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1节 隐藏房间
翻页声在安静的房间一次次的响起，安格尔的眉头也从一开始的舒展，变得高高蹙起。
他已经翻了十页，全是列出来的各种没有来由的数据。其中运用的魔能公式，安格尔有一些见过，但见过魔能公式不代表安格尔能凭借数据去逆推。
就算真的能逆推，起码也需要一个完整的数据链，手札上的数据，逻辑完全是断层的，没有任何的联系。安格尔不可能借此知道，提扎尔罗写的究竟是什么。
就像，你知道一个人名字叫林克，你要通过这个先决条件，不借助其他任何线索，去推断出他青梅竹马的宿敌出生那天，有没有刮风。
这可能吗？
也许其他人有手段推断，但安格尔做不到。
在目前翻阅的这几页里，安格尔唯一认识的，只有提扎尔罗偶尔写下的几排字，这些字的意思也很简单：第98号实验、第99号实验……第102号实验……
从提扎尔罗的记录上，可以看出，这些数据应该就是用在他的实验上的。只是安格尔不知道提扎尔罗在做什么实验……他也不怎么感兴趣。
安格尔眼下最要紧的事，就是对自我进行沉淀，沉淀完毕他还要学习正式巫师的知识、修行各种术法、研究并解析绿纹、应对研发院需求的炼金实验等等……更别说还有梦之旷野的开发。这些事情都已经够他忙的了，他对其他人的实验，兴趣是真的不大。
之所以会翻看这本手札，主要还是因为，自己要暂住在这遗迹，还是想了解一下前任主人。
安格尔又翻了几页，和前面的情况一样，都是各种数据的记录，从字迹潦草的程度，可以看出提扎尔罗应该是不同时刻写下的。
安格尔很怀疑，这些数据单纯只是提扎尔罗在有灵感的时候，随意记录的一些信息。
这种类似“灵感随记”的文字，安格尔不可能看得懂。所以，在接下来的翻阅中，安格尔只要看到乱糟糟的数据直接跳过，没去细看，也不愿意深思。
这样一来，翻阅的速度却是快了很多。
整本手札，前面五分之四，基本都是各种实验的数据，不过这种实验数据只持续到第116号实验就停了下来。
至于第117号实验，则被特意记录在了另外两张分上下的皮卷上，安格尔还没看。
在这本手札快要翻到尾的时候，安格尔终于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
南域新历6563年复苏之月下旬第三日。
第116号实验又失败了……我讨厌复苏之月，雪下的太大，已经冰冻了我的所有思绪。估计这也是实验失败的原因，我要改变一下气候，说不定我的思路就打开了。
翻页之后，安格尔意外的看到，手札从复苏之月下旬第三日，变成了第四日。这和前面页数上的时间跳度，明显出现了差别。
前面的页数，有的前一秒还在新历6561年夏，后一秒就变成6562年冬了。
这还是头一次，手札的记录只隔了一天。
我把气候改了，高原上的冰化了，感受着灼热的风，我感觉有点热了……不是有点热，而是太热了，我在外面养的冰鱼都被烤干了，味道虽然还不错，但我不想在这个季节吃鱼，我还是再改变一下气候吧。
连续改了两次气候后，我发现实验体好像出现了一些变化，这些变化让我产生了点灵感了。只要改变那个外部条件，说不定就能让菌丝继续分裂！我决定马上开启第117号实验！
安格尔又翻了一页，后一页没有记载117号实验的信息，依旧是提扎尔罗的一些随笔。
看样子，这本手札从一开始的“灵感随记”，变成了“心情日记本”了？
后面几页，都是提扎尔罗的一些心绪，偶尔提一下自己的实验，但绝大多数都是各种抱怨与吐槽。
从这些记叙中，安格尔基本可以看出，这位野蛮洞窟的前辈，内心是一个拥有强大吐槽欲的人。
简而言之，就是爱抬杠，对任何事情都眼高于顶。
不过，提扎尔罗也有这样资格。因为据树灵之前透露，这个遗迹的前任常住者，也就是提扎尔罗，当时的实力相当不错，可以和如今的桑德斯相提并论。
至少真知二级的水平。
后面的页数上，提扎尔罗也继续保持着他吐槽的风格，找茬自己看不惯的所有事情。安格尔以为这些吐槽会一直持续到结尾，不过，在手札翻到还剩两三页，提扎尔罗的吐槽突然消失了，他用疑惑的语气，记录了一排字：
我清点了一下遗迹创建者的实验工具，我总觉得好像有点不对。
倒数第三页，只记录了这一排字，但却是提扎尔罗第一次提到这个遗迹的创建者。
安格尔个人对遗迹创建者也很好奇，在他的猜测中，遗迹的创建者应该是一位炼金术士，与炼金有关，他自然多了几分关注。
而且之前和树灵询问遗迹的事时，树灵虽然没有点名，但提扎尔罗的事倒是说了一些，可丝毫没有提到过遗迹最初的创建者是谁。
是不知道，还是不想说？
安格尔将手札翻到倒数第二页，上面只记录了一排字，也依旧没有吐槽。
我想到哪里不对了，那些实验工具里，少了非常关键的置物分析台！
看到这时，安格尔愣了一下，置物分析台其实就是一种特殊的辅助鉴定工具，其中有很多元素能与所鉴定物发生联系，是纳尔达之眼的深度延伸，基本上每个炼金术士都会有一台，安格尔自己也有。
提扎尔罗如此肯定的说，少了“置物分析台”，也说明了一点，安格尔的猜测没错，这座遗迹的最初主人，绝对是一位炼金术士！
想到这，安格尔继续拿着手札往下看去。
他不可能将其他所有实验工具都摆出来，却不摆置物分析台，这很不对劲……我在其他房间也没看到置物分析台，难道说，这里有一间隐藏的房间？
隐藏的房间？！
安格尔愣了一下，提扎尔罗说的是真的吗？
他迫切的想要知道答案，于是快速的翻到了下一页，也是这本手札的最后一页！
第1862节 第117号实验
南域新历6563年春祭之月上旬第五日。
哈哈哈哈！果然如此，果然如此！我成功了！第117号实验成功了！
一大串饱溢着自我情绪的话，配合那越发浮夸的花体字，在皮纸上勾勒出一种疯癫感。
安格尔看着这排字，默然无语。心中所有的好奇与急迫，仿佛被浇了一盆冷水。这上面疯癫的花体字，也仿佛化为了嘲笑的表情。
关于隐藏房间的信息呢？你不是怀疑有隐藏房间吗？怎么突然不在意了？
还有，前一篇不是还在复苏之月么，怎么突然就跨到了春祭之月，这两个月难道提扎尔罗全沉浸在117号实验上了？
安格尔将手札翻到封底，空荡荡的一片，没有任何文字。
他又把手札从头到尾的读了一遍，想看看自己是不是前面跳的太快，漏了一些重要线索……然而，依旧一无所获。
提扎尔罗就只是在倒数第二页的时候，丢出了一个猜测，然后完全不管不顾。
或许，不是不管不顾，只是有些东西提扎尔罗没有记录在手札中。
安格尔叹了一口气，将手札丢在一旁，目光看向了旁边的两张皮卷《提扎尔罗第117号实验记录》上下卷。
他的眼睛微微亮起，说不定，提扎尔罗在这两张皮卷里记录了隐藏房间的事？
安格尔带着这个目的，决定翻开皮卷看看。
半小时后。
安格尔揉着有些发胀的太阳穴，从伏案中抬起了头。他的表情带着失望，这两张皮卷中，并没有记录任何隐藏房间的事，单纯的是一篇实验记录。
这个实验，涉猎的也不是安格尔目前知识范围中的东西，所以他看的非常吃力，半个小时的阅读，耗费的精力堪比以往看半天的书。
读完最后一个字时，安格尔都能感觉到眼前一阵晕乎。
休息了好半晌，这种不适感才慢慢缓解。
等回过神后，安格尔目光再次扫过桌上两张皮卷，眼里带着一丝复杂。
第117号实验，是一个菌丝爆弹的培养实验。
提扎尔罗在培养一种能寄生于生物体的菌丝，这种菌丝可以调动生物体内的所有血气，最后产生恐怖的爆炸。这就是所谓的菌丝爆弹。
安格尔在看到这个实验的概述时，就觉得很耳熟，仔细寻思，这不就和伞菌虫血脉很类似么？
伞菌虫血脉就是所谓的“一次性血脉”，激活血脉后必死无疑。而注射了这种血脉的人，又被称为替身傀儡，也就是所谓的死士，用自毁的代价来伤敌。
巴鲁巴就被注射了这种血脉。
安格尔有些怀疑，提扎尔罗的这个菌丝爆弹，会不会和伞菌虫血脉有关联？
安格尔思索了片刻，便摇摇头，将这些繁冗的思绪甩到一边。菌丝爆弹和伞菌虫血脉有没有关联，都与他无关。
比起提扎尔罗的这个实验，他更在意的是自身的沉淀，以及他提及到的隐藏房间。
毕竟安格尔要在遗迹暂住，如果真的有隐藏房间，为了以防有危险，他还是希望能找到。
既然提扎尔罗没有提隐藏房间的事，安格尔打算亲自去找一找。
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安格尔开始用精神力触手去探查整个遗迹。可最后的结果，依旧很不如意。
遗迹的下三层，并没有任何可被激活的机关，在精神力触手下，一切都坦然无遗。
那么，会不会是在第一层的那个廊道中呢？
安格尔思索了片刻，从书房走了出来，他打算去一层廊道看看情况。可让他遗憾的是，经过他反复的检查，一层廊道里也没有奇怪地方。
安格尔回过头一想，觉得也对。
提扎尔罗当初住进来的时候，可是二级真知巫师，以他的水平都没有发现隐藏房间，他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找到？
而且，还有一个关键的问题，所谓的隐藏房间到底存不存在？这其实也是一个问题。
提扎尔罗说不定只是在手札上随意一提，看他后面完全不在乎的模样，搞不好只是他当时疑神疑鬼罢了。
安格尔如此想着的时候，人已经走到了廊道的入口，也是遗迹的大门处。
安格尔想了想，伸出手将大门推开。
门外是帕米吉高原的夜。
薄薄的雪原，在有星月的夜色下，映照出淡淡的微芒。看上去比白昼时，少了一些苍莽，多了一点独属于夜晚的温柔。
安格尔走出遗迹，目光移到了门口的枯萎树桩上。
他轻轻一拂袖，遮掩在周围的幻术，便消失不见。枯萎树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成了五米高的繁茂大树。
既然在遗迹中找不到什么线索，安格尔便打算询问一下树灵。
毕竟，是树灵将《提扎尔罗第117号实验记录（上卷）》交给了他，那么他肯定知道下卷的存在，也必然了解提扎尔罗的手札。
那么树灵知道这个隐藏房间的情况吗？
带着这个疑惑，安格尔伸出手碰了一下树干，同时，一股精神力也随着指尖的触碰，慢慢灌输进了树干之中。
大树一开始并没有任何反应，约莫一分钟以后，树叶开始无风摇晃，并且每一片树叶都开始发出莹莹绿光。
这些光点慢慢融合在一起，最终，化为了一道绿色的光影。
光影中，浮现出树灵的形象。
“树灵大人，晚安。”当光影中树灵的双眸开始出现灵动的时候，安格尔轻轻低下头作出问候。
树灵现出身形后，伸了个懒腰，然后靠在树干上：“距离启明星升起还有三个小时，与其说晚安，不如说早安。”
安格尔仿佛没有听出树灵的言外之意，从善如流的道：“早安。”
树灵静静的看着安格尔，后者一脸从容，树灵沉吟了片刻，还是叹了一口气道：“……早安。”
树灵：“说吧，找我有什么事？”
“的确有一些事，不过这也不是很重要。”安格尔没有第一时间说出心中的疑惑，而是打听起另一件事：“树灵大人看上去心情不错？”
虽然树灵一出现，就表现的“我很忙，这么晚你打扰到我”的样子，但安格尔能看出，树灵眉间似乎隐有喜色，和白昼时的情况，完全不一样。
树灵点头道：“的确还不错。”
“是因为……茶话会的事？”
树灵也没有隐瞒，点点头道：“的确是与茶话会有关。”
安格尔：“难道丽安娜不打算开辟专用的茶话会空间了？”
第1863节 场地任务
能让树灵心情变得不错，安格尔能想到，只有茶话会的场地问题。
“这倒也不是，丽安娜依旧很坚持，想要让我在永恒之树的内部开辟空间，并且还要有一根连通生命池的气息管道，用以提取香氛。”树灵说到这时，叹息摇头。但很快，树灵的话锋便一转：“不过，夜瑟薇却是很好，并没有随丽安娜的话题起舞。”
提到夜瑟薇的时候，树灵的眼神都在放光。
安格尔几乎可以肯定，树灵之所以心情会好，定然是与夜瑟薇有关。
“我一开始，还以为夜瑟薇会与丽安娜一样，劝我开辟茶话会空间，毕竟是丽安娜去请夜瑟薇过来的。”树灵嘴角含笑：“不过，夜瑟薇并没有这么做。”
“她是怎么说的？”安格尔好奇问道。
“她说，开辟茶话会空间的确有些麻烦，她建议丽安娜不用那么执着。”
安格尔：“然后呢？”
“丽安娜没同意，夜瑟薇就说，让我们各退一步。”
安格尔听到这时，心中觉得有些古怪，树灵可根本没前进过一步，也就是在原地踏步，这都能退的话，不还是等于丽安娜进了一步么？
树灵继续道：“夜瑟薇给出了一个很中肯的建议，让我和丽安娜再去找找有没有合适的地方举办茶话会，如果真的找不到合适的，再开辟空间也不迟。”
安格尔：“……然后呢？”
树灵：“丽安娜答应了。”
然后，没了。
安格尔：“……”这就是你心情好的理由？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夜瑟薇根本什么都没做，丽安娜肯定不会去找其他地方举办茶话会，就算树灵去找，并且找到了一个不错的地方，丽安娜只要说一句“不合适”，还是等于做了无用功。
看似夜瑟薇在为两边考虑，其实只是把话术放的更开些，但能用到的选择依旧没变，同时还把话语权丢给了丽安娜。
到了最后，妥协的绝对是树灵，而不是已经打定主意一定要开辟空间的丽安娜。
安格尔看着树灵还沉溺回忆的笑容，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树灵未必不知道夜瑟薇的想法，但夜瑟薇的话语中也的确看似考虑到了树灵感受，就这一点点的微末触动，树灵便接收到了，并且还放大化了。
安格尔此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索性沉默了……反正，无论最后开不开辟专属的茶话会空间，都与他无关。他也不需要站边，就算真的站边，从利益、情感以及安全上来说，安格尔站丽安娜，或者站树灵，其实都可以。
在安格尔决定将自己疏离在选项之外时，树灵突然咳嗽了两声，然后用小心翼翼的语气对安格尔道：“对了，之前我给你的建议，你还记得吗？”
安格尔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什么建议？”
“就是先前我给你说的，任务的事。”
提到任务，安格尔立刻明白树灵在说什么。
前几天，安格尔从莱茵阁下那里离开时，树灵找过他。并且给了他几个建议，其中就有一个建议，希望安格尔可以去接任务做。
正式巫师在享受资源的时候，也需要付出回报。这就是所谓的任务指标。
安格尔因为研发院的身份，为野蛮洞窟带来很多福利，所以这一次的任务指标，他可以不用去管。但树灵还是希望他去接点任务，一来是防堵悠悠之口，二来也能更快的融入野蛮洞窟的巫师圈。
“现在记起来了吗？”树灵见安格尔眼神出现变化，赶紧问道。
“记倒是记起来了，只是不知道，树灵大人突然提到任务，是有什么事吗？”
树灵用极尽温柔的语气，道：“我这里就有一个任务，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奖励非常的丰厚噢~”
安格尔静静的看向树灵：“关于茶话会的场地？”
树灵点点头：“聪明。”
安格尔：“……”猜也猜得到，树灵突然提到任务，肯定是希望安格尔去帮他寻找茶话会的场地。
“怎么样，要不要接这个任务？”
安格尔毫不犹豫的摇摇头：“树灵大人应该也知道，我最近在忙着沉淀自我，我不认为自己有时间去做这个任务。”
树灵的眼底黯了黯，他也明白安格尔的近况，只能叹了一口气：“好吧，那我回去问问其他人。”
安格尔很想告诉树灵，就算是找其他人，这个任务肯定也会失败……丽安娜打定主意，肯定不会再更改的。
除非，真的能找到更好的地方。
可这样的地方，非常的少。
茶话会也算是一种展示野蛮洞窟实力的地方，能有什么地方，比永恒之树内部更好？更加的能展示野蛮洞窟的实力？
答案是否定的，至少在帕米吉高原附近，是肯定找不到的。
安格尔的所思所想，树灵其实也能想到的，但他还是打算试试，说不定真的能找到呢？
在说完茶话会的事后，树灵道：“说起来，你还没有说，你找我有什么事？”
说回正题，安格尔的表情立刻收敛，简单的说了一下前因。
“你是说提扎尔罗的随笔手札？”树灵沉吟道：“这本手札我的确知道，也看过里面的内容。”
树灵说到这时，眼里闪过一丝深意：“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关于那个隐藏房间的事吧？”
安格尔点点头，果然，树灵是知道这件事的。
树灵：“这个隐藏房间的事，其实我也不太清楚。提扎尔罗也没有提到过，我也是后来他离开南域后，翻看这本手札，才知道这件事。”
“树灵大人和提扎尔罗见过？”安格尔话音刚落下，便猛地反应了过来，以树灵的身份，怎么可能没和提扎尔罗见过。
树灵瞥了一眼安格尔，也没回这个问题，继续说起隐藏房间的事：“在看到手札上记录有隐藏房间之事后，当时也有巫师进入遗迹探察过，不过遗憾的是，并没有找到任何线索。”
“莱茵当时也进入过这个遗迹，他也没有任何发现。”
“后来，我们基本达成了一个共识，所谓的隐藏房间或许并不存在，手札上的记录，也只是提扎尔罗的一次随意记载。”
“就算真的存在这么一个隐藏房间，估计也没有什么特殊之处。要真有什么特殊的地方，提扎尔罗肯定不会不提及。”
第1864节 漂流遗迹
安格尔寻思了一下，树灵说的也的确是道理。若是遗迹内真有隐藏房间，且这个房间很特殊，提扎尔罗不可能不提及。除非，隐藏房间里面没有什么值得提扎尔罗去在意的事。
当然，除此之外，还有一种可能性。
安格尔：“提扎尔罗或许也没有发现这个隐藏房间？”
根据树灵所说，莱茵阁下都去遗迹找过，并没有发现这个隐藏房间，说明这个隐藏房间的隐匿性十足。
提扎尔罗比莱茵强吗？肯定不可能。
他之所以认为遗迹里有隐藏房间，单纯是靠着思维逻辑，去揣测遗迹建造者的行为惯性。
认为一个炼金术士，其他所有实验工具都有，不可能没有置物分析台。所以，提扎尔罗推测可能置物分析台放在某个隐藏房间中。
提扎尔罗只是靠惯性去分析得出结论，并不是真正的找到了隐藏房间，所以也有很大的概率，提扎尔罗后来也和莱茵阁下一样，去寻找了隐藏房间，可最后并没有找到。
“这个可能性也有，而且还不小。”树灵：“当然，前提是真的有这么一个隐藏房间。”
安格尔也明白这个道理，不过作为一个研究者，他个人是推崇任何事情先“笃信于有”，而不是“排疑于无”。
先假定真有这样一个隐藏房间，才有动力去设想应对与解决的方法。如果一开始就深信它不存在，那这个话题也没有聊下去的必要了。
树灵也赞同安格尔的观点，他想了想：“如果你真的在意这个隐藏的房间，不妨再去找找。其他人找不到，不代表你找不到。”
“树灵大人对我这么有信心？”
树灵笑道：“不是有信心，只是单纯的一些猜测。真有这么一个隐藏房间，大概在野蛮洞窟中，也只有你，有机会找出来。”
在安格尔的疑惑中，树灵说出了他如此判断的缘由。
“我之前说，这座遗迹并无古怪，其实也不尽然。”树灵：“当然，遗迹现在肯定是没有什么危险的，我所指的古怪，是它的来历。”
安格尔眼睛一亮，他知道树灵接下来所说的，肯定与遗迹的第一任主人，也是这个遗迹的创造者有关。
而此人，也是安格尔最好奇的。
“你应该知道，帕米吉高原的遗迹，大多都是野蛮洞窟的前人留下来的。但也有一些遗迹是例外的，就如莱茵阁下目前所镇守的那座遗迹，还有……这座遗迹。”
树灵的目光看着远方，思绪却在亘古的过去沉湎。
这座遗迹，是一千多年前，很突兀的出现在帕米吉高原的。至少，在遗迹出现前，就连树灵都不知道有这座遗迹的存在。
因为遗迹本身是位于虚空中的，所以当时发现遗迹的时候，树灵猜测，可能是一座因为虚空发生了某种空间扭曲，无意间连通此地的遗迹。
并非像其他遗迹那般，原生于帕米吉高原。
这种在虚空中“漂流”的遗迹陡然着陆，其实并不少见。
在遗迹出现时，野蛮洞窟就派人进去探查了。
“当时，遗迹内就已经空荡荡的了，而且看样子，估计废弃了许久，想来是主人很早就离开了。不过那时，还有一些简单的机关存在，根据机关和使用痕迹的推断，这个遗迹的原始主人，应该是一位炼金术士。”
“因为遗迹里没有危险，我们当时去除了一些机关，就将遗迹封闭了。直到后来，提扎尔罗选择了这个遗迹，做自己的实验。”
安格尔还在等待树灵说这个遗迹的古怪之处，然而树灵说到这，便停了下来。
安格尔这才反应过来，树灵所说的古怪之处，单单只是指遗迹的来历。
而树灵之所以会说，只有安格尔可能会寻找到这个隐藏的房间，答案也很简单：遗迹的原主人是一位炼金术士。
如果真的有这样一个房间，肯定是同为炼金术士的安格尔，最有机会找到。
“你真的好奇，可以尝试着去找一找。不过，如果真找到什么线索，你最好叫上你导师一起去探索，不要一个人轻易踏足。”树灵耸耸肩：“当然，我个人还是比较倾向于最初的共识，这个遗迹并无什么隐藏的房间。”
安格尔点点头，如果真发现什么线索，他肯定不会莽撞。他人在野蛮洞窟，近在咫尺就有求援对象，能降低风险肯定要降低风险。
树灵：“你想问的，就只有这件事？”
安格尔想了想，问道：“有没有更详细的信息，关于这个遗迹的第一任主人？”
树灵：“遗迹初发现的时候，和现在差不多。除了知道是一个炼金术士外，没有其他什么信息。”
“你如果真的想知道的话，不妨去翻翻那些实验工具。你是炼金术士，说不定能从一些实验痕迹中，得到一些信息。”
安格尔其实之前已经大致看了一遍那些实验工具。只是，并没有得到任何的信息。
树灵：“还有其他问题吗？”
安格尔摇摇头：“没了。”
树灵没有多言，向安格尔点点头，身形便开始化为光影，准备将意识从此处抽离。
就在这时，安格尔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对了，提扎尔罗研究的117号实验，树灵大人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树灵的身影一顿：“你想问的具体是什么？”
“菌丝爆弹的培养和伞菌虫血脉有没有联系？”
树灵点点头：“有，提扎尔罗就是杜马丁的导师，伞菌虫的血脉是他们师徒研发并完善的。”
安格尔眼里闪过了然，果然，他的直觉没错。
杜马丁.拜耳，就是以活人取脑闻名于野蛮洞窟的巫师，外号“微型世界”。
所有被培养成替身傀儡的人，都会送到杜马丁那里，注射伞菌虫血脉。安格尔当时也是在杜马丁那里，救出的巴鲁巴。
提扎尔罗和杜马丁是师徒，难怪伞菌虫血脉和菌丝爆弹的效果很相似。
只是，伞菌虫血脉比菌丝爆弹更加的可怖。
第1865节 变得真实
树灵离开后，安格尔重新用幻术遮掩了繁茂大树，然后推开遗迹大门，走了进去。
看着前方黑黢黢的廊道，安格尔露出了思索的表情。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自己好像有什么事情忘了？是错觉，还是说他真的漏了什么事情？
安格尔一边寻思着，一边朝着黑暗廊道中走去。
哒哒哒的脚步声，在漆黑狭窄的空间响起，回声的浮荡让人有一种仿佛多人同行的错觉。
不过，安格尔却没有在意这有些惊悚的回声，而是一直低声嘀咕着：“漏了什么事呢？”
在安格尔反复呢喃的时候，他的眼前，蓦然多了一双铁靴。
安格尔抬起头，目光看向铁靴的主人被刻意摆成人形的骑士铠甲。
当看到这个骑士铠甲的时候，安格尔的右眼跳了一下：他想起他忘记什么事了，这个骑士铠甲的事，他忘记问树灵了！
这个骑士铠甲本身没有什么问题，但铠甲上面有残破的魔纹……这些魔纹还是炼金专用的魔纹。
这些魔纹很值得询问树灵。
“炼金魔纹？”安格尔沉吟了片刻：“该不会，这个骑士铠甲是遗迹的第一任主人留下来的吧？”
毕竟，炼金魔纹可不是普通的魔纹术士会的。提扎尔罗也不是炼金术士，极有可能是遗迹的创造者留下的。
“要不要现在回去问一下树灵大人呢？”安格尔沉思了片刻，最后还是摇摇头。
又不是什么大事，只为了一件小事，连续去找树灵，有点小题大做了。
而且，这个骑士摆在这么显眼的位置，想来树灵应该也知道，他没有特意提，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安格尔还是准备先放一放，下次见到树灵的时候，再来询问。
虽然骑士铠甲没什么问题，但上面的残破魔纹，倒是有些奇怪。
安格尔想了想，轻轻勾了勾手指，一道由淡淡的烟蓝色构成的魔力之手，出现在他面前。
他准备将这个骑士铠甲带回书房去，仔细去研究一下其上的残破魔纹。
他总觉得，这些魔纹中可能藏有什么隐秘。
或许，这些隐秘连以往检查遗迹的莱茵阁下等人都没有发现，因为毕竟这是残破魔纹，而野蛮洞窟又很久没有炼金术士，没有注意到也很正常。
用魔力之手拎着骑士铠甲，安格尔往深处走去，很快便从漆黑的廊道中消失不见……
……
负二层的书房，空寂而安静。
安格尔将骑士铠甲依旧摆成人形，立在一旁。
不过，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去研究铠甲上的残破魔纹，也不准备立刻去寻找所谓的隐藏房间，而是打算先继续沉淀自我，等闲暇的时候，再言其他事。
反正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如果真的有隐藏房间，也不会因为早发现或者晚发现，有什么差别。
想到这，安格尔便不再去关注外界的事物，而是拿起手札，慢慢的沉淀在绿纹的研究中。
时间一晃而过。
当座钟里的钟摆，开始左右摇晃，发出“铛铛”声响时，安格尔才从埋首中回过神。
安格尔看了眼时间，已经过去了十五个小时，来到了夜晚九点。
放下手中的笔，安格尔伸了个懒腰，寻了一个舒服的位置，安静的靠在椅子上。
他打算进梦之旷野一趟。
当睡意将他拉入黑甜漩涡中的时候，他突然想起提扎尔罗在书房门牌上的吐槽：我不需要卧室，但我要一间无人能打扰到我的书房。
安格尔觉得，其实书房和卧室并不冲突嘛，反正就是多加一张床。
他以后会经常进入梦之旷野，书房里有床的话，睡得会舒坦一点。
带着这个想法，安格尔穿越了梦桥，降临到了初心城。
他出现的地方，正是苍穹塔顶端，弗洛德的办公室。此时，弗洛德正坐在桌前，拿着笔记录着什么。
直到听到了脚步声，弗洛德这才注意到安格尔的到来，赶紧站起身行礼。
安格尔浑不在意的摆摆手，示意弗洛德坐下，他则坐到了弗洛德对面的沙发上：“昨天导师给你说的话，你应该还记得吧？你有选择好什么权能了吗？”
桑德斯需要弗洛德融合新的权能，来获取更多的数据信息。至于要融合什么权能，桑德斯给了弗洛德一段时间思考。
安格尔选择在这时候进来，也是想要听听弗洛德的意见。毕竟，任何一个权能，对梦之旷野的影响都是非常深远的。
提到权能，弗洛德的表情立刻变得郑重起来，他向安格尔点点头：“大人，我已经想好了。”
“已经做出决定了？那你打算选择什么权能？”安格尔也很好奇，弗洛德会选择什么样的权能。
弗洛德并没有立刻说话，而是站起身，来到窗前。
透过透明的窗户，能清楚的看到，夜色笼罩下的初心城。
“大人，我这两天一直在想，我该要什么权能。”弗洛德：“太大的权能，我肯定掌握不住，说不定又如天象更迭一般，回馈给了大地。”
“刨除大型权能，那么小型权能中，有什么权能我既可以掌握，又能让梦之旷野得到快速的发展呢？我思考了良久，一直没有答案。”
“直到，我站在这里，看到了这片景色。”
弗洛德从窗户俯瞰着初心城的辉煌灯火，眼里闪过一丝温柔。初心城是他看着建立，并且亲手规划与成长的，他对初心城抱有无尽的期望。
就像是一个父亲，在默默的看着初心城长大。
目前初心城发展的很好，俯瞰就可以看出，哪怕是在夜色之中，依旧是那么的繁华，就像是一座鼎盛的不夜城。
可弗洛德作为城市的创建者之一，他太知道，这些其实都是表面的华丽。在初心城的暗面，却浮荡着各种暗潮与不安。
梦界居民看上去欢歌曼语，积极的生活，但这个世界有太多不符合常态的东西，看上去是美好的乌托邦，可再美好的表象，都会让人有一种不真实的错觉。
而这种不真实的错觉，最后可能会演变成一种恐慌，向每一个生活在这里，却不知真相的梦界居民蔓延。
“我从没有想过，要将初心城建造成一个无忧无虑的乌托邦，但是，我想要这个世界变得更加真实。”
“所以，我想要的权能，是希望能往这个方向去靠。”
第1866节 万物法则
“想要让梦之旷野变得更真实？可选择的权能方向不少，你打算选择哪一个？”一道略带磁性的低沉男声，传入弗洛德的耳中。
他回头一看，却见桑德斯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出现在了房间中。从桑德斯的问话，可见他听到了之前弗洛德的说辞。
桑德斯的问话也的确没错，梦界的可塑性非常强，梦之旷野虽然不完全是梦界，但可塑性依旧存在，无论是往虚幻的方向发展，亦或者往真实的方向走，梦之旷野都能实现。
当然，前提是拥有相关的权能。
而要让梦之旷野变得更加真实，相关权能也非常的多，就像桑德斯希望能构建梦之旷野的能量体系，这其实也是一种让梦之旷野变得真实的权能。又譬如，上一次弗洛德想要的天象更迭，也同样是趋于真实的权能。
所以，桑德斯才会问出，弗洛德想要让梦之旷野变得更加真实，是打算往哪个方向发展？
弗洛德并没有迟疑，显然这个问题他早已思索过了，直接道：“万物法则。”
弗洛德所说的万物法则，和现实中的很相似，但完全不能相提并论，只是一种基于梦界体系的伪法则。
不过，纵然是伪法则，万物法则在梦之旷野也依旧是核心的主法则之一。
而这种主法则，想要完全承担，没有传奇实力是撑不住的。也就是说，别说弗洛德，哪怕是安格尔、桑德斯乃至目前已知的南域最强巫师蒙奇阁下，都不能承担。
当然，弗洛德也分得清现实，他所说的自然不是完整的万物法则，而是隶属于万物法则旗下的子权能。
就像之前逸散出去的孽雾权能，其实就是属于万物法则旗下的子权能。
桑德斯听到弗洛德的回答，并没有惊讶。想要让梦之旷野更加贴近真实世界，所需要的权能，的确绝大多数都来自万物法则，只是……
桑德斯：“你想要的，是万物法则中的哪一种子权能？”
在落实到具体细则时，弗洛德的表情稍微迟疑了一下，他沉吟片刻道：“我每次站在苍穹塔往远处望的时候，看到的只有一望无际的地平线，没有起伏，也没有波浪。所以，我昨天思考了很久，最初想要的是让梦之旷野不要那么平淡，希望能拥有高山、沟壑、丘陵、原野……”
“不过，后来我想想，又觉得没有太大必要，为了改变地貌地势而去需求这样一个权能。”弗洛德顿了顿，看向面无表情的桑德斯：“我想着，只要幻魔阁下让梦之旷野拥有自己的能量体系后，想要改变地形，并不困难。”
安格尔点点头，的确，只要能将现实中的实力带进梦之旷野，无论是高山还是峡谷，都有办法解决……“而且，如今在天象更迭的权能下，梦之旷野也不像你想象中那么完全的平坦。”
弗洛德看不到，但安格尔作为梦之旷野的主人，可以轻易的看到改变。
某些区域在安格尔的刻意安排下，开始出现无止尽的暴雨，大地被冲刷出了高低差，甚至还出现了河流与大海。就像是一个初生的文明，在经历着原始的进化。
而安格尔作为幕后的创世之手，在拨点着世界的进程。
弗洛德楞了一下，回过神后也想明白了，天象更迭所带来的，肯定不单单是为了初心城有阳光雨露，它的可操纵性太大了……只是，可惜没有被掌控。
“既然地貌地势我用不着，我后来又思考，自己该就要什么样的权能。”弗洛德：“然后，我看到了初心城街边的大树。”
目前除非是有智慧的植物，否则都不能进入梦之旷野。所谓的大树，自然不是真实的树，而是一种雕刻。
“你想要让梦之旷野拥有植物？”安格尔问道。
弗洛德点点头：“植物也好，动物也好，甚至昆虫也好，我希望能让梦之旷野变得更加有生气。”
安格尔沉思了片刻，孽雾这种诡异体都能出现在梦之旷野，想要植物应该也没问题。
想到这，安格尔目光看向桑德斯：“弗洛德的要求，的确属于万物法则旗下的子权能，只是……他能撑得住吗？”
桑德斯也在沉思，过了许久之后，他才道：“我需要去计算一下，看看他能不能承受住。”
在桑德斯看来，如果这是现实，单独出现植物，而没有生态链，那可能就会出大问题。但梦之旷野毕竟不是现实，在基于梦界这个内核下，明梦中的凭空造物都可以逻辑自洽，所以，弗洛德还是有一点点可能性，能够承担这种权能的。
“大概一天到三天左右，应该就能给你答案。”桑德斯道，时间取决于这个权能可能存在的变量多寡。
“我明白。”弗洛德点点头，他也听安格尔说过，桑德斯最近钻研能量体系，然后推导出了一个伪权能的承受公式。桑德斯要弗洛德承受新权能，也是为了获得更多数据，来完善这个公式。
在说完弗洛德的新权能之事后，桑德斯和安格尔又随意聊了聊遗迹里的情况。
安格尔也顺势将之前忘记询问树灵的事，向桑德斯打听起来。
“刻有残破魔纹的骑士铠甲？”桑德斯思索了片刻，摇摇头：“我不太清楚。”
桑德斯崛起于近两、三百年，而安格尔所住的遗迹，早在八百多年前就已经被封存，他了解的也不多。
安格尔叹了一口气，看来，只能下次再问树灵了。
桑德斯也没有再说什么，至于隐藏房间的事，他也不怎么在意。毕竟，隐藏房间的事，是不是真的都未可知。
“我先回现实了，若是有事，可以来傀儡病院找我。”桑德斯说完后，向安格尔点点头，身影便慢慢消失不见。
安格尔则没有立刻离开，而是与弗洛德聊了一些话题，譬如说，让弗洛德照看着托比，别让它跟着图拉斯疯玩、还有询问新城的准备情况、里昂的近况等等。
和弗洛德聊了约莫大半个小时，安格尔也大致清楚了目前初心城的基本状况，虽然有乱象，但还没有过线，他也就懒得管了。
然后，安格尔去见了一趟乔恩，和乔恩聊了聊近况，这才离开梦之旷野。
第1867节 两可之间
从梦桥踏回现实。
安格尔还未睁开眼，便模模糊糊看到眼前有一个黑影。他心脏一紧，猛地清醒坐起身。
随着翕张的瞳孔慢慢恢复平静，安格尔这才注意到，他看到的黑影，原来是他之前带回来的骑士铠甲。
“还以为有人闯进来了呢……”安格尔嘀咕了一声，从椅子上坐正。
他本打算回到现实后，就继续研究右前臂的绿纹，沉淀自我。可被骑士铠甲这么吓了一跳后，他的目光，总是时不时的被骑士铠甲所吸引。
“要不要研究一下呢？”安格尔想了想，反正他现在时间也多，换个思维环境，说不定对绿纹研究也有帮助。
想到这，安格尔将目光聚集在铠甲胸铠部位的魔纹上。
这里聚集了超过二十来个残破魔纹的一角，安格尔准备随意选择一个残破魔纹去研究。
座钟的指针，在不停的发出轻微的嘀嗒声，一圈又一圈。
约莫过了十个小时，安格尔的注意力才从眼前的稿纸上抽离。
看着写的密密麻麻的稿纸，安格尔只觉得脑袋胀得慌。他之所以突然停下来，倒不是研究完毕了，纯粹是……研究不下去了。
安格尔在之前的十个小时中，全都在做一件事：修复残破魔纹。
他猜测，这些残破魔纹全部修复好，说不定可以构建出一个魔能阵。于是，他随意挑选了一个残破魔纹，开始去修复，准备将这个残破魔纹修复成一个完整的魔纹。
想的时候很轻松，但真正做起来，就太痛苦了。
而且，越做安格尔越觉得头大。
因为摆在他面前的难关，简直难以被克服。
首先，这只是一个残破魔纹的一角，怎么去判断完整魔纹是什么？要知道，每一种魔纹角，都可以和不同的魔纹角搭配。
就如意义为“太阳”的魔纹角，它可以和“云”、“雨”、“大地”、“人”、“火”……超过数千个不同的魔纹角组合。
而组合之后，还能进一步的组合。
安格尔根本不能判断出，具体是哪一个魔纹？
而且，哪怕列出了所有的魔纹角组合，那么魔纹的具体画法又是什么呢？不同的画法，会有不同的效果。要知道，魔纹可不单单是平面的绘制，立体绘制也是常见的。
安格尔本来想着，先将手中的魔纹角能组合的类型全都列出来，再言其他。
结果，十个小时。他列出了接近180种，这还没完，他如果愿意的话，以他的知识涵盖量，估计还能列出几百种。
如果这里每一个魔纹角，安格尔都能列出几百种组合，然后在这接近几千上万种的组合里，挑选出一个可能绘制在铠甲上的魔能阵……这可能吗？
也许可以，但这耗费的时间，就不仅仅是几十个小时，或许就该用年月来计算了。
安格尔就算现在有时间，也不可能如此去浪费。
而且，如果耗费几年的时间，最后研究出来了，发现铠甲上绘制的只是一个简单的“防御魔能阵”，那他估计会被气的吐血。
一件骑士铠甲的胸铠上，出现防御魔能阵的几率还真的很高。
所以，判断出这一点后，他果断的停止了研究。
虽然巫师的确会为了一个课题，研究几年，甚至十年、百年；但这是在“钻研”，或者说，提升自我，探求真理之路。
为了这个目标，耗费时间是可以接受的。但现在，铠甲上的情况未知，耗费时间在这，是真的没必要。
安格尔决定放下残破魔纹的修复，以后有机会再说。
接下来的时间，安格尔便继续起绿纹的钻研。
……
两天的时间，一晃而过。
在某一个时刻，安格尔突然合上了手札，与此同时，一种玄之又玄的感悟，从自己的脑海中升起。
若是将这种感悟，用文字来表达的话，便是：注意，被标记者已经进入梦之旷野！
上次，安格尔从梦之旷野离开后，他就稍微修改了一下梦境之门的权限。只要桑德斯进入梦之旷野，就提醒他。
如今，从梦境之门的反馈来看，桑德斯已经进入了梦之旷野。这也说明了，承受公式应该计算完成了。
因为这事关权能的问题，不管弗洛德能不能承担住新权能，安格尔肯定是要在场的。所以，他毫不犹豫的合上手札，进入了梦桥。
安格尔进来的时候，桑德斯看了安格尔一眼：“你来的正好，承受公式的结果已经出来了。”
坐在一旁的弗洛德，因为桑德斯的话，表情也倏地变得紧张起来。
安格尔：“他能承受住吗？”
桑德斯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很难说，如果单纯是主掌植物的诞生，在已知变量的范围内，弗洛德应该是可以承受的。”
“但是，植物是一种概括性的名词，这里面可能有很多细则，这些细则可能存在一些未知变量。这些未知变量的阈值，处于哪个区间很难说，如果未知变量对结果干扰的力度较大时，那就很难确定弗洛德能不能承受住。”
安格尔：“也就是说，这依旧是两可之间的事。”
桑德斯点点头：“是的，不过偏成功的几率，或许要高一些。因为未知变量目前来看，并不算多。”
“在两可之间的话，那弗洛德要不要试试呢？”
安格尔是在向弗洛德问话，但回答他的却不是弗洛德，而是桑德斯。
“可以一试。”
在安格尔与弗洛德的目光注视下，桑德斯静静道：“我缺乏的数据，就是这些未知变量的信息。可以让弗洛德试试，让我能获得更准确的判定。”
“而且，就算失败了，我也估算过风险。与植物有关的权能，其实回馈给梦之旷野，影响应该和天象更迭相差无几。”
天象更迭其实交予梦之旷野的意志来掌控，优点其实很明显。因为由人来掌控，想要巨细靡遗到梦之旷野每一个角落，并不容易。
当然，优点多，缺点也多。
只是相比起核心权能来，这种权能就算回馈梦之旷野，对梦之旷野未来的发展前景，影响并不算太大。
第1868节 蜃景迷雾
“我要尝试一下。”在经过漫长的思考后，弗洛德终于抬起头，郑重说道。
安格尔：“决定了？”
弗洛德郑重的点点头，他希望常住在这里的梦界居民，能够走出初心城。
现在的初心城城民，就像被关在鸟笼里的金丝雀，被养着被呵护着，然后麻木着沉沦着，终有一天这些耽溺会变成一场祸患……这并不是弗洛德想要看到的，他希望梦界居民，能够不受限制的自由发展。
而这一切的前提，在于野外也有资源。
只要野外存在资源，哪怕最艰苦的拓荒，都会成为梦界居民的文明发展标志。
植物或许只是一个开端，他希望的是，梦之旷野能变得更加多样与多元。
就像另一方世界，而不是另一个天堂。
“既然你决定了，那就做吧。”安格尔没有说什么，他明白弗洛德的想法，他也支持弗洛德去实现自己的想法，“你准备一下，等会我带你去魇境主体，开启新权能。”
弗洛德点点头，然后在安格尔和桑德斯的注视下，慢慢消失不见，回到了现实中。
安格尔所谓的准备，其实是让弗洛德在现实中，将自己的魂体修整一遍，避免承担权能时，魂体出现意外。
然后，等弗洛德再次进入梦之旷野的时候，安格尔也可以通过梦境之门定位弗洛德，将它直接送到魇境主体的附近。
这是梦之旷野在没有传送阵的情况下，最快的空间位移方式。
在弗洛德离开后，安格尔与桑德斯也相继离开。等到他与桑德斯再次登录梦之旷野时，他们已经来到了一片被大雾掩盖的茫茫旷野中。
弗洛德还没有进入梦之旷野，想来是在现实中进行休整。
桑德斯看向周围的浓雾，对安格尔道：“上一次来的时候，雾气还没有那么大……是你做的？”
安格尔点点头：“虽然魇境主体目前来说是很安全的，但为了以防万一，还是藏匿一下比较好。”
桑德斯往四周看了看，特别观察着这些浓雾的浓淡分布。半晌后，他挑了挑眉：“咦，这是一种迷雾？你用的是蜃景？”
安格尔点点头，虽然梦之旷野暂时不能使用魔力，但是，安格尔可以借由天象更迭的权能，使出一些蜃景之术。
这些浓雾分布，就是借着蜃景之术的原理，弄出来的迷雾。
“你什么时候去学习蜃景之术了？”桑德斯有些好奇，蜃景系也是幻术流派的一个分支，主要是通过天气变化、光影折射，对自然的一种解读。
蜃景可不比心幻简单，不仅难入门，也难精通。
“从天赋蜃珠里得到一些蜃景的知识，研究了一段时间。”安格尔解释道。
天赋蜃珠的全名是：厄德斯的天赋蜃珠。
厄德斯是当初净化花园里的一只大海蚌，它通过天象变化操控幻术，在海底守望多年后，因为净化花园的晋级，被迫成为了献祭的养料。不过在它成为祭品前，安格尔得到了它的核心蜃珠。
虽然没什么用，但里面的一些关于蜃幻的操纵记忆，却让安格尔对蜃景之术多有触动。
正因此，他才能在梦之旷野布置出蜃景的迷雾。
不过，他也只能在梦之旷野布置，因为在这里他可以肆意的操控天象，通过大量尝试和胡乱造作，让蜃景成术。但现实中，他就不行了……
桑德斯恍然了悟，看着周围滚滚迷雾：“这倒是不错，如果有专学蜃景的学徒，能掌控天象更迭的权能，对他的好处很大。”
安格尔也点点头，他也知道天象更迭对蜃景系学徒很有用，或者说，对于需要观察天象的超凡者都有用。然而可惜的是，契合天象更迭权能的人几乎没有，就算真契合了，对方也不一定是蜃景系，说不定只是凡人。
略过迷雾的话题，安格尔看向桑德斯：“导师认为弗洛德能融合成功吗？”
桑德斯不答反问：“先别说我，抛开我之前提到的承担公式的结果，你心中的天秤，会向哪一边倾斜？”
安格尔沉默片刻道：“我希望弗洛德能成功。”
希望，听上去美好，但也是一个空乏的词。只是一个期望值，却不是实际值。
桑德斯拍了拍安格尔肩膀：“我也期望弗洛德能成功，只是……”
只是什么？安格尔静静的看着桑德斯，等待他的后文。
“我之前说过，植物是一个广泛的概念，一言蔽之肯定是不行的。单说植物这件事，我认为弗洛德可以融合成功；但是……有时候不仅仅是植物的问题。”
“因为我所有的考虑，都是基于现实，并脱胎于现实的植物体系。梦之旷野，和现实终究不一样，它如果推出来的植物体系，与现实的蓝本不一样呢？”
“这就是导师所说的未知变量？”
桑德斯点点头：“是的，这个变量可大可小，就看弗洛德最后的运气了。”
植物的问题，目前还并不大。就算弗洛德真的没有成功，也没有什么问题，不过安格尔还是希望弗洛德能够成功。
在他们对话的时候，安格尔的思维空间中，传来了一阵熟悉的意识波动。
“弗洛德进来了。”安格尔话音刚落下，不远处，弗洛德的身影便缓缓浮现。
“准备好了？”安格尔定睛看向弗洛德。
弗洛德重重的点点头，那总是挂着睡意的脸上，难得多了一分郑重之色。就连肩膀，都变得有些紧绷。
安格尔：“别紧张，只是一个小小权能。”
话虽如此，弗洛德还是无法放下心理的压力，只能僵硬的向安格尔点点头。
安格尔有些失笑的摇摇头：“在你开始承担权能前，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不要过于在意结果，如果感觉自己无法承担，务必要第一时间放弃。”
“你比一个权能，重要的多，我可不想你倒在这里。”
“最后，不要过于担心，就算真的失败了，还可以融合下一个权能。而且，我有权能树，也能间接控制逸散的权能。”
第1869节 关键的未知变量
虽然未开始尝试就先言败，有些过于谨小慎微且打击士气，但安格尔说的也是肺腑之言，比起一个小小的权能，弗洛德本人的重要性，更加可贵。
安格尔的话，也让弗洛德心里一热，郑重的点点头：“我明白。”
“那就开始吧。”安格尔没有再言其他，转过身，伸出右手，指尖凭空一点。
一道淡绿色的空间涟漪，就像是水纹一般，从安格尔的指尖为中心，开始往四周扩散。随着涟漪的产生，周围本来充满惰性的浓雾，开始快速的翻涌起来。
就像是刮来了一阵风，将浓雾不断的扫圆，最终化为了一条宛若擎天巨蟒般的雾龙卷。
他们三人位于雾龙卷的中心，随着雾龙卷越发的骇人，一个光球从龙卷高点出现并飘落，就像是悠然的羽毛，缓慢的落定，最后浮在安格尔的掌心之上。
桑德斯不是第一次看到这个被绿纹所捆缚的光球，但他的心情，依旧因为这个光球的出现，而产生了波动。
这可是魇境主体！而且还是权能如此之完善，堪比真实世界的魇境主体！
在桑德斯眼热的时候，弗洛德也在死死的盯着那看上去轻飘飘的光球，同时心跳开始加快……如果放在现实中，这个魇境主体就是真正的法则之源！
法则是传奇之上才会涉及的能力，虽然在梦之旷野，这些法则有些虚假，但提前掌握，说不定也能为未来打下基础。
弗洛德在遥想未来的时候，突然眼神黯淡的摇摇头，他都已经只剩下一个灵魂，还有什么未来可言。
现在还是先想想，能不能融合得了权能再说。
在弗洛德将奢想回归现实的时候，安格尔则在仔细的检查着魇境主体，确定束缚在外的绿纹没有什么问题，他才转头看向弗洛德：“准备好了吗？”
弗洛德收起联翩的浮想，重重点头，表情肃穆的宛若即将上战场的骑士。
“那我开始了。”说罢，安格尔也不迟疑，直接伸出右手，抓住浮在半空中的光球。
在他的指尖触碰到光球的一瞬间，紧缚在光球上的绿纹，就像是活了一般，散发出莹绿的微光，并且沿着光球旋转了起来。
另一边，安格尔右手上也浮现出了一道道绿纹，与光球上的绿纹连成了一片。
这些绿纹发着光，就像是一篇篇远古流传下来神秘咒文，围绕着安格尔不停的转动着。
随着转动越发的快，绿光也越来越盛，直至将安格尔吞没。
与此同时，在异象之中的安格尔，也清楚的知道，绿纹已经被激活，魇界之力已经积蓄到了临界点！
只要他激发出“束缚”绿纹的下一层效果：“消解”，魇境主体就会开始剥离新的权能。
不过，安格尔没有立刻去消解魇境主体，因为在此之前，他还需要做一件事
开启幸运之卷！
只有在幸运之卷所笼罩的“幸运时刻”下，安格尔才有可能，从魇境主体中剥离他想要的权能。
当幸运之卷被激活后，安格尔没有迟疑，脑海中回想着梦之旷野被绿色植物覆盖的模样，嘴上也反复的念叨着“植物”。
幸运时刻维持的时间并不长，眨眼间便开始消退。当幸运时刻彻底消失的时候，一道闪烁着微光的粉尘，从魇境主体上被剥离了下来。
安格尔操控着绿纹，将光之粉尘融入进弗洛德的体内。
融合！正式开始！
安格尔见弗洛德闭上眼，开始与权能相融，便走到了桑德斯的身边。
安格尔正想说些什么时，远处的弗洛德突然发出一声剧烈的惨叫。安格尔愣了一下，立刻转头一看，却见前一秒还端坐在地的弗洛德，已然躺了下来。
他青白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通红，并且身体开始猛烈抽搐。这还没完，短短两秒后，他本来就像被烤熟的通红**，开始飞快的膨胀起来，就像是一个正在充气的气球。
“不对劲！比上一次天象更迭来的还更加的猛烈！”桑德斯转头与安格尔互觑一眼，互相都读懂了对方的意思。
桑德斯最不想看到的事情，出现了。
那个未知变量的恐怖，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安格尔毫不犹豫的来到弗洛德身边，他能看到弗洛德的眼瞳还没有失去焦距，显然他还有意识。
安格尔赶紧道：“立刻放弃！这个权能你承担不了！”
上一次，弗洛德融合天象更迭的时候，就算安格尔让他放弃时，他还憋着一股气，想要尝试着去融合。但这一次，安格尔刚一说话，弗洛德立刻便下定决心：放弃！
放弃的念头一生，代表权能的光之粉尘立刻从弗洛德的体内飘了出来。
安格尔此时也不敢去承担这个光之粉尘，只能看着它，在空中飘舞了一秒后，消失不见……
看着逸散的权能，安格尔叹了一口气。
虽然已经做好了逸散的准备，但再一次与人作嫁衣，安格尔还是感觉有些遗憾。
弗洛德这时，也从地上坐起。
这一次，弗洛德刚融合就立刻放弃，且放弃的速度很快，他受到的伤害并不算大。不过，这也只是魂体上的伤害不大，心灵的伤害就另说了。
“大人，对不起……”弗洛德低下头，不敢与安格尔对视。
连续两次融合权能，全都失败了，他心中此时充满了愧疚感。
“与你无关，出现什么权能，并不能控制。而且，幸运之卷也不是完全的幸运。”安格尔并不责怪弗洛德，本身承担权能就是在悬崖上走钢丝，风险很大，失败也是正常的。
虽然安格尔在安慰，但弗洛德还是有些低落，不置一语。
桑德斯这时走过来，看向安格尔：“看看逸散的是什么权能。”
在桑德斯的计算中，植物的权能弗洛德是可以承受的，只有几个未知变量无法考虑。这一次出问题，显然就是未知变量比他们想象的要关键。
在这关键的未知变量影响下，本来只是简单的权能，到底发生了什么变化？
这是桑德斯迫不及待想要知道的。
第1870节 擎天撼地
不仅桑德斯想知道，安格尔其实也想知道，这次逸散的权能是什么。
安格尔向桑德斯点点头，然后闭上了眼，思绪像是飘落的浮尘，慢慢的沉入静谧的黑暗中。
在安格尔的思维空间里，一棵矗立在黑暗虚空中的大树，正微微的扬着枝桠，无数的光点或明或暗，在随着树枝摆动而飘扬。
这就是权能树！梦之旷野最最核心的权能！
在这棵权能树上，亮起的光点，代表已经被激活的权能；而稍微黯淡的光点，则是存在于魇境主体内，还没有被承担的权能。
在今天之前，权能树上一共有五个光点是亮着的。分别是安格尔所拥有的梦境之门和守门人，桑德斯拥有的能级限定，以及逸散出去的孽雾与天象更迭。
而此时，当安格尔的思绪沉入这里时，在权能树中心处，有一个黯淡的光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亮！
无疑，这就是刚才逸散出去的权能。
安格尔静静的等待着这个光点的蜕变，当它彻底变得明亮之时，也是权能被启动之时。
等待的时间并不长，不到两秒，光点便开始闪烁起耀眼的光芒。
若是换成人类来承担这个权能，别说启动这个权能，光是消化这个权能估计都要好几天。而交还给梦之旷野本身来消化的话，一瞬间就可以消化完成，然后不用几秒就能让权能呈现。
在光点闪烁，权能开启之时，安格尔也将自己的注意力，放进了这个光点之中。
无数的信息流，就像奔涌的洪水，冲进安格尔的意识海。
在持续了几秒的晕眩后，安格尔便感觉自己无论肉眼、心灵、还是意识思维，都进入了到了一片纯粹的黑暗世界。
安格尔正在疑惑的时候，黑暗中突然亮起了一个光点。
光点越来越明亮……不对，不是光点变得明亮，光点一直维持着同种明亮程度，是他的视距在不停的与光点拉近。
这种拉近的速度非常快，直到他也光点达到了微距离。
而这个时候，安格尔也发现了这个光点的真相，这个所谓的光点，其实就是梦之旷野……或者说，用上帝视角看去的箱庭世界轮廓。
在安格尔确认眼前正是梦之旷野后，他的视距再次发生了变化，他依旧保持着上帝视角，但他再次被拉近，直到进入了箱庭之中。
他的视线以超越想象的速度开始飞速掠去，茫茫的旷野在后退，这种情况持续了约莫三、四秒，终于，他的视界开始趋于平缓。
此时，他所看到的，依旧是一片旷野。只是安格尔自己很清楚的知道，这片旷野便是箱庭的中心处。
为什么他的意识会被带到梦之旷野中心？这里与新权能有什么关系吗？
安格尔还在观察周围情况的时候，变化再次升起。
不过，这一次不再是视距的变化，而是旷野的中心开始震动起来，就像是地震了一般。
紧接着，大地破碎，山地隆起，沟壑裂开……
这还没完，在那约莫数里方圆的天坑沟壑之中，赭石色的树干破土而出！
树干填满了天坑，以极快的速度开始拔地而生。
安格尔甚至来不及捕捉树干上的树皮皱褶，这棵安格尔见过最大，甚至比起永恒之树都还要庞大一些的树，便以超乎想象的速度直抵箱庭之顶！
而它的树根，也插入了地底数千米之下，达到箱庭的边缘！
安格尔之前听过有人形容树是“擎天大树”，所谓的擎天，有一种托住苍天的力量感，这只一种夸张的修辞。但此时，安格尔实实在在的看到了，何谓擎天之树！
而且，这棵树不仅擎天，还撼地！
这是一棵难以想象，也是用语言难以去形容的恐怖大树！
因为这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大树，安格尔的思绪被震撼到已经开始有些恍惚。直到他的视界开始覆盖上一层黑雾，安格尔才慢慢回过神。
只是，当他回神的时候，他已经不在擎天之树的面前，而是回到了思维空间之中。
他的面前，同样是树，只是不再是那力量感十足的大树，而是矗立在黑暗虚空，闪烁着神秘而亘古光芒的权能树。
一阵不知来由的风，轻轻的吹拂而过。
权能树上六颗光点，在随风摇曳的同时，闪烁着明亮的光，交相辉映之下，朦胧而梦幻。
……
外界，桑德斯和弗洛德都在等待安格尔给出回答。
桑德斯想要知道，那逸散的权能是什么，去分析未知变量，用以推断自己下一次融合权能是否会失败。
弗洛德此时也在等待答案，他希望逸散出去的权能，是一个不会太重要的权能。这样，至少能减轻他内心中的愧疚感。
不过，安格尔已经闭眼超过三分钟了，依旧没有睁眼。
在他们心中都猜测着这个权能为何时，桑德斯突然转过头，看向了某处。
“你有感觉到吗？”桑德斯突然出声，让弗洛德愣了一下。
弗洛德一开始还没明白桑德斯在说什么，直到他的身体轻轻的摇晃了一下。
“这是……地动？”弗洛德惊疑道。
桑德斯点点头：“梦之旷野在不受攻击的前提下，不可能莫名其妙出现地动。如今出现地动的时机很巧，这是不是意味着……”
与这次逸散的权能相关？
弗洛德也想到了这一点，只是他有些疑惑：这一次的权能，如无意外，就是关于植物的权能。单单长出植物，怎会出现地动？
“具体是不是植物权能，这还很难说。哪怕有幸运之卷的辅助，也不能完全笃定与植物相关。”桑德斯说到这时，倏然间，眼神变得幽暗：“而且，幸运有的时候只是表象。”
揭开幸运的皮，才会发现幸运之下，隐藏的可能是一场看似美丽的噩梦。
感受着至今未停歇的地动，桑德斯面色逐渐变得郑重起来，他不知道地动具体发生在哪里，但持续时间如此之长，波动能量如此之广，是极其少见的。
他心中隐隐有一种预感。
这一次逸散出去的权能，恐怕不会那么简单。
第1871节 树文明
这场地动持续了足足五分钟，他们脚下的大地，也出现了明显裂缝。
弗洛德眼神担忧的望着远方，这场如此骇人的地动，是波及一域，还是波及了整个梦之旷野。若是后者的话，初心城此时的情况会是怎么样？
“安格尔？”桑德斯的声音，拉回了弗洛德已经跑远的注意力，他转头一看，却见之前一直紧闭双眼的安格尔，终于睁开了眼。
“这个新权能是……”桑德斯见安格尔醒来，连忙问道。
安格尔虽然睁开了眼，但先前那震撼的画面，还在他脑海中回荡，让他的精神依旧处于恍惚中。面对桑德斯的询问，安格尔只是下意识的道
“树……”
树？什么树？桑德斯和弗洛德都疑惑的看着安格尔。
在他们不解的时候，细若蚊蝇的低喃，继续从安格尔的口中逸出：“……文明。”
“文明？”桑德斯愣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难道是树文明？”
新权能是树文明？桑德斯的眼神中闪过惊疑，如果安格尔的呓语是真的，光是这个名字，涵义就有些骇人。
能冠以“文明”的后缀，这里面的潜台词，就是一个完备的、有承启的、足以耀眼于历史长河的群体思维的集合！
若是换成巫师界的眼光，所有与“文明”相关的，无论是精神上，亦或者物质上，都绝非小可。
因为不是所有东西，都能与“文明”攀上关系，目前桑德斯所知的，也就寥寥几样。譬如说，拜源族所崇拜源火，便是一种“文明之火”。
如今，安格尔说出“树文明”，这让桑德斯也吓了一跳。
这个权能……涉及到了文明的层次？
桑德斯的脸色不停的变化，如果真的是树之文明，那么这个逸散的权能，就算不是核心权能，也不是普通的边缘权能。
弗洛德此时也有些恍惚，他虽然想的没有桑德斯那么多，但单单“树文明”这个名词，就给他一种无比沉甸的厚重感。光是听闻，就已经像是身负了一座累累高山。
“文明，文明。”弗洛德长长叹息，他其实最想要的，就是让梦之旷野变得更贴近现实，而在梦之旷野中最难建立的现实基准，就是文明。
文明不是漂泊的浮萍，随意就能建立出来的。而如今，他好像就这么轻飘飘的，将自己所期望的愿景，拱手逸散。
光是想，弗洛德就感觉心中仿佛在淌血。
又过了好一会，处于恍惚中的安格尔，终于恢复了精神。与此同时，桑德斯也立刻询问起了目前他最疑惑的问题：“你刚才所说的树文明，是不是这次逸散的新权能？”
弗洛德也竖起耳朵，想要知道答案。
安格尔按了按因为信息洪流的冲击，而略微有些发胀的眉心，然后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是的，这次逸散的权能，就是树文明。”
“树？它与权能树有关吗？是不是核心权能？”桑德斯再次问道。
安格尔摇摇头：“虽然都是树，但权能树是独立于所有法则之外的存在，与树文明并无关联。至于说，是不是核心权能……”
安格尔说到这时，稍微有些迟疑，似乎在思考着措辞。
而这个时候，弗洛德感觉自己的心脏已经提到了喉咙口，心中无比的忐忑，如果这次逸散的真的是核心权能……就算安格尔原谅了他，他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
安格尔：“站在魇境主体，以及梦之旷野的高度来看，这次的树文明，并不算是核心权能，甚至可能比上次的天象更迭，还要更边缘一些。”
这番话，让弗洛德悬吊吊的心，终于落了下来。不过，就在弗洛德稍微松了一口气时，安格尔的但书来了。
“但是，从我个人的角度来看，这个树文明的重要性，其实非常的大。”安格尔说到这时，不禁长长的叹了一声。
桑德斯沉默片刻，问道：“是因为……文明？”
“是的。”安格尔点点头，思绪再次回到了之前看到的树文明信息上：“单独是植物的话，哪怕是一棵足以度量天高地厚，贯穿整个梦之旷野的擎天巨树，也还好。”
“可它不仅仅是一棵擎天巨树，还是一株开启文明之树，生命之树。”
“文明对于世界本身而言，或许只是亘古时间长河中，掀起的涟漪水花，生灭都无所谓。但对于想要将梦之旷野当做是世界的人，却很重要。它既可能走向辉煌，也可能走向残酷。”
安格尔虽然只是在感慨叹息，但言语中透露出来的消息，却已经让弗洛德有些震撼了。
“抛开文明，大人是说，有一棵触碰到了梦之旷野边界的大树？”
安格尔点点头：“是的，那棵树比起永恒之树，也不遑多让了。”
一棵撬开地壳，拔地而起的擎天巨树！
安格尔的描述，让桑德斯和弗洛德都意识到了，估计之前那持续了好几分钟的地动，就是这棵巨树在破土而生，迎风而长。
桑德斯虽然还没见过安格尔所说的巨树，但想到永恒之树，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轮廓。不过，比起这个巨树本身，他现在更好奇的是……“文明”。
如无意外，桑德斯基本可以断定，他之前一直无法解出来的未知变量，也是这次弗洛德之所以没有承担成功的原因，就是在“文明”上。
“这个文明，我很难解释……这样吧，我带你们去看看。”
话毕，不用安格尔主动说，桑德斯和弗洛德都明白什么意思，直接从梦之旷野登出，回到了现实中。
安格尔则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回过头，将被绿纹束缚住的魇境主体，重新藏匿在迷雾之中，然后才离开。
两分钟后，桑德斯和弗洛德登录了梦之旷野。
按照弗洛德的想法，进入梦之旷野后，应该就会来到安格尔所说的“擎天巨树”的附近。可是，让他有些意外的是，他进入后并没有看到任何树，依旧在一片雾气中。
难道，他还在原地？是他进入梦之旷野太快，安格尔还没来得及重新定位他的落点？
在他正考虑要不要退出后重新再进一次时，他身边的桑德斯，突然皱起了眉：“不是原地，你仔细看这些雾。”
弗洛德没有迟疑，按照桑德斯的话，观察起了周围的雾气。
这一观察，还真的发现了不一样的地方。
这些雾气看似和之前相似，但是，这里的雾颜色隐隐泛绿，却是雾气之中混杂了和尘埃差不多大小的绿色小颗粒。
“这是什么？”
第1872节 野蛮生长
“这是什么？”弗洛德伸出手，指尖捻了几颗绿色小颗粒。
“是种子。”疏朗的声音在弗洛德耳边响起。
这是安格尔的声音？安格尔已经进来了，在哪里？弗洛德四下张望，只看到浓浓的雾气，却并没有看到安格尔的踪影。
正当弗洛德疑惑的时候，一道龙卷飓风突然从迷雾中袭来。
在弗洛德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什么事的时候，飓风便从下而上，将他卷了起来，在一阵失重之后，弗洛德发现，自己正被这无由而至的龙卷飓风，往上吹浮。
就像是有一个风系元素精灵，在托着他往上飞。
不仅仅是他，桑德斯也被飓风卷起，只是桑德斯的表现从头到脚都是淡定的，哪怕风再大也没吹乱他的神色；倒是弗洛德自己，因为突发事件表现的不知所措。
好半天，弗洛德才回过神，这突如其来、且定向上浮的飓风，肯定是人为操控。而能在野蛮洞窟凭空生成飓风的，大概只有安格尔了。
想到这是安格尔的手段，弗洛德总算是静下心来，也有了时间去回味之前安格尔的回答。
“种子？”弗洛德没有再去管飓风将他们带向哪儿，而是伸出手打量起了指尖的绿色小颗粒：“这难道就是能在梦之旷野种植的种子？有生命力吗？”
“的确可以种植，至于生命力，就算真的有生命力，大概表现方式也与你想象中的不一样。”安格尔的声音再次传来，这回弗洛德听清了，声音来自上方。
虽然安格尔并没有详述，但弗洛德却很明白他的意思。
这是原生于梦之旷野的“生命”，其生命表现方式肯定与现实中是相悖的，估计会和梦界的那些生物差不多？亦或者，和孽魔类似？
弗洛德还在沉思的时候，突然感觉，周围变得明亮了些，之前被雾气遮掩的浑浊朦胧，瞬间变得稀薄干净。
并且，周围越来越亮，直到他们被飓风托着，突破了雾气的封锁线，见到了澄澈的蓝天，与明媚的阳光。
在他们冲出迷雾的时候，弗洛德也看到了站在云端的安格尔。
弗洛德正想要打招呼时，却见安格尔并没有看向他们，而是目光看着另一个方向。
“咦？”桑德斯的惊疑声，也适时传到弗洛德的耳中。
弗洛德带着疑惑，循着安格尔的视线看去……
“这是？！”当弗洛德看到远处的景象时，瞳孔猛地一缩，表情惊骇，嘴巴也在忍不住微微张开。
而这一切，都是弗洛德不知不觉间显露的表情！
实在是眼前的画面，简直超乎了弗洛德的想象！
之前听安格尔说起，有一棵擎天巨树，当时弗洛德能联想到的极限，也就和永恒之树差不多，虽然他只是在书册上看到过永恒之树的插画，但已经让他很惊讶了。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眼前这棵巨树，甚至已经突破了他想象的极限！
那黑褐色的粗壮树干，光是宽度，一眼根本看不到头！弗洛德可以确信，这棵树光是树干就已经比噩梦孤儿院还要大很多倍，估计堪比泊来镇的一半面积！
树干的粗壮且不说，这棵树最可怕的，还是其第一眼带来的震撼。
何谓擎天？弗洛德沿着树干抬头看去，看到的只是一片绿幽幽的阴影，根本看不到头。
弗洛德不知道这是什么品种的树，但这棵树拥有很多树的特性，譬如索科特拉乔木的树之穹顶，无数枝桠盘桓，就像是一条条街道纵横在天空；又如鱼尾棕榈树的树叶，宽大如飘萍，繁茂相织，每一片树叶都像是一个广场。
这棵树带给弗洛德的震撼，还不止于本身。
这棵树的周围，飘荡着一层厚厚的绿色浓雾。那种绿，浓稠的就像足以滴落的翠绿汁液。
弗洛德可以确定，那所谓的绿色雾气，肯定不是雾，而是之前他看到的绿色颗粒……种子！
如此大面积的绿雾，里面蕴藏的种子不知会有多少？十亿、百亿或者更多？
若是这些种子都能种下，绝对会让梦之旷野，瞬间从荒芜变成绿地！
弗洛德这么想着的时候，那环绕在擎天巨树周围的绿雾，已经有一部分融入了大地。
或许是权能初现得到了法则加持，又或者是擎天巨树的支援，这些落入大地的绿雾，以极快的速度开始破土发芽，转瞬之间，巨树周围便出现了一片葱茏的绿野。
各种奇花异草，还有树木藤条，开始以巨树为中心，往四周蔓延。
就像是一滴墨，滴落到了白水中，瞬间晕染一片。而这里，则是种子落入大地，绿色晕染世间。
而且，蔓延的速度非常快，本来这棵巨树还在他们的数千米之外，可眨眼间，他们下方的大地上已经长出了森林。
其中一些高大的树，甚至穿破了迷雾，他们能看到树尖的形状，以及那隐匿在树下的果实。
闻着空气中那带着生命气息的浓香，看着眼前不可思议的一幕。
弗洛德已经完全震惊了：这个树文明这么霸道？植物成长都不需要时间？还有，这么肆虐的侵袭，土中的营养成分能跟得上？
如果弗洛德的心理活动被安格尔知道，估计只会淡淡一笑。
梦之旷野里的植物不能以现实为标准去看待，而且，这一次的植物大爆发，消耗的其实是树文明权能初现时的意志威能，这棵擎天巨树处于初生的爆发期，所有的能量几乎都是它提供的，甚至还对大地进行了反哺，让贫瘠的荒原，真正成了沃土。
不过，也只有这段时间会快速生长，未来的话，植物的生长，估计还是要遵守树文明的规则。
“这些植物……”弗洛德有很多问题，想要询问安格尔，不过他刚一开口，安格尔便打断了他。
“等会再说，继续看下去。”
这些植物的蔓延，哪怕是野蛮生长，安格尔也依旧是乐见的，若是这个权能真交由弗洛德，估计想要蔓延整个梦之旷野，要用年许的时间。但交予世界本身去做，却是花不了几天时间。
不过，真正让安格尔重视的，并不是眼下的植物，而是……
安格尔看向远处巨树的周围，那些随风而飞的绿雾还在飘扬。
绿雾是种子，安格尔很清楚。但是在这些密集的种子群中，有一部分正发着淡淡的微光。
第1873节 藤蔓女妖
那些发着淡淡微光的种子，混杂在雾气中，并不怎么显眼。但这些种子，才是安格尔为何高看树文明的原因。
因为，它们才是文明的基石。
弗洛德和桑德斯此时，也在静静的注视着绿雾，他们不知道微光种子的存在，但既然安格尔让他们继续看下去，说明接下来肯定还有变故。
没过多久，弗洛德突然揉了揉眼：“是我眼花了吗？我刚才好像看到了一道光闪过？”
“的确有光闪烁，就在雾气之中。”桑德斯做出笃定的回答。
桑德斯话音落下时，弗洛德再次看到了光，在那浓稠如液体的绿雾中，一道光点倏地亮了起来。
它就像在呼吸一般，时明时灭。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个光点闪烁的频率开始变多，亮度也越来越大，直至它彻底长明，不再黯淡。
这个光点，到底是什么？
弗洛德心中满是疑惑，正当他想要开询问时，那闪耀的光点突然动了起来。
不是之前的随风飘扬，而是带有明确目的性的移动。只见光点一闪，便穿过了层层的绿雾，直直的向着擎天巨树中层最大的叶片飞去。
当光点来到堪比城镇广场的叶片上后，一道奇异的波动，从光点内传出。
哪怕在数里之外的弗洛德，也感知到了这道波动。
这道波动很奇怪，并不是声音，但却能让人感知到波动中的涵义，有点类似用精神力在心灵系带里对话。
只是心灵系带里的对话，哪怕是系带连接了多人，也依旧是有目的性与方向性的交流。而这个波动，纯粹是广而告之。
就像有人拿着大喇叭在街道叫喊，只要靠近的人，都能听到。
而波动中的涵义，也不难解读，光点在亲切的呼唤着：“母亲。”
光点自然不是对着他们叫母亲，而是向着这棵巨大无比的树，用亲昵、欣喜又讨好的语气，尊称为母亲。
擎天巨树似乎也感受到了波动，承载光点的树叶，随风摇摆了下。引得光点，发出一阵阵喜悦的波动。
在喜悦之中，又有一段波动进入了“广播”，这一次比之前的涵义更多，情绪依旧是喜悦，但多了一分祈求：“我可以留在这里吗？”
巨树再一次做出了回应，不过不是说话，而是散发出莹绿色的能量，轻轻的包裹着光点。
处于光点中的种子，在这莹绿色能量的激发下，突然开始出现了奇异的变化。
种子在半空中发芽，然后大量的绿蔓从种子内生出，这些绿蔓就像是荆棘，在诞生之初，便一圈圈的环绕，形成了一个高约十多米，长满红白色尖刺的椭圆茧。
这个茧落在了叶片上，被柔软的叶片弹飞。当茧被弹到半空中时，巨树再次赋予了它一部分绿色能量。
这些能量灌入茧中后，茧孵化的速度加快了无数倍，不到十秒，布满藤蔓的茧便从中打开。
在光晕之中，一个头发宛若绿色丝绦，长有完美容颜的女子，缓缓的从茧内爬了出来。
是“爬”而不是“走”。
因为这个女人，虽然脸还有人形，但无论是她的绿色头发，亦或者布满红白尖刺的皮肤，都说明了她并非人类；最为重要的是，她腰部以下，全是粗壮的墨绿藤蔓。
就像是移植了蛇尾的人，只是，她的藤蔓非常的长，估计比她的上半身长了二十倍。并且藤蔓上也布满了尖刺，泛着冷冷幽光，十分的骇人。
“这是什么？藤蔓女妖？”弗洛德被眼前这一幕给吓了一跳，忍不住低呼出声。
没有人回答弗洛德，但是，长有藤蔓的女人感知似乎非常强，注意到了弗洛德，转过头看了过来。
她没有瞳孔，眼眶内全是墨绿一片，与弗洛德对视时，带着一种幽然与冷漠。
弗洛德的心跳倏地慢了一拍，被吓的。
藤蔓女妖……暂且称呼她这个名字，她似乎很疑惑弗洛德的身份，转过头张嘴低声的向大树询问。
这一次，藤蔓女妖没有如之前那般“广而告之”，弗洛德也听不到她说了些什么，但不难猜出，她在询问什么。估计，就是在询问弗洛德等人的身份。
“我代替树回答她了，说你是人类，是树的盟友。”安格尔的声音传入弗洛德的耳中。
安格尔代替树回答？
弗洛德愣了一下，立刻明悟。树，应该就是指这棵擎天巨树；而安格尔拥有权能树，所以在某种程度上，是可以操控树文明的，自然能代替树回答。
“不过，纵然我说你与树是盟友，她似乎对人类依旧充满了厌恶与偏见……”
桑德斯：“和孽魔一样的，天生对立？”
安格尔：“或许只是非我族类的排异之心，又或者就像是梦界里其他的生物，对一切都充满了破坏欲。”
桑德斯：“你无法控制她的思维吗？”
安格尔摇摇头：“可以引导，但无法完全控制。”这也是安格尔感觉麻烦的地方。
“而引导，也只能透过树文明去控制，因为这些……妖精，是树文明制造出来。在某种程度上，妖精会崇拜这棵大树，并听从树的一些指令，可就像是人一样，人心难测，有时候可能表面一套心里一套。”
“这个所谓的妖精，就是树文明？”桑德斯好奇问道。
安格尔点点头，又摇摇头：“是树文明的产物，但她并不能代表树文明。”
桑德斯还想问些什么时，弗洛德突然指着远方道：“雾里面又有光点再闪，而且这次，不止一个！好多！”
桑德斯循声回首望去，果然，擎天巨树周围那浓稠的绿雾中，无数的光点开始出现。
它们就像是在绿幕夜空下的繁星，随着呼吸的频率，不停的闪烁。
它们的数量也和繁星一般，一眼望去，根本无法计数！
“这些光点，都会化为妖精吗？”弗洛德的声音略带颤抖，如果真的全都化为妖精，这可比初心城目前的居民要多得多！
“如无意外，是的。”
第1874节 进化
话音刚落，无以计数的信息波动，从那些微光种子中往外扩散。
这些信息波动聚合在一起，就像是化作了充满喧哗的洪流，不停的往四面八方冲刷着。
它们表达的意思，基本和之前藤蔓女妖还是光点时差不多。不过太多的波动，哪怕没有轰炸耳朵，也依旧让站在远处的弗洛德等人，感觉到心灵燥郁。
还好，它们自己似乎也意识到了喧哗的问题，慢慢的声音都变小了。同时，微光种子开始向着擎天巨树的各处飞去。
没过几秒钟，这棵参天的巨树上，便全都布满了朦朦胧胧的光点，就像是光雾一般，将巨树点缀的如梦如幻。
这些光点都没有再发出波动，但它们全都表现出了对巨树的亲昵与崇拜。
巨树也没有排斥它们，甚至和之前帮助藤蔓女妖一样，开始往四周散发淡绿色的生命力，为这些光点提供了“化茧”的能量。
没过多久，光点全都化为了茧。各式各样的茧，密密麻麻的堆叠在树的各个位置。
弗洛德看着这根本数不清的茧，眼里闪过一丝担忧：毋庸置疑，这些茧里肯定代表了一个和藤蔓女妖类似的生命，它们估计会组成一种新的妖精族类，并且依托着这棵树，未来会在梦之旷野生活。
梦之旷野能出现物种多样化，弗洛德自然是乐见的，只是安格尔也说了，这些妖精很难受到掌控。
在行为与思想难以受到控制的情况下，这些妖精会不会威胁到初心城的居民？
哪怕这些妖精没有实力，光是靠人数，都能随便碾压初心城。更遑论，从之前藤蔓女妖那强大的感知，以及本身那恐怖的体型，就可以知道，这群妖精的实力绝对不比普通人类差。
想到有这么多的妖精，可能会对初心城造成威胁，弗洛德就感觉头皮发麻。
早知道，早知道他就不主动提要植物生长的权能了……提了也罢，他还承担失败。
弗洛德一想到这，自责与愧疚便止不住的从心底往上涌。
在弗洛德心中焦乱冗生的时候，擎天巨树再次向外提供了一部分绿色的生命力，帮助化茧的妖精，能快速的破茧而出。只是这一次，擎天巨树释放出来的能量明显变少了很多，想来是权能初生时的福利快要耗尽，单靠树体本身来供养这些茧，却是有些耗不住。
可纵然如此，这些来自树体的绿色生命力，依旧让其中很大一部分的茧，开始出现破壳的迹象。
至于还没有破壳的茧，随着时间的累积，也会慢慢的化茧，不急于一时。
无数藤蔓女妖的同族，开始破茧而出。
弗洛德虽然心中很担忧，但他依旧紧紧的盯着这些新生的族群，先不管未来如何，至少要确定他们目前的情况。
除开藤蔓女妖外，最先出来的是一个头上挂着大量枝桠的树人。高达十来米，整体魁梧的堪比山岭巨人幼崽，在树干的正中心长有人脸，却因为树皮的褶皱，看上去有些苍老。
最为奇特的是，这个不知道品种的树人头顶上，繁茂的树叶中藏匿着一个金色的果子。
哪怕在数千米之外的弗洛德，都隐约能闻到金色果子的奇异馨香。
第三个破茧而出的，又与之前的藤蔓女妖、树人不同，大体上看，完全是一个人类少年，不过其长相极美，气质也非常的圣洁。唯一和人类不一样的是，这个少年的头发很长，在发尾的地方，开着一片白色绒花。这些白色绒花，似乎能飞，故而也带着少年浮于空中。
第四个、第五个……越来越多的茧破开，各种妖精从里面走出来。
有一部分外形相似，但绝大多数都各有各的样貌体征，有的高大如山，有的小如蜂蝶，有的体胖若月，有的瘦如竹竿，很难想象这些是一个种族。
就弗洛德的观察，这些妖精唯一的共通点，大概只有……与植物相关。
所有的妖精或多或少都有一些植物的特点，或许这是从外观上，唯一能分辨出他们族类的特征了。
转眼间，数以十万计的妖精诞生，这还只是所有茧中的百分之一、千分之一。
他们诞生后，就像是天然拥有沟通技能般，都在低声的交流着……只是，他们交流的语言，弗洛德听不懂。
不过弗洛德注意到，有一部分妖精在交流的时候，时不时的往他们这边看，估计是在讨论他们的话题。
弗洛德不知道妖精对桑德斯与安格尔的态度是什么，但他能清楚看到，与他对视的妖精，眼里绝大多数都带着冷漠，甚至还能看到明显的厌恶与排斥。其中也有好奇与善意的，只是非常非常的少。
看到这一幕，弗洛德的心底一凉，这些妖精明显对于人类天生的不友好。
哪怕安格尔去引导，可能最后效果都不会太大。
看来，初心城可能真的会因为他这一次的愚蠢，而在未来遭遇变故。
弗洛德有些忐忑的往安格尔方向看去，想要询问一下安格尔，有没有什么办法能避开这场灾难。
不过，安格尔此时并没有看向弗洛德，而是依旧盯着远处的大树。
因为此时，那棵擎天大树再一次释放出了绿色的能量。
“难道，这棵树打算再化开更多的茧？”桑德斯看着从树干中再次涌现的能量，眉头紧紧蹙起。
然而，并没有像桑德斯想象的那般，那些没有破开的茧，依旧静静的躺在大树每一个角落，绿色能量并没有灌入茧内，反而冲进了已经诞生的妖精体内。
得到绿色能量的妖精，气势瞬间便开始高涨起来。
其中最骇人的便是前三个破茧而出的妖精：藤蔓女妖的发丝漫舞，身上的尖刺闪烁着幽绿光芒，就像是淬了毒一般；树人的皮肤从灰褐色慢慢变为淡银色，宛若镀了一层金属般，其头顶的那颗金色果实也发出更加浓郁的香味；至于那位少年，外形未变，但气场却开始无限上拔，光是直视他的双眸，就感觉心惊胆战！
“这是……生命本质的进化！”
第1875节 实力限制
弗洛德之前还在想着，这些妖精如果本身还有一定实力的话，那初心城的梦界居民面对他们，更是无法抵挡了。
现在，事实真的出现在眼前了。
妖精的生命本质，在树之能量的哺育下，开始了进化。
所谓生命本质的进化，用巫师的话语描述，其实就是能级跃迁。换言之，也就是自我层级的提升！
那藤蔓女妖、那树人、还有那悬浮在半空的少年，气势陡然提升，可不仅仅是气场的加强，他们的实力也在快速的增加！
哪怕弗洛德在梦之旷野，无法动用任何魔力，很难看穿对方的实力层级，但他活着的时候，毕竟是一位梦系学徒，他对梦界生物有一种天然感知。
就像现在，他能清楚的感知到，那群妖精之中，实力上窜的最快的，无疑就是藤蔓女妖。
如果之前的藤蔓女妖，实力和普通人差不多，那么现在的她，实力至少翻了十倍！就算是放到真正的梦界去，她的实力也不再是垫底的。而且，她身上的气势还在增加！
弗洛德的脸色一阵泛白，就现在的藤蔓女妖而言，已经堪比初中级的学徒了，以目前初心城的实力而言，大概只有融合孽魔的萨贝尔骑士，能堪堪相比。如果她的实力再继续提升，或许光是她一人，就能碾压初心城。
而且不仅仅是藤蔓女妖，弗洛德扫向其他的妖精，他们的实力也在急速上涨。
随着生命本质的进化，他们还进化出了一些其他特殊能力。就譬如弗洛德用肉眼看到，有些妖精的周围飘起了淡淡的水珠，这已经是涉及到元素层面的控制了。
看着这群实力在不停上涨的妖精，弗洛德的心中变得又急又忐忑。
在此之前，他还担心孽魔会成为初心城的大敌。但现在看来，比起那些孽魔，或许这些不受控制的妖精，才是最大的隐患。
在弗洛德担心不已的时候，一阵气浪从树的方向传来。
气浪的成因，却是远处藤蔓女妖，在舒展着自己腰部以下那开始变得殷红的藤蔓。这些藤蔓稍微移动一下，就开始突破空气的桎梏，产生重重气浪。
“又突破了。”弗洛德看向藤蔓女妖，低声喃喃。
之前，藤蔓女妖大概和初中级的学徒相似，如今已经稳稳的超越了普通二级学徒，实力向着三级学徒进发！
虽然树之能量已经不多了，但按照这种势头，弗洛德甚至觉得，可能再过不久，这个藤蔓女妖的实力就能达到巫师级。
弗洛德不敢想象，梦之旷野多了一位巫师级的妖精，会产生怎样的影响。
而这，一切都是他无法承担权能而引发的后果。
弗洛德心中的内疚情绪，这一刻达到了顶点。
就在弗洛德陷入自责漩涡的时候，一种奇异且恢弘的力量，突然从天而降！
这种力量，就像是一种域场，辅一降临，就压制了一切的能量，包括从大树内部飘出的绿色能量。
弗洛德也感知到这种奇异的域场，他暂时放下心中的情绪，抬起头四望。
发现在这域场的压制下，对面的所有妖精，包括藤蔓女妖，都没有再吸收树之能量，周围的能量也从活跃，变成惰性。
弗洛德的眼里闪过一丝喜色，看向安格尔。
在他的意识里，能造成这般大范围的压制，肯定是安格尔做的。可让他没想到的是，他看向安格尔的时候，后者却也什么都没有做，而是将目光放在了另一边的……桑德斯身上。
……
因为弗洛德对初心城投注了太多的感情，所以当他看到这无以计数的妖精时，就一直保持着低落、忐忑的情绪，生怕他们的存在，会影响到初心城。
桑德斯却是不像弗洛德，他对于眼前的一切，并不报以任何排斥。甚至因为见证妖精一族的诞生，这种在外界几乎不可能看到的场面，让他隐隐有所感悟。
不过，当这些妖精开始在树之能量的影响下，变得强大时，桑德斯心中终于有了一些警惕。
倒不是担心这群妖精会攻击初心城，而是害怕实力提升后，这群还无法无规的妖精族类，会在梦之旷野肆虐。
桑德斯不在意初心城，但他非常看重梦之旷野。因为，这是桑德斯见到的，最为特殊也最为庞大的魇境。
其他的魇境，都是魇界与现实世界的夹层空间。
而梦之旷野，则是魇界与梦界这种虚幻之界的夹层空间！
对于桑德斯而言，这个魇境的研究价值太高了，他可不愿意看到，强大的妖精割据了梦之旷野。
所以，看到藤蔓女妖开始向着三级学徒的实力进发时，桑德斯开始戒备起来。
他并不想让妖精独大，但如何去阻止妖精进阶呢？桑德斯原本是想和安格尔商量一下，看能不能压制妖精的实力。
不过，未等桑德斯去商量，他自己就找到了压制妖精实力的钥匙
权能：能级限定！
这是桑德斯获得的第一个权能，当时是想着，得到一个可以将巫师实力带入梦之旷野的权能。结果，获得了这么一个权能。
主要效果是，主宰梦之旷野生物实力的高低。
因为梦之旷野如今没有任何能量体系，他的这个权能，自然变得毫无作用。
只有等待他获得了能够建立能量体系的新权能，能级限定才有用武之地。
如今虽然梦之旷野的能量体系还没有建立起来，但这群妖精却因为树文明的关系，拥有了另一种生命进化的方式。
而这群妖精，也算是梦之旷野的生物。
桑德斯之前一直无法使用的能级限定，自然能用在他们身上！
思及此，桑德斯毫不犹豫的开启了一直隐于思维空间中的能级限定。
此前，他使用能级限定都毫无效果，但这一次，有了明确的目标后，能级限定立刻被激发了出来！
转瞬间，强大的域场便从天而降。
当桑德斯处于这片权能域场之中，哪怕不用肉眼去看，都能感知到他眼前有无数的光点在闪烁。每一个光点，代表了一个拥有能级的生命，也就是妖精。
桑德斯能清楚的看到，妖精的实力因为树之能量的缘故，而不停的膨胀着。弗洛德的判断没错，其中最强者藤蔓女妖，已经达到了二级学徒的巅峰，再吸纳一些能量，便能突破到三级学徒的实力。
不过，桑德斯没有给藤蔓女妖这个机会，他心念一起，轻轻拨动了权能的弦。
凭空而生的能量禁锢，瞬间赋予在了整个妖精一族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