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1节 目标转变
“他们之前并没有躲避云鲸，为什么没有受到任何波及？”安格尔的目光看向远处的逐光议长等人。
“很正常，他们的本体在虚空夹层之中，这只是一种能轻微影响物质界的特殊投影。”执察者也不吝解释。
“本体藏在虚空……难怪他们一点不受吸引力影响，也没有被云鲸撞开。那和之前导师救援坎特大人时的情况很相似啊。”
执察者点点头：“思路是一样的，只是方法不一样。”
桑德斯用的是仪式，而对面这群人用的则是一件特殊的铭文道具。这类铭文道具在南域很少见，但在源世界还是很盛行的，尤其是守序公会，几乎所有神秘猎人都会携带这类道具。因为它的功能性在狩猎神秘之物时，非常有用。当然，这类道具也有局限性，但瑕不掩瑜。
“原来如此。”
安格尔表面露出似有所悟的表情，但内心中却是在想其他事。
他的确有些好奇逐光议长等人当前的状态，但是，之前他之所以发呆，可不仅仅是因为在思考着他们的事。
而是他隐隐感觉到，有一条看不见的纽带，将他与某位存在悄无声息的连接在了一起。
这条纽带，自然不是真实存在的，它更像是一种……羁绊。
让安格尔感觉到了一种明晰：它已经降临南域了。
虽然这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但安格尔却确信无疑。
……
云鲸的献祭，只是拉起了一场崭新的鲜血盛宴的帷幕。
更为强大的海兽，正一个接一个的从四面八方赶来。有一些海兽，甚至是从迷雾带之外，更遥远的海域游来的。
其中不乏能比拟云鲸的海兽。
譬如，一只浑身银光粼粼的梭形飞鱼，它虽然体态并不庞然，但却拥有恐怖至极的速度，这种速度甚至穿越了空间，宛如一道闪电，破开了无数的人墙，直直冲入迷雾带中心。
在这过程中，甚至有几位倒霉的巫师因为躲闪不及，身子爆成血花。
若非这只梭形飞鱼被神秘果实吸引，丧失了理智，只要它还残存一点意识，回头对那几个肉身爆裂的巫师再来一下，估计他们怎么救也救不回来了。
安格尔因为见识浅薄，并未听闻过这只梭形飞鱼，但是，他的附近却是有博闻广识的人。
根据从狄歇尔那里偷听到的信息得知，这是一只在魔鬼海相当有名的莫兹拿蓝旗的变异体，实力堪比正式巫师。
因为其超凡的速度，平日里根本见不到影，加之其实力不俗，抓也抓不住。最终，它成为了魔鬼海域的一个不安定因素。
往日，有大量的海运公司派遣巫师去狩猎它，可都没有辙。谁曾想，今日这只莫兹拿蓝旗自己来迷雾带送死了。
是的，就是送死。而且，送的飞快。
闪电一闪，莫兹拿蓝旗就掠过所有人眼前，冲到了03号身边。然后被某种神秘力量分解，化为了一团精纯的血色能量，被神秘果实吞噬。
噗通——
伴随着莫兹拿蓝旗的死亡，更为强劲的心跳声，响彻天际。
心跳频率继续加快，距离临界点越来越近。
除了莫兹拿蓝旗外，还有其他强大的海兽，也依旧在前仆后继的冲向迷雾带。只是，这些海兽大多是在海底行动，关注度明显没有能飞的云鲸与莫兹拿蓝旗高。
但也有例外，有一只海兽虽然潜伏在海底，却是被所有人都注视到了。
那是一只鳐鱼。
之所以所有人都在注视着这只鳐鱼，是因为它并不是默默无闻的海兽，它的名字叫做……碧姬。
斯利乌的骑宠，也是他自称的名义伴侣。
斯利乌的外号叫做“大鱼术士”，对斯利乌不熟的人，会以为斯利乌可以召唤很多巨型海兽才以此为名，实则不然。
斯利乌的确精通海兽控制，但他名号里的“大鱼”，并非是一个泛指，而是有明确指向的。
所指的，正是碧姬。
不久前，斯利乌发现碧姬被神秘果实的吸引力诱惑，有点不受控。在不安之中，斯利乌决定先让碧姬撤出迷雾带。
他将碧姬安排到了迷雾带外的西德罗岛附近，让它在此暂歇，等结束后再来接引它。
斯利乌自以为一切无恙后返回了迷雾带，但没想到，还没过多久，云鲸与莫兹拿蓝旗的陨落，瞬间拔高了神秘果实的吸引能力。
人类暂时还能抵御，因为吸引力对人类的提升并不算大。可对海兽的吸引力，却是高到了无法想象的地步。
直接超越了偌大的迷雾带海域，向着更远处的海域弥漫。很快，就覆盖住了西德罗岛。
哪怕拥有人类灵智的碧姬，在这股吸引力下，也沦陷了。
它的双眸变成殷红色，重新冲进了迷雾带。
此时此刻，它已经再次来到了迷雾带中心。斯利乌第一时间发现了它，心中大骇之下，冲入了海底，试图阻止斯利乌。
也是因为斯利乌的行径，让众人关注上了碧姬。
“主编大人，你觉得斯利乌能阻止吗？”丽薇塔悄声道。
狄歇尔：“不知道，或许可以？”
他们毕竟只是虚影，感受不到吸引力的增幅，虽然能靠着一些细节判别，但没有亲身体验，还是很难做到共情。
“真的可以吗？”
在丽薇塔喃喃自问时，海底爆发出了一阵惊天的巨响。血水纷纷冲上天际，塑形成一条条旋起的龙蛇。
这些血色龙蛇狰狞的在半空扭曲着，然后化为了长满獠牙的怪兽，朝着海底猛地咬去。
巨响之后，一个浑身是血的人类身影失重般的抛向高空，然后又重重摔落。
这个人类毫无疑问，正是斯利乌。
他的阻拦，失败了。
不是他无法对付碧姬，而是此刻的海底，恐怖至极。无数的海兽在涌动，其中比拟之前莫兹拿蓝旗的海兽也不再少数。
碧姬混在这些海兽潮之中。
斯利乌想要阻止碧姬前进，等于是在阻止整个海兽大潮。他的实力再强，也无法面对这样一群疯狂的海兽！
别说斯利乌，哪怕是真知巫师此刻进入水下，都不见得有好果子吃。
斯利乌重重摔落的时候，表情还带着愕然与无望，嘴里念叨着“碧姬”的名字，眼睁睁的看着碧姬游向了末路。
当碧姬化为无尽血肉的那一刻，斯利乌整个人都失神了。
不过很快，斯利乌就拾掇好表情，回到半空中。他看上去外表无恙，眼神很平静，好似之前的事情并没有发生过一般。
但是，众人却是默默的远离了斯利乌。
最可怕的人，是失去了羁绊无所顾忌的人。若是这个人，还是眼睁睁的看着羁绊被斩断，那他的可怕程度会再上一级。
了解斯利乌的人都知道，碧姬是从斯利乌还是学徒时就一直陪伴成长的。碧姬既是他的助益，也是他的软肋。
当软肋消失的那一刻，本来就性格恶劣的斯利乌会走向什么风格，谁也不知道。
……
碧姬之死，除了斯利乌外，对在场其他人、包括安格尔而言，都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插曲。
但是，另一只海兽的死亡，却是让所有人都生出了不好的预感。
那是在碧姬死后发生的事。
一个手持银色小圆盾的人影，随着沸腾的海浪，踏波而至。
一开始众人还以为又是一个觊觎神秘之物的巫师，但当这个人影毫不停歇的冲向03号时，众人这才发现了不对劲。
那并不是一个人，虽然她长着和人类女性无异的美艳五官，但她的头上却不是头发，而是满头狰狞的蓝色小蛇，腰部以下也是幽蓝色鳞片的蛇尾。
这是一个半蛇人，或者更准确的说，这是一个蛇发海妖。
安格尔曾经见过一只叫做银星的蛇发海妖，除了外貌与发色不同，其余几乎完全一样。
蛇发海妖啖人类以果腹，对于混迹于大海的人来说，蛇发海妖是非常恐怖的存在。哪怕是超凡者，对蛇发海妖也带有厌烦与嫌恶的情感。
但此时，这只蛇发海妖的出现，却让所有人的心脏咯噔一跳。
尤其是看到蛇发海妖直勾勾的冲向03号，化为血肉以祭祀，所有人的不安之感油然而生。
因为，蛇发海妖哪怕外表异样，哪怕以人类为食，可它依旧是一种类人生物。
类人生物和人类极其相近，但和海兽的区别，是非常大的。
且蛇发海妖还不是低智生物。
如今，当类似人类的蛇发海妖也无法抵御果实吸引力，化为了血食，这对其他人类是一种莫大的冲击。
在场的巫师都不笨，他们也发现了，果实吸引力强度对人类与对海兽是两码事。
之前，果实一直是针对海兽的。但现在，蛇发海妖这种类人生物都无法抵御果实的吸引力了，那他们人类呢？
会不会不久之后，果实对人类的吸引力也会和海兽一般无二？
“人类，会成为继海兽之后，神秘果实的重点关注对象吗？”说话的是狄歇尔，他所询问的对象则是脸色有些阴沉的逐光议长。
丽薇塔与阿德莱雅也看向逐光议长，他们也想知道答案。
逐光议长却是摇摇头：“无法确定……不过，我另一个投影已经联系上薇拉议员了，她或许能给出答案。”
薇拉，是真知理事会的议员之一，她同时也是冠星教堂的观察者之一，外号：无面的失忆者。
逐光议长也是发现这边情况越来越诡谲，所以第一时间联系上了薇拉。薇拉作为冠星教堂的观察者，预言能力不用多说。
只是暂时薇拉还没有给出回复。
在他们等待答案的时候，安格尔也将狄歇尔所提的问题，向执察者问了一遍。
“人类，也会步上海兽后尘吗？”
“人类不早就被‘它’纳为食谱了吗？你们之前要救的坎特，不就是如此。”执察者淡淡道：“而且，从头说起的话，坎特一开始便是神秘果实的食物。只是当时神秘果实能力影响范围还太小，它才转而放弃坎特，将能力对准海兽。”
“如果神秘之物有意识，在它的眼里，人类和海兽有何区别呢？”执察者说到这时，叹了一口气。
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人类，必然会成为神秘果实的食物。
只是之前海兽数目多，所以神秘果实先考虑的是海兽作为献祭。但随着神秘波动的影响，越来越多的人类聚集在这里。
敢来这里的人类，基本都是巫师级的。
这么多巫师级的存在，在神秘果实的“眼”中，自然越来越“香”。而海兽则因为吃的太多，附近海域逐渐变空，需要蔓延更远才能吸引更多海兽。
一边人多且近，质量还好；另一边海兽变少，距离还远。
稍加对比，自然是人类更好。
所以，它再次做出战略性调整，将目标从海兽身上移到人类身上，这也不是什么难事。
而一切的转折点，便是蛇发海妖。
从海兽过度成类人生命，再过度成人类，简直顺理成章。
当然，以上只是执察者的推论，且对神秘果实做了“拟人”。真实的情况下，神秘果实有没有思维另说，但推论应该是没错的。
在场的人类，想要高枕无忧的等待果实成熟去摘去最后的成果，基本不可能。
接下来他们将面临的，会是一场恐怖至极的灾祸。
想要在这场灾祸中获利，以这些巫师现在看到的格局，基本不可能。他们唯一能做的，只有竭尽全力的……求得生存。
噩梦，将至。
第2452节 阻止
蛇发海妖的出现只是开始，不久之后，又有一群非海兽进入了众人的视线。
那是一群外貌精致，拥有黑肤金眸与乳白鱼尾的人鱼。
“这是，幻海长汀的普鲁士人鱼！”有人认出了来者。
人鱼一族虽然也是类人，而且低阶人鱼和蛇发海妖一样，也会啖食人类，可那只是智识不足的缘故；人鱼中的贵族或者皇族，他们的克制力就强大了很多，他们不仅不会以人类为食，甚至还与不少人类国度保持着良好的关系，通商贸易也未曾停止。
正因此，人类对人鱼一族其实相对其他类人来说，比较亲近，从称呼就可以看出来，人类对人鱼向来都不用非人类指代称呼“它”，而是以人类的代称“他”或者“她”来指代。
虽然还是有很多人类，对人鱼不屑一顾，可就算如此，他们也会承认，比起其他奇形怪状的类人生物，人鱼在血源上是和人类最接近的。
如今，连人鱼都已经无法抵御神秘果实的吸引力，那接下来是不是该轮到人类了？
带有这种想法的巫师，不再少数。
但这毕竟只是猜测，神秘之力又遮蔽了巫师的危险预感，在场的巫师还抱持着侥幸态度。除了那些以“苟”为名的巫师稍微后退了一些，其他巫师都按捺不动。
“大人，我们要不要劝他们离开？”看着后方岿然不动的巫师大潮，安格尔向执察者开口道。
安格尔这番开口，更多的是想试探一下执察者的态度。
巫师界有一小部分巫师，对于后辈是抱有期许的，一开始或许只是同组织的前后辈照料；但越是强大，这种责任感就越重，扩散的越广，甚至有可能辐射到一整个族群上。
这类巫师会以族群为内核动力，以荣誉感为目标，以人类的荣光为砥砺。是那种可以出现在史诗传记中的人物。
虽然这类人极其稀少，但并不是没有。
如果执察者也是这类人，看到因为神秘果实一下子死这么多年轻后辈，或许也会有所惋惜。
那安格尔的这番话，或许就能博得执察者的好感。
就算执察者不是“博爱”型的巫师，这番话说了也不会引起反感。
所以安格尔开口了。
至于安格尔自己的内心怎么想，那就是另一码事。
执察者淡淡道：“你觉得这些人会听劝阻吗？”
安格尔回望了一下后方的巫师人潮，他们明明判断出可能会有危机，可眼神中依旧带着执着……或者说，偏执。
当偏执出现的那一刻，答案就已经很明显了。
安格尔摇摇头：“不会。”
他们的心理活动其实也很好猜，在场的巫师这么多，他们又不是最前排，如果前方的玛古斯通出现了变化，他们也能看到，可以第一时间撤离。
而且，人类也不一定真的会被神秘果实影响。
就算真的有影响，看那果实的跳动频率，距离成熟已经很近了。说不定，根本轮不上自己，那颗果实就已经成熟了，这不就能捡到便宜了吗？
“单纯想要靠言语劝阻来让他们离开，几乎不可能。或许，只有他们亲眼经历了，他们才会记得疼。”安格尔轻声道。
执察者：“也不一定。也许有人能靠言语说服他们呢？”
执察者话音落下时，淡淡的瞟了不远处逐光议长一眼。
安格尔看到这一幕，已然明白执察者的意思。这些巫师不一定会听从劝阻，但如果说这话的人是真理之城的城主呢？
真理之城在南域代表了权威性，这是公认的。逐光议长说出来的话，自然也更容易被信服。
如果逐光议长再说出，这些话其实是薇拉议员的预言，那可信度就更高了。
当然，这还需要考虑，逐光议长的愿不愿意说。
安格尔个人觉得，逐光议长有很大可能会说，因为这也是一种展现真理之城的超然、公正与权威性的好时机。
想到这，安格尔对逐光议长那边的对话多了几分关注。
……
在数十只普鲁士人鱼前仆后继的化为血沫，贡祭给神秘果实后，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再出现类人生物。
这让周围的人类，稍微松了一口气。
或许，那群普鲁士人鱼只是一个意外，并不会波及到人类？
可能获得神秘之物的执念，让他们更愿意相信内心中偏好的结果。但现实往往却是相反的，越是不想来的什么，它越是会如约而至。
逐光议长在等待了约莫小半个钟点后，终于等到了薇拉议员的回复。
当听完薇拉议员对这件事的预言后，逐光议长的脸色微微一变。
“我刚刚已经收到薇拉议员的一则预言了。”逐光议长轻声开口，霎时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
“薇拉议员怎么说？”阿德莱雅一边摩挲着手中骷髅头拐杖顶，问道。
“不太妙。”逐光议长叹了一口气：“薇拉议员无法预言迷雾带的事，这里的神秘气息遮蔽了她对命运的窥探。不过，她用了其他方法，间接的去做预言。”
“在薇拉议员看到的可能性未来里，来到这里的巫师……那些有名有姓的，在很多种未来里，都会在不久之后沉寂，没有再看到任何闪光点。”
这意味着，他们要么是神隐、要么离开了南域，要么……就是死了。
数目如此之多的人类同时神隐、同时离开的概率很小，那么答案很有可能是：他们在不久后的未来，已经死去。所以，南域才会再无他们消息传播。
而导致他们死亡的，极有可能，就是这次的事件。
听到这个结果，众人的表情都有些难看。不过，这个结果的接受度却很快，因为这也是在他们意料之中。
“要告诉他们吗？”在一阵沉默后，丽薇塔第一个开口道。
“既然做出了选择，就该做好死亡的觉悟。”阿德莱雅冷淡道。
逐光议长：“黑爵，他们又没有被时光小偷标记，其他的选择也没有被偷取，他们还是有后悔机会的。”
阿德莱雅：“那又如何？他们就算这次不死，贪婪作为原罪，也会在下一次类似的事件中爆发。”
逐光议长：“那是未来他们自己的事。我们不一定要代替他们选择，但将情况告诉他们，这并不耗费工夫。”
只需要耗费很少的工夫，就能赚取一笔人情债，是非常划算的。就算有巫师不认这个人情债，那也无妨；不认人情可以，但经此之后，他们内心必然会对真理之城的绝对中立，加深一分信任。
真理之城能在南域有不坠之名，不是一蹴而就的，是日积月累下来的。
阿德莱雅冷哼一声：“既然议长大人这么执着，那就随便议长大人，只是，我绝对不会劝。”
这时，狄歇尔突然开口道：“我可以为逐光阁下代劳。”
逐光议长深深看了狄歇尔一眼，“我本来想说，我派出一个投影过去就行，但既然狄歇尔巫师也愿意去，那就一起吧。”
狄歇尔：“多谢。”
之所以道谢，是因为狄歇尔很清楚，逐光议长肯定看出了他的意图。
正如逐光议长会考虑真理之城的不坠之名，狄歇尔也在考虑如何加深《萤都夜语》在巫师界的影响，这一次显然就是很好的机会，他自然不愿意放过。
“狄歇尔巫师，我们走吧。时间耽搁越久，变数越大。”
说是走，但他们的投影其实还在原地，因为投影一旦降临就不能移动。想要告知其他人，只能重新制造投影。
没用多久，他们便重新制造了两道投影降临现实。
这新的两道投影降临的位置，是在后方的人群之中。
……
听到后方人群传来惊愕的哗然声，安格尔便已经明白，逐光议长和狄歇尔已经将薇拉的预言传递了出来。
“你觉得，有多少人会选择离开？”这时，执察者突然主动开口，向安格尔问道。
安格尔回望了后方一眼，很多巫师都在往后撤，看样子不再少数。
“薇拉议员是冠星教堂的十八位观察者之一，她的话，应该分量十足。或许，会十去七八？”安格尔猜测道。
执察者轻笑一声：“能走十之一二，就已经够多了。”
“十之一二？应该不至于吧？”安格尔有些怀疑，毕竟从当前情况来看，几乎九成巫师都在后撤。
“你等着看就知道了。”
真相，是尘埃落定后，才开出来的花。在这朵花未曾绽放前，你告诉别人这朵花会是方形花瓣、会是蓝色花蕊，哪怕你是一位经验丰富的花匠，别人也不一定会相信你。
“自以为”与“我觉得”，是人类对未知探索的动力，但也是自我高地里的一堵由优越感铸就的高墙。
人类很天真，也很愚笨。很容易受人影响，也很容易顽固不灵。
所以，单靠几番话语，就想要影响所有人的决定，显然是不可能的。
在人类顽固的根性上，还加上了——利益冲突，那么愿意相信逐光议长的人，又会消减几分。
这么消减下来，愿意离开的会有多少？
时间慢慢流逝。
逐光议长与狄歇尔的投影从后方消失，又过了一段时间。
安格尔回望身后，倏地沉默。
玛古斯通并未移动，这很正常。玛古斯通已经铁了心，他的选择是时光小偷的明示，为了未来之路，他不可能离开。
可其他人……
安格尔之前看到有九成的人，都在得知预言后退后，但是，也仅仅只是后撤。他们似乎还带着侥幸，觉得只要再远离一些，就好。
真正离开迷雾带的巫师，其实不足一成。
执察者的判断，分毫不差。
第2453节 无望之死
“抱持侥幸的人，还是很多。”丽薇塔回头看了眼身后，轻声道。
狄歇尔：“你是在为他们的选择惋惜？”
丽薇塔摇摇头，漾起两个浅浅的梨涡：“当然不是，我是在想，《逐光议长好心劝阻，奈何贪婪作祟终送命》这个作为增刊的主标题怎么样？副标题则是——生命终结间，可有悔意？”
话音落下，未等狄歇尔回答，一旁的阿德莱雅冷哼一声：“无聊噱头。”
丽薇塔嘴巴张了张，反驳的话都已经涌到嘴边了，可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
其他人这么说的话，丽薇塔有一套又一套的反驳说辞，足以将人说到哑口无言。但是，说这话的是阿德莱雅，她就没话说。
阿德莱雅作为南域最顶级的女巫之一，她的话语权本身就极重。而且，丽薇塔也了解阿德莱雅的性格，这是一个行为严谨，做事一丝不苟的人，极其厌恶乌烟瘴气的杂志风气。
所谓的乌烟瘴气，其实就是各个杂志社出版的期刊越来越八卦了。
作为《时光森林》的主编之一，阿德莱雅曾经还特意发文批判过这类风气。
丽薇塔当时看到那篇文章时，其实内心也还蛮赞同阿德莱雅的观念，后来《萤都夜语》也搞得硬核了几期。
奈何，撑不住啊。
毕竟，大事不常有，长草期常在；知识分享受制于个人，有些写专栏的巫师转眼就闭关，变数极大。
在这种情况下，如《萤都夜语》这种季刊，想要维持高发行量，全程硬核实在难以维系，只能掺点水；而《时光森林》作为十年刊，显然要好多了。
就算掺水，写一些八卦，《萤都夜语》也是有态度的，毕竟很多八卦杂志以谣言为主，而《萤都夜语》的八卦从不写谣言与传闻。
丽薇塔个人认为《萤都夜语》已经做得够敬业了，但是，在阿德莱雅面前，她也实在没办法反驳，只能讪讪笑着带过。
“不同刊物走的路线不同，黑爵啊，你也不要太苛刻。《萤都夜语》做得很不错了，我也很喜欢，每期都看，从没落下过。”逐光议长笑眯眯的开口，为丽薇塔挽了一个尊。
然而，逐光议长的情商与阿德莱雅相碰，注定占不了便宜。
“议长大人最喜欢的难道不是《露色画报》、《女之风》吗？”阿德莱雅脸上带着讽意。
逐光议长表情却不见尴尬：“最喜欢的永远是新刊物。要不然没有期待的世界，很无聊的。”
阿德莱雅哼了一声：“谁在和你谈期待感。”
逐光议长依旧笑眯眯的，阿德莱雅在心中骂了一句流气，便懒得和他再说话。
逐光议长转头看向丽薇塔，对她笑道：“大胆写吧，我也很期待，《萤都夜语》会怎么写这个事件。”
丽薇塔感激的点点头：“好的。”
等到这边对话结束，丽薇塔向狄歇尔挑了挑眉，意涵很明显：连逐光议长都肯定了，怎么样？
狄歇尔沉默片刻，无声道：主标题和副标题交换位置，还有，劝阻那群人的不仅仅有逐光议长，别忘了还有我。
……
隔壁有耳。
安格尔听完丽薇塔等人的对话，表情微微有些古怪：他原本还以为丽薇塔是在惋惜那些可能会逝去的生命，没想到，他们的对话却是越走越偏。
在这严肃紧绷的气氛下，莫名的出戏。
所以，这是他们舒缓压力的方式？还是说，他们平时就这样的？
安格尔摇摇头，不再多想。
“逐光议长的话，都没有什么作用。可惜了。”安格尔轻声叹道。
执察者：“没什么可惜的，而且，他的话在现场作用虽然不大，但对于那些没有来的，以及即将来的巫师，却是一个诫告，从这一点来说，作用是不小的。”
现场的巫师，都已经亲眼目睹到了神秘果实，胃口被吊了起来，想要灭火显然比那些没来现场的人更困难。
当然，最主要原因，还是贪婪与侥幸。
既然贪婪与侥幸战胜了理性，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也是自找的。
又过了一会儿，被神秘果实吞噬的血肉，依旧是从四面八方赶来的海兽。海妖和人鱼，却是没有见到了，因为这附近本身也不是这两种生物的栖息地，之前的海妖与人鱼估计只是无意间来附近巡弋，结果不幸遭遇变故。
没有其他类人生物死亡，众人悬吊在半空的心，稍微放下一点。
其中有一部分人，还在心中暗自嘀咕，薇拉议员的预言，会不会出问题？
当然，这种只占很少的一部分，大多数人还是维持着合理放松、时刻警惕的状态，并且游离在所有人的外围。
这群人就很精明，他们觉得，任何发展都是递进的，如果真出事了，还有前方的人顶着，给他们后撤的时间。
但是，精明不代表聪明，也不意味着正确。他们忽略了一个前提：发展“向来”是递进的没错。但是，神秘之物从来不遵循“向来”。
当时间来到某个节点时，现场的局面，突然迎来了一次意料之外的大转折。
“噗通——”
已经听了不知多少次的心跳声，再次响彻。
从外观上看去，一切都很平常，和之前一样。但是，所有处于迷雾带的巫师，却是在同一时间……定住了。
一股恐怖至极的吸引力，从神秘果实上散发出来。
之前虽然对人类也有吸引力，但只要不靠近，维持一定的距离，就能勉力抵抗。但现在，这种吸引力瞬间遽增！
用数字来表示的话，之前他们所在位置的吸引力是1，那么现在的吸引力就是100，甚至1000！
这根本不是什么递进式增加，而是毫无预警的拔高。将你从海平面以下，直接拉到了高海拔。
而且，范围还不仅仅是迷雾带中心，覆盖了大半个迷雾带！
几乎所有的巫师，都在范围之内。
就算有心理预警，有一定防备的巫师，此时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吸引力，打了个措手不及。
恐怖的吸引力，直接将所有人的心神，全都纳入了那散发着殷红光芒的果实身上。
只是转眼间，就有巫师抵御不住。
眼神从清明变得迷蒙、从迷蒙变到痴傻，不到半秒！
当痴傻的目光泛起幽幽猩红色时，这些巫师开始动了起来。
云雾还是那般清淡，风也未曾变得更喧嚣，朗月依旧蒙蒙，大海未掀波涛。
外在的一切，和前一秒都一样，唯一不同的是，之前悬停的巫师，有一大半都开始不自觉的往前飞。
一个，一个，又一个。
只是短短数秒钟，就有十三位巫师，超过了安格尔所在位置。
安格尔的位置是一个标准距离，是执察者精心选择的。一旦过了这个标准距离，想要抵御吸引力，需要用到的力量是以指数级递增。
执察者都是如此，其他巫师能抵御？不可能。
那超过安格尔的十三位巫师，用近乎“狂奔”的姿态，冲向了神秘果实。
没有任何意外，血肉纷飞，化为了漫天的血雨。
十三位正式巫师的死亡，让神秘果实的表皮直接变成深红色，那种艳丽到欲滴的颜色，说明它的成熟已近。
但也只是“已近”，还是未达真正的成熟。
这也意味着，还会有送死之人。
又是一位巫师，超过了安格尔；这位巫师安格尔曾听闻过，是一个巫师家族的族长。
他竭力的想要抵挡果实的吸引力，可根本没用。他的眼神已经进入了半痴狂状态，仅剩下的一丝清明中，则带着无言的恐惧。
他的竭力反抗，依旧没有什么用。
在生命最后的一段距离中，他看了眼另一边的逐光议长。
他在用最后的努力，期望着逐光议长的救援。
但是，没有办法。逐光议长、狄歇尔、阿德莱雅，这三位真知巫师，根本不是真身降临，投影拿什么来拯救？
逐光议长之前的笑容已经消失，表情显得很凝重。他看到这位巫师眼里最后剩下的那一丝愧疚与悔意。
他明白，这位巫师在生命最后时光，后悔自己被贪婪**战胜了理智，没有相信逐光议长的话。
可是，此时的后悔没有任何作用。
迎接他的将是，没有归路的终点。
……
转瞬之间，又有十来位巫师陨落。
安格尔见证了这一幕。
明明空气中的味道，因为大量海兽的消亡，早就被血腥味充斥，那死的巫师不过是海兽的零头，可安格尔还是觉得——空气里的血腥味，仿佛更浓重了。
安格尔知道，这是心理作用。
既然产生了心理作用，也意味着安格尔的心理也的确在变化。
之前海兽的死亡，他还能抱持着冷眼旁观的态度，但一个个巫师的陨落，同为人类，他亦有种兔死狐悲之感，心中难免戚戚。
可纵使如此，安格尔也没有办法帮到他们。
如今的吸引力恐怖到了极点，安格尔哪怕有域场，也最多消减一两成，他依旧无法抵御。他现在能站在这无事无恙，完全是借了执察者的光。
自身难保的情况下，更别说兼顾他人了。
安格尔此时的情况，更多的是像逐光议长那般，只能默默的看着他们的离开，用眼神送他们最后一路。
安格尔看过的死亡很多，当初在拉苏德兰，安格尔也目睹过大量巫师陨落。
就算死的人并没有超过拉苏德兰那场战役，但是，安格尔还是觉得，眼前的画面大概是他迄今为止看到的，最绝望的一幕。
这些巫师平素都是能在各个世界掀起风浪的，可此时，他们却一个接一个的排队死亡。
明明内心有向生的希望，却无力挣扎。
因贪婪而死，死前是愧疚是悔意，是无奈与无助。
他们的一身力量，没有一点发挥的余地，唯一的发光发热是成为了神秘果实的祭品。
死的毫无价值。
也死的让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人绝望。
……
安格尔已经不记得有多少人死了，一开始还能目送，但后来涌上前的人越来越多，他们仿佛飞蛾扑火。有时候只是浮光一掠，就是数道生命的消亡。
到了最后，安格尔也不忍往前看。
他在轻叹一声后，转头看向了身后。
此时，在他身后的人，已经少了很多。至少有四成、五成的人，都已经化为了果实的肉餐。
而剩下的一半，他们属于谨慎的那一类，时刻都保持着最高的防御。所以，勉力抵挡了第一拨的吸引力。
可纵然如此，他们的情况也和当初的坎特一样。
全身多半的力量，都用于对抗神秘果实的吸引力。无法动弹，思考能力也在下降。
这种情况还不会坚持太长，因为随着时间推移，更多的人类死亡，果实的吸引力还会增强。就像之前它吸引海兽一般，一开始还只是迷雾带的海兽，后来哪怕在迷雾带之外，哪怕是西德罗岛的碧姬，都被果实的吸引力囊括住了。
随着果实吸引力不断增强，他们也会步上其他人的后尘。
想要活命，唯一的机会，便是比其他人撑得久。
撑到神秘果实成熟，在半失序到失序的晋升过程中，他们或许有一瞬的机会逃离。但是，能撑这么久吗？
安格尔在默默观察还活下来的巫师，寻找有没有眼熟之人。
很快，他就锁定了一个面孔。
玛古斯通！
这位研发院的炼金大师，居然还在坚持着。他的眼睛有些发红，但还没有到殷红的状态，眼神中的清明，也比其他人更重。
最重要的是，玛古斯通还是距离安格尔最近的巫师！
他承受的吸引力比其他人更恐怖才对。
第2454节 最后一步
安格尔仔细的观察着玛古斯通，想要看看他是如何抵御的果实吸引力的。
然而，观察了半晌，也没有看出什么猫腻。
倒不是说安格尔的观察力弱，而是当前的情况不允许他探出精神触手，单纯用感官去观察，很难做到全面。
不过，虽然外在看不出什么端倪，但是安格尔隐约感觉，玛古斯通所在位置静静飘散出一股熟悉而又陌生的气息。
“很微弱的神秘气息。”安格尔低声自喃，他在玛古斯通身上嗅到了些微神秘气息。
只是比起神秘果实散发的冲天气浪，玛古斯通身上的神秘气息微弱的如暴风雨中的一叶扁舟，随时都在覆灭的边缘游走。
“是一件神秘之物吗？可以抵御吸引力的神秘之物？”
安格尔继续分析，可话音刚落，就听到身旁的执察者道：“这世上很难找到专门针对另一件神秘之物的神秘之物。”
这样的神秘之物存在吗？自然存在。但是，如此巧合就在当下不期而遇，执察者是不信的。
“那玛古斯通是如何抵御吸引力的呢？”安格尔好奇道。
执察者轻轻睨了玛古斯通一眼，一股无形的扭曲之力在他眼眸中闪过。
不一会儿，执察者收回眼神：“不是完整的神秘之物，只是一件失败品，或者说半成品。”
“半步神秘？”
“你要这么称呼，也行。”执察者无所谓的点点头：“而且，这件半成品，也不是专门抵御吸引力的。而是针对空间的，似乎可以稳定与隔断一部分空间。”
顿了顿，执察者继续道：“只是，单纯隔断空间并没有办法消除吸引力，顶多削减一部分吸引力。之所以他能坚持到现在，靠的是虚妄之体。”
安格尔：“虚妄之体？玛古斯通躲进了虚空与现实的间隙？”
执察者点点头：“是的，他靠着半成品隔断空间的效果，暂时削减了吸引力，让他有使用虚妄之体的余地。强行进入虚妄状态后，吸引力的影响自然有限。”
原来如此。安格尔恍然的点点头。
这倒是一个不错的办法，虽然不像是逐光议长他们那般一劳永逸，但进入虚妄状态后，不仅让玛古斯通躲开了吸引力，还能随时重返现实，对物质界的影响力比逐光议长等人强太多了。只是，虚妄之体这种术法，对空间系巫师比较简单，但对其他侧的巫师而言，难度却是很高。玛古斯通能学会，是因为他本身就具有空间天赋，其他人就很难说了。
“估计，他是看到那边逐光等人的状态，联想到可以用虚妄之体来躲避吸引力。”执察者猜测出玛古斯通的行为思路，对这种变通的思量，他是很赞赏的。只是，赞赏之余，他眼神中也带着一丝惋惜：“不过，他这种办法虽然可以躲开吸引力，但是并不长久。”
“使用虚妄之体后，为了维系肉身在虚空与间隙中不被解离，需要超量负荷的运算力，这种运算是极其消耗心神的。魔力和精神力可以靠着其他手段补充，但心神消耗却是难以短时间内弥补。”
也即是说，玛古斯通想要一直维系虚妄之体，几乎不可能。
如今他已经骑虎难下，只要心神撑不住，他必然跌回现实。一旦回到现实，他必然会死。
这是一个死结，除非，玛古斯通能在神秘果实突破上限，晋级失序之物的那一刻回归，然后强行打开位面夹道逃离，那么他还有一线生机。
但是，时机把握可不是那么容易；而且，玛古斯通能不能撑到那一刻，也是一个迷。
时间继续流逝。
“我不甘，我不甘——”一道大吼声从远处响起，说话的是一位位置偏外围的巫师。
他的嘶吼，并不意味着能绝路逢生，而是在说明着，他已经到了极限。
那些还能撑住的巫师，不会随意的开口，泄了心中的那口坚韧之气。
果不其然，这位巫师怒吼之后，双眸之中的清明彻底消失，被殷红所取代。他此时就像是化为了红眼恶魔，大步流星的冲向了神秘果实。
下场，不言而喻，漫天迸发的血雨已经表明了一切。
在此之前，其实还有很多巫师已经死亡，但是他的死，依旧是具有标志性的。
因为，他的名字叫做摩迪。
来自天堂树，大名鼎鼎的“花与月”中的“月轮术士”，重要的是，他是一位……真知巫师。
虽然摩迪的真知之路是勉力才踏上去的，潜力几乎耗尽，难以寸进。但他毕竟还是真知巫师，是在这场变故中死去的第一位真知巫师。
他的死，就像是一个分割昏晓的旗帜。鲜明的告诉着其他人，天，已经变了。
哪怕是真知巫师，在这场血海盛宴之中，也没有逃脱的机会。
绝望的情绪，因为摩迪之死，瞬间席卷了剩余的大多数。
在这种摇摆不定，看不清前路的无望中，又有几位巫师纷纷的撑不住，眼神变得鲜红，义无反顾的冲向了神秘果实。
一旦死亡再次被冲开豁口，它就像是决堤的大坝，冲垮的不仅仅是一两位。更多的巫师，步上摩迪后尘。
神秘果实更加艳丽了。
散发出来的红光，梦幻的就像是升华的瑰宝。
可这种瑰宝般的艳丽，在其他人看来，却是一个致命而美艳的毒药。
看着眼前这一幕，安格尔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之前，他想着有逐光议长的劝阻，或许会让现场的人，十去七八。
现在，还真的十去七八了。
只是，这“去”的七八，不是离开了迷雾带，而是彻底的离开了人间。
短短数分钟内，在场之人也就剩下十之二三，可以预见的未来，这剩余的巫师也还会减少。直至，一切尘埃落定。
噗通——噗通——
急遽的心跳声，从神秘果实身上传了出来。
频率几乎已经接近一秒一跳，并且，大量的白气开始在神秘果实身周氤氲，它附近的空气也开始出现了扭曲。
看到这一幕，安格尔和执察者几乎立刻判断出：“神秘果实要成熟了！”
不仅仅他们有所判断，其他人也看出了一丝端倪。
“好像情况要出现变化了。”说话的是狄歇尔，之前因为目送着一位位巫师死亡，他们这边没有任何人说话，狄歇尔的开口算是打破了久违的沉默。
哪怕是实力浅薄的丽薇塔，也看出了神秘果实在变化：“是往好的方向变吗？”
“向好还是向坏，我不知道。”狄歇尔顿了顿，目光轻轻往安格尔和波罗叶的方向扫了一下，用低声道：“或许只有‘他们’才知道……”
狄歇尔的判断是基于眼下的现实。
之前那么长的时间，隐藏的两方大佬，完全没有动弹的意思。狄歇尔的分析是，他们的按兵不动其实意味着“时候未到”。
既然隐藏的大佬都认为时候未到，说明他们是对神秘果实有一定了解的。
他们一定在等待某种变化，等待“时机”成熟的那一刻。
而现在，果实的状态出现了一丝变化，或许就是他们等待的时机。
“逐光大人有什么看法吗？”狄歇尔转头看向逐光议长。
逐光议长摇摇头：“没什么看法，不过，不管最终走向是什么，只要出现了变化，终究是好的。”
逐光议长内心其实更偏于“向坏”，但是，就算是“向坏”，他也觉得只要能“变”，就是机会。
在此之前，神秘果实没有变化前，也是前仆后继的死人，毫无抵抗之力。
或许神秘果实有了变化之后，会让在场的巫师有更多存活的机会。哪怕是变坏，只要是变，就有乱中求存的生机。
安格尔也听到了逐光议长等人的对话，对于不明真相的人来说，变中求生、乱中求存大概是目前焦灼的状况中，唯一的希望了。
但是，所谓的乱中求存，这里的“乱”，是乱而有序的乱。这样才能在有序的规律中，寻找到生机。
而他们不会想到的是，神秘果实成熟前，才是有序的。神秘果实成熟之后的“乱”，才是真正的无序。
到了那时，哪怕是执察者，哪怕是波罗叶、格鲁兹戴华德，都没有绝对的把握能活着。
一切还要看神秘果实失序后，会出现什么效果。
所有人都在等待着神秘果实出现变化的那一刻，只是，让他们没想到的是，神秘果实眼看着已经到了“变化”之际，却始终没有更进一步。
“还差最后的临门一脚啊，咻罗~”
一道软糯糯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只见波罗叶的身影，从隐藏之中浮现，它的出现立刻吸引了逐光议长等人的注意力。他们一直以为之前那粉色触手的大佬，是个巨大无比的生物，没想到真正现身后，却是一个说话像是婴儿，软嫩的如可爱玩偶的粉色八爪鱼。
看着波罗叶的外形，丽薇塔眼里甚至还浮出了一点点红色小爱心……这是她喜欢的风格。
“不要轻慢，不要直视，保持尊重，保持敬畏。”逐光议长连忙低声道。
丽薇塔这时也反应了过来，赶紧低下头。波罗叶可不是什么玩偶，而是一方大佬，可以轻易捆着云鲸往神秘果实身上砸的恐怖存在。
波罗叶对于逐光议长等人的低声交流，并没有在意，它甚至根本没有将注意力放在他们身上。
它只是直勾勾的看着执察者所在的位置。
“执察者，你也不希望一直等下去吧。不如，我再帮你节省一点时间，咻罗咻罗~”
执察者的声音从扭曲的界域里缓缓飘出，不仅仅传入了波罗叶耳中，也传入了众人耳里：“我警告过你，在南域做事不要出格。你想要得到什么，可以自己去拿，可一旦过界，自然会遭受到后果。”
“如果你真的想要加快进度，你手上不是有一个筹码吗？你来南域，不就是为了抓他吗？”
执察者的话语是对着波罗叶说的，但却是让其他人明白了，在场不止波罗叶一位隐藏大佬。
而且，从执察者的语气来看，他似乎在维护其他巫师的性命。而波罗叶，则是从“外域”而来，显然和在场之人并不齐心。
这样的判断，让丽薇塔不禁将欣喜的目光看向安格尔等人所在。
名为“执察者”的存在，会不会成为在场其他巫师的破局？
答案是……不会。
执察者虽然制止了波罗叶杀人来填“临门一脚”的想法，但作为执察者，他没有任何理由帮助在场之人。
真要帮的话，他也不会坐视这么多巫师死亡。
波罗叶：“咻罗~没想到你还记得他啊~”
执察者轻哼一声，没有接话。
波罗叶伸出两只触手，摆出“无奈”的摊手：“好吧，本来还想着将他带回幻灵之城，交给城主大人来处罚。唉，咻罗，但是既然现在如此胶着，你又不让我杀人，那就用他来充当建成堡垒前的最后一块砖。”
波罗叶说的很委屈，但其实它根本不在意01号的生死。
之所以抓着01号，原本也是想用来试探神秘果实。只是，它的想法是拿01号试探失序之后的神秘果实，但现在既然还差一点，拿01号去填补也不是不行。
话毕，波罗叶便将捆绑着的01号，从暗处拎了出来。
眼看着自己即将被甩出去，01号赶紧道：“等等，我还有用！”
波罗叶：“有用？有什么用？”
01号：“我，我……我可以提供濑遗会的情报。”
波罗叶轻笑一声：“咻罗，濑遗会？就这？”
濑遗会是隐秘组织不假，但是，比起幻灵之城，位格差了不止一筹。仰望着天空的巨人，岂会在意脚边的小矮人。
01号眼看着波罗叶似乎再次准备将他丢出去，他赶紧道：“等等！”
“你又想说什么？”
01号眼珠子轱辘的转，额头上也在发汗，可是根本想不到合理的理由。就在01号感觉绝望的时候，他突然看向了远处。
“大人往那边看，那边，那边有一个巫师要撑不住了，最多一分钟！”
第2455节 唯一的路
01号的话，成功转移了波罗叶的注意。
如果真的有其他巫师撑不住，那倒是可以让那些巫师去填补神秘果实所需的空缺。而01号，也可以等到神秘果实真正失序后，再拿他做试验。
波罗叶循着01号的视线回头一看。
却见，在执察者身后不远处，有一道人影正处于半虚化半现实的状态，宛如忽亮忽暗的明灭之光，一副随时可能熄灭的样子。
“有点意思，用类空间的半成品隔断，然后用虚妄之体来应对吸引力。”波罗叶一眼就看出了此人的状态：“不过，想法虽好，却没有相匹配的心神算力。虚妄与现实的间隙，可不是那么容易待的。”
从对方那光影不停闪现的状态，波罗叶基本可以确定，01号说的没错，他撑不住太久。
最多一分钟。
波罗叶那蓝宝石一般的眼眸，斜睨了01号一眼，用软糯的奶声道：“这次就先放过你，但是，你也别高兴的太早……你以为你做了好的抉择，其实说不定，现在献身才是最优解。”
将01号丢到一旁，波罗叶也懒得理会这个将死之人，目光盯着远处那个使用虚妄之体的巫师，默默的倒数着他的生命计时。
波罗叶与01号的对话，并未有过遮掩，只要在场还存在理智的人，都听到了。
就连玛古斯通本人也听到了，只是玛古斯通此时竭力维持着心神算力，实在不想分心去思考波罗叶的话。
“玛古斯通大师，应该撑不住了吧？”丽薇塔轻声道。
狄歇尔和逐光议长都没有回话，但却同时叹息一声。
他们也不看好玛古斯通，就像是波罗叶所说的那般，虚妄之体是非常强大的“神隐”能力，一旦进入虚妄，几乎任何力量都无法侵害到你。但是，越是强大的能力，越是被各种条件制约。使用虚妄之体的代价，就是近乎顶格的消耗心神算力。
没有哪位巫师能长久的使用虚妄之体，哪怕是换做逐光议长，都维持不了太久。更何况，阶层远不如他的玛古斯通。
他们的叹息，不仅仅是为玛古斯特的境遇而叹息，也是在叹惋这次的事件。
谁都没想到，一次神秘之物的出世，居然造成这么多的巫师陨落，就连在南域赫赫有名的玛古斯通大师，也处于岌岌可危的边缘。
哪怕他们与玛古斯通没有太深刻的关系，可物伤其类。他们也不忍见到这样的人物，默默无闻的死在这里。
可再不愿，也没有任何办法改变现实。
他们只是投影，能做的有限。
而现场能拯救玛古斯通的，只有远处那位实力强悍的波罗叶，与近处的执察者。前者等着玛古斯通死，不可能救他；而后者，看上去是在维护南域利益，但也未曾出手救援过任何人，显然也很难为玛古斯通奔忙。
结局，似乎早已经注定。
逐光议长不看好玛古斯通，玛古斯通自己其实也不看好自己。
自己的情况，自己最清楚。他知道自己快撑不住了，最多还能维系半分钟。
半分钟之后，无论如何他都会死。
他后悔吗？有一点点后悔。但不是后悔来这里，而是后悔自己以前太不注重心神算力，如果他的心神算力稍微再增强一点点，说不定波罗叶就会让01号取代自己死亡。
只要01号先死，说不定他就能看到“命运抉择”指引他来这里，寄望他看到的一幕。
他虽然不知道眼前是失序之物诞生的过程，但他知道，只要目睹这一过程，对他的炼金层次提升，有莫大的助益。
哪怕知道结局是死，他也想要看看那一幕，看看他这几百年里，囿于什么炼金困境？
可现在，一切都完了。
不仅仅无法开释长久的困惑，他的生命也将在此划上终止符。
时间一秒一秒的流逝，其他人都在默默等待着玛古斯通的死亡，而玛古斯通自己，也在默数着倒计时。
在最后十秒的时候。
他的眼神已经开始微微迷茫，眼前的一切开始模糊，他的思绪像是被晕开的墨所覆盖，逐渐失去了自控。
他隐约的看到，遥远的虚空之外，似乎有一个属于自己的钟轮逐渐暗淡。
一道颀长的身影，为他的消逝轻声慨叹，然后抹掉了逐渐出现碎纹的钟轮，转身走向黑暗深处。
“时光小偷……”玛古斯通认出了那人的身份，他曾经也被时光小偷标记……如今时光小偷也放弃他了吗？
倒数时间，五秒。
人生最后的五秒，很短暂，但又很漫长，仿佛时间的量尺在这一刻，突然大开仁慈了。
已经有些混沌的思绪，突然重新恢复明晰。
这是人生走马灯的最后一刻，也是所谓的回光返照。给了玛古斯通，总结自己一生的空隙。
他不是感性的人，不会叹息人生匆促，也不会有什么临死的释然。
在这最后一刻，他只有浓浓的不甘。
不甘自己为何不再多坚持一下，不甘自己死的太没有价值。
他还想活着，他还想在炼金之路上往前走。
可是，再悲怆的呐喊也没有用了吧？在无人看到的思维空间里，玛古斯通苦笑着，准备迎接人生最终劫难。
然而，就在最后三秒，玛古斯通因不甘而无奈绝望时，他的耳边突然传来一道轻声细语。
最后两秒，所有人都在默默倒数时，玛古斯通突然动了起来。
他开始向前走了，吸引力的诱惑，让他只能向前走。
“这是提前放弃了吗？还是说，已经撑不住了？”丽薇塔疑道。
没有人回答，答案不重要，早死一刻与晚死一刻都无所谓。结局，已经注定。没有任何翻盘的可……咦？
所有人都以为玛古斯通是彻底放弃的时候，却发现现场出现了一些意外。
玛古斯通速度极快，朝着前方飞驰而去。他前去的方向，也的确是神秘果实所在的方向，但需要注意的是，这个方向上还有另一位存在。
一个未曾示人，但所有人都知道他的存在。
正是那位被波罗叶称之为执察者的超凡生命。
逐光议长：“玛古斯通朝着执察者位置飞去，是寄望执察者帮他？”
事情似乎是朝着这个方向发展，但是，真的是如此吗？执察者会对玛古斯通网开一面吗？
所有人默默关注着玛古斯通的动向，在玛古斯通即将经过执察者所在方位时，众人的眼睛倏地一凝。
因为，有一道幽幽的绿光，突然从那处空间延伸出来，缭绕到了玛古斯通身周。
而随着绿光的浮现，之前所有人都没有看到的执察者，终于隐隐现出身形。
但是，让众人惊疑的是，现出身形的并不是“一人”，而是两个人。
其中一个是白发老头，另一个则是位红发金眸的青年。
这两人中，最值得关注的是那个白发老头，因为他的气场就有种怪异之感，明明没有遮掩也没有迷雾，他的面容就是无法看清……或者说，看清了，但只要一眨眼，之前记忆的东西就仿佛自动格式化了。
这是一个气场都带着恐怖之感的存在。
另一位红发金眸的青年，身周没有太过恐怖的力场，从周围的能量对冲细节上，可以看出他实力并不算厉害，或者说，至少看上去不是一个强者。
以逐光议长的眼力，就外部力场表现，估摸着也就正式巫师的水准。
但是，释放绿光缭绕玛古斯通的却偏偏是他。
“他们俩有一个是执察者吧？是谁？是那个白发老头，还是红发青年？”逐光议长在心中默默的分析着。
他更倾向于白发老头是执察者，因为从表面实力来看，白发老头的手段已经超过了逐光议长的想象，绝对能达到传奇之上的水平。
至于那红发青年……逐光议长没有见过，猜测或许是执察者的后辈？
一个后辈突然对玛古斯通释放诡异的绿光，这是在做什么？
是在救他，还是杀他？
众人此时无法判断当前的状况，只能将目光看向玛古斯通，想要看看绿光缭绕之下的玛古斯通，会不会出现什么变化。
“好像什么变化也没有？”丽薇塔低声道。
在丽薇塔的视界里，玛古斯通被绿光缭绕的时候，稍微停顿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之前的速度，向着神秘果实所在位置冲去。
看不出有什么变化，那绿光，好像仅仅只是一种戏谑的光束？
“不对，有变化的。”狄歇尔这时却是轻声反驳，但他并没有说变化是什么，便陷入了沉思。
“主编大人，什么变化？我怎么没有发现？”
“没发现是因为你蠢。”阿德莱雅冷哼一声，冰冷的双眸看向远处的红发青年，她隐约觉得这个红发青年身上似乎有……故人的味道。
“狄歇尔指的变化是……重影吧。”逐光议长开口道。
丽薇塔：“重影？什么重影？”
“玛古斯通刚才被绿光缭绕的那一刻，有停顿一下。在停顿的那一刹，身上似乎隐约出现了一道重影，只是重影很快就消失不见。”狄歇尔开口向丽薇塔解释道，解释完后，狄歇尔看向逐光议长：“逐光大人，那个重影会不会是……那个？”
那个是哪个？丽薇塔听得两眼发懵。
逐光议长点点头：“应该就是了。”
丽薇塔：……是什么？
“果然是这样吗？”狄歇尔轻轻吁了一声：“也对，如今奎斯特世界正覆盖在南域，选择这个方式是最稳妥的。起码，不至于神魂俱灭。”
“什么意思？”丽薇塔隐约捕捉到了什么，但又感觉隔了一层纱，始终看不穿。
“重影是玛古斯通的灵魂，或者说，是死魂。”狄歇尔这次没有在含糊其辞，直接将推测出来的情况，说了一遍。
“那缭绕在玛古斯通身周的绿光，应该有办法削弱或者抵御吸引力。当绿光缭绕在玛古斯通身周时，玛古斯通在那一瞬，恢复了一丝理智。”
“趁着这一丝理智还在的时候，玛古斯通做出了一个果断而决绝的选择。”
“灵魂离体，由生魂化为死魂。”
“说来也是巧合，如今南域正巧被奎斯特世界所笼罩覆盖，死魂能够清楚的感受到奎斯特世界的召唤，只要你应了召唤，转瞬就能进入奎斯特世界。”
所以，一切就解释的通了，先前出现的一瞬重影，其实就是玛古斯通灵魂离体的一个外部征兆。
灵魂刚离体，玛古斯通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归乡——奎斯特世界。
所以，重影刚刚出现，就消失不见。因为魂体，已经飘入了另个世界。
至于肉身，此时活性未失，受吸引力的诱惑，则继续向着神秘果实移动。
但是，玛古斯通的真正意识，其实已经逃离了。
“用这种方法逃离，玛古斯通倒是很有决断。”丽薇塔赞叹道。虽然只有死魂逃离，但是死魂不堕落，终归还有一丝意识，在奎斯特世界说不定能继续的积蓄力量，用另一种存在方式继续的“活”下去。这比起彻底消逝，显然要好太多。
“决断吗？不，我倒是觉得，这可能是那位的怜悯。”狄歇尔目光看向远处的红发青年。
显然这一切，都是红发青年计算的。
因为玛古斯通想要在那一瞬间立刻做出判断，灵魂离体，必须有两个前提：提前有准备、有人能帮助他暂时脱离神秘果实的吸引力。
只有那红发青年能做到。
也即是说，一切都是红发青年给予的助益，包括让玛古斯通选择用魂入归乡的方法逃离，也只有他能帮助。
不过，红发青年的身份是什么？为何要帮玛古斯通？
这是他们疑惑的。
很快，这个疑惑就解开了。因为，波罗叶这时发话了。
“执察者，你也插手了啊……咻罗？”波罗叶软糯的声音，幽幽的在众人耳边响起。
白发老头淡淡道：“他是他，我是我。执察者不参与除失序之物外的南域事件，我做到了。”
“而他，本身就是南域之人，他要做什么，是他的自由。”
波罗叶眯眼看了看执察者，又觑了眼旁边的安格尔：“只要失去灵魂的躯壳还能填补上这最后缺口，这个理由我接受。但是，如果不行的话，咻罗咻罗，那我就要对他们动手了，到时候你可别阻止我。”
执察者没有回话，因为此时，失去灵魂的玛古斯通肉身，已然来到了神秘果实附近。
第2456节 决断
随着一声“砰”的巨响。
玛古斯通的肉身没有任何意外，直接碎裂成无数的血沫。
当玛古斯通的肉身破碎后，众人的目光都紧紧盯着神秘果实。按照他们的猜想，神秘果实应该已经到了临界点。
此时此刻，玛古斯通的死，会不会成为突破临界点的关键？
时间一秒一秒的过去。
众人的眼神逐渐出现了一丝迷惑，他们臆想之中的“成熟”并没有到来，看上去似乎还未达到盈满状态……但是，怪异的是，果实也没有加大吸引力，反而吸引力还有所下降。
就在他们感到迷惑间，一道轰鸣声，突然从背后传来。
安格尔回首一看，发现轰鸣声是来自一位巫师的自爆。
毫无征兆的，一位穿着灰败法袍的巫师，便爆炸成了碎片。
“这是怎么回事？”安格尔眼里带着疑惑，神秘果实的能力进化了？能隔着遥远距离吞噬血肉了？
在他不解的时候，一道流光突然从自爆的那位巫师所在处飞掠而来。
流光的目的地是……逐光议长。
流光并非是攻击手段，逐光议长轻而易举便接住了流光。逐光议长慢慢打开手掌，随着一阵烟气的弥漫，众人也清楚的看到了内里的事物。
那是一枚纯白的骨戒。
“这是什么？”丽薇塔疑惑的看向骨戒。
逐光议长拿到骨戒的那一刻，便明白了一切，听到丽薇塔的询问，他本来并不准备回答，只是抬眼一看，却发现远处那位红发金眸的青年，也好奇的看着这枚骨戒。
逐光议长的心思微微流转，那些本来想吞进肚子里的话，又涌到了嘴边：“这是海骨巫师的空间戒指。”
没等丽薇塔继续询问，逐光议长直接将真相说了出来：“神秘果实那边不知出了什么问题，吸引力略微下降，海骨巫师的思维也终于找回了一丝清明。”
“他之前虽然一直在与吸引力对抗，无法动弹，但是，他看到了玛古斯通灵魂归乡。如今，他的思维终于有所清明，所以……”
丽薇塔：“所以海骨阁下也选择了和玛古斯通一样的道路，自爆肉身，在感召中进入奎斯特世界？”
逐光议长点点头：“没错。不过，海骨巫师也不是盲目自爆，他也有重返巫师界的计划，所以，在自爆之余，用最后一点力量，将自己的空间戒指交予了我。并留言，希望能将戒指暂时寄存在我这，待他归来之日，再来我这里取回戒指。”
逐光议长没有隐瞒任何细节，将骨戒里海骨巫师的留言全都说了出来。
安格尔这时也算是明白了那位巫师自爆的原因，原来是在效仿玛古斯通。
至于说他的留言里提到的“归来之日取回戒指”，听上去好像有点怪异，都已经死了还怎么从奎斯特世界返回？但其实，这并不是不可能。
其他巫师的灵魂进入奎斯特世界后，返回南域的几率偏小。但是，海骨巫师不一样。
安格尔虽然是第一次见这位巫师，但对他的名号却不陌生，来自白珊瑚浮岛学院的“海骨”比拉克姆.罗威，是巫师界出名的灵魂系真知巫师，就算是尼斯，提起这位的名号，也是充满敬畏。
灵魂系的巫师，常常将这么一句话挂在嘴边：死亡不是终结，只是开始。
海骨巫师的肉身虽亡，但其灵魂尚在，只要其灵魂在奎斯特世界不坠，其归来的几率并不小。
毕竟，灵魂才是灵魂系巫师的根本。
海骨巫师将骨戒交给逐光议长寄存，这个后手安排的行为，也说明了他对自己归来充满了信心。
“原来如此，海骨阁下倒是果断之人。”丽薇塔感慨道。
随着丽薇塔的话音落下，远处又出现了几道轰鸣。却是，又有几位巫师，选择了肉身尽亡，以灵魂归乡为终结。
显然，他们也听到了逐光议长刻意大声说出来的话。
虽然他们并非全都是灵魂系巫师，但是这并不重要，就算不是灵魂系巫师，灵魂只要不灭，也有一定的几率以另一种形态回归南域。
虽然未来并不会太好，但这终归也是一条出路。
在神秘果实的威胁下，他们被迫选择了灵魂归乡的结局。
“他们很多都是赫赫有名的真知巫师，没想到最终会倒在这里，以这种无奈的方式划下暂时的句点。”丽薇塔看着一道道流光飞向逐光议长，有些叹惋的道。
“当断则断，也不失为一种魄力。”阿德莱雅淡淡开口：“有这样决断之人，其内心必然比其他巫师更加纯粹而坚韧，他们还真的有可能寻得重返之机。”
阿德莱雅在说出这番话后，目光觑了身后一眼。
此时，虽然有几位巫师以归乡为目的，但更多的巫师还是选择了等待。
他们还是舍不得肉身，也在赌一个未来：或许，吸引力还会继续下降。只要吸引力下降，他们就不用自爆肉身，也能逃离。
这种想法倒是没错，但是，谁又能确认吸引力会下降呢？如果不下降，反而继续增强呢，到了那时，他们连后悔的机会都已然失去。
……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有的选择了魂入归乡，有的还在坚持。”
“选择前者不是逃避，而是一种规避最终风险的手段。而选择坚持，有的人是因为贪婪，有的人是因为侥幸。”
执察者转过头，看向安格尔：“你和他们不一样，你现在还有第三条路，可以选择离开。你要离开吗？”
执察者的话，并没有遮掩，这让逐光议长等人也竖起耳朵。
他们也想知道，红发金眸的人是谁，他又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安格尔：“执察者大人，到了这个时候，你还觉得我会离开吗？”
“离开，并不一定是错的，你还有可能寻找到其他的机会。”
安格尔：“只是有可能，而不是绝对。而且，时光小偷虽然未曾降临，但他也给出了命运抉择的预感，这或许是我一生唯一一次机会能亲眼见证失序之物的诞生，我不愿意错过。”
安格尔的话，让一旁的逐光议长等人心中浮思万千，被时光小偷标记的人，都是潜力十足的天才。对方还是南域的巫师，这范围可就小了很多。他会是社会呢？
安格尔没有在意其他人的想法，继续道：“执察者大人为何突然要劝我离开？”
之前安格尔已经表达的很清楚，他不会离开的意愿；按理说，执察者应该已经了解了，为何还会第二次询问，这让安格尔微微感觉有些奇怪。
执察者沉默了许久，才开口道：“……我感觉到了些许不安。”
不安？安格尔惊讶的看着执察者。
“大人是说，巫师预兆？”安格尔连忙问道。
执察者摇摇头：“不是预兆，只是一种审时度势的判断。”
果实的吸引力突然下降，还没有再吞噬血肉，这实在太过反常。这种压抑的气氛，就像是暴风雨之前的宁静……它在默默的积蓄力量，等待着最后的爆发。
一旦爆发，或许将会展现失序之物真正的恐怖。
正因为这种诡异的气氛与不正常的发展，让执察者有些隐约觉得不安。
“或许大人只是多想了？”
执察者轻轻摇摇头：“我也希望我是多想了……算了，说说你吧，你刚才为何要选择救那个巫师？”
执察者所说的巫师，正是玛古斯通。
玛古斯通当时被绿光包围，毫无疑问，正是安格尔使用的域场绿纹。在绿纹的作用下，玛古斯通恢复一丝清明，才有时间踏出归乡一步。
至于为何要帮他？
“随手为之。”
执察者定睛注视了安格尔一眼，缓缓移开视线：“是吗？”
“是的。”
安格尔并没有说谎，他当时其实真的没有想太多，顺手而为罢了。但此时细细回想，哪怕之前的随意而为，其实也暗藏着一定的心证。
玛古斯通毕竟和他同为研发院的成员，哪怕当初在见面会上立场不同，但也没到剑拔弩张的地步。单纯的同侪关系，算是安格尔愿意帮助玛古斯通的基准。
但只有基准的话，还不代表安格尔一定会出手。
之所以安格尔会出手，是因为他在玛古斯通身上看到了执着。
安格尔是用“我就是想见证失序之物诞生”的理由，返回的迷雾带中心。但这个理由，只是他对外的说辞，他返回真实的理由，并非如此。
而真正践行这个理由的，反倒是玛古斯通。他对神秘之物本身没有太多的贪婪，他只是循着“命运抉择”而来，想在这里寻找到突破之机。
他才是真正的“衷于炼金”的巫师。
这份执着与热衷，或许在彼时感染到了安格尔，于是，在看到玛古斯通即将撑不住时，安格尔鬼使神差的向他发出了一条传音，给了玛古斯通一条后路。
安格尔却是没想到，他的随手而为，也让其他巫师看到了一线希望。海骨巫师的自爆，以及其他巫师的效仿，便是如此。
从某种角度来看，这也算是一件好事。
……
执察者没有再说话，目光继续看向远处那忽地“哑然无声”的神秘果实。
安格尔则是回首看了一眼身后。
如今还活着的巫师已经不多了，也就不到十位。而这十位巫师，没有选择灵魂归乡之路，而是默默的等待着、等待着一个合适的时机。
又过了约莫半分钟。
神秘果实的吸引力，再一次的下降。
这次的下降，让远处的巫师顿感欣喜，虽然还没有到那种可以动弹的地步，可这也是向好的发展！只要能够继续下降，机会必然会来临。
时间继续流逝，神秘果实的吸引力如他们所想，还真的继续下降了。
他们的表情开始越发喜悦，甚至有人眼里还飘出了“幸灾乐祸”之色。
“看来，海骨阁下等人，选择是略微草率了。”丽薇塔也适时的开口，说出了其他人内心的想法。
按照现在的趋势，他们很快就能脱离。一旦脱离，海骨巫师以及其他几位进入奎斯特世界的巫师，其选择的确是草率了。
又过了一会儿，吸引力再次下降。到了这时，众人眼神的清明已经开始越来越多。
这时，突然再次出现轰鸣声。
“都到了这时，居然还有人自爆？”众人疑惑看去，才发现，并不是有人自爆。而是，有人用了禁忌之术。
禁忌之术只是一种统称，基本来说，禁忌之术就是用近乎自毁的方法，强行破除或者提升某项能力。这种术法是吃力不讨好的，除了用来逃跑比较好，用来垂死一搏，效果是欠佳的。
而此时，有一位巫师，便用了类似的禁忌之术。
安格尔目前看不出对方自毁了什么，但是看到了结果：轰鸣声过后，一道狰狞且歪曲的空间裂缝出现，满脸苍白虚弱的仿佛能被风吹倒的巫师，用尽一切力气冲进了空间裂缝。
结果已经很明显了，这位用禁忌之术的巫师，强行开启了虚空之门，或者说位面夹道，逃了。
逃离固然是好，就是不知道，他付出了什么代价。
“从之前的轰鸣的动静来看，白羽巫师估计炸了大半的精神力模型，强行解除了行动限制。”说话的是逐光议长，他的表情也有些惊讶。
“白羽”马兹.图兰，是一位元素侧二级真知巫师，是在场还剩下的巫师中的最高顶配。
他直接炸了大半精神力模型，这会导致他的实力下跌起码八成或者九成！
二级真知的等阶恐怕都会保不住。
可就算如此，他居然也做了！
如果果实吸引力还会下降，他其实可以再等等，到时候就算用禁忌之术，付出的代价或许也不至于那么高。
但他并没有继续再等，而是蛰伏到一定阶段，直接动用了这种禁忌术。
这种决断之力，其实也相当的可怕。
“他、他会后悔吗？”丽薇塔已经被眼前这一幕给震住了，甚至都忘记用敬称。
“后不后悔我不知道，但他至少活着逃出去了。”狄歇尔道。
“好像也对。这么说来，其实海骨阁下也没必要那么早就自爆啊……”
狄歇尔摇摇头：“以当前状况，海骨就算整个精神力模型都自爆，也不一定能突破限制。”
所以，目前来看，海骨巫师的选择还没有到最差的地步。
但是，如果神秘果实的吸引力还继续下降的话，那之前选择灵魂归乡的巫师，那就真的会郁闷了。
在白羽巫师使用禁忌之术逃离之后，现场其他巫师也在犹豫，要不要也用同样的方法。但是，白羽巫师实力摆在那，他的禁忌之术或许只是降一阶，如果他们来使用，那降的阶层会更高。
要不，还是再……等等？
就在其他人心绪复杂的等待时，久久未有动静的神秘果实，终于出现了新的变化。
果实外部那看上去有些硬质的殷红外壳，突然，裂开了一条细细的缝。
第2457节 神秘之初
喀嚓——
这一刻，整片海域的时间仿佛都凝滞了般。
哪怕海面涛浪不绝，哪怕海风猎猎呼啸，可在场所有的人，都听不到这些杂音了，他们耳朵中能听到的，只有在安静的空气里裂缝翕开的细碎声响。
这一刻，就算是执察者与波罗叶的心神，都被这道声音给吸引了。
安格尔自然也不能幸免，他也听到了果壳裂开的声音，但在他看来，果壳裂开的声响只是一道引子。
其他人之所以被声响吸引，是因为他们的触感只能涉及到引子部分，更深处他们无法触及。
而安格尔不一样，安格尔曾经在黑城堡接触过神秘的层次，虽然之后他并没有感觉到有什么好处，但那次的经历，其实就是一张入场门票。
一张能让他更容易接触到“神秘”核心的门票。
包括安格尔后来能在魇幻之中构建相对完整的神秘具象化，其实也有这张门票的作用。
此刻，当神秘果实的果壳裂开，其他人被声响吸引，而安格尔则是被那裂缝之后涌出来的“神秘之初”给吸引住了。
所谓“神秘之初”，只是安格尔暂拟的一个代名词，更详述的意思是：神秘之物诞生初始的能量。
这种能量，就像是初生的婴儿，此时还没有沾染世间烟火，少了尘埃遮掩，会更加的纯净与明晰，更便于去分析。
虽然在其他人看来，也是神秘之力，但在拥有“入场门票”的安格尔眼中，这种神秘之力是不同的。它似乎拥有一种隐约的、可接触、可探究的结构。
说是结构，其实并不是物理意义上的模型。而是一种描述的话语，是一种唯心的念头。
它和神秘具象物在某种程度上，是相似的。用量词来说，是一团难以琢磨的概念集合。
但比起神秘具象物，它又多了一点……实质。
安格尔思前想后，实在难以形容那“神秘之初”是一种什么样的结构。
强行比喻的话，或许是一种“倒立的三角体”。
只是这个倒立的三角体，并没有在同一种维度，它分了很多层。最宽大的截面，在最高层的维度，然后根据截面面积的减小，所在层次也在不停的降维。
直到最后露出的那小小“倒立三角尖”，它终于从其他维度来到了能被人类官能感知到的当前维度。
就像是漂浮在海上的冰山，露出水面的是人类能观察到的，藏于水面之下的，才是它的本体，是更高维度对低维的投影。
这种难以去描述，但又绝美至极的唯心结构，让安格尔看的如痴如醉，不停的汲取着、分析着，那从果壳裂缝中漾出的“神秘之初”。
其他人也和安格尔一样，痴迷的望着神秘果实，只是他们的情况却和安格尔截然不同。
他们是受到了神秘之力的效果影响，是非本心的沉醉。
或许是因为裂缝还很小，泄露出来的“神秘之初”，还没法彻底的“魅惑”在场的巫师，很快就有人挣脱了出来。
执察者和波罗叶自然是最先挣脱的，只是他们摆脱影响后，并没有说话，而是眉头紧蹙，分析着当前的状况。
紧接着没多久，在场剩下的巫师，也一一摆脱神秘影响。
这些巫师摆脱影响之后，表情都有些难看。虽然新生的那种吸引力，此时并不算强烈，但来的无影无踪，他们纯粹是在不知不觉间，就被吸引住了。
而这，还只是果壳初现裂缝时的吸引力。
一旦裂缝越来越多，或者干脆果皮脱落时，吸引力会变多大？没有人敢深想。
最为重要的是，这种新生的吸引力，和原本的吸引力是共存的！
两种不同性质的吸引力相叠，可不简单是“一加一等于二”的算法。
“不能再等了，我要离开这里，我要离开这个鬼地方！”一个满头褐色小卷发的男性巫师，忽然开口叫道。
只是他叫嚷了大半天，却突然静默了下来。
“芝诺德，你不是叫嚣着离开吗，怎么突然没声了。”附近的另一位巫师，一边抵御着吸引力，一边向旁边叫喊道。
好半晌，那位被称为芝诺德的巫师，才呆滞的开口道：“不对，不对……不对！”
“怎么了？什么不对？”
芝诺德：“不能离开了，我明明使用了禁忌之术，却无法离开。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绑着我，在束缚着我……”
芝诺德的话，让众人心中一个咯噔。
现在的吸引力，虽然比之前稍微提升了一点，但还没有到无法抵御的地步。按照之前的状况，他们使用禁忌之术，完全可以比照白羽巫师那般，强行脱困才对。
难道，新生的吸引力，连这条道路也给封了？
在场之人的思绪纷纷，有人觉得芝诺德是在钓鱼，是想撺掇其他人学习白羽巫师那般逃逸；但更多的人，还是信了芝诺德的话。
到了这个时候，芝诺德没必要说假话。
于是，又有两位巫师咬了咬牙，决定使用禁忌之术来试验一下。
结果证明，芝诺德没有说谎。
“禁忌之术可以使用，反噬效果有了，但是，我想强行打开虚空裂缝，却是没办法。”
“是的，我也是这样！”
更多的人佐证，让那些不信的人，此时也开始慌乱了。
之前他们还抱以侥幸，想再等等看看，没想到，白羽巫师离开后的下一秒，他们的等待就成了一场笑话。
犹豫，真的会败北！
在众人心生悔意的时候，最先尝试离开的芝诺德，又做了另一个大胆的尝试。他……自爆了。
当肉身化为血雨纷纷扬扬飘落时，他的灵魂孤独的悬滞在半空。
灵魂的眼睛里，从一开始的决绝到了后面的迷茫，然后再变成了不敢置信。
“为什么，为什么？我明明感知到了，身后就是去往奎斯特世界的大门，但为什么无法离开？”
芝诺德灵魂说出来的话，让在场的巫师，彻底的懵了。
“芝诺德，你说的是真的？灵魂都无法进入奎斯特世界了？难道奎斯特世界与南域的接轨，已经结束了？”有人大叫问道。
芝诺德的灵魂迷惘的摇摇头：“没有，我能感觉到，前往奎斯特世界的大门就在我的身后。但是，我……跨不过去。”
“就像有一条条的绳索，将我的灵魂、我的意识、我的本源全都捆住了，根本无法离开。”
“我唯一能走的路，是往前，往前走向……它。”芝诺德看向远处那神秘果实，没有了肉身力量的防护，那果实的吸引力变得愈发强大。
芝诺德一边迷茫的回答着其他人的话，一边迈开了腿，幽浮一样飘向果实。
在场所有人都见证了这一幕。
芝诺德的灵体在来到果实身前，便化为了最纯净的灵魂之力，被吸进了果壳的裂缝中。
“完了，彻底的完了。”
“为什么之前我要犹豫，如果我当时不犹豫，我现在只是跌落能级，我还能活着！完了……完了……”
芝诺德之死，点燃了剩余巫师的情绪。这些经历过不知多少风雨的巫师，在即将面临死亡前，情绪也忍不住出现了漏洞。
他们开始自责，开始自我埋怨，开始变得疯癫。
而这些情绪的放大，却是让吸引力有机可乘。有一部分被吸引力趁虚而入的巫师，却是迷茫的向前跨了几步。
前进的巫师，有的幡然惊醒，有的则继续陷入迷惘。
惊醒的人，重新开始抵御吸引力。耽溺的人，则一步步的走向了灭亡。
又是两位巫师，在神秘果实的面前折戟。
这两位巫师在外界都是受敬仰的存在，可现在，却是茫然而不自知的死去，连灵魂也被吸收，彻底的消亡于尘世。
活着的巫师，此时也有些麻木了，他们现在能做的，似乎只有继续抵抗。看看，能不能在未来找到机会……到时候哪怕是以死逃离，哪怕灵魂也被分割，他们都会选择——同意。
“逐光大人，如果我死了，可以帮我向家族带个话吗？”说话的是一个苍老的巫师，他大概也看到了未来的惨状，因贪婪而留下，也会因贪婪而死。既然知道要死，他希望能找个能活着离开的人，帮他向家族传递一些密语。而逐光议长等人，自然成了最好的选择。
然而，半分钟过去了。
最前面的逐光议长，却完全没有回头，也没有吭声。
“逐光大人？阿德莱雅？狄歇尔？”一个个名字，被他叫出声。甚至，他连丽薇塔的名字都叫了。
可没有一个人转身回答。
“这是怎么回事？”在场的巫师眼里闪过惊愕，逐光议长等人发生了什么，还是说他们看到了什么，为何连回话的空隙都没有？
在这些巫师惊疑的看着逐光议长时，此时，执察者与波罗叶的目光，也放在了逐光议长等人身上。
“咻罗咻罗，有些不好的预感呢……执察者，你知道是什么情况吗？”
执察者沉吟片刻：“神秘之物的吸引力，开始发生本质上的蜕变了。”
之所以这么说，是他综合了现场情况作出的分析。巫师无法用灵魂跑路，也无法强行开道……甚至，连逐光议长等人也被吸引力影响了。
是的，哪怕是从虚空夹缝里降临的投影，此刻也未能幸免，依旧被吸引力给影响了。
而且，看样子之前那个叫做芝诺的巫师说的没错，如今的吸引力，哪怕是“意识”与“本源”都被束缚住了，甚至连“念头”都没办法逃离，正因此，就算是逐光议长等人用投影降临，都受到了影响。
这就是神秘之物的吸引效果，在发生蜕变。
“失序开始了？咻罗？”
执察者点点头：“应该是了，此时它已经开始进入最后阶段了，一旦果壳褪去，失序节奏便会出现。”
波罗叶：“以执察者的眼力，如今可能够分析出它失序后，会有什么效果？咻罗？”
执察者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道：“一旦步入失序节奏，必会受到吸引力影响。这种吸引力，会无视一切的外在条件。目前，我只能看出这一点。”
波罗叶：“那失序节奏是如何触发的，执察者可有腹案？”
对于神秘猎人而言，失序之物的效果，并不是最危险的。最危险的，其实失序节奏，也即是侵入方式，或者说触发失序之物效果的方式。
像是“萌芽”这件无解的神秘之物，触发它失序节奏的是一段冗长的音节，只要一字不差的将音节念对了，哪怕是隔着无远弗届的空时距，也会被步入萌芽的失序节奏。
这种无视距离的失序之物，非常的可怕，近乎无解。但只要你明白其失序节奏的触发方式，总归能够避免。
所以，波罗叶第一时间询问的就是失序节奏。
一旦掌握了失序节奏，至少能规避起码一半的危险。
“我不知道，这要等它彻底失控的那一刻，才能确定。但我个人推测，它的失序节奏很有可能和之前一样，是靠着距离触发。”
也就是说，只要远离神秘果实，就能不用担心步入失序节奏。这和弗罗斯特如今对付的那个“轮回之匣”是差不多的。
“咻罗~我也是这么想的。”
“那你不尽快远离？”
波罗叶伸出两根触手，无所谓的摊了摊：“咻罗咻罗~我早就留好了后路，而且单纯的吸引力，我觉得不是不能绕过……”
具体是什么后路，波罗叶并没有说。
执察者也没有追问，波罗叶敢对失序之物生出念想，本身就意味着它有底气。
如果波罗叶真的能拿下失序之物，也是一件好事。起码，南域不会有受到太大的影响。
“对了，咻罗咻罗，你不关心一下你旁边那个人类吗？他看上去，好像要被神秘果实给勾引住了哦~”
波罗叶没有再继续说失序节奏之事，反倒是伸出触手指向了安格尔。
执察者转头看向安格尔。
却见安格尔的眼睛紧紧盯着远处的神秘果实，表情带着迷醉，真的宛如被勾了魂一般。
第2458节 新特性
执察者并没有如波罗叶所说的那般，去叫醒安格尔。
如今神秘果实的失序之力，虽然一定程度出现了质变，但并不算太强烈。其他巫师都能自主清醒，而安格尔还处于扭曲界域与绿纹域场的双重保护下，应该更容易清醒才对。
而且，安格尔如果真的沉溺其中，他会不知不觉间往前走才对。可安格尔并没有任何移动的迹象。
所以，他到现在还没清醒，可能存在某些蹊跷。
执察者决定继续观察，如果安格尔出现明显异举，他会加以干涉。但如果只是站着没动，那就先放放。
比起安格尔的沉溺，执察者更关注的其实是逐光议长那边。
他们是投影，就算被新的失序效果影响了，但毕竟沾染不深，应该和其他巫师一样，很快就会挣脱才对。可到了现在，逐光议长等人还处于迷茫状态，这就很奇怪了。
难道，神秘果实对他们“特殊关照”了？
还有，他们的投影如今处于怔神状态，那他们的本体呢？藏匿于虚空的本体，是否也未曾清醒？
假如答案是肯定的，或许这次的失序节奏，会有新的定义。
……
安格尔是在数分钟后苏醒的。
他回过神后，第一时间发出了“舒气”的噫吁声。
在执察者听来，安格尔的哼唧声并没有过于负面的意思，反倒更像是一种内心被填满后，酣畅淋漓之际发出的满足声。
执察者眯了眯眼，似乎想到了什么，问道：“你的……收获如何？”
安格尔没有仔细去分辨执察者挑选的措辞，下意识的回道：“还不错，令人心醉神迷的结构。可惜的是，目前还只能从那裂缝中窥到很少部分，如果裂缝还能大一些就好了。”
安格尔的回答，让执察者确认了心中所想。
果然，安格尔的沉醉和其他人不一样，他看到的是失序之物逐步诞生时的那种“结构”……呃，虽然执察者自己也不明白何谓“结构”，但应该是失序之物的某种内蕴？
天赋的确不一般。
这就是接触过神秘层次与其他没有接触神秘层次的巫师的区别吗？
如果安格尔这次能更进一步观察到他口中的“结构”，或许未来还真的有可能完成弗罗斯特的愿景？
执察者思索期间，安格尔则是在观察着四周。
在这过程中，他听到了身后那群巫师的绝望与懊悔，也看到了远处波罗叶看过来的异样目光，同时也发现了逐光议长等人的异常。
安格尔也不笨，结合那群存活巫师发出的只言片语，他已然将之前发生的事脑补了出来。
“神秘之初”的新吸引力开始发威了，虽然它还没有强烈到让人无法抵御的地步，但却限制了所有人逃离的可能。
而且，就连逐光议长等人的投影，也在失序之物的影响范畴中。
这种“新的吸引力”，其本质可是比之前的要强了不止一筹！
不过，安格尔虽然分析出来了当前的情况，却没有太多的真实感，或许是因为他在执察者的扭曲界域护佑下，对新的吸引力感知不大？
安格尔没有继续深想，因为执察者的目光看了过来。
“根据当前的情况，你觉得这件神秘之物一旦失序后，效果会是什么？”
安格尔愣了两秒钟，没想到执察者会突然问出这个问题。虽然有点奇怪，但安格尔思考了片刻，还是认真回道：“本质更强的吸引力吧？”
“何为本质更强？”
“束缚力吧，我看其他巫师都在讨论，此时连使用禁忌之术或者自爆，都无法逃离。这意味着，吸引力虽然没有达到此前标准，但束缚力更强了。”安格尔斟酌着回道。
“只有束缚力吗？”执察者话毕，目光幽幽的转向远处的逐光议长等人。
安格尔随着执察者的眼神看去。
当他看到眼神迷离的逐光议长等人时，心中悄然升起了一个疑惑：“他们好像还没有回神？”
执察者：“是啊，没有回神。”
咦？安格尔疑惑的回头看了眼执察者，虽然执察者的回答没有什么问题，但他莫名觉得执察者的语气好像有点古怪。
当安格尔与执察者四目相对的时候，从对方的眼神中，安格尔似乎明白了什么。
“大人，失序之物的效果或许是吸引力本质的增强，但从逐光议长等人的情况来看，这效果中应该还存在某些特异之处，否则以逐光议长的实力，应该早就回神了才对。”
“我们或许可以先了解一下逐光议长等人的当前情况，这样可以更好的对情势进行判别。”
安格尔很郑重的给出建议。
执察者淡淡道：“不是我们，是你。”
安格尔怔了片刻：“对，是我。”
执察者满意的点点头：“如果这是你的决定，那你就去做，我不会干涉。”
安格尔：“那我们可以往逐光议长的方向，稍微移动一下吗？想要了解情况，他们的投影最好能苏醒。我可以用域场试试，但我的域场延伸的范围并不大，需要靠近他们。”
执察者：“可以。”
安格尔：“……”果然。
执察者的回答，让安格尔确信他的猜想没有错。执察者刚才突然提出什么“失序之物的效果是什么”这种问题，估计就是为了引出这个后续。
执察者显然很想研究逐光议长等人的状态。但他自己无法干涉南域之事，除非他有一个合情且合理的理由。
而安格尔就成了最佳的理由了。
执察者因为某些关系庇护安格尔，与安格尔产生了联系。而安格尔想要研究逐光议长，执察者便能借着与安格尔的联系，顺理成章的做成一个理由。
既绕开了誓约的限制，还能达成目标。
无外乎，安格尔觉得执察者的语气怪怪的，其实就是在对他进行暗示……嗯，不对，应该已经说是明示了。那渴望的眼神，简直太明显不过了！
安格尔虽然心中一顿腹诽，但表面却不敢有任何造次，恭恭敬敬的请示，战战兢兢的异动。
他们与逐光议长并不远，横向平移了几步，就轻松的抵达了逐光议长所在的区域。
安格尔没有太过靠近逐光议长等人，而是在到达能释放绿纹域场的最大距离时，便停了下来。
近距离观察逐光议长等人，更能清晰的发现怪异。
眼前这四个人影，只是虚空的投影。投影都处于失神状态，那虚空中的真身岂不是也在失神？可是，逐光议长的实力可比在场其他人强大多了啊，其他人都能挣脱，他们为何不能？
这些疑问，光是猜测很难得出真相，最好的办法，就是唤醒逐光议长。
只是，投影毕竟是投影，绿纹域场对投影有用吗？
安格尔带着一丝迷惘，还是对将绿纹域场慢慢的扩大，将逐光议长、狄歇尔和阿德莱雅给笼罩住了。
至于丽薇塔，则被排除在绿纹域场之外。
之所以没有笼罩丽薇塔，并非是因为当初丽薇塔报道拉苏德兰之事给他造成很大麻烦的报复，而是安格尔准备做一个对照组，这在实验中是常见的手段。
安格尔这边的动作，也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尤其是波罗叶的注意。
波罗叶很明白安格尔想要做什么，它也并未阻止。
如果真能通过逐光议长等人的状况，更进一步的了解失序之物的效果，对它而言也是一件好事。
了解的越多，踩到雷的状况就越少。这也是为什么，神秘猎人在行动前，往往要消耗大量时间在情报侦查上。
随着绿纹域场逐步的扩散，安格尔心跳也开始打鼓。
他其实还有些忐忑，不知道绿纹域场到底有没有效。
事实证明，是有效的。
绿纹域场覆盖后约莫三五秒之后，逐光议长、阿德莱雅还有狄歇尔按照先后顺序，一一苏醒。
在苏醒之后，他们看到安格尔与执察者就在身侧，还吓了一跳。
不过他们三人都是真知巫师，很快就明白了现场的状况。
“我们居然也被神秘之物的效果给影响到了？”狄歇尔惊讶的开口。
在此之前，他们可完全没有任何感觉。若非眼前这位红发青年的救援，他们或许会一直沉溺下去。
“狄歇尔主编的意思是，你们的本体也没有发现异常？”安格尔敏锐的察觉到狄歇尔话外之音。
狄歇尔有些意外安格尔认识他……不过联想到之前执察者说，对方是南域的人，认识他也的确正常；但不正常的是，他认识自己，自己作为情报“头子”，居然对他一点都不了解。
狄歇尔心中飞快的闪过一些心念，但又被他暂时抛在脑后，这些事情现在并不重要，目前最重要的还是神秘之物的情况。
“是的，我们的本体也受到了影响，在此之前，也处于被吸引力所引诱的状态。”
狄歇尔的话，让安格尔有些意外。
“如今，神秘果实还只是裂开一条缝，新的效果并不明显，其他人都轻易的挣脱。为何，你们却挣脱不了？”安格尔眉头紧紧皱着。
“这的确很奇怪。”狄歇尔也感觉到怪异，最奇怪的是，明明他们的本体在虚空，居然也受到了影响。这……实在是难以置信。
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逐光议长，突然开口道：“我无法叫醒丽薇塔。”
逐光议长在苏醒之后，发现安格尔释放的绿光并没有笼罩到丽薇塔身上，他心思立刻浮动起来。
他很清楚安格尔这么做的意图，所以，他没有第一时间与安格尔对话，而是将念头收回到真身附近，想要唤醒丽薇塔。
然而，无论他用任何方法，都没办法叫醒丽薇塔。
听完逐光议长的话，狄歇尔和阿德莱雅也试验了一下，的确无法叫醒丽薇塔。丽薇塔仿佛被一种莫名的力量给隔断了般，外界难以影响到她。
“这很不可思议，其他巫师都能主动挣脱，为何我们不行？而且，丽薇塔和在场一些巫师差距也不大，还处于虚空之中，不该叫不醒啊。”狄歇尔纳闷道。
“要么是你们受到了针对，要么这是神秘果实的某种新特性。”安格尔轻声开口。
安格尔说完后看向执察者：“大人觉得呢？”
执察者：“后者可能性更大。”
“我也这么认为。”安格尔也不是马后炮，他的确认为新特性的可能性大。毕竟，前者所谓的“针对”，有些过于将神秘果实拟人化了，在安格尔看来，神秘果实应该有自己的运行逻辑，不至于特意针对一个人，或者某个人。
但具体是什么新特性，目前安格尔还无法完全确认。不过，他心中已经有一些腹案了。
安格尔：“逐光大人，我想请大人做一个尝试……”
逐光议长看向安格尔：“你是想让我试试能不能将投影召离？”
安格尔点点头：“是的。”
逐光议长能猜出安格尔的目的也很正常，他看出丽薇塔是“对照组”，自然明白安格尔想要做什么，下一步可能是什么。
逐光议长：“我之前尝试唤醒丽薇塔时，已经做了这个测试。”
“那结果是？”
在众人的目光中，逐光议长叹了一口气，轻轻摇头道：“无法召回。”
逐光议长的话，让狄歇尔和阿德莱雅脸色瞬间一变。
投影无法召回，意味着就算他们逃离虚空去了其他地方，只要神秘果实还在附近，就能轻易的透过投影，影响他们的本体。
虽然听上去有些不可思议，但之前的状况已经表明了这个可能性极大。
这对他们而言，是一个非常可怕的后果！
“果然如此。”安格尔轻声道。
安格尔的话，吸引了其他人注意。
狄歇尔开口道：“这位……不知该如何称呼你？”
安格尔：“我是谁并不重要，现在重要的是你们目前的状态。以及，神秘果实的新特性。”
执察者：“你的判断是？”
安格尔整理了一下语言道：“失序之后的特性，或许不仅仅是增强本质吸引力，在吸引力影响的范围内，还会做多次的实力判定。”
第2459节 常规
“实力判定？”狄歇尔语气有些疑惑，没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对失序效果能影响范围内的所有受检对象，进行多次且反复的基础判定。实力越强，判定通过的可能越高；反之，亦然。”
安格尔：“受检对象，则是所有有思维的存在，哪怕是一道投影，只要存在思维，必然会经受检定。”
安格尔说到这的时候，其他人大概明白了安格尔的意思。
逐光议长：“你的意思是，我们的投影也在判定范围内。因为投影的力量几近于无，实力判定不可能通过，所以我们受到的吸引力，比其他人更强，也更无法反抗。”
安格尔点点头：“是的，并且这种吸引力还会辐射到你们的本体。哪怕你们的本体在虚空中，或者在更遥远的地方，都无法逃避。”
“最为重要的是，他是以受检范围内的对象为基准，且存在因果必然性。你如果无法通过检定，那就必然无法通过，它不会对处于虚空中的你们真身，进行第二次实力判定，还是以投影为准。所以，哪怕你们藏匿在虚空的真身实力强大，在这种因果必然性的影响下，还是受到了牵连，且受到的吸引力比其他人更强。”
这听上去很没有道理，也很不讲逻辑，但神秘之物不就是这样的存在么，更何况这还是即将完全失控的神秘之物。
安格尔这么一解释，众人都明白了。不过越是看清状况，他们的表情越是难看。
“这么说来，我们的投影只要存在一刻，就会对我们的真身持续影响。”狄歇尔脸色有些发黑。
“是的，如果没有外力干涉，你们的状况就会和她一样。”安格尔指了指丽薇塔。
丽薇塔的投影无法通过检定，所以她的真身也没办法唤醒。
逐光议长叹了一口气：“我们本无意加入纷争，只是想做一个前线报道，本以为靠着投影就能高枕无忧，千算万算没想到偏偏还折在投影上了。”
“这次多谢先生的帮助，否则，我们这一次就很难了。”
狄歇尔和阿德莱雅，也纷纷表示出感激之情。
安格尔摆摆手：“我也只是想要做一个测试罢了。”
或者说，这是执察者想做的测试，只是碍于誓约关系，他没办法直接做，于是拐着弯让安格尔做了这件事。
顿了顿，安格尔继续道：“虽然，投影让你们受到的吸引力比其他人大，受检通过可能性更低；但是，这或许也是你们的优势所在。”
狄歇尔：“为何？”
安格尔：“我刚才思考了一下，既然神秘果实不会对你们的真身进行第二次检定，那么你们想要解决问题，或许只需要从投影入手即可。”
“而我们身后的那群巫师，他们则必须要从真身入手。”
一边只需要解决投影，一边则需要从根本上解决问题。两相一对比，解决投影显然更轻松。
“当然，这只是我的一个推测。是不是真的，还需要在做一个测试。”
安格尔话毕，目光在众人身上逡巡。最后，他锁定在了丽薇塔身上。
“我需要她配合我做一个测试，可行与否？”
狄歇尔狐疑的看了安格尔一眼，不明白为何会挑选丽薇塔，但还是点点头：“可以，但是她现在还没有恢复神智。”
话音刚落，狄歇尔便感觉身周的绿光闪烁了一下。
紧接着耳边传来了熟悉的声响：“咦，我刚才好像被某种力量影响了，主编大人……”
话刚说到一半，丽薇塔就顿住了，她目光呆呆的看着不远处的安格尔与执察者。
怎么回事？这两位怎么过来了？
狄歇尔：“丽薇塔，现在情况紧急，晚点再给你解释。我现在需要你配合这位先生做一个测试。”
丽薇塔一脸懵：“啊？测试？什么测试？”
狄歇尔也不知道是什么测试，转头看向安格尔。
安格尔淡淡道：“很简单的一个测试，你只需要站着不动就行。”
丽薇塔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就看到安格尔来到了她的面前，伸出食指对准了她。
只见安格尔的指尖闪烁起一道幽幽的光弧，下一秒，丽薇塔只感觉眼前一阵白光，紧接着她听到什么东西碎裂的声响。
——这是，投影碎了。
当丽薇塔重新恢复意识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虚空中。
她想要重新将意识降临到投影，却发现投影已经彻底感知不到，她已然无法降临。
丽薇塔此时还是一脸的懵逼，她连当前状况是什么都不知道，就回了本体了？她的报道，她所拍摄的前线影像，都没带回来啊！
在丽薇塔满心疑窦的时候，身边狄歇尔的本体睁开了眼。
丽薇塔刚想询问，狄歇尔便道：“你的问题，等会再说。现在你回答我，你能移动吗？能不能感觉到异常，有没有被束缚的感觉？”
丽薇塔左右虚空飞了飞，然后对狄歇尔道：“可以移动，也没什么异常感觉。”
狄歇尔眼里闪过恍悟：“原来还真的只需要解决投影，就不受影响了。”
“主编大人，你在说什么？”
狄歇尔摆摆手：“没什么，你待在这里不要乱动。”
话音落下，狄歇尔的本体重新闭上眼，思绪沉浸到了现实世界的投影中。
……
“丽薇塔已经可以自由行动，并没有再感觉到异常。”狄歇尔道。
“看来你的判断没有错。”执察者也在关注着这边的情况，听到狄歇尔的话，便明白安格尔的推断是没有错的。
这件失序之物想要发挥效果，的确是要进行实力检定，且只对影响范围内的存在进行检定。一旦范围内的存在消失，哪怕受到因果牵连，只要不踏入范围内，就不会再进行新的检定。
得出这个结论其实不难，但能在这么短时间里，通过几个小测试就得出结论，足以说明安格尔的思维相当敏捷。
有了这个结论，对执察者、对波罗叶这些致力于神秘之物的存在来说，也是一个极大的帮助。
因为，通过结论基本可以判定，这次的失序之物不是那种非常规、难捉摸的那类。
它的失序节奏，主要是从“影响范围”与“实力检定”为依准，说白了就只有“距离”和“力量”这两种条件。
这在一干失序之物中，属于很常见的。
而且，它虽然处于失序状况，但是还存在运行逻辑。这也让收容它的难度，下降了不少。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很多失序之物，失序节奏的条件非主流，还没有运行逻辑，这一类的失序之物，就很为难守序公会的神秘猎人。
就拿近期弗罗斯特想要收容的那件“轮回之匣”举例。
轮回之匣的失序节奏还是比较常见的，只有一个条件：距离。
只要你不主动靠近轮回之匣，就不会受到轮回之匣的影响。
不过，失序节奏虽然只有距离一项，但是它内部的运行逻辑却极其怪异。哪怕你拥有强大的力量，也不见得能活下来。
而且，你就算通过了一个个小世界，从轮回之匣中活着出来了，也不代表你读懂了它的运行机制。
弗罗斯特就成功出来了，可他对那件神秘之物还是一头雾水，运行逻辑完全不明白，更加不知道该如何收容。
而那件轮回之匣在众多失序之物中，也不是最特殊的，可就算如此理解起来也这般困难。
眼前的这个神秘果实，效果很强，失序节奏又简单粗暴，又有一定的运行逻辑，这简直不要太友好。
当然，所谓的“友好”，只是执察者对其运行逻辑的判断，并不意味着好收容。
类似神秘果实这种简单粗暴的失序之物，其实也有不少，为此陨落大量神秘猎人的也很多。所以，依旧不能轻视。
只是，比起那些怪异的运行逻辑、非主流的失序节奏，守序公会的人，更喜欢面对神秘果实这样的失序之物。
确定了失序之物的节奏与效果后，执察者便不再关注逐光议长等人，而是专注的注视着神秘果实的情况。同时，拿出记录工具，记录起当前失序之物的信息。
如果波罗叶无法收容，他会做出审时判断，假设判断没办法处理，他会第一时间将这些信息传递到守序公会，让守序公会派出神秘猎人前来收容。
另一边，安格尔则转头看向了逐光议长等人。
“如今，那颗神秘果实只是破开一条裂缝，效果就已经让你们的投影难以阻挡，接下来，它的果壳彻底掉落，效果会更强大。我的域场，也不一定能唤醒你们。所以，你们还打算继续留在这里？”
毫无悬念，他们全都做出否定的回答。他们虽然对神秘果实的情报很感兴趣，但这一切的前提是要活着。如果连活着都没办法，那就算得知了情报又有什么意义呢？
安格尔：“我可以如丽薇塔那般，将你们的投影打碎，不再受神秘果实的效果影响。但是，我有一个前提。”
第2460节 前提
“什么前提？”对于安格尔提出条件，众人并不觉得讶异。外在得来的助益，免费的才是最贵的，有交有换，反而比平白无故受人帮助更让他们觉得安心。
他们自己无法炸开投影，只能求助于他人。而目前，能帮他们的只有眼前这名红发青年。至于说执察者……这位几乎没有和他们有过正眼交汇。
在供给关系不平的当下，对方提出条件，在他们看来，太正常不过了。
而且，他们也想知道，对方会提出什么条件？或许，能从对方提出的条件中，窥探出他的一些身份信息。
“很简单，我希望你们之后如果要对这次的事件作出报道，不要将我和执察者大人的事，记录其上。”安格尔可不想再像上次拉苏德兰事件一般，闹得沸沸扬扬。虽然，这次他的身份还没有暴露，但为了以防万一嘛。
“只有这么一个条件？”
“嗯？嫌少吗？”
“不是，我只是稍微有点讶异。”狄歇尔愣了一下，他以为安格尔会提出什么为难的交换，但没想到只是这么简单的一件事。
逐光议长沉吟道：“我们就算不报道，或许也有其他人将信息传递出去。譬如，刚才的那位白羽巫师。”
“无妨，白羽巫师对外传递的情报，与诸位将事情昭告，性质完全不一样。”
白羽巫师毕竟只是一个人，而逐光议长与狄歇尔背后代表的是两大期刊，一个是南域公认的最权威刊物，一个是南域发售量最大的刊物，都是舆论场上最拔尖的，传播效应比白羽巫师不知高了多少倍。
安格尔：“时间已然不多，不知你们还有何异议？”
逐光议长看了看阿德莱雅，又与狄歇尔互视了一眼，从对方眼里看出了一致的答案，最终点点头：“可以。”
“不过，这里发生的事毕竟不是什么秘密，完全不提，或许并不是最好的处理方法。”
安格尔：“那逐光大人有何意见？”
逐光议长：“可以用‘现场还有未知的强者’一笔带过。”
“未知，难道不会更加让人探究吗？”
这回逐光议长没有回话，反倒是狄歇尔解释道：“遮掩不提，是压抑后的爆发。提前埋下伏笔，讨论热情过去，便只是一场旧闻。”
安格尔仔细想了想，觉得狄歇尔说的也有道理。如果一点讨论都没有，或许适得其反。
“那就按照你们说的办吧。”
话毕，安格尔也不耽搁时间，直接伸出指尖，准备碎裂了众人的投影。
“我们能与你建立联系吗？对于这场事件的结果，我们实在很好奇，希望能……”狄歇尔眼看安格尔最先将指尖对准自己，连忙说道。
安格尔直接打断了他的话：“现在就谈结果的事，为时太早。我都不一定能活着呢。”
说完后，不等狄歇尔发话，指尖光晕闪烁，光束直接打进狄歇尔的投影，瞬间便将影像撕裂成了碎片。
送走狄歇尔后，安格尔将指尖对准了逐光议长。
逐光议长并没有说话，只是向他点点头，嘴角含着微笑。
不知是不是错觉，安格尔总觉得逐光议长看他的表情里带着一丝兴味。
没有多想，同样一道光束，送走了逐光议长。
最后，安格尔才看向一脸冷峻的“黑爵”阿德莱雅。
面对这位黑爵女巫，安格尔稍微迟疑了一下，他在思考着，要不要将里维斯的事说出来。
阿德莱雅也注意到安格尔的停顿，她沉默了片刻问道：“我们认识吗？”
“不认识。”
“那我见过你吗？”
“应该没有。”
阿德莱雅：“我们不认识，也没有见过面，那你在犹豫什么？”
安格尔呼出一口气：“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了一件旧事，不过已经没事了，我现在就送你离开。”
安格尔最终还是决定再等等，如今将里维斯交给阿德莱雅，他自己的身份就暴露了。过段时间再说，反正黑爵不久之后也会来野蛮洞窟参加茶话会，那时再交给她也可以。
阿德莱雅看着安格尔伸出指尖对着自己，她似乎想到了什么，轻声道：“其实，我来到这里之后，也想到了一件旧事。或者说，一位旧友。”
“旧友？”安格尔的指尖光晕已经开始闪烁。
阿德莱雅点点头：“一位来自柏德岛的旧友。”
安格尔眼睛微微一动。
“不知为何，我突然就想到了他，可他明明没有来这里。”阿德莱雅淡淡道。
安格尔沉默了片刻，道：“是吗？在这种紧张的时候，还能想到这位旧友，看来他对黑爵女士很重要呢。”
阿德莱雅有些迷惘的道：“或许，是吧。”
安格尔不再多言，过多的情绪与言语，都会成为他人解读的信号。
光晕流转，光束迸发，伴随着阿德莱雅的投影破碎，这几位为了搞个大新闻的先行者，全都消失在了迷雾带。
做完这一切后，安格尔回到执察者的身边。
他们都没有说话，执察者是在观察远处的果壳破裂情况，安格尔则是在思考着阿德莱雅的话。
阿德莱雅突然提到柏德岛的故人，实在有些出乎安格尔的意料。要知道，他可从未暴露过里维斯的信息。
只能说明，她的灵觉超乎想象的敏锐……还有，里维斯说的是真的，他或许和阿德莱雅的确有很深厚的关系。
树灵大人该不会一语成谶了吧？一位年纪轻轻的后进，搭上了大佬的心船？
如果这是真的，啧啧，里维斯还真的了不起。黑爵女巫，可是赫赫有名的高岭之花，也是南域的头部女巫。能攀上这位高枝，里维斯很不简单。
可惜的是，里维斯就是太作死了，没事去心奈之地做什么。好好的在外面修行，有黑爵女巫的帮忙，走走捷径岂不是更容易振兴凡赛尔家族？
在心内默默感慨了几句后，安格尔突然顿住了。
他的后背肩胛处，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微微的发热发痒。
安格尔没有表现出任何异状，只是用余光瞥了眼执察者，见对方没有注意自己，心中稍微松了一口气。
等到发热发痒过去，安格尔才状似无意的回过头，看向身后。
久久凝视。
他隐约已经感觉到了那位存在，似乎距离自己不远了。后背出现的异样感，便是证据。
或许，对方已经来到了附近。只是不知道，它会什么时候出场……它的到来，会对现场造成什么变化呢？
“你在看什么？”执察者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没什么，只是觉得他们留在这里，有一些遗憾。”安格尔的目光盯着远处那群巫师，“他们对南域巫师界来说，都是中流砥柱。”
执察者：“贪婪与犹豫，是他们没有抓住离开时机的根由。既然做出了这种选择，后果就该全全负责。”
顿了顿，执察者看向安格尔：“你也帮不了他们，他们不像那些投影可以轻松破碎。你帮他们，只会拖累自己。”
安格尔：“……我只是有些感慨。”
安格尔并没有想过帮他们，正如执察者所说，他们是自己没有抓住时机。海骨巫师敢破碎肉身，灵魂求存；白羽巫师敢自损模型，强行突破；他们其实也能做到，只是他们没有那份果决，内心的贪婪与侥幸，让他们犹豫了。而犹豫造成的白给，只能自己负责。
“大人，守序公会每一次发现失序之物，都会死这么多人吗？”安格尔问道。
执察者沉吟道：“死人，其实已经是一个比较好的结果了。更多的时候，是人死没死也不知道，但人却不见了。”
“就像萌芽那样？”执察者的话，让安格尔想到了艾琳。
执察者点点头：“差不多吧。”
“我有一位朋友，看到了萌芽信徒残余的雨纹石，还读出了那段话。她，还能回来吗？”安格尔低声问道。
执察者没有丝毫迟疑，直接道：“基本不可能再回来。”
“迄今为止，谁也不知道被萌芽带走的生灵去了哪里。哪怕是传奇、或者已经展现奇迹的巫师，只要进入了萌芽的失序节奏，再也没有任何消息。”
萌芽能被称为无解的失序之物，也正是因此。大家能分析出萌芽的机制，但萌芽的效果到底是什么，无解的。
萌芽的失序节奏到底是什么，那些失踪的人处于怎样的环境，是生是死，是否还在这个维度、这个宇宙，都是一个未知数。
“最好还是忘了你那朋友，或者，你就当她活在世界某个角落，永远不可见的角落。”执察者道。
安格尔沉默的点点头，他自己倒是没什么，就是艾伦……希望他不要步上艾琳的后尘吧。
“大人，源世界对萌芽信徒会管束吗？”
执察者看了安格尔一眼：“你想问的是，萌芽信徒出现在南域，该怎么解决吧？”
安格尔略带赧然的挠了挠鼻子：“大人已经知道这件事了？”
执察者：“极端教派已经有人通知过我了。”
“关于萌芽信徒的事，我是无法插手的。守序公会倒是可以帮上点忙，但是，前提是有人在公会内发布任务，而且能付出足够对方出手的代价。”
所谓代价，不会便宜。毕竟，南域与源世界的传送已经断绝，对方要从源世界赶到南域，也是需要相当高昂的花销的。
路费就这样了，出手费会更不便宜。
所以期望守序公会出手，基本是不可能的。
“不过，根据极端教派发来的信息，萌芽信徒对南域巫师界还处于最初的渗透，来的都不是强大的人，以南域巫师界的能量，应该可以轻松应对。”
安格尔：“萌芽信徒不足为惧，但是，败者之箭可不是那么容易对付。”
“败者之箭不是必杀之箭，在神秘之物中，不算太难对付。”执察者也知道天空机械城的城主中箭之事，“而且，败者之箭也不是那么轻易就能使用的，至少短时间内，萌芽信徒很难再使用了。”
“败者之箭有很长的使用间隔？”安格尔眼睛一亮，如果这样的话，那倒是可以排除一个危险。
“有使用间隔，但具体有多长，我并不清楚。之所以说他们短时间内无法再使用，是因为……盯着败者之箭的人，可是很多。”
“尤其是七十七红袜队，他们对败者之箭盯得很紧，毕竟败者之箭原本就是他们的。为了避免七十七红袜队的追踪，萌芽信徒也不敢带着败者之箭长时间停留在一个地方。”
所以，上一次败者之箭对“机械兽皇”罗森.雅达使用后，想要再使用的话，短时间内基本无法成行。
得闻这个信息，安格尔心中负担立刻小了很多。
他去遗迹闭关，来潮汐界也小心翼翼的改头换面，就是担心萌芽信徒。
单纯对上萌芽信徒，安格尔倒是不太畏惧，他最在意的还是神出鬼没的败者之箭。
既然败者之箭短时间内可能不会再用，他倒是可以稍微放松一些了。
“大人，我听闻败者之箭……”
安格尔之前听伊莎贝尔说起过，使用败者之箭后其实是会承担一些负面效果的，他正想继续询问败者之箭的负面效果具体会体现在什么地方，但刚刚开口，便戛然而止。
因为，许久未曾有动静的果壳，再次裂开了一道缝。
而且，这次裂开的缝隙，不再是一道细小的裂纹，而是从底部正中间开始裂开。第一下，便裂出了一个巨大的口子，大量的神秘之初蔓延出来。
循着这道口子，更多的裂纹开始出现。
一股比之前更为强劲的吸引力，瞬间笼罩在这片海域。
所有人的心神，在这一刻，都被果实的裂口给吸引住了。
安格尔也是如此，表情迷醉，眼神迷离。只是，吸引他的不是那未大成的失序效果，而是那涌动的、宛如实质般的“神秘之初”！
在安格尔的眼中，他看到的不是裂开的果壳，而是无数种奥妙的信息。
这些仿佛来自不同维度的信息，共同组成了一个介于实质、又介于唯心的结构。
第2461节 共鸣
以安格尔目前的知识储备，他无法理解、也读不懂这种结构。但是，这种结构又实实在在的带给了他收获。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体验，他就像是化身为一个吸水的海绵，明明不懂这些“水”之奥妙，但因为某些玄之又玄却又无法言述的本能，让他将某些奥妙难知的信息纳入己念。
那些浮动的，从各个维度冲来的信息，在安格尔眼前耀动着。
他此时完全顾不上外界的变化，只是一心一意的让自己的神念与神秘之初的频率靠近。到了最后，安格尔自己仿佛已经和那跨越维度的结构相融，他明明完全无法想象的结构，也在他的脑海里逐渐有了一个唯心的轮廓。
而在安格尔沉迷于信息的冲击时，其他人却是被那疯狂上涨的吸引力折磨着。
当裂缝蔓延到果壳百分之三十时，一个巫师混不自觉的、带着痴迷的表情冲向了它。
没有任何意外，这位巫师化为了果实的养分。不仅加速了裂缝扩散的速度，还让那逐渐露出来的红光更加的耀目。
裂缝扩散到百分之五十时，第二位、第三位……第五位巫师，前仆后继的化为了血雨。
场上的所剩的巫师已经无几，而裂缝还在扩散。
裂缝达到百分之七十时，又有一群巫师控制不住自己，成为了祭品。此时，剩余的巫师已经不足三人。
裂缝扩散到百分之九十时，剩余的三位巫师也撑不住了，纷纷循着本能，向前踏去。
然而这一次，他们却并没有成为祭品。
他们在即将靠近神秘果实的时候，被一条粉嫩的章鱼触手给卷走了。
卷走他们三人的，毫无疑问，正是波罗叶。
波罗叶辅一动手，执察者的目光便看了过来。波罗叶那宝石一般的双眸，闪烁着幽幽的光华：“咻罗？我连救人也不可以吗？”
执察者：“你是真的想救人？”
波罗叶的嘴唇勾起一个软软的弧度：“起码，此时此刻我愿意救他们。”
执察者冷哼一声，波罗叶的算盘他很清楚。从当前神秘果实的成熟度来看，它已经不需要人命去献祭，就足以成熟。在这种情况之下，波罗叶自然开始考虑起了神秘果实彻底失序后的事。
01号可以成为波罗叶手中用来实验的筹码，其他人为什么不行？
这三位巫师，就是它为了实验失序之物的效果特意救回来的。
当然，明目张胆的在执察者面前拿南域巫师做人体实验，显然是不行的。但是，这一次却是例外。因为，这次的人体实验，波罗叶完全不用亲手操作。它只需要等神秘果实彻底失序后，放开这三位巫师即可。
这三位巫师在失序节奏的影响下，肯定会主动的“飞蛾扑火”，波罗叶完全可以推到这是他们自己“主动”的下场。
执察者正因为看出了波罗叶用意，所以才忍不住横眉冷对。
而波罗叶也完全不在乎执察者的怒意，在规则的边缘挑衅执察者，对它而言也是一种乐趣。
波罗叶见执察者不吭声了，便知道它这次的规则挑衅基本成功。可惜对手太弱，让波罗叶没有太尽心。
在波罗叶内心洋洋得意的时候，果壳裂缝分布几乎已经布满。
如果用数字来量化的话，此时裂缝达到了百分之九十五。
当来到这个数字节点时，裂缝蔓延的进度开始逐渐降低，这倒不是说内部能量不足，而是果壳本身似乎还与内部有一些粘黏，还需要一个转化的过程。
而这个过程，显然需要一些时间。
就在他们等待的时候，安格尔身上突然开始升起一股蓄势之力。
最先发现这股蓄势之力的是执察者，他有些疑惑的看向安格尔。安格尔似乎还沉溺在某种思考中无法自拔，但他的身周却莫名的散发出一股气势。
这种气势在逐渐的拔高，拔高的过程充满了弹性，就像是蓄势待发的弓箭，逐渐将力量在圆融的弦上拉满。
其他时候安格尔身上出现这种蓄势之力，执察者都不惊讶。但此时他明明还处于沉迷状态，怎么就突然蓄势起来了？
这种怪异的感觉不该此时出现在安格尔身上。
就在执察者惊疑的时候，蓄势之力终于达到了最大的张弦。
执察者不知道安格尔身上会发生什么变故，但他还是下意识的运行起了扭曲界域。被动的扭曲界域与他主动运行的扭曲界域完全不一样，强大的扭曲力量突破了限制，笼罩在安格尔的四周。
执察者的动作也吸引了波罗叶的注意。
当波罗叶转头看去时，最先看到的是更加浓重的扭曲界域，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扭曲界域中的那个青年，身周突然蕴荡出了一股熟悉的力量。
“咻——罗——？”
当波罗叶感知到拿着力量后，惊愕的连口头禅都拉长了，尾音更是上翘到了脑门。
因为，这种力量它太熟悉了，或者说，在场所有人，包括那些惨死的巫师，都不会陌生。
神秘之力！
而且，安格尔身周鼓动的神秘之力，和神秘果实身上散发的神秘之力，非常非常相似。
只是安格尔身周的神秘之力太过弱小，比某些失败的半成品，都还要小。但它的本源，却与神秘果实的感觉如出一辙！
这是怎么回事？
波罗叶有些缭乱了。难道，这是神秘果实的失序节奏之一？不仅仅产生恐怖的吸引力，还会将人类同化？
如果真是如此，那这几个臭家伙怎么完全没有动静？
波罗叶回头看了眼包括01号在内的一干巫师。他们此时的表情很安格尔差不多，都对着神秘果实的方向露出痴迷的神色，只是安格尔身周在蕴荡神秘之力，可这几个家伙毫无动静。
在波罗叶狐疑的时候，它的脑海里突然传来了城主的声音。
格鲁兹戴华德的分念，自从开始关注神秘果实的失序后，就基本没有再说话，波罗叶就算主动找话也没有得到回应。如今，城主主动说话，波罗叶也感觉有些讶异。
“波罗叶，听好。你的任务优先级，需要进行调整。”
波罗叶：“咻罗？”
“任务优先级更改为，带走执察者身边那位巫师为最新目标，获取失序之物与杀死01号的任务优先级自动后调一位。”
波罗叶宝石一般的眼眸中闪过疑惑：“为什么？咻罗咻罗？”
面对波罗叶的询问，格鲁兹戴华德隔了很久，才开口道：“那位巫师此时在与失序之物共鸣，这说明他能大致理解失序之物的神秘结构，这意味着……他已经接触到了神秘层次的临界点了。”
“城主大人的意思是……神秘炼金术士？”波罗叶这下更惊讶了，连口头禅都没有说。
格鲁兹戴华德沉吟道：“是不是炼金术士还未知，但他接触到神秘层次是确定的。如果他能跃过那条线，对幻灵之城的帮助，比一个常规的失序之物强很多倍。
最为重要的是，对面那个青年才刚刚成为正式巫师，就接触到了临界点。哪怕是在源世界，都很少出现这种情况。
源世界，致力于神秘的炼金术士，大多都是传奇起步。因为只有传奇，才有足够长的时间，足够强的能力，去探索各种神秘之力，借此循迹去觅寻神秘层次。
只是一级巫师就接触神秘层次的，格鲁兹戴华德目前就见过安格尔。
如此年纪，如此境界，就接触到了神秘层次，而且能在如此短时间，就与新生的失序之物达到共鸣，天赋才情绝对不简单！未来成就神秘炼金术士的几率极大。
神秘炼金术士，哪怕在源世界，也属于极少极少。甚至，有些巫师见识过奇迹的荣光，却从未看到过神秘炼金术士的踪迹。足以说明，神秘炼金术士的稀有。
“幻灵之城正好缺少这样的一位居民。波罗叶，我命令你，将他活着带回幻灵之城。”
往常，类似的话，格鲁兹戴华德所言对象都是神奇动物。这一回，面对这样一个未来极可能成就神秘的年轻巫师，哪怕是对人类看不上眼的格鲁兹戴华德，也动了心。
波罗叶也明白神秘炼金术士的分量，它郑重的点点头：“我明白了，咻罗！”
“注意执察者，尽量不要让他发现你的目的。”
波罗叶：“咻罗！”
在格鲁兹戴华德对安格尔起念的时候，执察者也发现了安格尔身上的异常。作为守序公会的巫师，他接触到的神秘内核比其他组织的巫师多得多，所以，他第一时间就判断出了安格尔的情况。
神秘共鸣！
到了这时，执察者已经不在怀疑弗罗斯特的判断。难怪那位老友对安格尔会如此重视，以安格尔目前的年纪与实力，就接触到了这般超前的内容，足以超越守序公会九成九的炼金术士。他的潜力是无穷的，说不定真的能帮助弗罗斯特完成他的愿景！
执察者在惊叹之余，对安格尔也越发的上心了。
如此有潜力的巫师，尽量不能让他陨落在这里。
做出这个决定之后，执察者再次加深扭曲界域，避免安格尔与失序之物的共鸣引起不必要的后患。
做完这一切，执察者突然想到了什么，转头看向远处的波罗叶。
波罗叶也看到了这一幕，会不会也联想到什么？
如果波罗叶对安格尔也动了心，那需要注意的情况就更多了。
不过，运气较好的是，执察者发现波罗叶似乎并没有将注意力放在他们这边，它依旧野心勃勃地望着神秘果实。
想来也对，波罗叶本身就是被娇宠出来的，虽然实力还不错，但底蕴并不多。总不可能，格鲁兹戴华德宠溺波罗叶的方式，就是让波罗叶博览群书增广见闻吧？
而波罗叶能被冠名“瑰丽的波罗叶”，而不是“博学的波罗叶”，可见一斑。
波罗叶应该对神秘共鸣缺乏认识，它看不出安格尔的价值，也是正常的。
执察者觉得自己判断应该**不离十，但是不知为何，他心中总有些别扭，似乎哪里有些不对劲。
……
“太刻意了。那边的情况如此突出，哪怕执察者会猜测你看不懂，你也不该完全不往那边看。”格鲁兹戴华德的声音在波罗叶心中响起。
正常情况下，安格尔那边动静如此之大，而且还散发出和神秘果实相似的神秘之力，波罗叶再觊觎神秘果实，也该分点注意力在安格尔身上，而不是什么都不做。
“咻罗……”
“不过，执察者似乎还没发现你的不对劲。”格鲁兹戴华德：“这次就算了，但希望不要有下一次。”
……
执察者此时不知道的是，他的判断没有错，波罗叶的底蕴的确不知道何谓神秘共鸣，也不懂安格尔的情况。
但是他并不知道的是，这一次波罗叶可不是一个人来。
第2462节 危险平衡
因为安格尔突然开始的神秘共鸣，场上双方的心思开始出现了奇妙的转变。
执察者既惊又喜，在继续锁定神秘果实的前提下，又分出一半的注意力在安格尔身上。
而另一边，波罗叶看似被神秘果实吸引住所有视线，但在城主的命令下，实际上它却将九成的注意力放在安格尔身上。
明明他们的关注有很多都在安格尔身上，可因为种种原因，又不敢直接表现出来。
一时间，气氛微微有些诡异。
只是这种诡异的气氛并没有维持太久，而打破气氛的，则是神秘果实的失序进度。
96%！
他们虽然都有分一部分注意力关注神秘果实的进度，但是，他们没想到最后的5%，会引发如此高强度的质变。
在果壳的裂纹达到95%的时候，他们虽然能感觉到吸引力上了台阶，但靠着对法则的操纵，并没有太大的压力。
然而，仅仅是95%到96%，只提升一个百分点，就出现了恐怖的变化。
吸引力陡然提升了一倍有余！
这1%的进度，比之前的0%到95%提升的都还要大得多！
这是执察者与波罗叶都完全没有想到的结果！他们的关注点本来还匀了一部分在安格尔身上，此时此刻，在吸引力陡增的情况之下，他们也不得不收回了分神，全力的抵抗起这恐怖的吸引力来。
在他们各自都使出全力时，那浮动的心思勉强拒绝了“外面”的诱惑。
可外面的诱惑还没有达到上限。
从96%到100%，这中间还有四度提升，如果每一次的提升都在以往的情况下增加一倍，那他们就算再强，也顶不住神秘果实的吸引力。
“咻罗！城主大人，现在的情况有点不妙，如果吸引力还继续增加，我怕我扛不住。”波罗叶在心中飞快道：“我们要不要改变计划，先撤离？”
“如何抉择，你自己做决定。”格鲁兹戴华德淡淡道：“不过，我会按照你完成的任务度，来对你进行下一次的公民考核评级。”
是走是留，波罗叶可以自由选择。但是，波罗叶此时只完成了抓捕01号的任务，活捉安格尔以及带回失序之物这两个优先级更高的任务，却还没有完成，就这样撤离，似乎有点不划算。
波罗叶沉思了片刻，缓缓的抬起眼眸，看向不远处的那道身影：“执察者，失序之物的吸引力越发的强劲，我们如果继续待在这里，恐怕不会太乐观。”
执察者瞥了波罗叶一眼，没有回话。
波罗叶继续道：“你就算不考虑你自己，你不考虑你身边的那个人吗？咻罗咻罗？你如此庇护他，他对你应该很重要吧？”
执察者：“你想留在这里，或者想离开，都随意。我的事，与你无关。”
其实不用波罗叶说，执察者自己心里也在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做。
本来他以为这是一个不算太难应对的失序之物，但没想到关键时刻前，失序的上限陡然拔高了一大截。虽然还没超过他的心理预期，但如果继续这样下去，只需要再拔高两次，哪怕是执察者恐怕都难以应对了。
所以，执察者是有离开的心思的。只是，他的内心又忍不住在想另一件事：失序之物真的会如此规律的继续拔高上限吗？
失序本身就代表了不规律，如此规律的拔高上限反倒奇怪。
执察者想要继续看看，观察下一次失序之物的提升如何。
也说不定，下一次就直接失序了。毕竟，他们现在所想的96%的裂纹进度，只是一个设想出来的数字，不是规律的展开数字。
96%直接跳到100%，也是有可能的。
另一边，波罗叶从执察者的表情与言行，判断出他并没有离开的打算。
波罗叶本来想着，如果执察者离开的话，它也可以顺势离开。毕竟，它的目标现在以安格尔为优先，活捉安格尔不一定要在这个地方。
但执察者不离开，这就让波罗叶有些难受了。
它思考了片刻，又暗自整理了一下自身的底蕴，最终决定跟着执察者再留一段时间。
它相信执察者的实力应该和它差不多，它如果撑不住，执察者也肯定撑不住。而执察者出自守序公会，他对失序之物的判断更加准确，真要有不测的风云，他应该会提前有所预料才对。
既然执察者没有离开，应该是审时度势后的判断，那就跟进一回也无妨。
做出决定后，波罗叶开始默默的等待起来。
等待现场出现新的变化。
这次的等待没有多久，很快，果壳上的裂纹又开始了蔓延。
执察者预想的从96%直接跳到100%的情况并没有出现，97%如约而至。
他们紧张的等待着吸引力出现变化，但等待了一分钟、两分钟……直到五分钟后，发现一切如常，他们都松了一口气。
吸引力的确略有上涨，但是，并没有涨幅太大。只是原本吸引力的总量的3%至5%左右，还处于他们能抵御范围内。
假如接下来的进度继续按照5%的增量涨幅，那完全没问题。就算最后突然大涨一倍，只要咬咬牙，也能撑过去。
思及此，执察者和波罗叶都微微松了一口气。
只是，他们高兴的还太早了。
当裂纹继续蔓延，从97%变为98%的那一刹，却是出现了一次意外。
最初，一切都还正常，98%的增幅并不大，依旧只有5%左右。但是，很快就出现了一个他们没有预料到的一幕。
一块裂纹过多的果壳区域，突然……落壳了！
只是眨眼间，那一片区域的壳全部掉落了。露出了内里闪耀着红光，看不清具体样子的内瓤。
落壳的区域约莫占整个果壳的三成左右。
也即是说，此时有30%的果实已经显露在外。
而随着果实内部的显露，一股超乎寻常的吸引力，瞬间辐射了整个迷雾带海域。
用数字来量化的话，此时的吸引力比之前再增强了两倍有余！
一倍的话，执察者和波罗叶或许能够应对，但瞬间增强两倍，他们也开始招架不住了。
“咻——罗——”波罗叶大喝一声，粉红色的皮肤，几乎崩成了岩浆的橘红色，光滑的头部开始出现腾腾的白汽，那是汗液蒸发出来的。
波罗叶几乎使出了所有的劲力，甚至将蕴藏在心核的所有能量都调动了出来，才勉强与当下的吸引力形成了一个平衡。
平衡，不代表平等。
吸引力可以长久的、持续的保持高强度，但波罗叶不行。它此时维系的平衡，只是一种脆弱的假象。
在这种平衡之中，它甚至都无法动弹，也无法调动其他任何的能量。
等于说，它现在和一个章鱼立牌没有差别。
波罗叶此时有些理解之前那些没有及时离开的巫师心情了，它也有些后悔了。早在96%的进度时，它就生出了暂时撤离的心思。
如果当时它就坚持下去了，何至于落到如此下场！
它此时只是维持着一个危险的平衡，而这种平衡随时都可以打破。因为，它已经到达了极限，而神秘果实所制造的吸引力，却还有增量的余地。
神秘果实的果壳还没有彻底落下，只要再落下来一小片，便会成为压垮它波罗叶的最后一击！
波罗叶如今是真的慌了，它此时也没有考虑什么任务完成度了，它现在只想要离开。
活着离开这里。
“大人，大人……”抵御着外界恐怖的吸引力，波罗叶虚弱的心音，在反复的呢喃着一个尊称。
它的指向不言而喻，波罗叶在用剩余的力气向格鲁兹戴华德求助。
格鲁兹戴华德沉默了片刻，才缓缓道：“再坚持一会，我的这缕分念想要降临在物质界，需要做一些准备。”
格鲁兹戴华德并没有拒绝波罗叶的求助，毕竟，他的分念就在波罗叶的体内。他们属于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状态。
虽然格鲁兹戴华德的分念就算陨落了也不会影响本体的安危，可分念一旦陨落，分念的经历就无法传递给本体，而且也会让本体受到一定的精神反噬，起码需要几十年的时间恢复。
能自救当然要自救，格鲁兹戴华德可不想因为自己的不作为，而让本体受到损伤。
“若是坚持不住，你可以去寻执察者。”格鲁兹戴华德再次开口，他就在波罗叶体内，很清楚波罗叶的状态。按照波罗叶目前的情况，想要坚持到他降临物质界，有些困难。所以，他给出了一个建议。
格鲁兹戴华德的话，让波罗叶分了一缕心神，往执察者的方向看去。
这一看，却是让波罗叶微微有些失神。
按照波罗叶的想法，它和执察者应该差不太多，它都快坚持不住了，执察者肯定也和它一样。但是，现实的情况却完全相反。
执察者看上去，并没有太大的压力，甚至于说，执察者表现的还有些轻松。
这是怎么回事？
波罗叶心生疑惑的那一刹，却是一不注意恍了神。好不容易构建起来的平衡，此时却是出现了一丝波澜。
恐怖的吸引力，像是一**冲击思绪的潮浪，直接跨过了最后的防线，向波罗叶席卷而来。
波罗叶此刻就像是困在小小礁石上的失足者，惊涛骇浪不断的拍打回卷，随时都有可能将它从礁石上拍落。
在波罗叶失神的时候，它的脑海中突然多出一丝沁凉。这缕凉意，将沸腾且迷糊的思绪直接浇熄，不仅仅让波罗叶重新找回了思绪，也让它冷静了下来。
“你还在发什么呆？”格鲁兹戴华德的声音传来。
波罗叶立刻明白，之前脑海里的沁凉，应该是城主的力量。在恢复了一丝理智后，它没有迟疑，旋身一卷，八只触手虚空一踏，它便像是一个冲击炮，向后飞快的退去。
这是波罗叶移动的方式，如果是在平时，一次冲击足以跨越无数的空时距。但如今，在吸引力的牵扯下，波罗叶动用了全身所剩无几的力量，却只冲出了短短几百米。
足以说明现场的艰难。
不过，这几百米的移动对波罗叶而言，却是够了。它此时想要靠移动离开吸引力笼罩范围，明显是不现实。
它唯一的自救方法，便是与执察者汇合。而这一次的短距离移动，却是足够它来到执察者身边。
执察者也看到了“通红”的波罗叶向他飞速靠近。
虽然执察者此时的压力并不算大，但他还是能感知到外部环境的艰深，他能明白波罗叶的意图与想法。
只是，要不要接纳波罗叶，却是执察者内心的困惑。
带着这个问题，执察者并没有去看波罗叶，而是转头看向了一边的安格尔。
第2463节 得知情报
安格尔的眼睛微眯着，视线并未在其他事物上停留，依旧炯炯的盯着远处的神秘果实。
从安格尔身周蕴荡开的神秘共鸣可知，他现在依旧还沉溺在思绪中，未曾苏醒。
只是，安格尔虽然没有回神，但眼下的状况却和安格尔息息相关。
执察者自己很清楚自己的本事，在进度97%的时候，他抵御起来已经不容易了，如果接下来增幅在一倍左右，他还能勉强应对。但是，98%的时候突然增量两倍，这是他不可承受之重。
在如此恐怖的吸引力下，执察者甚至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
按照他的设想，他应该会和当前的波罗叶一样的落魄。
但是没想到的是，就在执察者被陡增的吸引力破坏了平衡，即将失守时，他的眼前突然闪过微微的绿光。
紧接着，那股几欲让他疯狂的吸引力，像是退潮的潮水般，慢慢的从他身周消退。
毫无疑问，救了他的正是那绿光——也就是安格尔的域场。
绿纹域场之前其实就一直存在，且一直笼罩着他与安格尔。只是之前的效果并不理想，远没有他的扭曲界域能抗，顶多分担与削弱一些吸引力。
执察者并不知道安格尔做了什么，为何域场突然那么能顶了，在这种狂暴的吸引力下，都能将吸引力削弱至近乎消失的状态？
执察者本来想询问一下安格尔，但安格尔一直处于沉溺中，失序诞生显然对安格尔的冲击非常大，这是专属于他的机缘。执察者不可能在此时破坏安格尔的机缘，所以只能将心中的疑惑按捺住。
但是，当波罗叶靠近时，执察者却是有些坐不住了。
他看得出波罗叶的意图，但是当下的情况，并不是他能决定的。削弱消减吸引力的主力是安格尔，真要接纳波罗叶，也需要安格尔的首肯。而眼下安格尔却还未苏醒，执察者不可能代为作主。
虽然说一个传奇之上的巫师，要采纳安格尔这样一个正式巫师的要求，听上去有些不可思议。但在“弥补**换”的条款限制下，执察者这么做也是正常。毕竟，他现在是受到安格尔的“庇护”。
波罗叶越是靠近，执察者心中的犹豫就越甚。他的余光不停的瞥向安格尔，他在叫醒安格尔，与动手拒绝波罗叶两个选项中徘徊。
按照常理来说，叫醒安格尔比较合适，因为叫醒安格尔并不违反执察者的誓约。而动手拒绝波罗叶的靠近，等于他破除了不主动出手的限制，这是违反誓约条款的。
可现在叫醒安格尔……这可是事关神秘层次的机缘，叫醒安格尔等于断了对方的路，说不定反而还招来仇恨。
执察者叹了一口气，看来还是选择拒绝波罗叶比较好。
誓约，破除就破除吧，想想还有没有其他办法弥补。
执察者本来已经做出了决定，然而，意外的情况却阻止了执察者的动作——
绿纹域场，突然开始延伸起来。
最初，绿纹域场也就笼罩安格尔与执察者两人，但现在，绿纹域场的范围开始变大，而且它扩散的方向……正好是波罗叶过来的方向。
“你这是同意波罗叶的靠近？”执察者轻声低喃，但并没有得到回应。
执察者也不知道安格尔此时是在沉溺，还是已经苏醒。
既然从安格尔那里得不到回答，他只能回头看向绿纹域场。
域场的延伸并不是无限制的，它扩大到某个程度时，主动停止了扩张。
执察者暗暗算计了一下，发现域场扩大的范围，恰好能容纳波罗叶此时的体型。
到了这里，执察者怎会不明白，这是安格尔有意控制的，他并不排斥波罗叶的靠近。
既然安格尔有这个意愿，执察者自然不会阻拦，他也正好可以不破除誓约。只是，执察者心中微微感到些许古怪。
安格尔是苏醒的吗？
执察者之前提醒过安格尔，波罗叶与它背后的幻灵之城都不是好相与的，最好远离他们。如果安格尔听进了这番话，为何还会主动揽下麻烦？
安格尔之前面对其他巫师，也未表现出太多拯救的意图，反倒是对波罗叶主动“示好”，这也有违执察者对安格尔的判断。
虽然执察者内心依旧感觉很奇怪，有些不可思议，但他并没有表现出来，甚至还随着绿纹域场的延伸，将自己的扭曲界域也延伸了过去。
这算是执察者主动为安格尔的域场背书。
很快，波罗叶便冲到了执察者的身边。
波罗叶心中其实也在迟疑，执察者会不会帮它。但考虑到执察者的职能，他就算不帮自己，应该也不会动手。而它只需要靠近执察者，蹭一下对方的扭曲法则，总不至于被赶走吧？
当波罗叶一头撞进扭曲界域时，没有察觉到排斥，便明白自己赌对了。
……
居然感知不到太大的吸引力？
波罗叶进入扭曲界域后，立刻察觉到周围的吸引力惊人的少。它的眼里也忍不住闪过意外，之前看执察者表现的很轻松，结果真实情况比它想象的还要轻松。
外界那么恐怖的吸引力，在扭曲界域之中，居然渗透的如此之少？
“没想到执察者的扭曲法则，已经到了这般地步。”波罗叶看向执察者：“莫非，执察者已经来到了法则蜕变期？咻罗？”
法则蜕变期，是传奇后期的标志。同样，也是创造奇迹的前提。
“与你无关。还有，你最好给我消停点，否则我不介意将你丢出去。”执察者冷淡的睨了波罗叶一眼，语气不善。
波罗叶张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毕竟躲在对方的屋檐下，它还是不敢太造次。
“咻罗……我不说其他话，只是向你道个谢可以吧？”
“不需要，闭嘴。”
“咻罗咻罗，不是我不感恩，是你叫我闭嘴的。”波罗叶嘴里嘀咕着，没有再靠近执察者，而是来到了一旁，将之前裹住那三位巫师，加上01号一起放了出来。
是的，这几位并没有死。不是波罗叶仁慈，而是它之前往执察者方向冲的时候，忘记了还卷着这几人。
这几位巫师在进入扭曲界域后，一直被吸引力主宰的思绪，终于重新恢复了正常。
他们正在内心盘算着什么，便被波罗叶想了起来。
波罗叶也没对他们说什么，直接伸出了自己的三根触手，从他们的头顶插进了大脑中。
它并不是要杀死他们，至少目前还没准备让他们死。之所以将触手插入他们的脑袋，只是想要借此询问他们一些事。
关于……安格尔的事。
当着执察者的面，它不好开口，只能藉由这种暗地里的手段了。虽然这个时候使用这种手段也很古怪，但只要执察者不要往安格尔的方向去想，那就没事。
说来这也是天时与人和的便利，要是在外面，吸引力威慑下，它肯定没有机会询问；但在执察者的“庇护”下，倒是有了空闲。
一开始询问，并没有什么进展，他们三人都表示不认识执察者身边的人。直到，波罗叶将安格尔的真容，投影到他们脑海中时，总算有了回应。
半晌后。
“安格尔，天才炼金术士，研发院的成员。”波罗叶在心中默默的回味着询问到的答案：“之所以能进入研发院，是因为曾经接触过神秘层次。”
安格尔的种种经历，至少是大众认知的经历，全都被波罗叶查探到了。
这一看，波罗叶更是加深了要逮住安格尔的意愿。
一个曾经就接触过神秘层次的天才炼金术士，如今再一次出现了神秘共鸣，只要安格尔没有半途陨落，未来之路几乎不会存在任何阻碍，他肯定能踏入神秘的领域。
这样的人如果能留在幻灵之城，绝对是有益无害。
波罗叶虽然心中已经决定要抓住安格尔，但它并没有表现出来，依旧保持着两耳不闻的状态。
它接下来也没有往安格尔那边看，而是做起了其他事。
在这三人的脑海中，波罗叶还注意到了一件事。
一个叫做“迪露妮”的女巫师，在进入扭曲界域后，察觉自己恢复了理智，第一时间做出了决断。
那吸引力太恐怖了，她哪怕是用不择手段的方法，也要离开这里。
没有任何迟疑，迪露妮学着之前的白羽巫师，一边燃烧自己的精神力模型，一边强行的想要突破空间，打开位面夹道逃向虚空。
但是，让迪露妮意外的是，她并没有打开虚空的大门。似乎，有什么力量在抑制着她的离去。
迪露妮在见识到之前那么多人死亡后，也吸取了教训，既然虚空大门无法打开，那她就自爆。
灵魂的潮汐还覆盖在南域的上空，只要她的灵魂出窍，就有机会踏入奎斯特世界。
哪怕以灵魂方式存在，她也不想要就此消失。
不过，迪露妮还没有自爆成功，波罗叶的触手就插入了她的脑海，阻拦了她的动作。
对于波罗叶而言，迪露妮自爆与否，都不重要。它在意的是迪露妮之前的行为——无法打开位面夹道？
如今没有吸引力的钳制，应该可以打开虚空大门的才对？还是说，迪露妮自己实力太弱，无法突破扭曲界域？
波罗叶想了想，决定自己试一试。
打开位面夹道的好处很多，至少随时有退路。
而且，这件失序之物的危险性目前越来越高，留在这里，其实不见得是好事。
以波罗叶当下的情况，完全可以放弃失序之物，直接离开。
至于说安格尔……这也不要紧，安格尔的资料已经到手，只要他不离开南域，总有机会能抓到他。
想到这，波罗叶伸出了两只触手，准备打开位面夹道。
第2464节 踏入神秘的钥匙
然而，当波罗叶按照平常的方法，试图进入虚空时，却没有任何效果。
仿佛有一层无形的力量阻隔着，将它排除在外。
波罗叶作为能在虚空中长久生存的神奇生物，对于空间的认知是很强的，它能清楚的感觉到，那层阻隔它的力量，绝对不是空间之力。
而是另一种……无法言述，但又莫名熟悉的力量。
“咻~罗~！”波罗叶拉长音看向执察者：“你封了去虚空的道？”
虽然它隐约察觉到，那股隔绝之力与扭曲法则并不相同，但这里既然是执察者的地盘，封闭虚空大门应该与他脱不了干系。
执察者注意力更多是放在安格尔与远处的神秘果实上，此时听到波罗叶的询问，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等意识到波罗叶的意思后，执察者心中立刻闪过一丝怪异之感。
位面夹道被封闭？不该啊，当前的吸引力被削弱到几乎无感的地步，以波罗叶的实力，怎么可能无法打开虚空之门？
执察者面上不显，但暗地里却是偷偷用扭曲界域做了一个小实验。
在扭曲界域里，想要打开一条扭曲的空间之路通往虚空，对以往的执察者而言，是非常简单的事。
但是，此时当他再次实验的时候，却发现不行了。
无论他如何操纵扭曲法则，都没有办法联系到外在的虚空，就仿佛虚空不存在一般。
“咻罗？你怎么不说话？”波罗叶挥舞着柔嫩的触手，轻轻一拨空气，便化为粉色的泡影，飘到了执察者面前。蓝宝石一般的眸子与执察者淡漠的双眼，互相对视。
执察者却是不发一言，冷冷的一笑，扭曲之力便包裹着波罗叶，将它弹到了一旁。
波罗叶：“咻罗！我懂了！”
执察者：……你懂个屁，我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你懂什么？
“你肯定是在学我，对吧？”波罗叶指着被它抓来的巫师：“你见我抓住他们，立刻有样学样；也想让我像他们一样，用我来测试失序之后的节奏？所以，你就封闭了虚空之路？”
执察者懒得理波罗叶的胡话。
不过，执察者的不予置评却被波罗叶解读成了：“果然被我说中了，你现在肯定是心虚了！咻罗？”
执察者终于看了波罗叶一眼：“我现在有些后悔之前放你进来了。不过，你说的这个建议挺好，用你来测试失序节奏，是不错的想法。多谢你的建议与奉献，我会酌情采纳。”
波罗叶：“……”
经过这一番打岔，波罗叶也没有再提虚空之事。它之前想要打开虚空离开，也只是一种保险的后手，离不开也无妨，反正只要再等待一段时间，城主大人的分念降临，哼，一切就都结束了。
波罗叶不吭声了，执察者倒是陷入了沉思。
虽然之前他与波罗叶的对话没什么营养，基本是在打岔，让波罗叶默认虚空之门是他关上的；但真实情况却并非如此，他的扭曲界域连那吸引力都扛不住，还哪有心思去关闭虚空之门。
而且，就算真的靠着扭曲界域关闭了虚空之门，难道波罗叶就破不开了？他与波罗叶的实力相差并不算大，波罗叶之前说他来到了“法则蜕变期”，那纯粹是瞎想，他连传奇中期都还没抵达，怎么可能到达传奇后期的蜕变。
无论怎么说，关闭虚空之门的都不是执察者。
不是他，那就只有安格尔了。因为笼罩这里的除了扭曲界域，就是绿纹域场。
可安格尔有这样的能力？
以前执察者或许不信，但突然变强无数倍的绿纹域场，让执察者又有些迟疑了。
抛开其他可能不谈，假如真的是安格尔做的，他为何要关闭虚空之门呢？这毫无道理啊。
之前绿纹域场笼罩时，也可以打开位面夹道啊，要不然之前桑德斯怎么过来的。也即是说，如果绿纹域场是关闭虚空之门的主因，那么这肯定是安格尔主动关闭的。
安格尔想要做什么？
执察者不知。
但是，联想到之前安格尔突然延伸绿纹域场，主动给波罗叶留下位置，他心中总觉得有些怪异。
安格尔帮波罗叶，这完全没道理。他们也不熟悉，而且因为托比的存在，安格尔躲开波罗叶还来不及，怎么上赶着往上凑。
一时间，执察者心绪变得很混乱。总觉得安格尔是在谋划什么，但联想到安格尔之前的表现，又觉得是自己多想了。
可现实情况，又充满了违和与不自洽的逻辑。
执察者此刻，也有些晕了。
“算了，不想了。假如他真的要做什么，那肯定还是在域场之内……继续看下去，或许就知道了。”
思及此，执察者深深看了眼安格尔，一开始他觉得安格尔和其他人没有区别，或许有点天赋，能被弗罗斯特看重；紧接着，当安格尔为了“梦想”重返迷雾带中心时，他对安格尔的看法有些变化，这是一个有天赋也有执着的人，对他而言，安格尔的返回是很博好感的。
但到了如今，安格尔在他眼中却是出现了一丝偏差。之前是一张一眼就能看到底的白纸，可现在才发现，这张白纸和他现在的外貌一样，都只是假象。
安格尔现在更像是一个迷。
他的绿纹域场，他对波罗叶的容留，他主动封闭空间……这些都很奇怪，在执察者心中是一个又一个的问号。当然，最大的疑问还是安格尔本身，他现在还表现出沉溺于失序诞生的感悟中。可，他是真的耽溺其间不可自拔，还是说，这只是一场为了更深层次目的的表演？
安格尔自己不“醒”来，就难以探究，也无法捉摸。无声的叹了一口气，执察者将目光从安格尔身上移开。
……
执察者的很多猜度，都是有根由的。但是，真实的情况，或许与他的猜想相距甚远。
因为，安格尔此时并不是表演，他是真的完全沉溺在神秘之初所编造的一个狂想的意识世界中。
安格尔并不知道外界发生的事，无论是绿纹域场的变化，亦或者绿纹域场主动延伸容纳波罗叶，这些都与他无关。
他此时根本不在意，也完全不关系外界的情况。因为他的所有心神，都在这难以用言语去描述的世界中。
在他的视线中，远处的神秘果实已经消失，而是变成了一个由无数怪异意象、无法言明的结构、还有狂想而荒诞的背景组成的世界。
这样的景象，若是用文字叙述，哪怕安格尔看了，都会觉得奇怪，甚至猜测会不会是疯子的狂言呓语。
但安格尔如今真实的看到了这样的世界，却发现任何臆想，都难以描绘万分之一。
而且，他的视角非常的怪异。
最初，他看到的还只是一种结构，但或许是因为看出了神秘结构是多维度的，他在不停的窥视中，大脑在某一瞬出现了停机，然后他隐约听到了一声叫唤，像是……狗叫，紧接着他的思维便如蔓生的绿芽，迎风而长，且长势惊人，不一会儿就进入了一个前所未有的视角。
正常人的视角，是看到自己所能看到的世界。那些看不到的东西，会被理所当然的忽略，譬如空间节点、譬如元素构成、又譬如……时间的流向。
而安格尔看到的视角，却是将那些能看到的，和不能看到的，都看到了。
举个例子，小人书上的主人翁，能看到的只有当前书页里的内容，他所不知道的是，书页其实是两面的，他在正面看到的是骑士在恶龙口中拯救被掳走的公主，而背面看不到的书页，却是骑士在拯救公主后，尝到了甜头，自己化为了恶龙。
立体的世界，可以看到所有平面的内容。这就是维度不同，所带来的可视内容的差异。
而安格尔此时的视角，就是类似的情况。在那声狗叫之后，他仿佛已经脱离了现实的维度，来到了另一个维度，在这一个维度去俯瞰现实时，那些隐藏且发现不了的内容，全都曝露了出来。
这些内容更多是唯心的，就像是“失序”这种无法理解的。可在这个层面上看，那些无法理解的东西，似乎也存在某种无法言明的规律。
他此时肯定还是无法理解“失序”的存在，想要彻底理解，或许要真正达到这个维度所在的层次才行，他如今只是因缘际遇无意间窥视到了，所以根本无法理解。
但他现在也不需要去理解，安格尔要做的，只是去记住这些失序的逻辑规律。
记住它，让它在脑海里形成印象，变为一种默契。
安格尔有种预感，这种形成的默契，最终必然会成为他抵达神秘彼岸的钥匙。
……
安格尔在沉溺于自己的视界时，外界的情况也出现了新的进展。
所有人心心念念的神秘果实，继续在变化。只是，想象中的99%进度，并没有如约而至，而是改为了直接掉果壳。
随着时间推移，又是一大片果壳纷纷扬扬的落下。
果实部分从显露的30%变成了50%左右。
虽然果壳已经掉落了近五成有余，但是内部的果肉部分，依旧无法看清具体形状，还是红光与迷雾的交汇。
不过，果壳的掉落，也让吸引力开始变强。
哪怕是在扭曲界域与变异的绿纹域场的双重保护下，他们也感知到了内心的狂躁。从当前的情势判断，吸引力再次增幅了至少两倍有余。
他们此时如果在外面的话，哪怕耗尽底蕴，估计也无法逃脱失序的制裁。
这就是失序之物的恐怖，他们这种传奇之上，也是说死就会死。这也是为何所有神秘猎人在收容神秘之物前，都会做大量的调研工作，就是为了减少伤亡率。
感受着吸引力的增幅，无论是执察者亦或者波罗叶，此时都有些庆幸。
幸亏，他们如今还有庇护场所，否则下场会很惨。
执察者的感触尤其深刻，而且，他比波罗叶还要考虑的更深，因为他在庆幸之外，还多了一种微微的愁绪……他因为弥补**换，原本就欠着安格尔，现在安格尔还救了他的命。
平常的救命之恩，就已经很难偿还了。他还要遵守誓约，做出更加强烈弥补**换，他现在已经在苦恼，该用什么办法来补偿安格尔了……
烦心之事，先抛开。反正这些都要等结束后再说，执察者也就不管了。
他继续观察者神秘果实，虽然他不像安格尔那般有机遇有感悟，但失序之物的诞生难得一见，如今还不虞吸引力的危险，多看看或许也能有所得。
果壳掉落的频率，比之前裂纹延伸要快得多的多。
五成的果壳刚掉落没几秒，吸引力的强度分析还没出来，又掉落一大片果壳。
这一次掉落果壳，约莫一成多一点。
也就是说，如今曝露在外的果实，大概在60%到65%期间。
虽然果壳这一次掉落的不多，但或许触发了某种临界点，果实的吸引力再次出现了质变，且这一次的质变，超乎了他们的想象。
它开始吸引……不对，应该说是“牵引”周围的能量了。
它之前虽然有吸引过类似灵魂的能量体，但那种能量体还是有意识操纵的。有意识，就有**，有**就难以逃脱吸引……所以，当时吸引灵魂还能说得过去。
但现在不同了，它不需要任何的媒介，也不需要靠着所谓的“意识操纵”，便直接吸纳其周围的能量。
这些能量包含周围浮动的元素之力，还有存在于空气中的原始魔力。
几乎是短瞬间，果实周围便成了一个无魔的区域。这种无魔区域比此前的旧土大陆还可怕，至少旧土大陆还有原始魔力。
不过比较幸运的是，它吸收能量的范围目前看来是有限的，只是在数百米方圆。而且，暂时还无法牵引较为稳固的空间能量。
但现在果壳还没彻底掉落，谁也不知道未来会出什么状况。如果未来，它连空间能量都被牵引了，那造成的后患就很大了。
第2465节 合作
试想一下，假如一个地方空间不断的塌陷、周围还是无魔真空，正中间还有一个释放恐怖吸引力与牵引力的失序之物，会是怎样一种可怕的光景。
没有任何生命、物质能存在于其周围。
而且，几乎目前所有神秘猎人常用的收容方法，都将失效。
这样的情况，假如真的是这个失序之物的完全态，那就太可怕了。收容已经是奢想，除非有奇迹降临。——此奇迹，既是彼奇迹，也是彼彼奇迹。
可奇迹不常在。
所以，假如失序之物的最终形态真的这般恐怖，唯一的办法，就是想办法将其流放到偏僻界域……至少不要留在南域。
否则，短期可能南域没事，但长期存在很有可能让南域都会崩溃。
失序之物的恐怖，可见一斑。
执察者与波罗叶如今都预想到这样可怕的后果，只是他们的表现各不一样。执察者沉默不言，余光偶尔放到安格尔身上，眼神闪烁不定。
波罗叶则是在原地打旋了好几圈后，飞到执察者面前：“都到了这个地步了，你还不打算放开空间限制？”
见执察者不言，波罗叶指着远处的神秘果实，强行拔高声线，用尖锐的孩童声音道：“它继续发展下去是什么后果，你是守序公会的执察者，比我更清楚。你确定还要在这里看着？或者说，我们就在这等死？”
从波罗叶没有将口癖挂在嘴边，就知道它此时的情绪有多么的激动。
在波罗叶的连番追问下，执察者终于开了口。
只是他的这番话，却让波罗叶的表情变得很难看。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在扭曲界域里设置了空间限制？”执察者看向波罗叶，眼神平静。
波罗叶仔细回想了一下，执察者的确从未说过他设置过空间限制。但他也没否认过，这在波罗叶看来，就是一种默认。
“你肯定是在骗我？”
“你觉得是在骗你，你可以不信。”执察者冷哼一声，不再言语。
这时，波罗叶的意识中，此前一直保持着沉默的格鲁兹戴华德轻声道：“执察者的谎言，比其他任何巫师都容易堪破。而他，应该没有说谎。”
连格鲁兹戴华德都这么说，波罗叶哪还敢质疑。
只是，如果不是执察者捣的鬼，为什么他们无法打开位面夹道？
波罗叶心中一动，转头看向远处那越发光华闪耀的神秘果实。
“难道是它的特性？”在排除执察者的嫌疑，她能怀疑的只有神秘果实，不过她心中还是觉得古怪，此前神秘果实的特性并没有限制空间的啊？
“或许，是吧。”回话的是格鲁兹戴华德，只是在波罗叶听来，这条盘桓在脑海的精神力讯号前所未有的弱。
“大人，你现在的情况……”
格鲁兹戴华德：“我没事，只是在准备降临过程分了心，有一点反噬，不过没有大碍。”
波罗叶眼神微微有些愧疚，要是他打开虚空之门离开，城主大人就没必要降临了。可现在没办法，虚空被封锁，只有城主大人降临，才有办法打开一条生路。
“大人，大概还有多久能够降临？”
格鲁兹戴华德：“我会尽量争取在三分钟内降临。在此之前，我需要你将我的情况有限度的透露给执察者，我的降临需要他的配合。”
“可是，现在已经封锁虚空了……”
“封锁的只是从内到外的虚空，从虚空进入南域并没有被封锁。我试验过了，我在虚空存储的一具可控肉身，是可以进入南域。我会直接以你的身体为锚点，穿梭过来，分念与肉身相合，以此降临。”
而格鲁兹戴华德想要降临到波罗叶身边，必然眼经过扭曲界域，所以这必须要和执察者通气，在他首肯之下才能进入。
当然，格鲁兹戴华德也可以偏离一点坐标，去到没有扭曲界域的地方。
但是，他现在也忌惮失序之物的状况。谁能想到，之前他们以为是一个常规的失序之物，目前越来越可怕。
尤其是，当它开始牵引能量时，它的可怕程度直接破表。
按照守序公会推的那个胡帕系数量定法，这个失序之物的胡帕系数估计会超过70。
这已经是极度可怕与极度危险的数值了，这种数值的失序之物，就算能收容，守序公会都会犹豫一下。毕竟，收容并不意味着就高枕无忧，后续如何安置也是一笔大开销，在安置时、以及安置后也有死人的风险。所以，越是可怕的失序之物，守序公会都有些不敢碰。
正因此，格鲁兹戴华德也虚啊，之前还看不出这个神秘果实居然还有两幅面孔，你勾引生物就罢了，现在连非生物的能量都能吸引，这就骇人了。
况且他还只是一具分念之身，能保住这个分念就已经很不错了，其余的，只能看运势了。
“我明白了，咻罗。”
波罗叶将格鲁兹戴华德的情况，简单的说给了执察者听。
波罗叶隐瞒了格鲁兹戴华德的身份，只是说，是一位藏匿于虚空的幻灵之城后援。他会突破空间限制，从虚空开启锚点进入扭曲界域，然后借着空间空隙，他们就可以逃离。
执察者陷入了沉思，波罗叶所说的，站在他们的角度上看，绝对是一个可操纵性较大的方法。
只是他们默认的是，无法打开虚空之门，是神秘果实造成的。而神秘果实还无法影响到虚空，所以虚空是可以反过来进入南域的。
这样一来，出口就有了。
怎么想，这个方法都是合理的。
但他们偏偏相岔了一件事，屏蔽位面夹道的，其实是安格尔的绿纹域场。
波罗叶口中所谓的“外援”，暂且不论是谁，他想要以波罗叶为锚点进入此间，该问的不是他，而是安格尔。
执察者心中思绪重重，毫无疑问，这需要安格尔来做决定。但是，安格尔现在也不知道是装的，还是真的沉溺于失序之物的诞生喜悦下，完全没有理会外物的心思。
他也不可能去打断安格尔……虽然他觉得安格尔此时是在“表演”，但万一呢，万一他真的有所悟，却被他打断了呢？按照执察者的规则，他必然要为此付出代价。本来就欠了安格尔一大笔弥补性补偿，再因此而负累新的债务，他还要怎么还？拿命还吗？
所以，面对波罗叶的询问，执察者也只能自己做决定。
执察者很想不闻不问，或者干脆拒绝，但这显然不符合当下的情况。而且，抛开其他因素来说，执察者自己也觉得，这其实是一个不错的时机。
他们或许也能借此逃离。
执察者认真的思索了片刻，最终，他点点头。同意了波罗叶的提议。
虽然他还没询问安格尔的意见，但从之前安格尔对波罗叶的迷之态度来看，安格尔似乎对波罗叶很感兴趣……贬义的那种兴趣。
虽然不知道安格尔想对波罗叶做什么，但执察者有种预感，波罗叶提出的这个要求，安格尔应该不会拒绝。
就算最后失败了，导致波罗叶的外援没有进入绿纹域场，他也可以找其他借口搪塞。譬如，外部吸引力压制了他操控扭曲界域的能力。
所以，他答应了。
波罗叶得到确切答案后，立刻来到一边，与脑海中的城主神念交流。
执察者则是看了眼安格尔，默默的收回视线。
他的心情莫名的平静，这种平静若是在往常，那代表了无波无澜。但是，在这个时间点，心情还是很平静，就很怪异了。
按理说，现在该是不安，或者危险预兆满天飞的时候。
事出反常，必然有异。
“希望只是我的多想……”执察者轻声道。
……
安格尔看到的画面越来越多，有一些画面甚至拥有了难以观测的特性，这类画面想要光靠记忆留下印记，显然是不可能的。
他只能忽略这些，只去寻找能被他记住的。
能被记住的内容，其实很多。但是，就算真的记忆了，安格尔估计也很难完全带回去。
这不是说记忆本身困难，而是有些东西，不该出现在现世。
譬如，一只平面上的生物，有幸来到立体的世界，见识到了立体结构，譬如一个球体。当这个平面生物回到平面世界时，他是无法在平面上重现球体的全貌，甚至，连记忆中的球体也有可能因为所处维度的不同，而被慢慢抹除。
安格尔其实也是如此，他因缘际会进入了这样一个超维度的视野，观察着失序之物的诞生。看到了一些不可言述只能意会的唯心结构。
但他的这种视野不可能永存，他毕竟只是一个生活在现世的人类。
当他重新落回现世，他能记住的或许更多的只有关于现世的画面，那些更高维度的信息与结构，要么记得却无法重现；要么根本就被屏蔽。
所以，安格尔才判断，就算真的记下来，估计带回现实也很困难。
但是他依旧再记，因为他还有其他秘密武器。
之所以无法让信息进入现实，是因为维度不同，可如果他重新来到了高维度，那这些记忆的东西是否会重新在脑海中呈现。
其他人或许这辈子都无法进入高维度，但安格尔不一样，他至少有两种方法。
第一，汪汪的穿梭，疑似是在高维度进行挪移。第二，天外之眼吸收了足够的能量，说不定就能带着安格尔的思绪，去往更高维度的地方。当初，安格尔的空幻之门，就是因此而学到的。
除了这两种方法外，安格尔觉得用特殊能量启动空幻之门时，那时的移动似乎也能算在高维上？
正因为有多种方法进入高维度，所以，安格尔才会愿意去记那些明显不适于现实的结构。就算真的在现实中忘记了这些内容，那么他就想办法进入高维，在记起来。
反复多次，总归能在内心留下真正的印记。
安格尔的观察越来越深入，也越来越着迷。
失序之物诞生之初，在其他人看来，是危险的巢穴，但在安格尔的视野中，那就是井喷的宝藏。
几乎所有的信息，都是有用的。
每一个结构，都能化为安格尔在未来追寻神秘之路上的基石。
对于想要踏入神秘炼金层次的巫师而言，这就是一场无与伦比的盛宴。
而这样的盛宴，安格尔享受了全程。
纵然不是每一个“菜品”的味道，他都能记得，但至少他看到了“菜”，也尝到了“鲜”。有了这次的经验，等到他自己开启这场盛宴时，不至于无从下手。
时间还在流转。
突然间，果壳又掉了一部分。如今，暴露出来的果实，已经超过了八成。
在这种情况下，泄露出来的结构信息，以及背后的高维倒映，越来越繁复，也越来越难以解读。
但就算如此，安格尔也没有停歇，他依旧如海绵一般汲取着大量信息。哪怕他的大脑已经微微开始发胀，负荷严重，双眸泛出了血丝，可他依旧不愿意停歇。
天时与人和，这样天大的机缘摆在他面前，他实在不愿意浪费。
……
在安格尔硬撑着吸纳更多知识时，外界却是在发生着新的变化。
因为果实曝露已经超过80%，吸引力与牵引力再次增强。吸引力的增强幅度很大，哪怕是在扭曲界域与绿纹域场双重保障下，也出现了缝隙。
只是，目前对于执察者和波罗叶，还处于能忍受的阶段。
因为有“安全区”的保障，所以比起吸引力，他们更在意的是牵引力。
运气较好的是，神秘果实的牵引力并不算太强，虽然也扩张了，从几百米扩张到一千米左右。但还在可控范围中，只要空间能量不坍塌，还是有办法收容的。
虽然失序节奏目前还没有威胁到他们，但是，另一件事却真切的威胁到了他们。
那便是安全区的缩小。
是的，正是扭曲界域在不断的收缩。
之前的空间还比较宽大，足以让波罗叶在内中踱步。但现在，扭曲界域变得越来越小，小到几乎要人贴人的距离了。
别说踱步，现在波罗叶连伸直八根章鱼触手都嫌空间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