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5节 三岔路
那群魔神教徒，终归还是没有沦落到要从臭水沟中偷渡的地步。
在众人在下坡路走了约莫两分钟后，就看到了岔路。
而且还是三岔路。
一条继续往下，一条是平行向右，一条则是往左边的上坡路。
中间继续向下的路先排除掉，因为臭水沟的味道，就是从这下面传来的。不过，也只是暂时排除，毕竟，他们已经进入了地下迷宫中，迷宫里路径极多，不排除下方除开臭水沟外还有路。
至于现在是向左上坡，还是平行向右，这就需要作出选择了。
众人其实在选择走哪个岔路上，都各有心思，只是现在选择权还是在安格尔手上，所以他们依旧保持着沉默，将目光投向安格尔。
安格尔并没有过多思索，而是从手镯里拿出一根黑色的短杖，然后在心中默默忖道：速灵，辅助我。
一阵微风窸窣声，算是速灵给出的回应。
安格尔闭上眼，将手中的短杖直接竖立在地面，伴随着精神力的注入，一道道肉眼不可见的波纹从短杖底部衍散开来。
众人对安格尔的动作，并没有露出意外。
安格尔释放的是一种非常常见的戏法，名为“音回定位术”，他就类似盲女手杖的听音反馈，通过声音的传播来感知周围的情况。
这种戏法是相当通用，无论是在探索遗迹或者征荒未知之地时，都很有用。所以，几乎每个巫师都会用。
当然，不同巫师使用起来是有差别的。有的一探就是数百米，有的则只能探数十米。至于说靠音回定位术探察千米，甚至更远，那就是音系巫师的领域了。
众人也很好奇安格尔用音回定位术能探多远，所以，都用精神力探察着短杖底部波纹的衍散。
当波纹扩大的半径十来米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出现锯齿曲线。
“大人的音回定位术好像不怎么样啊？”两个小学徒不知什么时候连上了心灵系带，说话的是卡艾尔：“我的音回定位术都能扩散几十米以外。”
“这有什么好比较的，超维大人是炼金大师，而且据说还是阿希莉埃学院的导师，平时时间都在研习之中，这种专门用于前线侦查的戏法，要我说啊，大人其实根本就没必要浪费时间去学。”身在诺亚一族，却心在安格尔身上的瓦伊，忍不住辩驳道。
卡艾尔其实也属于学院派，所以听到瓦伊的辩驳，觉得好像也是这么个理。虽然卡艾尔自己喜欢探索遗迹，但这也是因为喜欢研究历史的原因，如果不是有这个爱好，他其实也没必要学习音回定位术。
“你好像说的有道理，不过，我还是有些不理解，大人为何选择在此时使用音回定位术？”
卡艾尔的疑惑，也是瓦伊的疑惑，只是偶像滤镜在，他自动忽略了。
而这两个小家伙的对谈，虽然是在私密的心灵系带里说的，但在场其他人可都是正式巫师，堪破他们的对话简直轻而易举。
多克斯甚至还调笑道：“连卡艾尔都嫌弃你的音回定位术了，你还不赶紧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安格尔没有理会多克斯的调侃，而是在波纹扩散到最极致的时候，再次拿起短杖，往地上重重一触。
这既是在继续注入精神力，同时，也是给速灵的提醒。
速灵与安格尔有契约在，心灵相通，很快便有了动作。
音回定位术之中，开始慢慢的弥漫起了一阵阵微风。一个小小的涟漪，在风的漩涡之中，又生出一个涟漪。
就这样，在速灵的加入之下，音回定位术被玩出了新高度。一个接一个的波纹不断出现，并且向远处衍散，哪怕每一个波纹半径只有十来米，可当波纹的基数变大，探索的距离自然会变得更遥远。
看到这里，卡艾尔和瓦伊心中的疑惑，也算是解开了。他们也没想到，安格尔居然会用风元素生物作为辅助，做到这一步。
“如果音回波纹一直不断增长下去，岂不是能扩散千米以上？”卡艾尔惊讶道，这回他没有用心灵系带了，反正他和瓦伊的心灵系带就跟白纸一样，写了什么，在场巫师全都一清二楚。
“理论上来说，是可以的。甚至，可以比音系巫师更远，乃至于无穷无尽。”多克斯难得一本正经的解释起来：“不过，也只是理论。因为，每增加一个音回波纹，干扰就会增加，这种变量的增加可不是一加一的长，而是论倍长的，最初还好，可到了后面，百倍千倍时……就算音回波纹扩散到了万米之外，回馈给你的情报，你确定你能判断出真实与否吗？”
“简单来说，这就是一个音回定位术的小技巧，不过不是平常人能用的，只有算力极高的人，才能使用。”话毕，多克斯看向卡艾尔和瓦伊：“卡艾尔还有机会学学，但瓦伊的话，还是趁早打消学习的念头吧。”
卡艾尔是学院派，平时就爱钻研，而且钻研的还是难道极高需要强算力的空间戏法，所以他是有资格学习的。
至于瓦伊……宅男除了耍废，一无是处。
多克斯在向他们解释的时候，也在观察安格尔，他其实也很好奇，安格尔的算力有多强？
以多克斯自己来说，达到十个音回波纹，大脑就会宕机了。而安格尔是同时对着三个出口，同时蔓延不知多少的音回波纹，他能撑得住吗？
多克斯观察的很仔细，可最终还是没有探到安格尔的底。
因为安格尔结束音回波纹术的时候，情绪稳定，神色也没有脑力运算过度时的蔫相，看上去依旧是轻松的。
而实际上……安格尔也的确是轻松的。
连超脑状态都没开启，只是排除一些干扰，最后溯回情报即可。这连他大脑里的“服务器”都没过载。
“三条路，继续向下，我探察了约莫三百米就到头了，那里有一个洞，洞下应该就是臭水沟了。我在臭水沟里也感知了一下，也有很多岔路，同时，那里的生命反应相当活跃，为了不惊扰它们，我没有继续深入。”安格尔顿了顿：“臭水沟虽然不是优先选择，但是那里依旧属于地下迷宫之内，甚至可能比其他地方更绕，如果最终在其他地方无所得，可能还是要去臭水沟探探。”
话毕，安格尔看了眼黑伯爵。后者就靠在安格尔的身边，因为这里是净化力场效果最大的地方。
“如果你的净化力场还能提高两个等级，那去臭水沟我也没什么意见。”黑伯爵道。
话是这么说，但如果安格尔无法提升净化力场等级，且他们必须要去臭水沟，黑伯爵估摸还是会捏着鼻子跟上的。
毕竟，目标地可是与诺亚一族有关，他作为诺亚一族的族长，怎么可能因为这点小阻碍就退却？
安格尔也看出了黑伯爵本质中的一丝傲娇，没有多言，而是继续说起其他两条道。
这两条道肯定是优先选择，其中向左的上坡路，安格尔同样探察了约莫近千米，并没有探到尽头，而且这条路也有岔路，有可能是迷宫中的活路。当然，也有可能是假活路，探索完所有岔路后发现，全是死路。
“至于，向右的平行道，应该是一条死路。”
多克斯：“应该？你没探到底吗？”
安格尔：“探到了，往右直走六百米左右，就没路了。中途没有岔路，倒是有点稀薄的超凡反应，但非生物能量，可能是一些沾染了超凡之力的道具。”
“没路了，你为何还说‘应该’是死路？”多克斯疑惑道，他只在意安格尔言语中的怪异，对于那什么超凡道具，他丝毫没有兴趣。
“之所以用了不确定的词，是因为右边通道的尽头处是一扇门，门后是一个双层建筑。”安格尔：“门上有魔能阵，不过我找到了一些漏洞，让音回波纹探了一些进去。里面不算太大。虽然音回波纹并没有感知到其他门的存在，不过，我能探进去的音回波纹不多，所以无法确定这个房间是否还有其他出口，能通向迷宫其他地方。”
经过安格尔的解释，多克斯算是明白了，因为尽头不是墙，而是一间房，所以有变数是可能的。
“现在，我们可以聊聊，该走哪条路了？”安格尔一边说着，一边看向黑伯爵：“短杖还没收，大人要不要来个好运二选一。”
黑伯爵：“我说过，我只会幸运抉择，且次数已经用完。其他预言术，我不会。”
安格尔挑挑眉，不再多说，但内心中其实不太信黑伯爵的这番话的。毕竟，之前黑伯爵用幸运抉择的时候相当的草率，有一种“勇士还没有抵达最终的魔王城堡，就把能砍断魔王头颅的一次性神剑，用在了砍史莱姆身上”的既视感。
“我倒是学过一些好运二选一，但是，不过失误的概率大概一半。”安格尔盘玩着短杖，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多克斯听后，直接气笑了：“二选一，你失误概率都有一半，这不学了和没学一样？”
虽然多克斯说的是对的，但安格尔个人觉得还是有点差别，起码，释放好运二选一前的仪式感，他学的就不错。至于最后是对是错，就看天命了。
“要不我使用好运二选一，要不你来说，我们该走哪条路？”安格尔看向多克斯。
前面弯弯绕绕一大堆，最终目的其实就是让多克斯指路。
如果多克斯也没有指路的话，那就二选一呗，反正刨除臭水沟那条路，也有一半一半的概率。
多克斯完全没意识到，安格尔是在套路他……因为灵感进阶的试验，降低了多克斯在灵感上的敏锐程度。
所以，多克斯还真的认真思考起来，走哪条路比较好。
想了一会儿，多克斯指了指右边：“还是先走这边吧，反正也不远，就算是死路也去探探。毕竟还有一座建筑呢，说不定里面有什么线索。”
卡艾尔：“会有壁画吗？”
多克斯没好气的道：“我怎么知道。别一直壁画壁画，你刚才都得到一副了，在探索遗迹的时候，贪心是大忌。”
卡艾尔失落的低下头，其实他只是想让多克斯说一句：也许有壁画。
这样，说不定就真的有壁画了。
毕竟，开光嘴可不是盖的。
“你说的也对，既然发现了建筑，那就过去看看吧……”安格尔说罢，率先走向了右边的平行道。
一边走，安格尔还一边继续说着之前音回波纹探测的结果：“说来，我在臭水沟里也发现了几扇门，距离那个地洞还不远。按照见到建筑就探的规律，要不，等会先去臭水沟看看？”
多克斯：“……我相信魔神教徒不会那么失去格调，为了夺回宝物，还走臭水沟。要知道，万年前的臭水沟，和现在可完全不一样。”
安格尔：“你说的也对，不过，魔神教徒都在地下修建教堂了，再忍辱负重一点，好像也没什么。”
多克斯：“……反正不到万不得已，我不想去臭水沟。”
“行。”安格尔也没强行要走臭水沟，只是借此试探多克斯对臭水沟的态度，如果多克斯的灵感还在低调的发挥作用，那么臭水沟应该是不用去了。
“对了，向右走的话，其实就等于往回走。那会不会遇上之前那个发出喘息声的生物？”卡艾尔突然发声。
卡艾尔的这句话，倒是提醒了众人。的确，按照他们行路过程来说，这的确是往回走的道。
但是，他们走了一段下坡路，现在又走的是平行路，除非后面有上坡路，否则很难遇到那一墙之隔的生物。
“能不能遇得到，就看尽头那个建筑是否有第二个出口吧。”安格尔话虽如此说，但他个人是不太相信能遇到的，迷宫之所以能被称为迷宫，就是在于他的曲折与怪异。
迷宫里的一墙之隔，或许就是天南地北。
第2596节 铜门
他们走了不到半分钟，就看到了安格尔口中所说的“拥有稀薄超凡反应的物品”。
之前安格尔并没有花算力去仔细查探，只知道是个小物件，可能是前人遗留下来的一些超凡物品。
可真走到这时，才发现根本不是什么物件，而是一个很小的头骨。
最初发现头骨时，因为是后脑勺对着他们，还以为是一个婴儿的头骨。可当他们看到正面时，却是愣住了。
“人类有独目种吗？”卡艾尔看着只有一个眼窝的头骨，默默的问道。
“不管人类是否有独目种，你看过有裂开到耳根，足足上百颗尖牙交错的人吗？”多克斯反问道。
卡艾尔摇摇头：“好像没有。”
多克斯：“那不就得了，这其实就是一个魔物头颅。”
多克斯将头骨从地上拿了起来，小小的头骨恰好一掌而握。仔细的看了看头骨的细节，多克斯忖度道：“独目的魔物很多，但只有一个头颅，我看不出是哪种魔物。”
多克斯话毕，看向黑伯爵的方向。
在场经验与阅历最丰富的莫过于黑伯爵。
黑伯爵也果真没有让众人失望，他只是用鼻孔往头骨那边“觑”了一下，又嗅了几口气，便说出了答案。
“这是飞颅魔的幼体，本身就只有头颅，没有身躯。两个月大的飞颅魔，头颅大小就堪比成人，三个月以后，就比成人的头还要大了。所以，看这个头骨大小，可以断定这只飞颅魔的幼体出生时间不到一个月……或许半个月都不到。”
“它的死亡时间，从颅骨里稀薄到近乎于无的超凡能量来看，距今应该有百年以上了。”
“至于死亡原因，无法判断。头骨完整，可能是颅内器官受到了非物理性的攻击。”
说完之后，黑伯爵淡淡道：“虽然我不介意给你们科普解释，但是这种明显与我们目标无关的东西，就算知道了其实也没什么用，徒费口舌。”
黑伯爵难得发出了怨言，不过安格尔能感觉出来，黑伯爵不是真的因为浪费口舌而生气。他可能觉得，自己被多克斯当成了……工具人。
前一秒多克斯还能怼他，后一秒只要自己不认识的东西就来找他。
这不是工具人是什么？
黑伯爵也是有脾气的，他不会直说，只会绕着弯告诉你，他有点生气了。
安格尔对这类人相当的熟悉，无论他的导师、或者莱茵阁下，甚至包括深渊的那几个大佬，法夫纳、奥德克拉斯、巴拉莱卡等等……基本都是这类性格。
说好听点，叫做自恃尊贵，不愿直抒胸臆。
但说白了，就是傲娇。
其他人遇到这种时刻，大概会正襟危坐，不敢再发言。但安格尔经验丰富，转而接口道：“大人说的没错，不过，这个飞颅魔也不一定与我们的目标无关。”
如果这话是多克斯说的，黑伯爵根本理都不带理的，但安格尔说的，他就要考虑几分了：“为何这么说？”
安格尔整理了一下措辞：“如果没有意外的话，目标地附近应该偶尔会有飞颅魔的踪迹。”
话刚落，安格尔就感觉到黑伯爵的情绪有波动。他赶忙追加了一句：“至于为何我知道这个，这属于私密，我无法回答你们。不过，也请不要完全相信我，我说的也有可能是错的。”
“有可能是错的？”黑伯爵疑惑道。
安格尔沉吟片刻，回答道：“因为，现实往往和幻想出来的不一样。”
黑伯爵皱着眉，似乎隐约感觉自己摸到了一丝脉络，但仔细寻思，又消失无踪。
不过，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灵感，让黑伯爵有些相信安格尔了。
黑伯爵沉默道：“那除了飞颅魔外，目标地可还有其他特征……我的意思是，在你的幻想中。”
安格尔倒是没想到，黑伯爵如此快就接受了自己的说辞，他这回也不再遮掩，直接道：“有，目标地的周围可能会有魔食花。”
安格尔说的都是自己在魇界里的经历，他第一次去魇界，出现的地点其实就在魔食花隧道外，当时遇到了两只飞颅魔，把他吓了一跳，冲进了魔食花隧道，然后发现魔食花隧道的尽头，是那堵……神秘无比的墙。
“飞颅魔和魔食花吗？好，我记住了。”黑伯爵郑重道。
安格尔：“大人听听就罢，还是那句话，幻想照进现实时，一切都可能改变。”
黑伯爵：“我明白。”
黑伯爵和安格尔的对话，听得其他人全是迷糊的。卡艾尔和瓦伊迷糊就罢了，多克斯可不允许自己这么晕乎乎的，在接下来的路上，他直接凑到了安格尔边上，低声问道：“你们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什么幻想，什么现实？”
安格尔不答反问：“你打算将这个飞颅魔的头骨收藏吗？”
此时，他们已经继续上路，但多克斯却没有丢掉那光溜溜的头骨，依旧在掌心把玩着。
“你不懂，一手握满的感觉，真的挺爽的。”多克斯说完后，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
安格尔挑眉：“那随便你。”
安格尔纯粹是在思考，多克斯这个行为是不是灵感操纵下的无意识举动，会不会与接下来相关。但多克斯显然没有领悟安格尔的意图，安格尔也不可能解释，只能就此作罢。
“你都问了我，我的问题你还没回答呢。”多克斯依旧表现的不依不饶。
安格尔很不想回答，但多克斯是安格尔有史以来，见过最赖也最皮的巫师，完全不在乎作为正式巫师的格调，纠缠起来就跟小孩儿闹着要糖一样。
在忍受了一段耳边嗡嗡不断的路途后，安格尔最终还是叹了一口气。
“你听说过预言画面吗？”
多克斯一见安格尔回应，立刻变成了乖宝宝，点头如捣蒜：“从未来捕捉到的画面？”
“差不多。我认识一位预言巫师，他最擅长的就是从过去或者未来捕捉一些画面。”
“你现在可以理解成，我认识的这位预言巫师，看到了一些画面，并且告诉了我。这些画面直指目的地，同时画面中还有一些无关紧要的细节，譬如飞颅魔以及我之前所说的魔食花。”
“不过，预言巫师看到的画面，都只是一种可能性。可能是真的，也可能只是一场虚幻的梦。”
“现在你懂了吗？我说的可能是真的，但也有可能是假的。”
多克斯大概明白安格尔表达的意思了，不过，他的思维回路更加跳跃，他听完后并没有再去纠结飞颅魔与魔食花的问题，而是问道：“预言巫师所说的只是一种可能性，魔物那些都有可能是变量，这个我认同。但目标地是一个既定事实，所以，你从预言画面那里看到了目标地的真实情况？”
多克斯的问题，恰好直指核心，就连黑伯爵都关注了过来。
安格尔揉着太阳穴，有些无奈道：“我都说了，我只是用预言画面来举例。存不存在这个预言巫师，都需要打一个问号。”
“可抛开这些，目标地的情况，你应该还是知道的吧。”多克斯问出了众人一直想问却不好意思问的问题。
“还是那句话，我只知道目标地可能出现在哪个范围，但目标地有什么，我不知道。”
安格尔的这句话在多克斯听来，其实是有瑕疵的，因为他明显知道目标地与诺亚一族可能有关。怎么可能目标地有什么，他完全不知道呢？
不过，多克斯也没追问下去，因为他注意到，黑伯爵已经不飞了，虽然石板是背对着他们的，但毫无疑问，黑伯爵在关注着他们俩的对话。
多克斯可不想帮黑伯爵发声。
你自己都不问，我为何要问？
想到这，多克斯耸耸肩：“好吧，我相信你。”
安格尔心中的小人，忍不住对多克斯翻了个白眼：谁需要你的相信？！
他之所以要再次解释这件事，除了多克斯的纠缠外，也是希望能尽可能打消众人心中的疑虑。不过，人心思变，安格尔也不是太在意其他人怎么想，若是其他人心中还是对他疑虑重重，那也无所谓了。因为，他能透露的也就这么多了。
安格尔和多克斯聊完之后，其他人也没有上前打扰安格尔，一路顺利抵达了右行道的终点——
一扇被上了锁的古拙铜门。
从外面看，这个铜门约莫两米高，至于铜门之上，还是迷宫的墙壁，看不出内部有建筑的雏形。
众人看到这铜门后的第一反应，都是用精神力探察。
然后，他们就看到了密集的能量汇聚。若是细看，能隐约察觉里面是繁冗而复杂的魔纹。
整个铜门，从上至下，每一处都是如此密集的魔纹。
之前，他们听安格尔说，发现门上魔纹有点漏洞，透了一些音回波纹进入门内。当时他们还没有什么感觉，可真看到门上魔纹时，他们从内心至外部表情，全都流露出震惊之色。
这么密密麻麻的魔纹，他们光是看着都眼晕，安格尔站在遥远的地方，单靠着音回波纹对魔纹的感知，居然就能钻进去？！
先前在外面看到安格尔一边让黑伯爵开启核心魔纹，一边拿着雕笔补绘断层的魔纹，当时已经震撼到他们了。
现在更是震惊的无以复加。
什么叫做大佬，这就是大佬。
算力简直逆天了。
哪怕是黑伯爵，此时心中也在默默改变对安格尔的看法。初见时，他关注安格尔纯粹是因为桑德斯与老友莱茵，可现在的话，安格尔已经从“友人看重的后辈”这个印象里跳脱了出来。
安格尔就是安格尔，他哪怕只是正式巫师，但在附魔一道，已经站在了南域的巅峰。
黑伯爵自认远远不及。
而安格尔修炼时间却还不到黑伯爵的零头，若是不陨落，这将是一个真正的天骄。
或许能重新打破南域巫师界人才凋零的低谷期，开启新的时代。——黑伯爵想到这时，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中魔了一样，对安格尔评价过高了，开启新时代何其之难，安格尔怎么可能做到？
不过，就算无法开启新时代。单就安格尔现在表现出的才能，就值得黑伯爵的高看，甚至于……看重。
技术型人才，看的不是实力，而是技术。安格尔现在就有资格被黑伯爵看重。
在一众人讶异的目光下，安格尔主动走到了铜门前，揽下了开门的活。
反正现在默认有魔能阵的地方，都是他来，所以安格尔都不再询问其他人意见了，看见魔能阵就自己抄起袖子上。
他用音回波纹能进入门内，就意味着，这门上的魔能阵肯定是在他能破解的范围。
不过，破解的效率比安格尔想象的还是要慢。
音回波纹是靠着魔纹之间的空隙漏洞，钻进去的。但他们是要打开铜门，进入里面，那就必须想办法破解门上的魔纹，并且不能让主魔能阵发现端倪，所以还要补一个小小的外挂。
这一番工夫，花费了安格尔大量的时间。
等到铜门被推开，已经是五分钟后了。
众人纷纷走进门内，多克斯和安格尔是最后进去的，多克斯看着门上那复杂到了极点的魔纹，又看了看安格尔自己制作的外挂阵盘：“你确定不回收？”
“这个铜门已经被我改制成独立于魔能阵外了，就算重新连接上魔能阵，也有可能被排斥。所以，那个阵盘没必要回收，回收反而会导致这里出现一些能量对冲。”
多克斯叹息一声：“要是这栋建筑真的有路，而且还是通向目标地的路，我总感觉我们成了拓荒人，干得全是技术活。后面如果游商组织追上来，完全是坐享其成。就像留在地下教堂的魔能阵一样，明明是你修复的，等我们离开后，估计这条通道又会被游商组织掌握，占尽了便宜啊。”
安格尔以为多克斯是有什么想法，才故意留到后面和他一起走。没想到，只是为了抱怨。
安格尔也理解多克斯的怨从何来，但是，他不破解的话，难道还等着后面游商组织的人来破解？
连黑伯爵在这都没出手，游商组织能叫出什么样的魔纹术士来破解？
所以啊，这必须要认命。
“别想那么多，没有什么坐享其成。坐享其成的人，是万年来探索这个遗迹的其他巫师，我们和游商组织，其实都只是捡漏。”
安格尔说完后，拍拍多克斯的肩膀：“走吧，进去捡漏。”
“唉，话是这么说，但还是意难平啊。希望这里面不会有其他的通道吧……”
第2597节 烟道
安格尔进门后，最先看到的是飘在不远处的黑伯爵。
黑伯爵身周不断的涌动着能量，而卡艾尔和瓦伊，则瑟瑟发抖的站在不远处的角落。
安格尔正疑惑发生什么情况了时，就发现黑伯爵身周的能量扫了过来，这是一种带有探寻性质的能量，哪怕能量还没接触到安格尔，安格尔已经有一种浑身上下被窥视的感觉。
安格尔没有任何动作，任由能量靠近自己。
不过，探寻的能量并没有真正触碰到安格尔，而是主动绕开了。
后进来的多克斯也一样，能量也没触碰到他，就绕到了其他地方。
显然，一切都在黑伯爵的控制之中。
可就算黑伯爵没有主动用能量窥视众人，但能量本身带着的威压，还是让处于其中的人感觉不舒服。
安格尔都有这种感觉，想必卡艾尔和瓦伊的感觉更甚，他们能瑟瑟发抖的站着，其实都已经很不错。
黑伯爵或许也知道这种大范围且深度的探寻，会让众人感觉到不适，所以，很快就收束回了能量。
直到空气中的紧张气氛消失，卡艾尔和瓦伊才重重松了一口气。
安格尔则是走向了黑伯爵：“大人，可有什么发现？”
安格尔不知道黑伯爵为何突然动用了如此深度的探寻能量，或许是为了不浪费时间，又或者是觉得在地下教堂没有发现顶部尖角异常而打算在这里一雪前耻。
不管是为了什么原因，反正现在对这个建筑内部最熟悉的，毫无疑问就是黑伯爵。
所以，安格尔也没有再去探索，而是直接询问黑伯爵结果。
黑伯爵觑了安格尔一眼，淡淡道：“你想捡漏的话，应该是不行的。”
听到“捡漏”这个词，安格尔就明白，黑伯爵肯定是听到了他与多克斯在外面聊的话了。不过，他们谈的也不是什么隐秘，所以安格尔也没有在意，而是说道：“无法捡漏，也分三种情况，要么是时间流逝，好东西也烂了；要么是房子的主人离开时，带走了所有宝贝；要么就是被劫掠了。不知道，大人所说的是哪一种情况？”
黑伯爵：“第一种情况可以刨除，第二种情况有可能，第三种情况必然发生。”
其实第二种情况都没必要分析，房间主人要离开这里，只要不是猝不及防的离开，必然会带走所有的好东西。
最主要的还是第三种情况，这意味着这万年来，除开他们以外，还有其他人进入过这个房间，并且留下了劫掠的痕迹。
安格尔的目光往四周看了看，周围很干净，除了和地面直接相连的桌椅外，其他什么都没有。
且桌上的抽屉，有被损坏的痕迹，包括锁芯都掉在了地上，这显然是被后来者强行打开的。
看到这，安格尔轻声笑了笑，回头看向一旁的多克斯：“看来，你的郁闷又要增加了。”
多克斯也不笨，在黑伯爵说出有第三种情况的时候，脸色就开始变黑了。
第三种情况存在，意味着，在这万年内，有其他人进入过这个房间。但是，外面的大门是锁住的，且和魔能阵相连，哪怕安格尔想要进入，都必须中断门上的能量供给，外挂一个阵盘才能进入。
也就是说，其他人更不可能打开那扇门。
后来的劫掠者，没有从他们来的那扇门进来，那么就只剩下一种可能了。
这个建筑内，不止一个出口。
在岔道的时候，看似右行是死路，但现在，死路又变成了一条活路。
如果这条活路是一条真正能通达目标点的路，多克斯的郁闷是肯定的，因为在他眼里，他们现在变成了专门给游商组织开道的人。
看着多克斯那郁闷的表情，安格尔就想笑。此前，以为多克斯是大大咧咧的人，没想到在这种小事上倒是斤斤计较，看起来心眼似乎也没有那么大。
“那大人可有找到出口？”安格尔强忍住对多克斯的嘲笑，转头看向黑伯爵。
黑伯爵犹豫了一下：“可以去二层壁炉里看看，那个壁炉的烟道，有被人动过的痕迹。”
黑伯爵都指出位置了，安格尔也懒得再去搜索其他地方，直接朝着二楼走去。
众人也纷纷跟上。
来到二楼后，安格尔看着地面乱七八糟的被劫掠后的痕迹，甚至连挂在墙壁上的星彩石，都碎成多块落在地上，可见当初劫掠者有多么的狠。
“这些人就跟一群喂不饱的饿狼似的，就为了那一点点东西，连平日的优雅与格调都放弃了。真是不屑与之为伍。”多克斯话是这么说，但语气里的酸味，是怎么掩盖也遮掩不住了。
黑伯爵听到多克斯的话后，冷哼一声：“你这句话如果在外面说的话，各大巫师组织起码有一半的老怪物会来找上你。”
要知道，花园迷宫是一个开放遗迹，多克斯这一说，等于把所有探索过遗迹的人都损了一顿。
多克斯似乎也回味出了不妥，补充道：“我不是说所有人，我是说来过这个房间的人。”
虽然有补充，但哪些人来过这些房间，这些人是否还活着，都是个问号。假如这句话传出去，说不定多克斯还是会遭到某些老怪物的记恨。
所以，多克斯又想了想，然后摆出双手合十的动作，向着众人鞠礼拜托，不要将这些话传出去。
众人也没有传出去的意思，黑伯爵也纯粹是吓他的，所以看到多克斯合十鞠躬，哼哧了一声，也算是应了。这件事到这，也就了结了。
多克斯其实都有些意外，他原本还以为黑伯爵可能会借此要挟他，从他口袋里掏出一些东西。但就这么平静的和解，多克斯自己还觉得挺高兴。
多克斯想的其实没错，黑伯爵还真有这种念头，不过，看在多克斯一路上指路的份上，也就罢了。
何必难为一个付出很多，却毫不自知的笨蛋呢？
另一边，安格尔在众人谈话的时候，就已经钻到了壁炉里。刚才询问黑伯爵出口时，黑伯爵是犹豫了一下才说出壁炉的，可能是黑伯爵自己也无法完全确定这里是不是出口，只是因为烟道里有人为的痕迹，才先说的这里。
安格尔钻到壁炉后，就看到了一条向上的烟道，烟道是曲折的，看不到具体会抵达什么地方。但烟道的两边，的确有掌印的痕迹，而且掌印是黑色的非常明显，安格尔用炼金之眼仔细观察了一下上面黑灰，基本确认，黑色物质应该是血。
当年应该有超凡者手上沾着血，从烟道里往下爬。
也是因为这些血来自超凡者，自带超凡之力，所以才能在这么多年以后，都保存的这么完整。
不过，掌印上的超凡反应几乎已经消失，若是再过个几百年，大概就会随着时间流逝而湮没了。
很多时候，历史难以探索真相，就是因为时间的伟力，会抹平过去的一切。
安格尔没有往烟道里爬，而是让速灵感受烟道尽头是否有风的流动。
速灵给出的答案很明确——有！
但非常的稀薄，似乎被一层实物给遮蔽了般。
速灵无法描述具体是什么实物，但基本可以确定，烟道的尽头，肯定有一条路，否则不速灵不可能感受到上方的风声。
“大，大人，烟道里真的有出口吗？”一道微微有些忸怩，还带着点结巴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不用回头，安格尔都知道来者是瓦伊。
虽然不懂瓦伊为何忸怩，但安格尔还是一本正经的将自己的发现说了出来。
他这不仅仅是告诉瓦伊，也是借此告诉外面的“听众”，尤其是多克斯，别尽在小细节上纠结了，是该你开路的时候了。
是的，安格尔打算让多克斯打前阵。
既然速灵说上面的是实物盖子，而非能量掩盖，那估摸着又是那种需要体力活的。
这种体力活自然是交给多克斯做，至少让他觉得自己这才探索有参与感——这是隐瞒了多克斯灵感作用，心怀内疚的领队给出的怜悯。
多克斯也没有拒绝，从安格尔身边经过的时候，还秀了秀发达的肱二头肌。
安格尔对此倒是没有什么反应，因为哥哥里昂也经常做类似的动作，看多了也就当不存在了。反倒是一旁的瓦伊忍不住吭哧出声，在一旁卡艾尔疑惑的眼神中，瓦伊低声道：“多克斯大人还是学徒时，就经常做这种动作，不过对的都是美女。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他对……做这种动作。”
卡艾尔沉思了片刻，用研究者的语气说道：“人会长大，口味也会变。”
两个学徒的对话，并没有引来多克斯的反馈，因为他已经爬上了烟道。至于安格尔，也没有什么反应，他大概能猜到多克斯的心思。
有些人为了抱大……不对，是为了交朋友，可以不择手段。
半晌后，心灵系带里传来了多克斯的声音。
“封住烟道的是一种特殊的石材，相当的重，且能屏蔽精神力。我激发了血脉后，可以推开。”多克斯顿了顿：“但是，我感觉外面好像有点不对劲，虽然精神力无法探出，但我隐约听到了很多杂乱的声音。”
安格尔：“你的意思是，外面有魔物？”
多克斯：“无法确定。但外面的声音非常的杂乱……真是见鬼，声音越来越多了，似乎全部围在出口处。”
听到多克斯的话，安格尔联盟问了下速灵，当时它感应外界风的流动时，是否察觉到有生物能量。
速灵给予的回答是否定。
得到这个答案后，安格尔毫不犹豫道：“外面应该是某种能感应到活物气息的魔物，且是群居性的。这些魔物个体应该不会太强，否则不可能推不开石封。但如果继续让他们群聚起来，就有点危险了。我让厄尔迷与速灵过去配合你，你迅速推开石封，先将聚过来的魔物清理掉。”
安格尔没有任何迟疑，直接将厄尔迷和速灵都放进了烟道里，他们的移动速度比他快多了，几乎在他话音落下的时候，就已经来到了多克斯的身边。
多克斯也明白群居性魔物的特征，聚集的越多，那就越可怕。
蚁多咬死象，不是假话。
所以感觉到后援到来后，多克斯毫不犹豫的激发出血脉，双臂出现明显的膨胀与金属化，然后一掌击飞了出口的石封。
伴随着石封的移开，一大群长着猩红眼睛的魔物，便冲进了烟道。
多克斯让血脉能量附着在身周，伴随着速灵的风之加持，直接跳了出去。跳到半空时，手上已经多出来一把血红色的长剑。
长剑挥舞之处，皆有魔物头颅坠下。
见识到多克斯的剑术之后，本来打算使用风刃的速灵，迅速改变了对策，直接操控风之力，将一大群魔物往多克斯的方向抛。
多克斯这下完全不用位移，直接挥剑即可。
倒是厄尔迷，却并没有配合多克斯，而是在旁单独击杀那些魔物。不是他不配合，而是以厄尔迷的实力，没必要多克斯配合。它当然也可以化为风态，学习速灵那样将魔物抛上空，让多克斯去击杀，但这完全是本末倒置。
厄尔迷的实力……可是堪比真知级的。
不说远超多克斯，但绝对不会比多克斯弱。而且他击杀的范围比多克斯更广，杀起这些细小的魔物来，阴影一覆盖，就能杀死一大群。
速度完全不比有速灵配合的多克斯慢，甚至还更快。
上面在杀敌的时候，其他人也没闲着，迅速的爬进烟道。
厄尔迷和多克斯实力纵使再强，可也只能杀魔物。但安格尔和黑伯爵任意一人上去，就能通过控制手段，直接将魔物控制在小范围。
所以，比起速灵和厄尔迷，他们其实才是真正的后援。
烟道比他们想象的还要长，曲曲折折一直在往上，不过他们的速度也不慢，尤其是在瓦伊操控大地之力，制造了一个上推“电梯”后，速度更是惊人。
起码百米高的曲折弯道，只用了十多秒，连带俩个学徒，全都从出口跳了出来。
第2598节 光影幻境
他们从烟道出来之后，看到的便是一地的残尸，以及泾渭分明的战场。
左边战场，是速灵配合多克斯，大量的魔物被风之力抛飞，紧接着就是一道红影闪过，魔物全被斩首。
右边战场，是一片漆黑的幽影，虽然没有左边战场那么的“热闹”，但那种死寂与阒然，却更让人毛骨悚然。就连魔物都有些畏怯，不敢往右边飞，可见右边战场之诡异。
从当前态势来看，左右两边战场似乎可以应对这些不知何来的魔物群。但谁也说不清还有多少魔物藏在外面，要是杀个三天三夜都还杀不完，难道他们就在这里耗着？
所以，最好的办法，不是杀绝杀尽，而是迅速控制魔物，寻找离开契机。
毕竟，他们这次来也不是为了帮游商组织清理地下迷宫的魔物的，而是为了寻找那个目标地。
“我来，还是大人来？”安格尔看向黑伯爵。
能迅速控制住战场的，也就他们俩。所以，安格尔才有此一问。
黑伯爵：“我的方法没有你用幻术轻松。”
黑伯爵的意思，就是安格尔上，只是表达委婉了点。安格尔领会的点点头：“好。”
安格尔在心灵系带里和多克斯说了一声，避免幻术节点出现的时候，被多克斯的剑光误斩。
然后，安格尔便缓缓的走向了右边战场。
黑色的影子立刻包围住了他。
在这个阒然的影子世界里，明明满地都是鲜血与残肢，但感受到厄尔迷的气息，安格尔却是莫名的安心。
安格尔来到厄尔迷的影子世界，主要就是为了布置幻术。
之所以一定要来厄尔迷这里，倒不是因为担心安全的问题，而是安格尔这次布置的幻术，需要厄尔迷来配合。
他打算布置一个“光影幻境”，这是安格尔从一系列经典的“光影系列”术法得到灵感，而创造的一种幻境。
安格尔的幻术节点既可以充当“光”，也能充当“影”，一旦布置好光影幻境，对于外面的魔物来说，他们便会彻底的被困在光影之中，形成一种迷阵。
不过，安格尔所要的效果当然不仅仅是困住迷雾，他还想要这个“光影幻境”能够移动。
所以，他需要厄尔迷来配合。
他将幻术节点围绕自身布置成“光”，厄尔迷成为“影”，那么无论他们行走在哪里，都是走在光影之中。
等同于一个移动的隐身幻境。
而且，安格尔还可以随时转化光影的幻术节点，只要他的魔力够，也能随时布置固定的光影幻境，控制魔物。
厄尔迷只负责移动时的“影”，安格尔则既能成为移动时的光，也能随时释放光影，作为困敌牢笼。
这个光影幻境，可以说是集控制与生存为一体的。
至于效果如何，安格尔虽然还没有在魔物身上试过，但非常有信心能控制好外面的魔物。毕竟，那些魔物都是低级魔物，如果他的幻术连低级魔物都控制不了，那桑德斯估计会将他的骨灰都给扬了。
安格尔唯一担心的是，移动时能否继续保持“光影”。
这就需要看他和厄尔迷的默契了。
如果失败的话，安格尔也不会觉得尴尬，反正光影幻境足以控制现在外面的魔物了，其他人也不知道他在鼓捣什么。
光影幻境，听上去既是原创，又和“光影系列”术法扯上联系。似乎很是高大上，其实不然，这个幻境如果按照桑德斯的标准，估计也就学徒巅峰的水准。加入了魇幻之力，才能勉强在外不丢人。
所以，布置这个幻境的速度，其实比其他人想象的还要快。
众人只看到安格尔被阴影所包覆，可不到一分钟，安格尔又从阴影之中走了出来，身周萦绕着大量未知属性的幻术节点。
这些幻术节点一部分被纳入了安格尔的右眼，另一部分则化为了一种特殊的结构，笼罩住了整个房间，并且向着外面的走廊蔓延。
半晌之后，房间里的打杀声，已经消失不见。
这说明幻境已经初见成效。
速灵重新归位，来到安格尔的身侧。多克斯也收回了猩红之剑，步履悠闲的落到地面，脸上没有丝毫紧迫感，反倒比之前更加轻松了些。
安格尔常常听说，血脉侧巫师都是以战斗为乐趣的，安格尔此前觉得这种说法有些过于偏颇，现在的想法依旧没变，只是这个偏颇的观念自动排除了多克斯。
毫无疑问，多克斯就是以战斗为乐趣的，而且越战越勇。
若非此前安格尔就明说了，遇到魔物能避则避，估摸多克斯会心甘情愿在这里战斗个三天三夜。
多克斯落地之后，他的背后全是魔物残肢，堆了一座小山般，看上去其实挺恶心的。但多克斯却并不以为然，还站在“小山堆”前摆了几个姿势，因为卡艾尔就在对面，且他的留影石一直开着……
多克斯回来后，右边战场的幽影也慢慢褪去，不过和多克斯这边的战场不一样，右边战场空空如也，地面的残肢与血迹，全都被厄尔迷吞入了影子世界。
幽寂干净与混乱血腥的强烈对比，更显得厄尔迷的诡秘，战斗时诡异低调，退去时也让人心悸胆寒。
“能被控制的魔人，的确强大的可怕。”本来还洋洋得意的多克斯，看到厄尔迷重新归于安格尔的影子内后，忍不住慨叹。
似然他的慨叹只有这么一句，但内心的思绪却是百转千回。
多克斯可是亲眼见证了厄尔迷那边的战况，因为离开的门就在厄尔迷一方，所以他那边承受的压力也比多克斯强。可厄尔迷完全不惧，所有的魔物进入影子世界后，都消失无声。
仿佛，那里就是一个渊洞，无声且能吞噬一切的渊洞。
影系巫师多克斯不是没见过，但厄尔迷不仅仅能化为影子，他的手段无穷之多，各种元素都能拈手即来，还有其他种种诡秘手段。这种诡异、完美且强大的超凡生命，是多克斯前所未见。
之前还不了解厄尔迷的具体战力，多克斯还想跟他斗一斗，但现在了解之后，反而失去了与厄尔迷战斗的**。他宁可去挑战黑伯爵的鼻子，也不想和这种手段多样化，且物理几乎完全免疫的完美生物战斗。
“有时候资源贫乏，也是一种催生战力的源泉。因为只有战斗，才能抢夺为数不多的资源。”黑伯爵淡淡道：“这就是恐慌界，也是绝大多数巫师，最不想去的世界之一。”
恐慌界的妖魔与魔人，都强大到可怕，且各个战斗经验丰富。每一个成长起来的，都是从杀戮中走出来的，手段诡秘且任何一战都会以死搏命。
再加上恐慌界物资是在匮乏，哪怕它在位阶上不低于巫师世界，可巫师也很少愿意去恐慌界。不是精神有毛病，谁去那里找虐啊。
深渊不香吗？魔神不香吗？——要知道，源世界很多传奇巅峰的巫师，是可以杀死深渊魔神的，但他们都没这么做，原因很简单，魔神太香了。
看看复杂而庞大的铭文学，再看看浩瀚如海的魔纹学，以及一系列巫师开发的术法与天赋能力，基本都是从魔神身上得来的。
深渊很可怕是真的，但深渊也充满了巫师所觊觎的知识。
所以，前人才会耗费大力气，将四方巫师界都与深渊打通，这虽然可能带来巨大风险，但也带给了巫师璀璨的时代。
黑伯爵说完之后，看向安格尔：“珍惜你的魔人，我感觉到他与你的默契极为相连。甚至，超过了你的元素伙伴……嗯，应该是远远超过。”
此时，正攀在安格尔肩膀上恹恹欲睡的丹格罗斯，猛然清醒，手指一翻就站了起来，掌心之中的眼睛则恶狠狠的瞪着黑伯爵。
丹格罗斯可没忘记黑伯爵是何等的大人物，所以它不说话，就是瞪着。同时心里暗忖：只有一个鼻子就这么嚣张，我可是有手有腕的！真是没有眼力见，等我的手臂全部长出来，我肯定打上诺亚家族，看你还敢不敢乱说话！
“你手臂长出来？哦，你的成熟体，会慢慢长出其他类人躯壳？这倒是挺稀奇的。”黑伯爵看着丹格罗斯，淡淡道。
话毕，黑伯爵继续转向安格尔：“你倒是遇到了两个不错的伙伴，只是这只元素精灵，还需要多加训练。当着我的面都敢腹诽我，居然还妄想打上诺亚家族，真是笑话。这次看在你的份上，我可以不怪，下次的话，我起码要掰断它的中指和食指，我看它到时候还能不能蹦跶。”
黑伯爵冷冷看了丹格罗斯一眼，然后转头，便开始观察起周围。
安格尔则是斜睨着有些涩涩发抖的丹格罗斯：“现在你该知道，巫师界有多可怕了吧。你哪怕在心里说人坏话，都有可能被听到。所以，别一天到晚的闯祸，你上次在圣塞姆城搞出火灾，要不是银鹭巫师团的人认识我，你估计已经成为渣渣了。”
在一番胡萝卜大棒教训之后，安格尔也没忘记给糖吃。
安慰了丹格罗斯几句，见它的情绪终于恢复了常态，安格尔才放下心来。
幸亏丹格罗斯还是个忘性大的精灵，否则，真生出点心理阴影来，安格尔也不好向马古智者交代。
安慰完丹格罗斯后，安格尔也和其他人一样，开始打量着周围的环境。顺道，测试一下移动的光影，能不能实现。
为了避免被发现的尴尬，安格尔往人少的一个区域走去。
这是一个空间很大的房间，从面积上来算，和之前那栋建筑的三层大厅差不多。只是从遗留的布置上，不像是大厅，更像是个实验室，因为有很多复古的机械操纵台，还有明显用于实验的仪器碎片。
安格尔最先关注的倒不是这些实验器材，而是被困在光影幻境之内的魔物。
之前从魔物残肢上就已经发现，这是一种能低空滑翔的小型魔物。如今，仔细一端详，才发现这是一种飞鼠类魔物。
有点类似鼯鼠，不过比鼯鼠要丑陋许多，飞膜没有毛，光秃秃的一片，尾巴也没有鼯鼠的毛茸茸长尾巴，更像是老鼠的肉色蚯蚓尾。
它们的面容就更凶恶了，而且每只都不一样，譬如鼻子，就有猪鼻、勾鼻、开花鼻……牙齿则有獠牙、无唇牙、边角翘牙等等。耳朵就更不用说了，蒲扇耳和蝙蝠耳都有。
这种感觉像是深海里的鱼，反正生活在无人且阴暗的地方，可以肆意生长，丑也丑的极具特色。
不过脸长得不一样，身体大致构成相似，且是群体活动，应该可以被归纳成一类魔物。
只是，安格尔还真不知道，这种魔物该叫做什么。
安格尔不好意思向黑伯爵询问，但在场有两个知识浅薄的学徒，也用不着他开口，便有人主动询问了。
“大人，这种魔物看上去好古怪，像蝙蝠又像老鼠，我好像没有在《神奇魔兽在哪里》书中看到过关于它们的记载。不知这是什么魔物？”
问话的是瓦伊，他本来可以直接在心中询问，但看身边的卡艾尔也一副没见过的样子，所以改成了在心灵系带询问。
“变异的食腐松鼠。”黑伯爵非常肯定的给出了答案，同时，所有人都在心灵系带里感觉到黑伯爵对这种魔物有明显的嫌恶。
安格尔似有所悟：“这是臭水沟里的魔物？”
黑伯爵点点头：“没错，这种食腐松鼠早年根本不会飞，大概是在臭水沟得不到能量补充，也竞争不过其他的生物，变异就开始了。优胜劣汰下，原本的食腐松鼠被淘汰，变异出飞膜的食腐松鼠反倒发展了起来，飞出了臭水沟，来到了迷宫内。”
“不过变异只是外形上的变异，它们的群居性，攻击手段基本和食腐松鼠一样，只是因为有了飞膜，多了些空中袭击的能力。但，依旧不强。”
黑伯爵的评价没有用“很弱”，而是用的“不强”来作表达。
别看两者意思差不多，都是菜鸡，但菜鸡也分优劣。显然，这些变异的食腐松鼠，属于菜鸡中比较优异的了。
也即是说，就算是在低级魔物中，它们也能占据一个席位。而且，它们估计还继承了食腐松鼠的繁殖力，幻境之外还有数不尽的变异松鼠。
如果没有一个好的控制手段，就连正式巫师，估计都能被打跑。若是没有逃跑成功，陨落也不是不可能。
故而，别看之前多克斯与厄尔迷跟砍菜一样的，其实这些魔物并没有他们想象中的弱。只能说，之前来的魔物还不多，以及厄尔迷守门守的相当稳。
“如果说这里有变异的食腐松鼠，那是不是意味着，这条路上也通往臭水沟？”沉思了片刻后，卡艾尔问出了一个对于黑伯爵来说，相当关键的问题。
第2599节 蛇徽
“毋庸置疑，肯定有。”安格尔在心灵系带里给出了笃定的答案：“不过，这也说明了一件事，烟道之上隐藏的还真的是一条活路。”
臭水沟和迷宫其实本身就是一体的，现在被分开来谈，只是后来者的分类。
奈落城还没有破败前，地下和地面差不多，都是存在大量生活区。说是地下城市，也不为过。否则，奈落城也不会将各种官方机构建立在地下迷宫中。
有人生活的地方，自然就必须要有排污的渠道，所以有了后来的“臭水沟”。
这条路上出现变异的食腐松鼠，意味着这条路肯定有臭水沟，既然有臭水沟，那就代表附近肯定有生活区。生活区，也就意味着活路。
当然，活路和死路只是后来者的划分，就连迷宫一说，或许都是当初生活在这里的人随口调侃的名称，而非真实情况。
这里就是地下水道，是地下的钢铁丛林。曾经在这里生活的人，根本是把所有路都当成活路。他们只是生活在地下，所谓的寻觅迷宫出口——通往地面的通道，那根本就是他们的生活日常。
只是时光悠悠，现在的地下水道绝大多数的出口都崩塌了。能通往地面的通道，已经非常非常少了，这才是让地下水道变成了所谓的“迷宫”。
“现在不比万年以前，活路也有可能成为死路。”黑伯爵淡淡道。
安格尔：“但这对我们没有影响，我们寻找的地方，无论是万年前还是现在，都被认为是死路。”
“既然那里本身就是死路，那我们为什么要寻找活路？”卡艾尔好奇问道。
“定位。我需要找到标志性建筑，给我定位。”安格尔：“而一般这种标志性建筑，都在活路上。”
安格尔说到这后，便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了，其他人也没有再询问。因为他们也知道，继续问下去大概率只会得到尴尬的冷场。
不如提前就结束对话。
说是结束对话，也只是众人没有在对安格尔的话追根究底，他们依旧在心灵系带里说着，只是聊得全是在这个大厅里的发现。
安格尔听了一下，基本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发现。
唯一能确定的就是，这里是一座曾经能容纳上百人一起工作的实验室，实验日志与实验样品都已经没有了。遗留下的实验用具大多破碎，或者被前人带走，所以留在这里的线索，几乎全部丢失。
但能容纳上百人同时工作的实验室，这本身其实也算是一种线索。
“既然诺亚一族曾经也是花园谜宫的一份子，那黑伯爵大人，你们诺亚家族可有记载过，花园谜宫曾经发布过什么重大的实验成果？”问话的是多克斯，显然，他和安格尔想到了一块。
和地球文明不一样，地球文明里的实验，无论大小，几乎都是团队作战。但在巫师界，巫师一个人就能顶一个大型团队，魔力之手能让他们同时操控多个用具，精神力的发达能让他们分心思索，也不会有思想混乱的地方，且巫师本身的知识底蕴也很广博，尤其是学院派以及技术型的巫师，知识宽度与知识深度惊人，他们的记忆从不会遗忘，至于说灵感问题……巫师在没有灵感前，根本不会开始做实验。也就是说，他们的灵感一开始就存在，所以他们也不需要什么头脑风暴。
正因为这种机制，巫师做实验几乎都是单独作战，顶多带一俩个助理，以及一些纯粹当看客的学徒。
这种大型的、需要百人共同工作完成的实验，非常非常少。
可一旦出现这种大型团队的实验，必然会有惊人的成果。
“没有记录。”黑伯爵：“关于花园迷……算了，还是称呼奈落城吧。关于奈落城的记录，在奈落城衰败之后，几乎都被销毁了。”
“外力介入？”安格尔立刻想到了阴谋论。
黑伯爵：“应该是吧，但是哪种外力，我就不知道了。说不定是源世界那边的人，毕竟万年前，源世界和南域还是经常互通有无的。”
多克斯眯了眯眼：“说不定奈落城在暗中搞什么大型研究，触动了某些人的神经。这才导致奈落城的衰败？而这里的实验室，就是其中一个研究地方？”
“谁知道呢，是真是假都不重要了，这些都已经埋葬在了历史长河中……而且，与我们的目标无关。”黑伯爵并不想谈论阴谋论，因为就连黑伯爵自己都得承认，阴谋论的可能性……还真的很大，深究下去，并不是什么好事。毕竟，万年时间对于巫师，或者一个强盛的巫师家族、巫师组织来说，说短不短，说长也不长，要是因为过于深入探究奈落城而把诺亚一族给搭上了，那就没意思了。
看多克斯有继续询问的意思，黑伯爵直接打断道：“真想知道的话，你可以跟着安格尔去野蛮洞窟找书老，书老肯定知道这段历史的真相。”
这话说了等于白说，因为书老几乎不在人前现身，连野蛮洞窟的人都见不着，更别说外人了。
多克斯叹了一口气，拍了拍卡艾尔的肩膀：“看来，我想帮你探索点历史真相，是没办法了。”
卡艾尔默默不语的离多克斯远了一步。
他可不傻，他追寻历史是不假，但他也清楚，有些被掩盖的历史真相深究的话，只会给自己带来麻烦。显然，奈落城的失落，大概率就是这种情况。
卡艾尔好奇历史，但真探索这里的历史，相信离死也不远了。
又过了五分钟，多克斯在心灵系带里道：“我们这边都搜索完了，没有什么发现，你那边呢？”
多克斯问的自然是单独走到一边的安格尔，然而，却久久没有得到安格尔的回应。
众人心生疑惑，抬头望向安格尔所在地。
却见安格尔手里拿着不知什么东西，正在查看。
难道有什么发现？多克斯想也没想，直接大步流星的来到安格尔身边，也不管人与人之间的安全距离，脑袋直接往安格尔胸前凑，打量着安格尔手心上的物什。
“这是……实验仪器的碎片吧，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多克斯看了一会儿，疑惑道。
安格尔：“现在，立刻离我三米开外。”
多克斯一仰头，才发现自己几乎靠在安格尔的胸前，与居高临下的安格尔对视。
“咳咳。”多克斯也感觉到了尴尬，赶紧后退，然后补充了一句：“不得不说，长得好看的人，就算是仰视也好看。”
安格尔：“谢谢你的夸奖，不过我下次会注意一点，用变形术会换一个丑一点的形象，避免再被一个男人投怀送抱。”
多克斯挠挠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一脸的不好意思。
不过，此时也不用多克斯说什么来缓冲气氛，黑伯爵就主动接过了话题：“你注视的是这上面的蛇缠徽记？”
黑伯爵一语中的。
安格尔手上是一个实验仪器的碎片，单说价值的话，和其他碎片其实没什么区别，但这个碎片上却有一个非常显眼的标志。
一只银蛇缠着骨杖的徽记。
“嗯，这个徽记我看过类似的。”
安格尔还没说完，黑伯爵就直接道：“你是指童话世界，巨蛇之国的永生蛇徽？”
“是的。”安格尔点点头，对于黑伯爵知道巨蛇之国之事，安格尔一点也不奇怪。毕竟，对方是真.大佬。
“巨蛇之国在千年前破亡，但巨蛇之国就算没破亡，也没延绵多少年。距离万年前，更是遥远。”安格尔：“我就是有点奇怪，巨蛇之国的永生蛇徽，为何会与万年前这里的仪器上徽记如此相似？”
“你觉得两者有联系？”黑伯爵问道。
安格尔摇摇头：“不知道。或许没有吧，毕竟时间间隔太长了。”
黑伯爵：“的确，时间间隔太长了。但是，你知道巨蛇之国这么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国度，还是附属世界里的国度，为何会让很多巫师都关注吗？”
安格尔自然知道，只是他并没有出声。
“是因为拜源人。相传，拜源人在万年前彻底被灭。可后来又流传一个说法，巨蛇之国还有最后的一支拜源人族群。”
“当然，这个说法是真是假，我也无法确定。但是，拜源人在万年前被灭，奈落城也在万年前被毁，据说存在拜源人的巨蛇之国有永生蛇徽，奈落城的实验室发现蛇缠杖标记，你觉得这两者之间会有联系吗？”
黑伯爵只是将一些可能存在的联系摆了出来，并没有给出直接的答案。
安格尔沉默了片刻，手掌微微用力，掌心的仪器碎片便化成了渣，晶莹剔透的粉末从他掌心慢慢泄落。又被速灵的风尾一扫，粉末便彻底的消散不见。
“我也不知道有没有联系，更不想妄加猜测，这个实验室的探索就到这吧。我们是该离开了，再不离开，我的幻境里估计会塞满那些长了飞膜的食腐松鼠。”
安格尔转头就走。
看着安格尔的动作，黑伯爵不觉得被轻慢，反而轻轻一笑。
不管这两件事是否真的有联系，但可以知道的是，奈落城的陨落有秘密，拜源人更是牵涉甚广，别说安格尔，就连黑伯爵自己牵扯进去，都不是那么好脱身的。所以，最好的结果，就是完全不去管。
安格尔的做法，显然就是最好的选择。
然而，黑伯爵看到的只是表面。有些东西只要看到了，哪怕你将证据销毁，他也会铭刻在心。
安格尔对奈落城的情况可以不在意，但对这个蛇缠徽标，却相当的在意。
因为，多多洛就是目前还存活着的，最后一个拜源人。
而多多洛身上唯一的东西，而陪伴多多洛复苏时，唯一的随身之物，是一个银碗。这个银碗的内壁，拥有一个徽记——黑蛇缠锥。
此前，安格尔以为巨蛇之国是“蛇缠柱”的起源。但现在看来，“蛇缠柱”或许与拜源人更有关系。
万年前，拜源人和奈落城真的有过交际吗？
安格尔在心中长长叹了一口气，将脑海里繁冗的思绪甩掉，这些线索他会铭记，但现在并不合适探究。
还需要蛰伏与等待。
等待多多洛的成长，等待源火的归位。等到那时，就算安格尔不去探究，或许“蛇缠柱”也会主动出现在他面前。
……
实验室除了那条隐秘的烟道外，只有一个通往外界走廊的门。
此时，走廊两边光影闪烁着，大量的食腐松鼠在光影之中蹦跶。但是，无论他们怎么蹦跶，都只在原地打转，看上去还挺魔怔。
“只靠光与影就能控制这群食腐松鼠的动向，幻术之道，的确有可取之处。”多克斯感慨。
安格尔：“别用一种优越感爆棚的态度来作点评。”
多克斯：“这可不是什么优越感，我是真心夸赞你的幻术，不过幻术再强，同阶还是不如血脉侧。”
安格尔：“你绕了那么多，想说的还是最后那句话吧。”
多克斯嘿嘿一笑，没有反驳。
他之前那么卖力的杀魔物，英姿飒爽，强悍无比，红剑所至之处皆无生还，多么的帅气。但安格尔只是用一个光影幻术，就把所以的食腐松鼠给控制住了，这一手飘逸的幻术，反而衬得多克斯之前有多么的蛮干。
所以，为了挽回点面子，多克斯绕来绕去，总算是把同阶之中血脉巫师比幻术系巫师强给说了出来。
多克斯也不求安格尔和黑伯爵的同意，只要不在瓦伊与卡艾尔面前掉面子即可。
只是多克斯的这番“苦心”，可能都没有什么用。因为卡艾尔就是个学院派，他不讨厌战斗，但也不喜欢战斗，多克斯这番话完全没有打动他。反倒是安格尔的幻术，让他觉得很有研究的**。
至于多克斯的故友瓦伊，那就更别说了，宅男加小迷弟一个。强不强谁在乎呀，还是超维大人更令人崇拜。
安格尔也没和多克斯争谁强谁弱的问题，因为不少的血脉侧巫师就靠这点优越感找存在感了。类似的情况在巫师界常有发生，争辩起来就会没完没了，如果最后争到红脸，真要撸袖子上场比一比的话……还是血脉侧会技高一筹，那准会让他们更傲娇。
所以，遇到这种状况，要么敷衍的恭维一句，要么不理会就是最好的回应。
安格尔选择了前者，毕竟多克斯在这次探索时的作用还是很大的，有资格得到他的敷衍。
应付了多克斯后，他们继续向前。
这条走廊两边都有光影幻境，所以哪怕两边有大量的食腐松鼠，但一路上依旧畅通无阻。
不过，走了约莫五十米后，走廊出现了分界线，前方是一个岔路。
而这个岔路上，有一层薄薄的光影幻膜，这是安格尔布置的光影幻境的边缘。
哪怕站在幻膜前，他们也能听到外面叽叽喳喳的声响。
外面显然还有变异的食腐松鼠，从数量上看，不比被困在实验室里的少。
这也意味着，他们一旦踏出这片幻膜保护的走廊，将面对的是一片前所未有的恐怖鼠潮。
第2560节 移动幻境
幻膜阻挡了外面魔物的视线，却不影响里面的人看清外面。
卡艾尔和瓦伊大概还是头一次遇到这种汹涌到已经叠成墙的魔物潮，身体不由自主的有些发抖。
在这心悸的时候，瓦伊忍不住看向安格尔。
之所以会看向安格尔，是因为他知道安格尔的成长轨迹，对方岁数年轻到可怕，修炼时间更是连他的零头都没有。这样一位耀眼的超新星，面对这样足以噬人的魔物潮，他会有什么神色？会和自己一样心悸惊慌吗？
然而，瓦伊并没有看到惊慌安格尔，安格尔的神情还是和此前一样，镇定而自若。
瓦伊并没有因此觉得失望，反倒是从内心涌出一股力量。
这股力量不是作用在身体上的，而是在精神上的，瓦伊只觉得之前的心悸与胆颤都消失了，面对一膜之隔的魔物潮，也不再害怕。
这大概就是偶像给予的力量！
瓦伊一脸振奋起来，却是完全没注意，旁边多克斯正眼睛发亮，全身血气大开。
血脉巫师的血气，会随着血脉巫师本人的心情而出现不一样的变化，如今，这些血气充斥着炙热的跃动与对战斗的渴望。
可见多克斯已经有些迫不及待要面对外面的鼠潮了。
而这样的血气，也感染了在场两位小学徒。所以，如果深究起来，让瓦伊振奋的力量，不是偶像给予的，而是他的老朋友为了战斗而摩拳擦掌附带的效果。
当然，瓦伊自己不知道，其他人也不知道瓦伊心中怎么想，唯一知道这一切的只有黑伯爵。
但黑伯爵早就放弃对瓦伊的教育了，这家伙已经自己被自己洗脑了，随他怎么想吧。
“要开始了，准备战斗！”多克斯身上血气已经攀升到了最高处，战斗的**不用情绪感知，光是看他那兴奋的表情就可以看出来。
安格尔深知**得不到满足时的失落，他也不想现在就打击欲壑已现的多克斯，所以在沉凝了片刻后，说道：
“这次，就由我来开路吧。”安格尔看向多克斯，见对方还有疑惑，又补充了一句：“战斗的钟声，会在适合的时候敲响。到时候，不会有人抢走你的光环，你战斗的英姿定然令人折服。”
安格尔难得说这么肉麻的赞美，多克斯也听得一愣一愣的，脸上兴奋之色也变成了有些赧然，颇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没想到你会如此认可我的战斗能力。好，这次就由你来打头阵！让我们见识见识炼金大师的战斗风采！”
安格尔淡淡道了一句：“我先是幻术系巫师，然后才是炼金术士。”
话毕，安格尔踏出了幻膜。
众人也立刻警惕起来，幻膜一破，意味着战斗就将打响。
不过，让众人有些奇怪的是，安格尔往前走了几步，已经超出了幻膜界限，可幻膜却还笼罩在他附近，反倒是外面的疯狂鼠潮不着痕迹的让出了一条路。
安格尔此时已经超出幻膜的界限十米了，他低声自喃了一句：“这大概就是极限了。”
听到安格尔说幻膜的极限到了？众人再次戒备起来，随时准备战斗。
然而，安格尔低声自语之后，依旧没有要战斗的意思，反倒是转头对众人道：“你们跟上，记住，要在我的十米范围内，这是安全范围。”
众人还迷惑这是什么意思时，黑伯爵已经悠悠的飘进了安格尔所说的十米安全区。
“可移动的幻境？”哪怕安格尔还没有和厄尔迷配合使出移动的光影幻境，但黑伯爵显然已经猜出了答案。
“嗯，光影幻境的一些变通。”安格尔也没有隐瞒，反正等会大家都会看到。
黑伯爵用鼻孔代替眼睛，深深的觑了安格尔一下：“光影术的变通吗？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黑伯爵点出真相后，其他人也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卡艾尔和瓦伊毫不犹豫的冲了过来，一人占据安格尔左右两边。
“十米范围是安全区，不用靠我这么近。”安格尔看向两个学徒。
卡艾尔小心翼翼的退后了几步，但瓦伊却是没动，因为黑伯爵就在安格尔的身边，他作为黑伯爵的御用工具人，应该可以待在偶像的旁边吧？
安格尔也的确没有再说什么，而是看向后方发怔的多克斯道：“走了，别发愣。”
多克斯迟疑了好一会儿，才艰难的抬起脚，仿佛沉暮的战士，每一步都走出了绝望的气场。
安格尔沉吟片刻道：“你如果这么想杀灭这些变异的食腐松鼠，也可以。不过，只有我们可以见证你的战斗英姿，而游商组织如果来人，则只会便宜他们。”
多克斯在游商组织可能会占他们便宜的这件事上，小心眼极了。
安格尔的话，简直一语戳中了多克斯的内心。
是啊，如果他杀完了这些鼠潮，便宜的只有后面那些家伙。
对！不能杀，千万不能杀！鼠潮越多越好，最好把那些占尽便宜的家伙全都淹没！
思及此，多克斯也不再失落，萎靡的神情重新焕发光彩，大步流星的走到安格尔身边，一只手搭在安格尔肩膀上，另一只手比了个大拇指。
“我就说嘛，明明在皇女镇的时候，你就蔫坏蔫坏的，怎么来到这里就变得如此心大。没想到，你在这上面使暗劲，很好，我很欣赏。”
面对多克斯的赞赏，安格尔只是礼貌的微微一笑，然后让丹格罗斯将多克斯的手给掰开。
多克斯怎么脑补是他的事，只要别在杀魔物上浪费时间，他脑补自己是幕后黑手，他都认了。
“我们走吧，再次提醒，不要尝试离开我十米之外。”安格尔话毕，便朝着前方走去。
众人连忙跟上。
很快，众人便知道为何安格尔说十米就是安全区了，因为随着安格尔的前进，他们身周的幻膜自动脱离了后面固定的幻境，而是化为了一个移动的小幻境，将他们包围起来。
他们能看到幻境之上偶尔有光影闪过，而幻境之外，则是完全没有知感，主动让开一条路的鼠潮。而且，鼠潮完全不觉得中间突然空出来，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这不仅仅是移动的幻境，同时也在影响着魔物的所见所思。而这，倒不是幻境的功劳，而是魇幻自带的能力。
众人也是头一次经历移动幻境，都很好奇的观察着周围，只是他们只是隐约看到幻术节点在安格尔身上不停的出现又回收，具体如何实现的，却是有些看不明白。
唯一看明白的，只有黑伯爵。
黑伯爵低头看着安格尔脚下的影子，轻声笑了笑：“你来承担光，魔人来承担影，这是你自己想的创意？”
安格尔点点头，因为周围全是鼠潮，也不知道前路具体是什么，安格尔索性聊了起来：“说是创意其实也算不上，其实就是把巫师与元素伙伴的配合，放在了和厄尔迷身上罢了。”
“你这话说的其实不怎么对，看来桑德斯完全没有在这上面教过你啊。”
安格尔疑惑的看了眼黑伯爵：“这与导师有什么关系吗？”
黑伯爵：“桑德斯曾经也玩过这种移动幻境，他最先想法和你一样，就是找元素伙伴配合，因为心灵相通更好指挥。不过，固定的幻境让元素生物配合那是没问题的，可一旦涉及到移动，那就很难了……”
“导师失败了？”
黑伯爵轻哼一声：“也不算完全失败，十次能成功三四次吧，因为元素伙伴就算心灵相通，可幻术节点可不是那么好运转的。这就像是，让一个元素侧的巫师，跨系去学幻术，需要长时间的学习，并且达到能配合桑德斯的程度。”
“而且，就算学会对幻术节点的运转，元素生物也很难明白幻术节点在某些地方布置的意义，这涉及到了算力、空间敏感程度、几何构形能力。”
“你也明白，幻术节点有多么的复杂，一旦一个地方出错，整个幻境都有可能崩溃。”
“所以，桑德斯最后十次成功三四次，已经是足以骄傲的成就了。”
安格尔之前就想过，元素生物其实可以配合幻境，没想到在移动幻境上会这么难……
不过他自己释放起来，好像没觉得多难，与厄尔迷的配合简直天衣无缝。这又是为何呢？
“你的情况有点特殊，你似乎能完全掌控这个恐慌界魔人，这就导致了，你的话对它就是绝对的命令，他不会违抗你。而魔人对任何元素，哪怕是神秘侧的力量，都能模拟，你应该明白的，这也让魔人省了去学习幻术的时间，再加上他长时间的与你相处，你的幻术节点他再熟悉不过了，配合起来，自然比桑德斯找元素伙伴要强很多。”
黑伯爵：“当然，你成功最关键的一点在于，你的这个幻境恰好契合了魔人的固有属性。你为光，他为影，这让光影幻境的成功率大幅度提升。”
安格尔没想到自己创造的光影幻境，还有这么多层的缘故与学问，最为重要的是，这件事还是黑伯爵告诉他的！
而且听黑伯爵的语气，他和桑德斯似乎非常的熟悉。一开始安格尔以为黑伯爵和桑德斯是敌人，但现在听上去，又像是朋友。
这是怎么回事？
难得黑伯爵这么好说话，安格尔索性将自己的疑问问了出来。
黑伯爵冷哼一声：“最了解你的人，就是你的敌人。这句话，你应该不会陌生吧。”
安格尔：“……”好像是这样的，但黑伯爵真的不像是和安格尔有多么苦大仇深的模样。
黑伯爵：“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吧。”
黑伯爵轻轻打了个响指，本来开放的心灵系带，瞬间变成安格尔与黑伯爵的私人聊天室。
本来默默窥听八卦的众人，在心中无奈的哀嚎。为什么一到重点，就掐断线啊！
不理其他人的想法，黑伯爵在心灵系带里对安格尔道：“其实，现在桑德斯已经可以完美释放移动幻境了，我之前还以为是他教你的移动幻境，不过看你的施放方法，我就知道，他肯定没和你提过。”
“导师可以完美释放移动幻境？”
黑伯爵：“没错，他释放的可不是你这种靠魔人属性加成的光影幻境……你运气倒是好，选择的第一个移动幻境，就非常契合你。”
安格尔在心中默默暗忖：这其实不是运气，这只能说是少年时的念念不忘，成就了现在的回响。
安格尔刚刚知道巫师界的存在时，那时他还是个小萌新，对一切魔幻的事情都很在意。尤其是坐在紫荆号去源世界那段时间，摩罗因为一些自己的原因，没有将引导法教给安格尔，这将安格尔的胃口彻底钓足。
与此同时，紫荆号上发生了一件事，银鹭皇室的三皇子德夫.银鹭，被他曾经的奴隶，用戏法偷袭，死在了船上。
杀死德夫的人叫做伊斯力，他使用的戏法则是——光影参差。
这是安格尔看到的第一个同侪使用的戏法。
引导者高高在上，使用戏法很正常。可伊斯力，和他差不多，却用极短时间学会了光影参差，报了自己的仇。
就这样，安格尔记住了光影参差这个可以隐身的戏法。
此后，只要涉及到隐身的术法，安格尔最先想到的就是光影系列。这也成就了如今的光影幻境。
安格尔并没有将心中的思绪说出来，因为没必要，这纯粹就是一个少年时的小插曲引来的后续。
黑伯爵也没追问，就算这次光影幻境不是运气，可一个影子在你脚下始终晃悠，总有一天安格尔也会自己领悟。
“说回正题，桑德斯可以完美释放绝大多数的幻境，并让他们跟随自己移动而移动。既然他连移动幻境都没告诉你，想必他也没告诉你，他是如何实现这种移动幻境的。”
安格尔点点头，他的确不知道这件事。
黑伯爵：“我可以告诉你这个秘密，但是作为交换，你需要告诉我，你所知道的关于这里与诺亚一族的信息。”
第2601节 秘密与期待
安格尔并没有说话，而是陷入了沉默。
黑伯爵以为安格尔是在权衡利弊，也不在意，给了安格尔考虑的时间。
半晌后，安格尔轻声道：“大人也不用试探，我能知道什么诺亚一族的信息呢？不过是听闻了一些小八卦罢了，对这次的探索不会有任何影响。”
安格尔说的大概率是真话，因为真有影响，他也不会同意诺亚一族的人跟着来。至于说是设局？不可能的，他们的到来完全是偶然。况且，以安格尔现阶段的实力，哪怕不是恶意的设局，他的灵感也可以轻易发现。
不过，就算安格尔知道的只是一些不重要的信息，黑伯爵也很想知道。
毕竟，魔神教徒在那桌面上，明确记载了诺亚一族的那位神秘先辈。或许安格尔知道的事，就是关于这位的呢？
“你确定不想知道桑德斯是如何做到移动幻境的？如果你听闻的只是小八卦，那我用这个秘密交换，你也不会吃亏。”
安格尔依旧摇摇头：“不用，即使大人不说，我大概也清楚这个秘密的真相。”
此前，安格尔曾陷入过一段时间沉默，当时黑伯爵以为安格尔只是在思考要不要做这个交易。但实际上，安格尔是在推敲黑伯爵口中那个所谓的“秘密”。
黑伯爵虽然并没有说出任何关于这个秘密的事，但无奈何安格尔对桑德斯相当了解啊。
桑德斯不教自己移动幻境，甚至都没主动提过，肯定是有原因的。
而且，桑德斯也没理由在这上面藏私。
那么原因会是什么？
他的实力不够格？应该不会。他现在已经是正式巫师，距离真知也只有一步之遥。而且，就算是实力原因，难道连提前告知都不行吗？
如今黑伯爵敢告诉他，就表明了与实力的原因不大。
除开实力的因素，安格尔能想到的另一个原因，就是桑德斯不愿意让安格尔学习他的移动幻境。
也即是说，桑德斯的移动幻境是有弊端的。而且，是得利极微，弊端却大到不可思议的那种。
否则，桑德斯不可能连提都不提。
桑德斯曾经告诉过安格尔，他为了连接魇界通道，彻底斩断了自己的魇魂体天赋，虽然得到了进入魇界的资格，却丧失了继续进一步的成就。
桑德斯连这种事都能说，移动幻境的事却不能提，那答案基本已经很明显了。
桑德斯怕提了以后，安格尔就算知道是弊端，也会因为种种原因而去效仿。
而安格尔恰好听说过一件事……
“噢？你知道这个秘密？”黑伯爵疑惑道：“桑德斯告诉过你？”
安格尔：“没有，不过之前大人曾提过，导师和元素伙伴也曾合作，可因为种种原因不契合。而我则是因为恰好契合了魔人的属性，才成功的释放了这个移动幻境。”
“结合这两个因素，基本就能推测出，导师想要完美释放移动幻境，其实只需要找一个契合自己的人即可。”
黑伯爵的声音突然变得幽远：“那你知道这个人是谁？”
“大人刚才说过一句话，最了解你的人，就是你的敌人。”安格尔沉吟道：“我倒是觉得这句话稍有瑕疵，最了解自己的，首先是你自己，然后才是你的敌人；否则连自己都不了解自己，那岂不是白活一场。”
安格尔说完后，便不再发言。但他言语中已经透露出来了，那个人是谁。
黑伯爵深深的看着安格尔，许久后，才轻笑道：“看来，这次是我多嘴了。我之前不该和你说那么多移动幻境的情报。”
“不过，我是没有算到，你居然见过另一个桑德斯。”
黑伯爵这番话已然承认，安格尔的推测是正确的。桑德斯之所以能完美使用移动幻境，是因为他体内的另一个自己。
那个与桑德斯一模一样，却更加邪魅的人。
黑伯爵继续道：“不到万不得已，桑德斯不会放出他的。你又曾见过他，那说明你曾经陷入过极坏的处境，随时有身死的危险，桑德斯也分不开身，只能让他来找你？”
安格尔：“……”
果然是老怪物，随便一想，就将当初的情况推测的七七八八了。
见安格尔沉默，黑伯爵便知道自己说对了：“既然你知道这个秘密，我们就没办法交换信息了，那这件事就算了吧。”
黑伯爵也没想到，安格尔的才思比他想象中还要更加敏捷。
这件事如果轮到桑德斯的另一个学生——苏弥世来作答的话，哪怕苏弥世见过另一个桑德斯，以他的性格，也不会往那边去想。
他现在算是认可了，安格尔能在短时间内，就成为南域最耀眼的新星，这不是一个偶然。
安格尔的成就或许有机缘加分，但不妨碍这是一个必然的结果。
在黑伯爵感慨的时候，安格尔的声音从心灵系带那一头传来：“大人此前告诉我移动幻境之事，也算是信息的交换。我可以告诉大人一件事，我其实并不了解这里与诺亚一族有什么关系，我只是机缘巧合下，知道了这里曾经有一个姓氏为诺亚的人罢了。”
黑伯爵愣了一下，他都以为安格尔肯定会死藏秘密，没想到居然说了？
“那个姓氏为诺亚的人，他是谁？”
安格尔：“大人心里应该已经浮现了他的名字了吧。我就不说了，毕竟我是外人。如果这位诺亚族人未曾陨落，直呼其名，必然是罪过。”
安格尔没有说出是谁，但并不妨碍黑伯爵的确认。
肯定就是他，那位高高挂在诺亚族谱第一段班，最为神秘的也最为传奇的先辈——奥古斯汀.诺亚。
黑伯爵：“你口中的‘机缘巧合’，应该不愿意和我分享吧？”
安格尔：“可以分享，但不是现在。”
安格尔可以将奥古斯汀的事说一些给黑伯爵，但不是魇界里的事，而是他炼制那把钥匙时遇到奥古斯汀的事说出来。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墙的背后，与奥古斯汀有关。
如果那把钥匙所对应的目标地，根本与诺亚一族没什么关系，那他就没必要说了。不过，这种可能性不大，毕竟奥古斯汀亲自坐镇炼金异兆，如果和他没干系，那只能说……安格尔又一次倒霉的遇到了最难的炼金异兆。
“那我就期待那个时候的到来。”黑伯爵也不求立刻得到答案，他很享受“期待”的过程，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如此期待过一件事了。
相信等到结局的时候，将自己的这份感悟分享给真身，真身也会和他一样，享受这次冒险的过程吧？
……
安格尔和黑伯爵一直在“加密”聊天，这就让其他人有些丧，他们也想听八卦啊。
而且，周围全是变异食腐松鼠，不说点话转移注意力，他们真的有点顶不住了——不是害怕，主要是变异后的食腐松鼠实在是丑的太特别了。
美好的生物都是相似的，而丑陋的生物，各有各的丑陋。
丑到辣眼睛，丑到让人无法直视，丑到已经可以成为精神污染……
这就是变异食腐松鼠的外貌攻击。
“话说，这么多的变异食腐松鼠，到底是靠什么活着的？”卡艾尔好奇道：“之前它们大概是闻到红剑大人的活人气息，所以疯狂的追来。看样子像是以活物为食，但这里不像是有太多活物能满足它们的需求？”
“或许它们又反攻回臭水沟了也说不定，臭水沟里肯定有很多魔物。”多克斯随口道。
“它们身上虽然有臭味，但我好像没有闻到臭水沟的气味。”瓦伊说罢，还特意嗅了嗅。当然，什么也没嗅到，安格尔在光影幻境里还贴心的搞了净化力场。
“如此庞大的族群，肯定是常年繁衍的结果，真好奇，它们平时到底是怎么活的？”
卡艾尔话音刚落，黑伯爵的声音便响起：“食腐松鼠本身就是杂食魔物，它们能吃肉也能吃植物，甚至啃石头充饥也能活。而且，它们在食物短缺的时候，可以靠着长时间休眠来降低能量需求。地下迷宫的魔能阵至今生生不息，哪怕逸散出来的能量，也足以养活这些魔物了。”
不仅仅是变异的食腐松鼠，其他活下来的魔物都是这样，要么互相厮杀，要么就是成为魔能阵的寄生虫。
当然，这种寄生也不是单方面的，它们死后，身体血肉自然会划归为魔能阵，充当新的能源。虽然不多，但蚊子肉积累多了，也是肉嘛。
魔能阵能持续万年，自然有其变通的方法。
“这种问题，不是什么隐秘，随便找个情报点就知道了，譬如极乐馆，或者茶话会。”
“茶话会不是女巫才能进的吗？”瓦伊和卡艾尔同时忽略了极乐馆，毕竟长辈在这，他们也不好意思提极乐馆。
“变形术，或者花钱找个女学徒进去帮你们问。这种事还需要我教你们？”
黑伯爵嘲讽完之后，淡淡道：“探索之前，你们的准备看来都有缺漏。”
看似只是一个总结陈词，但黑伯爵却饶有深意的看了眼多克斯。
学徒也就罢了，多克斯可是正式巫师，居然也不知道这件事，还不做任何准备。这显然是一件不合格的事。
多克斯也不好意思说什么……谁让错的是他自己。
“这世上没有绝对的自由，为了一点可怜的自尊，而去追求所谓的自由，那么无知，就是你要付出的代价。你该知道，无知在巫师界意味着什么。”
无知，意味着你死都不知道为什么死。
这段话，显然是说给多克斯听的。至于多克斯能不能听进去，那就是另一回事了，至少多克斯这次并没有还嘴。
黑伯爵说完后，悠悠然的飘回了安格尔身侧。
“每个人都有自己选择道路的权利，多克斯走的路，未必是错的。”安格尔重新与黑伯爵进入了“私聊”状态。
“这与我说的也不冲突。”黑伯爵：“我是看在他灵感的份上，才多说了这么一句。他可以追求自由，但不能追求无知。”
这句话，安格尔无法反驳。
多克斯的确有些过于散漫了，说是无知倒也没有那么严重，只是很少关注不能得利的事。可有的时候，利害关系是难分难舍的，只关注利，而不去关注害，那就有些太偏颇了，遭遇到危险也是迟早的事。
所以，黑伯爵的话虽然说的难听，但至少是为了多克斯的前程考虑。
安格尔想了想，也就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希望多克斯不要将黑伯爵的话，当成耳边风。
就在他们各怀思绪间，前方却是出现了一条岔路。
这是一条很奇怪的岔路，一边是高大的迷宫大道，另一边则是像狗洞一样方形小窗口。
窗口没有靠地，而是在几十米高的地方，用精神力探看一下，能隐约看到里面有路，只是要走的话，可能需要爬进去才行。
值得一提的是，小窗口的这条路，或许因为太高了，并没有变异食腐松鼠出入，而大路则依旧挤满了变异食腐松鼠。
遇到岔路了——姑且说是岔路吧，安格尔几乎没有迟疑，直接转头看向多克斯。
却见多克斯还一脸恍神。
安格尔走过去，咳咳两声，拉回多克斯的注意力后，道：“你不会还在想黑伯爵大人的话吧？”
多克斯立刻露出不屑之色：“我可没想这些无聊的事，我只是在思考问题。”
先是故意反问，得到多克斯的傲娇反驳，安格尔立刻顺势道：“思考问题？思考什么问题？莫非你也在考虑是钻狗洞，还是继续欣赏变异食腐松鼠的美貌？”
狗洞？多克斯还没明白是什么意思，安格尔就指向了高处的那个小窗口。
“我们都在思索该走哪条路。你也在思索这个问题，对吧？”安格尔问道。
多克斯怔了半秒，猛地拍了一下手，揽上安格尔的肩膀：“当然！我刚才也在考虑这个问题，是走狗洞呢，还是继续向前呢？”
不用安格尔吩咐，丹格罗斯已经很自觉的跳到肩膀上，移开多克斯的手。
安格尔则笑眯眯的道：“那你得出什么结论了？对了，其实我们刚才都已经投过票了，不过现在是二比二打平，就差你的这一票了，你可要慎重做出抉择哦。”
第2602节 出口
“你们已经投过票了？”多克斯愣了一下，他刚才就发呆了几秒，这么快就投好票了？
安格尔点点头：“我和瓦伊选择走上面那个狗洞，黑伯爵大人和卡艾尔则选择继续走大路，现在就看你怎么选了。”
安格尔的话并未屏蔽，其他人都听到了，只是谁都没有反驳。他们都清楚，多克斯的灵感才是重点，他们的选择不重要。
“这样啊……”多克斯见黑伯爵都没反驳，而且瓦伊还很配合安格尔的点点头，心中已经相信了。毕竟如今幻境外的情势很紧迫，大家做出抉择的速度快一点，倒也正常。
安格尔：“你想好了吗？是决定走上面狗洞，还是正路？”
多克斯考虑了片刻，道：“还是继续往前走吧。”
安格尔愣了一秒，但很快就回过神：“我以为你会和我一样选择走上面的小道，没想到你还是打算继续欣赏变异食腐松鼠的美貌。”
多克斯：“那条小道开的很高，而且还那么小，怎么看也觉得奇怪吧？”
“哪里奇怪？”安格尔抬头看向上方的洞口，除了有点高以及有点小，并没有奇怪的地方。
“这是你探索遗迹的经验太少了，像这种一看就非常引人好奇的小道，就是专门坑超凡者的。好奇心重，是可被利用的，说不定尽头就是陷阱。”多克斯说完还不忘拉抬一下卡艾尔：“你看看，卡艾尔就是探索遗迹探索的多，所以选择了正路。而跟着你选择的，是个几十年都不出门的宅男。”
安格尔：……卡艾尔和瓦伊，他就是随口分配的选择，这也能成为佐证？
安格尔也不好否定自己此前的言论，只能干巴巴的道：“原来如此……咳咳，既然你也投的大路，那我们就继续往前吧。”
做出抉择后，众人也不迟疑，继续向前走去。
这时，多克斯凑到安格尔耳边，低声道：“其实我选择走大路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
安格尔眼睛一亮，难道是灵感？
多克斯：“因为黑伯爵大人选择了大路，有大腿不抱，自己做什么选择啊。”
安格尔：“……你之前做选择时，可没考虑过黑伯爵大人的选项。”
多克斯：“之前不是没危险吗，现在外面全是魔物潮，自然要先考虑大腿的想法。”
你可真是随风飘的墙头草啊。
安格尔强行按捺住心中的吐槽，淡淡道：“我觉得，你以后做抉择的时候，还是要独立思考。”
“我刚才不就是独立思考吗？”多克斯疑惑了片刻，突然作恍然大悟状：“哦，我明白了。你是觉得我没挺你，而是只想着黑伯爵大人的选择而有点不适，对吧？”
安格尔：……并没有。
“没关系的，下次做选择的时候，我多考虑考虑的心情。当然，最后我还是会独立思考。”多克斯安慰道。
安格尔实在不想和多克斯在继续说下去了，这家伙总有能让人忍不住吐槽的冲动。
他大步走上前，来到黑伯爵的旁边，直接开启了“私聊”模式。
而多克斯却是没有跟上前，而是眉头微微皱了一下，不知想到了什么。
“多克斯这次的选择，可靠吗？”安格尔原本还是很信多克斯的灵感的，但刚才听了多克斯的理由，又开始有些怀疑了。
黑伯爵：“只要他现在真的处于灵感迸发的状态，他的所有理由都不用听。都是灵感刻意的引导，如果当初灵感引导他选择小路，他又会有另一番说辞。”
安格尔若有所思：“只看结果，不问过程？”
黑伯爵：“没必要问。他现在做任何选择，都会有自以为对的自洽过程，你越询问，这个自洽的过程越会深入他心。而他想要让灵感晋级，首先就要有自我怀疑的过程，而不是越来越觉得自己选择是对的。”
安格尔：“如果他做的选择都是对的，他会产生自我怀疑吗？”
“如果换做你，你会吗。”黑伯爵不答反问。
安格尔思考片刻后，点点头：“我会，我相信偶尔一两次的幸运，但不相信一直都很幸运。”
黑伯爵：“那你现在觉得多克斯会自我怀疑吗？”
安格尔用余光瞥了眼表现的没心没肺的多克斯，迟疑道：“如果灵感一直不出现，一直保持暗中引导，他应该会怀疑。可现在的情况却是，灵感时不时的出来找一下存在感，多克斯只会觉得和平日一样，应该很难会自我怀疑。”
黑伯爵：“你的说法没有错，但你只是从你的角度，或者说，最正常的角度考虑。但你觉得多克斯是一个正常的家伙吗？”
“说不定他已经开始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了。”
黑伯爵语带深意道。
安格尔想了想，觉得黑伯爵说的也对。乔恩也常常告诉他，不要以己度人，尤其是在奇葩怪胎如此多的巫师界，正常的思维反倒成了小众。
“大人刚才有探察那个小道吗？”安格尔没有再询问多克斯的事，这毕竟是多克斯自己需要经历的一个成长过程。
“很长，不是死路。”黑伯爵的话言简意赅，“你呢，有什么发现？刚才速灵也过去了吧？”
安格尔点点头：“最深处有个被封印的门栏，有点像监狱里的那种门栏。封印之力很强，但并不影响元素的流通，速灵透过封印感知到内部是一个不小的空间，而且风是流动的。如大人所说，不是死路。”
黑伯爵：“你觉得，当初建造地下迷宫的人会莫名其妙的在一条小道上安置封印吗？而且，这么多年，那个封印依旧没被破坏，就没有其他人发现过吗？”
安格尔：“大人的意思是……里面有危险？”
“多克斯来到这里以后，选择可有出错？”黑伯爵：“不用多想是什么危险，也不用想为何这么多年没人去碰封印。反正已经选择了这条路，在乎那么多做什么，说不定速灵感知到的封印，本身就是陷阱呢？”
安格尔一顿，黑伯爵如果不说的话，他还真的开始去思考，为何这么多年都没人发现，没人破坏封印。
回想起来，那条路的确很古怪。
反正他们也没打算走回头路，古怪就古怪吧。实在好奇，大不了以后去魇界看看那条路的尽头，究竟是什么。
随着他们持续的深入，周围的变异食腐松鼠数量终于出现了变稀疏的迹象。
忍受了一路的精神污染，两个学徒也算是松了一口气。
又走了约莫两百米左右，此时，终于再一次出现了岔路，而且还是和最初时一样，是三岔路。
只是这次的三岔路，并没有闻到明显的臭水沟味道，所以距离臭水沟应该还有一段距离。
左边的路和右边的路都相对狭窄几分，但依旧能容纳至少十个人平行。至于中间的路，却是和现在的路一样，依旧是一样的宽敞。
值得一提的是，左右两边路上，都有稀疏的几只变异食腐松鼠来来回回，但中间这条路，却没有变异食腐松鼠。
现在又到了抉择的时候了。
两个学徒忍不住偷偷看多克斯，多克斯则回了他们一个鬼脸。
安格尔站在三岔路口，再次拿出了短杖。熟悉的音回波纹，再次浮现在众人的眼前。
这次没有人再讨论音回波纹的距离了，都在默默的等待着，安格尔探察的结果。
两分钟后，安格尔睁开眼。
“左边继续向内，很深，无法探察到底。不过里面生命震荡很强烈，基本可以确定，都是变异食腐松鼠。”
“中间这条路，也很深，无法探察到底。在我探察的极限内，并没有感觉到生命反应，不过有一些超凡痕迹。或许是外露的魔能阵，亦或者是某些遗留的超凡之物。”
安格尔顿了顿：“至于右边……两百米后拐弯就是出口。”
“出口？”众人一惊，这就到出口了？
安格尔：“所谓的出口，就是生活区，和之前我们看到的建筑群相似。右边，就是一个生活区，相当的大，且有大量生命反应。估计，魔物不会少。”
“超凡物品应该也不会少。”多克斯补充了一句。
安格尔转头看向多克斯：“所以，你打算留在生活区探索了？”
多克斯嘟囔道：“我只是随口说说，又没有真的要去探索。而且，这么多年，鬼知道里面还有什么东西能用。”
“那现在我们走哪条路？”说话的是瓦伊：“要不我们还是像刚才那样，投票吧。”
他的声音很洪亮，尤其是在说“像刚才那样投票”这段话时，加重了语气。显然，是某种暗示。
卡艾尔听懂了瓦伊的暗示，立刻给出响应。
黑伯爵则是瘪了瘪鼻子，低声道：“蠢货。”
多克斯则没有说话，摊开手，一副随便的样子。
所有人都看向安格尔，安格尔沉默了片刻：“投票的事，就先搁下。我们先去右边生活区看看，我需要确定方位。”
安格尔明白，瓦伊的那番话，是想帮他忽悠多克斯。但是，他的表演虽然合格，可心思却写在脸上，大概也就卡艾尔看不出来，在场所有正式巫师，一眼就看出瓦伊别有用心。
所以，黑伯爵才会无语的吐槽。
安格尔并不想让多克斯看出猫腻，所以，这次他没有提投票的事。而是先去看看右边生活区，有没有标志性建筑。
只要给出定位，他就能大致找到出路，不需要多克斯来做抉择。
众人也没反对，他们也想看看，这里的生活区和之前他们看到的有什么差别。
很快，他们向右走了两百米，拐了个弯，便看到前方发亮的大门。
走出这个大门以后，众人都愣了一下。
眼前的场景和他们之前看到的其实差不太多，但是，这片生活区非常的明亮。
因为，在远处某座高塔尖顶上，有一个宛如小太阳般的巨大萤石，照亮了整片的生活区。
简直如白昼一般。
“那颗萤石……”多克斯的眼睛倏地发亮，萤石很便宜，但是如此巨大的萤石，可是很少见，说不定能卖出一个好价格！
“不用妄想那颗萤石，和魔能阵连着呢，白日透过魔能阵吸收地面的阳光，这才能让它保持万年的明亮。”
安格尔直接打破了多克斯的幻想。
这其实只要动动脑子都能想到，可惜，多克斯的嘴总是比脑子动的快。
除开那颗巨大萤石外，整个生活区和之前的相差无几，空气中隐隐有腥风涌动，可知这里绝不像表面那般安宁。藏在暗处的魔物，绝非少数。
他们的背后是巨大的迷宫高墙，正前方则是一片花园广场。
安格尔往前走了几步，来到了广场正中央，目光凝视着不远处的一座喷水池。
说是喷水池，可现在已经不喷水了，里面充满了恶臭的污渍。就连喷水池中间的雕像，也被黑漆漆的污渍给染得看不清原样。
安格尔伸出手指轻轻一弹，一朵水花便冲向了雕像。
雕像外的污渍很快就被清洗干净。
雕像是个优雅高贵的女神，她左手随意落下，呈握状，曾经应该手持某种长条形物体，大概率是利刃；但现在已经消失不见，另一只手则拿着一个天秤。
天秤左边是一片碎裂的石渣，已经看不出原型。右边则是一个头颅断裂的小孩。
这个小孩光着屁股，身上蒙着白纱，身后有一白一黑的小翅膀，手里则拿着一把弓箭，箭已上弦，对准的则是天秤左边。
乍一看，好像是右边的持弓小孩把左边托盘上雕像射碎的一般。
“这个雕像，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众人也来到了安格尔身边，多克斯问道。
安格尔却没有说话，而是低头在喷水池里寻找着什么。
半晌后，安格尔操控魔力之手，从污秽的池底，捞出来一个头颅……雕像头颅。
清水一冲，却是个可爱的小孩头颅。
将头颅放在天秤右边的小孩头上，恰好是吻合的。
看着这大致已经还原的雕像，安格尔的神色变得有些沉凝。
第2603节 雕像
安格尔看到喷水池的第一眼，就注意到了里面人形的雕像。
修建在生活区的偌大广场上的雕像，总是带着几分涵义。或许能从雕像的身份，得到一些线索。
带着这份心思，安格尔这才走了过来想看个明白。
当雕像中的女士露出真容时，安格尔有过一瞬的沉思。毫无疑问，这是一尊女神像，因为其脑袋背后那代表神灵化的光圈，就彰显了她的身份。
只是，她是什么神？哪个宗教的神？当初奈落城为何会允许一座神像建在生活区。
这些问题瞬间充斥在了安格尔的大脑中。
只是，随着清洗工作的继续，之前的这些问题全被抛在了脑后。因为，他看到了天秤右边那光着身子的小孩。
刹那之间，安格尔心中的弦被触动了，脑海里浮现出了当初在魇界奈落城里的经历。
他迫切的想要知道这个小孩是不是当初的那个……小孩。
幸运的是，雕像头颅只是落在了喷水池里，并没有破碎掉。
当小孩头颅重新被安上时，安格尔心中的疑惑终于有了答案。
一样的！
和悬狱之梯入口处，那个撒尿小孩雕像的脸是一模一样的！
……
“你看出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了吗？”瓦伊凑到卡艾尔身边问道，他知道卡艾尔喜欢探索各个遗迹，或许会知道些什么。
卡艾尔沉吟道：“要说奇怪的地方，就是这个雕像左手握着的东西，以及右手天秤上的小孩了。”
“从左手的握姿来看，雕像曾经像是握的一把剑？”卡艾尔说完看向多克斯。多克斯是在场唯一以剑为武器的人。
多克斯点点头：“的确是握剑姿态，从手的握感来看，剑柄应该是前宽后窄……嗯，这应该不是一把细剑。还有，整个雕像唯一丢失的地方，就是这把剑，估计这剑不是石雕，而是真正拥有战斗力的一把剑，可惜已经被后来者拿走了。”
多克斯感慨道：“真想看看这把剑会是什么模样。”
作为用剑之人，多克斯有此感慨很正常，不过卡艾尔就无法共情了，他在得知左手握的的确是剑后，表情微微有些古怪。
“抛开那个小孩雕像来看，光说这个女神雕像、一手持剑，一手持天秤……你们不觉得看上去很熟悉吗？”卡艾尔轻声道。
卡艾尔的话，提醒了众人……一个名字呼之欲出。
“你是说，裁决女神？”俩学徒不敢直呼其名，但多克斯就不在乎了，不仅直呼其名，还摸着下巴思索道：“按你的描述，还真有几分裁决女神的神韵，只是少了点威严感。”
裁决女神，说她是神，也没错。但她并没有一个真实的形态，你甚至可以将她当成……世界意志。
是的，就是世界意志。
因为裁决女神这个名字，以及她的雕像，是安置在极端教派的异端裁决庭里的。
可以说，极端教派扛着世界意志的大旗，自己神化了一个裁决之神，以裁决女神的名义，制裁所有来自异界之物。
“难道，这里还与极端教派有关？”多克斯皱着眉思索道。
众人都没说话，而是将目光看向了黑伯爵与安格尔。
这两人从头至尾都没说话，黑伯爵只有一个鼻子，看不出什么情绪。安格尔却是实打实的皱眉沉思了大半天，他是发现什么了吗？
其实，如果黑伯爵现在具象一个身体，他也和其他人一样，在看着安格尔。
他也是第一次见到这雕像，但那长着黑白翅膀的小孩，倒是让他想到了一些事情。不过，他并没有立刻开口，而是想听听安格尔会怎么说。
被注视了大半天的安格尔，怎会感觉不到众人的视线。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在众人注目下，开口道：“我也是第一次见这雕像，你们刚才的猜测我也听了，觉得很有道理。”
多克斯：“……这就完了？”
安格尔耸耸肩：“不完还能说什么，卡艾尔的推测的确很有道理。一手持剑一手天秤，和裁决女神很相似。”
“你就没其他补充，你站在那里皱眉半天，就思考的是这些？”多克斯一脸的不信。
安格尔想了想，还是说道：“不过，说她像裁决女神，其实我觉得更像狱典女神。”
“狱典女神？这是什么神，我怎么没听过？”多克斯疑惑道。
安格尔：“我的一个朋友，打造的一个神。”
多克斯眼睛一亮：“你朋友打造的神？你的那位朋友是谁，该不会是深渊的古老者吧？”
安格尔：“别套我话，我和古老者真不熟。我说的朋友，是和我一起进入野蛮洞窟的同侪，他叫做赛鲁姆。不久前的新星赛上，他使用了一招非常厉害的神化手段，将自己手中的一本狱典，化为了裁决世间罪恶的女神。”
“其姿态，也是一手持剑一手持天秤，和极端教派的裁决女神有点像。但是，狱典女神的双眼被黑布蒙住了，意喻着绝对的公正。”
安格尔一边说，还一边将当时新星赛的画面，用幻术呈现了出来。
众人看到赛鲁姆化出的狱典女神，再和眼前雕像一对比，还真的比裁决女神要像一些。
因为这个女神雕像，虽然没有蒙着黑布，但却是闭着眼的。
裁决女神要直视世间一切罪恶，更像是是杀伐之神。
而狱典女神，则像是坐在法庭之上的法官，以绝对公正的姿态，判处最适合的律条。
“原来只是一个学徒搞出来的，我还以为真是什么神灵。不过，你说的倒也对，从气质上来看，眼前这个女神不像是杀伐之神，更像是执掌律条的狱典女神。”多克斯说完后，指了指天秤右边光着腚的小孩：“要说杀伐之神，他倒是更像。左边是罪犯，右边是他拿着弓箭来执法，而女神只需要给出判决即可。”
多克斯本来只是调侃的一说，但越说越觉得好像这样理解也没错啊。
女神来判决，小孩来杀伐。黑白的双翼，代表着正义与邪恶。弓箭则是执法的武器。
这逻辑可以自洽啊。
多克斯看向众人：“你们觉得我说的是不是这个理？”
卡艾尔和瓦伊心中默默赞同，安格尔也没有否认，唯有黑伯爵完全没反应……因为他的注意力不在多克斯身上。
“你这个朋友，应该有很特殊的体质或者血脉吧？这个狱典女神已经有法域雏形了，一般的学徒是承受不住的。”黑伯爵的目光还在幻术之中。
安格尔点点头：“有，贤者之体。”
“贤者之体？这倒是少见，难怪能以律条为武器。不过，从他的战斗方式来看，他的贤者之体是残缺的吧。这次战斗应该就是最后一场了，法域不是他这个阶段能涉及的东西，狱典女神最终裁决的会是他自己。”
安格尔再次点点头：“大人说的没错，那场战斗之后，黑典消失，他也颓废了。”
安格尔看向黑伯爵：“大人突然关心赛鲁姆，是有挽救的办法？”
黑伯爵：“有是有，不过作为交换……”
安格尔听到“作为交换”这几个字，眉头就已经开始皱起来了。
黑伯爵轻笑一声：“你把你刚才站在喷水池前沉思的内容，说出来即可。当然，你说多少都可以，但你要保证你说的一定是真的。”
“就这？”安格尔楞了一下，他还以为黑伯爵又要提诺亚一族的事了。
黑伯爵点点头：“就这。因为，我对你这个朋友的体质也有点好奇。”
安格尔：“大人对贤者之体好奇？”
黑伯爵：“不，我只是对他如何熬过湛蓝血脉好奇……你不用这么看着我，既然我能看出他的贤者之体有问题，自然能猜出，他不是天生的贤者之体，南域也没有诞生贤者之体的环境。必然是抽取了其他生物的湛蓝血脉，才成就的贤者之体。”
“而湛蓝血脉，可不是那么好融合的。我很好奇，他是如何融合的。”
安格尔想了想，觉得这个交换好像也还挺划算的，因为不用黑伯爵催，他等会到时间也会说悬狱之梯的事。
而黑典的问题，如果不解决，那赛鲁姆可能就真的彻底废了。
至于赛鲁姆愿不愿意被研究湛蓝血脉，到时候交给他自己来判断。无论赛鲁姆愿不愿意，至少这是一次机会。
“好，我可以说我刚才在想什么。不过，应该会让你们失望。”
安格尔话刚说到这，多克斯就在旁边接口道：“你该不会想的和我差不多吧，我告诉你，女神判决、小孩执法，是我先说的哦。”
安格尔转过头，微笑的对多克斯道：“放心，我的思路应该永远和你没有交叉。”
那就好……多克斯抚了抚胸口，但稍一琢磨，又觉得安格尔这句话好像哪里有些不对劲？
不过，没等多克斯品味出来，安格尔已经开始说起雕像的事。
“我关注的重点，不是这个女神雕像，而是这个小孩雕像。”安格尔一边说着，一边拿着短杖在半空中画了个圈。
长着黑白双翅，持着开弦之弓的光腚小孩幻象，就出现在众人面前。
众人正疑惑，雕像不就在旁边，干嘛还用幻术？
但很快，他们就发现了不同，因为这个光腚小孩突然从飞天的姿态落下，将双翅收回了背里，然后众目睽睽之下，将腰上的薄纱往上一拉，露出了一只可爱的小麻雀。
紧接着，又在众目睽睽之下，小麻雀口吐出一道优美的水色弧线。
弧线直直的落在多克斯的脸上。
多克斯本来以为是幻象，没有躲开，但是当那水色弧线碰触到他面颊的时候，温热的湿润感传了过来。
多克斯吓的直接跳开四五步，瞪大眼睛看着安格尔：“你搞什么？”
“为了逼真一点，放心，不是童子尿，只是温热的水，帮你醒醒神。”
纵然安格尔解释了这是水，多克斯还是觉得自己有点委屈：“我需要醒什么神，我精神的很，要醒神也该是……瓦伊吧，这家伙一进遗迹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不行，你得公正一点，给他也来一发。”
安格尔看出多克斯是真的有点情绪了，只是抚平他情绪的方法，倒是很有他的作风。
直接拉出了自己的好友，来有福同享。
“你要泚水，就自己来。”安格尔转头，恢复了正经的模样。
黑伯爵也适时的问道：“这个撒尿的小孩，和这个天秤上的小孩是同一个人？”
安格尔：“如无意外，应该是的。”
其实小孩子的面容还没彻底长开，很难说出确凿的话。但是，这两个形象有些不同。
无论是天秤上的小孩，还是撒尿小孩，其面容表情简直一模一样。
看上去在天真无邪的欢笑，但眼神里却莫名透出一股促狭与讥讽味。这是一种很难以描述的感觉，因为表面上并没有任何不对劲，眼睛也是可爱的小圆眼，双颊奶嘟嘟的，就是一个很可爱的小孩。
但你看着他，却仿佛能透过他外面这层皮，看到他内心里潜藏着的恶作剧与讥讽。
而且，他和那女神雕像一样，给人高高在上的感觉，哪怕是在撒尿，都有种俯瞰众生的既视感。
这种感觉不仅安格尔看得出来，黑伯爵也感觉得出来。
“这个撒尿小孩你是在哪里看到的？”黑伯爵问道。
“这个问题，我无法回答。不过，我可以帮你换一种问法。”安格尔顿了顿：“譬如，这个撒尿小孩的雕像是在哪里？”
从安格尔特意换问题的举动，黑伯爵心中隐约有了一些猜想。不过，这与当前无关，黑伯爵也不会傻到现在去问。
“那它的雕像在哪里？”黑伯爵顺着安格尔的话问道。
“在悬狱之梯的外面。”安格尔话毕，见众人迷惑，解释道：“悬狱之梯，是地下迷宫里的一个建筑，或者说官方机构吧，作用是关押罪犯。”
“我们要去悬狱之梯？”
安格尔摇摇头：“是的。但是，我们去悬狱之梯不是为了探索，而是因为那里就是我想找的标志建筑，找到了它，距离目标地就不远了。”
安格尔看着眼前这个雕像，又回头看了看背后高大的迷宫墙壁。
“这个雕像的存在，意味着……这里距离悬狱之梯已经不远了。”
第2604节 自我怀疑
安格尔话毕，看向黑伯爵。
黑伯爵：“就这样？”
安格尔：“就这样，没了。”
黑伯爵看了一眼幻象里还在撒尿的小孩，淡淡道：“好，等此间事了，你可以让你那朋友到诺亚一族来找我。”
至于找他之后黑伯爵要做些什么，黑伯爵没有说，安格尔也没问。这只是帮赛鲁姆争取到的一个机会，赛鲁姆去不去都还是两说。
真要去的话，到时候再去和莱茵阁下聊聊，看有没有办法让赛鲁姆既修复好黑典，又能完整的从诺亚一族出来。
“也就是说，我们现在要找的是一个叫悬狱之梯的建筑？”多克斯终于找到机会开口询问。
安格尔表情迟疑了一下，轻声道：“如果你要说悬狱之梯是建筑，也……可以吧。”
“什么意思？”多克斯疑惑道：“悬狱之梯不是建筑？”
安格尔：“从名字上听就该听出来，悬狱之梯是一个梯子。你要说梯子是建筑，我觉得也可以。”
见多克斯似乎还存在疑惑，安格尔赶紧道：“是不是建筑，这不是什么需要注意的点，没必要深究。”
“那我们现在是不是要直接回迷宫？”多克斯脸上带着些不舍：“不在生活区里探索一下吗？”
安格尔：“你想留在这里探索，我不会阻止你。”
话毕，安格尔直接转身，朝着背后的迷宫高墙走去。
众人自然跟上，多克斯虽然很想在生活区探索一下，但仔细想想，这里这么大，真探索起来也是没完没了。而且，从女神雕像手中剑都被拿走了可见，这里也被洗劫过不知多少次了。他也不一定能从沙砾中淘出金，还是罢了。
重新走进迷宫后，众人发现，迷宫内的空气居然比外面生活区还要清新些。外面那空气里弥漫着太浓的血腥味，要不是他们处于光影幻境中，说不定就被藏在暗处的魔物给盯上了。
不过，要说迷宫里的空气有多好闻，那也不是。起码，在这段路上不是，毕竟周围还有很多变异的食腐松鼠存在……
“大人，刚才那生活区真的没有探索价值吗？”这时，一道询问声从身旁响起。
不用看安格尔都知道，说话的是卡艾尔。
如果是多克斯问的话，安格尔是懒得回的，但卡艾尔询问，安格尔倒是可以说道说道。
毕竟，多克斯和卡艾尔想要探索遗迹的目的完全不同，前者为利，后者只是单纯的好奇。
安格尔：“有探索价值，不过我们的目的地不在那，没必要浪费时间去探索，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那里气氛太安静了。空气中血腥味明明很浓重，但周围却没有一点声响，似乎有点不大对劲。”安格尔说完后耸耸肩，“当然，也有可能是我想多了。”
“原来是这样啊？”卡艾尔听完安格尔的话后，回想了一下之前的情况，的确，空气中腥味很重，但耳里却没有一点风吹草动。可能真的有点不对劲。
想到这，卡艾尔转头看向多克斯，想询问一下多克斯的灵感有没有提示。
不过，才准备说话，卡艾尔又想起之前安格尔的暗示，在这遗迹里，还是别提多克斯的灵感比较好。
卡艾尔没有选择去问多克斯，但多克斯却是主动凑了上来。
“你真的感觉到了不对劲？”多克斯表情很怪异。
安格尔看了一眼，就知道多克斯的灵感在刚才没有发出警惕，要不然当时多克斯也不会对生活区恋恋不舍。
“我没有感觉不对劲，我只是随口这么一说，更多的是推理与……谨慎。”安格尔说的也是实话。
多克斯听完沉思了片刻，不知道在想什么，半晌后，他第一次主动凑到黑伯爵身边。
“黑伯爵大人刚才有发现什么不对劲吗？”
多克斯的问话，让众人都竖起了耳朵，包括安格尔。安格尔也很想知道，黑伯爵是怎么看待自己的推理的。
黑伯爵淡淡道：“你在意的是你灵感没有起作用？”
多克斯沉默不言，但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黑伯爵：“灵感没起作用有三种可能，第一，灵感不是时时刻刻都起作用的，或许恰好级没起作用；第二，那里本来就没有危险，灵感自然没必要主动跳出来；第三，那里的确存在不对劲，且它的诡异程度高过了你的灵感探察上限，所以灵感没起作用。”
“三种可能，你自己选一个吧。至于答案是什么，别问我，我只是个鼻子，我也不知道。”
黑伯爵也没说生活区到底有没有不对劲，这让众人有点失望。
多克斯虽然也很失望，但听完黑伯爵的分析，他也在猜想着，到底是哪一种情况？
在众人各有心思的时候，安格尔再次开启了和黑伯爵的“私聊”。
“大人，觉得会是三种情况的哪一种？”安格尔直接问道。
黑伯爵懒洋洋的声音在安格尔心底响起：“我说过，我不知道。没有骗多克斯，也没必要骗你。”
“那大人觉得一定是这三种情况吗？会不会还有第四种情况？”
“噢？你有什么想法？”黑伯爵传过来的声音依旧很平静，但安格尔却能感觉到，黑伯爵的情绪出现了起伏。
这意味着，他的猜测或许没有错。黑伯爵没有骗多克斯，但是他没有将话说完。
“第四，灵感故意隐瞒，没有提示多克斯。”
黑伯爵：“你以为灵感是智慧生命吗？还故意隐瞒？”
安格尔：“灵感是不是智慧生命我无法解答，但是，它既然存在于多克斯思感之中，那么蒙蔽多克斯的大脑，也不是什么难事。”
“那它为何要故意隐瞒？它与多克斯是一体的，如果生活区有危险，他隐瞒了只会让多克斯遭遇风险。”
安格尔：“多克斯如今不是一个人啊，有黑伯爵大人在，灵感判断出多克斯会有风险，但不会死。那它就有可能会隐瞒。”
黑伯爵：“这个理由我接受，但是，你依旧没有正面回答我，灵感为何要故意隐瞒多克斯？”
安格尔其实在询问之前，也不知道答案是什么。
但随着和黑伯爵的讨论，或者说，在黑伯爵的引导下，有一个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且这个答案，之前黑伯爵若有似无的提起过。
“多克斯已经开始自我怀疑了。”安格尔轻声道。
心灵系带沉寂了很长时间，才传来黑伯爵的声音。此时，黑伯爵的声音中带着几分笑意：“你倒是很会猜。”
“所以，我说的是对的吗？”安格尔问道。
“我也不知道。”黑伯爵依旧是这个回答，但是说完这句后，又意味深长的补充了一句：“灵感这东西，就像是预言术，越是糊涂，越是不容易被看清。所以，有时候活的糊涂点，也不是什么坏事。”
安格尔沉吟了一会儿，也笑了起来：“我有点明白了。可惜我的灵感时灵时不灵，实在感觉不到能达到预言术程度的灵感是怎样的。”
顿了顿，安格尔没有再就多克斯的灵感说事，而是问道：“大人在生活区时，应该嗅到点什么了吧？”
黑伯爵这次倒是正常的回答：“的确闻到了一股恶臭，潜伏在更深的地下。它给我的感觉，不是太好惹，但也没有到能留下我们的程度。大概比你那只魔人实力高一点点吧。”
黑伯爵说的很轻松，但是，比厄尔迷实力都还要高……那起码是有一级真知巅峰的水准。
真遇上了，还真有可能给他们惹上大麻烦。不过，想杀死他们，也基本不可能。
也难怪，多克斯的灵感可以不提醒他。
在他们聊着聊着的时候，众人已经重新回到了三岔路口。
现在右边不用探索了，只需要二选一。要么选左边，要么选中间。
左边有大量的变异食腐松鼠，中间则是一只都没有。从这个迹象来看，左边或许比中间要安全一些。
毕竟，变异食腐松鼠也是魔物，魔物的天性就会趋吉避凶。中间没有变异食腐松鼠，有可能中间这条路，有变异食腐松鼠也惹不起的存在。
“要不，我们还是走左边吧？”卡艾尔低声道。
“你又不是领队，让领队来决定。”瓦伊立刻反驳道：“我个人觉得还是投票比较好。”
瓦伊依旧想要帮安格尔，继续忽悠多克斯。
但是，安格尔此时却是不需要多克斯来帮忙选择了。
因为，多克斯已经进入了自我怀疑阶段，灵感都敢故意隐瞒了，故意错误引导也不是不可能。
所以，这一回……或者说，在多克斯没有彻底驯服灵感前，都不能再依靠他的灵感了。
“这次不投票，走中间。”安格尔平静的道。
瓦伊愣了一下：“大人，是找到熟悉的路了吗？”
安格尔：“没有，等看到撒尿小孩的雕像，到时候才算是找到熟悉的路。”
瓦伊：“那大人为什么要……”选中间？
其实瓦伊内心深处还是希望投票，最好投票走左边，因为中间明显感觉有危险。
安格尔看着瓦伊纠结的面孔，打趣的道：“你刚才不是还说让领队来决定。我现在已经决定走中间，你怎么看上去又犹豫了？”
瓦伊脸上一热，挠着头皮，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刚才反驳卡艾尔，纯粹就是想投票啊！
毕竟瓦伊是诺亚一族的后辈，安格尔也没有过多调侃，打趣了一下，便转移话题道：“走吧，反正路就这么多，迷宫本身绕来绕去也正常。说不定，等会我们还会从左边绕出来走回头路呢。”
“不要乌鸦嘴……”多克斯低声道。
安格尔：“我说的是实话，难道你们没有玩过迷宫小游戏吗？那你们可缺失了很多童年的乐趣呢。”
安格尔一边说着，一边朝着中间的路走去。
其他人也不好说什么，到了这个地步，只能跟着安格尔了。
唯有多克斯站在后方，向着左边望了一眼，似乎有些犹豫。
因为光影幻境的十米范围是安全区，所以安格尔停在了十米外，等待多克斯做出决定。
“怎么，你有其他想法吗？可以提出来分享一下。”安格尔笑着问道。
瓦伊看到这一幕，则是心花怒放，难道多克斯的灵感是向左边走？那他们是不是可以改走左边了？
不过，瓦伊的兴奋并没有持续多久，多克斯站在三岔路口沉默了十多秒，最后闭上眼，一句话也没说，直接走向了中间的路。
这一刻，无论是瓦伊还是卡艾尔，都不知道多克斯经历了什么。
但安格尔和黑伯爵，却很了解，多克斯此时应该已经走到了自我怀疑的最后一步了。显然，刚才灵感出现了，并且提示让他走左边，可多克斯在踟蹰了片刻后，什么话也没说，直接跟着安格尔走向了中间。
这不是一个简单就能做出的决定。
多克斯靠着灵感已经躲过了无数风险，可以说，灵感是多克斯的保命底牌。可现在，多克斯要违逆灵感的判断，做出完全相悖的选择，这是常人无法体会到的艰难。
“走吧。”多克斯来到安格尔身边，平静的道。
本来还以为多克斯会说几句话，但他什么都没有说，这倒是让安格尔很意外。还以为多克斯会叭叭几句，没想到，在做出重大决定的时候，多克斯还是有正经的一面的。
既然多克斯不愿多说，安格尔也不问。在瓦伊失望的表情，自己多克斯复杂的思绪中，他们默默的往前走去。
虽然周围没有了变异食腐松鼠，但安格尔也没有撤销光影幻境，反正也不耗费多少魔力，还能多一层安全保障。
中间的这条路，越走越宽，现在别说容纳十人同行，就算容纳二十人并行，都没有问题。且这条路开始有了下行趋势，因为肉眼可见的，两边的墙壁也越来越高。
与这个巨大迷宫与高大无比的墙壁对比起来，他们几人实在太渺小了。
这让他们内心不自觉的生出了一种敬畏感。
渺小对庞大的敬畏。
当然，这只是两个学徒的感受。安格尔等正式巫师，是完全不受这种空间差距的影响的。
而且，随着周围越来越宽，墙壁越来越高，安格尔也越发确定，自己选择的路，可能没有错。
他最初选择中间的原因，单纯是觉得，这里距离悬狱之梯已经不远了，悬狱之梯又是奈落城的官方机构，有主宰级的大佬坐镇。像这种官方机构，怎会允许有宵小魔物的闯入。
所以，安格尔选择了没有变异食腐松鼠的中间这条路。
随着这条路越变越大，墙壁越来越高，安格尔心中的大石头虽然还没有落地，但已然不远。
为何这条路不惜大手笔的要修建成这副模样？不就是让人敬畏的吗。
不可否认，这种明显的空间反差，的确会让人产生渺小与卑微感。
像生活区或者其他建筑，根本没必要故意制造这种敬畏感，只有奈落城的官方机构，才有可能这么做。
这既是让人敬畏，也代表了权威。
第2605节 半人马
这条空间对比感既大的路，比想象中还要更长。
在风之力的加持下，众人已经走了近五分钟，依旧没有看到尽头。倒是给人的压迫感越发的重，虽然安格尔等人没有受到太大影响，但也渐渐的噤声，一直保持着沉默。
这样的沉默气氛一直持续到了第一个狭口。
路不可能越走越宽，敬畏感与渺小感也是有阈值的，所以，在走了很长一段“大道”后，他们终于迎来了第一个狭口——路，开始逐渐向窄发展了。
这个狭口并无岔路，但是，在狭口的两端却各有一座石像。
左边的石像已经被彻底毁去，只剩下底座。右边的石像也遭遇了破坏，不过还是留了个半身，从这一半身躯以及地上一些碎块的复原来看，右边的雕像应该是一个手持圆盾与链锤的半人马像。
半人马，单纯说魔物的话，在南域其实并不存在，就算有，也是从深渊偷渡来的。
但是，关于半人马的故事，在民间却常有流传。这就像是地球童话中的牙仙、圣诞老人一样，深入了民心。
半人马在民间代表的符号，并不是深渊里的可怖魔物，而是一种忠诚与坚贞的象征。
因为关于半人马的故事里，基本都是勇者斗恶龙那一套，而半人马就是站在勇者身后的坚实后盾。
编撰半人马故事的是谁，早已经消失在历史长河中，对方有没有见过深渊的半人马，估计也是个谜。
但不得不说，半人马的故事流传的非常广，就算是巫师界，哪怕知道半人马是深渊魔物，也有不少人其实很喜欢半人马的形象。
安格尔认识的一位友人——维京，腰部以下就是半人马的形象。当然，他是迫不得已而移植的，但从维京并不排斥这个形象，就可以知道巫师界对待半人马的风气。
在这样的风气之下，半人马的雕像也被赋予了相当多的正面意涵。
从眼前这座半人马雕像的动作与姿态来看，是典型的戒备态，是予以警告后来者“止步”的寓意。
所谓止步，一般只有两种意涵，要么是警告来者前面有危险，要么就是前面乃重要场所，非请勿入。
这两种意涵，会是哪一种呢？
安格尔率先打破了沉默，将自己的疑惑说了出来。
“说不定，两种都有。”冷淡的声线，以及带着一丝鼻腔感，毫无疑问，说话的是黑伯爵。
“我也觉得黑伯爵大人说的是对的。”这一次说话的是卡艾尔。
卡艾尔之前一直蹲在左边那已经完全破碎的雕像底座旁，戴上护目镜，拿着非常专业的考古工具，又是特制放大镜，又是信息素放大仪，看上去很有派头。
不过在他说话的时候，卡艾尔却是取下了护目镜，长长出了一口气：“虽然我只捕捉到了很少一部分信息素，但基本可以确认，毁坏雕像的并不是人，而是某种气息偏阴暗的魔物。”
“这种魔物或许本身自带腐蚀的能力，一些碎块中，我提取到了被腐蚀的迹象。但雕像本身不是被腐蚀之力破坏的，而是被大力砸坏的，所以我猜这种魔物自身有一定的腐蚀能力，且力量也很不俗。”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是，能被我提取信息素，说明这些雕像被毁坏的时间不是太久，不超过半年。”
“所以，我赞同黑伯爵大人的说法。这个半人马雕像原本的意味，可能是为了提示来人，前方是重要机构，非请勿入。但现在，既然有魔物出现在附近，说明前方也有可能拥有危险。”
“两种可能性并存，并不矛盾。”
安格尔也是认可卡艾尔的分析的，因为他的分析，是基于他的发现。有实有据，总是能让人更安心些。
安格尔：“信息素还有记录吗？有的话，给我看看。”
卡艾尔点点头，将价值不菲的信息素放大仪直接交给了安格尔。——换作是其他人，哪怕是多克斯，他都不会轻易的给出，但安格尔是他认可的学院派‘研究者’，自然不会拒绝。
安格尔拿到信息素放大仪后，立刻开始了操作。
卡艾尔看着安格尔规范而优雅的操作，再一次认同自己的眼光没错。要知道，信息素放大仪是偏门的仪器，操作起来极其繁琐，稍有差池，就会出现错误。
而安格尔的操作相当丝滑，甚至比卡艾尔还要更加的流畅。
很快，安格尔看到了卡艾尔之前提取信息素的痕迹与记录。
放下信息素放大仪后，安格尔陷入了一阵沉思。
众人都知道安格尔要看信息素记录的意义，其实就是想知道毁坏雕像的魔物是什么。
可安格尔看完后却没有第一时间说话，这让众人有些心痒痒的。
瓦伊甚至来到了多克斯旁边，撺掇道：“要不你也去查查信息素的记录，多一个人，多一份思考嘛。”
“你的意思是安格尔的阅历不足，不认识那只魔物？”多克斯反问道。
瓦伊心中的确有这个猜测，但是，作为迷弟，他不会说出来。他只会让多克斯去帮忙，免得偶像认不出来而尴尬。
但多克斯直接将他心思点出来，瓦伊却是连连摆手：“怎么可能，尊贵、英俊、强大且伟岸的超维大人，是我见过最有底蕴的巫师了！”
多克斯：“……你给他安置的前缀，也太多了吧……”
瓦伊脸一红：“我说的是实话。”
多克斯狐疑的看着老友，这家伙该不会被安格尔洗脑了吧？怎么今儿个这么的奇怪？
不过，多克斯并没有将心中疑惑说出口，话题就停在这里就好。如果瓦伊继续要求他去操作那啥放大仪，出糗的不会是安格尔，小丑只会是自己。
没错，多克斯顾左右而言他，就是不想承认自己不会操作信息素放大仪。
当然，在场除了卡艾尔与安格尔外，还有一人会操作信息素放大仪，那就是黑伯爵。只是，除了安格尔外，没人敢让黑伯爵做事。多克斯之前胆子很肥，也敢对黑伯爵放话，但现在不敢了，因为这会暴露他无知的事实。
“咦？”在众人默默等待的时候，黑伯爵突然发出一道疑惑声。
众人连忙看向黑伯爵，黑伯爵却是什么也没说，兀自陷入了沉思中。
这下子，安格尔与黑伯爵都陷入了思索……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两分钟后，黑伯爵先一步回神，只是他依旧没有说什么。又过了一分钟，安格尔终于抬起了头，揉着太阳穴，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有发现吗？”问话的是黑伯爵。
安格尔点点头，脸上带着歉意：“有些发现，不过时间太久远了，再加上我对魔物的认知其实有限，所以花的时间久了些，不好意思。”
瓦伊：“无妨无妨，大人已经很厉害了！”
多克斯瞥了眼瓦伊：“你什么时候学会拍马屁了，你要不也拍拍我的马屁，我包准让你短时间内就晋级巫师。”
瓦伊：“不要。”
瓦伊资源不缺，天赋不缺，当初甚至比多克斯还强一点。之所以现在多克斯后来赶上，不是瓦伊不能晋级，而是他有自己的考虑。
多克斯抽了抽嘴角，低声凑到瓦伊耳侧：“我们认识几十年你都没拍过我马屁，安格尔你才见过几面？”
瓦伊不说话了，因为安格尔那边已经在与黑伯爵交流了，他可不想错过。至于说多克斯的问题，这根本是两码事，至交好友和偶像本来就不在一个层面上，没有比较的价值，更何况还是瓦伊新粉上的偶像，自然更是想表现一下。
另一边，黑伯爵：“确定是什么魔物了吗？”
安格尔颔首：“如果没有意外，这信息素应该是巫目鬼的。”
“又是巫目鬼？”众人惊讶道。
安格尔没去理会其他人的疑惑，而是缓缓朝着黑伯爵的方向轻轻一点。在黑伯爵疑惑的情绪中，一个个奇妙的幻术节点，在他鼻子前构成了一个肉眼无法观察到的幻术结构。
“大人可以再次确定一下，毕竟，我的判断不一定是准确的。”
黑伯爵用鼻子嗅了嗅，意外的发现，这居然是一种信息素的味道……不对，是幻术模仿的信息素。
确认这个结论后，黑伯爵心中的惊讶，一点不比之前看到安格尔修补魔纹、释放移动幻境来的少。
黑伯爵和桑德斯很熟，他对幻术自然不陌生，他很清楚幻术是可以欺骗五感的。但是，信息素这可不仅仅是五感的层面，它是更进一步，要用到灵感的层面。
是的，就是灵性感知。
灵性感知不止是巫师的危险雷达，它也有很广泛的其他用途。
精神海、灵魂之地、思维空间一般被认为是更高维度的存在。而灵感也是一样，在巫师的研究中，它可能也是一种更高维度的状态，或者说，是人类独有的高维感官。
五感流于物质层面，灵感则是匿于高维。
辨识信息素，就需要用到五感与灵感。
安格尔用幻术模仿出了信息素，这是否意味着，他其实也掌握了某种灵感的天赋？
黑伯爵的猜测其实是对的。
安格尔本来对情绪、对五感的掌握就远超常人，如今在梦之旷野里，又接触过无灵魂却有思维意识的独立存在，譬如——**塔。
加之安格尔对魇幻的掌握，安格尔现在已然可以用幻术模拟出这种超越五感的存在。
不过，安格尔自己倒是没有意识到这是某种天赋，因为太过水到渠成；而且很早时候，安格尔就已经在无意识的用灵感与魇幻结合了，譬如当初大闹暮色拍卖会的时候，他不断的回想当初魇界的那个缝线女人，这才导致了魇界与现实出现了交叉，也是后来永夜国之变的起始。
而彼时，安格尔光用想的，就和魇界连接，靠的就是灵感。生死之间，灵感与魇幻结合，这才有了掀桌子的资本。
而安格尔和桑德斯都没发现这一点，安格尔如今用出这种幻术，也是自然而然的。
虽然是第一次这么模拟信息素，但安格尔完全不觉得失败，这其实就意味着，这种天赋已经深入安格尔的本能。
反倒是黑伯爵突然起伏的情绪，让安格尔有些疑惑。
“大人，是发现不对劲了吗？我的判断有误？”安格尔疑惑道。
黑伯爵见安格尔一副完全不在意信息素模拟的模样，心中暗暗生出疑惑，难道桑德斯已经将幻术研究到这种地步了？
要不然，这种超感官的幻术，安格尔为何能如此平常心对待。
假如真是如此的话，黑伯爵觉得自己也必须调整心态了。可不能让人觉得自己孤陋寡闻，尤其是未来和桑德斯见面时，要是对方向他炫耀时，可不能表现的震惊，放平心态，放平心态……
黑伯爵在自我催眠的时候，也很庆幸，这次出来的只是鼻子。鼻子可看不出什么情绪，要不然他的惊讶肯定瞒不住。
黑伯爵满心以为自己隐瞒的很好，但他并不知道，安格尔连灵感都能和魇幻结合，情绪波动的捕捉，更是强大无比。
不过，黑伯爵也的确该庆幸，只是不是庆幸自己隐瞒的好，而是庆幸在这里的是安格尔而不是桑德斯。如果是桑德斯的话，肯定一眼就看穿黑伯爵的想法，而安格尔虽然知道黑伯爵情绪不断的起伏，但完全不懂他在想什么。
所以，黑伯爵最后心平气和的时候，安格尔也完全没有其他想法，他现脑海里唯一的念头就是：“难道我判断错了，不是巫目鬼？”
在安格尔有些焦迫的等待中，黑伯爵调整好心态与语气，淡淡道：“的确是巫目鬼，你的判断很正常。很不错。”
黑伯爵给出一个赞赏，赞赏的不是安格尔的发现，而是这种模拟信息素的幻术相当厉害。
得到黑伯爵的肯定后，安格尔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我之前还以为我判断错了，是巫目鬼就好。”
这时，多克斯带着调侃的语气道：“什么叫做‘是巫目鬼就好’？怎么，你就只敢面对巫目鬼吗？”
多克斯并不知道黑伯爵与安格尔之间的暗流，毕竟他不是太懂幻术，他单纯就安格尔的话感到疑惑。
而多克斯的疑惑，却恰好为安格尔接下来要说的话，做出了铺垫。
“在地下迷宫看到其他任何魔物，我都不会有太大波澜。但巫目鬼不一样，它的存在，有一些特殊的涵义。”
第2606节 馈赠美梦
巫目鬼的存在有特殊涵义？
听到安格尔的这句话后，多克斯心中满腹疑惑，巫目鬼难道还有不为人知的秘密？是他孤陋寡闻，少见多怪了吗？
多克斯转头看向其他人，确认瓦伊与卡艾尔也是懵逼状态，但黑伯爵只有一个鼻子，看不出情绪。
就在多克斯迟疑着，要不要顶着“无知”的高帽询问安格尔时，安格尔主动接下了话茬。
“据传，巫目鬼的群落，聚集在地下迷宫的中心地带，只要见到巫目鬼，就意味着距离迷宫中心不远了。而我们要找的悬狱之梯，就在中心区域。”
多克斯：“原来特殊涵义是指这个……这是你的独家情报吗？”
安格尔稍微停顿了一下：“这个情报的来源，我无法告知你们。”
多克斯耸耸肩，也不再发问。安格尔什么脾性，他们早就见识到了，什么会告诉你，什么不告诉你，他都提前说个明白，虽然有时挺气人的，但这也算是一种另类的真诚？
这时，黑伯爵已经整理好之前讶异的情绪，淡淡道：“我可以不管你的情报来源，但这个情报是否可信？”
安格尔沉吟了片刻，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可信度有多高，不过，既然我们已经发现了巫目鬼的踪迹，且距离悬狱之梯的确不远，我觉得这个情报还是可以相信的。”
这个情报的来源是桑德斯，而桑德斯所说的是魇界里地下迷宫的情况，与现实有没有对应，安格尔也无法完全确定。
但这里已然出现了巫目鬼踪迹，那把魇界的经验放到现实，也未尝不可。
反正，这些都只是细节。
巫目鬼本身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它所代表的涵义与符号。而且，就算他们在接下来的路途中，没有遇到巫目鬼，也不妨碍他们寻找悬狱之梯。
黑伯爵：“既然你这么说，那就姑且当是一个好消息吧。”
顿了顿，黑伯爵：“你说了一个消息，我也说一个吧。不算好消息，也不算坏消息。”
“就在不久前，我留在那条烟道附近的嗅觉定位点，闻到了人的味道。”
多克斯挑了挑眉：“大人的意思是，游商组织追来了？”
黑伯爵：“只有一个人。”
多克斯一听，立刻翻了个白眼：“一个人的话，那就没什么意思了。估计连那群食腐松鼠都不一定闯的过，现在可能自身都难保吧。”
黑伯爵：“离开变异食腐松鼠的包围，可不止幻境一种方法。那人的气息已经消失了，说明已经顺利突出重围了。”
这下子，多克斯感兴趣起来，那么多的变异食腐松鼠，想要突出重围可不是那么简单。就算是他，估计也要搞得浑身血淋淋，而且，还不一定甩掉变异食腐松鼠。
那人是怎么突出重围的？
面对多克斯的问题，黑伯爵沉默了片刻，还是回答道：“安格尔用移动幻境带着你们离开，算是一种相对体面的离开方式。而那人，用的方式就不是那么体面了，但效果依旧很不错。”
“不体面的方式？”多克斯：“什么方式？”
黑伯爵：“我留在那里的只是一个嗅觉定位点，不知道是什么方式。不过，不外乎有两种，要么就是自己变成变异食腐松鼠混入其中，然后偷偷溜走。要么就是，钻进变异食腐松鼠体内，然后操纵着它离开。”
反正无论哪一种方式，在黑伯爵看来，都是不体面的。
而黑伯爵判断体面的唯一标准，就是：臭不臭。
毕竟，这个黑伯爵是鼻子，臭味是他不可承受之重。
“原来是变形术啊……”多克斯恍然了悟，不过想想那个场景，跟着那可以堆积成山的变异食腐松鼠混在一起，还要走一段漫长的路，且不停的面对精神上的污染，光是想想，多克斯都有些打颤。
他宁可杀出去，也不想受这种折磨。这不是体不体面的事了，而是能不能忍辱负重的事了，他可以“负重”，但忍不了这种辱！
两位学徒此时也瑟瑟发抖，想想刚才那些丑陋到让他们都有心理阴影的变异食腐松鼠，不得不说，后面追来的那位好可怕……
不过，这个消息也只是让人起了个寒颤，真说要惧怕对方的话，那是肯定没有的。
“说起来，我没想到大人留了后手的啊，嗅觉定位点，这听上去很强啊，这么远都能感知到。”多克斯好奇的问道：“大人，一路上留了多少嗅觉定位点？”
黑伯爵冷哼一声，根本没理多克斯。
倒是安格尔笑眯眯的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不是很明显吗。一路上除了变异食腐松鼠还有其他东西吗？你觉得黑伯爵大人会在这条路上留嗅觉定位点吗？所以咯，最多在生活区留一个，我们走的这条路的路口附近留一个。”
安格尔看向黑伯爵：“大人，我猜的对吗？”
黑伯爵：“少说了一个。”
黑伯爵也没说少说的是哪个，话毕就直接落在瓦伊手上：“这里没什么可探索的了，继续前进吧。”
黑伯爵话毕，看了眼安格尔。其他人也都是看向安格尔，见安格尔点点头，这才迈开步伐离开了这个狭口。
前面的路在慢慢变窄，但到现在为止，依旧没有遇到任何意外。
这时，多克斯凑到安格尔身边：“你想到了吗？大人少说的那一个嗅觉定位点在哪？”
安格尔耸耸肩：“没想到，怎么，你有什么想法？”
多克斯：“我猜肯定是在地下教堂与地下迷宫相连的入口附近，这样就可以监视有多少人追来。”
多克斯说是猜测，但语气却带着笃定。
安格尔则是看了看多克斯，轻声道：“有时候觉得你想法和行为很不正常，但是，有时候你的想法又太正常了。真是迷一般的男子啊。”
安格尔摇摇头，没有说什么，继续往前走。
多克斯则是挠着头，一脸疑窦，安格尔说那番话是什么意思，是赞同他还是不赞同他呢？
答案……自然是不赞同。
如果嗅觉定位点真是在入口附近，那黑伯爵也不至于刚才才感知到有人来。他肯定一早就说了，而不是那人已经到了烟道才说。
从黑伯爵的话语中就可以知道，烟道附近就是第一个嗅觉定位点。
再往前，就有魔能阵挡路了。这里的魔能阵连安格尔想偷偷钻空子都难，黑伯爵的嗅觉能穿越魔能阵，安格尔是不信的。
所以，如果黑伯爵真的还有一个定位点，肯定还是烟道之后的路途上。
具体是哪，安格尔心里大概有几个位置，但没必要深究，因为那个定位点真出现新的情况了，黑伯爵自然会说出来。
……
路还在继续，且越窄也越倾斜。
一路上他们也不是毫无所获，除开之前发现了巫目鬼的踪迹外，他们后来又发现了几具尸骨。
都是人类的，有一点超凡痕迹残余，经过甄别，应该是死了很久，至少五百年以上，实力大概也就学徒巅峰。
这几具尸骨的死法大致有两种，一种是被其他人类杀死，另一种则是被魔物杀死。
而信息素放大仪的检测，魔物依旧是巫目鬼，而且气息比之前在半人马雕像那里发现的更繁杂了一些。
这意味着，这个被杀的学徒，是被群殴至死的。也即是说，巫目鬼不止一只。
这似乎也再次证明了安格尔的情报并非空穴来风。
至于说，这些尸骨的“遗物”。
的确有一部分没有被破坏掉的空间软囊，里面有一些杂物，好坏难分。而这些东西，安格尔都分配给了卡艾尔。
毕竟，说起来卡艾尔才是钥匙的真正拥有者，也算是冒险的发起者。
安格尔作为领队，剥夺了卡艾尔研究历史的兴趣，只能从其他方面补给他。所以，只要不是特别危险或者未知的东西，安格尔首要考虑都会是卡艾尔。
又走了数分钟，他们远远看到了第二个狭口。
第二个狭口比第一个狭口更夸张，直接将道路截留只剩下一半宽，而且从这边往里看，里面还在持续的减宽。
“该不会最后，只剩下巷道大小吧？”多克斯嘀咕道。
“不是可能，而是一定。”安格尔：“我们之前走的那一小段路才是异常的。”
那算是一种官方刻意给出的心理压迫，可以说是下马威，如今则是逐渐变得正常。
毕竟，巷道才是地下迷宫的常态。要知道，安格尔在魇界的地下迷宫时，走的基本都是窄道，包括那面墙所在地，也是一条不宽的巷道。
“注意前面的雕像，似乎有生命痕迹。”这时，黑伯爵的声音传来。
众人心中一凛，随着黑伯爵的声音往前看去。
和之前的狭口一样，两边都有一尊雕像，只是，不再是“正面形象”的半人马，而是两尊极为常见的石像鬼。
半人马是真的石像，它是在劝诫外人非请勿入。
石像鬼则是半石像半魔物，非请勿入的下场就是面对石像鬼的攻击。
只是，这两尊石像鬼看上去包浆非常的严重。
计算黑伯爵提醒了，石像鬼似乎还有生命痕迹，但是，安格尔无论怎么用精神力感知，都没有发现石像鬼出现异常。更没有褪下石壳，化身魔物的迹象。
带着好奇，安格尔走到了石像鬼面前。
这回他是更加“深入”的去观察石像鬼，因为他直接掰断了一根石像鬼的手指。
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这时，装载黑伯爵的石板飞了过来，石板直接飘到了石像鬼的眉心。
半晌后，黑伯爵道：“这是两尊已经睡死的石像鬼。”
“睡死？”
黑伯爵：“石像鬼虽然经常一睡就是几十年，但万年时光还是太漫长了，漫长到连石像鬼这种魔物，都已经到了睡死的状态。”
“那它们还是活的吗？”瓦伊好奇问道。
黑伯爵：“是活的，但和死了无异，因为已经醒不过来了，哪怕你砍了它的头颅，它也只会顺势而亡，而不是被外力唤醒，毕竟这只是普通的小恶魔石像鬼……如果是暗金石像鬼，沉眠万年，或许可以持续以火烧，用来唤醒。”
黑伯爵所说的，又是众人的知识盲区。虽然对现实情况没什么用，但并不妨碍众人默默记下。
石像鬼这种以沉睡闻名的魔物，也有可能彻底的睡死，只要时间的尺度拉长再拉长……
“那既然睡死了，要把它们砍掉吗？”多克斯手已经放在了腰间的剑上。
安格尔看着两尊外貌凶神恶煞，其实根本造不成威胁的石像鬼轻叹道：“让它们继续睡下去吧，其实，睡死不失为一种好的死法。”
一边说着，安格尔伸出了手指，轻轻点了点石像鬼的眉心。
众人隐约感觉到了一点魔力波动。
黑伯爵轻笑一声：“你倒是有趣，居然还给它们继续上入梦术。你是怕它们睡的不够香？”
安格尔两手一摊：“既然无法醒过来了，那就给它们一场最后的美梦吧。”
话毕，安格尔直接转身，向着狭道更深处走去。
多克斯眉头皱了皱：“他的这行为是不是有点古怪？”
瓦伊横眉怒视：“你懂什么，这是超维大人的浪漫。以美梦馈赠沉眠不醒的石像鬼，听上去就很童话。”
多克斯被瓦伊这么一打岔，也忘记了之前哪里觉得古怪，回怼道：“如果你将石像鬼换成美人的名字，我会觉得浪漫。以美梦馈赠石像鬼？这哪浪漫了？是脑袋有问题才对。”
瓦伊：“既然大名鼎鼎的红剑大人如此看待超维大人，那你干嘛和我用心灵系带说。直接大声的说出来啊，或者，我帮你告诉超维大人？”
多克斯赶紧拉住瓦伊：“好朋友才会这么说话，你懂什么。别想破坏我与安格尔的关系，放弃吧，你插足不了的。”
身后两个傻子的你来我往，并没有影响到众人探索的进度。
在经过了第二个狭口后，没过多久，他们就迎来了第四个狭口。
这或许是最后一个狭口了，因为第四个狭口里面的路，已经重新恢复成巷道，最多容三到四人并行。
而且，第四个狭口不再是向下倾斜着了，而是恢复成了平坦的正路。
之前第三个狭口处，已经出现了石像鬼。
第四个狭口，自然也有相应的守卫，只是，这次的守卫与前面完全不一样。
这个狭口的两端，各有一个壁烛台，而壁烛台里冒着一种淡蓝色的火焰。
说是火焰，但众人都能感觉到到，这种火焰根本不存于物质界，因为这是一种拟态之火。
是其他非物质界的生命，所拟态出来的火焰。而，到底是哪一种非物质界的生命，在场的正式巫师，心里其实基本已经有数了。
第2607节 恶魔之魂
随着众人靠近第四个狭口，壁烛台里的淡蓝色火焰像是被浇了滚烫的灯油一样，猛地开始窜高。
短短一瞬间，火焰便窜到了两三米的高度，然后就像是画师的白描，两个人形生物的轮廓，被淡蓝色的火焰勾勒出来。
“很强烈的恶意……”安格尔轻声道。
“亡灵如果没有这么强的恶意，那就不是亡灵了。”多克斯接口道。
“不，这种恶意有点不一样，这种气息……”安格尔话说了一半，并没有再继续下去，而是眼睛微眯，紧紧盯着那两个人形轮廓，心中暗暗猜测着这俩的身份。
亡灵，肯定是没跑的。这是在场所有正式巫师的共识。
在这俩还是拟态之火的时候，他们就感觉到了浓浓的死亡气息。壁烛里的火，毫无疑问，就是亡灵拟态的亡灵之火。
只是，安格尔见过的亡灵太多了，很熟悉亡灵的气息。那是一种纯粹而直接的恶意，而眼前这两只还没有现身的亡灵，恶意很浓，但里面似乎杂糅了一些不一样的气息。
这种气息，安格尔觉得似曾相识。
在安格尔思忖时，左边亡灵的半身，已经从拟态之火里钻了出来，似乎迫不及待的想要攻击他们。
而众人看着这个亡灵半身，却是愣住了。
他们之前都以为是人类的亡灵，但没想到会是一种类人生物堕落的亡灵。
只见这只亡灵长着一个两个巨大的蒲扇耳，鼻子则像是切瓣的洋葱，上面有两个黑漆漆的点。说简单点，就是……猪鼻子。
至于其他部分，则和人类很像，但又感觉和人类有些不一样，但具体是哪里不一样，就连多克斯都一时说不上来。
多克斯将目光看向瓦伊手上的石板，心中迟疑着，要不要询问一下黑伯爵。
不过，还没等多克斯开口，安格尔的声音已经先一步传入众人的耳中。
“恶魔之魂……”
众人一愣，尤其是多克斯，他指着那边张牙舞爪的想要冲出来的猪头人，说道：“你说这个长着猪脑袋的活着时候是恶魔？”
“是的，准确的说是半血恶魔。”安格尔顿了顿，“你觉得这边这个不像，那你可以看看右边的那位。”
多克斯顺着安格尔的手指，看向右边的壁烛台。左边的急迫的想要出来，反倒因为挣扎，只露出个半身；右边的并不急迫，缓缓的迈出步伐，从淡蓝色火焰里走了出来，他的动作缓慢甚至还很优雅。
很快，右边得亡灵先一步的走了出来，他的长相依旧和人类相似，只是眼睛里瞳仁和眼白是黑白颠倒，他的耳朵后面，长着一对非常明显的卷角。
而他的背后，则垂落着一只黑色的恶魔尾巴。
“这是……”多克斯去过深渊，但并没有过多接触恶魔，一来恶魔总体实力太强，二来多克斯去的基本都是表层的据点城，附近基本都是小恶魔。
所以，哪怕看出右边这个有恶魔的痕迹，却还是不知道是什么恶魔。
“卷角恶魔和深渊原住民的混血。”安格尔轻声道。
多克斯回忆了一下恶魔图鉴，这个看上去还挺优雅的亡灵，头上的角的确和卷角恶魔很相似。
多克斯又指着左边的问道：“那这个猪头人又是什么恶魔混血？”
“猪魔人。”安格尔很笃定的道。
“猪魔人，听名字就感觉很孱弱，估计和蛮族的猪头人差不多，以繁殖旺盛取胜？”多克斯嘀咕道。
“我好像前些年，听大人提起过猪魔人。”这时，瓦伊突然发声：“说是和蒙奇阁下大战了一场？”
猪魔人能和蒙奇阁下大战？众人心中原本对猪魔人的蔑视，瞬间一扫而空。
蒙奇阁下是谁，三级真知巅峰巫师，南域最强者。能和蒙奇阁下大战，猪魔人起码也是高阶恶魔吧？
“你记不住我说的话，你可以闭嘴。”黑伯爵的声音从石板上响起。
“大，大大人，我我又说错了吗？”瓦伊愣了一下，有些结巴道。
黑伯爵冷哼一声，不想回答。
安格尔这时接口道：“黑伯爵大人提到的应该是摩格海姆吧。”
听到摩格海姆这个名字，瓦伊和卡艾尔还没有什么感觉，多克斯则露出了郑重之色。
摩格海姆这个名字，在整个巫师界，都是一个说出来足以让人生畏的名字。
之所以如此出名，是因为它曾和南域公认的最强者蒙奇阁下，打过一场旷日持久，且记录在案的惊天之战。
那场战斗，最终是蒙奇阁下取胜，而摩格海姆则逃走了，不过也付出了一只左眼作为代价。
正因为这一战，摩格海姆在整个巫师界都出名了，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么一个长得瘦削白皙，背后有个卷尾巴的恶魔，是他们惹不起的巨佬。
“嗯，我当时只是随口一提，说这个摩格海姆有人猜测是猪魔人，并没有说猪魔人和蒙奇打了一架。”黑伯爵说到这时，鼻孔瞪得滚圆冲着瓦伊。
瓦伊则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好像的确是这样的，我，我又记错了。”
要真是瓦伊这么说的，众人面对猪魔人的混血，恐怕也要认真几分。现在听到了真相，众人终于松了一口气。
不过，就在这时，安格尔却出声挺了一下瓦伊：“其实，瓦伊说的也没错。”
突然被偶像点名的瓦伊，惊讶的看向安格尔；安格尔的目光则看向黑伯爵：“摩格海姆的确是猪魔人。”
“你如何确定的？就算得到摩格海姆左眼的蒙奇，也没有确定它的身份。”黑伯爵也有些惊疑，安格尔为何如此笃定。
“我在深渊的时候见过摩格海姆一面。”安格尔：“我确定它是猪魔人。”
至于如何确定的，安格尔并没有说，因为这要扯上他在拉苏德兰开店，以及法夫纳这只深渊龙。解释起来，实在麻烦。
“你见过摩格海姆还没死？”多克斯在旁惊讶问道。
安格尔懒洋洋的道：“是啊，我见过摩格海姆，我还见过无焰之主呢，我还活的好好的，怎么了？”
多克斯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隐约听过安格尔的这段八卦：“没，没什么，只是好奇，好奇。”
黑伯爵也不再追问安格尔是如何确定的，只是淡淡道：“摩格海姆的族别确定，这倒是一个颇有分量的大新闻。”
“可惜，就算投稿也不会有人信，要不然这个稿费起码好几百魔晶吧？”多克斯顺口接了一句。
众人：……这是你的心声吧，要不然怎么连稿费都惦记上了。
见众人用异样的眼神看着自己，多克斯却是浑不在意，甚至有些赖皮的道：“没错，我就是这样想的。反正安格尔也不缺那点魔晶，可我缺！只是……可恶啊，我说的话，又没证据又没分量，没人会信的。”
在众人为多克斯的脸皮之厚而震惊时，一旁被忽视的恶魔之魂突然开口道。
“这次来的人，比上一次来的人更是肆无忌惮呢。小猪，你就别往外挣扎了，反正最后还是要放行。”
说话的是长有卷角的恶魔之魂。
听到亡灵突然发出声音，而且，还是逻辑清晰的声音，众人的谈话瞬间停止，所有的目光全放在了这只半血恶魔身上。
“你……会说话？”多克斯疑惑的看着眼前的恶魔之魂。
“能问出这种话来，看来，后世的巫师对恶魔之魂与亡灵的研究还远远不够呢。”卷角半血恶魔说话语调和人类无异，语气甚至带着老派贵族的味道，这和它一举一动的优雅感，倒是很相符。
“你们知道曾经这条路的尽头是什么吗？”
安格尔：“悬狱之梯？”
卷角半血恶魔：“你这个无礼之人倒是懂得很多。”
无礼之人？安格尔一脸懵逼，他什么时候无礼了？
卷角半血恶魔道：“既然你们知道这后面是悬狱之梯，那你们就该明白，作为守卫的我们，怎能是混混沌沌分不清是非的那种亡灵呢？”
“当然，小猪可能笨了一点，不过它很听话，尤其是听我的话。”
众人顺着卷角半血恶魔的目光看去，发现之前一直往外挣扎的猪脑袋半血恶魔，已经重新恢复了火焰，静静的在壁烛台上燃烧着，仿似真的是火一般。
“现在，你们可以过去了。”卷角半血恶魔伸出手，示意众人可以前进。
“你是守卫，你就这么放我们进去？”安格尔问道。
“我所忠诚的主宰已经离开，这座城市也成为废墟，悬狱之梯也不再需要守护，所以，我的守卫工作暂时结束。”
“暂时结束？你的意思是，奈落城还有重新焕发荣光的一天？”
卷角半血恶魔：“无礼之人，还有其他来访者，我知道你们心中的疑问很多，就像几百年前，几千年前的那些访客一样，但是，很可惜，我一个问题都不会回答你们的。”
“不用威胁我，我和小猪在这万年时间都没有被灭，自然有原因，至少在这里，你们杀不死我。当然，我也奈何不了你们。所以，请前进吧，别在我身上多费工夫。”
多克斯眉头紧皱，这个卷角半血恶魔从头至尾都很有礼，但着实很讨嫌。
“一个亡灵罢了，杀不了你，我还流放不了你？”多克斯低声喃喃。
对面的卷角半血恶魔却是淡淡笑着，没有动弹。
安格尔拉住多克斯：“它和整个魔能阵绑定在一起的。只要魔能阵不破，它们就不会死，如果你用流放之术，魔能阵会直接反弹到你身上，流放的只会是你，而不是它。”
卷角半血恶魔看向安格尔：“看来我要再次赞叹一句，无礼之人，你懂得很多。”
安格尔：“不过，魔能阵既是他们的保护壳，但也是他们的桎梏锁。”
安格尔顿了顿，看向卷角半血恶魔：“你和你的伙伴，活动范围应该不会太大吧。”
“守卫的意义，在于守护保卫，而不是追逐杀戮。”卷角半血恶魔：“所以，不需要太大的活动范围。”
“被困在这里万年，你不会觉得无聊吗？”
卷角半血恶魔嘴角微微翘起：“你是想用这个话题，撬开我的口吗？我说过的，我不会告诉你们任何事。至于无聊不无聊，就像前面那两只石像鬼一样，睡着了，就不在乎无聊了。”
“原来亡灵也能睡觉？”多克斯在旁插了一句话，不过没人理会。
这时，黑伯爵开口道：“你听说过镜之魔神吗？”
卷角半血恶魔：“怎么，你们还不放弃询问吗？我说过，我不会回答你们的问题的。”
安格尔：“那你应该认识富兰克林吧？”
卷角半血恶魔挑了挑眉：“我需要第三次赞赏你这个无礼之人吗？你知道的事很多。”
话毕，卷角半血恶魔又沉默了。
众人看着对面的卷角半血恶魔，心中着实有些无奈。
如果能打一顿，让对方老实一点，也比这样好。
因为这只在奈落城里待了万年的卷角半血恶魔，必然知道不少的秘幸，可现在打又打不了，问也问不出，就很憋屈。
其中安格尔是最无奈的，因为他能感知情绪波动，对面的卷角半血恶魔看似和他们有来有回的说着话，但一丝情绪波动都没有过。
包括提及富兰克林，这位曾经悬狱之梯的主宰时，卷角半血恶魔都没有情绪起伏。
这是一个狠角色。
安格尔沉思了片刻：“看来我们的伎俩你都能看穿，好吧，我们马上离开，祝你和你的同伴有个好梦。不过，在离开前，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在卷角半血恶魔正要张嘴拒绝时，安格尔迅速的说出了后文：
“放心，我不会问你任何关于这里的问题，我问的是一个关于我的问题……你为什么要叫我无礼之人？”
安格尔的确已经放弃询问了，他不想在这浪费太多时间，而且，刚才黑伯爵在心灵系带中告诉他，嗅觉定位点出了点状况。
所以，安格尔是真心要走了，可走之前，他还是有些不忿。
其他人都是访客，他怎么就成无礼之人了？
“你很在意这个问题吗？”
安格尔点点头：“的确有点在意。所以，你决定不回答我，让我心痒难耐？”
卷角半血恶魔笑了笑：“不，其他问题我不会回答，但这个问题，我非常乐意解答。”
第2608节 涅亚一族
卷角半血恶魔原本身上并无多少恶意，至少比起另一只猪，恶意内敛很多。
但当他笑着说“我非常乐意解答”之后，一股浓浓的恶念，从他体内释放出来。最重要的是，这些恶念，针对的只有安格尔一人。
不过，哪怕这冲天的恶念，对安格尔也没有太大影响。毕竟，他身边时时刻刻都有一个恶念释放出来更凶狠的厄尔迷在，卷角半血恶魔的恶意实在是小场面。
只是安格尔现在越来越好奇了，他到底哪里得罪了对方？恶意全加诸于他一人，这仇恨看上去还不小。
“果然，这点恶念冲击对你丝毫没用。”卷角半血恶魔并没有露出意外：“你身上沾染了不少亡灵的味道，你杀死的亡灵看来不会少。”
安格尔：“所以你针对我，就因为我杀了很多亡灵？是兔死狐悲？”
“兔死狐悲，这倒是很有趣的形容。不过，并不是。”卷角半血恶魔：“我从不认为自己是亡灵，所以没有兔死狐悲的前提。”
虽然众人都将卷角半血恶魔划分为亡灵，但从之前种种的表现，他的确不像是个亡灵，优雅有礼且知趣，除了不愿意透露任何情报外，其他都和普通生灵没有差别。
“那你对我的恶意从何而起？”安格尔感受着四周，对方的恶意依旧没有收回去，还是在他旁边徘徊。
在释放如此庞大恶意之下，卷角半血恶魔依旧很克制，说话也带着优雅的贵族腔调：“虽然我现在只是一缕幽魂，但是，我从未忘记过生前的荣耀。而你，冒犯了我生前最为之骄傲的身份。”
就这？
不仅仅安格尔这么想，其他人也是同个念头。他们还以为安格尔是以前冒犯过这位，毕竟安格尔知道太多关于地下迷宫的秘幸。但是，没想到对方在乎的只是一个身份。
安格尔因为冒犯了他生前的身份，所以他才会释放如此大的恶意，并一直称安格尔为“无礼之人”。
这只卷角半血恶魔生前对自己身份到底有多看重啊？
众人不理解，安格尔也不理解，但如果只是因为这种小小的原因，他并不介意收回自己说的话且为此道歉。
不过，在此之前，安格尔还是想知道：“是因为我说你是混血吗？或者称呼你为半血恶魔？”
安格尔见过不少半血恶魔，其中很多还是偏向人类的，毕竟真正的恶魔并不待见这群混血儿。所以，这群半血恶魔有的也很嫌恶自身恶魔的血脉，安格尔在想，这位是不是就是嫌弃恶魔血脉的那一种？
“我本身就是混血，你称呼我半血恶魔也没有错。”卷角半血恶魔淡淡道：“不过，我讨厌的是，你在说我是半血恶魔时，曾说的那句话。”
安格尔细想了一下，他们刚才聊天着重点是那只猪魔人，关于这位，他好像只说了一句话：“卷角恶魔与深渊原住民的混血？”
当安格尔重复出这句话时，卷角半血恶魔释放的恶意更浓了，且一直平淡无波的情绪，有了小小的波澜。
毫无疑问，还真是这句话惹的祸事。
“什么叫做深渊原住民？这就是你们人类最讨厌的地方，人类有各种人种，我们也有各种不同的族姓，但你就一句原住民这么一笔带过，将我们直接划为了一个群体，这让我很不爽啊……”
卷角半血恶魔话毕，众人在心灵系带里听到黑伯爵的声音。
“这是文化的不同，我们人类不管你是知人、卡拉比特人、希人、霍格人……只要被划归为人，那以人类来概括称呼并不会引起反感。哪怕其中有些人种自认比其他人种更高贵，他们也会接受‘人类’这个整体称呼。”
“但深渊的原住民不一样，有的可以接受我们直接这样称呼，但有的姓氏比较特殊的族群，极其厌恶将自己与其他原住民混为一潭。他们在乎的是自己的族姓，不在乎整个族群。”
瓦伊：“原来是这样啊……这么说，这只半血恶魔之魂，生前就是拥有特殊族姓的？”
黑伯爵：“基本可以确定。”
多克斯嗤笑一声：“在深渊那种环境之下，深渊原住民居然还能生出这种内讧，仅仅因为族姓就自认高贵，真是闲的。随便来一只恶魔袭击，再高贵的族姓也得跪着。”
黑伯爵：“这些话现在说，倒是没什么问题，因为现在深渊原住民的实力的确不强。但在万年前，那些拥有特殊姓氏的族群，实力可不弱，甚至有比拟传奇者，而且还各有神异天赋。在万年前，他们足以为自己的姓氏骄傲。”
黑伯爵说这话的时候，带着一丝慨叹。毕竟，深渊原住民绝大多数是站在他们人类这边的，很多深渊的据点城，还都是深渊原住民帮着才修好的。所以，他在谈及深渊原住民实力越来越弱时，也颇为感慨。
“为什么他们突然实力就变弱了？”卡艾尔疑惑道。
黑伯爵：“无法考据，似乎是因为旧日的诸神陨落有关。”
卡艾尔一听，也歇了询问心思，毕竟深渊的旧日，还是诸神陨落的时代，那离现在可就太遥远了。
“我在深渊混迹的时候，曾经听说过一个传闻。”这时，安格尔的声音突然出现在心灵系带中：“旧日的那场诸神陨落，和巫师界有关。”
“大人的意思是说，那场诸神陨落是巫师造成的？那么深渊原住民实力变弱，其实人类才是祸首？”卡艾尔惊疑道。
安格尔：“今时就按今时的事来做，旧日的事就让它留在旧日。人类的立场随时可变，说不定有一天，人类还会和魔神站在一个立场，所以说人类是祸害深渊原住民变弱的祸首，其实并不对。只是今时与旧日的立场不一样，而且能影响诸神陨落的人类，也是我们触及不到的层次，他们怎么想，我们又何必去揣度？”
安格尔在心灵系带里说完这番话后，便抬起头看向对面的卷角半血恶魔。
“因为我的说法而让你感到愤怒，很抱歉。”安格尔说完后深深的鞠了一躬。
虽然对方情绪没有波动，但安格尔还是继续说道：“我相信你在奈落城待了如此之久，应该知道，人类和深渊的文化终究有差别。我说那番话，并非是故意为之，而且我也认识不少的深渊的族姓者。”
“怎么，你是想靠着你口中那几个深渊族姓的朋友，来拉关系？”卷角半血恶魔冷淡一笑。
安格尔：“不，我的意思是，他们皆是友人，我不可能故意亵渎。你也是一样，我只是无意为之。”
卷角半血恶魔深深的看了安格尔一眼，身周的恶意慢慢收敛起来。
“我收起恶念，并不代表我原谅你了，只是因为我知道，这对你毫无作用。”卷角半血恶魔：“我已经回答完你的问题了，现在，你们可以继续往前走了。”
话毕，卷角半血恶魔开始缓缓化为火焰，似乎不打算再继续谈了。
安格尔叹了一口气，也不多说，示意众人继续前进。浪费时间在这里，着实没意思。
不过，安格尔没想到的是，就在他们往前走的时候，一直看上去是乖乖宅男的瓦伊，突然对着化为火焰的卷角半血恶魔一顿骂咧：“超维大人都主动鞠躬道歉，居然还拿乔，你别以为深渊原住民现在有多厉害，还不是靠着我们人类，才在深渊能勉强求存。我就说你是深渊原住民了，那又如何？我们杀不了你，你又能杀死我们？我看你连这半圆距离都出来不了吧？”
瓦伊说完这番话后，还重重的“哼”了一声。
其他人是怎么想的不知道，但是多克斯看着瓦伊，一脸的震惊。
“你这小子居然敢主动挑衅了？”多克斯双眼瞪得滚圆：“这不该是我的工作吗，你怎么也学会了？”
瓦伊：“我才不是跟你学的，我只是觉得这个深渊原住民和恶魔的混血儿，太不识抬举了！”
瓦伊还刻意将“深渊原住民”这个称呼叫的很大声。
多克斯对瓦伊比了一个大拇指：“难得你这么冲动。不过，如果下次换做是我，而不是安格尔，你会为我这么说吗？”
瓦伊白了多克斯一眼，没有回答。维护偶像的声誉，是身为粉丝的责任，你多克斯又不是我偶像，我管你去死？
听着瓦伊与多克斯的对话，安格尔隐约听出来，瓦伊似乎是为他才说的这番话。
大概是之前他在黑伯爵面前帮瓦伊说过话，这是回报？
不过，这也太冲动了些。
安格尔明显感觉到，卷角半血恶魔的情绪第一次出现了巨大波动。
之前哪怕安格尔提起深渊原住民的时候，对方的情绪也只是小小涟漪，而现在起码是一圈圈延绵不断的波澜了。
安格尔想说瓦伊几句，但又觉得对方是在为自己说话，批判也不对。安格尔只能看向黑伯爵，毕竟瓦伊是黑伯爵的后裔，要管束也该黑伯爵去管。
但安格尔发现，黑伯爵此时正静静待在瓦伊的手上，虽然什么话也没说，但那散发出来的情绪，却是有一丝……满意？
这是对瓦伊的肯定？！
安格尔揉了揉太阳穴，怎么黑伯爵也觉得瓦伊说的很不错？
安格尔这回真的无奈了，看来，和这只卷角半血恶魔结仇是注定的了。
结仇就结仇吧，安格尔也不怕这只卷角半血恶魔。
如果对方真要和他们硬着干，最终遭殃的肯定是他们。而且，安格尔说他们和魔能阵绑定在一起，魔能阵不破他们不死，这虽然是真的，但安格尔也有办法，将他们单独隔离出来。虽然会耗费很多时间，但真结仇了，那就没必要留下生口，直接烟消云散比较好。
安格尔已经开始默默的想好措辞，等会黑伯爵和多克斯牵制那俩恶魔之魂，他去搞魔能阵，等分离出来后，直接彻底灭魂。
不过，没等安格尔将计划说出来，卷角半血恶魔重新化为了亡魂状。
卷角半血恶魔并没有叫出“小猪”，身上的恶意也没有显现，只是静静的盯着瓦伊：“你说，原住民现在靠着人类才能在深渊求活？”
“怎么，你好奇啊？你刚才还说不回答我们问题，你不回答，我也不回答。就不告诉你！”瓦伊想都没想直接就开口了。
卷角半血恶魔将目光慢慢移到安格尔身上。
安格尔想了想，点点头：“他说的大致没错，不过，深渊的各族姓原住民也有分阵营的，不一定全部与人类结盟，有的也归在了恶魔手下。”
安格尔话音刚落，再一次的，卷角半血恶魔的情绪出现起伏，而且，比之前瓦伊咒骂时起伏更大！
“归在恶魔手下？”卷角半血恶魔声音很平静，但情绪却像是翻滚的海浪：“可以告诉我，有哪些族姓归在了恶魔手下吗？”
从这段问话可得知，卷角半血恶魔似乎对深渊原住民归为恶魔手下，更为愤怒。
可明明它自己也有一半的卷角恶魔血统？
所以，这位是坚定的族姓荣耀派，对恶魔相当厌恶？可之前也听不出他对混血有不满啊？
安格尔心中有很多疑惑，但他也知道，连人类的心思都无法做到相同，对面还是文化有差异的半血恶魔。说不定对方只是将恶魔的血脉当做力量使用，他认同的依旧是族姓的荣光？
安格尔：“我对深渊了解不多，只认识少数几个有族姓的原住民。你想了解哪一个族姓，我看看我有没有听过。”
安格尔这么说，是想借此知道卷角半血恶魔会是哪一族的。
不过，卷角半血恶魔也不是笨蛋：“你只需要说你知道的就可以。”
安格尔见对方不上钩，只能耸耸肩：“好吧，那我先从涅亚一族开始说起吧。不知道，你听过涅亚一族吗？”
“知道，曾经的救世主一脉。”
“救世主？”
卷角半血恶魔明显比之前好说话了很多，解释道：“具体情况我不便多说，但在旧日的深渊中，涅亚一脉的确诞生了位救世主，他们拥有非常高贵的血统。”
安格尔挑了挑眉，道：“高贵血统吗？可惜，这只是旧日的荣耀了。”
第2609节 诺丁与旦丁
“旧日荣耀？什么意思？”卷角半血恶魔眉头微皱：“难道涅亚一族也堕落了？”
“你所谓的堕落是什么意思？”安格尔轻声问道。
卷角半血恶魔：“向无底深渊中的那些恶劣存在低头伏首，这就是堕落，是我们高贵族姓绝不能容忍之事。”
“我们高贵族姓？看来这卷角半血恶魔的族姓，也是所谓的高贵族姓？那会是大人口中的这涅亚一脉吗？”心灵系带里传来卡艾尔好奇的声音。
“应该不是，他刚才言语中透露出的感觉，不像是将涅亚一族当成本族的样子。”多克斯在心灵系带里回道。
安格尔没有在心灵系带里回话，但他赞同多克斯的说法。因为，以对方如此在乎自身族姓之荣光的性格，一旦提到他的族姓，绝对不可能没有反应。而安格尔在提到涅亚一族的时候，对方情绪并无波澜，这就说明了对方不是涅亚一族的人。
不过，从对方的语气里，安格尔能听出他对涅亚一族是有敬意的。看来，万年前的这个救世主一脉，影响了很多其他族姓。
安格尔：“无底深渊中那些恶劣存在，指的是魔神与古老者？”
卷角半血恶魔眯了眯眼：“没想到你也知道古老者？你懂得的确比我想象的还要多……是的，我指的恶劣存在包含了你所说的魔神与古老者。”
安格尔一边在和对方对话，一边也在解构他说出来的每句话。这句话解构出来的信息就有趣了。
无底深渊中最恶劣的存在，毫无疑问是魔神与古老者，但是卷角半血恶魔却将话中留了余地。只是说，包含这两者，并没有说“就是祂们”。
这意味着，无底深渊还有其他恶劣的存在，让卷角半血恶魔嫌恶且……忌惮。
安格尔将自己解构出来的信息，在心灵系带里说了出来。他本意是想询问黑伯爵，是否知道无底深渊是否还有其他可怖的存在，但黑伯爵却也不知。
“无底深渊，人类踏足的里层并不太多……至少南域这边没有太深入，其他几方巫师界或许会更多一些，毕竟他们背后有源世界的支持。”黑伯爵：“在有限的探知中，古老者已经是我们这边掌握的极限了。至于还有没有其他比古老者更隐蔽的存在，这我就不知道了。”
“安格尔，你会不会过度解读了。会不会，他说包含这两者，只是一种话术，毕竟无底深渊除了这两者，还有其他存在，譬如，恶魔。”多克斯道。
安格尔：“不会，恶魔是根本无法与魔神、古老者相提并论的。”
这就像是两军交战，军师分析战况时，会提到的只有对方骁勇善战的将领，而不是这些将领麾下的小兵。
安格尔没有在心灵系带里多作解释，因为卷角半血恶魔此时主动问话了。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涅亚一族是否堕落了？”卷角半血恶魔的表情郑重，显然对于这个问题的答案很在乎。
安格尔：“按照你提的堕落标准，应该没有堕落吧。”
“什么意思？”
安格尔：“你知道‘斯蒂安’这个姓氏吗？”
卷角半血恶魔点点头：“知道，这是涅亚一族的大姓。”
“你知道就好。”安格尔顿了顿：“我不知道整个涅亚一族是否已经堕落，但我知道这个‘斯蒂安’姓氏，已经改成了‘斯蒂安特罗费尔’。”
卷角半血恶魔以及在场其他人都用疑惑的眼神看着安格尔，他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斯蒂安是英雄的姓氏，为何要改姓氏？”卷角半血恶魔疑道。
安格尔声音很轻的道：“因为斯蒂安的后代，已经向一位恶魔诚服。据我所知，那位恶魔是个羊魔人，它赐予了斯蒂安新的姓氏，便是后半截的‘特罗费尔’。”
安格尔话毕的那一刻，强烈到肉眼可见的恶念，从卷角半血恶魔身上散发出来。
和之前专门针对安格尔的恶念不一样，这次的恶念纯粹是因为……卷角半血恶魔动怒了。
一直保持平淡情绪，哪怕提到富兰克林这位曾经上司都很平静的半血恶魔，居然在这时，真正的动怒了。
那波澜起伏的情绪，伴随着恶意不断的四溢。
此时，就算安格尔不说，其他人都能感觉到他身上的怒意。
“羊魔人？区区一个羊魔人？就让救世主一脉的英雄姓氏改了姓？可恶，可恨！！”
恶念之中，传出卷角半血恶魔的怒嚎。
安格尔让厄尔迷保护好两个学徒，避免他们在恶念中受到影响，然后静静开口道：“按照你的标准，这应该不是堕落吧？”
“你懂什么？这比堕落更为可恨！！”
相比起向魔神与古老者诚服，诚服于一个恶魔，的确更加的可笑。
当然，安格尔是明白这个道理的，之所以还开口这么说，毫无疑问……是故意的。
至于因何而故？没有。纯粹是顽劣心起了，就想看这自以为是的半血恶魔气急败坏的样子。
不过，卷角半血恶魔终究有万年的心境沉淀，怒火虽甚，但还没有冲昏头脑。
他按捺住情绪，对安格尔道：“你确定你说的是真的？”
“我没必要说谎。”安格尔：“而且，告诉我的也是一位和你差不多的半血恶魔。我不知道你听说过不死旅团吗？”
“不死旅团，是那个不死旅团？”黑伯爵的声音先一步在心灵系带里闻到。
“大人如果指的是，不死街里那些原住民与半血恶魔祭奠的先辈。那就没错，就是这个不死旅团。”安格尔在心灵系带里道。
“如果有机会，你可以将不死旅团的骸骨带回不死街。”黑伯爵沉默片刻道。
“也有人想过，可惜他们不愿意离开。”
他们一直在安息地里待着，既是为了报答巴拉莱卡，也不愿离开旧时光那最漫长的一夜。
“没有听过。”卷角半血恶魔摇摇头，“不过，如果你说的不死旅团是半血恶魔构成，且都不向着恶魔，那么他们应该出自不死军。这是一支在旧日战争时，各大族姓派出的强者，组成的骁勇之军。”
安格尔：“那应该就是了，不死旅团的确全是半血恶魔。我之前说的那些，都是得自其中一位不死旅团的坟墓骑士。”
卷角半血恶魔听完后，沉默了许久。
或许是在消化安格尔的话，又或许在慨叹世事无常。
半晌之后，卷角半血恶魔脸上那种骄傲感消散了大半，本来优雅英俊的面容，仿佛也变得颓废几分。
“除了涅亚一族，其他的呢？还有谁堕落了？”
安格尔：“我就去过一次深渊，知道的很少，除了涅亚一族外，就听说过诺丁族和旦丁族。不过，我可以向我队友打听打听，他们中有经常深入深渊的。”
安格尔说的‘队友’，毫无意见，就是黑伯爵。
相比之下，黑伯爵知道的其实更多。只是，他一直没开口罢了。
安格尔都已经在心灵系带里和黑伯爵开始嘀咕了，甚至算计起来，要不要借此作为筹码，向卷角半血恶魔问一些问题。
只是没想到的是，安格尔还没开口，卷角半血恶魔先一步开口了：“不用了，诺丁族和旦丁族我都知道，就说说这两族就行了。”
卷角半血恶魔说这话的时候很平静，但安格尔却能感觉到，他深藏在魂体深处那暗暗压制的汹涌情绪。
“居然不打听了，难道他识破我们的计划了，知道我们要借此要挟他？”多克斯在心灵系带里疑惑道。
黑伯爵没有说话，而是看向安格尔。
安格尔在心灵系带默默道：“或许不是，应该是中奖了。”
“什么意思？”多克斯疑惑道。
“这只卷角半血恶魔，不是诺丁族，就是旦丁族。”黑伯爵代替安格尔回答了多克斯的疑问。
且不管心灵系带里此时有多热闹，安格尔表面和对方一样，保持着平静：“你想先知道哪一族的？”
卷角半血恶魔看着安格尔那波澜不惊的眼神，似乎明白了什么：“你的试探太明显了，是故意的吧。”
安格尔笑笑不语。
“既然你看出来了，那就直说吧。”卷角半血恶魔长叹一声：“我知道你们想问什么，我可以在你们离开前，有限的回答几个问题。”
“我不回答问题，不是我不愿，而是在契约之中，我们作为悬狱之梯的守卫，就不能过多透露讯息。所以，我能回答的范围很小，不一定有你们想知道的。”
卷角半血恶魔的这番话，虽然没有明说，已然承认了自己就是出自诺丁族或者旦丁族。
“不顺便原谅我之前的无礼吗？”安格尔挑眉，顺口说了一句。
卷角半血恶魔：“那要看你说的够不够资格让我原谅了。”
安格尔笑笑，不再多言，而是再次问道：“还是那个问题，你想先知道哪一族的？”
“都说。”
安格尔：“那我就先说诺丁一族吧，诺丁一族如无意外，应该还没堕落。因为我认识一个诺丁一族的后辈，叫做普拉帕，是诺丁族和幽浮小恶魔的混血。”
“幽浮小恶魔吗？这是极好的伴侣。”卷角半血恶魔说到幽浮小恶魔时，难得没有露出嫌恶。
幽浮小恶魔在深渊原住民心中，并不是邪恶的恶魔。至于原因也很简单，幽浮小恶魔实力很低，受尽其他恶魔的嘲讽，所以都是离群索居。
乔恩曾经说过一句话“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句话用在幽浮小恶魔身上就非常的合适。离群索居后，它们不接触其他恶魔，反倒变得越来越平和，甚至和原住民也有了来往。
有来有往，自然也会有擦出火花的。
而幽浮小恶魔就算和原住民结为了伴侣，也从未有过抛弃行为。比起半人马这种在深渊里到处留种的，却在巫师界名声不错的假货，幽浮小恶魔才算得上真正的忠诚。
正因此，人类见到幽浮小恶魔，也不会主动去杀戮。顶多吓唬一下它们，让它们留点泪，或者制造点幽浮之水，因为这两种都是不错的超凡食材。
当然，人类也有急功近利的，幽浮小恶魔终究是恶魔，价值也很不菲，且实力也很低，常常有组队去杀幽浮小恶魔的。而这些大多是缺钱的学徒以及不着调的流浪巫师干的，正式巫师一般都不会这么做。
而普拉帕，运气就不是很好，其父母恰好是被人类杀死的。所以，普拉帕非常讨厌人类。
但讨厌人类，并不意味着倾向恶魔。
至少从普拉帕的口中，安格尔可以得知，诺丁族都很厌恶恶魔，除了幽浮小恶魔外。
所以，诺丁族从卷角半血恶魔的定义中，不算是堕落的。
“基本情况都是普拉帕告诉我的，诺丁族应该没有堕落。”安格尔说完后，看向黑伯爵：“我对诺丁族的了解有限，要不让我队友补充一些？”
安格尔话毕，黑伯爵就在心灵系带里默默补充道：“诺丁族，我知道的不比你多，他们不和人类合作，也不和恶魔合作，算是中立势力……”
安格尔：“……”他话都说出口了，现在收回可以吗？
安格尔正想着要不要干脆编一些谎话来应对时，卷角半血恶魔却是摇摇头：“不用了，你所说的诺丁族，和过去一样。他们和幽浮小恶魔很相似，不喜欢大量的群居，而是分了很多支脉，在表层各地安家。”
“这种行径，在我们看来就是送死，很多大族甚至都猜测，诺丁族熬不过百年。没想到，万年之后，诺丁族还能保持着过去的习惯，也没有断绝。”
“知道这，就足够了。”
卷角半血恶魔话毕，表情慢慢变得严肃起来：“现在，说说旦丁一族吧。”
卷角半血恶魔显然已经不掩盖了，从他评价诺丁族的态度就知道，他肯定不是诺丁族。
答案已经出来了，这位生前除开恶魔血脉外，另一半血脉，来自旦丁一族。
安格尔这下有些烦恼了，因为旦丁族出了一些问题，他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而除了这个以外，他对旦丁族了解也不多。
诺丁一族他还可以顺着普拉帕的日常行为编些谎话糊弄，但旦丁一族他是真的了解不多。
为了不丢面子，安格尔连忙在心灵系带里向黑伯爵求助：“大人，你知道关于旦丁一族的事吗？我知道的不好讲，所以现在只能拜托你了。”
在安格尔焦急等待中，数秒后，黑伯爵默默道：
“……我没听说过旦丁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