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千年神战史（上）
参观完校史馆后，三院学生依次序退场，经过千史文院，进入位于机药理院东南方的大礼堂。
大礼堂内十分宽敞，纵深极远，即使容纳下一整届学生也绰绰有余。主席台此时已经布置了一番，高高吊顶上的水晶灯折射出流光，将大礼堂照得通亮。
一楼的观众席正好分成平行的三大区，文院的学生们居中，体院和理院各居左右，也有少数人因为没找到合适的位置而进了其他院系的席位。二楼的平台上是少数高年级生和教师们。
星晨坐在中间区域靠左过道的位置上，千羽宁在他的右手边。由于最后在中央大厅集合的人数太多，他还是没有发现星灵的身影。千羽宁安慰他不用着急，并答应帮忙寻找。因为她也住在独宿区，二人就暂时结伴了。
入场的学生们很快坐定，曲道明走上主席台，来到讲桌前，示意讲课即将开始。台下逐渐安静下来。
“各位新同学们，大家好。我是千史文院的院长曲道明，想必同学们在刚刚的开学典礼上已经认识了我，接下来我将带大家进入开学后的第一堂课神族史学概述。
“无论你在哪个院系，无论你是什么专业，史学概述都是一门基础的必修。它让我们明白我们生活在一个怎样的世界，我们的未来将有哪些可能，以及从史实中明晰专业研究的方向，这就是它的重要意义。
“刚刚你们已经参观了校史馆，对它想必也有了一定的印象。现在，不论你对史学的了解是多是少，我都希望在这堂课中能有所收获。”
掌声响起。曲道明转过身去，以灵力将台上垂下的三层楼高的幕布拉开。
白色大幕拉开，露出了紧贴其后的另一层幕布。这层幕布是土黄色的，有种羊皮卷的质感，正中央绘制着巨幅地图，和校史馆内的一般大小，只是上面空有地形而无标注。
“这是神隐大陆的地图，各位都并不陌生了。我们的历史，将从这里开始。
“今年是星轮历2406年，也就是说，2406年前的今天，是星轮历的元年。我们的历史可以大致分为两个部分，星轮元年后的新纪元，和星轮元年前的旧纪元。十二神殿的建成被定为星轮历元年的开始，此后便进入了轰轰烈烈的新纪元，十二启明每月依次升起，周而复始。
“首先需要介绍的是旧纪元。这段历史我们了解的还非常有限，当世已经几乎无人有从那时起的记忆了，很多事件仅以神话的形式传下。”
他用力一挥手，绘制着巨幅地图的大幕再次拉开，后面的第三幅巨幕出现，其上赫然是校史馆中的神明降世图。
“在很久很久以前，大陆上已经有了山川草木，但还没有神族和人类的文明。有人认为人类那时还没出现，也有人认为他们一直过着原始的生活。这个情况直到那一天发生了改变光神族称为，神降日。
“根据传说，约星轮历前4800年，真神第一次来到我们的世界。关于这一段历史众说纷纭，有渡海论，降临论和创生论等等，最被广泛接受的观点认为，们是从天而降的。”
“先生。”台下有学生举手问道，“根据南域秋默云公爵四百年前的观测结论，我们的世界是一个球体，太阳和三月也是一样。如果真的是这样，是不是说神们来自我们之外的另一个星球？”
四座传来一小阵哄笑声。
“有意思的猜想。”曲道明的眼神中出现了一丝惊讶，“秋默云公爵的观点确实在学术界被越来越多的人接受，只是尚未最终定论。关于你提出的，也是一种学界主流猜想，但现在远不能断定。”
“神来自太阳上吗？”有人问道。
“我想不是。”曲道明摇头，“更多人认为，可能是三月或星星。”
“星星？它们那么小，怎么会是神的世界？”
“不，它们可能并不小，只是离我们很遥远。”
学生们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曲道明停顿了一会，接着说道：
“神有着我们无法想象的强大力量和技术，很快使我们的祖先得到了开化，并帮助他们在大陆上建立起灿烂的文明。当然，大陆的最高统治者们，是神。关于这一段历史，至今仍有很多说法。有人认为神先创造了神族，给予他们神的部分特征，后创造了人类。也有人认为，神族和人类在此之前就出现了，只是先后被神们开化。还有的人认为，神与人类交合，诞下了最初的神族。
“总之，在神的治理下，大陆的文明发展欣欣向荣，大地上遍布着神行走的痕迹。现存最古老的文物遗迹通天石表群，据考出现于约前3600年。最早的神族史料，可以追溯到约前3000年。”
他又拉开了一块幕布，接着出现的是第一副厅内的大陆神战图。
“但是，真神时代在约前1800年戛然而止。从此，神再也没有出现过，几乎所有的真神遗迹在短时间内消亡了，为后世留下的只有一个个传说。虽然纵观历史，神似乎是凭空消失的，但在当时也可能经历了几年甚至几十年的过程。关于其最著名的传说是第一次大陆神战。
“神战的具体经过，早已不得而知，只能通过想象将其还原。传说中，火神和战神在至高三神返回神域的呈告日发动叛乱，光神和猎神带领神庭联军与其作战，双方动用了超越想象的兵力和武器，战场从地下直到高空，一些战斗达到了天灾级别，古书上记载，它‘直接改变了大陆的地形’。神族和人类也卷入了战局。
“传说神战持续了数年，以神庭联军获胜告终。但此后神在神隐大陆销声匿迹，并抹去了大部分的遗迹，只留下们的传说。”
前排的一位学生站起身来：“先生，请问神为什么要离开这里呢？”
“同学，这只是一个传说。”曲道明微笑道，“况且，神的实际情况和行事方式，不是我们所能推测的。”
“那关于们的存在，就没有什么更有力的证明吗？”
曲道明顿了一下，认真地说道：“有。”
“是什么？”
询问者下意识地追问，台下的其他人也翘首以盼曲道明的回答。
“十二启明。”
第二十九章 千年神战史（中）
曲道明缓缓吐出这四个字。
大多数学生们愣住了，一时想不到夜空的启明和上古的传说会存在着怎样的联系。
“可是，启明的出现远在传说之后啊。”
“是这样没错，但十二启明的建立，现在看来已经近乎传说了。几代学者穷尽一生，也没能弄懂它们的运行原理，更不要说那是两千多年前，从无到有地建成十二神殿了。更何况，这其中一个神殿，甚至没有人见过。正因为此，很多史学者都认为，神可能并没有真正离开”
“难道们可能还有化身在我们当中？”提问学生的震惊无以复加，就像是世界观被摧毁了般。
“那倒不至于。”曲道明笑着摇头，“只不过有可能仍在关注着我们。”
“从哪儿？从天上吗？”
“我不知道，也没有人知道。就当它是个美好的念想吧。”
观众席中响起一阵议论声，同学们纷纷交流着关于“神”的猜想。
“你也认为神还存在吗？”星晨小声地问千羽宁。
千羽宁轻轻一笑：“你认为呢？星晨同学。”
“我觉得有可能，不论是启明还是刚刚的中央大厅，有很多无法解释的东西。我今年还见到过不少怪事呢，就在前几天”
“那就遵从你的本意吧，何必再被别人的想法左右呢？哪怕真的有神隐藏在世上的话，们也是会尽可能地误导我们的吧？”
许久，待议论声渐渐平息下去，曲道明拉开了下一层幕布。又是巨幅大陆地图，但这张图上多了一些颜色和标注。
“神战之后，我们的祖先在废墟中幸存，适应了大陆新的格局，大陆进入了各种族交融时期。此后的几百年里，光神族和木神族先后形成，再加上人族，大陆的种族格局逐渐沉淀下来。
“但在此之前，还有另一神族先于他们形成，并埋下了日后的隐患。这点我们稍后再提。”
他提醒学生们看幕布上的文字注解。上面显示道：
星轮历前1500年
光神族独立，主要活动于波江河谷中上游，建都晓曦城。
星轮历前1498年
木神族独立，主要活动于东西平原，建都夏隐城。
约星轮历前1200年
神族与人族大量融合，混血神族兴起。
……
星轮历前800年
圣骑岗口出现血潮，平原地区各人族部落联系加强。
星轮历前740年
绿山城成为东平原地区王城。
“接下来，就到了神族史上重要的转折点，也是导致新旧纪元分裂的重要历史事件。十二启明的建立只是一个明面上的节点，而真正的节点是它第二次大陆神战。”
“之前说到，在两大神族之前，还有一族更早于它们形成。我们日后称它为异神族。它们坐拥强大的武力，却没有对神的敬畏和信仰，他们贪婪且好战。在约前1600年，异神族占据了海湾地区，逐渐壮大，直到星轮元年前，已经成为了大陆上的头号势力，对其他族群的人们产生了严重威胁。
“于是，在星轮历前4年，光神族、木神族及人族联合对异神族进行反攻，付出了极大的代价后，将它们驱逐到海湾以南，并筑起巨大的山墙，勒令它们永不能踏入大陆腹地一步。
“第二次大陆神战严重消耗了三国的元气，旷日持久的战争让世界格局都发生剧变。但一切都是值得的，我们赢得了宝贵的和平，人们拾起了对神的信仰，文明也迎来了新的纪元。河谷成为了大陆的主导力量，我们迁都到君临王城，并颁布了星轮历，建造十二启明作为光神的象征。”
“那么，”他提问道，“请问有哪位同学能告诉我，河谷迁都君临的原因是什么？”
议论纷纷，有几位学生举起了手。
“那名文院的男生，请回答。”曲道明点道。
身穿黄衫的男生站起身，说道：“因为波江源头地区已经荒漠化，晓曦城的气候受到了严重影响，同时河谷的经济重心已经开始东移。”
“很好。那请问，为什么是迁都到君临呢？”
“因为当时五言占星师星银河所做的第四预言面东而王，倚峡为座。神启明，如君亲临。”
“非常好，请坐。能否知道你的名字？”
“凌谕明。”男生说道。
“原来如此。”曲道明点点头道，“他说的完全正确。神战结束后，光神族根据占星师的预言迁都，同时建立了十二启明，占星师的权威在神族内部达到顶峰。这就又引出了一个重要的历史事件六芒议会的成立。”
“早在旧纪元时，神族内部没有统一的组织，各家族各自为政，之间的关系非常松散。第二次大陆神战后，大陆秩序重建，政权内部纷纷趋向于团结。为平衡各国关系，商议大陆事务，由各族中六个最具权威的贤者组成六芒议会，在大陆形式变动时共同商议对策。他们并不直接参政，但由于他们在各国崇高的地位和权威，会议的决定能产生很大影响。
“现在回归正题。星轮历25年，河谷帝国迁都至红河谷的君临神殿。约星轮历120年，河谷的经济中心转移至中下游地区，星原城和西兰城得到快速发展。接下来，就来到了星轮历220年，也就是六芒议会初步形成的前一年。
“由于经济的快速发展和各族关系越发密切，神族希望建设一个学校，成为培养人才和增进年轻人交流的地方。经过各家族的商议，各位现在所处的天枢学院正式建校了。当时的天枢学院是大陆上唯一的高等学府，由之后六芒议会的元老，九仪领主耀文朝担任第一任校长。三院分立的体系，从那时起就开始了。”
观众席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学生们纷纷为自己能入学这样一所历史悠久的学院而自豪。
每一任天枢学院的校长都会由神族中顶尖的强者担任，凭借他们强大的实力和崇高的地位，自然在六芒议会中据有一席。到了古灵顿校长，已经是第四任了。
第三十章 千年神战史（下）
曲道明再次拉开一道幕布，现在的画面内容已经越发丰富起来，以南域和海湾的变化最为明显。
“新纪元开始后，最为重要的两大事件便是两大新帝国的建立。早在第二次大陆神战之后，异神族被大陆联军驱逐出海湾地区，它们在海湾残留的资源被联军收缴或销毁，但千年来的占据仍给这片土地带来了深沉的变化。为了解决这一情况，各国决定迁入大量人类居民到海湾，让他们把那里重新建设成一片乐土。于是，云月帝国建立了。
“云月帝国位于波江的入海口处，拥有云月双港，地理优越，气候宜人。他们不尚武力，但精通经商，很快使海湾成为了南来北往的富庶商国。
“另一个奇迹出现在河谷南疆的重重丘陵以南，从一支光神族的族民南迁开始。在河谷经济中心东移的同时，南方的各族聚落也如雨后春笋般出现。到了星轮历314年，南域在璧金湾建立起了神族政权，史称明坛帝国。
“由于缺乏历史底蕴，明坛帝国的神族文化氛围比河谷要淡得多，那里的神族与人族大量融合，形成多族混合的局面。
“差不多与此同时，东西平原处的木神族出于厌战，选择了避世。他们越过浮日山脉，进入木之故里地区，开始了夏垦纪元的时代。至此，大陆六国并立的格局正式形成。
“现代神族史学界普遍认为，大陆古代史到这里结束，在之后的距今不到两千年的时间内，都属于近现代史。至于之后的各国复杂的历史事件，大家自然能在神族史学课里学到，我们在概述就不做赘述了，下面只简要介绍河谷地区的情况及近现代史的分界。”
“现在向大家提一个问题。有哪位同学知道，《河谷及明坛结盟宣言》是哪一年签订的?”
他环顾台下，只有一位同学举手。
“那位理院的同学，请回答。”
看到他起身的时候，星晨和坐在另一处的星灵都有些惊讶，那正是他们此前在浮云小屋见过的归言。
“星轮历608年首次签订，之后又在2036年重新修订。”
教授像先前一样表示赞同，并询问了他的名字。
“漫长的近代里，大陆各国相对平稳地发展，以和平为主流，社会建设取得了很大进步，其中有一千年左右的时间被称为黄金时代。
“黄金时代的中期，以锁灵石工业的兴起最为瞩目。早在第一次大陆神战结束后，勤劳拓荒的先民们就发现了锁灵石。但由于生产力的滞后，这种小小的、能吸附灵力的石头没有引起他们的重视。直到工业的不断发展，人们发现得法使用锁灵石可以大大提高生产效率，于是锁灵石在南部三国得到了广大应用。
“此外是河谷帝国的政史。河谷自迁都君临以来，共传三帝。星轮历638年，伟大的光破岚王逝世，时居西兰城的云家凭借光羽剑的传承，入主王城。到了1823年，明殇谷战役发生，云行雨王身陨，光羽剑至此失传。
“明殇谷战役，是第三次大陆神战的重要一役。而整场神战，也是大陆历史的重要节点，它被视为近现代史的转折，导致大陆局势再次动荡。
“星轮历1818年，时任六芒占星师的凌星玄意外地给出了第六预言，暗示了神战的再起。到了1820年，异神族起兵东进海湾，威胁河谷口。南域依盟约增援河谷。同时，圣骑岗出现了百年最强血潮。
“第三次大陆神战的战况异常惨烈，大量的神族和人族战士战死，联军顽强抵抗，但仍处于溃退之势。
“转折发生在1824年，神战以一场突如其来的寒潮告结，整片东河谷六月飞雪，同时海湾的复国运动愈演愈烈。前后交迫，异神族草草退兵，联军趁势光复海湾。
“和平再次来之不易地降临，大陆发展向现代过渡，历史的车轮不断向今日行进。
“在此我想向大家提最后一个问题。请问有哪位同学能告诉我，被称为新千年三大事件的分别是哪三件?”
台下有小阵交头接耳声，但没有人自告奋勇地站出。
“有谁知道吗？嗯?”
千羽宁轻轻碰碰星晨：“呐，好机会哦，你回答下这个问题吧。”
星晨大窘：“可我是真的不知道啊”
“橙蓝革命、绿渊会盟和光明新政。”她轻轻说，“你不是还要找你的妹妹吗？”
星晨闻言，匆忙间站了起来。曲道明看到他，眼神一亮。
“那位体院的同学，请说。”
“橙蓝革命、绿渊会盟和光明新政。”
“精彩。”曲道明不禁鼓起掌来，“正确的答案。请问你的的名字是？”
“星晨。”他心虚地回答道，一边用余光去瞟千羽宁。千羽宁倒是目不斜视，一本正经地跟着鼓掌，好像这一切都和她无关。
之后的时间里，曲道明介绍的都是些接近现代的事件了，包括南域的革命、平原和会盟和河谷的新政，很多能称得上广为人知，在星晨看来有几分时政的样子。
最后一副幕布出现，正是当今的大陆政治地图。曲道明感叹了如今生活的来之不易，又提醒学生们要以史为鉴，不能松懈，未来的生活掌握在他们现在的手中。
“今天的内容就到这里了，即将迎接你们的是更为深入和系统的课程。希望各位同学们能善于学习、乐于学习并学有所成。再会。”
学生们纷纷起立鼓掌，向这堂精彩的史学概述课致以感谢。
其他人排着长队退场，星晨和千羽宁还暂时留在原地，过了一会，星灵从人群中挤了过来，看到两人，高兴之余又有些惊讶。
“哥你这，可以啊。请问这位是?”
“你好，我是千羽宁。”千羽宁上前一步，“你一定就是星灵同学吧，久仰了。”
“哦，是的，你好。”星灵和她握手。
“我们还是新邻居呢。”星晨笑道。
“那我们一起回去吧。”
二层看台上，古灵顿看着鱼贯而出的学生们，脸上浮现出微笑。在他的眼前，此前百十届学生们的身影与他们重叠，洋溢着青春活力，有说有笑地走向新的生活。
第三十一章 新学期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新生们如期开始了他们的课程。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和老师同学们的交流变得多了起来，他们渐渐地适应了忙碌而充实的校园生活。
各院学生都有几门主修和一两门辅修。其中较为书面且当堂学生较多的课程，一般在主教学楼中开设；而学生较少及需要使用专门的仪器或教室的课程，则在本院系的教学楼内开设。后一种情况以理院多见。同时，体院的学生还常常有在演武场内进行的课程。
在没有特殊活动的日子里，学生们一般过着从教室到生活商业区再到宿舍三点一线的生活。当然，新生们由于课程较为轻松，有时也会去校门外的九宫大街闲逛。
星晨和星灵的学习生活也很快步入正轨。各院每届约有一千名学生，分为二十个班级，每个班级五十名左右的人。二人因为报名的情况特殊，自然分在同一个班级。
每个班学生的主修课都是相同的，有时两三个班级合在一起上课，有时一班独占一个教室。他们每个人选择的辅修不尽相同，到相应的课程开设时会进行新的班级分配。
二人本学期共有三门主修，分别是体能提升、防御术和灵力控制。这三门是最为基础的课程，至于更加高深的则要在他们基础牢固后才能继续学习。
星晨对于主修课丝毫不敢懈怠，事实上，他对自己在毕业前能不能凝结法器都没有一丝把握，而这是父亲对他的基本要求。他的体能在同龄人中不算突出。灵力控制更是一切法术和凝结法器的基础，他不得不认真对待。
星灵对这些基础课程就要排斥很多，尤其是灵力控制在她看来近乎浪费时间。她迫切地等待着后面的进阶课程，凌空术、伪装术、治愈术或是心念感应，尤其是进阶攻击术。因此，除了体能训练，其余的课程她都没大在意，上课或是睡觉或是看其他书，有时干脆翘课上其他地方去。于是她把课下的主要精力都放在了辅修上，文理二院的一些课程在她看来更加有趣，她也是体院少数的第一学期就把辅修选满的人。
尽管兄妹们对课程的需求和对待方式截然不同，但两人还是要好地每天一同出门。有时他们也会遇到千羽宁，后者的住宿离他们不远。千羽宁在文院有四门主修，包括历史、地理、时政和各族关系，每门她都学得很好。星晨后来才发现，她其实不大与人打交道。偶尔遇上兴趣一致的人她可以和对方神神叨叨半天，但更多时候还是她一个人往来于教室和图书馆里，偶尔也一个人去小树林看书。
由于更希望学习一些新知，翡雪琳选择了机药理院。因为两院课程方面的时间安排不甚一致，她和兄妹二人的交往有所减少，更多时候一个人默默钻研数学和机械制造，这是她感到较难的两门。
在所有人当中，归言算得上适应得最快且积极的一个了，天枢学院丰富的资源和优美的环境让他乐在其中。
不同于星灵的散漫，对轻松的课程他仍十分重视。因为双塔联邦强大的机械工业基础，他又是因为成绩优异才来到河谷交流学习，他在数学和机械制造课程的成绩是名列前茅的。当别的学生还在学习基本零部件和传动结构的时候，他已经在鼓捣一些概念超前的实物样品了，这让皇天丞也很是认可。
生物学课程是他的另一门主修，此前他并没有系统地接触过，但由于长期练习配制药剂，他需要接触到很多生物材料，因此也熟悉各种各样的生物知识。经过一段时间的系统学习和涉猎资料，他很快掌握了生物学的体系。
他最关心的还是魔药制剂课。机械和药剂被双塔联邦认为是工业体系的两大支柱，但南域的药剂学并不算领先，很多古老的药剂知识还是在河谷才有流传。同时，北方的物产也更加丰富，各种原材料也更多。魔药制剂在期中前才正式开课，他便趁这段时间超前完成其他科目的任务。
课余的时间，他一般都在小店和图书馆，或是在去小店的路上。月鹿巷在九宫大街正西的街区里，进巷不多远就是浮云小屋，这里专营各种小型手工机械制品、魔药制剂以及各种原材料。在星灵三番五次的唠叨下，归言又开了一个饮品角，作为转型的备选。平时上课期间，就依靠壁橱后的自动售货机营业。他开始是把这里当做一个仓库和工作室的，但因为商品种类齐全，同时也很新奇，小店竟也取得了一些收益。
书籍浩如烟海的图书馆就像他的第二课堂，各种古卷中记载的冷门知识和秘方让他沉浸其中，有时一看就是一整天。特别是一些书中的神族法术，那是他前所未见过的玄奇，就像有一个新的理论世界在他眼前展现，尽管他没有灵力伴生，仍不禁徜徉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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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来一杯。”星灵把空杯推到柜台上，笑着喊道。
“你还要喝啊，小姑奶奶。”归言瞟了一眼桌上的两个空杯。
“嗦什么，我又不是不给钱。嗯……这次要那个‘空灵抹茶’吧，加两块糖，谢谢啦。”
“你哪次真正付过……”归言嘀咕道，“稍等一下，我先把手头的事忙好。”
浮云小屋中，归言正伏在柜台前，左眼前戴着单边放大眼镜，双手各拿起子和镊子，专心摆弄面前的一件复杂的机械制品。星灵坐在他的侧对面，到处瞧瞧，不时发表一些高见。
一刻钟前，她声称“逛街顺路到此”进了小店，和归言一阵寒暄，末了还要了一杯饮料。
“你哥呢?这一阵怎么不和你一起了?”
“哦，他啊，上课呢。”星灵漫不经心地答道。
“那你怎么不去上课呢?”
“我都会了呀，再上不是浪费时间么。”
“总有你不会的。”
“这我还真没发现过呢。”
“你不去上课怎么发现呢?”
“好了好了，我说不过你。”星灵凑上前来，“你在弄什么呢?”
“弹射机括。把特制的药液装在容器丸内，通过它可以瞬间发射出去。”归言把一根弹簧接到挡板上。这是一个小型弩的剖面，由发射轨、扳机、弹匣和瞄准镜组成，没有那些令人眼花缭乱的齿轮或轴承结构，但整个装置看上去也相当复杂。
“好厉害啊。”星灵感叹，“理院的课程这么深奥的吗？”
“还没有，这是我自己超前做的。其实这还不算什么呢，我以前修过一个月的机械表，相比而言这只能算练手作了。”
他把最后一枚螺钉拧上，取下茶饮原料，开始调制饮品。
“每次来你这里，都能看到一些新玩意儿。”她的目光从货架上一排排扫过，“这个好像没见过啊。”
归言瞟了一眼：“那是黏浆，别弄洒了，不好擦的。”
“哦。”星灵讪讪地放弃了滴一滴出来看看的念头。“那这个呢？”
“那是幻雾尘……别开，求你了，不然整间屋子都不能待人了。”
“好吧，那这个呢?怎么看着有点像那个啥……回灵剂?”星灵指指一瓶群青色的药液。
“喏。”归言将一杯少糖空灵抹茶递给她，自己呷了一口另一杯，“爆血原浆，属于稍微难配置的魔药。其实配置操作不困难，但是原料的品质和用量很有讲究。这瓶也只是……半成品，还缺少一种能活化性能、增进吸收的原料，但我现在还没能收集到。”
“哦，那是什么呢?”
“蔷薇红景天，你知道吗？”
“嗯……”她装作思考了一番，“不知道耶。”
“那好吧。一种生长在高寒地区的草药，但是风啸高原那儿并没有。我在这一带找了几星期也没遇上，我甚至怀疑在我回南域之前能不能找到。”
“高寒地带啊，那只有浮日山脉和玉雪高原了吧?”
“你知道哪儿有吗？”
“不能确定哎，但最有可能是这两个地方了，都是大面积的雪山啊。”
“是这样没错，但是这原产地也太靠北了，和河谷还隔着整片平原呢，没法去采购啊。”
“对了，你说的红景天，晒干能长期储存吗？”星灵想起了什么似的。
“嗯……几个月应该都不成问题的。”
“那好办了。”星灵竖起一根食指，“下个星期就是星原城的秋收集市，到时候南来北往的商旅都会来这里贩卖各种商品，主要都是一些刚刚收获的农牧产品和冬季用品。那时集市的规模会非常大，找到你说的原料的可能应该会大很多吧。”
“真的吗?在哪儿?”
“就在星原城比较繁华的两个商业区喽，九宫大街这边也会有吧。”
“太好了，就在下星期吗?”归言的语气明显有些激动。
“嗯，我哥说的，他对这儿比较熟，应该没错。反正到时候也是放假时间，不如我们就一起呗。”星灵笑道。
第三十二章 秋收集市
几天的时间很快过去，到了他们约定的日子，秋收集市就在这个周末开始了。一大早，归言就收拾起那个半人高的背包，在里面塞了一些瓶瓶罐罐和书籍图鉴，出门往校外赶。
因为是假期，正门广场上的人比平时要略多一些。没过多久，他就看到有三个身影远远向这边走来，一男二女。其中最右侧的是星晨，和旁边两人略隔一段距离，中间的橙发女孩蹦蹦跳跳的，一看就是星灵了。
令他有些意外的是走在左侧的翡雪琳，他立刻认出这就是那天他在小店门前远远看到的蓝发女孩，没想到今天居然在这种情况下又见到她。
“呃，你们好啊。”他向三人打招呼道。
“你还挺准时的嘛。”星灵笑着上前，把他拉了过来，搭着他的肩膀向他介绍道，“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翡雪琳，是我的姐姐啦。琳姐姐人很好的，你们不用见外。哎对了，你们好像还是一个院的，你们之前见过没?”
“哦，还没。”归言道。
“哈，没事，现在认识也一样嘛。琳姐姐，他就是归言噢，就是我之前和你说过的，做手工能力超强的那个。”
“嗯，你好，归言同学。”
“啊，你好……”
翡雪琳轻笑着和他打招呼，微微欠身。归言有些局促地应下。
“我们走吧，那边是闹市区呢，待会人可就多起来了。”星灵催促道。
四人一同前往闹市街区。走过长桥，繁华的九宫大街已然在望。
九宫大街正如其名，整个这一带是一片四条长街围成的方形区域，内部横纵的另外四条长街将它分隔成了九个街区。
南北走向的长街中，从东到西是时钟街、罗盘街、绘架街和矩尺街；东西走向的长街里，从北到南是飞马街、玉夫街、南十字街和沿河的南船街。其中，宽阔的罗盘街正对着长桥，而绘架街和南船街相交的路口边就是波江沿岸的一处港口。
整片九宫大街中街坊林立，小巷纵横，楼阁参差，其中最显眼的地标当属罗盘-玉夫街口的钟楼、南十字-绘架街口的梅里商城和中央广场了。
四人到达的时候，秋收集市已经布置成型了，整片街区都洋溢着浓浓的市集氛围。大街小巷沿路的店铺门面敞开，招牌迎风微微摇摆，道路两旁的房屋间牵起长绳，上面挂满了飘扬的彩旗。路的两边早已摆起各式各样的摊点。行人往来其间，车水马龙。
一进集市，星灵就蹦着高几乎是一个摊一个摊地扫过去，还拉着翡雪琳陪她一起挑拣。归言和星晨四处看看，跟在她们不远的地方。
“你还背着这么大一个包啊，比我妹妹还认真呢。”星晨笑道。
“希望能用得上吧。”归言也笑了，“我主要是想采购一些材料，如果遇上可遇不可求的，那就尽可能多装些了。”
“对了，你的小店现在怎么样了？”
“还行吧。其实开店只是顺便啦，不过现在收益还可以。”
“那加油吧，希望你能满载而归啊。如果有什么需要的材料也可以和我说，也许我能帮你想想办法。”
“那真是谢谢了。我先去前面看看，再见啦。”
“嗯，再见。”
归言和他暂别，上前一路寻找需要的物品去了。星晨回过头，看着不远处小摊前的姐妹俩，即使在人群中，她们仍是那么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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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市上的商品五花八门，琳琅满目。归言一边向前走，一边用目光从两旁的摊点扫过。秋收集市上大多是一些时令农牧产品和生活用品，但由于其规模不小，也确实有一些不常见的生物或矿物材料售卖。
一路走过，他的背包已经接近半满了，靠外的夹层中鼓鼓囊囊地塞着小捆的欧芹、迷迭香、鼠尾草和麝香草，那些小瓶子里也有不少收获，其中一瓶装有五枚金蝉花。至于他心心念念的红景天，已经在一个北方人支的摊位被他遇见了，虽然只是小簇的干朵，但药效丝毫不受影响，被他装在了另一个小瓶子中。
集市还有大片的商铺没有去啊，收获就已经颇丰了。想到这里，他的步伐也不禁轻快起来，想要快些赶到街角，先将市集转个遍。
转过钟楼的街口，他发现了一间古色古香的小店。店内是经营各类矿物的，有各种各样五颜六色的矿质原石，被称为工业心脏的锁灵石和欧磁石也有不少。这里的欧磁石品质没有风啸高原的高，他挑选了几块合适的锁灵石，又装了两瓶辰砂和雌黄，收获满满地离开了。
有了红景天，爆血原浆很快就可以完成了。此外他最惦记的要属锁灵石了，这种澄黄色的小矿石能富集自然中散逸的灵力，是重要的供能原料，辅以法阵还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弥补人族缺乏灵力的弱势，在今后的机械制造上能派上很大用场。
走着走着，前边快到外街了，他就近拐入了一条小巷。小巷没有长街人流多，但还算繁华，也有一些摊点设在这里。
小巷是弯弯曲曲的，青石砖铺成的路面有些坎坷不平，但也别有一番风情。
从那之后，归言再回忆起这段经历，只能用邂逅来形容。
那是一个有些与众不同的摊位，用很旧的兽皮支起的顶棚，摊前是古朴的旧木桌，桌上堆砌着大大小小的瓶瓶罐罐，里面装着一些千奇百怪的物品。摊主是一个有些瘦削的中老年人，裹着长衣，也不吆喝。这幅摆设就让很多路人敬而远之，但一向猎奇的他不禁上前瞧瞧。
“你好，摊主先生，请问这里都有些什么?”
“嗯……东西太多了，我说不过来。你要哪个直接问就好。”见到人来，摊主仍然神情淡漠，有些慵懒地应道。
“那好吧。请问这瓶淡红色的小薄片是什么?”
“火蜥鳞，三星币一片。”摊主瞥一眼道。
“这么贵啊……”他暗暗嘀咕，“我还是……先买十片吧。”
“好的。”摊主终于认真了些，“请问还有需要的吗？”
“嗯……那这瓶呢？”
“红珊瑚，十星币一两。”
这时，归言注意到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落里，整整齐齐地码着几十个很小很小的瓶子，比他见过的高级香水瓶大不了多少，里面似乎盛有一些混浊的液体。
他来了兴趣，问道：“那请问，这些小瓶子里的是什么?”
第三十三章 龙涎
“那个啊，是龙涎啊。”
“龙涎?！”归言倒吸一口凉气，热血上涌，那一阵他清晰地感受到心脏的跳动。
缓了缓，他小心翼翼地问道：“请问这是巨龙还是亚龙的龙涎?……”
“只有巨龙的唾液才能称得上龙涎。”
他咽了咽口水：“这么说，它就是传说中由巨龙的唾液腺分泌的具有可燃效果的只需要一小滴暴露在空气中就能挥发且自燃形成冶金级温度的火焰……”
“是的是的。”摊主有些不耐烦的样子，“你需要再说，不买就别再问了。”
“抱歉抱歉。”归言激动得语无伦次，“我要我要，请问这些龙涎的……”
“先等一下。”摊主站起身来，双手支在桌前，“请问你有神族身份吗？”
“唔……不是。”归言一愣，“请问有什么问题吗?”
“不好意思，根据规定，这些龙涎只能卖给属于神族的人。”
“为什么?”他心头一沉，“和这有什么关系吗？”
“很抱歉，但这是提供这些龙涎的卖家的要求，他希望龙涎能由他所信任的神族使用者发挥最大的价值。当然，龙涎本身是药剂协会规定的危险品，这样也是出于安全考虑。”
“我有二级药剂师资格证的，我可以保证妥善使用它。”
“这我可做不了主。”
归言心中一阵郁闷，一种强烈的不平等感油然而生。但好在这个规定看似一刀切，实则回旋余地很大，他一边吐槽一边飞速思考接下来的对策。
“那如果是神族的人购买的话，他们也可以选择转手啊。”
“那就不是我管的了，我只负责我受的委托。”
“请问我能先预订着吗?我保证会很快回来的。”
“先来先得。”
“那好，你稍等。”他咬咬牙，转身就走。
他飞快地跑出小巷，在人群中穿梭，目光从身边的行人身上飞掠。秋收集市越发热闹了，大街上的人摩肩接踵，有的市口几乎是水泄不通了。
九宫街区这么大，星晨他们会去哪呢？他心想。
他不想耽搁时间，还是决定沿着来时的路找回去，这样遇上星晨的可能应该大些。
正当他急急忙忙转过一个街角的时候，迎面遇上了一道身影。他躲闪不及，侧身撞了上去，向前失重摔倒。对方也轻呼一声，跌坐在地。
“对不起对不起……”他也顾不上疼痛，一骨碌爬起来，连声道歉道。
那一瞬间的触感软绵绵的，对方好像是个女孩。
而当他看清对方的时候，又不禁愣住了，伸出的手僵在半空。
“翡雪琳姑娘?”
翡雪琳似乎被撞得有些懵，她揉揉眼睛，抬起头，也愣了愣。
“归言同学?你在这啊。”她拉住他伸来的手，站起身来。
“你没事吧?”
“没事。”她拍拍裙带上的灰尘，毫不在意的样子。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星晨他们呢?”
“在梅里商城吧。灵儿知道我不喜欢逛街的，她喊上我一起只是想陪陪我，现在她想去商城那边，我就一个人转转啦。”她笑吟吟地回答。
“商城那儿人很多吧……”
“怎么了?你是要找他们吗?”
归言突然想到，既然星晨兄妹俩都是神族的人，翡雪琳又是星灵姐姐的话……
“恕我冒昧，请问姑娘是神族吗？”
翡雪琳一愣：“是啊，怎么了?”
“太好了，请问能不能帮我一个忙?”归言抓住救命稻草般，“那边有一间小店，说是一定要是神族顾客才能出售商品呢。”
“还有这种情况?”翡雪琳失笑。
“嗯嗯。”归言深恶痛绝地点头。
“没问题呀，我们一起去吧，在哪儿呢？”
“恩人呐，请跟我来吧。”他掩抑不住激动的心情，迫不及待地转身寻路。
“哎你等等……”
这时天空略微有些阴沉，但行人还是很多。翡雪琳仓促间自然地牵住了他的手腕，跟着他挤进人流。
手腕间传来温软的触感，归言一时间心神动荡，略微放慢了脚步，不禁开始计划起采购完后的安排。但现在的时间还是紧迫的，眼下还有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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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前面啦。”归言带着翡雪琳拐进那条小巷，兽皮小摊已然在望。
摊主依旧半醒半寐地靠坐在那，看到两人来后，略微挪了挪坐姿。
“所有石英瓶封装的商品，都要是二级药剂师才能购买；龙涎、凤凰正羽和伴源藤，必须是神族身份才能购买。”
“放心，证明管够。”归言嘻嘻一笑，递上二级药剂师证书，凑近桌前指指点点道，“十片火蜥鳞，谢谢，还要五两红珊瑚，嗯……三枚花岗胡桃，噢还有这个……”
末了，他接过摊主递回的证书，俯下身去打量那一堆小瓶子：“还有，所有的这……十……二十……四十一瓶龙涎。嗯……我能先拿一瓶看看吗？”
翡雪琳也凑上近前：“这就是龙涎吗……我也是第一次见哎。”
“请先证明身份。”
“不是我，是她啦。”归言将翡雪琳往身边一揽。
“哦?请问你是神族吗？”摊主看向她，双眼有了几分神色。
“嗯。”翡雪琳有些羞怯地点点头，抬起左手。耀眼的光芒在她掌心上方亮起，一柄泛着光轮的法杖瞬间成形。
“哇哦。”归言惊地退了半步，好奇地打量着那柄法杖。
光芒收束，法杖消失。翡雪琳放下左手，笑着问道：“请问这样可以证明吗？”
摊主从诧异中回过神来，点点头，淡淡地说：“龙涎五百星币一瓶。”
刚刚正高兴的归言闻言不禁想吐血。
他伸手摸摸口袋，想到这毕竟是可遇不可求的罕见原料，抑制住质问摊主为什么不去抢的冲动。
见他有些犹豫，翡雪琳关心地问：“你带的钱还够吗？”
归言低调地摇摇头。
“那还差多少啊?”
“现在大概够买……六瓶半?”
“扑哧。”她闻言轻笑，用食指戳戳下巴，“那就是还有三十五瓶了，我帮你垫了就是。”
“别，这怎么行……”归言急道。
“你已经买了很多东西了，情况特殊嘛。反正你以后会还我的，是吧?”
她微笑地看着他，眼中满是笑意和认真。归言看得一呆，讷讷地应下了。
“那就说好啦。”翡雪琳向他比了个成交的手势，上摊主那付钱去了。
“有钱人呐，看不透。”归言望着她喃喃地说。
他拧开一小瓶龙涎的瓶塞，一股淡淡的腥臭味扑面而来。他又取出一根小木签，伸进去蘸了一小滴，赶忙将瓶塞塞回去。
他将小木签在地面上轻轻擦了一下，签尖顿时爆燃起明亮的火光，黄白色的焰中溅射出火星，伴着灼烧的嘶嘶声，直至整根木签燃成焦炭。
第三十四章 欲雨
“书上说的都是真的，燃烧的魔力”他的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如获至宝般收捡起那四十一瓶龙涎。若不是两万多星币让他着实有些心痛，这些收获足够他乐呵一阵了。
“喂，你之前说要的那些，自己来选吧。”摊主丢过去一个皮袋，招呼他道。
“好嘞好嘞。”他赶忙应道，挑拣起那些普通材料来。
翡雪琳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着他忙来忙去，不禁仔细打量起这间神奇的摊点来。
旧木桌的正中有两个严严实实的石英罩。其中一个里面静静盛放着三根鲜艳的羽毛。羽毛是金红色的，不仅仅是鲜艳那么简单，红霞般的羽纤维组成细密的云纹，呈现出一副有火焰在律动的质感。
另一个石英罩中是一截翠绿的青藤，绒毛毕现，水嫩嫩的，仿佛是刚刚采摘下来一般。
“咦，这是什么?”她好奇地指着两件物品问摊主。
见她问起，摊主的态度认真起来：“凤凰正羽和伴源藤。凤凰正羽三万星币一根，伴源藤十万星币一截。”
另一边，归言正在将材料收拾装包，听闻摊主的话手上不禁一抖，暗暗摇头。
翡雪琳附和地点点头，看着两物更出神了，就像是没听到摊主的报价一般。
“那这两件东西我都买了，可以吗？”她突然认真地说。
归言闻言一惊，蹿过来拉着她低声道：“你可别冲动啊。”
“什么呀。”翡雪琳失笑道，“放心啦，我有数的。”
她回到桌前，打开随身的小包，问道：“请问直接用金元可以吗？”
“可以。”摊主还是那副淡淡的样子。
翡雪琳点点头，拿出一个小袋，从中取出一枚枚金元。
归言在一旁啧啧惊叹。
小袋子鼓囊囊的，她仔细地将金元一枚枚拈出，不经意露出一枚小巧的徽章。徽章略比钱币大一圈，底色是袅袅的幽蓝，镶着金边，上面是一只尾羽纤长的琴鸟。
看到那枚徽章，摊主的目光一凝，语气恭敬起来：“恕我冒昧，请问这个物件是什么？”
“哦，是我的家徽啦。”
闻言，摊主的神情出现了些许变化。他皱皱眉，似是在思考着什么，又开口道：“这两样东西不收费了，你拿去吧。”
“为什么？”翡雪琳一愣，下意识地问道。
“我本来也没有指望用它们来盈利，开这么高的价只是不想让它们被庸人所得。我相信姑娘是它们适合的主人，既然这样，你就拿去吧，价格什么的并不重要。”
“谁是庸人？”归言在一旁嘀咕。
“这样不太好吧”翡雪琳很不习惯这样的不劳而获，“你弄到它们也不容易的。”
“请姑娘相信，和它们的归宿相比，我并不在意这些收益。”
最终，在翡雪琳过意不去的良心和毫不吝啬金钱的思维方式均衡下，三根凤凰正羽和一截伴源藤以五枚金元成交。他们向摊主道谢，离开了这里。
“你干嘛买这些？二十万星币呐。”还没走远，归言就迫不及待地低声向她问道。
“我很久以前就听说过凤凰的传说了，这次好不容易见到凤凰羽毛，想想还是买啦。而且，古书上都说这些东西是有神奇的功用的。”
“哦？”归言来了精神，“什么功用？”
“我不太记得了但早晚能用上的嘛。”
“呃好吧。”
“其实主要还是因为，你不觉得它们很好看吗？”她把小瓶子举到眼前仔细欣赏着。归言从另一边看去，她的眼睛透过瓶身，被折射很巧地放大了，亮晶晶的蓝眸一眨一眨地。
“那也没有你好看”他用余光偷瞄她。
“少来啦。”她轻笑着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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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出了小巷，依旧沿着大街观光，一路上有说有笑。
秋收集市上还有很多精美的手工品和小吃。两人一边走一边聊天，从双方的生活现况到课程情况，以及入学一个月来的种种经历。
经过一间纸雕店的时候，归言被店里的装饰吸引，进去看了看。翡雪琳虽说对小饰物不感兴趣，但看归言上前，便也跟了过去，见到精美的纸雕工艺后惊为天物，表现得比他还兴奋。最后两人各买了一件，高兴地离开。
入秋后的河谷依旧还延续了几分夏季天气的变幻无常。早上他们出发时还是阳光明媚，临近中午的时候天色就略显阴沉了，直到现在已是阴云滚滚，不时刮过呼啸的阵风，不少人已经开始三三两两地离去了。
天色的变化让归言着实有些失落，他们只好加快步伐，准备结束行程往回走了。
两人离开玉夫街，拐入了绘架街，眼前的景物开始变得熟悉起来。归言突然想到前面不远就是月鹿巷了，自己的小店就在那里，采购的物品正好可以存放一下。
这时，几滴雨点飘落。翡雪琳停下脚步，轻轻伸出手去，抬头望着天空。细密的小雨从天而降，淅淅沥沥地落下，街上开起了一朵朵伞花，行人们加快了离去的脚步，不少摊位也开始回撤了。
他看看翡雪琳，她的身上倒是清爽，只有一个小腰包，显然没有什么雨具。翡雪琳也看看他，问道：“你带伞了没？”
“没啊。”他摇摇头，“本来背的东西就已经很多了。”
“不知道我们能不能来得及回去啊。”翡雪琳抿抿嘴唇。这里距离天枢学院还有不短的路程，沿路都没有什么遮蔽物，更何况是回到学院一隅的宿舍区了。
“说件事哟。”归言笑眯眯地建议道，“前面不远就是我的小店了，要不要进去坐坐？”
“你还有间小店呐？”翡雪琳很是好奇，“当然去啊。”
“那走吧。”趁着雨势不大，归言带着她拐进巷子，来到浮云小屋门前。
快到小店，翡雪琳望见了那扇精致的小木门和标志性的橱窗，有些惊讶地说：“这间就是你的店么？我好像有点印象哎。”
“是啊，请进。”归言想起来她好像确实来过，只是没想到她对这还有印象。
进了小店，还是那紧致而有序的布局。归言将包放在柜台上，从后面搬出椅子来。翡雪琳有些出神地环顾两侧高高的壁橱。
“哇，原来这里是这个样子的啊。这么多机械和药品，都是你一个人制作出来的吗？”
“药品不完全是啦，大部分机械制品都是的。很多特殊的功能性机械，市场上根本找不到的，只能自己设计自己完成了。”
“那个橱窗后面的机械呢？也是你做的吗？”她的目光很快停留在那台售货机上。
“是啊。”他笑道，“要看看吗？”
第三十五章 风之国度
“嗯，好啊。”她将上身搭在柜台上。
“没事，你进来看吧。”
他把售货机的后仓打开，露出里面复杂的机械装置，将货品箱、投币槽和取货通道等几个核心的功能部件指给她看，同时解说着从投币到出货的运行原理。翡雪琳好奇地凑近前，她对识别投币种类的变道结构很感兴趣，听得连连点头。
正如创世浮世绘带给归言的巨大冲击感，浮云小屋神奇的橱窗也带给翡雪琳一种全新的体验。透过售货机简易的机械结构，一个齿轮飞旋、杆轴交错、工业机器轰鸣的新世界仿佛出现在她眼前。
“差不多就这些了吧，也不是什么复杂的东西啦。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吗？”
“谢谢了，我自己再看看吧。”
归言应了一声，侧身让过，将包里采购的新材料找地方归类去了。由于东西较多，他从墙角搬来梯子，爬高上低地摆放那些材料品。翡雪琳半蹲在地，仔细地观察那些精细的铆合结构。
“对了，你饿不饿?”存放龙涎的时候，归言突然想起了什么，攀在梯子上向她问道。
“嗯，没事啦，不是很饿的。”她回过头道。
“那要不要来一杯乌兰咖啡?正好现在天也有些冷了。”
“那好吧，谢谢。”
他搬走梯子，将最后一瓶龙涎放回工作台上，烧上一壶水，从一旁的壁橱上取下咖啡原料。
先倒上浓缩咖啡，然后是各一层的牛奶和奶泡，加入热水轻轻振荡，使泡沫散布均匀。不一会儿，整间小屋中都充斥着热腾腾的咖啡香气。
“好啦。”他把两杯咖啡端到柜台上。
翡雪琳站起身，将垂在身后的裙带揽到一边，坐到台前的椅子上。
素白色的瓷杯中，奶白色的泡沫浮在两边，和浅褐色的咖啡一同勾勒出一个茎脉分明的叶形。不断破灭的泡沫上还在冒着腾腾的热气。
“星灵每次到店里来都会要这个，她说她以前没喝过南方的饮料。”
“我本来还以为这是个杂货店呢，没想到你还这么会做饮料啊。”
“本来确实是杂货店。”他笑道，“加这个饮料角是星灵的建议，至于这些饮料品类的话，是我从不远处另一间咖啡屋那边学到的。”
翡雪琳笑着谢过，双手捧起茶杯，呷了一口。细腻的奶香在口中化开，伴着南部雨林中咖啡豆的清涩味道，身上很快涌起暖意。
归言也端起茶杯，细细品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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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完咖啡后，雨还是没有要停的迹象，天色却已经完全暗下来。
归言将东西收拾好，进到后面的工作室里，完成最终的爆血原浆成品去了。翡雪琳一人留在柜台前，归言拿给她几样比较精致的机械制品原件，她俯在台前就着灯光仔细研究着。
这些机械制品没有售货机那么大件，但是复杂程度丝毫不逊色。第一件就是一块机械钟表，表盘下是层层叠叠的齿轮结构；第二件是他前两天刚刚完成的弹射弩，这会儿已经呈现出纤细紧致的外形了；还有一把袖珍的旋转伞和八音盒。
最后一件是那件浮空岛的模型，结构是全仿真的，其中的部件还可以活动。模型正中镶嵌着钴蓝色的欧磁石，就像一块蓝水晶。她不禁凑近了看，碧蓝的眼眸和晶石相映着。
归言暂时完成了炼药，等待原浆慢慢冷却，抽空回到前厅。
翡雪琳正盯着晶石出神，见他出来，笑着招呼他道：“请问，这件模型，是你自己设计制作的吗？”
他坐到和她相邻的椅子上，接过那件模型。
“不是啊，这是一个欧磁石矩阵。”
“欧磁石矩阵?”
“是啊，就在离这里大约八百里的风啸高原上空，还有一件比这大一千倍的原件呢。那儿就是我的家乡。”
“你的家乡?在南域吗？”
“嗯。在风啸高原的……云海之上。”
“云海之上?”翡雪琳瞪大眼睛，“难道是说……双塔联邦的浮空岛吗？”
“对，现在那儿是联邦的第九个邦国，我们称它为浮云邦国。呐，就和这间小店的名字一样啦。”
“它真的像传说中那样一直飘在空中，不会落下吗?就靠这个蓝色的小石头?”
“是啊，一直浮在空中。”归言笑道，“说实话，我们平时都习惯了，没觉得有什么特别的。这块蓝色的矿石叫欧磁石，很特殊地，它只在风啸高原地区大量分布，因此被发现得很晚。大约星轮历1000年前后，风啸高原发现欧磁石矿脉，当时的人们发现这种矿石能产生一种特殊的磁场，金属处在它附近时，运动状态会发生奇怪的变化。但当时没人知道这一现象的原理，也没人知道怎么利用它。
“到了第三次大陆神战的后期，明坛首席炼金术师秋子玄发现了欧磁石三大公式，从而创立了欧磁石矩阵。于是，人们通过建造大型的驱动法阵，可以控制它的磁场，欧磁石也随之得到广泛应用。
“原先的风啸高原上，有一处人族聚落，就是现在的风珉邦国，标志建筑是定风塔。因为风啸高原下存在丰富的欧磁石矿脉，风珉的居民们建造了一个大型欧磁石矩阵，并让它升入风眼中，那儿风平浪静，白云悠悠，后续的人便在它的基础上不断扩建，最终发展成一个规模不下小城的巨岛。因此，浮云城是联盟成立时间最短的邦国，但也是很重要的一个。”
“哇……”翡雪琳听得有些入迷，“那岂不是说，你们一直都在天上生活，从窗外就能俯瞰到云海和山峦?”
“是这样没错，那边的视野能覆盖大半座风啸高原和整片云谷盆地。只要天气好的时候，我每天上学的路上，都能看到定风塔和昆塔的塔尖呢。”
“那你们平时生活的时候，不会怕掉下去吗？”
“这个啊……”归言失笑，“好像很久以前出现过这样的事故，但是现在城市已经发展得越来越完善了。事实上，为了减重，浮云城的城建非常纤盈，而且非常有立体感，就像一件大纸雕一样。
“城市由中央的中轴和四周环绕着的几十道环城组成，环城是大大小小层叠着的，其实就是个大石头圈，和中轴之间通过很窄的栈道连接，最高最低两层落差有近千米。整个城市就像一个镂空的陀螺。
“我们平日里就住在环城上。因为面积大嘛，环城上有很多空中港口的，我们就靠浮空船和索道在环城之间来往，有时候也通过中轴上下。”
“那儿不会有坏天气吗？”
“偶尔会有，但一般不会有危险。因为是风眼里，大部分时间还是风和日丽的，只是有些冷。平日里，我们就常在环城上眺望远景。蓝天离我们很近。不远处的风啸高原就像一堵巨大的山墙。风珉邦国的建筑高低错落，交通线来来往往，没有风的时候，还能看清定风塔的塔尖。还有侧下方的云谷盆地上大大小小的农田，更远处就是绿色原野一般的乌兰雨林和河谷南部的群山了。南边的天际是白色的云带，我常常想，那儿的地平线处，会不会就是海了呢?”
第三十六章 雨夜
翡雪琳托着腮静静地听着，目光迷离。伴随着他的描述，她只觉得自己仿佛穿越过呼啸的罡风和茫茫云带，漂浮在浮空船的航线上，亲临那个碧蓝晴空下的云中国度。
归言托起那个浮云城模型，转动了一下旋钮，内部的机械开始小幅度运动起来：“可惜，目前的欧磁石矩阵还不能在小尺度上控制磁场，越大的法阵才越稳定。现在最小的浮空工具就是浮空船了，大概也有一艘小帆船那么大，而且只能小动作幅度地航行。”
“这么说，整座浮云城的空域都有浮空船自由航行了?”
“只要能避开罡风层，基本上是这样。”归言笑道，“所以我们闲暇的时候也会驾船出游，在附近的空域观光。”
“哇……好羡慕你们啊。”
“其实住的时间长了也习惯了。哎对了，你的家乡呢?一定也很漂亮吧?”
“嗯……”翡雪琳歪着头想了一会，“我的家在波利斯湖的南岸，也就是河谷北疆，离梦祀城很近。那儿常年是连绵的绿色大平原，人们过着田园牧歌的生活……”
听着她的描述，归言对北方的平原也满是憧憬，两人完全放开了交谈的拘谨。之后，他们又聊到在学院的学习生活。
“你们的机械制造学到哪儿了?”
“才学到齿轮传动呢，和我在浮云城学的相比只是基础中的基础。我现在主要在等魔药开课。”
“嗯嗯，魔药我们也没开课啊。那……你在文院那边准备选择什么辅修?”
“神族史学吧，我对这个还挺感兴趣的，你呢?”
“我现在想选大陆地理，但是神族史学也在考虑，每院的辅修并不是只能选一门的。”
“……”
明灭不定的灯火下，两个年轻人畅所欲言地聊着天，他们的影子在身后摇曳。木门外是沙沙的雨声，淅沥沥地敲在青石板上，溅起一朵朵雨花。万家灯火，古城一派恬然而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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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意袭人，归言从桌台前昏黄的灯光下醒来，他刚刚伏在台上眯了一会。一旁的翡雪琳还在那端详着机械，但看得出她也有些困倦了。
“什么时候了啊……”他有些迷糊地问道。
“呀，已经快到半夜了吧。”翡雪琳有些急地站起身，推开小木门，一阵冷风夹着雨丝吹进来。
“雨好像比傍晚更大了。”归言看了一眼机械钟，时针已经接近再次竖直了。
“不如我还是……回去吧。”
“但你的衣服和鞋会湿的，而且已经很晚了。”
“问题不大，我没那么容易病的。”她回头笑了一下。
“我是说，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今晚就留在这里吧。”归言犹豫了一下，鼓起勇气说。
“这不会打扰你休息吗？”她有些为难道。
“没关系的，这里面还有一个小房间呢。”
归言带她进到后面的工作室里，这儿有些像一个仓库，面积和前厅差不多大。墙角处靠着一张床，上面叠着整齐的被褥。另一个墙角是他的工作台，桌上是各种仪器药品和瓶瓶罐罐。房间的其他地方堆满了杂物，好在紧凑而不凌乱。
“这儿还有张小床，不介意的话就将就一夜吧，我平时也不常在这住的。”
她想了想，问：“那你呢?”
“刚才我已经睡了一小会了……”
“不行，外面很冷的。如果你不好好休息，我也不休息。”
“可是这儿的空间本来就不大……”
“足够了呀，我像那么娇气的人嘛。”翡雪琳笑道，“这可比我以前在绿丘那儿野营的时候好多了。”
“好的吧，毕竟总比在外边淋雨或者趴在桌上睡好。”归言也笑了。
“抱歉了，今天也没带换洗的衣服。”她脱下鞋子，和衣躺到靠墙角的一侧。
“没事，我也不习惯换睡衣的。”
归言去前厅简单收拾了一下，关上灯，小心翼翼地躺到靠着床沿的另一侧。
挨着床沿躺了一会，他感到后背传了一丝冷意。由于两人合了一件被子，此时中段被拉绷出一个空档，热量不断从中散失，他只好略微向里挪了挪。
他静静地平躺着，盯着屋顶，身边的女孩也没什么动静。
“呐，你还没睡吧。”翡雪琳突然轻声道。
“嗯，也没这么快啊。”
“我们以前在绿原那边避暑的时候，有时晚上赶不回农庄，就在山丘上铺个毯子野营啦，看星星或者看萤火虫，有的时候能到下半夜呢。”
“真好，有机会我也想去那里。萤火虫我们那儿是没啦，但星星的话，肯定不比你们那边少。”
“那倒是。”她笑道。
“我们以前夏令营的时候，晚上需要守夜的。我们经常玩到午夜，但进了下半夜还是撑不住，就轮班睡了。那儿没有草地，只能架一张躺椅，两个人合着只能侧身，很难受的。现在想想，当时居然还能睡着。”
“哈哈，晚安了。”
“嗯，晚安。”
两人都不再说话，小房间中温暖起来。过了一会，身边传来女孩轻轻的呼吸声，归言又换了个侧身的姿势，直到倦意渐渐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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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款待啦。”星灵向白发女孩道谢，推开了咖啡厅的门。
“嗯，再见。”女孩向他们挥挥手。
漫漫长街中，只有这间咖啡厅还亮着黯淡的灯光。早已过了打烊时间，但星灵一直缠着老板娘聊天，老板娘也很耐心地陪着他们。他们便成了小小咖啡屋中唯一的客人，直到午夜将近。
她和星晨离开咖啡厅，漫步在空无一人的长街上。
星灵运起水风两系法术，透明的空气泡凝结在他们周围，冷风在他们面前分开，雨点也自然地沿着气泡的外延滑落，就像是打在了无形的伞上。
“琳姐姐应该等得我们着急了吧。”
“谁让你在人家店里一赖就赖到午夜啊。”
雨点淅沥，二人在街上渐行渐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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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天已经大亮了。归言从睡梦中睁开眼，眼前是陌生的天花板，有那么一刻他努力回忆着自己的处境。
但很快他就一个激灵，扭头看向身旁。翡雪琳还在里侧睡着，她面朝向他这边，漂亮的睫毛一颤一颤地。
这姑娘，居然睡得比自己还安稳。他轻声下床，出门准备早餐去了。
经过了一夜的雨，今天竟然又放晴了。天空中还飘着几缕残云，空气中充满了清新的气息。
等到他返回的时候，翡雪琳已经起床了。她把床上的被褥叠好，正在对着镜子梳理头发。
“昨天真是谢谢你了。”看到他回来，她回过头笑道。
“什么嘛，昨天也多亏了你啊。”
二人在前厅吃完早餐，简单地聊了会天，翡雪琳便准备返回学院找星晨他们了。
“再见啦，有机会我一定会去南域的那边的。”她向他挥手道。
“非常欢迎，再见。”
归言站在门前，目送着她的身影在长街上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晨光中。
他满心欢喜地回到店内。不管怎样，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第三十七章 归言的一天（上）
“当当当当……”书桌旁的大挂钟响了起来，归言睁开眼，眼前是宿舍洁白的天花板，阳光从窗外透进来。
距离秋收集市已经过去将近一周了，他的生活又进入了熟悉的快节奏中。
他猛地想起今天是魔药制剂课开课的日子，跃下床，飞快地洗漱完，收拾好大大的背包出门。
由于独宿区还有很多空置的屋舍，他作为交流学生，有幸能分配到这里。虽然他所在的位置有些偏僻，但环境毕竟还是很好。
出了小院，穿过林荫道，一路上只见寥寥几人。
魔药制剂的教室在理院教学楼中，由于药品、仪器和实验桌占地较大，教室只能容纳两个班级一起上课。
教室中是一排排木桌，因为屋顶不高，不显得太宽敞。四壁的木架上摆满了各种容器和药品，每张桌上也有相应的器皿。
归言环视一圈，选择了一个后排靠窗的座位。这里远离讲台，但周围空间很大，而且和储物架很近。
教室里已经三三两两地坐了一些学生了，大多集中在前排，少数人安静地在位置上看书，其他人则吵吵嚷嚷的，显然还没有熟悉新环境。
他摇摇头，屏蔽了周围的干扰，百无聊赖地摆弄着桌上的器皿，思考着今天的实验计划。
越来越多的学生不断入座，已经接近了上课时间，老师也来到了教室里。教授他们魔药制剂的是一位身材略矮的老人，身着一席朴素的正装，显得和气而不古板。
正在这时，一道蓝色的身影匆匆跑进来。因为今天是新课，她找来这里花了点时间。
“抱歉，我来迟了。”
“没关系，还没到上课时间。找个空位坐吧，下次记得来早些。”
归言望过去，发现竟然是翡雪琳。他愣了愣，才知道他们分到的是同一节魔药制剂课。
此时空座位已经不多了，翡雪琳环顾教室，注意到在窗边的归言，眼前一亮，径直走到和他相邻的座位上。
她冲归言笑了一下，坐下收拾起桌面来。
归言也继续起手上的工作，不禁露出一丝微笑。
“各位理院的同学们，今天我们将开始一门新课程的学习。”教授开口道，“我叫羽逸生，在接下来的一学年内教授你们魔药制剂课。魔药制剂课，顾名思义，就是各类药水药物的配置和加工，它的分支和应用非常广泛，是一门重要的课程。现在请同学们翻开课本……”
哗哗整齐的翻书声响起。魔药课本是一本厚厚的草纸书，封面是坚硬的皮革。
归言翻开课本，黄色纸张上标注着目录：
第一章魔药制剂导论
1.魔药制剂概述
2.魔药制剂简史
第二章魔药原料分类
1.植物类
2.动物类
3.矿物类
（附录）传说类
第三章基本实验用具
1.试管
2.坩埚
……
第四章基本操作流程
……
第五章基础辅助药物
1.活化剂
2.回灵剂
3.金疮药
4.接骨霜冻
（附录）爆血浆
第六章特殊功能性药物
……
讲台上，羽逸生带着学生们浏览课本目录。归言一边听着他的讲解，一边翻看相应章节的内容。
概述讲解完，羽逸生向他们展示了不同种类的实验用具，并演示了几种常规操作。
“现在，讲台上的就是三种基本辅助药物了，分别是活化剂、回灵剂和金疮药，同学们可以相互传看一下。”羽逸生展示完三只小瓶子，递给前排的同学。
“接下来，请大家按照书本56页的操作流程，尝试制作一下活化剂。这也是最基础的一种魔药。”
学生们立刻开始了操作，翻书声、窃窃私语声和器皿碰撞声顿时在教室中响起。
“咖啡豆怎么碾成粉末状啊……”有的学生看着碾钵和圆滚滚的咖啡豆束手无策。
“嘶，好辣。”有的学生不小心用挨过薄荷的手揉了眼睛。
“山楂压榨出汁……”
“咦?你……别分心啊。”翡雪琳正忙活着蒸馏薄荷叶，不经意间看向归言那边，却发现他的桌前酒精灯烧得正旺，烧瓶中已经沸腾了，但他却不紧不慢地翻看着后面的章节。
“活化剂么?我配过好多遍了。”归言笑笑。
“那请问蒸馏操作大概要到什么程度?”
“等混合液蒸发过半就差不多了。”他凑上前看了看蒸馏进度，“我现在看下长梦水的配方，等会找空做。”
“为什么我这边到现在还没有薄荷精油冷凝啊……”
“我看看吧。”归言将椅子搬到她边上，“你的水加的有点少了……”
在他的指导下，翡雪琳很快就完成薄荷精油的盛接了。他回到自己桌前，熄灭火焰，取下盛有冷凝精油的烧杯，加入2:3的咖啡豆粉和山楂汁再加热。
这会儿，羽逸生在教室内挨座转着，查看学生们的操作进度。
他经过归言桌前，仔细看了一会，有些诧异：“你做的这是……长梦水?”
“是的。”归言将酸枣仁一颗颗碾碎。
“唔……手法很熟练，加工效果也很完美。对了，你的活化剂完成了吗？”
“完成了，老师。”归言将一旁封装好的药液递给他。
羽逸生接过瓶子。澄黄的药液色泽均匀，透明澄澈，有一股沁人心脾的气味。
“很好，是上品的。”他有些沉醉地说，“能否告诉我，你是怎么让药液混合得这么快的?”
归言想了想：“最后再加热的时候，先加咖啡豆粉，武火加热一分钟，然后加入山楂汁，再按照书上的操作文火加热。操作的间隔时用汤匙搅拌。”
“很独特的方法，我也是第一次见到。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归言，先生。”
******
下课后，学生们整理好桌台，三三两两地离去。翡雪琳仔细地将器皿清洗干净，一件件归类整齐。归言还在小心地封装刚刚配置好的长梦水。
“刚才谢谢你了。”她来到归言桌前，笑道。
“没关系，举手之劳而已。”
“以后的其他问题还需要请教啊。”
“哦对了，请等一下。”
他突然想起了什么，从书包里取出一个小布袋：“这是你上次帮我垫付的两万星币，还给你啦。”
“你还记着这事啊。”翡雪琳有些犹豫道，“你现在每天的生活费够用吗?”
“放心，反正早晚要还你的嘛。”
“嗯……那好吧。”她接过星币，和他道别。
快到门前的时候，她突然停下脚步，回过身冲他喊道：“差点忘了，接着。”
她抛过来一枚亮晶晶的石子，归言伸手接住，是一块澄黄的锁灵石，色泽比他刚买回的时候更加深沉了，隐隐透着微光。
“你前两天让我帮忙充能的，现在已经好了，还给你。”
“谢谢了。”
“小意思啦。”她挥挥手走开了。
第三十八章 归言的一天（下）
“当当当当……”书桌旁的大挂钟响了起来，归言睁开眼，眼前是宿舍洁白的天花板，阳光从窗外透进来。
距离秋收集市已经过去将近一周了，他的生活又进入了熟悉的快节奏中。
他猛地想起今天是魔药制剂课开课的日子，跃下床，飞快地洗漱完，收拾好大大的背包出门。
由于独宿区还有很多空置的屋舍，他作为交流学生，有幸能分配到这里。虽然他所在的位置有些偏僻，但环境毕竟还是很好。
出了小院，穿过林荫道，一路上只见寥寥几人。
魔药制剂的教室在理院教学楼中，由于药品、仪器和实验桌占地较大，教室只能容纳两个班级一起上课。
教室中是一排排木桌，因为屋顶不高，不显得太宽敞。四壁的木架上摆满了各种容器和药品，每张桌上也有相应的器皿。
归言环视一圈，选择了一个后排靠窗的座位。这里远离讲台，但周围空间很大，而且和储物架很近。
教室里已经三三两两地坐了一些学生了，大多集中在前排，少数人安静地在位置上看书，其他人则吵吵嚷嚷的，显然还没有熟悉新环境。
他摇摇头，屏蔽了周围的干扰，百无聊赖地摆弄着桌上的器皿，思考着今天的实验计划。
越来越多的学生不断入座，已经接近了上课时间，老师也来到了教室里。教授他们魔药制剂的是一位身材略矮的老人，身着一席朴素的正装，显得和气而不古板。
正在这时，一道蓝色的身影匆匆跑进来。因为今天是新课，她找来这里花了点时间。
“抱歉，我来迟了。”
“没关系，还没到上课时间。找个空位坐吧，下次记得来早些。”
归言望过去，发现竟然是翡雪琳。他愣了愣，才知道他们分到的是同一节魔药制剂课。
此时空座位已经不多了，翡雪琳环顾教室，注意到在窗边的归言，眼前一亮，径直走到和他相邻的座位上。
她冲归言笑了一下，坐下收拾起桌面来。
归言也继续起手上的工作，不禁露出一丝微笑。
“各位理院的同学们，今天我们将开始一门新课程的学习。”教授开口道，“我叫羽逸生，在接下来的一学年内教授你们魔药制剂课。魔药制剂课，顾名思义，就是各类药水药物的配置和加工，它的分支和应用非常广泛，是一门重要的课程。现在请同学们翻开课本……”
哗哗整齐的翻书声响起。魔药课本是一本厚厚的草纸书，封面是坚硬的皮革。
归言翻开课本，黄色纸张上标注着目录：
第一章魔药制剂导论
1.魔药制剂概述
2.魔药制剂简史
第二章魔药原料分类
1.植物类
2.动物类
3.矿物类
（附录）传说类
第三章基本实验用具
1.试管
2.坩埚
……
第四章基本操作流程
……
第五章基础辅助药物
1.活化剂
2.回灵剂
3.金疮药
4.接骨霜冻
（附录）爆血浆
第六章特殊功能性药物
……
讲台上，羽逸生带着学生们浏览课本目录。归言一边听着他的讲解，一边翻看相应章节的内容。
概述讲解完，羽逸生向他们展示了不同种类的实验用具，并演示了几种常规操作。
“现在，讲台上的就是三种基本辅助药物了，分别是活化剂、回灵剂和金疮药，同学们可以相互传看一下。”羽逸生展示完三只小瓶子，递给前排的同学。
“接下来，请大家按照书本56页的操作流程，尝试制作一下活化剂。这也是最基础的一种魔药。”
学生们立刻开始了操作，翻书声、窃窃私语声和器皿碰撞声顿时在教室中响起。
“咖啡豆怎么碾成粉末状啊……”有的学生看着碾钵和圆滚滚的咖啡豆束手无策。
“嘶，好辣。”有的学生不小心用挨过薄荷的手揉了眼睛。
“山楂压榨出汁……”
“咦?你……别分心啊。”翡雪琳正忙活着蒸馏薄荷叶，不经意间看向归言那边，却发现他的桌前酒精灯烧得正旺，烧瓶中已经沸腾了，但他却不紧不慢地翻看着后面的章节。
“活化剂么?我配过好多遍了。”归言笑笑。
“那请问蒸馏操作大概要到什么程度?”
“等混合液蒸发过半就差不多了。”他凑上前看了看蒸馏进度，“我现在看下长梦水的配方，等会找空做。”
“为什么我这边到现在还没有薄荷精油冷凝啊……”
“我看看吧。”归言将椅子搬到她边上，“你的水加的有点少了……”
在他的指导下，翡雪琳很快就完成薄荷精油的盛接了。他回到自己桌前，熄灭火焰，取下盛有冷凝精油的烧杯，加入2:3的咖啡豆粉和山楂汁再加热。
这会儿，羽逸生在教室内挨座转着，查看学生们的操作进度。
他经过归言桌前，仔细看了一会，有些诧异：“你做的这是……长梦水?”
“是的。”归言将酸枣仁一颗颗碾碎。
“唔……手法很熟练，加工效果也很完美。对了，你的活化剂完成了吗？”
“完成了，老师。”归言将一旁封装好的药液递给他。
羽逸生接过瓶子。澄黄的药液色泽均匀，透明澄澈，有一股沁人心脾的气味。
“很好，是上品的。”他有些沉醉地说，“能否告诉我，你是怎么让药液混合得这么快的?”
归言想了想：“最后再加热的时候，先加咖啡豆粉，武火加热一分钟，然后加入山楂汁，再按照书上的操作文火加热。操作的间隔时用汤匙搅拌。”
“很独特的方法，我也是第一次见到。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归言，先生。”
******
下课后，学生们整理好桌台，三三两两地离去。翡雪琳仔细地将器皿清洗干净，一件件归类整齐。归言还在小心地封装刚刚配置好的长梦水。
“刚才谢谢你了。”她来到归言桌前，笑道。
“没关系，举手之劳而已。”
“以后的其他问题还需要请教啊。”
“哦对了，请等一下。”
他突然想起了什么，从书包里取出一个小布袋：“这是你上次帮我垫付的两万星币，还给你啦。”
“你还记着这事啊。”翡雪琳有些犹豫道，“你现在每天的生活费够用吗?”
“放心，反正早晚要还你的嘛。”
“嗯……那好吧。”她接过星币，和他道别。
快到门前的时候，她突然停下脚步，回过身冲他喊道：“差点忘了，接着。”
她抛过来一枚亮晶晶的石子，归言伸手接住，是一块澄黄的锁灵石，色泽比他刚买回的时候更加深沉了，隐隐透着微光。
“你前两天让我帮忙充能的，现在已经好了，还给你。”
“谢谢了。”
“小意思啦。”她挥挥手走开了。
归言将锁灵石和长梦水装入口袋，收拾好桌面，前往下一个教室。
上午的第二节课是皇天丞的机械制造，在理院的另一间教室内。由于耽误了些时间，等他赶到的时候只剩下靠角落的座位了，但他毫不介意，在他看来个人空间越大越好。
第三十九章 镜屋
“不可思议的经历……等课后我可以详细了解一下吗？”
“我的荣幸，先生。”
“龙与蛇”之后是“四足类”和“有翼类”，教授一一对这些生物做了讲解。
“独角兽的角绝大多数为右旋，但也有5%为左旋，后者的情况特别罕见。它们的角属于洞角，但材质上接近象牙……”
“象鸟有三根脚趾，羽毛呈红褐色，成鸟的身高可达三米以上……”
“大海蛇通常生活在远海，只有远洋航船的海员才偶尔能目击它们的身影。它们的体侧有一对鳍肢，头部两侧有鳍状的外腮……”
“当凤凰意识到自己死期将至，就会用艾草和香料的叶子筑成一个巢，将其点燃，燃尽自己……”
当他介绍到凤羽的火浣效应时，归言不由得想到翡雪琳购买的那三根凤凰尾羽。
原来凤羽这么神奇，可惜就是太少了，不然或许可以做一些特殊用途的加工。他心想。
和教授交流完之后，距离傍晚还有很长时间，阳光明媚，他趁着空闲走进天枢学院的图书馆。
图书馆的规模不比任何一院的教学楼小，整栋建筑非常精美，四周拱卫着角楼。
馆内有一个宽敞的中庭，高达三层楼，可容纳上千人伏案读书。但他直奔图书馆一隅的小木楼，那里是学院的藏书阁。
藏书阁里略显昏暗，一排排旧书架显得很有年头，有的角落里爬满了灰尘和蛛网。这里的书籍都是一些泛黄的草纸书甚至羊皮卷，其中不乏孤本存在。
大书房里的书籍是近几十年内才印制的，在市场上也有很多，双塔联邦那边一样可以找到。所以在他看来，藏书阁的一些古籍要更加难得。
课本上记载的制药方式都是经过多年简化的，并没有很多偏门药剂，药性也被稀释得比较厉害。查阅古法，通过对比制备方式的变化和药效的差异，能让他弄清原料、操作对药效的影响，以便在今后制药时进行自主调整，适应不同的需要。
他找到上次未读完的《古典药剂大全编注》，继续阅读起来。
过了许久，他起身想活动一下，随意地走走翻翻，抽出一本本书浏览着。
啪由于书的变动改变了受力情况，书架上有几册书倒了下来。他急忙把这些书扶起，拍拍上面的灰尘。正在这时，有一本书引起了他的注意。
这是一本线装皮卷书，很重，封皮已经脱落了，夹在一排装订工整的书中显得很随意。他翻开看了看，扉页也已残破了，署名处隐约可见“然”字。书不是太厚，但竟然是工工整整的手抄本，内容十分详实，图文并茂，排版随意得像是笔记，也有一些内容是关于制药的。
归言翻阅了两下，被凌乱的版面和艰涩的内容劝退。正当他准备将书合上时，一段旮旯里的文字令他眼前一亮。
“‘深海呼吸’。原料：鲜番茄、苹果、小麦芽、鱼腥草、红景天、金枪鱼鳍肉。配置方法：将苹果和番茄榨汁。将小麦芽碾碎成粉，浸出汁液……”
意外的发现使他来了兴趣。他就地坐下，认真地阅读起这本其貌不扬的皮卷书来。越是深读进去，他越是发现这本书的内容大不寻常。
除开各种闻所未闻的药剂制法和各种巧妙的操作批注，书中还对神族秘法有所记载。
令他印象最为深刻的是一张插图。古藤垂帘之下，一汪水域中生长着一棵独木成林的巨树。水域是一片莲池，有一只似鹿非鹿的生物涉水而过，它的犄角如树冠般膨大，周身缀满鲜花，静静地望着那棵巨树。
插图旁是密密麻麻的文字注释，一个更为广阔的世界在他眼前展开……
西风渐盛，天气转寒，秋季一天天过去，新的学期眼看着已经过半。
在千史文院，神族史学课开始了第二篇章，课程即将进入到流传纪录丰富、大事件林立的新纪元。为帮助学生们更加具体形象地了解历史事件，曲道明决定组织他们再次分批次参观校史馆。
神族史学是文院的必修课，对外院学生则可以选修，归言选择了它和大陆地理作为在文院的辅修课，隔三差五地去蹭一蹭。他偶尔也能看到翡雪琳过来，但由于文史类学科没有理工的场地和教具要求，几乎每堂课都是上百人的体量，他们平时没什么交流机会。
近两百人挨挨挤挤地进入了回廊。这次的人数比开学时少了很多，他有机会近距离仔细观察这些壁画了。
再次进入学院校史馆，归言又是一番不同于前的感受，那宏伟磅礴的画卷仍然使他惊艳，但总算没有初见时的震慑了。
因为这次的参观主题是新纪元事件，大多数人都直奔第三段回廊而去，入口处很快就变得空旷了。由于是不限时参观，归言仍然循着一贯的步调一幅幅向前看过去。
独步于漫长的回廊中，身边是纷繁精美的浮世绘，个人之于世界的渺小感显现得淋漓尽致。
浏览配文的时候，他第一次注意到了外侧墙壁上的那些小门，发现数量还相当不少。每扇门后都是一个单独的小房间，就像星晨遇到千羽宁时的那个房间一样。
他在一扇门前推了推，是锁住的。他又推推相邻的一个，门竟然开了，里面是一个杂物间。他有些犹豫地在门口观望了一会，确定没有危险，带上门走了进去。
杂物间里不大，都是些陈旧的桌椅书架，还有各种小物件，堆积在角落里，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正当他准备回去的时候，门外传来了脚步声，很急，很重，听起来正是向着这边的。
归言的大脑顿时一片空白，一时间躲也不是站着也不是。会是谁呢?参观的学生?但自己是殿后进来的啊；来取物件的人?见到自己会不会吓着?
就在他思绪纷乱这会，脚步声停了下来，隔壁的房间响起开门声。他舒了口气，快速出了门。
第四十章 镜中世界
“你觉得，现在像是没事了吗?”喘息了好一会，归言慢慢松开门把手，问道。
“暂时吧。”翡雪琳摇摇头，“但还是别出去的好。”
“也不知道千羽宁那边怎么样了。”
隔了许久，门外还是全无声息，归言的脑海中不禁浮想联翩。那个暗影是离开了?还是像刺客一样退入了黑暗中?又或者，现在外面已经是百鬼游行了?
“学院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他靠着墙，心悸道。
“你说，会不会是某个房间中逃出来的?”
“不会吧……校史馆是大牢么……”他苦笑。
想想这个自己都不能相信的猜测，翡雪琳也笑了。
归言想搬来什么东西抵住门，但看了一圈，房间里只有那面大镜子。
一时是不敢出去了，但空坐着也不是办法。他不禁上前观察起那面镜子来。
镜子鎏金的外框上雕刻着细密的纹路，但并不是攀龙飞凤的图案。他隐隐觉得更像是法阵的回路，线条经络般地联结着。
外框的右侧突出来一小块，有些类似门把手的位置，一块小巧的锁灵石镶嵌在其中。
这个设计可有些明显啊，阵眼么……归言心想着，伸手碰了碰那块锁灵石。
锁灵石没有反应。
他又用力摁了摁，还是没有反应。
既然这样的话……他取出口袋里的锁灵石，凑了过去，对比着看了看。他手中的那颗锁灵石微微透亮起来，牵出细烟般的光丝，连到镜框上的矿石上。
这是两块锁灵石在中和灵力。想想反正翡雪琳帮他充满也就是分分钟的事情，他干脆将手中的石头抵了上去，两块石头都亮了起来。
“你过来看看，这面镜子上还有机关诶。”他向她喊道。
“嗯?”翡雪琳凑过来。
渐渐地，以圆形锁灵石为核心，光纹沿着回路在镜框上扩散开来，就像是铁水在顺着模具的细槽流淌。
灿银般的镜面出现了变化。房间和二人的倒影从镜中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灰暗的迷雾，有袅袅细烟在其中飘荡。还不及他反应过来，迷雾消散，他的眼前出现了一片晴蓝。这种颜色他再熟悉不过，那是天空的蓝。
镜子……变成了窗户?他犹豫了一下，伸手向前探去。
指尖轻易地穿过了已不存在的镜面，传来清清凉凉的触感，有些像旷野间的风。界面的位置荡漾起水波般的涟漪，另一侧的指尖仍然近在眼前，真的像是一个窗口一样。
“你小心点。”翡雪琳提醒道。
他缩回手，盯着指尖：“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和对面好像是彻底连通的。”
对面会有什么呢?他试着将整只手都伸进去。
手臂通畅地没过了空间界面。
他感到手臂受到了阻力，并不是前方存在无形的阻碍，而是被什么向回吸着似的。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感觉像是……空间通道?但我也只是听说过，不敢相信竟然真的存在。”
“对面会是什么呢?”
“我不知道，你最好小心些。”
既然是彻底连通的，身体不越过去，看一眼总没问题吧?
一眼，一眼，真的就一眼。他在心里反复念叨着，慢慢让面部越过界面。
吸附感不断增强，电光石火间他想起了这种感觉，是重力！虽然没有隔阂，但他还是感到越过了一层什么，眼前不再是一片晴蓝，湛蓝的周围有棉白，再向下是苍绿，而在他的身边……
咚就像被吸入了一个光怪陆离的隧道，身边的空间突然翻转过来，脚下的支撑消失了，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结结实实地仰着着地。
“哎”从翡雪琳的视角看，归言的身体一瞬间没入了镜面中，她连忙伸手想拉住他，但捞了个空。她的指尖从界面划过，触感空荡荡的。
啪嗒归言先前攥着的那颗锁灵石掉在地上，镶嵌着的另一颗石头失去了供能，光亮开始减弱，镜框上的亮纹则慢慢褪去。界面外的世界变得模糊起来，迷雾重新向这边凝聚，镜中世界眼看就要淡化了。
想到刚刚一瞬间指尖的触感，翡雪琳咬咬牙，上前一步，整个人没入了镜面中。
******
归言坐倒在地，清凉和淋湿感瞬间传遍全身。他伸手一撩，是水。
他整个人坐在一片水域中，身下是硌硬的鹅卵石，好在水不算深，仅仅没到他的胸口。
身后传来水花声，他回过头去，翡雪琳跌坐在离他不远的水中，还处于发懵的状态。
他总算回过神来，打量起自己身处的环境，不禁吃了一惊，更甚于创世浮世绘带给他的震惊。
头顶是碧蓝的晴空，飘着几朵柔软的云絮，和他从镜中所见如出一辙。
身边是一片平静的水域，湖面如镜，澄澈清莹，倒映着万里晴空，似是天空之镜。
湖面其实非常宽广，一眼望不清对岸，但它全无波利斯湖的烟波浩渺，而像是潭水的碧玉玲珑。湖心处有一座小岛，上面孤零零地生长着一棵大树。
湖的沿岸是一片辽阔的草地，绿草如毡，有些像平原上的牧场，其中点缀着片片花海。
再远处，绿草地的尽头是广袤的森林，如同巨龙一般盘踞在群山脚下，围绕着整片草场和镜湖。
天际处是一座座连绵的山峰，山脚是苍翠的林海，峰顶洁白如雪。
他环视了一圈，四周雪峰环合，从群山到林海，再到草场，最后是中央的镜湖，这俨然是一处盆地！而他们就在镜湖的岸边。
一切都是那么美，甚至美得不真实，但他总感觉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他突然一个激灵，焦急地寻找起来。
镜面呢?刚刚的通道呢?
回忆起刚刚的下坠感也只是一瞬间，如果界面还在的话，应该就在他身边。
上方是无尽的碧蓝晴空，身边是澄澈的清冽湖水。没有什么镜子，也没有通道，周围宁静得有些过分。
明明是画卷一般的景色，但他看着很是心焦。最让他郁闷的是，这里全然没有有人生活的迹象。
在他身后，翡雪琳堪堪站起身，她的身上和他一样湿漉漉地，发梢上还在滴着水。
她有些茫然地看向他，嘴唇嗫嚅，但又没有开口。
归言回头看着她，有些艰难地苦笑。
“我们似乎……回不去了。”
******
目前可公开的设定：
镜屋。通过特殊的灵力法阵制造的镜面，可以随机连接到世界上任何一个完美平面上，双方连为一体，形成通道。
对象通常为水面或其他镜面。
第四十一章 神兽牧场
归言独自站在岸上，观望着四周的环境。旷野中真的是万籁俱寂，偌大的湖面没有一丝波纹，天空中也没有鸟鸣，只有不时吹来的微风和绿草的摇曳告诉他时间还在流逝。
翡雪琳光着白皙的双脚，抱膝坐在岸边，细细地拧着头发上的水。
她静静地坐着有一会了，从上岸之后就没有说一句话。因为错在自己，归言也不敢过去找她说话，只好先这么僵着。
又是一阵风吹过，他感到身上淋湿的衣衫传来一阵寒意。翡雪琳也将湿衣服裹紧了些。
对啊，两个人待在一起，还怎么晾干衣服呢?归言反应过来，犹豫地看了她一眼，决定先去远处的树林边看看。
在这片辽阔的草场，两个地方看着遥隔相望，实际却要走很久。他翻过一座低矮的小土丘，将衣物脱下来拧干，贴身的衣服继续穿着，外套披在身后。
等他终于来到草场边缘的时候，镜湖已经在身后退变成一条线了。而远远望去稀松平常的树林，此时看上去格外茂密。林地间灌木丛生，路径不通，他没敢深入，沿着外缘向前走，顺便采集些可能用得上的东西。
返回的路上，他只身穿行于茫茫旷野中，前路一片迷茫，天地毫无回应，他感到自己仿佛被放逐到世界的边缘。
等到他再次返回湖边时，远远地看到翡雪琳正站在岸边，四处眺望着。
他有些欣喜地加快步伐，由于身上带着东西，并没有跑得太快。而另一边，翡雪琳也注意到了他，竟激动地奔过来，将他一把抱住。
他被突如其来的情况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任由她抱着。
“你刚刚到哪里去了……”她的声音竟有些发颤。
“哦，去那边的森林了。抱歉，没和你说……”
“你知道你走了多长时间吗……我一回身，你就不见了。”她松开他，低下头，撩撩鬓角的头发。
“唔……”他一时回答不上来。一来一回的工夫，他因为一直忙着干活，没有了时间概念。她一个人等在原地的话，应该很着急吧。
“回去吧，下次别这样了。”她轻轻说。
两人向来时的岸边走去，一路上，翡雪琳将头别到身侧，没去看他。
“呃……你还记得我们来这的位置在哪吗？”归言小心地问。
她指指一片草地，那儿有她刚刚晾着的鞋子。归言才注意到她是光着脚跑过来的。
“你的脚……不会冷吗？”
“没关系的。”她笑了笑，“我家那儿和这的环境挺像的，我这身装束都习惯了。”
他将右手拄着的树枝插到来时的岸边，作为记号。万一那个神奇的通道能再次打开的话，留在原地是最稳妥的选择。
“啊对了，你的衣服怎么样了?”
“已经干了啊。”她牵牵衣角，笑道，“通过控制灵力，有时能产生烘干效果的。我其实还不太熟呢，灵儿做的比我好。”
“对不起，之前害得你衣服湿透了，还到了这么个……地方来。”
“这些事就别说了。”她摇摇头，“你衣服干了没?要不要我帮帮忙?”
他拈了拈衣角：“没关系的，都已经风干了。”
两人坐到岸边，看着湖面和远山。
“之前看你一直不说话，我怕你是生气了呢。”
“并、没、有。”她轻哼一声，“谁要生什么气啊，我只是在想该怎么回去。”
她果然还是生气了啊……
归言打开外套裹成的包袱，取出里面的东西，在湖水中清洗了一下，捧到她面前。
“呐，这是我刚刚在林子里找到的树莓，是可以吃的，你就将就着尝尝吧。”
翡雪琳有些惊讶地看着这些鲜艳的浆果，抿了抿嘴唇：“你刚刚就是去找这些果子了吗？”
“算是吧，但能这么快找到也是运气好了。”
“谢谢。”她拿起一颗树莓，放入口中，浆果饱满的汁液顿时溢了满口。初入口时有些酸涩，但随着果汁被津液化开，很快就转变为鲜甜的味道。
“味道很好，你也尝尝吧。”
他也拈起一颗树莓，笑道：“那就好，至少我们一时还是能找着食物的。”
吃完树莓后，两人开始分析起现在的处境来，想寻找返回的方法。
“这里估测起来，面积大概是云谷盆地的一半大。如果是从南到北贯穿，单草地大概要走一个下午，从雪山山脚出发的话，那就是从早到晚一整天了。”
翡雪琳点点头：“我刚刚想了一下，这个盆地四面环山，受季风影响很小，四季的气候相差不大，所以在秋冬之交还是绿意盎然的。”
“太阳在那个位置，考虑到现在应该是午后，南方就应该大致在这……”归言将树枝日晷转了一个角度。
“对了，你说的风啸高原，有这样的雪山吗？”
“没有。”归言摇头，“你们河谷都没有雪山，南域怎么会有。”
“既然这样，我见过的雪山都在平原地区以北，一处是浮日山脉，一处是玉雪高原，但这两个地方我都没有近距离去到过。如果没猜错，这里应该是我到过的最北的地方。”
“这……这么夸张的吗。”归言擦擦汗，“那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回去啊?”
“也不是太久吧。”翡雪琳歪着头想了想，“最多不超过，半年?”
“半年……”归言感受到深深的绝望，一番荒野求生怕是少不了了。不过话说回来，怎么说好在还有个漂亮姑娘陪着自己，实属天不亡人。
“诶，你怎么不说话了?”
“哦，那，你觉得有没有可能，让那个镜子重开一次?”
“空间通道应该只是那面镜子产生的，触发入口在学院里，我们现在确实没有办法。我刚刚看过了，虽然平静得有些奇怪，但这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湖面。”
“那看来只能靠步行了……”
“那你什么时候走?带哪些东西?”
“不如……明天一早走?东西的话，食物采集的越多越好了，还有木制工具什么的。”
“可是出去必须得爬雪山呐，等从这到了雪山脚下，就得要大半天了吧?而且没有足够的衣物，我们连能不能上去都难说呢。何况，我们还不知道翻过雪山后又是什么。”
“唉”归言泄了气地向地上一躺。
想要确保翻越雪山，凭二人现在的条件还远远不够，衣物、睡袋、登山器械缺一不可，食物也得绝对充足，也许雪山之后又是群山?
这得是工业文明才能做得到的事情啊，可惜他们现在只能算个渔猎文明。要不要先订一个小目标，比如……种一块地?
他用力摇摇头，把脑海中田园生活的想象驱逐掉。
“怎么，想放弃啦?”
“怎么会?”他猛地站起身，拍拍身上粘的杂草：“怎么说也得撑过今天吧，现在先去找些食物和材料。”
第四十二章 野营与观星
“你以前打猎过吗?”
“没有，我家那儿是牧场呢，都是放养着的牲畜。你呢?”
“我就更没机会了啊，浮云城连大点的动物都没有……”
“话说起来，走了这么长时间，还真的没见到什么动物哎。”
“我刚刚来的时候也没有。可能是因为与世隔绝，没有大型动物栖息吧，但毕竟这只是草场，待会到林地那边再看看吧。”
二人穿行在辽阔的旷野间，向着东边的森林而去。从湖岸到林地隔着两座高地，其他地方都是一望无际的草场。
“你说，要不要做个陷阱什么的?”
“好啊，但是怎么做呢?挖坑的话，我们没有工具啊。”
“要不试试做些小机关?捕兽夹或者木笼子之类的。”
“还是先过去看看情况吧……”
走了相当一段时间，两人来到了林地边缘。草地和树林在这里有清晰的界限，再向前几步，就是灌木丛生、密叶蔽日的林区了。好在时值初冬，地面上的蔓草并没有茂盛到让人难以落脚的程度，两人结伴踏入了林区。
毕竟地处北方，这一带生长的都是落叶林，因为气温尚暖，枝头的树叶还有不少仍是绿色，但林地间也落满了黄叶。再向外，靠近雪山山腰的地方，就是大片针叶林了。
“呀，我想起了一个重要的问题。”归言突然说道，“我们今晚睡在哪啊?”
“嗯……”翡雪琳歪着脑袋想了想，“野营的话，一般是用吊床、帐篷或者睡袋的。就算是简易的睡袋我们也没法制作，只能考虑前两个了。”
“吊床算了吧……林子里晚上超阴森的，而且感觉也不大容易搭成。”
翡雪琳点点头：“那就搭帐篷吧。还是在我们来的位置吧，离水源近，视野也好，就是到这有些远。”
“嗯，只好这样了，我先看看大概需要什么。”
他们在林地的外围转悠了好几圈，又采集了更多的树莓，还有一些无毒的菌类。翡雪琳发现了一些野菜，是她以前在西平原漫游时吃过的品种，也一并采摘了些。
翡雪琳还表示她可以用灵力引火，归言听毕激动不已，甚至有想抱着她兜圈的冲动。
这里的树木都非常高大，目测有百年左右的树龄，林地间因此显得较为空阔。地面上铺满了厚厚的落叶和枯藤，大树的周围生长着茂盛的灌木丛。岩石间还有潺潺的泉水。抬头仰望，上方是密叶的海洋，阳光从枝梢间丝丝缕缕地透进来，斑驳的光影让人目眩。
偶尔能见到几只松鼠在枝头跳跃，它们跑得太快了，归言只看了一眼就放弃了布设陷阱的念头。林间不时传来一声声鸟鸣，但只闻其声，不见其影。
他们还收捡了十几根坚固粗壮的树枝，还有一些尚有韧性的树藤。温带落叶林中没有芭蕉、大叶蚁塔这种叶片宽厚的植物，他们只好找了一些还算大的灌木叶。
很快，二人的双手和衣物间都塞满了物品，但离他们需要的还远远不够。归言不禁有些郁闷，这种有余力而携带能力不足的感觉实在不好受。
不管怎样，这趟还算是满载而归的。返回途中，他第一次体会到路程的遥远。同时他还发现，翡雪琳的体力比他要好很多，跋涉时的步伐仍旧轻快。
等到他们回到出发地时，天仍然是大亮，但太阳已经偏西了。他先前带回来的树枝还静静地插在那里。
两人将身上的东西堆放下来，坐在地上休息。
他们一边欣赏着眼前的景色，一边讨论接下来的计划。
他们先将带回的树枝扎进草地，搭成一个尖三角的帐篷框架，用树藤将树枝结合处固定好，最后在外面覆盖上那些大叶片。漏风是少不了了，但还算能凑合。
看着帐篷内勉强能容下两个人的空间，归言摇摇头苦笑。这是又要挤在一起了吗?
好在这个季节没什么蚊虫，也不用担心草地里的小昆虫，但翡雪琳还是认真地用薄荷叶在帐篷支架上涂抹了一遍。
“感觉这样和露天躺着没什么区别啊。”归言摇了摇树枝，固定的还算结实。
“一步一步来嘛。”翡雪琳将剩余的木料码成一个篝火堆，“夜间可能有野兽出没，保险措施得做好。”
“营地”确定好之后，他们从湖中捞出一些大块的鹅卵石，搭成一个储物台，将采集到的蔬果放上去。
镜湖里的水很浅，即使在距岸边几十米的地方，水深也仅仅没及人的大腿。让翡雪琳有些郁闷的是，这里的水实在太清澈了，而且湖底非常干净，几乎看不到什么游鱼，这让她常年在湖边生活的捕鱼经验无处施展了。
此时夕阳西下，酒红色的晚霞倒映在湖面上，湖水宛如燃烧了起来。天空的靛蓝和霞光的彤红融合在一起，镜湖仿佛成为了一个鲜艳的大染缸，就像是天空的颜色流淌进了其中。
“多美啊。”翡雪琳站在湖边，轻挽发丝，凝视着夕阳下的湖面。归言坐在草地上，分拣着那些蔬果。他们的背影被霞光拉得很长很长。
他们又吃了一些浆果和野菜。翡雪琳掰下一根小木条，捏在手中轻轻地捻着，没过多久，小木条上燃起了明灭不定的火星。她赶忙把木条凑到木堆旁，归言在一边卖力地鼓风，终于让篝火燃了起来。燃烧的木堆劈啪作响，溅出点点火星，在暗淡的暮色中很是耀眼。
最后的余晖也在天际处消失了，四野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只有日落处的云层间还透着微微光亮。皎白的冰月当空朗照，没过多久，炎月也在远山上空出现了，天穹此刻繁星点点。这片自然纯净的天空，比河谷的星夜更加明朗。
极南处的夜空，出现了一颗幽蓝色的星星，那是只出现于秋冬之交的波江启明。
翡雪琳出神地看着幽蓝的启明，突然一下子跳起来，面朝星空做着比划。
“你来看看。”她向归言喊道。
归言起身，站到她的身边。
“十二启明是从北到南排列的，几乎在一条笔直的直线上，从绝望海崖到璧金湾，将大陆完整地分成东西两部分……”
她有些激动地说着，归言仔细听着，不时点点头。
“现在正是波江启明当空。按照我们下午测定的方位，正南应该在这。”她指示了一个方向，“从这里看，它的仰角应该是……刚刚超过20度的样子。”
“在星原城观测的话，这个仰角一般在30度上下。”归言顺着她的话说道。
翡雪琳点点头：“所以可以肯定，我们在河谷的北方，而且有一段不短的距离。”
归言思索道：“我以前在浮云城的时候，对波江启明很熟悉。它总是从天空的尽头升起，就像明月从海上升起一样，遥远而神秘，传说那里就是世界的尽头。在低压风期，浮云城下沉，它的仰角甚至能接近35度。”
“你对这三个仰角的差值可以估测吗？”翡雪琳问道。
“可以，但我不是专业的，会不太准确。星原和这里的差角大致是浮云和星原的两倍，而两座城之间的距离约是八百里，南北水平距也有不止六百里，那从这里到星原城，至少是这个距离的……三倍以上。”
“那么，现在冰月快上中天了，如果是在南北轴线上的话，炎月升起的会比现在晚。再结合波江启明确实是在我们南偏西的方向，我们这里……”
她扭过头来，对他笑了一下。
“应该是在玉雪高原的位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