的能解读出来？
然而，没过多久，众人就听到瓦伊在心灵系带里问：“多克斯，你的灵感有触动没？赶紧过来看看，有什么看法？”
虽然是瓦伊说的话，但毋庸置疑，肯定是黑伯爵示意瓦伊这么做的。
多克斯很想说，他也看不懂。但他知道，这次不是瓦伊的要求，而是黑伯爵的命令，所以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安格尔看着多克斯在那边搔头挠耳，以及瓦伊的连连叹气，便知道这个星象估计是很难解读出来了。
其实安格尔是有办法解读的，他完全可以上梦之旷野求助外援。
求助外援解读出来的答案，肯定不会错。但是，他就很难解释自己是怎么解读出来的。
总不能说他跨系修行过预言术吧？
所以，安格尔也只能在旁静静看着。
他其实也很想知道，如果没有解出来，会是什么结果？安格尔看了眼那闭眼不语的老妪，心中暗暗猜测，或许她就一直不睁眼了？
不管老妪最后是怎样，但可以知道的是，如果解不出来，智者主宰口中的“惊喜”，肯定就错过了。
这其实也让安格尔有些疑惑，智者主宰难道不知道他们中没有预言巫师么，怎么会安排一个星象棋的考验？
在安格尔默默等待黑伯爵放弃的时候，转机却是出现了。
黑伯爵轻轻叹息一声：“算了。”
安格尔还以为黑伯爵是准备放弃了，但黑伯爵下一句话，却是让安格尔一愣。
“星象的意思是……邪神魔渊。”
黑伯爵的话音刚落，老妇人便睁开了眼：“解读正确，既然你解读出了邪神魔渊，应该明白我的意思。这就是我赠予你的寄语。”
话音落下，老妇人轻轻后退，身影开始慢慢的消失。
与此同时，众人的耳边传来老妇人最后一句话：“妄想登临高位的僭越者，请记住我的名字，占星术士，格莱普尼尔。”
老妇人消失不见，只留下她戴着的那个残破面具。
瓦伊走过去，将面具拿了起来，退回众人身侧，将面具递给了安格尔。
从头至尾，瓦伊都没有说话。
众人此时心中都很疑惑，但疑惑的不是黑伯爵为何突然知道星象的答案——黑伯爵之前就用过预言术，虽然他说是借用的其他人的能力，且已经用完了，可谁又知道真假呢？
他们疑惑的是，格莱普尼尔所谓的赠予黑伯爵的寄语，到底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邪神魔渊，是给黑伯爵的寄语？
从黑伯爵一言不发的态度来看，这个寄语好像真的触动到了黑伯爵？
虽然所有人心中都很好奇，但看着黑伯爵那散发出来的沉默气场，以及瓦伊都苦哈哈不敢说话的样子，最终众人还是没有出声询问，而是重新将目光放到了安格尔身上。
安格尔此时左手拿着一半面具，右手拿着一半面具，面具分别代表了左眼和右眼。
他尝试着将两个面具合在一起。
非常契合，可以说是严丝合缝。
也就是说，这两个残破的面具，应该是出自同源。
不过，就算现在两个面具合在了一起，可还是少了一部分。
少的是鼻子与下半张脸。
按照此前的规律，如无意外的话，估计马上就会出现第三个“人”，而这个人应该戴着的就是剩余部分的面具。
安格尔抬头看向众人：“我们是继续说老石的事，还是再等等？”
第2772节 兔子女孩
所谓再等等，自然是等接下来会出现的“考验”。
只是还没等他们回神，黑伯爵便率先打破了沉默：“不用等了……已经来了。”
众人下意识的回过头，却见廊道一侧的角落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容貌天真可爱的小女孩。
她的穿着也很配她的形象，一身的兔子服，头上戴着兔子耳朵发夹，身上还斜跨着一个胡萝卜形状的挎包，充满了稚气与童真。
对于这个兔子女孩的出现，众人都没有太在意，他们在想的是，这个兔子女孩应该和之前那诗人与占星术士一样，都是一个“出题机器”，就是不知道她会出什么类型的题目？
诗人的问题，关乎一首不明所以的诗。占星术士的问题，则关乎一个星象的解析。
从他们的打扮，好像就能看出他们出题的方向。
按照这个思路去想，这个兔子女孩出的题目，会不会与小动物有关？
众人思索的时候，兔子女孩却是没有进一步的动作，而是像个萝卜蹲一样，蹲在角落里，双手撑着下巴，歪着头望着……安格尔。
兔子女孩会注视安格尔这一点，众人都不觉得惊讶。
此前，吟游诗人只注意多克斯，占星术士只注意黑伯爵，所以出现一个只注意安格尔的“人”，很正常。
众人更在意的是，这个兔子女孩似乎没有戴“面具”？按理说不是有第三张破碎的面具吗？
还有，她为什么不吭声？要知道，之前的诗人与占星术士都是主动开口说话的，虽然说的也不是什么好话，只是为了“出题”，但起码他们是主动开口。这个小女孩则是一句话也不说，而且她什么时候出现，众人也不知道，若非有黑伯爵的提醒，他们恐怕都会忽略掉她的存在。
“她是不是哑巴？还是说，她在等你和她打招呼？”多克斯在心灵系带里向安格尔道：“小朋友矜持一些很正常，所以，该你主动上了！”
多克斯语气带着怂恿，倒不是说他看出什么猫腻，而是纯粹想看安格尔的笑话。在他看来，这小孩穿着打扮看似可爱，但在这里出现，绝对不正常，估计又是一个熊孩子，或者是一个恶童。
不管是哪一种，肯定是不好打交道的。所以，怂恿安格尔去交流，就是为了看好戏。
不过，接下来的剧情却是让多克斯有些失望了，因为那小孩在打量了安格尔许久后，突然不说话，直接转身消失不见。
而在她消失之前，她从自己的胡萝卜挎包里，丢出来一个残破面具。
这下子，之前的疑惑解开了。她并不是没有面具，只是没有戴在脸上，而是装在挎包里了。
但这个疑惑解开了，新的疑惑又诞生了：说好的考验呢？
为什么没有考验？直接沉默的盯了安格尔一会儿，就把面具丢出来，这是怎么回事？
“凭什么啊？”多克斯在心灵系带里不断的念叨：“为什么你可以什么都不做，就得到面具？我和黑伯爵大人，可是辛辛苦苦的解题啊！”
多克斯话音刚落，瓦伊就在旁低声道：“解题的明明是卡艾尔。”
多克斯：“反正我也有努力，起码写字的是我！而他，居然什么都没做，连吭声都没吭，这不公平！”
多克斯虽然是在浮夸的表演控诉，但他的话也的确戳中了众人的好奇心。
这个小女孩的表现和之前两位实在太不同了！
“难道，这么小就开始看脸了？”瓦伊嘀咕道。
多克斯不服道：“你想什么呢，真看脸的话，我可比他帅多了！”
对于多克斯那自信的发言，瓦伊赞不赞同是另说，但有一件事可以确定，多克斯比起用了变形术的安格尔，的确要好看一点。
起码，多克斯的穿着是利索的。而安格尔现在的这幅打扮，就有点颓丧懒散了。
至于说安格尔的真容与多克斯作比，这就难判断了。
因为他们现在也不知道安格尔的真容到底是什么样。
此前，众人都以为安格尔的真容，就是杂志期刊上的那幅金发碧眼的模样。但先前智者主宰使用真言书的时候，投映出来的安格尔真实容貌，具体轮廓虽然看的不清楚，但绝对不是杂志上的样子。
所以，这根本没有比较性。
眼看着瓦伊和多克斯开始争论起“好看与否”的问题，一直没有说话的黑伯爵，终于忍不住开口了：“没必要讨论这个话题，论出题或者不出题，考验或者不考验，都不是我们决定的。”
黑伯爵这番话算是一种定调。有了这个定调，众人也停止了争论。
直到这时，安格尔才开口道：“你们的疑惑我理解，但黑伯爵大人说的没错，那女孩的异常行为，不是我能决定的。”
“我能告诉你们的，只有两件事：第一，那个女孩的挎包里不止面具，还有木灵的衍生物。也就是说，之前我们感知到的生物，应该就是她了。第二，面具齐了。”
第一件事，不算太重要。他们之前就知道，对方肯定拥有木灵的衍生物。唯一需要关注的是，如果木灵的衍生物在兔子女孩身上，那之前的诗人与占星术士又是谁？与兔子女孩有什么关系？
不过这些疑问暂时无解，只能搁置。
第二件事，倒是眼前最值得在意的事了。毕竟，无论诗人、占星术士亦或者兔子女孩，他们消失前都留下面具。显然，这个面具有什么特殊的意义。
如今，残破的面具终于找到最后一块拼图，或许这个特殊意义，即将揭晓。
“这个面具，会不会就是智者主宰所说的给我们的惊喜？”多克斯道。
瓦伊：“应该吧。”
多克斯看着安格尔拼凑着最后一片残破面具，脸上带着一丝犹豫：“如果真的是惊喜，只给一个面具也太少了吧……我们三个都不够分。”
瓦伊有些无语道：“面具究竟是个什么东西都不知道，你就开始想着分配了？”
多克斯倒是不在意瓦伊的讥讽，拍了拍瓦伊的肩膀：“你要知道，这就是巫师界的现实。在利益的问题上，如果不主动开口，最后很有可能就故意忽略你。”
多克斯话音刚落，就收到了安格尔的眼神，黑伯爵也用鼻孔对着他。
多克斯连忙咳嗽了一下：“我不是说你们，我是在给小瓦伊传授……经验……”
安格尔没有说什么，只是深深的看了多克斯一眼。黑伯爵则是干脆利落的给多克斯丢了一个禁音术，一个大大的红x，直接封印在了多克斯的嘴巴上。
以多克斯的能力，是能挣脱这个禁音封印的，可最终他还是没有这么做，只是用眼神稍微抗议了一下，就退后到了瓦伊身边。
又过了数秒，安格尔将兔子女孩留下的面具终于拼在了一起。
当三片残破的面具组合在一起时，它们自己仿佛有灵性般，互相交融起来。转眼间，裂纹便消失不见，呈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一个完整的面具。
面具的样子很普通，至少，比起灰商以及他手下的面具，从美感上，要差了一大截。
甚至，将它称之为人脸倒模也没问题。
整体呈灰白色，大小也属于正常规格，五官立体但没有特色，眼部、嘴部、鼻子都没有挖孔。——这也算是巫师界的特色，不用鼻子呼吸、不吃饭、不用眼睛视物，基本上已经是一个成熟的超凡人士标配了，所以制作的面具，也干脆什么都不给。像安格尔右眼衍生出来的面具，反倒是异类。
“大人，这个面具有什么特殊效果吗？”瓦伊好奇问道。
此前，在众人眼中，这个面具除了材质有些迷惑外，就是凡物。可刚才面具自己相融的一幕，就在他们眼前上演，能够自己相融，就已经说明这个面具绝不一般。
安格尔很干脆的耸耸肩：“不知道，这要戴上以后才能看出来。”
话毕，安格尔看向多克斯：“你要戴上试试看吗？”
多克斯眼睛倏地一亮，但很快又露出了警惕之色。在场明明有那么多人，甚至安格尔自己也可以试戴，可他偏偏将目光放到他身上来……有诈！肯定有诈！
以多克斯对安格尔的了解，这里面绝对有问题。
思及此，多克斯虽然有点好奇面具是什么效果，但还是比了个抗拒的手势。
安格尔眯了眯眼，没说什么。但这种云淡风轻的态度，却是让多克斯更加觉得，自己的选择没有错。
黑伯爵这时道：“之前，你说这是老石？”
安格尔点点头：“是的，整个面具都是由老石制作。所以，面具应该继承了老石的一部分效果，但是，老石这一种材料很特殊，它的特性是由持有者决定的。”
黑伯爵：“什么意思？”
安格尔：“这就要从老石的效果说起。”
“老石在我阅读的资料中记载，是一种‘活着’的石材，它有类似延寿的效果。”
“活着的石材，类似石灵？”黑伯爵疑惑道。
安格尔摇摇头：“并非如此。”
如果真是石灵这一类，安格尔会直接说，是一种有生命的石材，或者说岩石类的生物。
但老石和这种石头性质的生物，其实并不一样，它没有生命，但它有记忆。
它的记忆，来自于持有者。
老石最基础的效果，其实就是延寿。只要随身携带着老石，你的生命、你的时间，所有的一切都在携带老石的那一刻被定格。
在此之后，你只要一直携带着老石，那么你的生命会一直处于定格状态，不会变老。
而“老”这个由时间与经历所组成的概念意义，则被老石所记录、所代替。
也因为老石代替了持有者变老，所以，它才被取名叫做“老”石。
持有者因为老石的缘故，不会变老，但是，也不是完全没有副作用。老石在这个过程里，记录了持有者的所见所得，也就是——记忆。
在巫师界，有一类派系对活着的定义，在于拥有记忆。他们认为，记忆是所有生命的本质，只要记忆还在，且能不断的扩展，那么这就是活着，而活着就意味你有了生命。
所以，按照这个派系的定义，当老石拥有了记忆，在某种概念上，它就是“活着”的另一个你。
这个定义是对是错，暂且不论。但老石在拥有了记忆之后，的确会出现一些变化。
原本，老石只有延寿的效果，可当记忆存在于老石中后，这些记忆可以被称之为活着，也可以成为力量。
而这种记忆的力量，又是来自于持有者。所以，当老石出现了除开延寿之外的特殊效果时，是很难判断其效果具体是什么，而要考虑持有者经历了什么。
“原来是这样……”瓦伊露出恍悟之色：“那这么说来，老石可以当做知识传承的媒介啰？”
巫师的经历，也是知识沉淀与消化的过程。如果通过老石记录了这些记忆，岂不是一种另类的传承？
安格尔：“这要看老石记录了多少记忆。”
瓦伊：“啊，什么意思？”
安格尔笑了笑，没有说话。反倒是一旁的黑伯爵，说道：“如果持有者拿着老石万年，那么其他人拿到老石，会有什么效果？”
安格尔：“大概会被万年的记忆洪流，直接冲刷成痴呆吧？”
安格尔话音落下那一刻，多克斯双眼瞪得滚圆，手指颤抖的指着安格尔。虽然没有说话，但指控意味十足。
安格尔笑眯眯道：“如果不是万年，而是几十年，或者百年，只要你的大脑能承受的住，那么瓦伊所说的传承，其实也不是不行。所以，这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机会哦。”
瓦伊直接翻了个白眼，转过头生着闷气。
“假如这个面具真的有人戴了万年，那我们岂不是，也不能随意的佩戴？”瓦伊问道。
安格尔：“面具戴万年，只是黑伯爵大人举的一个例子，我也顺着这个例子随意的说了说。但我可没说它真的能戴万年。”
“老石也不是无限制的延寿，要看老石的品质与体量，这个面具的品质与体量都还不错，但说它能戴万年，应该还没办法达到。”安格尔顿了顿，又道：“估计千年都够呛。”
第2773节 银发少女
安格尔话音刚落，多克斯的眼睛就又亮了起来。
如果老石里的记忆连千年都不到，那就算是记忆洪流，应该也不会太汹涌才对？自己应该能撑住的吧？
想到这，多克斯迅速的凑到安格尔面前，这一次他没有再用手比划了，而是直接冲破了黑伯爵设下的禁音封印，张口问道：“如果只是千年不到，那以我的身体素质，应该可以适应吧？”
“当然可以。”安格尔点点头，看向多克斯：“所以我才先问你要不要试试。”
多克斯心下一喜，下意识就想要点头，但话到嘴边，他突然犹豫了，尤其是看着安格尔那副平静淡然的模样，一股危险之感从心底缓缓的升起。
虽然安格尔没有表现出太主动的样子，但这种无为而为的行径，却有种请君入瓮的既视感。
多克斯有点犹豫了。
在思考了好半天后，多克斯最终还是将喉咙里的那句“放着，让我来”给重新咽了回去。
安格尔的“黑历史”在他这里实在太多了，而且心中有危险的预感，不管是不是灵感发挥了作用，还是谨慎为主比较好。
另一边，安格尔看着多克斯那踟躇又退却的样子，表面上不作声色，但心中却是轻轻叹了一口气。果然，想要坑多克斯，无论什么时候都是一件很困难的事啊……
在安格尔默默感慨的时候，卡艾尔突然开口道：“我好像看过一篇文献，认为记忆是生命本质的研讨会里，他们在定义记忆的时候，是将情绪与感触都算在了其中。按照这样的定义，记忆如果能被记录，那其中裹挟着的情绪，应该也被算在记忆范畴里吧？”
“这样的话，假如老石里记录的记忆其实并不美好，甚至可能全部以极端的情绪为主，那持有老石的人，在这样负面的情绪下，会不会也受到影响？”
卡艾尔提出的这个问题，瞬间吸引住了众人的目光。
如果卡艾尔所说为真，那老石记录的记忆，可是大有问题！
安格尔深深的看了卡艾尔一眼，然后才点点头道：“老石的‘活着’特性，包含了那个流派的学说理论，所以，你说的没错，的确会受到一定的影响。”
不仅仅会受影响，而且，短时间录入大量的记忆，还会让你的思维出现混乱，在混乱的记忆中，甚至有可能迷失自我，也即是本我人格的动摇。
到时候，你有可能会对自我产生怀疑。
那个经典的问题——“我是谁？”，也将成为混乱记忆里不断溢出的诘问。
这样听上去似乎有点夸张，实际上的情况可能更严重。
举个例子，安格尔在全息平板里看过一种以穿越为题材的小说，穿越到其他人身上后，往往会出现原身与穿越者的记忆融合桥段。
这类桥段在小说里总是一笔带过，以穿越者为视角，包揽了所有的记忆。
但是，这里面会不会有另一种可能：穿越者其实在穿越的过程中就已死去，没有主人格的记忆流向了异世界，最后与异世界的原身融合。原身依旧是原身，原身有完全自主的人格，只是受到穿越者的记忆影响，误以为自己是穿越者，其实他的人格根本没有变化，只是受到记忆的影响，产生了错觉。
这虽然是一种猜想，但老石里的记忆如果太多，包含的情绪太过深刻，的确有可能让人产生自我的错乱。
可以说，这才是老石最大的弊端，它会对包含价值观、世界观与人生观在内的所有认知，出现一定的影响。
只是安格尔没想到的是，最先发现老石隐患的会是卡艾尔。
其实，卡艾尔能想到这一层倒也不是凭空而来的。在此之前，所有人与智者主宰签订的真言书契约时，都现出了真容，其中卡艾尔的真容背后，突兀的出现了一个异常的人影轮廓。虽然包括智者主宰在内，众人都说这不是什么大问题，最大可能是一些无意识附着在卡艾尔身上的残魂，不会有什么影响。
但他们是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来看问题，所以更加的冷静客观。而卡艾尔作为当事人，其实并不如他们想象的那般的平静，对于这个奇怪的人影轮廓，他却是相当上心。
而且多克斯之前说的话也有道理，卡艾尔性格与行为其实有一点点奇怪，明明是热爱研究的学院派，应该和瓦伊一样是宅男才对，可他偏偏热爱研究的同时，还热衷于探索各种遗迹，两种爱好并行，且这两种爱好的本质是南辕北辙的。
在多克斯看来，这实在有点反差，说不定就是被他背后的人影残魂影响了。
卡艾尔此前没什么感觉，但听到多克斯的这番话后，仔细想了想，他的确为了探索遗迹花费了太多的工夫。付出的成本与自身所得，完全不成比例，但他就是想要去探索遗迹。而且不管什么遗迹，只要他听说了，就心痒痒的想要去探个究竟。
包括这一次，知道花园迷宫下方有一个隐秘的、且没被人探察过的“遗迹”，卡艾尔就兴奋的不行。
就好像有一种魔力，在驱使着卡艾尔必须去做这件事一般。
这很不正常。
因此，卡艾尔一路上其实都在思考，自己的性格，自己的行为，会不会真的受到了残魂的记忆影响。
在有了这个作为前提的情况下，当卡艾尔一听到老石的效果，立刻就联想到了自身，第一时间就去思考老石所记录的记忆、情绪、性格之间的关联，这才有了他的那番询问。
而在卡艾尔点出了老石隐患之后，一旁的多克斯却是庆幸的长长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他没有冲动的选择去尝试……假如真的因为老石里的记忆，导致他连自身人格都出现了变化，那他就真的亏大了。
想到这，多克斯看向安格尔的眼神充满了愤懑。果不其然，这家伙就是不安好心，典型的白切黑，内里全是蔫坏蔫坏的主意！
安格尔则无视了多克斯的眼神，而是将话题重新引回到了面具上。
“你们应该还记得智者主宰的话吧，他说要给我们一个惊喜，如果这是一个没有使用过的老石，的确算是一个大惊喜。但使用过的老石，甚至还雕刻成了面具，这算惊喜吗？”安格尔摇摇头，自问自答道：“我个人觉得，不算。”
“如果这个不是惊喜，那他所谓的惊喜，又会是什么呢？”
安格尔的问题，也让众人陷入了思考。
瓦伊：“目前我们也就得到这么一个面具，如果真有惊喜，可能还是要从面具上找……既然大人说老石不算惊喜，那这里面的记忆，会不会才是惊喜？”
这个想法，其实不仅瓦伊在想，安格尔也曾想过，但是——
“如果记忆是惊喜，多克斯也就不会拒绝的。”安格尔一本正经的回答，完全没觉得自己话里是不是有点问题。
众人愣了一下，很快就反应过来，原来安格尔刚才连续两次“建议”多克斯戴面具，是拿多克斯的灵感，当测试器啊……仔细想想，好像也有那么一点道理，多克斯会拒绝，多半是感觉到了危险，连他都觉得危险，那这记忆属实没有什么大用。
多克斯也反应过来了，但他此时心中已经麻了……呵，男人。
“如果记忆和面具都不是惊喜，那他们为什么要将面具留下呢？”瓦伊疑惑道。
而且，还是三次考验……不对，是两次考验，才让他们得到了三个残破的面具。不就是让他们拼凑出来的意思么？
既然是让他们拼凑面具，说明这个面具肯定是有意义的。只是，这个意义到底是什么？
这个问题，目前没人能回答，只能叹叹气略过。
“其实我更在意的是，之前那穿着兔子服的小女孩，为什么直接就走了，明明该轮到安格尔的，甚至她都直勾勾的盯着安格尔了！”多克斯似乎对此非常不满，哪怕之前黑伯爵警告过，他也再次旧事重提，“反正我总感觉这里有点不对劲。”
多克斯试图将话题引到安格尔身上，只是安格尔完全不在意，因为他的确不知道具体的情况。
别说多克斯觉得疑惑，安格尔自己都还想要个答案呢。
“现在想这些也没用，既然面具已经得到了，就当它是惊喜吧。具体情况，等见到了智者主宰后，应该就有分晓了。”安格尔一边说着，一边将面具随手一抛，准备丢给多克斯拿着。
只是多克斯直接身影一闪，躲开了面具。同时，眼神露出了怀疑，一副“你又要坑我了”的表情。
安格尔这回还真不是要坑多克斯，纯粹是看到之前多克斯主动将面具残片给他鉴定，那么把面具还给他也是应该的。至于说多出来的两块残片，黑伯爵不在意，安格尔也不在意，那就让给多克斯也无妨。
只是，多克斯看起来已经有了应激反应了，连判断一下都不愿意，直接抗拒安格尔的任何招数。
安格尔摇摇头，也没有解释，而是召唤出魔力之手，让魔力之手拿着面具。等之后确定了如何分配后，再行交接。
做完这一切后，安格尔伸了伸懒腰，道：“我们停在这里已经很久了，也该继续上路了。”
只是这一回，他们还没走几步，就停了下来。
因为在他们正前方的空间中，突然出现了异常的光感。
这种异常光感，就像是熊熊火焰燃烧时，被烧灼到有些变形的火光。
平白无故出现异常，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难道之前的接力考验还没结束？”多克斯看着那奇怪的光，低声嘀咕道：“该不会跟之前的决斗一样，正式巫师的考验过了，现在轮到学徒了？智者主宰也太闲了吧？”
轮到学徒？！听到这，卡艾尔和瓦伊面面相觑，他们俩不是凑数的吗，难道真要经历考验？
在他们内心无比忐忑时，那异常的光感出现了新的变化。
光晕爆发，迸射出无数的光线。
这些光线并没有乱成一团，反倒是非常有规律的进行着交错。
大量光线交错下，他们的正前方，浮现出了一面面由光影组合而成棱镜，无数的棱镜组合在一起，形成了一幅充满几何之美的棱镜平面。
棱镜平面出现的刹那，众人隐约能看到一道纹路在其上弯弯曲曲的蔓延。
就像是有一个看不见的画家，在以这面棱镜集合为画板，勾勒着笔墨。
随着纹路不断的延伸、充盈、圆满，最后，这条纹路在棱镜里呈现出了一个人形轮廓。
那是一个穿着厚重华服的银白色长发少女，她的头发非常非常的长，不仅仅过了腰，甚至还有一大半都垂坠在了脚边，发丝摊开如迸溅的水银之泉。
少女的脸苍白无色，嘴唇也粉白到近乎丧失了血色，若非那长长的睫毛与微微有着明暗的鼻影，彰显着其立体的五官，否则被误认为无面人也是有可能的。
可就算如此，银发少女看上去也不像是个真人，配合棱镜那规律的几何图纹，反倒像是一个藏在镜子背后的易碎瓷娃娃。
这突然出现的少女，让众人既疑惑又警惕。
疑惑在于她是否与之前三个“出题官”有关，警惕在于少女出现在了……镜面内。
自他们得知镜之魔神的真相后，他们对于地下水道的所有镜面，都保持着高度的警惕。哪怕这是空气中的光之镜，也没有例外。
在众人注目之下，少女睁开了眼。
值得一提的是，她的眼瞳是非常稀少的异色瞳。
一边是碧绿之瞳，一边则是澄黄之瞳。
异色瞳配上其打扮与容貌，反倒是更像是瓷器精雕而成的瓷娃娃了。
少女睁眼之后，依旧处于棱镜之中，并没有从“虚无”走进“现实”，但是，她的声音却是透过棱镜传到了众人的耳中。
“吾名……拉普拉斯.格莱普尼尔.路易吉。”
第2774节 时身与赠言
她的声音很清脆，单独来听很悦耳，可连在一起时，就有一种无机质的机械感，十分的冷漠。
不过，声音不是什么大问题，最让众人感到疑惑的还是她的名字。
诗人和占星术士，都是在“考验”结束时，才报出自己的名字。而这位，直接开场白就把自己名字给说了出来。
先说晚说原本无所谓，但她的名字里包含了之前那诗人与占星术士的名字，她开口就把名字给报出来，似乎就是在强调这个名字的特殊之处。
一个人同时包含了另外两人的名字，这会是巧合吗？
在同一个地点，先后时间差不到十分钟，就出现如此之事，真是巧合？至少安格尔是不信的。
还有，“拉普拉斯”这个首格名，安格尔极其怀疑，会不会就是之前那兔子女孩的名字。
这个人的名字，很有可能包含的就是此前露面的三个人所有名字。
很快，她便开口证实了安格尔的猜测：“远道而来的客人，恕我无法亲自出来与你们相见。我的本体还沉睡在那片悠远之海，我只能让我的三个时身来代替我，与你们接触。”
“时身？”多克斯捕捉到了一个未知的名词。
“不同时间段，所凝练出来的我，即为时身。”银发少女淡淡道。
“不同时间段凝练出来的身体？”多克斯在心灵系带里疑惑道：“黑伯爵大人，你可有听说过这种能力？”
黑伯爵最擅长的能力就是分身，他把自己的器官分到自己后裔身上，这也算是一种分身之能。所以，多克斯最先想到的就是询问黑伯爵。
然而，黑伯爵却是扇动了一下鼻翼：“未曾听过‘时身’的说法。”
如果单说是分身，黑伯爵的分身也算是“不同时间段”制造出来的分身，但是，这就是分身。如果对方口中所说的意思就是分身，那她就用“分身”这个词来形容即可，她偏偏用了一个未曾听闻过的新说法。所以，黑伯爵也无法确定，时身和分身的区别。
“时身与分身不同，时身重在凝练不同的记忆，分身则是不同身体拥有同样的记忆。”说话的是银发少女。
多克斯眉头蹙起：“你在窥探我们的心灵系带？”
如果不是窥探，她为何能精准的猜到他们的对话，并予以回答。
银发少女摇摇头：“没有窥探，只是听到了。”
听到了？安格尔眯了眯眼，这个说法很奇怪。多克斯和黑伯爵的交流，是在心灵系带之中，而且这个心灵系带的位格极高，是黑伯爵亲自释放的，如果被侵入，黑伯爵第一时间就能察觉到。
之前智者主宰偷听，就被黑伯爵直接点了出来。
而这一次，连黑伯爵在听到银发少女的回答时，都外露了一丝惊讶情绪，可见他也未曾在心灵系带里感知到对方的窥探。
这就很能说明事了。
要知道，银发少女还没有从镜内世界出来，她依旧在棱镜之中，而镜内与镜外是两个不同的世界！
在同一个世界里去偷听黑伯爵设置的心灵系带都很难，更何况还跨了世界。
安格尔相信，银发少女的实力肯定不会比智者主宰强，但她或许拥有一些特殊的能力。这种能力，让她“听”到了心灵系带里的对话。
多克斯想要就这个问题继续探究下去，只是银发少女似乎没有兴趣聊这个话题。而她抗议的方式也很特别，不吭声，只是用那双异色瞳静静的盯着多克斯，那眼神……就像是在看着一堆尘屑。
明明对方什么都没做，可多克斯觉得自己好像又受辱了。——为什么要说‘又’，多克斯隐约觉得这种感觉有点熟悉。
既然对方不愿意聊这个话题，想了想，多克斯道：“你之前说，你用三个所谓的‘时身’来接触我们，也就是之前那三位？”
“嗯。”
多克斯：“你的名字拆开，就是那三位的名字？”
银发少女淡淡瞥了多克斯一眼，依旧是那看尘屑一样的眼神，只是在眼神里多了一种嫌恶之色，似乎在说：你好烦啊。
纵然银发少女表露出了嫌恶感，但在沉默了片刻后，她还是点点头，算作回应。
这个回应也证明了安格尔的猜测是对的，那第三个出现的兔子女孩，其实就是银发少女的首格名：拉普拉斯。
或许是因为银发少女的抗拒态度太过明显，多克斯转头看向安格尔，用眼神示意：接下来要不你来问？
安格尔也没拒绝，本身他也有很多问题想要询问银发少女。
他最好奇的，当然是所谓的“时身”，但这应该是对方的能力。询问其他人的能力底细，这在巫师界虽然不是明面上的禁忌，但也是大家默认的规矩。
想了想，安格尔开口道：“既然你说你的本体在沉睡，让所谓的时身接触我们，那现在站在我们面前的又是谁？不是你的本体吗？”
安格尔问话之后，多克斯却是带着幸灾乐祸的态度，观察起银发少女的态度来。
他连续多次被“侮辱”，想着换成安格尔之后，也看看安格尔被“侮辱”后的表情。
只是，让多克斯有点失望的是，银发少女并没有用那看“尘屑”的眼神去看安格尔，而是恢复了最初那般冷漠之色。
或许是……安格尔是第一次提问？
多克斯想想觉得也对，他刚才第一次询问的时候，对方也没有露出嫌恶之色。思及此，多克斯稍稍释然，开始更关注起银发少女的回答来。
可银发少女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静静的注视着安格尔。
看不出任何感情波动，只是单纯的注视。
安格尔也不知道对方为何一直盯着自己，他的超感知也没办法跨越世界，所以对于银发少女此时的情绪也无法解读，只能面面相觑。
过了很久，久到多克斯都觉得银发少女是不是睁着眼睡着了的时候，终于看到她的粉白唇珠轻轻颤动了一下。
多克斯以为她要说话了，可她又抿了抿唇，继续沉默。
这一沉默，又是很久很久……
当然，以上是多克斯的时间概念。实际上，从安格尔问出问题后，到现在也不过才一分钟。但相比起之前多克斯提问的时候，银发少女的反应速度的确出现了明显的变化。
又过了十多秒，银发少女终于开口：“只是一道镜影。”
安格尔：“也就说，这不是你的本体？”
银发少女点点头：“是的。”
安格尔：“那你为什么之前不用镜影，而是选择用时身？只是为了考验我们？”
银发少女又陷入了沉默。
如果只是沉默不说话，那可能是不愿意回答。可她的表现，又仿佛是在思索，似乎有回答的意愿，只是没有想好措辞。
安格尔也只能跟着她沉默。
另一边，多克斯看着气氛重新回到之前的僵持，也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不过，趁着现在仔细品味之前银发少女的回答，多克斯却是感觉到了些许疑惑。
银发少女的回答没有多么的复杂，这么简单的对话，她为何要思索那么久？
她之前与安格尔对视时，是在思考安格尔的询问，还是单纯的在注视安格尔？
多克斯的心中突然升起一丝怪异的感觉：该不会这少女和瓦伊一样，又是一个迷弟？哦不，是迷妹？
仔细想想，好像也不是没可能。就像此前，明明其他人都有考验，为什么安格尔没有，那兔子女孩直接送上面具残片？而银发少女又明确的说了，那三个都是她的时身，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三人都是她。
兔子女孩对安格尔的表现，岂不就是银发少女本人的表现？
而且，银发少女都和安格尔来回问了这么多次，却完全没有嫌恶之色，这似乎也能说明问题？
越想越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而多克斯也越想越不服。
到底凭什么啊？安格尔如果是真面目现人，或者拿着一个牌子，标明自己是炼金大师，那他的确有吸引人的资本。
可现在安格尔都用了变形术，估计连亲人都认不出他的真容，任何人看到他都只会觉得是“路人”才对吧？可为什么反倒是人见人青睐？
多克斯忍不住凑到卡艾尔身边，认真的询问：“你认真说，觉得我英俊一点，还是那边那个红头发的帅点？”
卡艾尔也不知道多克斯为何突然这么发问，他沉默了片刻，弱弱道：“其实，大人也是红发啊，而且，而且……”
多克斯看着卡艾尔那闪闪躲躲的眼神，就知道继续追问下去，也不会有什么明确的答案，只能叹息一声，继续感慨不公。
这时，沉思了好一会儿的银发少女似乎想好了措辞，终于开口道：“纽带。”
“纽带？什么意思？”
“时身为纽带，面具为缘桥。”银发少女一边说着，一边从长长的袖子里伸出了手。
只见在她的手上，稳稳的停着一个面具。
看着这张面具，安格尔楞了一下，从半空中召下魔力之手，接过之前拼凑好的面具。
仔细一对比，发现这两个面具的工艺绝对是出自同源！
安格尔手上的是一个男性人脸面具，而她手上的面具则是一个女性五官的面具。从颜色与光泽来看，应该也是一个老石面具。
两个面具，一男一女，同时被安格尔与银发少女各自手持着，就这么隔着棱镜，互相的对视着。
这个画面，莫名有一种诡异之感。
更诡异的是，银发少女突然放下手。而安格尔这边，也同一时间放下了手。
下一秒，银发少女和安格尔又做了同样的事情，把面具翻转了过来，面具上灰白的双眼，正对着自己。
整齐的，看上去就像是真的镜面。
“小心。”黑伯爵在心灵系带里警示，如果银发少女下一步戴上面具，岂不是安格尔也会戴上面具，接收那些澎湃的记忆？
不过，黑伯爵的提醒却是多余了。因为这一切的前提，是安格尔成为了银发少女的提线傀儡，身体被控制了。
但实际上，并没有。
安格尔刚才的所有动作，都是自己主观意愿的表现，没有任何外力介入去改变他的意志。
也正因为安格尔心里太清楚，自己没有被控制，他才更感到惊讶。
银发少女是在模仿自己？
还是说，自己的潜意识被对方猜到了？
在安格尔震惊之时，银发少女突然收起了面具，轻轻叹了一句：“果然，还是不行。”
安格尔也将面具重新交给魔力之手，用狐疑的眼神看着对方：“什么意思？”
银发少女：“这就是缘桥。”
安格尔感觉对方说的每个字，他都能听懂。可组合起来，就完全听不明白了。
什么缘桥，什么纽带？还有刚才为何要模仿自己？
银发少女对于安格尔的询问，没有回复，而是转过头，目光放到了……瓦伊身上。
被突然盯住的瓦伊，一脸的茫然。
不是在和超维大人说话么，怎么突然看到我来了？
该不会，该不会……真的有什么学徒的考验吧？
在瓦伊心绪繁乱的时候，银发少女淡淡道：“藏在人群中的孤独者，只有褪去深夜的庇护，重新踏上长路，才不会被故人所弃，任由星尘淹没。”
瓦伊愣了一下，这是什么意思？
“一句赠言。”银发少女顿了顿，难得补充了一句：“这是智者的要求，为了还智者的人情，我答应了，但现在……”
银发少女没有继续说下去，似乎这里面还藏着什么隐情。不过，光是从字面的意思来看，他们也大概理解了当下的状况。
他们之前以为智者主宰所说的惊喜是那面具，其实不然。面具并非惊喜，所谓的惊喜应该是智者主宰找这个银发少女，对他们赠予的箴言。
只是，这个赠言有什么寓意？还是说，这其实是一句预言？
瓦伊小心翼翼的开口询问：“这句话的意思是……”
银发少女睨视瓦伊，仿佛看着一粒尘屑。
“我只负责赠言。”
说完后，银发少女直接转过头，看向瓦伊身侧的……多克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