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6节 半决赛
翌日。
安格尔再次来到了芳龄馆。
今天是新星赛的半决赛，分为两场比赛，上午是由希留对战奥纳西斯，下午则是阿撒兹对战特罗姆。虽然安格尔依旧认为，希留的胜率不会太高，但他还是打算去看看。
来到芳龄馆的时候，希留难得提前就醒了过来，不过眼神看上去依旧很迷糊。
安格尔问了一下希留的战术，然而希留的回应却很茫然。
“战术……没想过，我已经听说奥纳西斯的能力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打，到时候再看看怎么应对吧。”
这倒是很符合希留的性格，她作为一个水之质变的天赋者，或许也继承了水的一部分意志。她本身也不是一个喜欢争斗的人，对她而言，走到半决赛已经是出乎意料之外，哪怕在此淘汰，其实也已经值了。
安格尔也不再多说，换成他是希留的话，该怎么对付奥纳西斯，他自己也不知道。而且战局往往是无法预料的，随机应变反而更好。
和希留结束了短暂的对话，安格尔找到了艾伦。
艾伦靠坐在窗沿上，嘴里衔着一根可以大量产出沁凉冰水的雪草，看着碧蓝的天空发呆。
直到安格尔靠近，艾伦才后知后觉的回过头。
“我已经找人打听了艾琳的消息。”安格尔直接就道出了主题，艾伦的眼神也从呆滞中慢慢变得有神。
“她现在在哪，还在天空机械城吗？”艾伦满脸期待的问着。
安格尔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她在不在这里，但是，据我得到的消息，艾琳并没有参与新星赛。”
艾伦疑惑的道：“没有参赛？”
“是的，至少天空机械城的天空塔与无限战塔中，没有她的记录。或许，在白珊瑚浮岛学院的天空塔，有她的参赛记录，但是你也知道，各地的天空塔信息，没有办法实时共通。”
这是早上葛伦给他传来的讯息，葛伦没必要骗他，所以艾琳肯定没有参与天空机械城的新星赛。
但她有没有来这里，这就难说了。毕竟，天空机械城不仅仅是金流集散地，人口流动也非常的频繁。
艾伦得到这个消息后，本来还泛着期冀光芒的眼神，再次黯淡了下来。
如果他没有得到艾琳要参加新星赛的消息话，或许不会在意艾琳有没有来天空机械城，可偏偏摩罗让人带了这个口讯……艾琳如今没有来参赛，艾伦反倒是更加担心，是不是中途发生了什么意外。
看着艾伦一脸忧愁的模样，安格尔想了想，拿出通讯器联系上葛伦。
半晌后，安格尔对艾伦道：“如果你实在担心的话，可以去这个地址找一个叫葛伦的巫师学徒。他可以让你使用信号塔，联络白珊瑚浮岛学院那边的人，你可以借此联系摩罗，问问艾琳具体情况。”
安格尔在纸条上写了一排地址，递给艾伦。
“不过，如果你想要使用信号塔的话，费用需要自负。”
艾伦接过纸条，一脸感激的看着安格尔，嘴里连声道着谢。信号塔的费用他作为一个曾经在蝴蝶酒馆里帮工的美食学徒，自然出的起，可惜的是，以后他没有资格去使用信号塔。如今安格尔帮他得来这个资格，他自然是感激万分。
艾伦在得到纸条后，立刻便告别离开，匆忙的出了芳龄馆。
在艾伦离开后，芳龄馆的一众，包括赛鲁姆都从房间里出来，去到无限战塔为希留的比赛加油。
安格尔到达无限战塔后，就与他们分开。他这次打算以特约评判的方式去看，顺道也想听听，评判团其他人对奥纳西斯的评价。
这场万众瞩目的半决赛，在上午十点的时候，正式打响。
让安格尔意外的是，这次的常驻评判里，安格尔再次看到了老熟人，米多拉的弟子“疯熊”萨博。
萨博主动将悬浮在半空中的座位，往安格尔处靠拢，未等安格尔开口，萨博便道：“我以为你只会在决赛的时候才来，没想到你今天还会过来当评判。”
“我对这个奥纳西斯挺好奇的，就过来看看。而且，他的对手是我们野蛮洞窟的，自然要多关注一些。”安格尔顿了顿，向萨博问道：“说起来，这个奥纳西斯，你是怎么看待的？”
提到奥纳西斯，萨博叹息了一声，摇摇头：“他的能力太古怪了，却又不像是天赋能力，我倒是有些猜测，但无法去证实。”
“以哲学为矛？”安格尔试探着道。
萨博有些意外，他点点头：“没错，我们猜测他是以哲学作为攻击手段，但这种能力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所以也不敢肯定。”
安格尔：“世间稀奇古怪的能力多的是，挥舞哲学之矛，也的确有可能。就像当初如果没有魔画巫师，谁又能知道画中平面也可以自成一界呢。”
“的确如此，但走这种特殊之路，前无古人开道，只能自己披荆斩棘独行。奥纳西斯的勇气，却是让我感到佩服。”萨博慨叹道。
“你刚才说，到现在还无法确认他的能力。难道，你们没有去询问那些和奥纳西斯比赛的选手？”安格尔好奇的问道。
萨博：“当然有问，不过都是一头雾水。说起来，我那不成器的弟子，也和奥纳西斯打过。”
“你说的是俾斯麦？”
萨博点点头：“俾斯麦这次也回天空机械城参与新星赛了，但他连初赛都没过。最主要的原因，就是遇到了奥纳西斯。”
俾斯麦和奥纳西斯比赛结束后，他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只是隐约记得自己好像在比赛的时候，突然想要寻求“自由”。
而这种自由，还不是字面意思上的自由，而是要彻底摆脱皮囊，甚至摆脱大脑。因为他当时甚至觉得，他的思维都是不自由的。
如果不是医疗队及时发现，他估计已经自残了。
“那之后呢？”
“没有之后了，比赛后俾斯麦就忘记了场上的事，只有一些模糊印象。这也好，免得陷入莫名其妙的哲学思辨而无法自拔。”
正因为选手比赛结束后，基本都忘记场上的情况，所以很难去判断他的具体能力。
但基本还是锁定在“以哲学为攻击手段”这个范围内。
“或许海德拉知道些什么吧？不过，海德拉明明每场必来，却很少在评判团里谈及奥纳西斯的事。”萨博说到这时，看了眼不远处的海德拉。
海德拉依旧是闭着眼，不过他似乎感知到了萨博的眼神，转头面向安格尔这边，微微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安格尔本来还想继续询问一下奥纳西斯的比赛情况，可就在这时，擂台上方的光屏上显示出……比赛结束。
第1607节 希留的梦
这场比赛结束的时间之快，简直超乎所有人想象，本来喧嚣都还未停止的观众席，突然都静了下来，好半晌后才响起一片哗然。
当安格尔转头看向擂台的时候，希留已经被人抬了下去。
胜利者毋庸置疑，是奥纳西斯。
但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安格尔虽然在和萨博对谈，但注意力其实也分了一部分放在擂台上。他清楚的看到，比赛开始后，奥纳西斯根本没有说过话，也没有什么动作，希留自己就倒地了。
安格尔心中唯一的猜测……该不会希留又睡过去了吧？
可是，她不是磕了药吗？
安格尔带着疑惑，来到了医疗队。他进去的时候，发现治疗的医师已经离开了，只有娜乌西卡几人在旁守着。
“希留什么情况？”安格尔问道。
娜乌西卡皱着眉：“睡着了。”
珊这时也补充道：“根据诊断，希留真的只是睡着了，没有其他的伤势……但是，明明上台之前，我们亲眼看到希留喝了药剂的啊，按道理不该这么快药效就过了啊。”
安格尔也上前查探了一下，希留的确没有什么大碍，就是在睡觉。
但正如珊所说，希留不该这么早就睡过去。这中间，肯定有什么蹊跷的地方。
安格尔想了想，对众人道：“这样吧，我入她梦看看情况。”
坐在一旁，抱着黑典的赛鲁姆，也好奇的看向安格尔：“你什么时候还学会入梦术了？跨系修行？”
安格尔点点头：“算是吧。”
赛鲁姆一脸的惊疑，他们现在学习一个二级戏法，都要花大量的时间，安格尔居然跨系修行？而且还不是跨到元素侧，而是跨到了神秘侧的梦系？
其他人的表情也一样，全都带着惊疑，安格尔为了不打击他们的自信，随口道：“梦和幻，内核其实有相似之处，所以才会常常被连在一起。只要找到梦幻之间的规律，幻术系超凡者跨系修行其实比起学习元素侧戏法还要简单些。”
“是这样的吗？”
“当然是这样，我没必要骗你。”安格尔信誓旦旦的道。
赛鲁姆虽然还有些狐疑，但现在似乎也只有相信安格尔。要是黑典在的话，以黑典的博学程度，或许就能解答他的疑惑了，可惜……黑典现在还没回来。
一想到黑典，赛鲁姆又陷入了自我情绪中。
安格尔则释放了一个其他人完全不懂的戏法，紧接着，靠在椅子上，闭上了眼。
……
希留在混沌世界的中心思索着，虽然她知道，自己什么东西也思索不出来……她知道自己在做梦，也知道这是一个明梦。
所谓明梦，其实就是明晰梦。做明梦的人，可以大范围的修改自己的梦境，甚至可以为所欲为。就譬如，一个现实中羸弱的人，在明梦中可以将自己变为超人。
希留因为天赋的原因，睡梦中的时间，比起现实中的时间要多得多。所以，她哪怕不是梦系巫师，依旧在长时间的睡梦里，掌握了明梦的技巧。
在明梦中，希留可以做很多事，唯一不能做，或者说不好做的事，就是在梦里进行深度思考。
这也是很多人做明梦的特点，哪怕你意识到自己做梦，也无法调动所有的脑力去做深层意识的思索，除非是梦系巫师。
希留很清楚这一点，但她本人其实没有太多的欲求，她也很清楚明梦里光鲜亮丽都是虚假的，所以她的明梦向来是混沌的世界。
她也知道梦中很难进行深度思考，但这并不妨碍她去思考的心。
她这种执着的思考，从很早就开始了。她甚至有种小小的奢望，如果有一天她能在梦里深思问题，就能将现实里一些巫师路上碰到的疑问，留到梦里思索，她在睡梦中也不会浪费时间。
这样的话，大家也不会担心她的修行进度问题了。
正因为有这个执念，希留每次入梦的时候，都会想尽办法的去思索问题。
如今，她便在思索一件事：为何我睡着了？
她隐约记得，她现实中是在擂台上比赛，怎么突然睡着了？难道我没有喝药剂？
因为梦中思索有极限，希留只能一点点的去剖析她睡着前的情况。
她记得，她要和一个很强大的对手比赛。就连安格尔都说，对手不容小觑。
她也很认真的对待这场比赛，在比赛前应该是喝了药剂的……咦，在擂台上，她的对手是谁呢？
希留想了很久，可一直记不起对手是谁。这种情况倒是少见，因为回想自身记忆，并不涉及深度思考，一般不会想不起来。
但现在她的确不记得自己的对手是谁了。
希留只能暂时放下去直接回想，而是打算从一些细枝末节开始想起。
她记得她的对手，似乎出自一个并不算大的巫师组织，那个巫师组织曾经有一个很出名的巫师学徒，好像还叛逃了。
当希留想到“哲理学者”苏雅图泰的时候，从他的外号，立刻联想起了另一人。
“哲学家”奥纳西斯。
对，她的对手就是奥纳西斯。
再然后，希留开始思索自己面对奥纳西斯时，发生了什么，导致自己睡着了？希留以为自己又会陷入胶着的回忆中，结果让她意外的是，她发现自己居然一下子就想到了当时的情况。
比赛时的细节，奥纳西斯的样子……甚至，风吹拂时的簌簌声，观众的喧哗声，以及一部分人身体内血液流动的声音。
希留居然全都记起来了，这种感觉，就像是回到现实中了一般。
希留兴奋的想着：该不会她真的突破了障碍，能在明梦中进行深度思考了？
希留是一个习惯先从最坏情况去考虑事情的人，她除了第一时间有些兴奋外，她又想到了一种可能：该不会她真的已经回到现实中了？她现在已经苏醒了，所以才能进行深度思考？
想到这，希留睁开了眼，想要求证一下周围具体情况。
随着光亮照进眼睛，希留愣了一下：有阳光？
她常年将自己的明梦，变成混沌的世界，不可能会出现阳光。
所以，她是真的苏醒了？
希留微微有些失望，不过失望多了，她也习惯了。既然已经醒了，她也打算先看看周围情况，既然看到了阳光，估计自己已经离开擂台了。
要么已经回到芳龄馆了，要么就是被干克托在背上，正在回芳龄馆的路上。
希留睁开眼，正想和好友打个招呼，结果她环顾了一周后，却突然愣住了。
这里，是一片茫茫的旷野。
阳光洒落，浮云流动，旷野在明暗间交错。
“这……是哪儿？”
第1608节 那你呢？
空气正好，阳光柔暖的洒在身上，还有和缓的风，撩动垂落在双肩的发丝。
天气是难得的惬意。
可希留自己却惬意不起来。
她现在还不知道，这里到底是哪？甚至，这里是现实还是梦境，她都一概不知。
如果说是梦境的话，也太真实了，那种微风掠过指尖的清凉触感，发丝飘动时的高低散落，以及浮云遮蔽下的光影沟壑，在希留以往自己做过的梦中，绝对无法模拟到如此细节的地方。而且最重要的是，她还可以进行深度思考。
看上去就像是在现实中一般，可也只是“像”。
因为真的说这里是现实的话，她又有些迟疑。因为她感知不到一丝能量，不仅仅是风中感知不到魔力，就连对思维空间的感应都若有似无，甚至连对水之质变的操控能力都消失不见了。
她现在羸弱的就和凡人一样，或者说，她现在根本就是个凡人。
这种状况，一点也不像是在现实中。
“如果是梦的话，我应该还在自己的梦里。”希留心忖，如果她身处于明梦中，她是可以改变周围的幻境的，不如尝试一下更改周围的环境？
可最后，希留失败了，她无法对周遭做任何改变。
“这里难道不是我的梦，该不会真的是现实吧？还是说，我其实现在还在和奥纳西斯对战，我陷入奥纳西斯制造的幻境中？”希留脑洞大开，开始想起各种可能。
在希留思考的正欢时，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希留猛地回头看去。
却见身后多了一个人影，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正朝着希留慢慢走来。
没有了精神力的感知，希留一开始只能看到来者的轮廓，直到他走近的时候，希留才注意到，来人居然还是位熟人。
“安格尔？你也被奥纳西斯拖进来了？”不久前，希留正脑洞发散，觉得自己可能在奥纳西斯制造的幻境中，看到安格尔的时候，下意识就这么说了出来。
安格尔：“……啊？”
希留说完后，才捂住嘴：“我刚才好像懵了，我的意思是说，你怎么会在这里？”
难道，这不是奥纳西斯的幻境，而是安格尔制造的幻境？希留低声嘀咕道。以安格尔的能力，应该是可以制造这种屏蔽她能量手段的幻境。
安格尔一脸失笑：“你觉得这里是幻境？”
“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安格尔摇摇头：“这里是梦境。”
希留下意识的摇头，这里是梦境的话，也太真实了。完全不是梦的样子，而且，如果这是梦的话……“你难道是我想象出来的？”
希留低下头颅嘀咕道：“我明明不喜欢安格尔啊，为何会在梦里想到他啊？该不会受到珊影响吧？”
安格尔看着希留自顾自的低语，忍不住按了按发胀的眉心，他以前没有发觉希留有这种自言自语的性格啊？而且还是当着别人的面自言自语。
“你不是梦到我，是我将你带到了我的梦境。”安格尔道。
希留狐疑的看着安格尔，她还是有些不相信。
安格尔叹了一口气，再次解释道：“我学过一些梦系把戏，我直接搭了梦桥，将你带到了我的地盘。”
见安格尔那幅表情，希留有些迟疑了：“这里真的是梦？”
那为何这么的真实，她的思维也和现实一样清晰。完全和她自己做的梦不一样，这是正式巫师才能制造的梦境吗？
“当然，这里就是梦境，你觉得这里怎样？”
希留点点头：“如果这是梦的话，也太棒了。我的思维难得这么清晰……”在现实中，因为身体生理缘故，哪怕她苏醒了，也有一段时间困倦期，过了困倦期才会彻底的清醒。所以，她想要得到如此清晰的思维，不仅仅要与睡梦对抗，还要和生理的困顿对抗，非常的难得。
“如果我能一直做这样的梦，就好了。”希留非常感慨，哪怕在这个梦里，她没有任何力量，但她思维不受限了，她就可以思索很多问题，将浪费的时间在睡梦中补起来。
安格尔：“或许不久后你的愿景就会实现。”
希留犹豫的看着安格尔，她虽然的确很享受这种思维清晰的梦，但如果天天跑到安格尔的梦境，她个人觉得还是很别扭。
安格尔也没多做解释，这里是梦之旷野，他将希留带进来，只是想看看希留的态度。
如今看来，效果倒是很好。希留立刻就发现了梦之旷野与自己所做的梦的区别。
至于未来，等到梦之旷野小范围开放的时候，安格尔肯定会给希留一个位置。作为朋友，他希望梦之旷野能对希留带来助益。
“我这次将你带到这片梦境，其实是有些事情想问你。”安格尔道。
希留看着安格尔，顿了一下，再次确认道：“你真的是安格尔？”
“自然，在现实中，你现在还在医疗室。娜乌西卡、珊等人，在你旁边守着。”
“我在医疗室？看来，我的确输给了奥纳西斯。”希留沉吟了片刻，问道：“我的伤势……是不是很重？”
“不重，甚至你体内并没有明显的伤势。”安格尔耸耸肩，“也正因此，我才会进来问问你的情况，当时在擂台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你明明之前吃了药剂，却又突然睡着了？”
“其实我自己也是一头雾水。”希留沉思了片刻：“我发现，我一回想擂台上的情况，我的记忆片段就在飞速的消失……”
希留说的情况，也和安格尔从萨博那里得到的消息很吻合，基本上和奥纳西斯战斗的人，都会或多或少的失去那场战斗的记忆。
希留顿了顿：“不过，或许因为这里是梦中，记忆消失的并不快，只是关于奥纳西斯这个人的记忆，被一层尘埃慢慢掩盖。如果你真的是安格尔，那正好，趁着我记忆还没完全消失的时候，能帮我记录下来。”
希留回忆起来当时的情景
奥纳西斯的脸已经模糊了，但擂台上其他的情景，希留都记得住。
包括擂台地面的纹路，周围观众的呼唤声，还有那随风而来的低语……
希留自己回想了全程比赛，她一直都没发现哪里不对，只有那风中的低语，让她心生疑惑。
风中的低语不像是人说话，反而像是一种被风吹过来的信息。
这种感觉，就像是一个在街巷里踽踽独行的人，在途经一座院落时，闻到了一阵花香。由风吹拂院落里的花园，将香味带了出来，让这个行人忍不住驻足回味。
希留当时的情况就是如此，不过风带过来的不是花香，而是一种低语。
低语的内容，是一句话
“大地司职万物生长，日月轮回表明时间更替，灯塔代表了低谷，星辰意味着远方。凛风带来霜降，流火脱了衣裳。”
“那你呢？”
第1609节 消失的艾琳
希留：“我当时便开始深思这句话，紧接着，我感觉自己身体好似化为了羽毛，轻飘飘的从天空中落下，那种感觉很舒服，就像找到了归属一般。”
再然后，希留再次拥有意识，就已经在明梦里了。
“所以，我也不知道，当时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我确定就是那句话，带来的后续波澜。”
安格尔听完希留的述说，眼里闪过了然。
希留所说的低语，出自《湮灭信仰》，这是一本研讨宗教的典籍。里面的内容，讲述了在繁大陆的历史长河中，存在过的各类宗教。这些宗教，基本都已经湮灭殆尽，要么是随着时间洪流，被逐渐遗忘，要么就是被开智的人民所覆灭。
表面说是研讨宗教，里面也的确讲述的宗教来源、意义以及某些宗教思想，但对于繁大陆各国的上层贵族而言，内容更像是是一本治民政治学。
毕竟，宗教在某种意义上，也可以算是一种操控人心的手段。对于治民非常有借鉴意味。
这句低语，毋庸置疑，肯定是奥纳西斯所说的。
它原本出自勇气之神殿堂的教义，这句话放在教义中的意思，是认清本心，解放天性，这样才能释放内心的勇气。
奥纳西斯引用了这句话，也没有修改其意思。
就是让希留认清本心，解放天性。所谓的本心，本来就是希留想要释放的自我，她自然会感觉到舒服，仿佛找到归属。
而她的**认清本心回归原点，那么纵使嗑药的效果也无法阻拦。
非常符合奥纳西斯的风格，依旧是用哲学为武器。不过这回，奥纳西斯显然更加的简单，直接用希留嗜睡的弱点，轻而易举的瓦解了她的防线。
虽然就擂台比赛而言，观赏价值并不高，但用了最轻松的方法，不耗费太多心力，就解决一场战斗，这无论从战略角度还是自身考虑，都是最好的。
而且，也可见他的眼界高度，已经超越了同侪学徒一大层次。
只要积累足够，或许他会比起捷波，还要更早的踏入正式巫师的行列。至少，在思维意识上，他已经有了这样的资格。
在安格尔默默思忖的时候，希留好奇的问道：“这难道也是一句哲学的话？他就像对付其他人那般，用哲学打败了我？”
希留从珊那里已经得知，很有可能奥纳西斯的攻击手段就是哲学。所以才有此一问。
安格尔点点头：“是的，不过这次他并没有直接开口，而是用其他方法，传递了信息。”
这种传递信息的方式，也证明了与奥纳西斯对战的危险程度，比想象中还要高。可以毫无征兆，就彰显自己的存在感。
“那他的这种攻击手段，会对我造成什么伤害吗？”希留有些担心：“会不会比以前更嗜睡了？”
“放心吧，我之前说过，你并没有受到伤害。他说的那句话对你也没有什么坏处，无论你是记得，还是不记得都无所谓。”
不记得的话，等于回归了以往，对希留而言没有变化。
记得的话，也无妨。除非是奥纳西斯来表达这句话，否则这句话里的意思，并不会对希留有太多影响。当然，希留自己主动去研究话中真意，并且还真的让她研究出来了，那就另说了。
听到安格尔的评价后，希留也松了一口气。只要未来不影响自己就好，输了也无妨，她这次的目标只是希望能拥有进入无尽回廊的资格，早在初赛结束后，她就已经达成目标了，能打到半决赛，已经是超水平发挥。
比起结果已经既定的比赛，希留现在其实更感兴趣的是这片梦境。
她很想知道，安格尔是如何做到让梦如此真实？
安格尔对此的回答，只是笑而不语。等到不久后，希留就会知道真相了，现在却是不急。
接下来，安格尔操纵梦境之门的权能，将希留送离了梦之旷野。
安格尔先醒过来，立刻受到娜乌西卡与珊的关注。
“希留应该很快就会醒了，具体情况，你们不如直接问希留。”安格尔话音刚落，躺在床上的希留，便睁开了眼。
当联系到思维空间，察觉到充沛的魔源，还有那操控自如的水之质变的天赋。希留明白，她回到了现实。
希留坐起身，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娜乌西卡等人的提问，反倒是看向一旁的安格尔：“之前在梦里，是真的吗？”
安格尔点点头。
希留有些恍然。也就是说，之前她真的在梦里与安格尔聊了很久，这种体验，她还是第一次感受。
之后的事，便是希留与娜乌西卡等人的对话，希留也将安格尔给出的结论说了出来。
众人得知她无事，也算是放下心。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她们还是决定先带着希留回芳龄馆休息。
安格尔并没有跟着去，而是准备继续留在无限战塔，毕竟他对下午那场阿撒兹对战特罗姆的比赛，也挺感兴趣的。
虽然留在无限战塔，但安格尔也没打算闲着，准备找个安静的地方休憩一会儿，顺道去梦之旷野看看弗洛德那边的研究进度。
不过安格尔还没进入梦之旷野，通讯器上便收到了一条传讯。
安格尔看完讯息后，沉默了片刻，还是动身离开了无限战塔。
不久后，安格尔来到了天空机械城的信号塔。
刚刚来到信号塔，就看在大厅中百无聊赖的葛伦。葛伦的身边，坐着一个满脸失神的小胖子，正是艾伦。
“怎么回事？”之前给安格尔传讯的正是葛伦，只道艾伦好像有些不对劲
安格尔的声音传入葛伦耳中，他的眼神倏地一亮，原本无聊的态度也收敛了起来：“帕特大人，其实我也不太清楚，反正我帮他联系了信号塔那边，等他从塔内出来就这样了。”
安格尔看向艾伦，他的眼神带着些茫然失措。
艾伦来信号塔，是联系摩罗询问艾琳的事，他如此表现，莫非艾琳出事了？
安格尔迟疑了一下，用了一个宁心静神的戏法，将艾伦从失神中唤醒。
未等安格尔询问，艾伦便有些低落的将事情原委说了出来。
摩罗当初并没有说错，艾琳的确有来天空机械城参与新星赛。不过，她离开白珊瑚浮岛学院后，没多久就失踪了。
“失踪？白珊瑚浮岛学院可以传送到天空机械城的，你的意思是，她来到天空机械城后失踪的？”最先说话的不是安格尔，反倒是葛伦。
艾伦点点头：“据当时和她一起来天空机械城的朋友说，她来的那天晚上，说要出去逛一下，然后就再也没回来。”
第1610节 幻鹿
艾琳是绵雨之月来的，距离如今已经有一个多月。
也就是说，艾伦抵达天空机械城的时候，艾琳差不多同个时间段也到了。
可是，艾伦根本没有见过艾琳。他还一直以为，艾琳是不是没到，或者说……她根本没有参加新星赛。
若非这一次安格尔帮忙，艾伦根本不知道艾琳已经失踪了。
“最重要的是，艾琳居然是在天空机械城失踪的。在她失踪的那个时候，我其实就已经开始找人打听艾琳消息。”
“可那个时候没有她的消息，现在都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还找得到吗？”艾伦越说越低落，眼里也带着难以抹去的哀伤。
安格尔看着失神的艾伦，心中微微一叹。
他理解艾伦的感受，他如果一来到天空机械城，就耗费大力气去找艾琳，说不定那时能找到艾琳的消息。但现在已经过了一个多月，想要打探她的消息，难上加难。
“摩罗没来找过艾琳吗？”安格尔问道。
艾伦：“艾琳的朋友也是半个月前回白珊瑚浮岛学院的时候，才将这个消息告诉爷爷。他这段时间一直在存魔晶，想要去找预言巫师来预测艾琳的位置，前几天才存够钱，去找人预言。”
然而，预言巫师的数目并不多。白珊瑚浮岛学院也仅有一个盎格鲁教授，可是盎格鲁已经去了冠星教堂修行，所以他也只找到了盎格鲁教授的弟子，一位预言学徒。
当然，就算盎格鲁还在，摩罗存的钱估计也请不到对方。
“那位预言学徒收了魔晶，却什么也没预测出来。”艾伦说到这时，伸出手按住自己的额头，脸上带着焦虑与失落：“刚才摩罗爷爷说要来天空机械城，继续寻找艾琳，我告诉他，别来了，我来找就行了。可我到那里去找？”
艾伦的双眼泛红，几欲哭泣。
虽然和艾琳已经几年没见了，但他们之间的感情，却并没有随着时间与距离而淡薄。只要有机会，艾伦就会与艾琳通过各种手段联系，哪怕只是一个托人带来的口讯，艾伦都能高兴好几天。
这一次，菲丽希娅去黑城堡之前，让艾伦留在糖果屋修行，可就因为知道艾琳会参与新星赛，艾伦冒着违逆导师命令的风险，半推半就的跟着卡佛莲等人来到天空机械城。
可到现在，新星赛都快结束了，他不仅没有见到艾琳，还得来这样一个噩耗。
艾伦平日里就是个无忧无虑的吃货，如此悲伤的情绪，安格尔还是头一次见到。艾琳毕竟是他的朋友，他想了想道：“这样吧。新星赛决赛，也就这两天的事了。等决赛结束后，我会回到野蛮洞窟，到时候我去找一位预言能力很强的朋友，让他来帮你看看艾琳的情况。”
在毫无线索的情况下，安格尔不可能浪费时间去做无用功，但是，回到野蛮洞窟后，让多多洛帮着看看艾琳在哪，还是可以的。
艾伦感激的看着安格尔，他很清楚，安格尔能帮他联系葛伦，就已经仁至义尽，如今还愿意找寻预言巫师来帮忙，他是非常感激的。
“预言的钱，由我来付吧。”
安格尔无所谓的点点头，他找多多洛预言，想来多多洛也不会要钱。但是安格尔很清楚，在人心思变的时代，越是免费的东西，常常会让人不够重视。
“预言的事，我觉得可能不需要了。”这时，葛伦突然开口对艾伦道：“我来帮你找吧，既然她是在天空机械城失踪的，肯定不可能毫无踪迹。”
艾伦惊讶的看着葛伦，他从未想过葛伦会帮他。
其实葛伦自己也没想过要帮艾伦，只不过……
葛伦用余光看了眼安格尔，既然连安格尔都愿意花精力去帮艾伦，说明他们的关系应该还不错。他帮了艾伦的话，说不定能拉近和安格尔的关系。
且不说安格尔是他的偶像，光是安格尔的身份，就值得花力气去拉拢。
“那就太感谢你了。”艾伦找不到艾琳，主要是他找不对路子。而葛伦从小到大，都在天空机械城生活，可谓是真正的地头蛇，而且还属于“官方”人士，由他帮忙说不定真的能找到艾琳的线索。
葛伦浑不在意的道：“放心吧，无论有没有消息。最多两天内，我就能给出一个答案。”
接着，艾伦便与葛伦说起艾琳的情况。
之前葛伦只是在新星赛内部去找艾琳，只要知道外号即可。但现在，他准备广撒网，自然需要艾琳的样貌。
安格尔也通过幻象的方式，让葛伦留了影。
……
安格尔朝着无限高塔飞去。
在半路上，他还在想着艾琳失踪的事。
因缘际会下，他们曾一同坐着马车，从帕特庄园离开，进入了云谲波诡的巫师界。如果中途没有波澜，按照原来的剧本，他们可能会一同进入白珊瑚浮岛学院，开始各自崭新的人生。虽然最后，他们三人的命运轨迹各有不同，但安格尔还是衷心希望，无论是艾伦还是艾琳，亦或者自己，都能够在巫师界能活下来。
现在只能期待，葛伦那边能带来好的消息吧。
时间转瞬流逝，另一场半决赛也即将开始。
恶魔美食家vs幻鹿
这场比赛，安格尔其实兴趣并没有看奥纳西斯比赛来的大，之所以会来，归结原因还是因为这位突然横空出世的“恶魔美食家”阿撒兹。
正因此，他并没有以特约评判的身份来看比赛，而是坐在格蕾娅身边，在观众席观看这场比赛。他对美食系的了解不多，这个恶魔美食家的根底，他如果想要了解，肯定格蕾娅是最好的渠道。
当两位选手上场的时候，安格尔最先注意到的，反而不是阴沉沉的阿撒兹。
而是“幻鹿”特罗姆。
特罗姆头戴一顶鹿角帽，穿着鹿皮的上衣裤，看上去不像是巫师，倒像是在极寒之地的猎人。
他的脸上还有未消的稚气，可见年岁不大，估计也就十五岁上下。能在这个年龄，就走到这一步，可见其本领不可小觑。
不过，安格尔之所以注意到特罗姆，却不是因为他的年纪。
之前赛鲁姆与夕梨比赛结束后，安格尔离开时曾被一道哀怨的眼神注视过。因为那眼神的存在感，实在太高，安格尔回头看了眼。
发现，那个哀怨眼神的主人，是一位头戴鹿角帽的少年。
如今来看，正是这个“幻鹿”特罗姆。
安格尔并不认识这个特罗姆，也不知道他当时为什么会用哀怨眼神看着自己。不过，特罗姆身上的能量波动中，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可是安格尔一时想不起在哪里感知过类似的波动。
第1611节 恶魔美食家
“果然如此。”
在安格尔注意特罗姆的时候，耳边传来格蕾娅的声音。
只见格蕾娅的眉头微微蹙起，眼神凝视着场上阴沉死寂的阿撒兹，表情难得的郑重。
安格尔顺着她的视线看去。
之前因为注视着特罗姆，倒是没有去看阿撒兹，如今正视后，安格尔也忍不住皱起了眉。
因为这个阿撒兹身上，也有一股令他感觉很熟悉的波动。不过和特罗姆身上晦涩隐匿能量的不一样，阿撒兹身上的波动，安格尔几乎立刻就解析出了根由。
“恶魔？”安格尔有些惊讶的低声自喃。
格蕾娅转过头：“你也感知到了？噢，差点忘了，你之前可是在拉苏德兰搞出了一场大风雨，迄今波澜还没停歇。”
顿了顿，格蕾娅点点头：“没错，就是恶魔之力。”
安格尔看过太多恶魔了，活的死的，大如山岳小似花妖的恶魔，他都见过。甚至，和他关系不错的恶魔还不少，就譬如半血恶魔迦南、又或者幼火恶魔格瑞伍。
正因为他太熟悉恶魔了，所以阿撒兹身上的波动，安格尔第一时间就察觉出来源头。
绝对是来自恶魔。
“也对，阿撒兹也从来没有隐瞒自己，外号都称为恶魔美食家。”安格尔看向格蕾娅：“不过，他身上的恶魔波动，有点古怪，似乎是源于自身，但又好像有些不像。难道说，他是恶魔与人类的后裔？”
“如果真是恶魔与人类的后裔，极端教派的人早就坐不住了。”格蕾娅：“这应该是贡祭了一只恶魔。”
贡祭恶魔？安格尔知道某些巫师圈养了一些小恶魔奴隶，但还是头一次听说有人贡祭恶魔。
恶魔天性就和人类对冲，很少能和人类和平相处。安格尔是例外，因为当时他在拉苏德兰开店的时候，有个超级大佬在旁边坐镇。
格蕾娅眼神有些阴沉的道：“贡祭恶魔，是一种走了偏门的美食流派。”
“在许久之前，糖果屋和一位伟大存在坠星大人的关系非常密切，坠星大人曾经说起过贡祭恶魔，这种流派最初源自北领巫师界。”
美食系的战斗能力向来不强，这是所有巫师界域公认的。
有一些美食巫师费尽心思的琢磨如何获取强大的战力，最终他们想出了一个办法，就是贡祭恶魔。
用美食来贡祭给恶魔，通过恶魔来获得强大的力量。
贡祭恶魔有点类似信仰魔神，但他们本质不一样，一旦信仰了魔神，等于将未来的一切交给了魔神，永远别想踏入真理之路。恶魔虽然也很狡猾邪恶，甚至比起魔神还要嗜杀，但贡祭恶魔至少不会绝了未来之路。
“这样听上去，有点像是丝妮崔泽的能力啊？”安格尔道。
丝妮崔泽可以通过贡祭美食，来召唤异界英灵为其作战。借用异界英灵的力量，来成就自身的战斗力。
“的确，他们都是借助外物。不过，丝妮崔泽的传承是非常正统的，她召唤的异界英灵也全在她掌控之下，不会发生欺主的行为。但贡祭恶魔则不一样，恶魔的性格可不是那么容易受人拿捏，更何况恶魔天然就与人类有仇。”
恶魔虽然不像魔神那般会断绝你未来之路，但它们会用各种手段诱惑你，扭曲你的意志，架空你的思维，让你沉溺在贪婪与**的轮回中。
一旦你坚持不住，随着恶魔起舞，那么和魔神断绝你未来之路，又有什么差别？
至于说坚持下来？
据坠星大人的说法，北领的美食界，几乎可以被称为暗黑美食界。
美食巫师在北领，完全是被其他所有巫师当成异端来对待。
从这就可以判断出来，在恶魔诱惑下，坚持下来的美食巫师，简直少之又少。
“其实，无论你堕落与否，绝大多数的巫师，没那个闲工夫管你。在巫师界，善恶没有那么多界限，不管你是沉溺**，亦或者耽于专研，都没关系。”格蕾娅说道这时顿了顿，转头看向安格尔：“但贡祭恶魔的美食巫师，却被其他所有巫师忌惮厌恶，你可知道为什么？”
安格尔回想着卡佛莲的样子，心中其实已经隐隐有了答案。
“食人。”格蕾娅眼里闪过嫌恶，直接说道出了答案，这也是安格尔心中所想。
“而且还不是普通人。”
贡祭恶魔，普通的美食怎么可能打发掉。而人类，尤其是同为超凡的巫师，对恶魔而言就是最顶级的食材。
安格尔因为接触过恶魔，所以他很清楚，不是所有恶魔都喜欢吃人。但是，让贡献者以人类为食材，不也可以区隔美食巫师和其他巫师之间么？狡猾的恶魔，自然乐此不疲。
“将人类化为食材，说来讽刺，其实这种戏法，也是美食巫师教会恶魔的。”格蕾娅看向擂台上的阿撒兹：“卡佛莲的情况已经说明了一切，既然阿撒兹贡祭的恶魔，已经学会这种将人类化为食材的手段，也就是说，他们已经开始以人类为食。”
格蕾娅说到这时，看向阿撒兹的眼神带着狠厉：“我不会允许，南域巫师界出现这种堕落的美食巫师。”
格蕾娅太清楚了，一旦贡祭恶魔在南域蔚为风潮，对美食系是一种极大的打击。到时候，美食巫师恐怕地位会沦落的比现在还要惨。
安格尔看出了格蕾娅的杀意，他从格蕾娅的说辞中，也明白了她的担忧。
不过，安格尔注视着阿撒兹的时候，心中却另有感觉。
虽然阿撒兹浑身都散发着阴沉沉的恶魔波动，但他的表情却异常的平静，就像是站在和煦的日光下。
“我倒是觉得，阿撒兹的眼神，不像是已经堕落了。”安格尔轻声道。
安格尔的话语，让格蕾娅不自觉的看向阿撒兹的眼神。
阿撒兹是一个看上去约莫快三十岁的成年男子，但他的眼神，却纯净的像是少年人一般。甚至比起真正的少年他的对手特罗姆，都还多了一分纯粹。
格蕾娅：“眼神也可以伪装。”
“可他为何要伪装呢？”安格尔：“在新星赛擂台上，比他凶狠的大有人在，他何必伪装。”
阿撒兹也不会知道，今天擂台下有一个可能对他起了杀心的美食巫师，所以没必要去伪装自己。
在他们说话间，比赛倒计时正式结束。
阿撒兹和特罗姆正式进入对垒。
阿撒兹开场之后，一道黯淡的虚影，从他身上慢慢的升起，最后浮现在他背后。形成一个看上去古怪至极的恶魔虚影。
安格尔看着这个恶魔虚影，有些疑惑：“为何只是虚影，恶魔呢？”
第1612节 纯白雪鸦
“因为恶魔一般不会进入现实界，它们就像爬虫一般，狡猾的躲在黑暗的夹缝里，只留一道可以使用恶魔之力的虚影化身在外。”格蕾娅回道。
而且，恶魔只要待在空间夹缝里，就能暂时脱离世界意志的桎梏。
想到这，安格尔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安格尔：“如果我的记忆没错的话，阿撒兹从新星赛开始，打到现在，似乎只有卡佛莲出了问题。其他人都没事，包括夏莉也一样。”
格蕾娅眯着眼看向安格尔：“你想说什么？你在为恶魔开脱？”
安格尔摇头：“我不知道阿撒兹有没有堕落，也许他正如你所说的那般，眼神是伪装的。但是，既然他之前的比赛，都没有让对手出问题，那卡佛莲就很特殊了。”
格蕾娅：“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我只是觉得，或许卡佛莲会出问题，是因为她……直面了恶魔。”
直面恶魔？格蕾娅也不笨，当安格尔说出这个猜测时，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的确，包括夏莉在内，其他和阿撒兹比赛的人都没有出事。阿撒兹如果想要在新星赛伪装自己没有贡祭恶魔，那他就该从一而终，卡佛莲也不可能被化为**食材。除非，他与卡佛莲有仇隙。
但丝妮崔泽也说过，阿撒兹和卡佛莲以前根本没有见过。仇隙这种事，几率较小。
既然抛去仇恨，那阿撒兹为何要让卡佛莲化为**食材呢？可能真的如安格尔所说，是因为卡佛莲自己去直面了恶魔。
阿撒兹或许没有让卡佛莲变成**食材的主观意愿，但是谁知道，卡佛莲为了快速取胜，将牧神外衣化为了时空女巫服。
时空女巫服可以让卡佛莲在六十秒内，无视距离，穿梭在虚空中对锁定的目标进行强力追杀。
而遗憾的是……阿撒兹贡祭的恶魔真身，就藏在虚空中。
恶魔天生就比人类强大，低阶顶级的恶魔就能达到正式巫师的水平，普通的中阶恶魔就已经相当于真知巫师了。
所以，哪怕阿撒兹贡祭的恶魔只是一个低阶恶魔，卡佛莲猝然面对，也会中招。
格蕾娅皱起眉，这样顺着思路一想，安格尔的猜测，或许还真有可能。
“卡佛莲被变为**食材，的确有可能是直面了恶魔真身，算是她自找的。但是，这并不能说明阿撒兹没有被恶魔引诱堕落。”格蕾娅依旧如此认为。
“但也不能说明阿撒兹有堕落。”安格尔也顺着格蕾娅的话，反驳了一句。
“那只恶魔会这种将人类变为**食材的能力，就已经说明，阿撒兹教了他这种能力。所以，阿撒兹再怎么也脱不了干系。”格蕾娅依旧坚持己见。
安格尔没有再去争执，他也只是基于当前的事实去做逻辑推测，真要说介入，他肯定不会做的。毕竟这是美食巫师之间的斗争。
继续观看比赛。
之前安格尔与格蕾娅聊着的时候，双方已经打得不解不分。
不得不说，这个阿撒兹的基础非常不错。作为一个美食学徒，在没有借助恶魔之力的情况下，配合各种手段，类似元素戏法、血脉能力，都已经拥有了和普通三级学徒一战的能力。
若是借用恶魔之力，想必会更加强大。
另一边，特罗姆也让安格尔有些讶异。在见到特罗姆的第一眼，安格尔就知道，对方是一个血脉侧。
三大架构的同阶之中，从战斗力来比，血脉侧肯定是比神秘侧与元素侧要强的。但特罗姆的实力，已经强到让周围的观众捂嘴惊呼的程度。
对阿撒兹极其关注的格蕾娅，都时不时被特罗姆所吸引。
因为他的力量太强了，看上去普普通通的一拳，居然能将擂台都给砸出一个窟窿。要知道，这场比赛的擂台虽然不像无垠赛场那般承容度极高，但也可以承受半步巫师的全力攻击。
轻飘飘的一拳，能将擂台砸出窟窿，可见他的力量已经超越了极限。
如果全力使用，恐怕达到正式巫师级。
力量强大且不说，他的速度也快的惊人。尤其是弹跳力，每次他跳跃到空中的时候，都会产生强烈的音爆，可见其速度之惊人。
虽然没有看到他肉身有多强大，但他的身体能承受这样的速度，肉身不可能太差。
看着这样的特罗姆，安格尔都有些怀疑，上回琦莉与特罗姆对战之所以输，或许不是他所猜测的那般，琦莉认输，而是特罗姆实实在在的把琦莉打赢了？
“这个特罗姆没有晋级巫师前，体魄与力量居然就快接近正式巫师的程度，很厉害啊。”格蕾娅也忍不住惊叹。
“的确。”安格尔附和道。
格蕾娅斜过头看着安格尔：不过还是比不上安格尔这个妖孽。
安格尔没有晋级前，肉身就已经堪比正式巫师。如今的话，哪怕不主动释放力量，格蕾娅都能感受到安格尔身体炽热且强大的威慑，血脉侧正式巫师也不过如此。
格蕾娅叹息一声，活在这世上最好还是别攀比，越比越伤心。
“对了，他是来自哪个巫师组织的？”格蕾娅有些好奇的问。
安格尔还真没了解过，正待拿出通讯器确认一下，这时，一道古怪的声音，从他们身边传来。
“特罗姆是霜月联盟的，单纯由联盟培养，而不是联盟旗下的其他巫师组织。”
这道声音来自他们的身后，有些尖锐，带着一种古怪的音调。
安格尔与格蕾娅转头看去，却见他们背后，坐了一个戴着扁帽，拐杖拄地的人。不过，说话的却不是他，而是在拐杖上的一只纯白雪鸦。
“人形傀儡……魔宠？不对，是炼金魔宠？”安格尔先是注视着这人，发现对方并不是活人，而是一具傀儡。至于他拐杖上停着的雪鸦，也只是一只炼金魔宠。
之前他和格蕾娅谈话的时候，安格尔可以肯定，他们周围都没有人。
这个炼金魔宠，应该是才来到。因为没有活物波动，再加上赛场人太多也非常喧哗，他们一时倒是没注意。
“这的确是我的炼金魔宠。不愧是安格尔，噢，现在该称呼为超维阁下。”雪鸦看着安格尔，优雅的伸出翅膀，抚胸模拟鞠躬。
“你是……”安格尔皱着眉，就算对方回答了格蕾娅的疑惑，但这样突兀的出现，还是非常的无礼。
雪鸦还没有回答，格蕾娅就眯着眼道：“你是……奎妮？”
一阵笑声从雪鸦嘴里传出，“格蕾娅的记忆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呢。”
“果然是你，三十年前你在我餐厅里进食的时候，我看到过这只雪鸦。”格蕾娅在确认对方身份后，原本绷紧的肩膀也松了下来。
安格尔看格蕾娅的样子，便知道她们是认识，而且关系应该还不错。
“当初你制作的雪夜秘树糕点，我到现在都还回味无穷呢。什么时候，能再次尝尝呢？”
格蕾娅：“等我将餐厅员工聚齐再说。不过，就算现在我可以做，你一具炼金魔宠能尝？”
“也对，我现在不在天空机械城，也尝不到。”雪鸦叹了一口气。
这时，格蕾娅转头看向安格尔：“我给你介绍一下。这只雪鸦的主人，是我以前的一位食客奎妮，你也可以叫她苏朵尔，这是她的姓氏。”
第1613节 火焰的贵族
“苏朵尔？你是苍白女巫？”
雪鸦点点头：“能被超维阁下认识，是我的荣幸。”
安格尔：“苏朵尔女巫才是我的前辈，直接叫我名字即可。”
安格尔自然听说过苍白女巫的名字。
她也是来自霜月联盟，虽然实力不过一级巫师，但她在霜月联盟却是核心层的成员。至于为什么，外人难以得知，但她的声名却是早就被外人传道。
“既然这是你的要求，那我直呼你名字，你可别生气。”雪鸦向安格尔眨了眨眼。
安格尔无所谓的笑笑。
格蕾娅这时突然问道：“你怎么会来这里？是为了安格尔？”
格蕾娅的话，让安格尔也忍不住注视着雪鸦。他与霜月联盟在表面上来看，并没有什么间隙，但因为他成功从深渊活了下来，还回到了巫师界，这让霜月联盟的高层都在怀疑。
而苏朵尔女巫也是霜月的核心，她出现在这，极有可能是为了安格尔。
一时间，气氛突然有些紧张。
雪鸦……或者说奎妮，摇摇头：“我这次可不是为了安格尔，再说，蒙奇阁下已经去冰谷确认了，之前沸沸扬扬的传言是真的，所以没必要这么紧张。”
“虽然蒙奇阁下已经确认了所言非虚，但如果你没有晋级，没有成为研发院一员，说不定他还是会动用强力手段……”但现在安格尔的身份，哪怕普通的超凡者都知道，他绝对已经变成野蛮洞窟的核心战略人物，蒙奇这次计划没有成功，晋级传奇无望，和莱茵依旧处于同一层次。所以，他不可能冒着得罪莱茵的风险，去对付安格尔。
奎妮似乎完全没有在意自己的身份，直接将这里面的关窍，说了出来。
有些话，哪怕是莱茵这种层次的人讲，都觉得可能会不妥。但奎妮却丝毫不在乎，依旧直言不讳，安格尔听得都有些心惊胆战。
“虽然我不是特意为你而来，但霜月联盟应该会有人去找你，或许是丝奈法，又或者是萨曼莎。”奎妮顿了顿，“不过，她们来找你应该也不是要对付你，估计是邀请你去霜月联盟本部……毕竟，蒙奇阁下当初众目睽睽之下答应给你霜月最高奖励霜之华与月之章。”
“你该不会不要吧？”
安格尔没有回答，这些事都是后来的事，现在他无法给出答案。不过，雪鸦的这个态度，倒是摆明了，她的确不是为了安格尔而来。
“既然不是为了安格尔，你来看新星赛干什么？”格蕾娅狐疑的道。
奎妮背后的帽子傀儡突然动了动，伸出手指向擂台。奎妮这时也道：“我刚才不是说过么，特罗姆是来自霜月联盟的，你不会联想一下吗？”
格蕾娅：“特罗姆和你有关？”
奎妮点点头：“没错，特罗姆是我那可爱的弟子~”
不知为何，奎妮说到“可爱”的时候，安格尔有一些发寒，忍不住打了个颤。
格蕾娅转过头看向擂台上争斗正酣的特罗姆，有些同情道：“可怜的孩子。”
格蕾娅太清楚奎妮的性格了，这是一个充满恶趣味的女人，她所谓的关心，从来都带有陷阱意味。
“可怜吗？我觉得还好吧，在我的调教下，他现在表现的不是挺不错的么？”奎妮似乎还挺得意。
格蕾娅摇头感慨：“我现在有些明白特罗姆为何肉身这么强大了，如果不强大的话，他哪里能撑得住你的折腾。”
“多谢夸奖。”
格蕾娅：“……我没有夸奖你。”
“我就当夸奖收下了。”奎妮毫不在意。然后她从拐杖上飞了起来，来到格蕾娅与安格尔座位的中间，目光盯着擂台：“可惜的是，这次我那可爱的弟子，遇到的对手是美食系，否则会好看的多。”
“你看不起美食系？”
“我当然看得起美食系，只是美食系的战斗力……”
格蕾娅知道奎妮口无遮拦，倒也没生气：“如果是其他美食系学徒的话，或许特罗姆真的会轻松取胜，但阿撒兹的话，那可就不一定了。”
虽然格蕾娅已经对阿撒兹生出杀意，但从客观事实来说，阿撒兹只要借助恶魔之力，特罗姆还真的不见得能抵挡。
奎妮：“美食系也有战斗实力高的？我可不信。”
奎妮话音刚落，就听到周围观众全都倒吸了一口气，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奎妮转头看向擂台，只见特罗姆此时整个身子，已经完全翻出了擂台，多亏了他头上鹿角帽的角，勾住了擂台边缘，双脚才没有触地。
但就算如此，悬浮在高空的评判席已经开始交头接耳，如今的情况在新星赛还是头一次出现，他们在商量，要不要算特罗姆输。
奎妮的双眼瞪大：“咦，刚才发生了什么？”
奎妮似乎在惊讶之前发生了什么，但安格尔听出来，奎妮的惊讶中还带着一种惊喜。
自己的弟子都要输了，她在高兴什么？
“阿撒兹找到了机会，用美食系的戏法臭味炸弹将特罗姆炸了一个措手不及，虽然臭味炸弹的持续时间只有一瞬，但在特罗姆无法自控的瞬间，他的右手借来恶魔之力，只是一拳就将特罗姆打飞了出去。”格蕾娅的眼神有些阴暗，她虽然是在回答奎妮的提问，但阿撒兹释放恶魔之力时泄露出来的气息，让她很在意。
那种气息，不像是普通的低阶恶魔。
阿撒兹贡祭的恶魔，到底是什么？
安格尔也陷入了沉思，他刚才也感知到了恶魔之力里蕴含的气息，他总觉得这种力量，好像似曾相识？
“恶魔之力？”奎妮回过头：“一个美食巫师怎么得来恶魔之力的？”
贡祭恶魔的事，在南域极少人知道。奎妮显然也是不知内情的。
“用美食来换取。”格蕾娅并没有说出具体真相，只是简略的回道。
“类似辛姬的力量？”丝妮崔泽的力量，就是继承于辛姬。一位同样使用美食召唤英灵的美食家。
格蕾娅点点头。
奎妮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有这种力量存在，难怪你会如此看好这个恶魔美食家。”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评判团在商议过后并没有表示比赛结束，意味着特罗姆还可以继续和阿撒兹对战。
观众也松了一口气，这次的半决赛好不容易出现一场激烈的比赛，如果这么就结束了，难免遗憾。
特罗姆终于从擂台边缘爬了起来。
当众人看向特罗姆的时候，眼里均闪过惊骇。
只见特罗姆的衣服已经彻底破碎，露出内里的肌肤。此时，特罗姆的胸前有一个恐怖的伤势，一个内凹的拳印。最重要的是，拳印旁边是漆黑泛红的黑火燎伤。
那黑色的狰狞恐怖的火伤，配合特罗姆本就白皙的皮肤，看上去视觉效果非常骇人。
“这火里蕴含着恶魔之力，难道阿撒兹贡祭的恶魔，是操火的恶魔？”格蕾娅这时低声道：“操火恶魔不少，会是哪一种呢？”
“侍火魔？纵火魔？或者说是传火恶魔？成熟的传火恶魔是中阶恶魔，真知级的实力，会受凡人巫师贡祭？”格蕾娅带着疑惑。
这时，安格尔突然道：“是火纹恶魔。”
火纹恶魔？格蕾娅猛地转头：“你确定？”
安格尔点点头：“我认识一个火纹恶魔，不过他还是幼生期，只能说是幼火恶魔。但火焰力量的气息是一模一样的。”
安格尔不是说“见过”一个火纹恶魔，而是说“认识”一个火纹恶魔，奎妮和格蕾娅都注意到了这一细节。不过格蕾娅此时却没有过问，而是自言自语的道：“怎么可能，一个火纹恶魔会当美食系学徒的贡祭对象？”
她之前否定的传火恶魔，一般而言被称为“火焰的传递者”。
但火纹恶魔，在深渊则被称为“火焰的贵族。”
事实也的确如此，火纹恶魔就是火焰的贵族，而且不仅仅是操火恶魔里的贵族，在整个恶魔众里，都属于恶魔里的贵族。
要知道，在深渊里层以前可是出现过火纹领主的。
这样一位恶魔贵族，会混到让美食巫师去贡祭？格蕾娅有些不信。
但安格尔也不可能说谎。
这里面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第1614节 冰与火之歌
格蕾娅决定暂时不去思考这些事情，先看这场比赛。
特罗姆站起来后，吐了一口鲜血，脸色似乎被胸口的火焰蒸的通红一片。
“恶魔之火。”特罗姆之前一直生活在深渊，他太熟悉恶魔的力量了，他眼里带着审视看向对面的阿撒兹：“为什么你会使用恶魔之火？”
阿撒兹轻声道：“我只是借用了一下他的力量。”
“他？你说的他是谁，是深渊的恶魔？”
面对特罗姆追问，阿撒兹并没有回答，只是略带歉意的低下头道：“我与他有约定在先，恕我无法告知。”
既然阿撒兹不愿意说，特罗姆也没有再追问，况且，此时也不是追问的时候。
特罗姆低下头看着胸口的伤势，强烈的疼痛感，让他开始出现痉挛。他强忍着那种不适，缓缓的长吁一口气：“本来我的打算，当我挑战他的时候，再使用它的力量。但现在看来，我必须要认真写了。”
“……恶魔之力，也值得我认真对待。”
话毕，特罗姆的四肢出现了奇异的变化。双手化为了毛绒绒的鹿蹄，大腿开始变粗，小腿虽然在变细但更加的紧实有力，双脚也化为了闪着光芒的蹄状。
当四肢都变化完后，特罗姆的身周莫名的开始弥漫起了冰冷的霜气，宛若云雾般，缭绕在他双脚与双手附近。
同时，这股霜寒之气慢慢的将他胸前的灼烧给冻结住了。在短时间无法治愈的情况下，只能先暂时冻结放在一边。
特罗姆在变化的时候，阿撒兹并没有对他发起攻击。这让特罗姆对阿撒兹的观感稍微提升，但就算那时真的发起攻击，特罗姆也有办法应对。
因为阿撒兹之前较为“绅士”的行为，所以特罗姆在动手前，还开口提示了一句：“我要上了，注意了。”
话毕，特罗姆化为双蹄的脚，猛地一踏地。
清脆的声音，在他发力的时候乍现。只见他脚下的擂台，突然像是结了一层冰，而特罗姆这一用力，却是将冰给踏碎了。
特罗姆如炮弹一般，发出巨大的音障声，冲向阿撒兹。
直到特罗姆动身后，所有人才注意到，他之前脚踩的擂台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坑洞。里面全是碎裂的冰块……
看到这一幕，每个人的眼神中都带着惊骇：原来之前特罗姆脚下的擂台并不是结了一层冰，而是直接被特罗姆化为了冰！
之前特罗姆将擂台打出坑坑洼洼的洞，只能说他的力量很强，但刚才那一幕，就算是精通寒冰的水系学徒，都需要构建出至少三级戏法，才能勉力做到！
而特罗姆明显没有构建戏法，只是轻轻一蹬腿，便让擂台都化为了冰！
不是戏法，说明是特罗姆本身的力量。之前没有显示出来，那么肯定是他现在化为“半兽态”时的力量。
这种恐怖的寒冰之力，到底是源自哪种魔物血脉？
在众人纷纷猜测的时候，特罗姆已经和阿撒兹缠斗了起来。一边黑火闪烁，一边霜雾缭绕，配合时不时响彻天际的轰隆声，宛若冰与火交织之歌。
阿撒兹作为一个美食系巫师，面对血脉侧，他之前的战略都是尽量拉远距离。但当他借了恶魔之力后，近距离战斗其实更适合恶魔之力的发挥。
可阿撒兹毕竟没有系统的学过近身缠斗，在特罗姆铺天盖地的攻击下，也只能勉强的应付。
而且，在应对的过程中，阿撒兹还必须小心翼翼的，在抵挡特罗姆攻击时，必须要附着恶魔之力，与特罗姆攻击时带来的寒气中和。否则，那种恐怖的霜寒之气，刚才阿撒兹只是不小心碰触到了一丝，立刻钻入阿撒兹的体内，宛如跗骨之蛆不停的作疼。
在缠斗了约莫三分钟后，阿撒兹感觉有些跟不住特罗姆的速度了。
特罗姆越打越强，速度也越来越快。继续下去，他肯定无法全部抵挡，而一旦身体被冰冻，那结果就很难说了。
阿撒兹开始试图脱离这种痛苦的胶着。
特罗姆自然也发现了这一点，但他不可能让阿撒兹如此轻易的就逃脱，反而动作更快。还用霜雾构成了阻拦之墙，让阿撒兹无处可逃。
看到这一幕，阿撒兹咬了咬牙，在心底呼唤：“塞巴斯蒂安，我还需要借助你的力量。”
没过多久，一道悠远的仿佛从黑暗深处的渺渺音，传了回来：“亲爱的米洛利斯，当然可以，只要你贡祭的美食到位，我自然会给予你回馈。”
阿撒兹得到回应后，心中稍定。既然得到塞巴斯蒂安的承诺，阿撒兹也不再节省，原本附着在体内的恶魔之力，被他瞬间拿出来泰半。
恶魔之力在他手上形成了一个黑红色的圆球。
恐怖的气息立刻四溢，哪怕是在防御罩外，坐在观众席上的人，也都感知到了这种让他们瑟瑟发抖的力量气息。
在近处的特罗姆感觉最甚，他看着阿撒兹手上那汇聚到极点的恶魔之力，眼里闪过一丝不安。
当黑红色圆球上面生出裂纹的时候，特罗姆的不安到达极点，他毫不犹豫的往后逃窜。
在特罗姆转身的那一刹那，剧烈的爆炸声，并合着深沉到极点的黑暗，瞬间笼罩在了擂台上。
所有人只看到特罗姆似乎后背受力，被冲出去了。至于结果，却被黑暗笼罩，谁也看不到。
观众席上一片静谧。大家都被这突然出现的一幕，给震撼到了，那种恐怖的力量气息，还在他们身周波荡，让他们全都紧闭着嘴，甚至连呼吸都减缓了。
万人擂台，在这一刻仿佛静止了。这种寂静下，哪怕衣物摩擦发出的声，都能听到。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尖锐的声音打破了宁静。
“特罗姆该不会死了吧？”
这句话虽然是问话，但莫名有一种窃喜感。众人纷纷转头看向声源，只见半空中不知什么时候飞起了一只雪鸦，它一脸喜色的盯着擂台，说话的人……说话的鸟，正是它。
这只鸟是谁？莫非和特罗姆有仇？要不然它高兴什么？
所有人心中都浮现类似的疑惑，不过这种疑惑持续的并不长，他们最关注的还是擂台。爱恨情仇的八卦虽然也有意思，但比赛结束再去慢慢扒，现在还是比赛重要。
可是，如今的擂台还被黑暗所笼罩，谁也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到底里面发生了什么？
特罗姆怎么样了？
第1615节 塞巴斯蒂安
就连评判席的人，都纷纷交头接耳，同时目光放到坐镇的巫师级评判上，寄希望他们能给出一个定论。
巫师级的评判沉吟片刻摇摇头，所有人也明白了，特罗姆还没输，比赛仍在继续。
但是，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
被黑暗所笼罩的擂台中
阿撒兹抬起头，看向对面。刚才那种强度的爆发，特罗姆就算没有重伤，也应该会受到波及。
可当阿撒兹看过去的时候，却发现特罗姆身上居然并没有任何损伤，他的身上不知何时裹着一张发光的白色带绒鹿皮。
这张鹿皮，将恶魔之火的力量，全部卸了下去。
当恶魔之火燃烧殆尽的时候，鹿皮上居然毫发无损。
看到这一幕，阿撒兹的眼里闪过惊疑：这是怎么回事？
“我就说，哪怕只是我千分之一的力量，也不可能这么轻易被卸去……原来如此。”一道深幽缥缈的声音，传入阿撒兹的耳中。
说话的正是藏匿在虚空中的恶魔塞巴斯蒂安。
“那是什么？”阿撒兹问道。
“一种存活在深渊的古老幻兽的皮毛。”塞巴斯蒂安说道。
既然是生长在深渊之中，而且还能从古老存活至今，就说明了一件事，它们自然有抵御深渊各种风险的力量。而深渊中最常见的恐怖力量，就是恶魔之力。
所以这张鹿皮，能抵挡恶魔之力也说的通。
“有这张鹿皮，那就很难办了。”阿撒兹眉头紧蹙，“恶魔之火对他无效，用恶魔之力附着于肉身，强度也比不上他。”
难道这场比赛只能认输？他有些不甘。只要获得了新星赛的最大赢家，就能向天空机械城的高层提出一个要求，那个时候就可以……阿撒兹不想继续再想下去，因为塞巴斯蒂安可以窥探到他的想法。
“亲爱的米洛利斯，你是不是有什么误解？我有说过，我的恶魔之火对他无效吗？”塞巴斯蒂安的声音传入阿撒兹耳中。
声音中传递出来的信息，让阿撒兹仿佛看到了一个穿着黑色衣衫的恶魔，在黑暗深处勾起嘲讽的笑。
阿撒兹甩掉脑海里的幻象：“你的意思是，恶魔之火有效？”
“当然，我借给你的恶魔之力，性质不到平时浓度的千分之一。你现在已经能够承受我百分之一的浓度，到时候就算有古老幻兽的皮毛，也抵挡不住这种浓度的恶魔灼烧。”
阿撒兹眼里闪过喜色：“请赐予我力量。”
塞巴斯蒂安：“我当然可以赐予你力量，不过我可爱的米洛利斯，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阿撒兹：“等比赛结束后，我会第一时间制作美食贡祭。”
“你没有忘记就好，不过……”塞巴斯蒂安的笑声带着一丝残忍：“这一次，我要活人制作的美食，就比如，你对面的这只小幻鹿。我很想试试，融合古老幻兽血脉的人类，是什么味道呢？”
话音到了最后，能听到一阵湿腻的声音，显然是塞巴斯蒂安在用舌头舔舐着嘴唇。
阿撒兹脸色立刻阴沉下来：“不可能！”
“你别拒绝的这么早，你不是很想得到冠军吗？你得到冠军后，不是就能完成你的心愿吗？”一阵诡异的笑声之后，塞巴斯蒂安的声音突然低沉了一些：“到时候，不就可以让人类巫师制约我了么？这不是你的愿望吗？”
阿撒兹的表情有些难看。
“怎么？是不是觉得很奇怪，我为什么会知道你的心愿？你一直不敢去想，让我非常好奇你获胜后想做些什么，于是你睡着的时候，我悄悄的探究了一下。”塞巴斯蒂安笑的很开怀，似乎对于阿撒兹想要让人制约他，一点也不在意。
“你只要赢了他，你就可以向着你的心愿迈出关键一步，你难道不期待吗？”
“只需要将他制作成美食……你就距离制约我更近一步了，难道你不动心吗？而且就只需要一次，我也只尝一次活人制作的美食。”
阿撒兹冷冷道：“你觉得我会信恶魔的话吗？”
塞巴斯蒂安：“为何不信？我可是将自己的姓，都与你交换了……米洛利斯这个姓氏，我用了几千年，如今都交给你了。谁都会骗你，但我不会骗你。”
阿撒兹冷笑一声，塞巴斯蒂安能清楚感觉到，阿撒兹的内心没有一点松动。
“你的便宜导师图巴尔，一开始也是这么义正言辞拒绝我的，可是后来也投入了我的怀抱呢。”塞巴斯蒂安：“你既然愿意从你导师身上继承与我的契约，为何不向你导师看齐？”
“导师就是因为投向了你，才会逃到南域来，后来也不至于身陨于此。”
“可图巴尔至死也没有后悔过。”塞巴斯蒂安：“你获得了他的传承，就该继承他的所有意志。”
“我不会继承他的意志，也永远不会将活人作为美食贡祭给你。”阿撒兹：“我宁可认输。”
“你输了的话，你可就制约不了我了。”
阿撒兹：“无所谓，因为你也一样摆脱不了我。塞巴斯蒂安……罗勒。”
罗勒，曾经是阿撒兹的姓，不过现在却是与塞巴斯蒂安交换了。故而，当阿撒兹念出罗勒时，心情极度的复杂。
塞巴斯蒂安毫不在意阿撒兹的态度，只是不停的轻笑着，笑声一直回荡在阿撒兹的脑海。
阿撒兹睁开眼，不再理会塞巴斯蒂安，而是看向对面的特罗姆。
虽然狡猾的恶魔耍了他，并没有借来恶魔之力，但他身上还有一些残余的恶魔之力。阿撒兹打算再搏一次……特罗姆看上去没有外伤，但说不定他体内消耗很大，能让他有机可乘呢？
思及此，阿撒兹开始有了动作。
之前他与塞巴斯蒂安在思维层面对话，看似很久，现实中其实不过一两秒。特罗姆被那黑红圆球炸到，虽然有鹿皮遮挡，但思绪还没回神，阿撒兹反倒是获得了先机。
一个黑红圆球飘到了特罗姆面前。
特罗姆看到这个黑红圆球，终于回过神来，眼里闪过惊惧。下意识的拿起手中的皮毛，想要避免再次受到恶魔之火的袭击。
可是，当黑红圆球炸裂开来时，特罗姆并没有感觉到冲击力，反倒是闻到一股熟悉的刺鼻味道。
“臭味炸弹？！”
阿撒兹这次使用的，依旧是臭味炸弹，一种美食系前期少见的攻伐戏法。不过，为了不让臭味炸弹一开始就被击破，阿撒兹混合了一种黑红香料，让特罗姆以为是之前的恶魔之力。
果然，阿撒兹在仓促之间，一点也没怀疑。不仅没有攻击臭味炸弹，还立刻拿出鹿皮遮掩。
可鹿皮对于能量的抗性很高，但传播的气味却没办法抵御。
特罗姆心中暗叫糟糕，在臭味炸弹的气息蔓延中，他只觉得自己的眼前一片昏花。
一旦不使用防御术，完全承受臭味炸弹的效果，可以让人完全失去所有感官体验，也无法自控。
特罗姆此时就处于这种失控状态。
在这种时候，如果对方再释放黑红圆球，他肯定就完了。
特罗姆心中忐忑的等待着失败的结局。
可当他从臭味炸弹制造的**漩涡中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并没有受到太重的伤，只是之前封冻胸前伤势的冰霜被砸开了，有些隐隐作痛，其他地方，却是没有丝毫伤害。
反倒是阿撒兹，他的双手泛着霜寒白气，哪怕残余的恶魔之力都无法驱逐。
显然之前阿撒兹趁着特罗姆失控时，攻击特罗姆的胸口，结果特罗姆受伤不重，他自己反倒被霜寒气息给反噬了。
没有后继补给的恶魔之力，阿撒兹完全无法突破特罗姆身上那层寒霜。
……
“看来我那蠢笨弟子要赢了，真是没趣，输了多好。”尖锐的声音从雪鸦口中传出。
格蕾娅觑了一眼奎妮，她完全不是在说笑，是真的渴望、盼望甚至无比的期望特罗姆输比赛。
格蕾娅忍不住看向擂台上的特罗姆，为他摊上这么一个导师而悲哀。
“不过，赢了也无所谓。想到他三年之约无法达成，我就很开心。”奎妮似乎想到了什么，从失落中又回归到了快乐。
“什么三年之约？”格蕾娅虽然知道，肯定又是坑特罗姆的约定，但还是忍不住探究。
奎妮转过头，看向一边沉思的安格尔：“其实，特罗姆非常崇拜安格尔。”
安格尔回过神看向奎妮。
“崇拜到想要打败你。”奎妮：“我当然很支持他，于是我和他定下一个三年之约，三年之内只要他打败你，我就为他争取一次进入月之章的机会。如果在三年内他没有完成这个目标，就要接受一个小小的惩罚。”
虽然奎妮没有说具体是什么惩罚，但一想到奎妮的料性，就知道肯定不是“小小的”惩罚。
“他答应了？”格蕾娅有些不信：“他想要在三年内打扮安格尔，前提是要晋级正式巫师，我看他身上没有一丝要晋级的迹象，怎么可能会答应？”
就算真的决议晋级，肯定也需要很长的准备期，哪怕运气极好，成功晋级了，还要一段稳定期，三年内基本没可能战胜安格尔。
这种不可能的约定，特罗姆会蠢笨到去答应？
“他答应了。”奎妮的话，让格蕾娅怀疑自己听错了，就连被挑战对象安格尔，都忍不住挑眉。
“不过，当时我并没有告诉他，安格尔已经晋入正式巫师了。你知道的，深渊的信息传递很慢。”
格蕾娅：“……”果然如此。
她认识的人中，也只有奎妮，坑自己的弟子，坑的如此明目张胆。
“既然今天的比赛结局已定，我就走了，我可不想看特罗姆获胜后得意洋洋的样子。”雪鸦飞到高空，转了一圈，目光看向安格尔：“安格尔，我很期待与你下一次的相遇。”
“可别忘了，霜月的奖励霜之华与月之章，随时为你打开大门。我在霜月联盟，恭候你来。”
说罢，雪鸦盘旋而上，飞离了擂台。
第1616节 标记
当擂台上黑雾散开的时候，正如奎妮所说，特罗姆占到了绝对上风。
阿撒兹在没有恶魔之力的帮助下，想要打赢特罗姆本就困难，更何况特罗姆如今还动用了血脉力量半兽态。
在一阵纠缠后，阿撒兹还是认了输。
两场半决赛就此落幕，晋级决赛的选手分别是特罗姆与奥纳西斯。
决赛会在三日后举行，而这几日则会决出除开冠亚军以外的后续名次。
比赛结束后，安格尔就看到格蕾娅在阿撒兹的身上定位了一个标记，而阿撒兹则毫无所觉。
格蕾娅：“我先去处理阿撒兹，你如果要去芳龄馆，就告诉丝妮崔泽她们，我晚点过去。”
安格尔：“我现在正好没事，不介意让我和你一起吧？”
格蕾娅无所谓的点点头：“你想来就来吧。”
话毕，格蕾娅的身影倏地消失，安格尔循着格蕾娅的气息，立刻跟了上去。
在无限战塔外的一座广场上，格蕾娅现出了身形，不久后，安格尔也出现在了她身边。
“他现在还在无限战塔里，还没出来，等一下吧。”格蕾娅说罢，随意找了一个喷水池附近的长椅坐了下来。
坐下来之后，格蕾娅就陷入了沉思，脑海里不停的回放着今日阿撒兹与特罗姆的比赛。
在格蕾娅思索的出神时，安格尔的话语传入她耳中。
“我觉得他今天这场比赛，不像是演的。”安格尔的声音非常有辨识度，哪怕周围充斥着喷水池里的哗哗水流声，不仅没有遮掩他的声音，反而添了一分清朗。
格蕾娅没有回话，但她心中也默认了安格尔的说辞，这场比赛的确不像是演的。
安格尔：“阿撒兹既然贡祭了恶魔，而且已经堕落了，在没有人了解贡祭恶魔的南域，完全可以肆无忌惮。有恶魔之力的加成，尤其还很有可能贡祭的是一只火纹恶魔，他怎么可能会输？”
“我看了特罗姆的比赛，就拿他与卡佛莲相比，我觉得卡佛莲会胜。可阿撒兹战胜了卡佛莲，却输给了特罗姆，这有点说不通吧？”
格蕾娅深深的看了眼安格尔：“你的意思，还是觉得阿撒兹还未堕落。”
安格尔：“我只是觉得，阿撒兹或许和贡祭的恶魔，在意识形态上还未达成一致。要不然，刚才比赛的后半期，他的恶魔之力不至于后继疲乏。”
如果刚才阿撒兹能持续使用恶魔之力，想要战胜特罗姆，并不难。
格蕾娅在沉默了片刻后，点点头：“你说的有些道理，比赛后期，阿撒兹的身体完全能承受，可并没有再得到恶魔之力，这的确不对劲。”
“不过，这中间也可能有我们所未知的原因，抓到后再问就是。”格蕾娅顿了顿：“不管如何，既然阿撒兹贡祭的恶魔已经会使用将活人变为食材的力量，那阿撒兹与恶魔肯定在某个层面上达成一致。”
按照格蕾娅的意思，还是要对付阿撒兹。不过比起之前杀无赦，她倒是后退了一步，准备先抓住阿撒兹。
安格尔刚才为阿撒兹说的那些话，也只是因为阿撒兹纯粹干净的眼神，让他心中一动。至于如何处置阿撒兹，是格蕾娅的事，安格尔却是无法置喙。
“刚才奎妮说的事，你有什么打算？准备什么时候去霜月联盟？”格蕾娅没有继续在阿撒兹身上多说，而是话锋一转问道。
“暂时不去，还有很多事情没做。”安格尔毫不犹豫道。倒不是他不信奎妮，他其实也知道，现在去霜月联盟，哪怕蒙奇阁下应该也不敢对他轻易动手。但是，安格尔心中还是有些顾虑。
他的手里还存着蒙奇阁下心心念念的那具奥路西亚的肉身，更何况，连魔神本人的分身都在里面。
在这两具肉身没有处理前，他不敢轻易的踏进霜月联盟的地域。
“霜之华，里面存放了霜月联盟征伐异界的各种奇珍异宝，说不定还有隐晦了光泽的神秘之物，你不心动？”格蕾娅：“月之章，是霜月知识传承的秘库，里面有非常多的知识汇聚，甚至还有失传的食谱……这种诱惑，你能忍受？”
安格尔：“我不心动，我也能忍受。顺道说一句，我对食谱毫不感兴趣。”
格蕾娅：“你如果可以帮我拿到一些失传食谱，以后只要是食谱上记录的食物，我都可以免费给你做。”
安格尔沉思了一下，这个诱惑反而比“霜之华与月之章”来的大。格蕾娅的美食，效果有时候比药剂还要强大，而且极少有副作用。如果能免费吃到，那真的很划算。
“这个倒是可以考虑，不过我现在的确有很多事，以后有时间再去霜月联盟吧。”
格蕾娅本来还想撺掇安格尔去帮她拿一些失传食谱，可就在这时，她感知到了阿撒兹离开了无限战塔。
“他出来了。”格蕾娅眼神立刻变得郑重起来：“该去会会他了。”
十分钟后，香槟路。
阿撒兹并没有正式的巫师组织，算是一个流浪学徒。故而，他在天空机械城没有巫师驻地可住，暂住的地方是在香槟路的一间旅店。
香槟路有很多酒馆与旅店，所以这里平时就聚集了很多学徒。
从白昼到夜幕，这条街永远处于不眠狂欢的状态。此时也一样，一如既往的热闹。
尤其是不远处的木原酒吧，那里几乎是所有热闹的源头。
阿撒兹在途径木原酒吧的时候，透过门档，能看到里面热闹的情景，还有各种讨论声传出来。
如果是以往的话，阿撒兹或许会进去喝一杯，但现在他却没心情。
一来，双手还处于冻伤状态，虽然有治愈，但依旧麻木着。
二来，比赛输了，他想要制约塞巴斯蒂安却是没办法了，这让他感觉很沮丧。
“何必沮丧呢，你就这么想要制约我吗？我会很伤心的，我们可是交换了姓氏，听说在你们人类的一些国家，雌性嫁给雄性，就会更改姓氏。这么说来，我们的关系可是更加亲密呢。”塞巴斯蒂安缥缈的声音，传进阿撒兹的脑海。
“首先，人类性别是分男女。再来，一部分国家，结婚的时候女子也不是交换姓氏，只是加一个冠姓。”顿了顿，阿撒兹又道：“再说，你也拥有了我的姓氏。”
塞巴斯蒂安：“那不就代表，在姓氏上，我们互相制约。”
当然，塞巴斯蒂安不会告诉阿撒兹，他的姓氏有接近二十个，这意味着火纹恶魔的传承。
阿撒兹不想理会塞巴斯蒂安，但塞巴斯蒂安却继续道：“你心情真的很沮丧的话，不妨进入这个酒吧喝一杯？里面虽然有很多话题在聊别人，但聊你的也不少，说不定听到他们的吹捧，你就开心了？”
“不想听。”
“那就单纯喝一杯？”
“不要。”阿撒兹依旧拒绝，同时有些狐疑的道：“你怎么突然建议我去木原酒吧，这酒吧有什么猫腻？里面有你的同伴？”
塞巴斯蒂安：“当然没有，只是里面有一个非常美味的食材。”
“食材？什么食材？”
塞巴斯蒂安没有回话，但在心中轻声道了句：**食材。
第1617节 楼道
木原酒吧里有美味的食材？阿撒兹估计，能被塞巴斯蒂安看中的，肯定又是人类，而且还是强大的人类。而木原酒吧里最强大的，无疑就是木原酒吧的老板了。
且不说木原酒吧的老板是一位正式巫师，哪怕不是正式巫师，阿撒兹也不可能去料理人类。
阿撒兹摇摇头，没有理会塞巴斯蒂安的诱惑，快步的往前走。
很快，他就来到自己暂住的旅店。
这是一间凡人开设的旅店，虽然老板是凡人，但能在天空机械城开店，肯定是有超凡背景的。所以，住店的超凡者，都还算规矩。
不过，毕竟是凡人的旅店，建材都相当普通。防御力相对来说，很差。
而且不怎么隐蔽。
但阿撒兹也不在意，他因为特殊的原因，并没有用美食去赚钱，所以身上的魔晶并不多。没有在城外浪迹，就已经很不错了，至少还有一个歇息的地方。
阿撒兹拖着疲惫的身躯，往楼上走。
刚走到自己房间的楼层时，塞巴斯蒂安的诡笑声传入他脑海：“看来，你今天有客人来访啊？”
“客人来访？”阿撒兹迟疑了片刻，转过头看向走廊尽头，四楼最里间，就是他所住的房间。
房间门看上去是关着的，并没有看到塞巴斯蒂安口中所说的“访客”。
既然不在门外，难道……阿撒兹心脏咯噔了一下，表情却是很平静，与塞巴斯蒂安在脑海里对话：“你的意思是，我房间里有人？”
“亲爱的米洛利斯，你知道的，我并不在你存在的世界。我不知道你房间里有没有人，但是……你用恶魔之火点在床头的油灯，如今已经熄灭了。”
塞巴斯蒂安的话，无疑在告诉阿撒兹，就算现在房间内没有“访客”，但肯定有人进过他的房间。
阿撒兹的心情突然有些紧张，谁会进他房间？他在天空机械城并没有熟识的人，或者说，他在巫师界根本没有朋友。
在这种情况下，去过他房间的，肯定不是友善的访客。
绝对是别有目的，甚至可能是带着恶意。
可他在天空机械城也没得罪什么人啊？莫非是，败在他手下的对手？
阿撒兹迟疑了一下，打算过去看看情况。然而下一秒，塞巴斯蒂安又说道：“恶魔之火熄灭的时间，不到一分钟。你现在去的话，访客应该还在房间里。”
“对了，虽然我那恶魔之火只是稀释过后的能量，但能熄灭它的，实力肯定不会比你今天在擂台上遇到的那个对手差。”
也就是说，阿撒兹现在如果进入房间，必然会面对一个实力至少和特罗姆持平的对手。
对方闯入他房间，肯定是带着恶意。阿撒兹现在的双手还受伤，且没有恶魔之力可用，到时候战斗起来必然会处于下风。
想到这，阿撒兹毫不犹豫的后退，准备先离开这里。
可就在阿撒兹准备回转下楼的时候，楼梯的转角处，不知何时多了一个看上去年轻苗条，却浓妆艳抹的少女：“你打算去哪？阿撒兹？”
少女虽然在笑，但她的眼神中却隐隐带着一股杀意，这股杀意让阿撒兹的背脊发寒。
“亲爱的米洛利斯，如果你不想死的话，我劝你立刻逃跑。这个女人的气息，有些不一般。”塞巴斯蒂安的声音传来。
塞巴斯蒂安没必要骗自己，阿撒兹立刻便采信了，毫不犹豫的朝着反方向跑。在四楼的另一侧，有一扇玻璃窗，只要跳出玻璃窗，外面就有魔能眼巡查。
阿撒兹的动作极快，可当他即将到达玻璃窗前，一道影子就像是瞬移一般，诡异的出现在了玻璃窗正前方。
来人，正是先前那少女。
“果然没错。”少女脸上带着讥讽：“看到我，都不敢确认我是谁，便直接逃跑。你是为你所做之事，而感到心虚了？”
随着少女的话音落下，一股恐怖至极的气息，从她身上散发开来。
阿撒兹原本还想着后退逃离，但在这股气息下，连动都无法动弹。他的眼里充满了震撼，几乎用尽全身力气，才勉强开口道：“你……你是巫师？”
这种恐怖的威压，只有巫师才拥有！
少女，正是格蕾娅。她脸上在笑，眼里却一片冰冷。
“你是谁？我根本不认识你，我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阿撒兹这句话，听上去像是在绝境中的狡辩，但他到现在为止，的确是懵逼的，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塞巴斯蒂安诡笑在他脑海里响彻：“恶魔杀人，从来不问理由。人类互相残杀，所谓的理由，其实只是寻找的一个借口。看到她的眼神了吗？她只是要杀了你，无论你怎么说，她都会杀死你。”
“我可以帮你噢~”
塞巴斯蒂安带着诱惑的声音，在阿撒兹脑海里回荡：“只要你答应我，将她制作成美食，我就借给你力量，让你打败她。”
“不要。”阿撒兹立刻拒绝。
“她都打算要杀你，我只是在帮你。吃了她，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阿撒兹眼里闪过犹豫，的确，眼前的少女明显是要杀了他，就算真的答应塞巴斯蒂安，对他而言也没有损失。
可是，真的要这么做吗？
阿撒兹脑海里浮现出导师图巴尔的形象，那副惨烈的样子，正是图巴尔与塞巴斯蒂安沆瀣一气所付出的代价。
他虽然继承了图巴尔的传承，但他不想继承图巴尔的执迷不悟。
“如果你真的下不定决心，不如这样。”这时，塞巴斯蒂安的声音再次响起：“她非常的强大，你就算借用了我的力量，也不一定能战胜她。但是你可以用恶魔之力，开辟一条通道，将她送到我的真身面前。剩下的事，你就不用管了。”
“如何？这可是我特意为你考虑的。”
阿撒兹沉默了片刻：“你只是想将她变为食材，后续处理还是会交给我。”
“那是自然，我毕竟不是厨师。虽然我可以直接吃生肉……”但品尝了阿撒兹的美食后，塞巴斯蒂安并不想过回以往茹毛饮血的时期。
塞巴斯蒂安：“现在你考虑的怎样？”
阿撒兹用沉默来作拒绝。
塞巴斯蒂安笑了起来：“好吧，你会求我的，当你快要死的时候……不过那时候，我可不会再像现在这么怜悯你。”
阿撒兹的意识，从脑海中回归到了现实。看着眼前的少女，他的态度再次软了一些：“就算你要我死，至少告诉我原因，让我死的明白。”
格蕾娅冷冷的看着阿撒兹：“你难道自己不知道？当你贡祭一只恶魔的时候，南域的美食巫师，会沦为整个巫师界的靶子。”
阿撒兹愣了一下，他原本还以为对方只是无端起杀意，但现在听到她的说辞后，却是有些明白了。
他的导师图巴尔，为何会身死？不就是在北领被一众巫师追杀，受了极重的伤势，虽然逃到了南域，可依旧没有逃开死亡的触角。
将人类巫师作为贡祭品，献给恶魔，这就是图巴尔被追杀的原因。
阿撒兹正因为明白这一点，所以他到现在也没有真正的投向塞巴斯蒂安的怀抱。
“我的确贡祭了恶魔，但是，我并没有向恶魔臣服。”
格蕾娅冷笑一声：“你以为我会信？”
虽然阿撒兹说的很真诚，但有恶魔之力作为掩饰，哪怕鉴真的术法都有可能失效。
“我说的是真的。”
“我只相信我看到的事实，你的存在，就是一个隐患。”话毕，格蕾娅根本不再听阿撒兹的话，直接动手。他说的是不是事实，将他抓回去后再询问也不迟。
格蕾娅伸出手，准备直接将阿撒兹禁锢，带回庄园。
可就在她的手即将触碰到阿撒兹的时候，一道由黑暗之火构成的恶魔头颅，从阿撒兹的胸前钻了出来。
格蕾娅只感觉自己的手一阵疼痛，立刻就失去了知觉。
眼前这一幕，把阿撒兹都吓了一跳。他当时什么都想，也没有做任何事情，是塞巴斯蒂安主动将恶魔之火从他身体里释放出来。
而且，那朵恶魔之火的量级，超过阿撒兹曾经操控过的所有恶魔之火。
这很有可能是塞巴斯蒂安本体的真实力量！
格蕾娅也没想到，阿撒兹贡祭的恶魔，居然会主动的保护这个贡祭人，这是她也未曾听说的。所以才一时不察，被钻了空隙。
当这诡异的黑火一侵入她的手，马上开始疯狂的蔓延，一种酸软的无力感，从手上传来。
格蕾娅立刻感知到，这黑火是打算将她化为**食材！
格蕾娅脸上闪过一丝恼怒：都已经这样了，还敢说自己没有和恶魔起舞？
她现在甚至不打算去抓阿撒兹，而是准备直接杀了他。
但前提是，格蕾娅要先将自己身上的黑火祛除。
格蕾娅开始想办法驱散自己身上的黑火，可这种恶魔之火就像是跗骨之蛆，极难驱散。
而这时，阿撒兹听到塞巴斯蒂安的声音：“还不跑？”
阿撒兹毫不犹豫的转身逃跑，格蕾娅就算看到了，可现在恶魔之火缠身，也没办法去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阿撒兹身影越来越远，朝着楼梯口的方向跑去。
眼看着阿撒兹就要逃脱的时候，一道开门的“嘎吱”声，突然传进众人耳中。
在这道开门声过后，阿撒兹突然发现，自己眼前的楼道，好像出现了一丝不真实的摇晃。因为太过紧急，阿撒兹没有去管，继续往下跑。
可他往下跑了没多久，刚刚转过一个楼道，准备下到三楼时。
他才发现，眼前看到的根本不是三楼，依旧还是四楼？！
他明明往下跑了一层，为何还在四楼？难道这是幻象？
阿撒兹左右看了看，这的确是四楼走廊，一切都没有变化。之前那个少女，依旧在走廊另一侧与恶魔之火纠缠着。
唯一和之前有所变化的是，他暂住的房间房门被打开了。
一个人影，正从打开的房门中走出来。
第1618节 坚持的信念
那人走出阿撒兹的房间，顺手还合上门。然后，才步履悠闲的朝着他们走过来。
随着来人越来越近，阿撒兹的眼睛中闪过一丝讶异。
之前塞巴斯蒂安说，他的房间里极有可能有人，阿撒兹还以为说的是之前拦住他的女子，没想到说的是他……安格尔。
阿撒兹在天空机械城这么久，怎会不知道安格尔。不过，以往他都是从别人口中听到安格尔的传闻，这是他第一次亲眼见到，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安格尔会从自己房间里走出来。
当看到安格尔时，阿撒兹的脑海里也闪过之前的怪异。
安格尔虽然最出名的是炼金能力，但他本人可是幻术系的。他先前明明是下楼，但最后却又出现在四楼，莫非就是安格尔施展的幻象？
阿撒兹不禁回想起，之前听到的开门“嘎吱”声。
是音幻？！
不管阿撒兹猜测的对或者不对，但从现场的情况来，他遇到的怪异现象，一定是安格尔做的手脚，也就是说，安格尔和那个拦路的少女是一伙的。
阿撒兹感觉自己手心开始冒汗，那个少女，他都疲于应对。如今加上安格尔，等于同时要面对两个正式巫师，他更加不可能应对。
而且安格尔还是研发院的一员，研发院的成员在天空机械城享有最顶尖的待遇，只要安格尔一声令下，他在天空机械城真的毫无容身之地。
明明是流火之日，阿撒兹此时却感觉自己像是置身于凛冽的寒冬，从内到外，全都一片寒凉。
“面对两位正式巫师，感到绝望了吗？”塞巴斯蒂安的声音，回荡在阿撒兹的脑海。
“亲爱的米洛利斯，你别忘了，我可以当你的后盾。只要你答应之前我说的条件，我会帮你对付他们。”
极有可能，这就是他面对生死的关头，在这一刻阿撒兹有些犹豫了。
或许，真的可以答应塞巴斯蒂安。
“你明明什么都没做错，可你却成了这些人肆无忌惮的靶子。你难道不憋屈吗？”
“这个令人厌恶的世界，没有人会懂你。除了我，也只有我，才会对你好，并且让你变得更好。所以，你要相信我。”
塞巴斯蒂安似乎看出了阿撒兹的犹豫，言语中的诱惑之意更甚。
“你觉得是生命重要，还是你坚持的那毫无价值的意志重要？投向我的怀抱吧，我们之间才是彼此互信的盟友。”黑暗深处的恶魔摊开双手，就像是在等待阿撒兹的拥抱，本来猩红的恶魔之眼里，闪烁着脉脉温情，只是在这抹温情之下，却藏匿着奸诈与虚伪。
但不得不说，这一次的恶魔告白，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深情款款。
甚至他已经做好了阿撒兹回应他后的各种安排。
可让塞巴斯蒂安没有想到的是，阿撒兹心中的天秤，在游移了许久后，又回归到了原点。
“不要。”阿撒兹说的十分坚决。
仿佛之前那些谆谆善诱的砝码，全都白费了。
“为什么？”塞巴斯蒂安的声音变得有些冷，在面对生死危机的情况下，阿撒兹居然还要坚持那虚无缥缈的执念？
阿撒兹没有回答，他的确有一瞬间的迟疑，但这种迟疑在塞巴斯蒂安开口后，慢慢的消失。尤其是，塞巴斯蒂安说的那句话“你所坚持的那毫无价值的意志”，这句话点醒了阿撒兹。
塞巴斯蒂安终究只是恶魔，或许对于他而言，那点坚持的确毫无意义。但对阿撒兹不一样，这是他成为超凡的基础，是他踏上巫师之路时所奠定的……信念！
如果连信念都无法坚持，他还有资格去追寻所谓的真理吗？
“你真是无可救药。”塞巴斯蒂安冷哼道：“那你就等死吧。”
阿撒兹从思维意识中退了出来，他虽然坚持了信念，但他也知道，有命才有信念。他现在所做的，只不过是等待一个机会。
他知道安格尔是一个偏向学院派的巫师，如果能向他解释清楚，或许还有一线希望？
如果不能解释的话……阿撒兹不知道自己会做如何选择，或许会被迫更改信念吧，一如自己那早死的导师。
在安格尔慢慢踱步过来的时候，阿撒兹张张嘴想要开口解释，不过他话还没说出来，另一边那少女就阴沉的道：“安格尔，帮我杀了他！”
适时，安格尔恰好经过阿撒兹。
他的脚步停了一下，目光看向阿撒兹。
阿撒兹的表情里一开始还带着惊慌，但很快他便静了下来，有些艰难的开口：“我没有与恶魔共舞。”
安格尔看着阿撒兹，虽然格蕾娅一直说，恶魔之力可以阻拦鉴真术的结果，但有时候其实根本不需要用到鉴真术。
阿撒兹的眼神，从之前登上擂台到现在，一直都是如此的纯粹。
带着一丝天真的执拗，未曾被阴霾遮掩。
阿撒兹的心情十分的紧张，尤其是在安格尔打量着自己时。他生怕下一秒，安格尔就如那少女所说的那般，直接杀了他。
哪怕安格尔的眼神从头至尾都很平静。
在这心脏悬着的那几秒，或许是他这辈子最紧张的时刻。或许过了很久，又或许只是一瞬，阿撒兹并没有等到安格尔的动手。
安格尔只是觑了他一眼，便掠过了他，朝着格蕾娅走去。
“他的事，等会由你来做决定。你的情况，比他要严重。”在安格尔掠过阿撒兹后，他听到安格尔如此说：“不过，我还是之前所言，不妨试着听听他的解释。”
安格尔或许只是随口一说，但那一刻，阿撒兹的内心中深深的松了一口气。
就在那短短的一瞬间，他甚至都想过，要不要转投恶魔的怀抱。世间若无信任他的人，他坚持信念又有何价值？
可安格尔的话，让他打消了这念头。哪怕安格尔没有说信他，但至少给了他一个机会。
……
安格尔的话，格蕾娅没有回应，她现在也没有时间再说多余的事。
恶魔之火不停的侵蚀着她的肉身。
她见识过很多恶魔之火，但没有一种恶魔之火带给她如此强烈的侵略感。格蕾娅甚至有种感觉，如果她只要松懈一秒，恶魔之火就会打破平衡，彻底的攻占这具肉身。
在格蕾娅疲于应付恶魔之火的时候，安格尔走到她面前。
“火纹恶魔的火，不是那么好驱逐的……让我来吧。”
第1619节 禁锢
隐匿在黑暗虚空中的恶魔塞巴斯蒂安，嘴上说是让阿撒兹等死，但他并没有收回投注的目光。
对于这两个突然出现的正式巫师，塞巴斯蒂安其实一开始并不在意，他的上一个贡祭者图巴尔，在北领巫师界混迹的时候，就有太多巫师想要杀死他。比这更大场面的事，塞巴斯蒂安也见过。
甚至，他还有些窃喜。说不定借着这两个巫师的压力，能让阿撒兹开始贡祭活人美食。
可惜的是，阿撒兹就像一个死脑筋，在面对生死关头，都没有松口。
塞巴斯蒂安并不怎么关注那两个巫师，不过，当安格尔说出那句话后，黑暗虚空中的恶魔眼里闪过惊疑。
火纹恶魔的火，不是那么好驱逐的。
他怎么看出自己是火纹恶魔的？
火纹恶魔是恶魔中的贵族，数量本来就少，而且基本不在深渊表层出现。以南域巫师界现在对深渊的探索，见过火纹恶魔的绝对是凤毛麟角。能一眼判断出火纹恶魔的火，更少。
这个安格尔，是怎么知道的？
要知道，就连阿撒兹和图巴尔，都不知道塞巴斯蒂安的具体种族。
在塞巴斯蒂安正狐疑着的时候，安格尔又主动揽下驱逐恶魔之火的任务。
塞巴斯蒂安可不认为，自己的火焰会那么简单就被人驱逐，然而事实很他所想的完全相反。就在他忖度间，燃烧在少女身上的恶魔之火，就被引导到了安格尔掌心。
不是熄灭，并且安格尔还握住了恶魔之火？！
这让塞巴斯蒂安有些坐不住了，他刚才偷偷释放出来的火，是他本体释放的。也就是说，并没有经过量级递减。
按照他的想法，这火纵然要不了少女的命，但也会让她脱一层皮。
这种强度的恶魔之火，安格尔是如何握住的？
塞巴斯蒂安的好奇心被提到了最高点，忍不住向阿撒兹投下了一丝恶魔之力，布在他的双眼上，想要仔细的观察起这个之前他完全没有在意过的巫师。
阿撒兹此时也感到莫名其妙，为何塞巴斯蒂安会突然降下恶魔之力？
在阿撒兹疑惑的时候，塞巴斯蒂安的声音突然再次回荡在了他脑海中：“原来是奥德克拉斯的火焰印记……有趣，居然有人能从它手中获得印记。”
奥德克拉斯是火焰龙，只差一步就能踏入领主境界。它的火焰等级，比起塞巴斯蒂安要高很多，所以安格尔才能轻易的将恶魔之火祛除。
当然，这也因为塞巴斯蒂安如今并不在巫师界，格蕾娅体内的恶魔之火无法被他操纵，否则安格尔就难驱逐了。
能驱逐他的火，是因为火焰印记。那么，他是如何认出他是火纹恶魔的呢？
塞巴斯蒂安：“他叫安格尔对吧？”
阿撒兹点头，只要不涉及贡祭人类，阿撒兹并不排斥和塞巴斯蒂安交谈。
“我需要关于他的信息，你知道些什么？”
阿撒兹这回沉默片刻：“我没有关注过他，只知道他来自野蛮洞窟，导师是幻魔大师桑德斯。”
“然后呢？”
“……不知道了。”
塞巴斯蒂安轻笑了几声：“我能读到你的心，你有隐瞒。不过无所谓了，我现在可以给你一个机会，我可以救你，而且这次还可以不强求你贡祭人类。”
“你不可能毫无所求的帮我。”
“我的确有一些要求，我要你用恶魔之力构建通道，将这个叫安格尔的拉进虚空，我对他有些兴趣，想和他聊聊。”
阿撒兹：“这和贡祭人类有区别？”
“当然有区别，至少我不会吃了他。”塞巴斯蒂安说完后，在心中补充了一句：有奥德克拉斯的火焰印记在，他也不敢去吃，火焰印记的反噬他现在还无法承受。
“但对我而言，这和贡祭人类没有任何区别。”阿撒兹不想在谈这件事，直接退出了思维意识。
另一边，安格尔也终于就格蕾娅体内的恶魔之火，全部驱逐完毕。
“谢谢。”格蕾娅舒了一口气，如果没有安格尔帮忙，她说不定会栽在这里。这具肉身好不容易契合她的灵魂，如果这具肉身损失了，想要再找到合适的肉身，可不是那么容易。
安格尔久久没有回声，格蕾娅疑惑的看去。
却见安格尔静静的看着掌心中跃动的黑色火焰。
火焰的形态在撕扯变幻，时而混沌一片，时而又变幻成恶魔的形状，看上去狰狞恐怖。
许久后，安格尔叹了一口气，眼神中带着一丝遗憾。
“怎么了？”格蕾娅疑惑道。
“这火的性状，非常适合炼制一些附加恐惧属性的炼金道具。可惜的是，这火里还残余恶魔的意志，我无法对它进行操控。”安格尔原本还想收集此火，但里面的恶魔意志太浓郁，“如果是无主之火就好了。”
杀了这个恶魔，就可以让火变为无主。可想要杀死躲藏在虚空中的恶魔，却不是那么简单，更何况对方还是火纹恶魔。
安格尔叹息一声，还是伸出手一捏，绿纹环绕下，黑色的火焰化为火星，彻底的消散在空气中。
格蕾娅有些无语的看着安格尔，她原本还以为恶魔之火里有异，结果安格尔是在想着炼金……虽然，那火看上去用来烹饪也不错。
格蕾娅甩开脑海里无关的念头，决定还是先处理阿撒兹的事。
格蕾娅阴沉下脸，大步走到阿撒兹面前。她丝毫没有隐藏自己的杀意，配合浓烈至极的威压，阿撒兹只感觉自己仿佛被一把利剑指着眉心。
格蕾娅刚刚被阴了，心里的怨怒自然高涨着。
哪怕她明白，刚才阴她的不是阿撒兹，而是他背后的恶魔。可阿撒兹作为贡祭者，也绝对逃不开干系。
格蕾娅很想直接将阿撒兹在这里杀了。
阿撒兹自己都感觉，下一秒自己就要坠入死亡的深渊。不过就在这时，安格尔咳嗽了一下。
格蕾娅看了眼安格尔，最后还是没有动手。
安格尔想听解释，她也尊重安格尔的想法，而且她也想听听，阿撒兹会说些什么。
在威压撤离的时候，阿撒兹喘着粗气，向安格尔投了感激的一眼。
“回去再说吧，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安格尔用眼神瞥了一下走廊，虽然各间大门紧闭，但他还是能听到一些房间里传出喘气声。
格蕾娅点点头，为了以防恶魔再次出来捣鬼，她用特殊的方法对阿撒兹进行了禁锢。
不过格蕾娅却是多心了，塞巴斯蒂安能投入的力量刚才已经是极限了，除非它从虚空跨到巫师界。
如果塞巴斯蒂安真的跨到了现实界，那倒是不惧了，这里可是天空机械城，绝对不可能放任塞巴斯蒂安行动。
将阿撒兹禁锢后，格蕾娅向安格尔点点头：“我们走。”
第1620节 阿撒兹的来历
静谧的书房中。
桑德斯快速的疾笔，在书桌上关于《巫师界能量规范与梦之旷野的能量体系构成》的课题上，划下新半章的句点。
这才放下笔，抬起头看向坐在对面的安格尔：“你刚才说，一个学徒贡祭了恶魔？”
安格尔点点头，“不仅如此，还极有可能是火纹恶魔。”
因为安格尔之前说过他在深渊的经历，所以桑德斯也知道，火纹恶魔是恶魔中的贵族。成年后，甚至可以达到大恶魔的程度。
“火纹恶魔和美食学徒，倒是有趣的组合。”桑德斯说完后，指节敲了敲桌面，放在桌上厚厚一摞的课题凭空消失不见，然后他站了起来：“走吧，我们过去看看。”
安格尔这次来找桑德斯，其实也只是为了保险起见。毕竟，阿撒兹的背后极有可能站着一只火纹恶魔。
当然，如果那只火纹恶魔是大恶魔，那就另说……只不过，大恶魔应该没有那么闲工夫，与美食学徒玩贡祭的把戏。
他们抵达大厅的时候，格蕾娅正面色阴冷的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个酒杯，里面装有闪烁莹莹绿光的液体。夏莉站在格蕾娅的身后，一脸好奇的打量着对面的阿撒兹。
阿撒兹则被禁锢着，坐在另一边的椅子上，低着头默默不语。
安格尔看了一眼夏莉，后者一开始想要当鸵鸟，装作看不见。直到安格尔眯着眼，夏莉才叹了一口气，离开了大厅。
她是真的很好奇这里面的真相啊……
夏莉走后，安格尔与桑德斯分别落座。
这时，格蕾娅一口饮尽杯中的酒液，吐出一股混合着黑烟与冰雾的气体，感慨道：“最后一杯菲丽希娅调制的冰爵夫人，我原本还想留着从魇……那里回来后，再喝的。没想到，今天差点着了道，只能提前喝了。”
安格尔道：“问出什么了吗？”
格蕾娅摇头：“光顾着恢复这具肉身活性了，还没来得及问。”
格蕾娅说罢，目光看向阿撒兹。阿撒兹明显有些紧张，尤其是，当他认出那黑色绅士服的男子是桑德斯时，他的腿肚已经有些发颤。
“该你说了，你之前说过，你未和恶魔起舞。想必你是知道，贡祭恶魔会带来的后果。”格蕾娅脸上带着嘲讽：“你最好能解释清楚，否则下场你应该能够预料到。”
或许是喝了冰爵夫人，格蕾娅的火气也稍微减了一些，语气比起之前要平静很多。
在一阵长久的沉默后，阿撒兹终于缓缓开口：“我来自文斯比尔斯……”
文斯比尔斯曾经是一座名气不低于天空机械城的超凡之城，不过经历了两千年前“血夜屠夫”事件后，文斯比尔斯的繁华一夜殆尽。如今虽然慢慢有了起色，但还是无法与当年相比。而且，比起天空机械城的秩序而言，文斯比尔斯因为有大量流浪巫师，所以这里更加倾向自由……或者说，不服管教。这也导致文斯比尔斯常年处于混乱边缘。
近年来，“虚空行者”伊索士定居在文斯比尔斯，才让这里的混乱稍微平定了些。
而阿撒兹，就是出生在伊索士定居后的新时代。
在超凡之城出生，所以他从小就接触到巫师的世界，不过他的父母只是凡人，他一直没有机会测试自己有没有天赋。直到，他十五岁的时候，遇到了一个来文斯比尔斯养伤的男人。
这个男人叫做图巴尔，自称是一个流浪的厨师。
阿撒兹因为继承了父亲的小酒馆，在营业不佳的情况下，因缘际会拜了图巴尔为师，学习如何下厨与如何经营。
随着和图巴尔接触后，他才知道，图巴尔原来是一个美食巫师。
阿撒兹被鉴定出有美食天赋，图巴尔这才会收他为徒。图巴尔对阿撒兹还算不错，只是在制作魔食的理念上，阿撒兹有些不认同图巴尔的观点，不过那时他还不知道图巴尔其实早已堕落。
直到图巴尔的肉身即将消解的时候，阿撒兹才得知真相。
图巴尔是来文斯比尔斯养伤的，阿撒兹不知道他养的什么伤，但他的身体一直不好，经常吐血这是事实。图巴尔也常常制作各种治愈的魔食，可惜都没有什么用。
在图巴尔觉得没有救的时候，他这才将所有的真相告诉阿撒兹。
图巴尔来自北领，距离南域有无尽空时距的另一个巫师界。他因为贡祭了恶魔，被一群巫师所攻击，这才负伤逃离，在恶魔的指点下，从深渊偷偷来到了南域。
图巴尔自己叙述时，对于北领攻击自己的巫师，充满了仇恨，将自己美化成了一个理念遭受质疑，就被打压的可怜人。可事实如何，阿撒兹自己心里有秤。
图巴尔在临死之前，要求阿撒兹接受他的理念，不过阿撒兹拒绝了。图巴尔虽然生气，但他已经到了崩溃边缘，也不想杀死这个培养多年的学生，于是便道：“你可以不接受我的理念，但是，你必须要帮我贡祭恶魔。否则，我一旦身死，灵魂就会被贡祭的恶魔所吞噬。”
阿撒兹不想看到图巴尔的灵魂陨落，再三犹豫下，还是答应了图巴尔。
他继续贡祭恶魔，而这个恶魔，就是塞巴斯蒂安。
“那图巴尔的灵魂呢？”格蕾娅问道。
阿撒兹沉默片刻道：“导师欺骗了我，他与恶魔早就签订契约，他死的时候灵魂归于恶魔。所以，哪怕我继续贡祭恶魔，他的灵魂也依旧被恶魔吞噬了。”
不过，那时阿撒兹已经开始贡祭恶魔，所以就算图巴尔灵魂被吞噬，他也无力回天，甚至还无法摆脱恶魔。
阿撒兹在收拾图巴尔遗物的时候，发现图巴尔的地下室里，有超过两百具人类骨骸，这些都是被图巴尔杀死用来贡祭恶魔的人类。
看着累累的白骨，一想到他们是用来做食物贡祭给恶魔，阿撒兹就浑身颤抖。并且被噩梦缠绕了好几个月。
从那时起，阿撒兹就发誓，绝对不会使用人类来贡祭恶魔。
哪怕塞巴斯蒂安用各种方法引诱，甚至还交换了姓氏，让他拥有更强大的力量，可阿撒兹也依旧没有松口。
这也是他为人的信念，并且一直持续到了现在。
阿撒兹的故事讲述完了，虽然里面肯定有隐瞒，但就安格尔自己听来，感觉是真实的。
并且他的故事，也解释清楚了，为何他贡祭的恶魔，会人类变为**食材的方法。原来并不是阿撒兹教的，而是他的导师图巴尔教授的。
安格尔看了看格蕾娅，想看看她的意见，不过格蕾娅似乎还处于沉思中。
安格尔又转而看向桑德斯，通过心灵系带，询问道：“阿撒兹的话，你认为是真是假？”
桑德斯几乎没有迟疑：“真的。”
恶魔之力可以隐瞒鉴真术法，但是，桑德斯可以清楚的感知到阿撒兹身上并无恶魔之力攒动……甚至，桑德斯可以透过阿撒兹，隐隐看到那只恶魔的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