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6【兰娜瑟尔】
心思通透的奥妮克希亚见状，再联系到安格玛的举止和反应，哪里还能不明白，这个年龄大约相当于二十七八岁的人类女子的女血精灵，恐怕是听闻安格玛归来的消息后，着急忙慌地从城里赶来见他的。
两人之间的关系，自不用多说。而且看样子……那个女血精灵，似乎对安格玛的秘密一无所知。
“所以……”安格玛对奥妮克希亚笑了笑，“等我一会，我马上回来。之后我们启程前往黑石塔，怎么样？”
“我对‘马上’一词深表怀疑，”奥妮克希亚回过神来，撇了撇嘴道，“你准备就这么过去？”
安格玛闻言用魔法凝聚水汽，在身前构成了一面镜子，对着镜子整整发型，整整衣领，没发现什么不妥的地方，疑惑道：“怎么了？”
奥妮克希亚认真地问道：“你真的要瞒着她，就像瞒着你的父亲和姐姐那样？你没必要这样。”
安格玛收起玩味的心情，叹息道：“对他们来说，或许这才是最好的保护。不过……”
他对奥妮克希亚微微一笑，“你说的没错。我确实没必要这样，毕竟不论如何，我都再也回不去了，再也不是那个年轻人了。”
在一阵流转的魔力中，他的发色由金转白，眼神亦是由独属于年轻人的朝气蓬勃，充满好奇，转变为了饱含沧桑。虽然只是微小的改变，却让人觉得，那个年轻的安格玛消失了，如今占据这具躯壳的灵魂，是一个在岁月的长河中几经砥砺的苍老灵魂。
“谢谢你的建议。”
说罢，他消失在传送魔法中。
奥妮克希亚仰头望天，幽幽叹息道：“我们都回不去了，不是吗。”
下午的时候，她的亲信传来魔法传讯。她的父亲和哥哥，都因听闻她背叛了黑龙军团的消息而震怒不已。仍在深岩之洲养伤或者说为下一次崛起积蓄力量的父亲虽未亲自出动，却命令她的哥哥奈法利安出面清理门户。
就在她离开尘泥沼泽后不久，一直以来统御着黑龙军团常规作战力量的龙人将军拉格佐尔，便率领精锐部队突袭了她在尘泥沼泽的巢穴，杀死了所有仍然效忠于她的黑龙。
包括那些曾被她安插在暴风王国和诸族联军里，化身人形从事间谍活动的追随者，也在与她一同弃暗投明后遭到了追杀。
奥妮克希亚成了黑龙军团的人人欲除之而后快的存在，成了连父亲和哥哥都深恶痛绝的叛徒。
……
哒哒哒……
哒哒哒……
战马奔跑在银月城南洒满月光的小路上，附魔钢制成的马蹄铁，在拍击地面时发出富有节奏的响声。在马匹产量稀少的奎尔萨拉斯，良种马是十分稀少的存在，历来只供给军方及皇室，亦或是某些财力殷实的大贵族使用。
安格玛的归来并不是秘密，几乎在他骑乘着那头黑龙降临在诸族联军营地的同时，失踪三个月之久的黎明之光安全归来的消息，就传遍了奎尔萨拉斯。
也通过凯尔萨斯王子的追随者和一众达拉然高层法师在纳鲁的帮助下，利用那道空间裂隙搭设的，可以艾泽拉斯与外域沙塔斯城的半永固传送通道，传到了在外域的虚空风暴地区建立研究站点，带领一众学者研究宇宙空间之力的兰娜瑟尔的耳朵里。
得知这一消息后，在过去三个月里一直担惊受怕的兰娜瑟尔就请了假，将研究工作全部委托给同僚，自己则孤身一人，火速赶往沙塔斯城。
这段旅程并不一帆风顺。
飞过地狱火半岛上空时，她骑乘的那头由德莱尼人驯化的虚空鳐，险些被把手黑暗之门废墟的燃烧军团击落。总之，费尽千辛万苦抵达沙塔斯城，穿过传送通道后，恰逢安格玛返回位于萦语水池的家中的消息传来，于是她便向皇家卫队借了一匹战马，火速赶来了。
她确实不知道发生在安格玛身上的事情。
也对他实际上就是指引着太阳王达斯雷玛东渡的那位“先知”一事一无所知。
对她来说，安格玛仅仅是那个小小的顾问。因彼时居留在达拉然的凯尔萨斯王子账务太过杂乱，而被不愿花费重金聘请达拉然会计师的自己，以“低级顾问”名义招入幕僚团队，并欺压了三年之久，却任劳任怨的闲杂工、小鬼头而已。
可以说，兰娜瑟尔见证了安格玛的成长。
从他担任王子私人特使，出使达拉然，到共赴提尔之墓，取出至关重要的两件神器，再到拯救沦为亡灵的前人类圣光教会大主教阿隆索斯法奥，并将关于“萨拉塔斯黑暗帝国之刃”的消息告知给他……
太多了。
他们一起经历了许多事情。
达拉然之战中，在阿克蒙德的死亡一指毁去半座城市之际，达拉然领袖安东尼达斯以自我牺牲为代价，试图通过传送魔法帮助众人逃出生天。却由于召唤阿克蒙德的传送门近在咫尺，法术不可避免地受到了那道连通扭曲虚空的传送门的空间干扰，误打误撞地将一众血精灵高层和达拉然高层抛到了外域。
兰娜瑟尔也在其中。
在外域，她和同胞们幸运地得到了十几年前失踪于外域的联盟远征军、搭乘“风暴要塞”来到外域的纳鲁，以及此前一直隐藏在深山老林之中的德莱尼人的帮助，得以安定下来，找寻回归家乡的办法。
但无奈的是，对浩瀚无边的宇宙来说，想要准确定位一颗不知远在何方的星球并架设返程的传送通道，简直比大海捞针还要困难千百倍。
纵使黑暗之门近在眼前，不要说他们无法穿过玛瑟里顿在那里陈设的重兵，就算可以，也没有手段重新将之开启。更不能这么做。
他们试了各种办法，包括利用三枚月之水晶之间的脆弱联结，辨明艾泽拉斯的位标，可所有尝试最后都以失败告终。最让人意想不到的是，拯救众人的，反倒是……
安格玛曾经的衣物碎片。
那块安格玛在前往达拉然时，碰上了万分之一概率的传送误差，因而在太阳井爆炸带来的魔网扰动中，被传送到安多哈尔以北的一片墓园里后，在逃命期间被某个亡灵抓下来的衣物碎片。
后来与其一道返回墓园附近找寻提里奥时，兰娜瑟尔找到了这枚衣物碎片，准备当做笑料嘲笑安格玛，就一直收藏了起来。谁也没想到，这枚毫不起眼的凡物上附着的安格玛魔力特征，反倒成为了众人得以辨明艾泽拉斯位标，返回家园的最大倚仗。
这很离奇，就连才华横溢的魔法大师们都说不清作用原理。但它就是发生了，众人也得以返回。
兰娜瑟尔则得到了王子的命令，留守在血精灵先前在虚空风暴地区建设的据点里，抵近研究外域的宇宙空间之力，为战后孱弱不堪的血精灵找寻可供依赖的新魔力源。
在此期间，她时常听闻关于安格玛的消息。
比如他跑到卡利姆多，彻底终结了第三次战争，比如他成功消弭了诸族间的裂痕，让诸族团结在了同一面旗帜下，还比如他成功用一瓶从暗夜精灵手中得来的永恒之井井水，让太阳井重焕生机，让族人再也不必饱受魔瘾的困扰。
每逢如此，她总是感到无比的自豪。
就好像……
看着自家的小弟弟，终于长大成人，功成名就一般。
直到三个月前，安格玛就任奎尔萨拉斯新任大魔导师的消息，和他出使暴风王国期间离奇失踪的消息一并传来。整整三个月里，兰娜瑟尔都坐卧难安。当调查告一段落，安格玛的失踪彻底变成了一桩悬案后，她越发后悔，自己当初没有返回艾泽拉斯去见他一面。
……
就在这时，不知为什么，胯下战马的奔跑速度渐渐放缓，最后停在了路上。
兰娜瑟尔用双腿夹了夹马腹，可不论她怎样催促，马儿就是不肯挪动一步。她颇感奇怪，突然若有所查地看向前方，只见月光笼罩的林荫小道上，站着一个瘦高的血精灵。
熟悉的体型，熟悉的红色法袍。
这不正是……
“安格玛？”兰娜瑟尔惊喜地呼唤道。
道路上的瘦高身影静静点头，温和地答道：“好久不见，兰娜瑟尔。”
兰娜瑟尔飞快地翻身下马跑了过去。
随着距离的拉近，她渐渐发现，安格玛的发色多有些怪异，她越发难以辨别，这是月光照射所致，还是发色本就如此。
当她停到安格玛身前时，终于看清了他的面貌，却忍不住惊呼了一声，站在原地迟疑着不知该不该上前。
感受着熟悉的气息，她知道，这就是安格玛，可却远不是自己熟悉的那个安格玛，让她感到无比陌生。
“怎么，我是不是老了很多？”
“你，你的头发……”
“时间永远都是最困扰我们的问题，不是吗？”安格玛笑着说道。
兰娜瑟尔突然发现，那双眼眸里涌现出的笑意，顷刻间就将陌生感驱散得一干二净。
她不由喜笑颜开，重重一拳打在安格玛胸口上。
“行呀，现在知道打扮自己了。你是觉得换个发色更能招小女孩喜欢吗？说说看，我不在的时候，除了安薇娜，还有几个小姑娘被你迷得神魂颠倒呀？”
安格玛耸了耸肩，“那可多了去了。常言道，人靠衣装嘛。”
“这又是谁说的，还是‘鲁迅’吗？”兰娜瑟尔的发音很不标准。
两人相视大笑起来，恍惚间，时光倒转，仿佛又回到了一年前，两人在圣光修道院找寻法奥大主教的那个夜晚。那时候，安格玛还是个刚得到重用的小小顾问，兰娜瑟尔心底的火花，才刚刚迸发。
兰娜瑟尔的笑容渐渐收敛，上前张开双臂，紧紧拥抱了安格玛一下。
“不管怎样，欢迎你平安归来。”
安格玛问道：“外域怎么样，在那边待的惯吗？”
兰娜瑟尔摇头笑了笑，“不是很习惯吧。你知道吗，从传送通道中走出，重新感受到太阳井魔力的一瞬间，我简直都快哭出来了。几个月时间，我们把研究站点建设的很好，生活保障、娱乐设施，什么都有，什么都好，唯独得承受远离生命源泉的痛苦。不过还好，有轮换制度在，不是那么难熬。”
安格玛婉言说道：“你知道吗，如果你想的话，可以递交一份辞呈。回到银月城，回到家乡。”
他顿了一下，嘴角挂笑道：“我想身为大魔导师我，是不会拒绝兰娜瑟尔小姐的请求的。”
“我差点都忘了，你现在是大魔导师，是我的顶头上司了。”兰娜瑟尔笑了起来，沉吟道：“那边的研究工作也挺重要的，离不开人。不过我会认真考虑这个建议的。”
“毕竟这能让我们离的近一些。”安格玛补充道。
兰娜瑟尔脸颊飞上一抹嫣红，捋了捋耳边的碎发，来掩饰自己的窘迫。正要说话，却发现安格玛从怀里掏出了一块碎布片，意味深长地问道：“另外，兰娜瑟尔小姐，我能问问，为什么一年前我在那片墓园里被一个复生者抓下来的法袍碎片，会一直在你手里吗？”
兰娜瑟尔瞬间满脸通红。
这是从外域顺利返回的凯尔萨斯王子，在解答安格玛关于传送通道究竟是如何在没有位标的前提下进行架设的疑问时，交还给他的，彼时还意味深长地表明，兰娜瑟尔一直收藏着这块布料碎片。
“我只是忘记把它从我的附魔空间包里扔出去了，谁能想到，它上面附着的你的生命特征，居然成了我们回家的倚仗。这一点也不魔法。”兰娜瑟尔红着脸解释道。
安格玛笑着听兰娜瑟尔无力的辩白，在她说完后，突然长出了一口气，坦诚道：“兰娜瑟尔，这‘三个月’真的不好过。我经历了曾经想也不敢想的艰难困苦。你知道吗，是关于你的记忆，帮助我度过了最初的，也是最难熬的那几年在上古苦苦挣扎，找寻力量，找寻破局之道的那几年。或许……我们该正视我们间的情感了。”
“你在胡说什么！什么情感不情感的？”兰娜瑟尔语无伦次，脸就像红透的苹果。
“你非要我说一些肉麻的话吗？别吧……你可能不知道，但我真的都一大把岁数了。”
“你这人怎么这么不正经……大晚上的，再让过路人看到。”
在安格玛认真的目光中，兰娜瑟尔渐渐珍重下来。站在月光笼罩的林荫小道里，仰头直视着安格玛。
“那你说说看吧，其实我也挺想听的。”
707【伊瑞尔】
次日清晨，奥妮克希亚载着安格玛，向黑石山的方向飞去。
得知安格玛不久后将启程前往外域，兰娜瑟尔最终还是选择回到外域的虚空风暴，主持对血精灵而言无比重要的宇宙空间力量研究工作。
安格玛没有办法，也只好命令自己从圣光军团带来，留在外域沙塔斯城的那支精锐小队暗中加以保护。
毕竟，即使如今的外域，已因阿达尔等纳鲁的提前到来，“洛萨之子”提前与其以及德莱尼人达成盟友关系，共抗玛瑟里顿麾下的燃烧军团部队，而变得比正史安全许多，但不管怎么说，也还是十分危险的。
骑在奥妮克希亚背上，安格玛一直在思索未来的计划。
消灭天灾军团，消灭上古之神，收复外域这个无比重要的宇宙交通枢纽……对艾泽拉斯而言，未来的一段时间，必然充满战争，也充满牺牲和死亡。
但由于诸族联军的存在，新联盟尚未组建，也并没有如正史那般，与新部落形成紧张的对峙格局，加之因提前意识到世界的潜在威胁而精诚团结，东大陆这一边决定趁热打铁，在巫妖王及天灾军团遭受重创之际立刻北伐，卡利姆多一边，塞拉摩方面和新部落也在暗夜精灵的引领下筹划着对安其拉堡垒的总攻，许多事情都变得容易了许多。
安格玛唯独担心，得知自己返回艾泽拉斯的消息后，跟自己“相爱相杀”的萨格拉斯也会一并跟来，导致本该一帆风顺的未来出现难以预测的变化。
可能即将见到自己的哥哥，心事重重的原因，这一次奥妮克希亚竟没有对安格玛骑在自己身上表示抵触，一言不发地默默飞行。
突然，安格玛体内的秩序之力泛起熟悉的波动。
他并未避讳奥妮克希亚，直接将秩序之力放出，在面前形成了一面光幕，高阶守护者莱的面孔从中显现而出，笑着问道：“好久不见，你看起来老了很多。”
安格玛摇头苦笑，“时间永远是我们最大的敌人，不是吗？”
“唉，说的没错，”莱闻言幽幽叹息，下意识活动了一下臂膀，“一万年过去，我的关节也老化了不少。过一段时间，我准备用纳拉克煞引擎重新为自己打造一条手臂。”
安格玛微微皱眉，守护者的身躯均由泰坦以无上手段打造，纵使终将腐朽，其时间也是漫长到几乎没有止境的亿万年。短短一万年时间，似乎不该让高阶守护者莱遇到这样的问题。
莱似乎看出他的疑惑，适时答道：“你不在的时候，我们清除了奥迪尔的腐化。与戈霍恩战斗期间，我不慎沾染了从其体内喷溅出的强腐蚀性体液。就连起源熔炉和意志熔炉都只能帮我遏制住腐化的蔓延，而无法将其彻底清除。我只能看着这条胳膊在腐蚀血液的影响下以千百倍的速度老化。”
安格玛恍然。
戈霍恩，太古时期守护者们为研究上古之神，寻求清除虚空腐化的办法，而利用上古之神组织人为创造出来的实验体。活性极强的血液拥有腐蚀万物的可怕能力，仅就此而言，它的威胁性甚至比上古之神还要高上几分。
可惜研究进展一直不太顺利，守护者们也就将其封印在奥迪尔这个研究站点里，准备日后再寻答案。
不成想，随着泰坦陨落消息传来和守护者体系的土崩瓦解，奥迪尔失去了监管，所有自动运行的反制机制，也在戈霍恩的腐化下逐渐失效，终导致戈霍恩将鲜血瘟疫散播到了奥迪尔之外，给生活在附近的巨魔造成了极大麻烦。
戈霍恩确实是一个十分棘手的威胁，纵使是守护者们的不朽之躯，也难以在毫无保护措施的情况下，抵御其血液的腐蚀。
安格玛很高兴听到守护者们将其清除的消息，可却对莱的困扰无计可施。
“换条手臂吧。游历宇宙期间，我寻获了一批奇特的金属，就连昔日的泰坦都视其为神物，正好作为新手臂的原材料使用。”他答复道。
莱眼前一亮，“哦？那简直太好了。不过没关系，我还不急，我听说，你劝那头黑龙改邪归正了？”
奥妮克希亚闻言，回头瞧了他一眼。
“嗯。”他点点头，微微转移魔法的成像角度，以便画面另一边的高阶守护者能注意到自己正骑在这位改邪归正的黑龙公主背上。
“你这是要去哪？”发现他正在飞行后，高阶守护者莱不由问道，“不回苏拉玛城吗？”
“去黑石山见见奈法利安……”
莱点头表示认同，能联想到已经成功“劝服”了奥妮克希亚的安格玛，会对奈法利安做些什么。
“……顺便看看那个火元素会怎么选。”
莱知道，安格玛指的是火元素领主拉格纳罗斯，那个在几百年前，被黑铁矮人的索瑞森亲王从火元素位面召唤出来的炎魔。它仍旧效忠于上古之神，亦是艾泽拉斯的潜在威胁之一。此前数百年间，一方面为了维护安格玛成长期间的历史一切如故，一方面也是因为秉承父亲的意志占据黑石塔上层，与上古之神势力若即若离的奈法利安，多少能够制衡炎魔拉格纳罗斯，时间守望者并未拿它怎样。
现在安格玛回来了，莱很好奇他准备怎么做，问道：“要是它继续效忠于上古之神呢？”
“那就只好让它回归最本源的元素物质了。过几年，火元素位面总会凝聚出下一位元素领主。”安格玛轻描淡写地说道。
这句话的意思是，那就只好杀了他。
均衡，存乎于万物之间。尤其对四大元素而言，在自然状态下，总会有实力强大、心智超凡的元素生物，通过竞争成为最强大的一个，以元素领主的身份统御自身领域内的元素。
而现今的四大元素领主，都曾在太古时期被上古之神奴役。除去土元素领主石母塞拉赞恩，和水元素领主猎潮者耐普图隆，余下的风、火两位，仍旧因种种理由，不管是畏惧余威尚存的上古之神也好，渴望更强大的力量、更广阔的天地也罢，效忠于曾经的主人。
若是它们不肯回头，那也就只好打散它们的形体，让它们侵占的元素之力回归各自位面，让下一位元素领主得以诞生，并希望这位元素领主明晰事理，不会再与上古之神为伍。
高阶守护者莱失笑不已。
在定序战争中，他一众同僚，可是领略过四大元素的强悍的，费尽千辛万苦，付出无数牺牲，才终将四大元素封印到各自的元素位面，得以直面上古之神。
可在安格玛嘴里，足以与守护者正面对抗的火元素领主拉格纳罗斯却仿佛只是随手就能教训的毛头小子。
他只好说道：“好吧，我本想劝你小心一些的。不过看样子，你已经今非昔比，那就去吧。”
“怎么不见大地守护者阿扎达斯？”安格玛好奇发问。
莱深深叹息道：“你走以后，我们还是没能找到治愈他的办法，他一直把自己封印在奥达曼里，等待着拯救的降临。”
阿扎达斯仍未昔日伤势所困。那不是简单的伤势，而是他与提尔、艾隆纳亚，带领一众造物逃出奥杜尔之前，被洛肯设计，在尤格萨隆的监牢里被这位上古之神所伤。
抵达奥达曼后，他成功修复了躯体，可那股虚空之力却如跗骨之蛆一般潜伏在他的灵魂深处，一直蚕食着他的灵魂与意志，以至于就算想要放弃这具躯体，改换一具都做不到。
“还是没能治愈他吗……”安格玛沉吟半晌，“游历宇宙期间，我找到了一种可以短暂压制虚空腐化的办法，或许能让阿扎达斯有机会利用这段时间更换躯体。”
“好，好。”莱欣慰地一连说了好几个好。
安格玛再度用魔力构建出了一道画面，直接联系起了远在宇宙尽头的一名手下。
一开始，画面波荡不已，仿佛受到了严重干扰。过了好长时间，才逐渐变得清晰。
在为邪能所笼罩的阴沉天空下，一支光铸德莱尼大军，正向潮水一般涌来的恶魔发起反冲锋。可这支军队的指挥官，却只是一名普通的白发女性德莱尼人，在皮肤金黄的光铸德莱尼里显得尤为扎眼。
她容貌姣好，穿戴着流光溢彩的守备官板甲，手持一柄灌注了圣能的水晶战锤，在成群结队的恶魔中大杀四方。
“先知，有什么事吗？”女守备官背后生出圣光羽翼，一跃而起，用圣光烈焰烧死了一大群恶魔，头也不回地问道。
“这是……n-h-358星吗？伊瑞尔，你怎么还在那上面？”安格玛不由微微皱眉。
“十天前，又有一支虚空军团对358发起了进攻。我们在上一个日照循环击退了他们，可这些恶魔却趁虚而入……所以，我们正在为争夺世界核心打着一场三方参与的拉锯战！”
“伊瑞尔，我会让泽拉选派一名新的指挥官接替你的位置，我需要你马上带着那批圣能金属赶来艾泽拉斯，我这边……”
“办不到！”伊瑞尔简短地答复一句，然后中断了通讯。
安格玛一愣，再度展开画面，重复道：“听着，伊瑞尔，我需要你！”
画面中，伊瑞尔伸手向天，之间一道水桶般粗细的神圣能量光柱从点而降，猛地轰击下来，以她为原点向原野扩散而出，但凡接触到圣能光环的恶魔，全都顷刻间灰飞烟灭。完成这一切后，她提起战锤，一边向前冲锋，一边扭头不满地说道：“要不是您非要回去，我们这边又怎么会遇上这么大麻烦！这种小事，找图拉扬他们去做就好，我还得处理您留下的烂摊子，我没空！”
说完伊瑞尔又一次关闭了通讯。
安格玛无奈扶额。
二十四年前……应该说，主时间线的二十四年前。安格玛去了一趟还是一片田园风光的德拉诺星球，彼时的耐奥祖刚刚受到基尔加丹的欺骗，已说服各大氏族的领袖组建部落，攻打德莱尼人。
安格玛没有影响这段历史，历经一番艰难的寻找后，终于找到了这个名叫“伊瑞尔”的德莱尼人小女孩。在另一条时间线里，伊瑞尔会成为维纶自我牺牲前钦点的继任者，领导德莱尼人的大主教。但在主时间线里，却会死于这场兽人引发的战争中。
他带回了这个潜力无穷的小姑娘，带回圣光军团好生培养。
可事实已经清晰无误地证明，安格玛并不是一名合格的老师。他把伊瑞尔教的太任性了。
“伊瑞尔，只有你才能发挥圣能金属的治愈功效，我真的需要你。这边有不止一个遭到腐化的人需要你救治。”安格玛再一次使用通讯魔法，对伊瑞尔说道。
“上一次您就让我不眠不休地工作了十天十夜！”伊瑞尔颇有怨气地说道发，仍对那次事故记忆犹新。
“这次不会了，我保证。”安格玛郑重其事地说道。
“我不信！这样的话我已经听过无数次了。”伊瑞尔把怨气都发泄到了一头地狱犬身上，一锤下去，四分五裂。
“真的，真的不会了。”
“真的？”
“我像是骗你的样子吗？”安格玛竭力让目光显得真诚一些。
“好，那战斗结束后，我就和新指挥官交接。”伊瑞尔转过脸来，努着嘴盯着画面里的安格玛，“如果您再骗我……”
“绝对不会！”
通讯结束，安格玛长出了一口气，对着另一幅画面里的莱苦笑道：“我真的不是一个合格的老师，唉。”
莱大笑了起来。
这一万年来，时常与凡人接触的他，已经越发能够以凡人的思维理解这个世界。
“希利苏斯那边的状况怎么样？”
莱答道：“很好。你不在的时候，我与其他守护者修复了大部分定序时期遗留下来的造物装置。目前，我们的造物军队前所未有的壮大，即将与苏拉玛城和卡利姆多的凡人势力一起，向克苏恩发起战争。你快些处理那边的事情吧，想要对付这个上古之神，我们离不开你。”
“好。”安格玛点点头，中断了通讯。
708【奥达曼】
联络中断后，安格玛沉思起来。
他越发好奇过去一万年里究竟都发生了什么，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前往苏拉玛城一探究竟，看看这座在自己的影响下其实还是要归功于萨拉塔斯和艾萨拉提前起跑的大本营，究竟发展成了什么样子。
而且听高阶守护者莱的意思，守护者体系不仅从一定程度上恢复，也变得越发壮大。
想来也是，和受到尤格萨隆重创的大地守护者阿扎达斯不同，托里姆、霍迪尔、米米尔隆和弗蕾亚四位守护者只是受到了心灵控制以及一定程度上的暗影侵染，痊愈只是时间问题。
他们四个，再加上莱，一共五位拥有传承自泰坦的殊胜知识，又各自能力不同，且在自身领域内出类拔萃的守护者，固然很难让泰坦造物势力的力量恢复到定序时期的水平，但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一万年时间过去，借助奥丹姆地区保存良好的造物装置，他们势必也组建了一支极其强大的大军。
他不禁望向远方。
奥妮克希亚已经飞越了辛特兰，正想着萨多尔海峡的方向飞去。下方数万尺的地面连绵起伏，沃野无垠。而远方，已经依稀可以看到笼罩在薄雾里，水系丛生的湿地沼泽地区，卡兹莫丹绵延不绝的雪峰险峻，亦是横亘在地平线尽头，左右望不到边际。
自己在解决黑龙军团，及火元素的威胁。
苏拉玛城、泰坦造物大军则与以暗夜精灵为首，以部落和塞拉摩移民人类为辅的凡人军队联手，对安其拉堡垒发起进攻，铲除上古之神克苏恩。
而东大陆的诸族联军，则在紧锣密鼓地筹备着北伐战争。
可以预见的是，自己这边的事情将最快解决。而后自己可以前往希利苏斯，参与针对克苏恩的战争，战争胜利后，再率领卡利姆多的力量，一同向诺森德发起北伐，倾世界之力共抗天灾军团，顺手再收复奥杜尔，把尤格萨隆也给铲除了，最后一身轻松地掉过头，对付隐藏在深海囚牢里的恩佐斯……
过去一万年里，时间守望者和守护者们一定早已摸清了恩佐斯的底细。
一切似乎都可以有条不紊地进行，只要不出什么意外的话。
“你似乎很紧张？”安格玛注意到奥妮克希亚的状态一直不太对劲，不由发问道。
“嗯，”奥妮克希亚很坦诚地承认道，“我不太想面对我的哥哥。”
安格玛宽慰道：“有的事，你总要面对的。”
“不，”奥妮克希亚摇了摇头，“你不会懂的。过去一万年里，即使身受黑暗低语的腐化，每一头黑龙也都忠心耿耿地效忠于我的父亲。父亲堕落后，黑龙军团就没有了亲情，忠诚便是将我们联结在一起的纽带。而现在，我成了每一名叛徒，人人欲除之而后快的叛徒……”
“别担心，”安格玛嗓音柔和道，“我会帮助你哥哥，帮助你的族群脱离苦海的。”
奥妮克希亚轻笑一声，道：“你能保证，所有黑龙在摆脱黑暗影响后，就能像我一般萌生出找寻真我，或是自我救赎的想法吗？别忘了，他们一直在受到上古之神的荼毒，有的甚至已经变成了一具一旦脱离上古之神，便很难存活下去的行尸走肉。”
“我不敢保证，”安格玛静静说道，“但我能保证的，是我会竭尽所能地完成我的承诺。”
良久后，他突然开问道：“你知道吗，我儿时的梦想，就是有朝一日能骑在龙背上驰骋四方。顺便一提，骑在你身上的感觉真的很不错，就是龙鳞有点扎。我能不能请人为你打造一个鞍座，你知道的，这样以后坐起来会更舒服一点……”
奥妮克希亚回过头来，恼怒不已地说道：“休想！”
“要不是我还没做好面对同胞的准备，想借助飞行放空一下思绪，我才不会载着你！告诉你，从没有任何凡人骑过我，没有下次，绝对没有下次了！”
安格玛大笑不止。经历这么一次小插曲，奥妮克希亚紧张的心情似乎被冲淡了不少，他能感受到，黑龙公主的气息平稳了许多，似乎多少放松了下来。
越过萨多尔海峡上空时，安格玛不禁感慨起来。
不得不说，仅就无比强悍的**而言，体型最大的黑龙无疑是五色龙族中最为得天独厚的族群。
比起其他巨龙，虽然黑龙在飞行的灵活性上稍逊一筹，可飞行速度却是最快的，遑论体型远胜寻常黑龙的奥妮克希亚。
奎尔萨拉斯离萨多尔海峡有多远？
在这个远比他穿越前所了解的还要广阔无数倍的具象化世界里，这是一个十分可怕的数字。
奎尔萨拉斯最南端的边境大门，到东大陆北境最南端的地理划分萨多尔海峡的直线距离，大约两千公里。在加上两人启程的萦语水池到南部边境的近八百公里，一共将近三千公里。
这才过了多久，和高阶守护者莱聊了聊当今局势，又逗弄了一下奥妮克希亚，仅仅二十分钟过去，后者就载着他飞了近三千公里。多么可怕的飞行速度！
这差不多相当于……
一架能以五马赫，亦即五倍音速飞行的战机！关键还不是爆发速度，而是巡航速度，何其可怕！
“对了，能不能在荒芜之地那边停一下？我想去见个老朋友。”
“你怎么这么多事？”奥妮克希亚不满地嘟囔一句，但还是微微偏转方向，向着洛克莫丹后那片若隐若现的荒芜群山飞去。越发临近黑石山，她便越发忐忑不安，虽然嘴上不满，可其实她也愿意能再多一些缓冲的时间。
布满薄雾毒瘴的湿地沼泽飞快向后掠去，安格玛甚至在通往米奈希尔的道路上，看到了一队队由矮人和侏儒护送着的运输车队。
加入诸族联军后，铜须矮人与侏儒便成为了联军最有力的后勤保障者之一，这些运输车队，是从铁炉堡与侏儒首都诺莫瑞根所在的丹莫罗地区启程，途经湿地前往米奈希尔港，再通过水路赶赴南海镇，为联军送去至关重要的军备物资补给。
矮人工于锻造，或者说，仅限于蛮锤矮人和黑铁矮人，如今的蛮锤矮人并不作数。
因为自从数百年前，格瑞姆巴托为暗影能量所侵染后，蛮锤矮人便不得不北迁辛特兰定居下来，长久的与森林为伴的生活，让他们越发贴近自然，也与曾经的传统渐行渐远。
目前只有三锤之战后继承了王位，继续统治卡兹莫丹王国的铜须矮人部族，算是完整传承了矮人一族旧有的传统，是东大陆闻名遐迩的顶尖铁匠发源地。
另一方面，虽然黑铁矮人已沦为炎魔之王拉格纳罗斯的奴仆，可由于贴近火元素，他们的锻造之道产生了某种良性变化。铜须矮人和黑铁矮人真要比起锻造技艺，孰弱孰强还真说不定。
仅就锻造技艺而言，矮人的本领，就连可以在漫长生命中将技艺磨练到极致的长生种都望尘莫及。
因为这是人家打“娘胎”里带出来的，骨子里的东西。人家可是土灵，为守护者们专门创造出来的功能性造物，曾在定序时期，随他们一道塑造地形地貌，并铸造锻打种种工具方便工作的泰坦造物！
同理，工程学之于侏儒，也是同样的道理。
其实每每想到此处，安格玛便不禁为高等（血）精灵和暗夜精灵感到莫名惋惜。
外人总觉得，艾泽拉斯的长生种没错，必须准确限定为艾泽拉斯的长生种是最为得天独厚的种族。可实际上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
长生种只占一个寿命悠长的优势，比起由泰坦造物们退化而来，天生便传承了古老种族天赋的族群，并不具备太多天赋上的优势。
高等精灵引以为傲的奥术魔法，被人类学去后，短短几千年间便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固然正史中达拉然的辉煌，很大程度上取决于魔枢战争胜利后所接收的蓝龙魔法知识，可也能说明一定问题了。
思绪纷呈间，奥妮克希亚又飞越了巨石水坝。这个三锤之战前，在矮人三大部族尚和睦相处的年代，为一名黑铁矮人工匠大师设计，倾举族之力建设的巨型水利工程。
再往南飞，终于在越过丹莫罗南部山脉后，进入了荒芜之地地区。入目一片荒芜，毫无生机，正映衬了该地区的名字。随着飞行高度的降低，空气越发灼热，时不时能感受到从灼热峡谷方向吹来的热风，太阳高悬天际，连空气都在高温的炙烤下扭曲了。
这里本不荒芜。
一来由于一万年前的天崩地裂断绝了此地的生机，二来由于数百年前，索瑞森召唤炎魔拉格纳罗斯的愚蠢举动，拉近了火元素位面与现世的距离，导致高温借助拔地而起的黑石山向周遭散播而出，荼毒了两大地区后，又因重重山脉阻隔，将最后的余温宣泄到了这片土地上，因而导致荒芜之地越发荒芜，才得到了这个名字。
安格玛向下望去，果然看到了半掩在荒芜之地山脚下的奥达曼遗迹。遗迹四周，是一个规模极大的建筑工地，数千个矮人在里面开采、挖掘，进行考古工作。
不用多说，那便是一二百年前，由现任卡兹莫丹国王麦格尼铜须的亲兄弟，素有“周卓第二，开怪小能手”之称的布莱恩铜须，和其他多名探险家牵头组建的，让所有此前一直在独立进行历史探索活动的探险家与考古学家们，得以找到归宿的探险家协会的考古现场了。
黑门历21年后，这一时期的铜须矮人，终于在离开奥达曼数千年后，返回了族群的发源地，准备探索关于种族起源的古老历史。
“飞远一点降落，，别让那些矮人看到我们，伪装过后，我们走路过去。”安格玛提醒道，顺手为自己和奥妮克希亚施加了一道隐身魔法。
奥妮克希亚皱眉问道：“不直接进去吗？难道你还准备和沿途的矮人喝点烈酒，吹吹牛不成？”
“放轻松，奥妮，”安格玛安抚道，“和矮人接触接触，领略领略异域风情没什么不好。我这也是为了多给你一些缓冲时间，也许从里面出来后，你就不紧张了呢。”
听到这样的称呼，奥妮克希亚不禁打了个寒颤，鼻孔中喷出两道白烟，一字一顿地说道：“不准这样称呼我！”
如安格玛所说的那样，奥妮克希亚载着他降落在考古现场一公里外的平地上。这次，她变化成了一个女性人类旅行者，面貌依旧是卡特拉娜普瑞斯托，不过却换上了一身用来遮挡风沙，遮蔽毒辣阳光的轻薄斗篷。
腰间的水袋、腰带上系着的指南针、背上装满补给品的小背包，别说，还真有那么点意思。
“我怎么觉得，你比我还期待能和这些矮人接触？”安格玛惊讶道。
“我原本就想了解矮人的文化，”奥妮克希亚脸上一红，“再说仅仅只是放松，不是吗？”
“是是是。真没想到，玩弄权术与阴谋的黑龙公主对凡人还挺感兴趣的。要不是你父亲限制了你的发展，兴许你还能成为第二个克拉苏斯呢。”安格玛笑着说道，率先向前考古场地走去。
“克拉苏斯是谁？”
“以后你就知道啦。”
709【探险者协会（中秋快乐！）】
“都送上车，小心点！别把石板摔坏了。”
“糟鼻，这里需要三号毛刷，要软毛的那种……”
“该死的，是把我用绳子顺到井里冰镇的啤酒偷走了？”
“下一批狮鹫就要抵达了，帮我把这些文物都装好……软皮呢？快去找后勤官，找他要十张垫箱子的软皮，和二百磅豆子来。”
“软皮拿来了……可豆子是用来做什么的？”
“你是新来的吗？好吧……先把软皮垫到箱子里，然后用隔水的油纸包好文物进行装箱记住，用油膏抹平，一点水也不许漏！再然后，用豆子装满箱子，不用填太实，多少留些缝隙。最后洒上水，把文物箱放到阴凉的地方去。三天后，生出来的豆芽就会填满箱子的缝隙，并紧紧包裹住文物，能有效起到缓冲作用，即使文物箱受到碰撞，里面的物品也不至于损坏，明白了吗？”
“明白了，我这就去做。”
刚刚转过一处山脚，考古场地出现在视野里的一瞬间，喧嚣便扑面而来。在叮叮当当的敲击声中，矮人特有的大嗓门清晰可闻。
探险者协会在这里搭建了规模不小的营地。
帐篷一顶接一顶，成败上千个的矮人来来往往，或一身臭汗地从发掘场地返回，大声嚷嚷着去井边冲凉，或搬运着一箱箱文物，朝狮鹫巢走去，好不热闹。
外围亦是有许多全副武装的士兵在巡逻，观其站姿、仪态，绝不是寻常的安保人员，而是卡兹莫丹的正规军。
看得出矮人非常重视这次考古发掘行动。
这次行动，绝不仅仅是由探险者协会主导的，若无铜须王室的首肯，此处不会有如此数量的正规军士兵负责安保。但其实，这也不值得惊讶，对矮人来说，探究种族起源问题本就是头等大事。探险者协会也是矮人族群中最具能量及影响力的组织之一，其创始人之一，布莱恩铜须，就是现任卡兹莫丹国王麦格尼铜须的亲兄弟。
安格玛与奥妮克希亚走近挖掘场地后，很快有巡逻的爱人士兵注意到了他们，见为安格玛是个血精灵后，神情大多变得阴沉下去，下意识摸向腰间的武器。
两人见状，自然不在向前。有巡逻兵快步跑回营地通报上级，不一会功夫，就乌泱泱走出来一大群矮人，为首者的大胡子头戴探险帽，身材高大相对于矮人而言，久经风吹日晒的皮肤即粗糙黝黑。
这伙人，似乎和血精灵有着深仇大恨一般，全都面色不善地盯着安格玛。那个探险者首领更是一露面就大声嚷道：“你们这些贪婪的竹竿！上次就骗走了我们的文物，这次又要玩什么花样？”
安格玛苦笑了起来。
他实在太理解矮人不，应该明确界定为，探险者协会里的矮人成员为何如此敌视血精灵了。
一切只因为，曾经的奎尔萨拉斯，有着一个与探险者协会相似的组织。
奥术魔法，带给人更高的视野，看待世界的方式更加透彻的，加系统。而精研奥术魔法的高等精灵，便是如此。得益于上古暗夜精灵的部分传承，高等精灵已通过管窥那段古老的，已在时间长河中变得七零八落的历史，拼凑出了些许历史真相。
就比如，通过破译一些偶然得到的古代遗物记载，他们得知，上古时期之前，世界上曾存在着种类纷繁的无机生命体其实就是泰坦造物。其中部分无机生命体，尤其精通奥术魔法，甚至不亚于蓝龙，遑论高等精灵。
为了追寻历史真相，或者说，为了触及到更高深层次的奥术魔法，许多法师将毕生精力倾注在对古代遗物的发掘破解上，他们的足迹遍布艾泽拉斯，寻找他们尚不明了的泰坦造物们留下的古代遗物。
这，就是原本的历史里，在大灾变时期由一个名叫泰瑟兰血望的血精灵牵头组建的“神圣遗物学会”的前身。
在此期间，高等精灵“考古学家”们再所难免地会与探险者协会接触。
由于早先那一时期的世界诸族，远不像如今这般被一场场浩劫和战争紧密挤压在一起抱团取暖，对彼此的了解非常不足。
高等精灵看不起矮人，觉得他们太过粗俗。矮人也看不上高等精灵，觉得他们太过傲慢。在缺乏交流的大环境中，一个生活细腻的长生种，与在冰天雪地的严寒中逐渐养成豪放性格的种族，互相看不对眼，也不算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总之，要是细数起双方对彼此的偏见，完全可以说上三天三夜不停。
双方的考古学家、探险者接触后，会发生点什么，自不用多说。就算有人成为了朋友，可毕竟那也是个案。由于“古代遗物”对双方而言都有着非比寻常的意义，存世量又如此稀少，难免会产生一些争抢。
这可没什么先来后到的说法，高等精灵从来都不觉得，从这些既野蛮又落后，近乎原始人一般的矮子手里拿走他们根本就无法物尽其用的古代遗物有什么错。
举个例子，这就好比一根上好的附魔法杖，被一个荆棘谷的大猩猩捡走了，这不是暴殄天物，还是什么？
而且，为了拿回这根上好的附魔法杖，人们会怎么做？
用食物诱骗、调包、偷窃……
对，没错。高等精灵考古学者对付探险者协会的法子，就和这差不多。
在面对高等精灵考古学者时，探险者协会总是吃亏的一方。
虽然后来铜须王室通过官方途径，对彼时还在位的阿纳斯塔里安国王表达了严正的抗议，好歹让面对探险者协会素来肆无忌惮的高等精灵考古学者们有所收敛，但这个梁子还是结下了。
据安格玛所知，就在不久前，也就是天灾瘟疫尚未在洛丹伦王国爆发之前，奎尔萨拉斯便派人针对新近出土的奥达曼遗迹，发起过一次小规模的考古发掘活动。虽然他不清楚具体过程，但似乎考古学者们也成功寻获了不少“古代遗物”。
现在嘛……
看这些探险者协会成员的反应，恐怕当时他们就已经开始进行这一工作了。而那些被带回奎尔萨拉斯的古代遗物，也是从他们手里“拿”过来的。
在奥达曼遗迹，如此标志性的考古发掘场地，这些和高等精灵考古学者结怨已久的矮人探险者，看到了一个远道而来的安格玛，很自然地就把他当成了同样的家伙。
而且看那个探险者头领面红耳赤的样子，上次的吃亏经历，似乎让他感到非常耻辱。
“想知道那些矮人为什么敌视高等精灵吗？”安格玛小声问身边的奥妮克希亚。
奥妮克希亚淡然道：“没兴趣。不过，你想不想知道敌人敌视你们的真正原因？”
安格玛眨了眨眼，“难道也有你的‘功劳’？”
奥妮克希亚嘴角勾起，什么也没说。
安格玛哑然失笑，敢情曾经的卡特拉娜普瑞斯托不仅祸乱暴风王国，还有意无意地加剧东大陆诸族间的矛盾，连高等精灵考古学者与探险者协会这种细枝末节都考虑到了。
这他原先还真不知道，只能说，看来死亡之翼原本是想把这盘棋下得很大的。怎奈正史里功亏一篑，而这条时间线里，也杀出来了一个先知。
“这里可不是放松心情的好地方。直觉告诉我，你有什么东西想给我看，那就让我们快些进入奥达曼吧，我讨厌矮人。”
“直觉很准。不过不光是看。”
安格玛微微一笑，清了清嗓子，对远方那些义愤填膺的探险者协会成员朗声说道：
“我对族人不久前给贵协会造成的麻烦深表歉意。我是安格玛晨星，奎尔萨拉斯的大魔导师，我不是来争抢‘古代遗物’的，只是来奥达曼看望一位老朋友。”
“回去吧，这一次我们不会上当了！等等……”探险者首领突然一愣，狐疑地走上前来，把用链子拴在前襟上的单边眼镜摘下来，戴上好好观瞧了安格玛一番，满脸恼怒顷刻间被惊喜所取代，“安威玛尔在上，果然是你！”
710【布莱恩·铜须】
“阁下认识我？”安格玛倒是有些出乎意料，他从没矮人打过交道，也不记得自己认识这么一位探险家。
难道又是艾萨拉的杰作？
探险者首领来到他身前，看样子很想来个熊抱以示热情，却又觉得刚一见面就做这种亲昵的举动不怎么合适，只得仰着头瓮声瓮气地答道：
“当然！北境大英雄在海加尔山击败大恶魔阿克蒙德的故事，已经在酒馆里火爆了好几个月！我在我哥哥的卧室里看到过你的画像，就摆在我爷爷的遗像旁边！你简直比画像里还漂亮！”
安格玛嘴角微微抽搐，一时间有些跟不上对方的节奏。
卧室里就够奇怪了，还摆在遗像旁边，关键……漂亮这种描述词，怎么听怎么别扭。
“啊，我忘了自我介绍，”探险者首领伸出手来，重重与安格玛握在一起，手上劲头十足，“我是布莱恩铜须，探险者协会的会长。不好意思，刚刚那是一个误会，我们错把你当成了……呃，那些浑身拳头窝的讨厌家伙。不管怎样，欢迎你来到我们的考古场地。”
说罢他又对奥妮克希亚点点头，“欢迎你，美丽的小姐！”
布莱恩铜须？
安格玛心中暗笑，暗道果然是命中注定，自己居然就这样遇到了这位大名鼎鼎的“开怪狂人”。
“伙计们，快过来！是奎尔萨拉斯大魔导师，艾泽拉斯的大英雄安格玛晨星！”布莱恩铜须回头招呼道。
看来，关于大英雄安格玛的故事确实是深入人心的。这帮探险者呼泱一下子围了上来，后面的挤着前面的，争先恐后地想要一睹安格玛的真容，似乎都是他的疯狂仰慕者。
矮人们热情的样子完全不像有假，安格玛从来不知道，自己居然在这边还有这么大名声。
“来来来，我们一定要好好招待你！糟鼻，把你珍藏的雷霆麦酒拿出来。”布莱恩铜须一把抓住安格玛的手，回头向营地走去，边走边对同僚说话。
被称为糟鼻的酒糟鼻矮人根本不犹豫，一路小跑着去了井边。
剩下的矮人则继续跟在安格玛等人身后，左看右看，议论纷纷个不停。
“我就说，他一定比画上好看！”
“阁下，你用蓝龙魔法神器一击毁去阿克蒙德形体的事情是真的吗？那场战斗真有传说的那么夸张？”
“安格玛大人，暗夜精灵那边有没有什么遗迹？”
你一嘴，他一嘴，偏偏矮人嗓门还大，又很热情，被围在里面，就跟有一百台开到最大音量的低音炮在耳朵边上轰炸似的。
奥妮克希亚则神情如常地走在安格玛身边，一点也不见不耐烦的神情，她看了一眼安格玛的手被布莱恩紧紧握住的手似是无意地在他耳边悄声提醒道：
“我听说，在大多数矮人看来，要论世界上最漂亮的女人，那梳着麻花辫、长着一脸雀斑的寒脊山谷姑娘得排第一。第二呢，就是高等精灵女孩，第三嘛……就是男性高等精灵了。对，你没听错。”
安格玛悚然一惊，固然已在过去一百三十万年里见惯了生死，洞悉了宇宙奥秘，养成了艾泽拉斯崩于前而色不变，萨格拉斯兴与左而目不瞬的沉稳性格，可此时也萌生出了想把手抽出来的冲动。
一行人进入了营地，最终坐到了布莱恩私人营帐前，用来聚餐的大桌子周围。因为矮人的帐篷实在太矮，安格玛和奥妮克希亚进去以后根本站不直身子。
今天中午矮人探险家们应该就是用这张能摆下二十张椅子的大桌子吃饭的，上面还残留着许多食物残渣和酒渍。甚至用完的餐具，还堆叠在桌子的角落里。看得出，这些时常走南闯北，直面艾泽拉斯最危险事物的硬汉们都很不拘小节。
唯独居然没有苍蝇被吸引而来，空气中特有的药草清香表明，营地里似乎撒满了用来驱蚊驱虫的药剂。想来也是，时常与荒郊野外打交道的探险家们，怎么能没有对付这种讨厌生物的手段呢。
矮人们一通收拾，撤下待洗的餐具，换上挂着水珠的井镇瓜果，摆上同样在水井深处冰镇许久的雷霆麦酒，欢迎安格玛的到来。
“那么，阁下刚刚说，是来看望一位……老朋友？”随着其他矮人的离去，布莱恩也郑重了下来，提起酒杯猛灌一口，不确定地问道。
“是的，一位在这里沉睡了一万年，等待着拯救的老朋友。他同样可以为阁下解答关于种族起源的终极答案，如果阁下愿意的，可以与我同行。”
说完，安格玛拿起一个苹果啃了一口，咀嚼间香甜的汁水在唇齿间迸溅，甚是爽口。
听完他的话，布莱恩本能地感到难以置信。
谁不知道奎尔萨拉斯的新任大魔导师是个年轻人，怎么又会有个一万年前的老朋友。而困扰了矮人数千年的种族起源问题，在他嘴里似乎也变成了毫不费力就能洞悉真相的问题，如果他不是诸族公认的三战大英雄，布莱恩一定会觉得他在说大话。
不过，不论真假，这都不重要了。因为……
布莱恩颇有些为难地说道：“我建议阁下最好还是不要进去。那里面满是全副武装的上古岩石构造体和穴居人石腭怪，数次深入奥达曼的尝试，让我们折损了许多人手……”
“相信我，这不成问题。”
布莱恩这才想起安格玛是一名传奇法师，见他一副打定心思的样子，也就不再多劝，只是迟疑着问道：“我能不能多问一句，请问阁下要以怎样的身份进入奥达曼，是代表官方，还是仅代表个人？我希望您能与我坦诚相待。”
别看矮人五大三粗，粗犷豪放，其实心思也是细腻的很。布莱恩仍旧在担忧，安格玛是奔着“古代遗物”来的。毕竟，一个人身上纵使拥有再多耀眼的光环，可也各自的领袖，要是领袖发出不好的命令，那也值得遵从。
“请放心，我仅代表我个人。”安格玛诚恳地说道。
布莱恩审慎地看了他一会，半晌后点头道：“那好，我马上安排人手，护送阁下进入奥达曼。”
“铜须先生，你不一起来吗？”
“我？”
布莱恩不由一愣，实际上，他简直太想进入奥达曼了。
对奥达曼的发掘已经持续了整整一年，除去在外围发掘出一些古物以外，几乎可以说是没有任何进展。针对石板铭文的破译工作也进行的差不多了，一切证据都表明，奥达曼很可能是揭示矮人种族起源问题的关键所在，但问题是，他们就是进不去。
现在突然来了一位第三次战争的大英雄，有目共睹的强大传奇法师，还一副能轻而易举地进入奥达曼的样子。
布莱恩铜须说不心痒，那是不可能的。
“真相近在咫尺，铜须先生。我走后，你们可能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找到进入奥达曼的机会。”安格玛静静说道。
布莱恩不再迟疑，立刻返回营帐，再出来时已经全副武装。头上戴着探险帽，手上按着火枪，武装带上悬挂着好几种工程手雷，还有好几袋鼓鼓囊囊的火药袋。
……
就在布莱恩铜须召集人手时，安格玛与奥妮克希亚先一步来到了奥达曼外围，观望起了这座半掩在山体内的上古泰坦建筑。
“一万年前，你就是在这里击败我父亲的，对吗？”奥妮克希亚突然问道。
安格玛不免回忆起了上古时期的景象，摇头道：“不是我。不过不管如何，你父亲的阴谋确实是在此地败露的。”
奥妮克希亚深深叹息，黯然道：“其实早在那之前，他就已经疯了。”
安格玛似是符合似是自言自语道：“想要逼疯高贵的耐萨里奥，所需的时间，可不仅仅是几百几千年那么简单。”
奥妮克希亚转头看向他，“你想要引导那些矮人触碰到真相，对吗？”
安格玛不置可否地答道：“是时候让他们回归泰坦造物的行列了，不是吗。”
711【新任大地守护者】
布莱恩铜须很快就召集了二十多名同伴，听闻远道而来的安格玛有办法进入奥达曼深处，每个人都以最快的速度把自己武装了起来，并带上了考古发掘所需的一切用具，随后来到了奥达曼入口，望着幽深的洞口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我们可以出发了吗？”安格玛礼貌地问道。
布莱恩铜须点头，走在了最前面带路。
一行人等依次钻进了狭窄的洞口，最初这段通道并不宽敞，安格玛和奥妮克希亚不得不低着头，蜷着身子才能顺利通行。沿途他们遇到了很多正在进行考古发掘工作的矮人，无一例外都带着防身武器，身边有正规军士兵保护。
看起来，虽然这块区域看上去已经被清理干净了，但还是有潜在的威胁。
虽然已经过去了很多年，但安格玛记得很清楚，这并不是奥达曼的主入口。此地地貌发生了变化，山体几乎将其建筑主体完全掩埋，洞外发掘场地那几段半掩在黄土里的断裂城墙围成的区域，便是昔日奥达曼所在山谷的一角。
看样子，这条洞穴不是矮人们挖出来的，就是石腭怪挖出来的。
一番问询后，布莱恩给出了答复，他们刚发现奥达曼遗迹时，这个幽深的洞穴就存在了。他们费了好大功夫，才击退了从里面涌出的石腭怪，并进入洞穴进行了初步探索。
走了大约五分钟，通道逐渐宽阔起来，尽头也传来了明亮的灯光。
“前面就是石腭怪之前的聚居点了。”布莱恩说道。
又走了一会，眼前豁然开朗。这是一个开阔的内部洞穴，大概上千米见方的样子，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腥臊味。连奥妮克希亚这种习惯了相似气味的人都忍不住皱了皱眉，足见石腭怪的味道有多难闻。
地上有许多浅坑，里面铺着被磨秃的兽皮，想来是石腭怪用来睡觉的地方。在稍高一些的高台上，简易的石块围成了围墙，里面甚至还有兽皮缝制而成的帐篷，住在里面的，应该是地位较高的石腭怪。但许多地方都有明显的战斗痕迹，甚至还有血迹残留，很显然，矮人们经历了一番战斗，才把石腭怪赶出了这里。
循着水声望去，在右侧的洞壁上，有一面刻满铭文的青铜墙壁裸露出来，底部有一个水槽，清水潺潺流动，这就是石腭怪在这里扎堆居住的原因了，不仅地方大，还有水源。
矮人探险家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进行着发掘工作，但在近处忙活的只是少数，大多数人都在研究那面青铜墙壁上面镌刻的铭文。安格玛注意到，即使是交流，矮人们也尽可能压低声音说话，就仿佛担忧过大的声响会惊醒洞穴深处的某种存在一般。
可挖掘土石时却在所难免地发出声响，叮叮当当的敲击声，与低沉的话语声一同回荡在寂静的洞穴里，给人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就仿佛，洞穴深处隐藏着什么不能被惊醒的怪物。
“嘿，头儿。”有矮人注意到了布莱恩铜须等人，低声打了招呼。
布莱恩点点头，走上前去低声询问两句，而后示意众人继续前进，自己则再一次走在了最前面。
这一次的通道，比先前宽阔了许多，安格玛和奥妮克希亚终于能站直身子。随着前行，站岗巡逻的士兵也越来越多。每隔几十米，就能瞧见一名脖子上挂着哨的士兵。
众人再一次停下脚步，是在洞穴的分支前。通道在眼前分成了三条，左边那条的入口堆满了障碍物，只留下狭小的缺口以供观察和射击。中间和右边那条，则似乎是已经探索完毕的。
有限的空间里，堆积着成箱的弹药，数十把装填完毕的单发火枪斜斜倚靠在洞壁上。担任观察职责的士兵戴着某种附魔的目镜，安格玛草草分辨一下，便知道那上面附着的是能让使用者在黑暗中视物的魔法。
这十几个士兵看起来都有些紧张，脖子上无一例外都挂着哨子。
“情况怎么样？”布莱恩问领头的士兵。
“里面已经足足半天没有响声了。”胡子浓密的士兵头领擦了把头上的汗，答道。
他穿着巡山人标志性的绿色斗篷。
三锤之战后，铜须部族入主铁炉堡，成为了卡兹莫丹王国的实际掌控者。由于三大部族间的战争已告一段落，在长达二百多年的和平年代中，卡兹莫丹正规军规模不断缩减，只保留了少量的卫队，余下的大多是服役于巡山人部队的非职业军人。
这一地区高寒多雪，气候寒冷，野生动物较多，巡山人的主要工作，便是确保各个地区、城镇和村落间道路的安全。
他们可不像走南闯北的探险者协会成员一样，哪都去过，什么气候什么恶劣条件都经历过，洞穴里的逼仄、压抑、沉闷和气温，显然让他们这些习惯了严寒气候的矮人很不适应。
“好，继续吧。我们要进去看看。”布莱恩铜须拍了拍这名巡山人的肩膀，鼓励道：“再过几个小时，下一队人就来接替你们了，到时候，营地里有井镇的啤酒供你们畅饮。”
说罢，他带着众人进入了中间的通道，边走边为身旁的安格玛解释：“我们击退的所有石腭怪，都逃进了刚才那条通道里。我们怀疑那条通道很可能通往它们的老巢，不得不将其封闭。现在我们正在走的这条，和右边那一条，会在几百米外汇合，那里就是奥达曼的入口了。”
石腭怪，穴居人，两种称呼，指的都是同一种生物大地守护者阿扎达斯在奥达曼创造土灵时的失败品。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它们可以算是矮人的近亲。
随着前行，这些矮人探险家都渐渐紧张了起来，大多把手放在了腰间的武器上，或是从背上摘下了火枪。
走出通道后，眼前是一个数千平米见方的开阔空间。一扇百米高的厚重石门，横亘在远方的尽头，两侧各有一排正在休眠状态的岩石构造体。
数十名矮人士兵，在通道出口处设置了防线和路障，一杆杆火枪直指外侧。空气中没有石腭怪独有的浓烈腥臊，却弥漫着血腥味。一具具石腭怪的尸体，七零八落地倒在防线外，这里似乎经常爆发战斗。
“一个月前，我们发现了这扇大门，却在尝试进入时遭到了构造体守卫的反击。那些构造体守卫身上，很可能隐藏着古代造物者的秘密，我们不想破坏它们，就准备重新挖掘一条通道，绕过这些守卫进入奥达曼。可……”
布莱恩铜须指了指左侧那个幽深的洞口，丧气地说道：“我们挖到了石腭怪的巢穴。打那以后，这里就全乱套了，我们隔三差五就会遭到石腭怪的袭击，探索计划也因此搁浅，一直拖到了现在。如果阁下能帮助我们进入奥达曼，那实在是太好了。”
“顺手而为，请在这里等我。”安格玛点点头，在矮人们不安的目光中，朝着入口走去。
奥妮克希亚紧走几步跟上了他。自打进入这里以后，这位化形为人的黑龙公主，神情就变得郑重了起来。她把声音压得极低，疑惑不解地问道：
“我好像……感受到了一股与我父亲相似的力量，而且还同样遭到了上古之神的腐化。这里究竟隐藏着什么？你带我来这里，到底想要做什么？”
“过一会你就知道了，但在那之前，我有个问题想问你。”安格玛停住脚步，扭头看她。
“什么？”奥妮克希亚眯起眼睛，目光中满是警惕。
“十几万年来，五大守护巨龙共同保卫着这个世界，是守护者体系之外的第二道，也是最为牢不可摧的防线。但你父亲的堕落后，一切都随之改变。在黑龙军团即将重获自由的如今，你是否愿意接过你父亲曾经的重担？”
奥妮克希亚一愣。
安格玛笑而不语，迈步继续向前行去。
“侦测到未知生命体入侵……”
“jy193号防御协议激活……”
就在安格玛走入警戒范围的一瞬间，奥达曼入口处的数十个构造体守卫，同时活了过来，齐刷刷地扭转身体，将手臂末端的炮口指向了他。
712【传承】
但随着安格玛体内传出一股莫名的波动，在矮人们惊讶的目光中，前一秒还把他当做入侵者的构造体守卫，就放下了武器。
“欢迎您再次来到奥达曼，先知。”一道空洞的机械合成音，从某个构造体体内响起。
随后，只听绞盘转动声响起，轰隆隆的巨响紧随其后。
那扇自深度感染血肉诅咒的土灵从沉睡中苏醒并离开此地以来，便一直尘封至今的厚重打满，终于缓缓开启。
安格玛拾级而上，在最后一级台阶上驻足，回头望向早已目瞪口呆的矮人们，招了招手道：“来吧，欢迎回家。”
说罢，他转身进入了奥达曼。
矮人们愣了几秒，而后迟疑着进入了构造体的警戒范围。见这些古代守卫没有像往常那样发起攻击，才欢呼雀跃起来，簇拥着跑进了奥达曼。
奥妮克希亚在原地站了很久，安格玛那句话一直在她的脑海里打转。直到大门彻底开启，发出轰隆一声巨响，她才惊醒过来，急忙跟了上去。
……
在恢弘的奥达曼厅堂里，矮人们望着往来忙碌的土灵、机械侏儒，望着那个站在厅堂正中，向自己投来温和目光的女巨人，莫名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归属感。
“欢迎回家。”女巨人无比欣慰地说道。
安格玛说欢迎回家，这个足有五六十米高，明明没见过却有种诡异熟悉感的伟岸岩石女巨人也说欢迎回家，矮人们呆呆地站在原地，不知该作何感想。
“别傻站着，这里可是你们真正的故乡各种意义上的故乡。”安格玛笑着对布莱恩等人说道。
“故乡？”布莱恩的反应很夸张。
“很惊讶吗？但这里就是矮人的发源地，”安格玛指了指那些土灵，“而那些跟你们长得很像，却有着岩石体肤的生物，就是你们曾经的样子，感染血肉诅咒之前的样子。你们……曾是泰坦钦点的大地守护者阿扎达斯创造的造物种族之一，就是从奥达曼的造物引擎中诞生的。”
布莱恩铜须呆立当场。
他对此感到难以置信。若说土灵是矮人的近亲，他尚认为有着一定可信之处。因为在探险者协会探索过的多处古代遗迹里，都能看到这些土灵的身影。在矮人考古界中，早就流传着这样的说法，只是尚未论证罢了。
可关于什么造物种族的，什么大地守护者安威玛尔在上，那不是从达拉然和卡利姆多的暗影精灵那边流传过来的巨龙故事里，对死亡之翼堕落前的职责的称呼吗的说法，他完全无法相信。
“先知，你终于回来了，他一直在等你。”女巨人转向安格玛，说道。
这位女巨人，正是一万多年前，随提尔、阿扎达斯一起，带领部分维库人、土灵和机械侏儒逃离奥杜尔，来到这片土地的艾隆纳亚。
“很抱歉我无法提前返回，”安格玛歉然道，“他情况怎么样？”
“很差，他不得不将自己彻底封印在静滞立场中，几乎失去了所有的力量。”艾隆纳亚答道。
“那你呢？”
“这一万年来，我一直按照高阶守护者莱和您留下的指示维系着奥达曼的运转。当那批在沉睡中逐渐沦为血肉化生物的机械侏儒和土灵依次离开这里时，我听从您的建议，并未阻拦，而是在那之后彻底封闭了奥达曼，确保一切与奥达曼相关的既定历史均能发生，直至如今……”
艾隆纳亚叙述着过去的事情，神情中流露出深深的悲伤。
“感谢你的付出，艾隆纳亚，”安格玛长叹一声，宽慰道，“放心，你和所有留守奥达曼的造物，如今都自由了。”
艾隆纳亚感慨道：“我一直渴望着这一天的到来。”
泰坦造物并不像凡人那样感情丰富，但这并不代表他们就没有感情。定序战争后，守护者托里姆和女巨人西芙相恋，就是最好的证明。
这一万年是无比孤独，无比煎熬的漫长岁月。
阿扎达斯因伤自我封印后，艾隆纳亚就成了奥达曼的最高管理者。随着越来越多的土灵和机械侏儒相继陷入沉睡，或是在血肉诅咒的影响下病变，维系这座堡垒的运转，就成了一个难题。
虽然对近乎永恒的守护者而言，时间的意义似乎不是那么重大，但那也要分情况。
留守期间，她可以联络外界，时常与前来研究如何才能彻底治愈阿扎达斯的守护者们沟通交流，也能到奥达曼周边逛一逛走一走，却由于奥达曼离不开她，而没办法长久离开，更无法投身兄弟姐妹的事业，去光复守护者体系，亦是与暗影生物作战，只能听着远方的故事，回忆往昔的荣耀。
如今，她终于解脱了。
“那么，带这些矮人‘参观’奥达曼的事情，就交给你了。帮他们细致讲解讲解那段历史吧，我想他们恐怕很难相信这一切。我得去看看阿扎达斯。”
安格玛说完就带着奥妮克希亚走向了大厅深处。
而听完了两人对话的矮人们，早已因这番对话的信息量而目瞪口呆。
……
依然还是奥达曼最深处的房间，依然还是那个在嗡鸣中运转的静滞立场。
阿扎达斯保持着站立的姿势，就像是一个没有生命的雕像一般，立于房间正中。三两个机械感十足，宛若没有灵魂的土灵监视着仪器的读数，见安格玛到来，一言不发地退下了。
安格玛能清楚感受到，纵使在静滞立场的封印下，暗影能量也仍然在与阿扎达斯的灵魂，抢夺这具由泰坦卡兹格罗斯创造的强大躯壳的控制权。
在暗影的蚕食下，除去卡兹格罗斯赋予的大地之力仍旧存在，这具躯体已变得腐朽、老化。阿扎达斯的灵魂几乎被隔绝在“容器”的最深处，与躯体的联结近乎于无，纵使苏醒过来，不要说发挥出曾经的力量，恐怕连最基本的一些动作都很难做到。而且就如高阶守护者莱所说，阿扎达斯连把灵魂转移到其他身躯上都做不到了。
在原本的历史中，阿扎达斯也是因此变得无比弱小，最终被一群贪心的冒险者在这个大厅里击杀了。
看着自我封印起来的伟岸巨人，眉头紧锁的奥妮克希亚终于能够确认……
眼前的巨人，确实有着和自己父亲根出同源的力量，来自泰坦卡兹格罗斯的，能够掌控大地的力量。
“你什么意思？”
“我说了，你过一会就知道了。”安格玛头也不回地答道。
奥妮克希亚的不由握紧双拳，难以置信地说道：“你到底想做什么？我是背弃了使命，背叛了这个世界的死亡之翼的女儿！我的血管里，流淌着亵渎的血脉，我……”
安格玛看向她，神情中已不见了来时的轻松惬意，而是变得庄严肃穆，“这与信任无关，更非讨好，或是什么赏赐。奥妮克希亚，这是一份无比沉重的职责。”
“你为什么选择相信我？”奥妮克希亚不解。
“那你又为什么相信我呢？”安格玛悠悠说道。
奥妮克希亚哑口无言，半晌后轻声问道：“原来这就是你的用意么……”
似乎是察觉到了安格玛的到来，两人注意到，静滞立场中的阿扎达斯微微动了动手指，立刻收声。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从远处的机械仪器里传出：“一万年的等待，安格玛，你终于回来了。”
安格玛长出了一口气，“我回来了，也为你带来了解脱痛苦的方法。”
“你真的能……能……”阿扎达斯的语气里带着强烈的渴望，几乎语无伦次。
安格玛走后，阿扎达斯与其余五位恢复力量的守护者同僚，尝试了千百种方法，甚至动过小幅度启用起源熔炉的念头，来清除上古之神尤格萨隆在自己体内留下的腐化，可惜最后都未能奏效。
这是阿扎达斯生平第一次体会到绝望的滋味。
哪怕泰坦形体消亡的部分记忆碎片，顺着与守护者间的联结传入他们的脑海里，让他们误以为造物主永远死去时，阿扎达斯都未曾感到过一丝一毫的仿徨。
他是大地守护者，坚毅，宽厚，永不退却，永远不会对神圣使命产生疑虑，即使泰坦消亡，也会继承他们的遗志继续前行下去。
但当他明白，自己终将被暗影一点点蚕食殆尽时，他发现，一切都没了意义。
“能，我在宇宙尽头发现了一种圣能物质，对暗影具备强大的压制能力。一名能够发挥这种物质最大功效的治疗者，正在赶来的路上，届时她将与我合力压制住暗影腐化，以便你的灵魂能够重获自由，转移到新的躯体上。”
阿扎达斯本应欣喜，可却沉默了下去。
过了很久，机械仪器里才再一次传出了他的声音：
“我曾千百次想过，但这一刻到来时，我该如何自处。在暗影的蚕食下，我已经失去了对大地之力的掌控。但我无法将它转移出来，因为这世界上没有任何存在能够承载这份力量，就连其他守护者也不行除了曾是大地守护者的耐萨里奥，但他已经堕落了。即使最终我在一具崭新的躯壳内侥幸存活了下来，这份力量也终将随着旧身的腐化而泯灭于无形。与之相比，我宁愿随着卡兹格罗斯的恩赐一同迎接死亡的降临……”
“……你身边的那个女孩身上，有着让我倍感熟悉的气息。她是什么人？和耐萨里奥又是什么关系？”
“她，就是我为你找来的这份力量的容器，也将是继承耐萨里奥古老职责，成为新任大地守护者和守护巨龙的黑龙。她是耐萨里奥的女儿……”安格玛看向奥妮克希亚，“告诉大地守护者，你叫什么。”
奥妮克希亚的神情复杂至极，深吸一口气，轻声说道：“奥妮克希亚……我叫奥妮克希亚。”
713【只要我还在】
“奥妮克希亚么……”
随着一阵齿轮转动的轻响，地板缓缓向两侧分开，一个魔法探测仪器从地底升起。仪器顶端的宝石透镜发出一道光线，在奥妮克希亚身上扫视了起来。
由于伤势逐渐恶化，阿扎达斯的感官已经衰退，这种仪器便由艾隆纳亚打造的，可以帮助他感知外界的装置。
奥妮克希亚微微皱眉，她感觉很不舒服，在这道湛蓝色光线的照射下，就仿佛一切秘密都无处遁形。
“唔，一万年前诞生，天赋异禀，完美继承了耐萨里奥的血脉，甚至比他尚未接纳卡兹格罗斯的力量之前还要强大……”在此期间，阿扎达斯喃喃自语起来，语气饱含赞叹之意。
万神殿泰坦卡兹格罗斯，就是这位泰坦创造并将自身一部分力量赐予阿扎达斯，让他成为了守护者中的大地守护者。十几万年前，阿扎达斯利用与创造者间的联结，将远在无数光年外的卡兹格罗斯的力量引入艾泽拉斯，赐福了大地守护者，令后者成为了守护巨龙中的大地守护者，与自己承担相似的职责。
其实这句评语并没有太大价值。
接纳赐福之前，耐萨里奥只是一头黑色元龙，又或者说是黑色始祖龙群的新生代领袖而已。元龙是艾泽拉斯定序时期后出现的野兽物种，固然是较为强大，但仅论力量，彼时的耐萨里奥却并不能与现今任何黑龙相媲美。
其他四位守护巨龙也是同理，他们之所以受到守护者与泰坦的重视，之所以有幸获得泰坦赐福，转变形体，成为如今的样子，是如黑暗中的火炬般亮眼的特质，勇气，和守护所生存世界的决心，而非力量与实力。
“血脉里的黑暗气息也被净化得一干二净，简直就像是初生的婴儿。安格玛，我不得不说，你果然今非昔比。”
阿扎达斯一眼就看出了奥妮克希亚的底细，作为眼界超凡的守护者，他怎能不知道黑龙一族遭到腐化的缘由。耐萨里奥堕落后，他的族群也随之沦为黑暗与疯狂的奴仆。其中受影响最深的，便是他的直系血脉。
作为耐萨里奥的女儿，奥妮克希亚绝无幸免之意，更是在一万年里不断恶化。可如今却被完全净化，连阿扎达斯都做不到同样的事情，除了赞叹安格玛能力非凡，他还能说什么呢。
“但……”
魔法探测仪器收敛光芒，重新沉入地下后，阿扎达斯话锋一转道：“安格玛，想要接纳泰坦赐福，强悍的**只是基础，更要无与伦比的坚定意志。这是一份沉重的职责，对个体和艾泽拉斯而言都是。她刚刚摆脱黑暗意志的影响，我能感受到她的仿徨，你确定她真的能行？”
“我相信她已经准备好了。”安格玛静静答道。
“好，我相信你的判断。我会把力量传导给她。”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就决定了这世界上最珍贵的力量之一，卡兹格罗斯赐福的归属，就如同一场儿戏，且不说过程无比简略，更是把当事人奥妮克希亚完全晾在了一旁。
她甚至觉得自己是一个局外人，不由有些恼怒地对安格玛说道：“原来这就是你带我来奥达曼的原因？来篡夺一份本不该属于我的力量？”
“小女孩，这不是篡夺。”阿扎达斯说道。
安格玛回过头来，对奥妮克希亚说道：“如果你想听原因，我可以解释给你听。”
“这个世界上，除了你父亲那样的守护巨龙和阿扎达斯这样的守护者，没人能支配或容纳泰坦之力而且仅限于他们自己体内的那一份。尤格萨隆在阿扎达斯体内遗留的腐化已经无法清除，他必须更换一具新的躯体，以免随之一同沦为黑暗的奴仆。但一旦他的灵魂脱离本体，就无法再支配旧躯体内的卡兹格罗斯之力。所以在灵魂转移前，事先将这份来自泰坦的力量转移到体外容器里，就成了不可或缺的过程。”
承载泰坦赐福的每一个个体，都是艾泽拉斯最为特殊的存在。各个守护者，五大守护巨龙，无一例外。
在原本历史的大灾变浩劫中，萨尔取代了大地守护者的位置，与其余四位龙王一同激发巨龙之魂的全部威能，彻底灭杀了死亡之翼。可他所使用的，是来自艾泽拉斯的大地之力，与卡兹格罗斯之力完全无关。即使是这位已走到元素之道的至高顶点的萨满祭司，也无从承受卡兹格罗斯之力。
奥妮克希亚不解道：“那他大可以用某个容器暂时容纳卡兹格罗斯之力，待灵魂转移完毕后，再将其汲取……”
“‘公主殿下’，你的理解能力似乎不太好，”安格玛摇头道，“力量与阿扎达斯的灵魂分离后，将不再受他掌控。”
“就算我可以，泰坦之力也将在此过程中受到极大损耗。”阿扎达斯附加了一句详解。
“我无法理解你们的决定，”奥妮克希亚非常费解，转向静滞立场中的阿扎达斯，指着安格玛重申道，“我可是死亡之翼的女儿，我的血管里流淌着背叛者的血液！仅凭他三言两语，你就要把如此重要的力量交给我？你就不怕我像我父亲那样背叛你们，背叛这个世界？”
“小姑娘，比起相信他，我更相信你。你是摆在我眼前的唯一选择。”房间角落的发声仪器远远传出了阿扎达斯的声音。
“我与你素不相识，你……凭什么相信我？”
“因为他看到了你的未来。”阿扎达斯就像是在叙述一件简单的事实。
“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将拥有怎样的未来。”奥妮克希亚苦笑了起来。
安格玛嘴角挂笑道：“那现在你知道了。”
“所以你就这样决定了我的命运？”奥妮克希亚摇头不止，“不管你们两个达成了怎样的共识，或是看到了什么所谓的未来，我都不想接纳这份力量。我只想拯救我的族群，仅此而已，除此之外，我不想也不会承担任何职责，绝不！”
但在安格玛的注视下，她的辩白显得相当无力。
“你其实是在担心自己会像父亲那样堕落，对吗？”安格玛轻声问道。
奥妮克希亚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能说出来，只能点头承认。
“听着，”安格玛语气温和道，“卡兹格罗斯之力并不是一份诅咒。让你父亲堕落的，既不是力量，也不是上古之神的荼毒，而是绝望知晓世界已就无可救后，自心底萌生的永恒绝望。”
“我现在……很仿徨。阿扎达斯说的没错，我刚刚摆脱黑暗的掌控，我不得不以前所未有的视角去看待一切事物。说不定……说不定过不了多久，黑暗的种子就会再次在我心底生根发芽，而我也将变回那个散播黑暗与毁灭的黑龙公主，你如何确保我不会重蹈父亲的覆辙？我会毁了所有的。”
奥妮克希亚抬起头，用近乎恳求的目光望向安格玛，就像是在说：放过我吧。
“不，你不会……”
“因为‘我看到了你的未来’？”奥妮克希亚学着安格玛的语气说道，眼中有着深深的无奈，“这种说辞可没法说服我，我不是小孩子。你我都明白，未来从不是一成不变的，没人能准确预测未来的轨迹将驶向哪个方向。”
“那是因为他们不具备掌控未来的力量，而我能，”安格玛的目光平静如水，“奥妮克希亚，只要我还在，你就永远不会堕落。”
奥妮克希亚一怔，只觉得这句话久久回荡在耳边，挥之不去，心中有莫名思绪涌动，久久不能自已。
安格玛转而看向静滞立场中的阿扎达斯，说道：“事关重大，用不用我召集其他守护者和守护巨龙？”
“不用，我自己一人就够了。让他们好好应对克苏恩的威胁吧。”
“好。”安格玛点点头，转身离去。
直到机械齿轮转动的声音再一次响起，厚重的静滞室大门在身后轰然关闭，奥妮克希亚才回过神来，这才发现，阿扎达斯已经从静滞立场中走出，来到了自己身前，俨然正等待着自己的答复。
“我……”
奥妮克希亚还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找不到任何拒绝的理由，只得说道：“等你更换完身体后，我会把这份力量交还给你。”
“别这么不自信，小姑娘，”阿扎达斯温和地笑道，“我是个不称职的守护者，未来已经证明，在你手中，这份力量将发挥出更大的价值，如今的你还远无法想象的价值于你的族群，于这个世界，于无垠止境，都是如此。”
奥妮克希亚无奈摇头，自嘲道：“可我却觉得，那个人根本不是我。”
“那么……奥妮克希亚，我的继承者，未来的守护巨龙，告诉我，你做好准备了吗？”
奥妮克希亚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来，目光缓缓坚定起来，点头道：“我做好准备了。”
714【大地守护者奥妮克希亚】
离开静滞室后，安格玛没有惊扰任何人，安静地离开了奥达曼。
他花了几个小时时间，沿着掩埋住奥达曼的山峰的缓坡，一步步攀上了顶峰，而后找了一处顶部平坦的岩石躺了下去，把双臂枕在脑后，望着澄澈的星空出神。
过去一百三十万年中他到访过的星球，没有任何一个，拥有如艾泽拉斯这般美丽的星空当然了，在人家当地土著看来，自家星空可不比别处差。
说到底，还是因为有一丝对家乡的眷恋在里面。
研究六大本源力量，掌握神圣本源之力，将其灌注到体内以平衡亚煞极之心的虚空本源。在两者达成平衡后，一边以秩序之力拓展自身的“容积”，一面吸纳三种本源之力，让自己变得更强。同时去研究时间之力，让自己足以抵御时间的侵蚀，再与泽拉一同带领圣光军团，在宇宙尽头抗击虚空生物的入侵，顺便烦烦萨格拉斯……
太多了，他经历了太多，也看过了太多悲观离合，生老病死。
那些与他并肩作战的战友；
那些他收养的来自各个种族的战争遗孤，那些在他的教导下成长为远超艾泽拉斯传奇强者，享誉一个星域，或是一片宇宙空间的法师、战士，亦或是驾驭生命之力的“德鲁伊”……
其中许多人，都与他有着一生的深厚感情，数千年，或是数万年，甚至某些寿命比艾瑞达人和暗夜精灵还要悠长的，和他共处了百万年之久，可最终却难敌变幻莫测的未来，难敌岁月的侵蚀，不是牺牲在恶魔与虚空生物的残害下，就是因岁月流逝，而化为一捧黄土。
站的高了，人总会变得淡漠。经历的多了，人总会变得麻木。
对艾泽拉斯的眷恋，对那一张张鲜活面孔的眷恋，奎尔萨拉斯金黄色的森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的宏伟银月城、艾萨拉、萨拉塔斯、兰娜瑟尔、艾利桑德、姐姐莉娅、凯尔萨斯王子……
这就是他得以保留人性的全部理由。
宇宙浩瀚无边，奥秘如浩渺烟海般无穷无尽，生存在里面的个体，难免受到各种各样的诱惑，接触到各种各样的未知存在。而其中大部分人，都不清楚这将导致怎样的后果。
以力量为毕生追求的人，终将沦为本源之力的奴仆；以权势为毕生追求的人，终将沦为野心的奴隶……无人幸免。时至今日，安格玛已经分不清，是穿越者的身份让自己成为了最特殊的那一个，还是对艾泽拉斯的眷恋，让自己得意在这宇宙间力量最为混杂的地带一直保持着清醒。
只有回到艾泽拉斯，他才能想起自己是一个穿越者的事实，也有着一段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经历。
山脚下的奥达曼山谷灯火通明，矮人来来往往，不时有一只狮鹫起飞，载着信使向着卡兹莫丹的方向飞去。
也不时从那个方向，飞来成群结队的狮鹫，载着考古学家、探险者协会成员，或是铜须部族王室的高层和卡兹莫丹王国的重臣。
刚开始是这样，后来没过多久，发掘场地里就直接出现了一道道传送门。侏儒们从里面走出，卡兹莫丹王国的国王铜须部族的领袖麦格尼铜须也赫然在列。连正在带领族人，为击退入侵诺侏儒城市莫瑞根的石腭怪而奋战了三个多月的侏儒领袖大工匠梅卡托克，也放下所有事情，一并赶来了。
矮人和侏儒都疯狂了。
因得知真相而疯狂。
就在安格玛躺在山顶遥望星空之际，女巨人艾隆纳亚，已为探险者协会的成员们，讲解了这个“古代遗迹”的起源。
得知自己的祖先曾在这里被创造出来，又随着守护者们为这个世界塑造高山与深壑、泰坦陨落消息导致守护者们陷入迷茫，上古之神趁虚而入，突破监牢，瓦解守护者体系、先祖感染血肉诅咒，来到此地陷入沉睡……
知晓凡此种种，在远古真相面前，矮人们没理由不疯狂。这不仅是足以引爆史学界的惊天秘闻，更将改变矮人的未来。在矮人们将足以佐证艾隆纳亚所言的诺甘农圆盘复制品正品已在近一万年前被恢复如初的守护者们取走，并留下了复制品送回铁炉堡，当然会引发轩然大波。而当他们把这一消息，分享给同样与此地极具渊源的侏儒后，侏儒们同样没理由不疯狂、不震惊。
就在麦格尼铜须国王及大工匠梅卡托克进入奥达曼后整个山峰……不，应该说，整片大地就突然震颤了起来。
营地里顷刻间混乱起来，探险者协会的成员们走南闯北，对此根本就不陌生，就在他们以为这是一场地震，并马上疏散遗迹中的同胞时，却发现虽然震动的幅度，已经强到立足不稳，可诡异的是，却并没有发生山体滑坡、山崩亦或是开裂等常见地质灾害。震动持续了大约十分钟，随后，就连感知最差的普通人，都能发现有一股深远悠长，厚重而又庄严的力量，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宛若受到了某种存在的吸引。
这种用语言很难表述的能量涌动，持续了整整半个晚上。期间艾隆纳亚让奥达曼从山峰土石的掩蔽下显露而出，彻底开放了奥达曼的大门，并利用几件泰坦造物仪器，将很容易受到秩序之力吸引的石腭怪，全部引回了并未如正史一般失效的收容装置，让此地恢复了安全。
矮人们这才发现，原来自己这半年来挖掘的地区，不过某种自己无法理解的造物装置塑造而出的遮蔽。
艾隆纳亚接见了矮人与侏儒的领袖，带着他们参观了自己祖先曾经沉睡的宏伟厅堂。
矮人终于找到了从未有过的归属感。侏儒则要弱上一些，毕竟他们不是在这里被创造的，他们的根在奥杜尔，不过不论如何，这里毕竟是存身了一万余年，又沉睡了数千年的地点，总归能让他们感受到某种自血脉深处而起的熟悉感。
清晨，当地平线泛起的鱼肚白驱散黑暗，在巨石上闭目假寐的安格玛睁开双眼，露出微笑，坐了起来，而后看向奥达曼的出口。
轰，轰，轰……
沉重的脚步声从中传出，宛若正有什么庞然大物从中走出，引发的动静，一点不比持续了半个晚上的地震小。
在矮人与侏儒们震惊的目光中，一头体型无比庞大，只比曾经的大地守护者耐萨里奥小上一号，却略大于红龙女王阿莱克斯塔萨，也比剩下的守护巨龙更加大上一些的黑龙从奥达曼中走出，四肢猛地一蹬地，腾飞而起，悬停在高空上放眼一望无尽的广阔大地。
她有着完美绝伦的身形，庞硕而不失优美，黑色鳞片在朝阳的光辉中熠熠生辉，每一片都如同艾泽拉斯最璀璨的黑珍珠那般闪亮。迎着朝阳，她发出了重获新生后的第一声龙吟。
715【玛里苟斯的哀叹（大章）】
看着远比原先大上几乎一倍，直追耐萨里奥体型的奥妮克希亚，安格玛知道，仪式完成了。
奥妮克希亚从大地守护者阿扎达斯那里，继承了来自泰坦卡兹格罗斯的大地之力。
她……
虽然有实无名，却已经真真切切地拥有了大地守护者的力量。
一声长吟过后，奥妮克希亚降落在山头，向安格玛走来。边走边四下环顾，眼中闪动着好奇的光芒。她能清楚感到，接纳大地之力后，某种蜕变发生在了自己身上，让自己得以用一种截然不同的视野，去观察整个世界。
奥妮克希亚能感觉到黑石山空气的灼热，就仿佛它们不从原野上经过，而是吹在了自己的皮肤上。她能感觉到诺森德的大地，正在厚重的冰壳下沉眠。她能感觉到，远在世界另一端的安戈洛环形山中心的那座火山，又在酝酿着一场爆发……
她觉得，在此时此刻，自己已与大地合二为一。
但当她将目光转向安格玛时，却不禁一怔。曾经她觉得安格玛深不可测，本以为继承卡兹格罗斯之力，拥有与堕落之前的父亲相仿的实力以后，自己无论如何也多少能看透安格玛的实力。
可现在她却发现，在自己的感官中，安格玛没有一点改变，已然被一层神秘的面纱所笼罩。
六大本源之力，就像是这个宇宙中的阶梯。实力越强，站得越高，看的就越远、越多，所能领悟的真相也远比弱小时更多。可即便她已经站到了自己曾经必须仰望的高度，在安格玛面前，也还是如此渺小，如此不值一提。
这让她倍感不真实。
“感觉怎么样？”安格玛将奥妮克希亚的神情看在眼里，微笑着问道，“仪式顺利吗？”
“啊……”奥妮克希亚惊醒过来，“还好，没我想象的那么难，就是……还有一点不适应。”
“别担心，你很快就会适应过来的。”安格玛从巨石上跳了下来，拍掉身上的泥土，走到悬崖边俯视奥达曼山谷。
底下的矮人们，已经乱了起来。奥妮克希亚的出现，着实吓了这些矮人一跳。
现在可是黑门历21年，在死亡之翼及其麾下的黑龙军团做了那么多恶以后，任谁看到一头如此庞硕的黑龙突然现身，都不可能不担惊受怕。
有人抬出弹药箱，给同伴分发火枪和武器有人骑着狮鹫升空，试图往黑龙消失的地方飞来，但最后都被从奥达曼中走出的女巨人艾隆纳亚制止了。
安格玛能清楚听到他们的对话，矮人们虽然明白过来事情原委，却感到非常的不可思议。
就在此时，身后传来奥妮克希亚柔和的嗓音。
“我……能不能问个问题？”
安格玛回过头来，不待奥妮克希亚发问，便开口说道：“以后你会慢慢明白的，现在就算我说了你也不懂。”
奥妮克希亚虽然有些丧气，却不得不承认，安格玛说的没错。这个血精灵的存在方式，已经超出了自己的认知，就算他解释了，自己也听不明白。
“走吧，我们去见见你哥哥但愿他还记得我。”安格玛朝黑石山的方向走去。
奥妮克希亚快步跟上，疑惑道：“你认识我哥哥？”
安格玛点头道：“上古时期，我们曾并肩战斗过。你哥哥那时候还是个正义感满满的五好青年呢。”
奥妮克希亚默然，伴着安格玛走了很久，才颇有些古怪地开口问道：“你打算就这么步行过去？”
“当然不是，”安格玛吃惊万分，“等我们走过去，希利苏斯之战都结束了。”
“那你为什么……”
“我在等你变身啊。”
奥妮克希亚一时语塞，黑着脸现出本体，微微低头，让安格玛爬上自己的后背坐稳，而后助跑几步跃下山头，带着他飞向了黑石山。
“我……我真的很怀疑，你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嗜好。你为什么……总要骑在我身上呢？”飞行过程中，奥妮克希亚深深叹息，语气无奈至极。
可安格玛却说起了其他事情。
“奥妮克希亚，接纳卡兹格罗斯之力，就意味着接过了大地守护者的重担，接过你父亲的重担，成为守护者与守护巨龙的一员。前路漫漫，希望你能对得起自己的名号。你现在还是那么不自信吗？”
奥妮克希亚认真起来，组织了一下措辞道：“大地之力进入我的身体后，一切似乎都随之发生了改变，我……很难描述此时的感觉。”
“我能体会，初次接纳本源之力，成为曾经不得不仰望的存在后，我看待世界的视角也发生了很大变化，我甚至都没有察觉到它是如何转变的。这是一种很难描述的感受，我懂。”
一血精灵，一龙，沐浴着朝阳的光辉，掠过荒芜之地的旷野，越发临近远方那横亘在天地之间的高耸火山。
或许是逐渐熟悉了安格玛的存在，奥妮克希亚不再像以往那样，处处加以防备，竟感慨道：“我不像你那样，心怀远大的理想。曾经的我，被迫按照父亲的意愿，按照恩佐斯的意愿去做这世界上最邪恶的事情……我现在只想拯救自己的族群，其他的，我还没想过。”
安格玛嗓音柔和道：“但你终将直面自己的父亲，直面死亡之翼。他将黑龙一族带入了黑暗的深渊，而你将成为驱散黑暗的那一缕曙光。拯救自己的族群，与接纳卡兹格罗斯之力带来的相应职责，并不是两码事。”
“我……我想我会试着承担起这份职责的。”奥妮克希亚有些不自信地说道，半晌后突然意识到什么，忍不住皱了皱眉，回头看向背上的安格玛，“你真的不是在转移话题吗？”
……
与此同时，远在诺森德西部沿海的魔枢里面，玛里苟斯刚刚做完手边的工作，准备到外面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就像其他守护巨龙那般，他也在带领族群紧锣密鼓地为反攻安其拉堡垒进行准备。
过去一万年里，他可是憋坏了。为了避免给历史进程造成难以修正的影响，进而加大时间守望者的工作量，蓝龙一族很少在世界范围内活动。
他最大的乐趣跑到苏拉玛城和埃雷萨拉斯，教导那些聪颖的凡人学习奥术魔法。
这么多年了，他明明没像正史中那般时而疯癫时而清醒，却还得像正史一样，对世界上发生的许多重大事件漠视不管，完全不能参与正史中自己没有参与过的历史事件，眼睁睁看着太阳井被死灵魔法污染最后自毁，眼睁睁看着那么多与魔法息息相关的事物，因得不到有效引领而走向灭亡……
要不是他生性乐观，恐怕真的要被逼疯。
他很同情那些在安格玛和萨拉塔斯的帮助下，确定了这一万年每一个历史事件、每一场浩劫的发生时间及后果的青铜龙和时间守望者们。他们知道，却不能改变，这比不知道还让人难以忍受。
不久前，他终于从时间守望者那边得到安格玛归来，时间线已收束成功的消息，一想到自己再也不必为担心影响历史进程而憋在魔枢里，简直大松了一口气。
就在即将走出通向外界的廊道时，身后传来脚步声。玛里苟斯回头望去，只见一个蓝发人类快步走了过来，神情多少有些焦急。
“出什么事了，卡雷苟斯，怎么这么着急？”玛里苟斯温和地问道，他很喜欢这个才华横溢的年轻人。
卡雷苟斯和玛里苟斯没有血缘关系，父母是十几万年前，在守护巨龙还只是五个始祖龙群的首领时候，跟随他们一同战胜迦拉克隆，而后又在他们接受泰坦赐福化身守护巨龙后，被守护者们一并转化为五色龙族的太古始祖龙（元龙）。
按理来说至少五色龙族的普遍状况是这样的卡雷苟斯的天赋不会很强，可实际上，却拥有不亚于玛里苟斯直系子嗣的天赋，甚至还要胜过他的儿子亚雷苟斯。
既聪明又谦逊，对世界永远保持强烈的好奇心，进退有度，还勇气十足……
除了身子骨是在有点软，在卡雷苟斯身上，玛里苟斯几乎找不到任何缺点，他怎能不喜爱这样一个后辈呢？
甚至，这孩子还亲身参与过关键的历史事件不久前去往奎尔萨拉斯，欺骗年轻的安格玛，让他相信自己曾回到上古并和蓝龙王做下了什么约定。
“蓝龙王，”卡雷苟斯恭敬行礼，“埃雷萨拉斯那边又出现魔网扰动了。”
“严重吗？”玛里苟斯问道。
黑门历-7300年，达斯雷玛率领高等精灵东渡以后，由于不会再影响到这一关键历史事件，时间守望者们便用一瓶永恒之井的井水，帮助埃雷萨拉斯创造了一口魔力总量与太阳井相仿的魔力源泉，助此地居民摆脱对恶魔伊莫塔尔的依赖。
至于魔网扰动，这就是个老问题了。
受天崩地裂影响，世界的魔网已远不及上古时代那般稳固，埃雷萨拉斯所在的菲拉斯地区便是如此。
由于多了一口强大的魔力源泉，此地魔网不时受到魔力脉冲影响，经常需要蓝龙们过去修复。
“有些严重，魔网扰动已经影响到了海加尔山的新永恒之井，我正要过去处理此事。”卡雷苟斯忧心忡忡地说道。
先知之眼，就是埃雷萨拉斯那口魔力源泉的名字，是对“安格玛”感恩戴德的居民们取的。
玛里苟斯皱了皱眉。
这还真是个问题。
埃雷萨拉斯涉及到一个关键的历史事件，在正史中，这座城市由于过度依赖从恶魔伊莫塔尔身上抽取的邪能，最终惨遭厄运，几乎沦为一座死城。
在如今这条时间线里，这一历史事件受到历史变动带来的连锁效应影响，而提前了几千年发生。时间守望者们拯救了这座城市，以及里面那些渴望远离主流暗夜精灵社会刻板统治的暗夜精灵。
但为了历史如旧，他们伪造了一场事故，没有让主流暗夜精灵社会得知埃雷萨拉斯的改变。
在外界看来，这座城市还是发生了和正史一模一样的惨剧托塞德林亲王屠戮子民，独占伊莫塔尔。
换句话说，主流暗夜精灵根本就不知道，他们的同胞在这座城市里生活的好好的，而且还在时间守望者的指引下，为了抗击终焉之刻的到来而积极进行准备。
玛里苟斯可是知道，为了保守住这个秘密，营造出埃雷萨拉斯已如正史那般衰落，时间守望者们究竟费了多大的力气。
而此时，“先知之眼”产生的魔网扰动，甚至影响到了海加尔山的新永恒之井。
要是主流暗夜精灵循着扰动来源找到埃雷萨拉斯，得知隐藏在这座城市里的历史谎言……
虽然时间线已经收束完毕，这件事不会导致什么足以颠覆时间线的恶性后果，但玛里苟斯总归不知道安格玛对埃雷萨拉斯的打算。
“唔……这确实是个问题。没关系，你先去吧，正常处理就好，我会马上联络时间守望者，看看他们的打算。如果有什么后续发展，我会第一时间告知你的。”
“是。”卡雷苟斯躬身领命，走向了出口。
“等一下。”玛里苟斯突然想起一件事，不由叫住了他。
卡雷苟斯驻足停步，恭敬地问道：“您还有什么事吗？”
玛里苟斯笑着说道：“别这么紧张，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这段时间你一直东奔西走，也该休息休息了。我听说泰莉苟萨正准备去外域观光，等魔网扰动一事处理完毕，你就和你的未婚妻一起去外域游玩吧。”
“啊？”卡雷苟斯显然没想到蓝龙王会这么说，一时间有些受宠若惊，“不……我，我不用的，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玛里苟斯温和地打断道：“听我的，权当度个假。”
“是。感谢您，蓝龙王。”卡雷苟斯感激地深鞠一躬，恭敬地退下了。
“以后有时间多陪陪你的小未婚妻！”玛里苟斯对着卡雷苟斯的背影说道。
“是，是……”卡雷苟斯大为汗颜。
至于为什么给他放假……
因为担心乔拉德啊！
玛里苟斯这一万年里时常和时间守望者们待在一起的，关于原本的历史中，卡雷苟斯和他的未婚妻泰莉苟萨在调查太阳井爆炸期间的经历，可是一清二楚。
反正最后这对年轻人都移情别恋了，卡雷苟斯喜欢上了太阳井的化身，而他的未婚妻则爱上了一个名叫乔拉德的人类圣骑士。
如今的时间线里，这次冒险并未发生。安薇娜也早就被安格玛解救了……
既然太阳井的化身成了安格玛的人，那玛里苟斯总得为自家年轻人考虑考虑不是？
虽然少了共同的冒险经历，人类圣骑士乔拉德可能不会再出现并拐跑泰莉苟萨，但玛里苟斯这种级别的存在可是清楚得很，有的事情，就是命中注定，不得不防。
所以嘛……
有意让卡雷苟斯这孩子度个假放松放松是真，让他陪着未婚妻省得被人趁虚而入也是真。玛里苟斯可真不想这孩子因为失恋而受到什么打击。
“唉，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没我这么聪明。当初我追求辛达苟萨的时候，可比他机灵多了，不知道赢了多少竞争对手。”玛里苟斯一边向外走，一边自言自语，回忆起了“辉煌”的过去。
那时候他还只是始祖龙群中一个很不起眼的年轻龙，不像耐萨里奥那么高大威猛，也没有隔壁山谷的诺兹多姆那么沉稳大气，最终却凭借头脑赢得了住在山谷尽头的辛达苟萨的爱意。说起来，他和辛达苟萨，还没有接受泰坦赐福与转化前就在一起了，也是从太古走到现在的老夫老妻了。
可想着想着，察觉到耐萨里奥这个名字又一次从脑海中划过，玛里苟斯就忍不住长叹一口气，目光也随之黯淡了下去。
“耐萨里奥，你究竟为什么要那么做呢……”
玛里苟斯已经数不清，自己在这一万年里，究竟发出了多少次同样的哀叹。
走着走着，他蓦然一滞，猛地扭头看向东南方向。因为在他的感知中，有一股……与耐萨里奥相似，却又似乎存在细微不同的力量波动，从东部王国大陆的中部地区传了过来。
“这是……卡兹格罗斯之力？”
716【黑石山】
短暂的惊讶过后，玛里苟斯立刻掏出一个小巧的魔法装置，注入魔法激活。几秒后，伴着涌出的湛蓝色魔法灵雾，他的精神投影出现在了一片虚无的空间里。
四下尽是虚无，只有一块散发出明黄色光芒的圆形平台悬浮在黑暗之中。
这是几千年前，玛里苟斯、萨拉塔斯、艾萨拉和艾利桑德联手构建的半位面，用作时间守望者、守护巨龙和守护者们紧急联络所用。每逢重大历史事件，或是突发事件，他们便会齐聚于此，商议对策。
能来到这里的，都是艾泽拉斯最为顶尖的存在。随便一个决定，就能改变历史的走向。
可以说，他们就是艾泽拉斯这副棋盘的执棋者。
没过多久，伊瑟拉与阿莱克斯塔萨的精神投影先后现身，随后是守护者们，再然后则是瓦斯琪、艾利桑德等时间守望者的成员。不过萨拉塔斯与艾萨拉则迟迟未来。
“你们也感受到了吧？就在刚刚，东大陆中南部地区传来了一股强大的卡兹格罗斯之力波动。”玛里苟斯发问道。
众人神情凝重地点头。
艾泽拉斯只有两个存在拥有这份力量，一个是死亡之翼，一个是自我封印在奥达曼深处的阿扎达斯。十一年前，守护巨龙们遵循原本的历史，重创了死亡之翼，迫使其遁入深岩之洲养伤。
按理来说，死亡之翼应该正在土元素位面里汲取大地之力，为自己的灭世计划进行准备，可刚刚的卡兹格罗斯之力波动，万一是他引发的，就意味着他已经提前回到了物质位面，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他们不是怕死亡之翼。
或许正史中的死亡之翼无可匹敌，但这条时间线不是。且不说，短短十一年里，他连在四位龙王这里受的伤都没有恢复，也还远远没有汲取到足够的大地之力，拥有原本历史一般的实力。
他们只是想把一切控制在可控范围内。
毕竟即使是目前的死亡之翼，也拥有力战其他四位龙王的可怕实力。若守护者和时间守望者的成员们不出动，想要将其击败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我们都从这股波动中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很像是阿扎达斯体内的卡兹格罗斯之力。不要担心，这次波动应该不是死亡之翼引发的，我们已经在联络奥达曼方面了，几分钟后就能得到相关信息。”高阶守护者莱说道。
“但我们有必要防患于未然，”阿莱克斯塔萨沉声说道，“我已经在前往奥达曼的途中了。”
“我正在索拉查盆地修复生态，抽不开身。但伊兰尼库斯正和我的得力手下赶往那边，一小时后应该就能抵达。”伊瑟拉也说。
阿莱克斯塔萨转向克拉苏斯的精神投影，问道：“你在哪？”
“达拉然废墟，”克拉苏斯的精神投影答道，“我会马上启程赶往奥达曼。”
“艾格文也去了，现在应该已经抵达了。”艾利桑德补充道。
一万年过去，她的容貌虽然没有一丝一毫的苍老迹象，可看起来却更成熟了。
她头戴冠冕，穿着一身深紫色的，带有金色花纹点缀的长袍，加之修长的身姿，让她看起来仪态雍容，带着一股独属于上位者的气质。当然，更多的，还是给人一种苹果业已熟透，静待采摘的感觉。
就在此时，艾隆纳亚的精神投影出现在了平台上。
众人立刻询问起刚刚那次卡兹格罗斯之力爆发的事情，终于得到了答案。
原来只是虚惊一场。
但听闻安格玛去了奥达曼，阿扎达斯也将卡兹格罗斯之力转移给他所拯救的黑龙公主奥妮克希亚后，神情各异的众人都感到不可思议。
高阶守护者莱幽幽叹息，他早就预料到了这样的结果。
艾利桑德则默不作声地盯着地面，比起新任大地守护者的诞生，她更关心安格玛。其实早在得知安格玛归来的消息后，她就想去见他，可惜统治一座城市而且还是未来之战的大本营并不是那么容易的，她事务缠身，未能如愿。
而四位龙王则目目相觑。
所有人都清楚，除了更换身躯，阿扎达斯已无法摆脱尤格萨隆的腐化影响，在那之前将卡兹格罗斯之力传承给继承者是几乎必然的事情。
若说存在一线可能，那也只能是归来的安格玛，以超出众人认知的手段将其治愈。可谁都没想到，最后居然会是这样一个结果。
不是安格玛，也不是别人，而是奥妮克希亚，这个降生在上古之战前后的死亡之翼之女，继承了卡兹格罗斯之力，拥有了与自己父亲别无二致的守护之力。
命运似乎和艾泽拉斯开了个玩笑。
“她能行吗？”伊瑟拉忧心忡忡地问道。
“既然安格玛选择了他，那我们就相信安格玛的判断吧，莱曾说，他已今非昔比，对吗？”阿莱克斯塔萨看向高阶守护者莱。
莱点了点头，答道：“与他精神链接时，他给我的感觉……就像是我的创造者，阿曼苏尔。”
众人默然。
……
奥达曼所在的荒芜之地北端，距离黑石山并不算远，只有不到一千公里。
以奥妮克希亚的速度，这点距离很快便一簇而至。
随着临近黑石山，景色逐渐开始变化。由最初寸草不生的荒芜，变成了焦黑的大地。随着临近黑石山，空气中的硫磺味越发浓重，扑面而来的狂风也变得灼热了起来，连空气都在高温中扭曲。
索瑞森愚蠢的举动，不光导致炎魔拉格纳罗斯被召唤而出，也拉近了实体世界与火元素位面的距离。如今，火元素位面的灼热不间断地加热着这片土地，从黑石山火山口奔涌而出的容颜，在焦黑的大地上肆无忌惮地流淌着。
没有植被，没有水源。只有生命力最顽强的生物，才能在如此可怕的环境里生存。对冒险者而言，黑石山周边地区，也就是灼热峡谷与燃烧平原，是艾泽拉斯最危险的地方。
更何况，这里还有黑石兽人和黑铁矮人，以及他们各自的主人：击退火元素势力后占据了黑石塔上层的黑龙军团，和盘踞在黑石塔下层及底部空间的火元素势力！
除非脑子出了问题，否则谁也不会以身犯险。
嫌没活够吗？
717【黑龙兄妹】
透过在蒸腾的热浪中漫天飞舞的火山灰，那座拔地而起的宏伟火山已清晰可见。
这座活火山的形成，伴随着一场悲剧。
二百余年前的三锤之战中，索瑞森召唤出了那个“足以为这场战争一锤定音的强大存在”。事实证明，这个存在确实终结了战争，只不过却不是以索瑞森希望的方式。
他召唤出了被守护者们封印到火元素位面的火元素之王，炎魔拉格纳罗斯。
索瑞森横死当场，他的黑铁部族也惨遭奴役，举族沦为火元素的奴隶。
在此后二百多年中，他们不眠不休地工作，挖空了黑石山的山体，在其内部为火元素建造了一个奇迹般的堡垒。哪怕暴风王国最高明的石匠见了，也不得不为之赞叹。
因为这座堡垒既没有仰仗于魔法，也没有依赖工程机械的帮助，纯粹是靠汗水与出众的建造技术建造而成的。
随后，第二次战争期间，黑石山再一次见证了历史。险些横扫东大陆的旧部落大军，在它的山脚下被联盟英勇的将士们彻底击败。
大部分兽人落败被俘后，零星的小股兽人便在这片人迹罕至的土地上苦苦求生。而后又被逃出收容所的雷德黑手与麦姆黑手旧部落第一人大酋长，被影子议会推为台前傀儡的毁灭者布莱克汉黑手的两个儿子收编，重组成所谓的“正统部落”。
为达成野心，“正统部落”选择向前来的奈法利安效忠，随其征战黑石山，占据了黑石塔上层，与下方的火元素势力成为了“邻居”。
双方虽然效忠于同样的主人，实则各怀鬼胎。
毕竟黑龙军团的主人，希望毁灭这个世界，毁灭这颗星球。而火元素的主人上古之神，则试图将其腐化，或许在世间抵抗力量尚且强大的初期阶段，两者的道路是重合的，但却必将分道扬镳。
这就导致黑石山地区的两大主宰之间，时不时会爆发一些冲突。
对奈法利安而言，北接卡兹莫丹，南临暴风王国的黑石山地区，有着完美的战略价值。而炎魔拉格纳罗斯也自然不会放弃这里，因为充斥着烈焰与熔岩的黑石山，是连接火元素位面和实体世界的唯一通道。
……
“想好该怎么面对你的哥哥了吗？”
奥妮克希亚背上的安格玛轻声问道。
随着距离的拉近，远远的就能看到，黑石山底部的空地上，已经聚集了一大群黑龙、龙兽和龙人，甚至还有不少黑铁矮人和火元素组成的军队，全部严阵以待，似乎就等着他们的到来。
看来他们都察觉到了从奥达曼方向传来的卡兹格罗斯之力波动。
以奈法利安的心智，只要和远在土元素位面深岩之洲的父亲联络一下，就能将怀疑范围降低到最小，不会不把背叛了黑龙军团的妹妹奥妮克希亚引发了这场波动的可能性考虑在内。
加之安格玛与奥妮克希亚并没有隐藏行迹，恐怕一进入黑石山范围，就被奈法利安和拉格纳罗斯的探子发现了。再通过体型的变化，奈法利安得出奥妮克希亚已继承原属于大地守护者阿扎达斯的泰坦赐福的结论，实属正常。
安格玛知道，藏匿在深海监牢里的恩佐斯，得知此事后恐怕也吓了一跳。新的守护者、守护巨龙诞生，关键还是耐萨里奥血脉的继承者，这可不是小事。
在恩佐斯的命令中，黑龙军团与火元素势力摒弃前嫌，联合在一起，提前做出反应，并在此地严阵以待，也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了。
“他只会把我当成叛徒。”
进入黑石山范围以来，这还是奥妮克希亚说的第一句话。
安格玛摇头道：“你们黑龙军团秉承实力至上的理念，如今你得到了卡兹格罗斯之力，那就好好教训教训他。让他明白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没那么容易的，”奥妮克希亚目光黯然道，“或许我可以击败他，但恐怕却很难让他摆脱黑暗的影响，就连你也不行。他受到的腐化，远比我深得多。你甚至不能想象，他变成了什么样子。”
“哦？”安格玛笑道，“你就对我这么没自信吗？”
奥妮克希亚不语，过了一会，突然回头看着他，认真地问道：“你不会杀了他，对吗？”
“当然不会。”
就在两人说话间，三头体型纤细的幼龙，已经脱离队伍，朝着这边飞来。
“去吧。”安格玛见状，在魔法的作用下升空而起，悬浮在了半空中。
奥妮克希亚楞了一下，“你不和我一起下去吗？”
“这是你的家事。”安格玛微笑着说道，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别和我说，你惧怕战斗。”
“好吧，”奥妮克希亚摇摇头，孤身一人向着那三头黑龙飞去，“我不惧怕战斗，我只是担心……我会控制不住自己的力量。”
……
三头幼龙停在了一公里外，惊疑不定地打量起了奥妮克希亚。似乎根本不敢相信，曾经的黑龙公主，如今竟具备了直追死亡之翼的体型，所散发出的气息，也比以往强了无数倍。
为首的那个幼龙强自振作下来，高声说道：“奥妮克希亚，你背叛了黑龙军团，背叛了无上的死亡之翼。奈法利安大人不欢迎叛徒！”
奥妮克希亚知道这三头幼龙。
费尔默，埃博诺克和弗莱格尔，全是自己哥哥的实验产物。他们三个不过几百岁的年龄，还未度过龙族的幼年期，却因被注入了由蕴含着五色龙族精华的血液制成的特殊药剂，而拥有了不亚于寻常巨龙的力量。在龙血的作用下，他们甚至可以不时转变鳞片的颜色，借以发挥其他龙族的能力。
但他们的心理年龄仍然属于正常范畴，在奥妮克希亚看来，还是尚未成熟的孩子。
哥哥曾说，他们都是失败品。
因为他实验的最终目的，便是利用五色龙族的血液，创造出集五色龙族的特殊能力与一身，成长速度又能加快无数倍，可以对雏龙使用，进而令其能在极短时间内拥有可观战斗力的药剂。以此来成批量创造出实验体大军，亦或是极端强大的个体。为此，他甚至虏来了许多雌性五色巨龙，强迫她们交配，诞下大量龙卵供自己试验。
而眼前的三头幼龙，只让他达成了第一目标。
一想起这些实验，自己也出力颇多，甚至可以说，关于“多彩实验体”建议就是自己向哥哥提出的，所以哥哥才有了关于“五彩龙”的终极设想，奥妮克希亚便觉得罪孽深重。她面无表情地询问道：
“奈法利安在哪？”
“大人就在下方等你，他知道你已经继承了卡兹格罗斯之力。但不要以为，这样就能使你拥有直面黑龙军团的力量，叛徒，只有死路一条！”
费尔默丢下一句狠话，而后就带着同伴飞了回去。
奥妮克希亚向下望去，只见黑龙军团与火元素的大军前端，站着一个皮肤黝黑的黑发人类，也在仰望半空中的她。
奥妮克希亚的神情一下子复杂了起来，长出了一口气，逐出心里的杂念，强迫自己变得坚定起来，而后缓缓地向着地面降落而去。
718【黑暗中的独行者——奈法利安】
炽热的容颜，从火山口流淌而下，在底部汇积成恐怖的熔岩湖。黑石塔，又或者说黑石堡垒，就建立在这座火山的内部。面向燃烧平原的南侧出口，城门一般的厚重黑铁大门向外敞开，一座宏伟石桥由此而始，跨越熔岩湖，连接着另一端的地面。
而现在，在桥南的平原上，奈法利安与拉格纳罗斯的大军严阵以待。他们分为两部分，一左一右。
右侧火元素大军的最前列，是数十个足有五六十米高大的熔岩巨人。这些蛮力无穷的元素生物，拥有不亚于成年巨龙的力量，甚至能与其肉搏而不落下风。
而后则是体型大量炽烈燃烧着的火元素。
而黑龙军团那边，则更为千奇百怪。不仅有被奈法利安奴役的黑石兽人，二战后滞留在这里的食人魔，甚至还有许多地精及他们的工程学造物。
当然，最可怕的，无疑是由龙人统领拉格佐尔将军及龙兽统领勒什雷尔率领的龙人及龙兽大军，和以费尔默为首的十余头实验体黑龙。
人形态的奈法利安，就站在两之前，静静看着奥妮克希亚降落在大军前方的空地上。
奈法利安或者说维克多奈法里奥斯看向奥妮克希亚的眼神中满是恼怒，只是在恼怒之中，还夹杂着一丝嫉妒。
奥妮克希亚已与以往截然不同，最直观的，便是增长到堪比守护巨龙的体型。连数十米高的熔岩巨人，在她面前都不值一提。而且她那一身由于长久受到黑暗影响，因而变得黯淡无光的鳞片，也重新焕发了应由的色泽。
相隔百米，奈法利安甚至能感觉到从妹妹体内传出强大的威压，以及磅礴的大地之力波动。恍惚间，他甚至有种在面对自己的父亲死亡之翼的错觉。
“你好，我亲爱的妹妹。”
听到奈法利安带有一丝讥讽的声音，奥妮克希亚的神情很复杂，看也没看哥哥身后那支足以横扫凡人世界的可怕军队，深深叹息道：“你好，哥哥。”
“所以你吸纳了卡兹格罗斯之力？瞧瞧你，真是今非昔比。怎么……是那个凡人大魔导师，劝说阿扎达斯将这份力量继承给了你吗？”
奈法利安冷笑道。
消息灵通的他，怎能不知道最近在东大陆流传的传闻？
几天前，自己安插在尘泥沼泽的密探送回报告称自己的妹妹，终止了自己与她筹划已久的阴谋，放走了那个本该被分为两个人格，回到暴风王国变成傀儡的凡人国王。
与此同时，一个传闻甚嚣尘上，传说，三个月前失踪的血精灵大魔导师顺利归来，识破了暴风王国的女伯爵卡特拉娜普瑞斯托真身，并将这位黑龙公主制服了。
不仅如此，她还跟着那个大魔导师回到东大陆，心甘情愿地揭露了黑龙军团的阴谋，让黑龙军团十几年来的苦功一朝丧尽。
对于妹妹的决心和对父亲的忠诚，奈法利安可是知道的。刚开始的时候，他甚至怀疑，那个凡人是用某种手段控制住了自己的妹妹。但此后的一切证据，都清晰无误地表明……
奥妮克希亚背叛了。
彻彻底底地背叛了。
眼前所见，更是让他确信了这一点。他很疑惑，那个凡人究竟用了什么办法，居然让自己的妹妹与黑龙军团决裂，转而“弃暗投明”？
“哥哥，你忘记先知的名字了吗？血精灵大魔导师安格玛晨星，就是曾与你有旧的先知啊！”奥妮克希亚说道。
“什么？”
奈法利安不禁一怔。
是的，哪怕过去了一万年，他也还是对安格玛记忆犹新。那个以先知之名自居，实力胜过守护者与守护巨龙，不是凡人却胜似凡人的存在。
父亲堕落后，他和大多数黑龙一样受到了控制，被禁足在龙眠神殿底层连接着的半位面中，接受调查与净化。这过程并不好受，因为他无时无刻不在与从血脉中涌出的黑暗腐化抗争。
借着一次机会，他逃出了龙眠神殿，强忍着黑暗低语的腐化，花了好几个月时间，才找到藏身于世界角落的父亲，质问对方为何背弃曾经的使命。
他的父亲声称……
这并不是堕落，而是拯救。
艾泽拉斯已注定无可救药，曾经为这个世界带来秩序的泰坦们，根本就没办法清除来自上古之神的腐化。而如今，他们都已死亡，上古之神即将摆脱亿万年的囚牢，重新将黑暗散播到这个世界上。
这一次，不会再有泰坦来拯救艾泽拉斯了。这颗星球，以及星球内部孕育着的泰坦星魂，注定沦为虚空的奴仆，在一切为时已晚前将其毁灭，才是唯一的办法。
为此，哪怕与世界大敌上古之神联手也无妨，哪怕这份“同盟”的本质只是互相利用。
关于父亲的理念，他虽然不敢完全认同，却至少同意一个观点。那就是艾泽拉斯已无可救药，注定走向黑暗的结局，唯有毁灭，才是消灭上古之神、消弭虚空腐化，才是绝望的终极解决之道。
在说这段话时，他的父亲眼露疯狂与决绝，一副就算与世界决裂也在所不惜的样子。
当时奈法利安便觉得，自己的父亲或许是真的疯了，疯得彻彻底底，却又是个十足的可怜人。
以为自己能够抵抗无处不在的黑暗低语，与上古之神互相利用以达成目的，却不知道自己完全处于被动，完全被上古之神玩弄于股掌之间。
但同时他也忍不住疑问，或许父亲对此心知肚明。
知道因卡兹格罗斯之力而与大地紧密联结在一起的自己，无论如何也逃不过上古之神的腐化。所谓的“互相利用”，其实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世界注定走向黑暗，彻底的绝望，彻底的无助，彻底的无解……
所以父亲才会疯掉，也或许根本没疯，疯狂只是包裹在那颗坚定决心外的表象。
奈法利安不知道。
其实他更倾向于后者，在他心中，艾泽拉斯不会有任何存在，拥有比父亲还要坚定的心。而且他也清楚，随着来自上古之神的黑暗腐化，逐渐将父亲的血脉蚕食殆尽，自己也终将走向“疯狂”。
离开父亲后，他想去寻求一个答案。
父亲究竟疯没疯，这个世界究竟还有没有救，毁灭究竟是不是唯一的办法……
他没有去找守护巨龙或守护者。因为这些存在，只会刻板地坚守所谓的“正义”。
他把希望寄托在了安格玛身上。但当他来到暗夜精灵社会中，却听说了他的结局，只得落寞地返回了父亲身边。
此后数千年中，血脉深处的腐化越发强烈，他变得如父亲那般疯狂、暴躁、易怒、阴暗……但他却像父亲一样坚持住了，在上古之神的黑暗低语中保持了自我。
这几千年的见闻，更是让他失望至极。克苏恩、尤格萨隆与恩佐斯这三大上古之神早已脱困，甚至开始在安其拉、奥杜尔和深海领域周边散播腐化，可那些守护者和守护巨龙，却对此无动于衷。
他开始明白父亲的坚持了。
719【迷途或背叛】
那就是……
这些坚守着所谓的“正义”的家伙全都是蠢货，无一例外。
怪不得父亲没有尝试去说服任何一个昔日的同僚，因为这些家伙，不仅没有意识到即将到来的危险，更对不起自己头上那闪亮的头衔，根本就无法懂得灭世的必要性！
在奈法利安心目中，父亲反而是唯一一位诠释了“神圣使命”真正含义的守护巨龙。
一位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在绝对的绝望与黑暗中苦苦前行，以无与伦比的坚定意志抵御着来自上古之神的腐化，为找到破局之道而不懈努力的……
真正的守护巨龙！
奈法利安终于理解了父亲。
面对邪恶，正义总是脆弱而渺小的。而所谓的希望，也是弱者自我安慰的借口。两者共同构建的枷锁，令人无从在最黑暗的时刻找寻光明。
毁灭只是表象，救赎才是蕴与其中的真理！
此后多年，奈法利安逐渐学会了与黑暗和绝望同行。为了达成无上的灭世计划，他与妹妹奥妮克希亚一同辅佐父亲，为了避免处于弱势的黑龙军团被一网打尽，藏身在最肮脏、最阴暗的角落里积蓄着力量。
他化身人类领主维克多奈法里奥斯，谎言欺骗，收服了黑石氏族的兽人余孽。
他与上古之神的奴仆“合作”，在黑石塔上层为黑龙军团建立了秘密据点。
他威逼利诱，强迫许多虽然弱小，却才华横溢的凡人为自己服务。地精、人类，乃至于精灵……
他与妹妹奥妮克希亚一同进行“多彩龙”研究，掳掠其他龙族的雌龙，偷窃宝贵的龙卵，就是为了创造出集五色龙族力量于一身，拥有足以毁灭这颗星球的终极存在。
他做了太多事，而且总觉得……从某种程度上说，自己似乎和那位“先知”有着许多共同之处。
他行毁灭之事，却是为了拯救。
先知拉开了上古之战的序幕，导致永恒之井探索，天崩地裂来临，世界也随之四分五裂，亿万生灵丧生……可为的不也是更光明的未来吗？
……
一阵灼热的风吹来，奈法利安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竟陷入了回忆，喃喃自语道：“他回来了？原来……就连他也无法认同我与父亲的理念么……”
在提瑞斯法之战中，安格玛给奈法利安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这位黑龙王子真正意义上的黑龙王子一直认为，安格玛无愧于“先知”的称号，视野远远高于他所了解的那些已站在艾泽拉斯顶点的存在们。
即使以他现在的眼光来看，安格玛也不迂腐，不刻板，是真正能承受最黑暗的绝望，并负重前行的人。
在过去的无数年中，他很希望安格玛没有死在那道传送门里，而且会在未来的某一天返回艾泽拉斯。
奈法利安会去尝试着说服安格玛，与自己一同毁灭这个世界。
在他心目中，安格玛是这世界上唯一的，能够理解“毁灭”的真正含义的人。
只可惜……
鉴于发生在妹妹身上的状况，他明白，安格玛显然就像那些守护巨龙和守护者一样，将自己，将父亲，将黑龙军团当成了敌人。否则也不会前来“帮助”自己的妹妹“脱离苦海”了。
心念至此，认识到自己的希望只是一厢情愿，奈法利安莫名感到一丝落寞，不禁深深叹息。
但正如所有黑暗中的独行者一般，他早就习惯了这些。
安格玛已经用实际行动证明，他不仅无法认同“灭世理念”，更站到了黑龙军团的对立面上，将给崇高的计划带来阻碍。
既然是阻碍，那就唯有清除。
他深吸一口气，看向妹妹，平静地说道：“奥妮克希亚，我希望你能迷途知返。难道他仅仅用卡兹格罗斯之力，就把你给收买了？这不是你。我绝不相信，你会把对力量的追求，凌驾到父亲的事业之上。”
奈法利安是看着奥妮克希亚长大的，简直太了解她了。虽然野心勃勃，渴望能拥有无与伦比的强大力量，却绝不会放弃对灭世真理，对唯一希望的坚持。
奈法利安一点也不相信，妹妹会糊涂到弃“暗”投“明”。
在他看来，妹妹背叛黑龙军团的唯一解释，只能是那位归来的先知觉察到了她的野心，以卡兹格罗斯之力加以诱惑，以谎言欺骗，进而将她玩弄于鼓掌之中，让她一时糊涂，站到了真理的对立面上。
在奈法利安平静的目光中，奥妮克希亚觉察到了一丝亲情，可心底却登时涌现出无尽的怒火，忍不住猛地将前爪拍到地面上，怒吼道：
“你还知道我是你的妹妹？可你又做了什么？就在我终止我们的绑架计划后，你就派拉格佐尔屠杀了我所有的子嗣！我的幼龙，我的孩子！一个不剩！全都被杀了！”
大地在她的怒火中震颤不休，地动山摇。就仿佛整个世界，都感受到了她的愤怒和悲怆。
“我的妹妹，不论背叛的理由是什么，这种行为都会造成恶劣的影响。惩治背叛者，杀鸡儆猴，永远都是必要的，否则，早在多年前，黑龙军团恐怕就一个不剩地全都投靠了上古之神，投靠了我们虽与之同行，却誓要消灭的存在所代表的黑暗面。你这是怎么了？曾经的你，可不会这么多愁善感，那些雏龙只是我们的实验工具，不是吗？”
“你……现在不同了！”奥妮克希亚咬牙切齿，却又不知该怎样回答。
对曾经的她而言，那些雏龙确实只是工具而已。哪怕他们的血管中流淌着自己的血脉，在被送上实验台进行残忍的实验，甚至肢解的时候，自己也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甚至还能心平气和地亲手主持实验，剥开孩子的鳞片、剪切神经束，等等等等。
但自从心底的黑暗被驱散后，她发现自己能清楚感受到每一个子嗣与自己的联结，那些鲜活的生命，在自己的引领下，或被动，或主动地拥抱黑暗的可怜雏龙。过往的一幕幕血腥、冷血、无情，全都变成了缭绕在心头，挥之不去的罪恶。
奥妮克希亚努力平复心底的怒火，说道：“我只是想知道，你究竟是怎样看我的。是一个背叛者，还是迷途者？”
她扫视了一眼奈法利安身后的大军黑龙军团与拉格纳罗斯麾下的火元素组成的大军，忍不住冷笑了一声，“恐怕，你口口声声说我是被野心遮蔽了双眼，可在你心底，我仍然是个背叛者吧？”
“这支军队让你感到不满？”奈法利安摊开双手，将身后的大军囊括在内，“不，妹妹，我只是将方方面面的可能，都考虑在内了而已。”
720【黑石山之战（上）】
奈法利安说道：
“我还以为，我们只是配合上演了一出好戏。我残杀你的子嗣，发出通缉令，号令黑龙军团追杀你和你的残党。而你则假戏真做，假意投诚那个所谓的先知，获得能够帮助我们更好地达成灭世计划的力量后，再回到我们的行列中……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这支军队，就是为了帮你抵抗那个跟在你身后，因遭到蒙骗而恼怒不已的先知。但……”
他顿了一下，摇了摇头，继续说道：“如果你真的背叛了我们，这支军队，就是为了告诉你，即使你拥有了卡兹格罗斯之力，面对你哥哥，以及你父亲的大军，也无足轻重，终将伏诛于此。”
他用审视的目光看向奥妮克希亚，淡然道：“妹妹，这个问题其实该由你来解答。告诉我，你究竟是一个背叛者，还是迷途者？我只关心这一点，至于那个所谓的先知，我毫不在意。”
“哥哥……”
谈话以来，奥妮克希亚头一次使用这个称呼，她用恳求的目光看着奈法利安，说道：“我没有背叛，可也不是迷途者。父亲的理念是错误的……”
只听到这里，奈法利安就明白了一切，他倍感失落地扶住额头，摇了摇头。
“听我说，”奥妮克希亚恳切地说，“父亲的目光，仅仅局限于艾泽拉斯。我们以为泰坦就是造物者，就是创世的神，因而把他们认定成不可能的事情，当做了真理。可实际上，他们只是浩瀚宇宙中一个相对强大的种族而已，至多只是秩序领域内的至高存在，还远远达不到我们认为的层次。可宇宙有六大本源力量，有数不胜数的超然存在，他们无法清除虚空腐化，无法消灭上古之神，不代表宇宙中就没人做得到……”
奈法利安失望透顶地看着奥妮克希亚，任由她在那里一个人诉说。
“先知在宇宙尽头，光暗交界的星域游历了一百三十万年，他为我呈现了多种多样的可能，让我明白，艾泽拉斯并非无可救药，我们对灭世的坚持，父亲对灭世的坚持，其实是不必要的。纵使如何解决虚空腐化是物质宇宙的终极难题，希望之光也永远存在……”
“那他找到清除腐化的办法了吗？”奈法利安静静地反问道。
“没有，”奥妮克希亚低头说道，“但他能杀死上古之神。”
“妹妹，相似的问题，我们已经讨论过无数次了，”奈法利安无奈道，“若不能找到彻底清除腐化的办法，仅仅杀死上古之神是毫无意义的。在人类中有一句谚语，‘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艾泽拉斯内部孕育着一个无比强大的泰坦星魂，虚空永远不会放弃对她的觊觎。我们可以杀死十个前来腐化她的上古之神，但却无法杀死一百个，一千个。这个世界的元气，终将在一轮又一轮的腐化浪潮中被消磨殆尽，到时候又该怎么办？只有将其毁灭，才是唯一的希望所在……你明明知道这点的。”
“不，哥哥……”
奥妮克希亚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奈法利安抬手制止了。
“我最后问你一次，你可以想好再回答。你到底选择做一个背叛者，还是迷途知返的人？你得明白，如今你拥有了卡兹格罗斯之力，拥有了不亚于父亲堕落前的力量，我是不可能放任你离开，让你对黑龙军团的灭世计划造成阻碍。”
奈法利安说话间，他身后的拉格佐尔将军，率领龙人部队大步上前，对着奥妮克希亚亮出了手中的兵刃。
他的语气虽然淡漠而又冰冷，可奥妮克希亚还是能从里面听出恳求的意味。
“我的回答依然不变。”奥妮克希亚颇有些伤感地说道，她已经预见到了接下来的一幕，因为她太了解自己的哥哥了。
“那你就去死吧。”奈法利安背过身去，对手下挥了挥手。
轻飘飘的话语声，就仿佛丢进平静湖面的小石子，却一石激起千层浪。
话音一落，大军如潮水一般向奥妮克希亚涌来。
十几头黑龙升空而起，从上空掠过时，喷吐出炽烈的龙息，火海顷刻间吞噬了奥妮克希亚。
随后，早已准备就绪的地精火炮轰鸣作响，将一张张由人类大腿般粗细的符文锁链编织而成的巨网抛投进了火海，将那团硕大的黑影笼罩在内。
与此同时，潜伏在地底的巨型火元素破土而出，喷吐出炽热的火舌又给火海添了把料。猛烈燃烧着的火焰，甚至在这一刻达到了上百米高。
而黑铁矮人，龙人龙兽，也全部用远程武器，或是施展法术，发起了攻击。枪炮声震耳欲聋，法术漫天飞舞，冰与火，暗影与奥术在此刻交织成了毁灭的罗网。突如其来的高温，加之饱和的攻击强度，足以让任何巨龙饮恨当场。
感受着席卷而来的热浪，他脸上划过一丝不忍，但紧接着就皱了皱眉，有些意外地回头望了过去。
火焰中的那团黑影，竟然动都没动一下。几秒钟后，那团黑影开始迈步向前行进，每一步都让大地震颤不已。
轰，轰，轰……
一步，两步，三步……
站在最前的拉格佐尔对此感到难以置信，惊疑不定地对主人投去探询的目光。
他是黑龙军团地面部队的指挥官，位阶最高的龙人将军。
选择与黑暗同行后，黑龙军团最大的假想敌，便是昔日的龙族同胞。面对巨龙，龙人和龙兽，天生便处于劣势地位。在以往无数年中，为了保护主人的计划，为了抗衡不知何时就会出现的巨龙，他和他的军队已经演练了无数次，对眼下这种情况早就不再陌生。
在拉格佐尔看来，以刚刚的攻击强度，就算是守护巨龙亲至，也难道重伤而逃的下场。
可此时……
突然，拉格佐尔后背一凉，紧接着便注意到主人神情大变，而周遭的手下也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刚刚意识到不妙，就觉得有一股莫然能御的庞大力量，作用在了自己的身侧，天旋地转间，视野渐渐被黑暗笼罩，整个身体都软趴趴的失去了知觉。
那只将龙人将军拉格佐尔一掌击飞的龙爪，也收回了火焰中。而后，毫发未伤的奥妮克希亚，面色不善地从火海中走了出来，目光中只有彻骨的冰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