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我不绿】
血精灵使节团很快抵达达拉然，已经升任六人议会成员的罗宁亲自接待了达拉然最亲密的盟友。
“峰会将在入夜时分开始，届时我会派人来告知诸位。”罗宁亲自领着血精灵使节团，来到了他们的落脚处，就位于凯尔萨斯王子曾经的居所附近，隔街相望，是五座联排的带有小花园的精美别墅。
罗曼斯点了点头，“感谢议员的亲自接待。”
对待外人，哪怕是肯瑞托六人议会成员，罗曼斯也永远都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
“大使太客气了。食物都已备好，如果有什么需求，尽管向管家提就是了。每一座居所，我们都配备了十名佣人和两名厨艺精湛的厨师。”罗宁说道，“峰会可能会持续好几天，阁下还请做好心理准备。”
罗曼斯点点头，与罗宁道别，让使节团成员分好居所，进了别墅。
即便各族有意向组建联军，但关于具体事务的洽谈可是个长期过程。从出兵数量到后勤补给的保障，无一不是需要长久磋商的关键问题。即便天灾压境，但这些东西是急不来的。联盟（旧联盟）军队已经退守奥特兰克山脉东部的交通要道，和天灾主力部队的前锋两相对峙。肯瑞托议会准备在第一天的会议过后，邀请诸族使节前往前线，近距离见识见识威胁到这个世界和他们立身之本的，究竟是怎样的存在，唯有如此，他们才会明白达拉然和联盟（旧联盟）为世人抵挡着多么可怕的力量。
为此达拉然给各国使节团准备了非常舒适的落脚点，并派来了大量仆人照顾他们的饮食起居，做足了各族使节长期落脚的准备。如有必要，达拉然还会派遣专人带他们游历各处已被天灾夷为平地的洛丹伦城镇和村落，这都是为了尽快促成联军的成立。
十多年前人类七国决定组建联盟，共同应对兽人的威胁，可是推诿扯皮了将近半年。
没错，半年。这还是在洛丹伦雄主泰瑞纳斯国王强有力的推动下。
吉尔尼斯的吉恩格雷迈恩国王一直就军费问题与诸国争论不休，凡事能退一步保证自身利益，就绝不上赶着承担责任即便涉及到了大是大非的问题。
这头老狼，早年间可不是什么心系联盟与艾泽拉斯大义的无私之辈，他深受父亲的影响而奉行孤立主义，一切以本国利益为先。
这虽说算不上什么错误，但就怕和人比。这个世界什么都缺，就是不缺伟光正的超级高尚大英雄，和他们一比，早期的老狼就显得有些自私了。
除此之外，奥特兰克的国王艾登匹瑞诺德更是在联盟高层峰会上满口答应共同出兵，实际上却阳奉阴违。哪怕已经征募了大量士兵，就是迟迟不肯出动并交付指挥权，生怕他国使绊子，让奥特兰克的兵团出现在一线建制上，在战争中死伤惨重。
完全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嘛。
不过谁说得好他国究竟有没有这个心思呢。
到最后还是泰瑞纳斯国王大手一挥：军费洛丹伦先垫着，正好赶上我们秋季大丰收，军粮我们也先出大头，大不了战后你们再归还就是了！
联盟军队这才顺利成型。
结果自不用多说，战争结束后又是无止境的推诿扯皮，不是这个说你洛丹伦军费算错了，就是那个说我们已因战争国力衰微，请求延长交割时间……
比起经济崩溃内乱四起的斯托姆加德，洛丹伦还是运气不错的，就算在法理上说不通，他们也实际控制了背叛联盟的奥特兰克王国的土地。因为这个，泰瑞纳斯还和格雷迈恩在奥特兰克新王人选上争论不休，谁都为的一个利字。最后格雷迈恩国王一气之下退出了联盟，拒不承担一切费用，事实上，吉尔尼斯王国其实在第二次战争中也没出什么力，根本就没起到自身体量相应的作用。
同一个族群在面临灭族之祸，准备共同应对危机时都如此勾心斗角，因为对精善政治的统治者来说，大义与私利并不冲突，就更不用说如今这种状况了。
好在东部王国的各族群、王国曾经组成过旧联盟，已经对彼此十分熟悉，深知对方的外交意愿和利益诉求，可以预见的是，他们很快就能达成共识。
唯独难办的是，并未与东部王国各族各国建立正式外交关系的暗夜精灵。
除了血精灵，和一些敢于横跨危险的无尽之海经商的无畏人类商人，很少有人熟悉这个古老而又神秘的种族。就连法师成员足迹遍布世界各地的魔法城邦达拉然，也对暗夜精灵非常陌生。
所有人都对他们可能展现出来的态度非常好奇。
“罗宁大师，您知道暗夜精灵使节团是谁领队吗？”安格玛故意落在了后面，紧走几步追上罗宁问道。
罗宁闻言驻足，回答道：“好像是哨兵部队的将军珊……什么来着？珊蒂斯羽月？和塞纳里奥议会的大德鲁伊范达尔鹿盔。”
安格玛一下皱起了眉头，怎么会是范达尔鹿盔？
在暗夜精灵社会中举足轻重的德鲁伊群体塞纳里奥议会，肯定会参与此事是不用多说的，不过他没想到前来出席峰会的竟然是范达尔鹿盔。
这个活了9000多年的大德鲁伊可不是什么善茬，为人雷厉风行不苟言笑，可以说翡翠梦境被上古之神腐化，就是他的无心之举造成的。
上古之神腐化催生了萨隆邪铁矿脉，这种诡异的矿物会夺取一切生物的生命力。为了清除这种腐化，他自作主张，砍下世界之树的六根枝条栽种在了世界各地。
结果五颗长出的巨树确实有效引导翡翠梦境的能量治愈了大地，最后那棵位于诺森德的安达希尔却触及到了尤格萨隆的囚牢，令其腐化借由巨树蔓延开来，德鲁伊不得已摧毁了它，雪原之冠安达希尔就此变成破碎之冠沃达希尔事情貌似解决了，但上古之神借此触及到了翡翠梦境，并开始腐化翡翠梦境。
在千年前的流沙之战中失去爱子后，他逐步被梦魇蚕食殆尽，在“我可以让你的爱子重回人世”的谎言欺骗下，做出了一系列邪恶之举……
如何评判此人的是非功过，还真不好说，毕竟堕落前可是为艾泽拉斯做了不少“好事”的。
“怎么，你对暗夜精灵很感兴趣？”罗宁好奇道。
安格玛敷衍道：“啊，没有，我就是有些好奇。您知道，暗夜精灵毕竟是我们的‘远房亲戚’。”
罗宁微不可查的撇了撇嘴，用只有安格玛能够听到的声音提醒道：“那些奉行自然教义的德鲁伊可不是什么好相处的家伙，当时达拉然派往灰谷的使者受尽了白眼，就因为我们‘滥用奥术魔法，会招致恶魔的注意’。你最好还是和他们保持距离，官面上的事情就让罗曼斯大使去做吧，不要自找麻烦。”
“罗宁大师放心。”安格玛露齿一笑。
“好了，没别的事我就走了，还有一大堆公务等着我做呢。”罗宁挠了挠长满红发的脑袋，就此道别。
罗宁走后，安格玛见没有什么工作需要他参与，便和罗曼斯说了一声，孤身一人沿着达拉然的街道漫无目的地转悠起来。
圣树萨斯阿拉的生机正在不断衰弱，他必须尽早请求暗夜精灵的帮助。后者的德鲁伊之道，必然会是拯救圣树的关键。
问题还是那个问题，怎么会是范达尔鹿盔呢？他的导师玛法里奥绝对更好说话转念一想，这时候玛法里奥还在翡翠梦境里神游呢，怪不得是范达尔鹿盔这位塞纳里奥议会的二号人物，前来出席峰会。
凯尔萨斯王子得知圣树之芯的现状后，听取了安格玛的建议，此行担任大使的罗曼斯，任务之一就是对暗夜精灵发出官方的正式会谈邀请，共商圣树要事。
但双方能谈得拢吗？
七千年前，就是厌恶奥术魔法的德鲁伊群体将血精灵的祖先判处流放。德鲁伊不会喜欢血精灵，血精灵同样不喜欢这些刻板教条的大狗熊。
以王子的骄傲，他宁肯自己找办法重焕圣树的生机，也绝不会以低姿态请求暗夜精灵的帮助。就算双方相处融洽，外交性质的官方邀请、对方正式回应、洽谈磋商、深入了解问题、调研取样……
这一大堆冗长的繁文缛节下来，得耽误多少时间？
最关键的问题是，来的德鲁伊领导人是范达尔鹿盔，他几年后就会堕落，但谁知道他现在是不是已经有堕落的倾向了？第三次战争结束后不久，他就引诱恩师玛法里奥进入翡翠梦境令其受困，然后说服塞纳里奥议会种下了新的世界之树泰达希尔，并偷偷在其上散播梦魇之王的腐化因为这么做，梦魇之王就会“复活”他的儿子瓦拉斯坦。但万一他此时就已向梦魇屈服，心怀不轨怎么办？圣树萨斯阿拉可绝不容有失。
“诶？”走着走着，安格玛发现自己来到了一条完全陌生的街道。
这条街道有着几座用茂密绿植装点的精美住宅，绿意盎然，完美融合在了自然里。
透过栅栏，还可以看到院子里郁郁葱葱的小花园，里面的植物明显是新栽种下去的。
安格玛不记得达拉然什么时候盖起这种风格的建筑了，这审美就不是人类能接受的。
借由附近建筑的样貌，他很快就判断出，这几座建筑都是由曾经的**师官邸改造的。不用说，里面住的一定是暗夜精灵使节团，给弄成这个样子，想必是为了让他们找到家的感觉。
他又看向门口站岗的卫兵，果不其然，两名卫兵虽然全身上下都覆盖在甲胄之下，但头盔侧部耳朵的位置，却挖了两个洞，暗夜精灵比血精灵粗长得多的长耳朵，从里面伸了出来。
看两人凹凸有致的苗条身形，和特意打造成凸起圆形的胸甲，应该是女性哨兵。
就在安格玛打量他们的时候，两名暗夜精灵哨兵也在打量着安格玛。
这小子怎么鬼鬼祟祟的？
安格玛皱眉犹豫片刻，做出了决定。他要以私人身份拜访一下这位大德鲁伊，将血精灵的迫切需求告知后者，谈得拢自然是大好事，谈不拢就权当白来一趟、给凯尔萨斯王子道儿。如果范达尔真有堕落的倾向，他会马上警告凯尔萨斯王子。
大不了就吃个瘪么。
成大事者如韩信，甘受胯下之辱，受人冷眼又算什么？
安格玛长出一口气，整整衣服收拾收拾表情，迈腿向卫兵走去。
“他过来了！”两名哨兵的警惕升到顶点，纷纷把手按在了腰间的武器上。
【劳烦通报一声，血精灵使节团副使安格玛晨星求见大德鲁伊】这句话尚未出口，安格玛突然想到，自己穿的这身大红色顾问长袍，很可能不符合暗夜精灵的审美，引人不喜。
第一印象永远是最重要的。
于是他又停住脚步，转身直奔印象中的服饰店。
绿的？还是算了吧，他可不想浑身都笼罩在原谅色中，素色服饰就够了。
“他又走了？”哨兵甲扭头看向哨兵乙，长耳朵随着头部动作一颤一颤的。
哨兵乙头盔下的漂亮双眼满是疑惑，“他是不是有毛病？”
哨兵甲飞快点头，长耳朵又可爱地抖动起来，她撇嘴道：“我听说咱们的高等精灵，哦不，血精灵亲戚，都是被魔法搞得神志不清的疯子。”
“他就是血精灵？”哨兵乙掩口作惊讶状，“怎么看起来这么……病态？”
“昨天我听做饭的人类说，他们都在晚上睡觉，而且他们的土地终日被明媚的阳光所笼罩！”哨兵甲在哨兵乙耳边悄声说道。
“啊？这叫什么事？他们不信仰艾露恩了吗？而且违反自然作息规律可是要遭殃的！”
“不过他看起来蛮好看的。”
“你怎么还喜欢这种瘦瘦弱弱的风格……”
“什么呀，前天接待我们的红头发人类，我觉得也很好看呢！”
两个“小姑娘”很快就叽叽喳喳地八卦起来。
47【范达尔·鹿盔的善意】
“父亲……”
“父亲？”
睡梦中的范达尔鹿盔猛然惊醒，大口喘着粗气，下意识地摸向胸口，将那枚蓝宝石挂坠紧紧攥在手里。
紧紧攥住。
瓦拉斯坦，是你吗？
德鲁伊一般不会佩戴这种珠光宝气的配饰，但对这位在导师玛法里奥沉眠于翡翠梦境中时，承担起领导塞纳里奥议会重任的大德鲁伊来说，这枚蓝宝石挂坠却有着特殊的意义。
他张开双手，将挂坠放在眼前凝视着。
久违的记忆再一次浮上心头，七岁的小瓦拉斯坦奶声奶气的声音，和充满稚气的小脸，仿佛就在范达尔的耳边和眼前浮现。
小瓦拉斯坦满脸脏污，将手掌在他的眼前摊开，露出里面两颗通透的蓝色宝石原石，他满脸自豪：“爸爸，快看这是什么！我在森林里捡到的，本来有三个，但我送了隔壁的莱雅娜一个……”
小瓦拉斯坦撅起嘴巴，目光在两颗宝石上游移不定，最终还是把最大的那颗收了回去，“这个送给您！”
那时的范达尔鹿盔宠溺地摸着儿子的脑袋，从他的小手中接过宝石，问道：“那最后一个呢？”
“最大的要留给妈妈！”
范达尔接下来的话全都被哽在了喉咙里。
自从妻子死于难产，他就将全部爱意倾注到了自己的儿子身上。他既是一名严厉的父亲，又充当了亡故妻子的慈母角色，不得不在塞纳里奥议会繁忙的公务中，艰难地维持着两种责任的平衡。
随着逐渐长大，“妈妈去了一个幸福的地方，那里有着月光林地都无法媲美的葱翠森林，永远都沐浴在月光的照拂中”这个善意的谎言，已经不足以解答小瓦拉斯坦的疑惑了。
这个小家伙最后还是知道了自己母亲去世的真相，但让范达尔惊讶的是，小瓦拉斯坦很快就从悲伤中恢复过来，反倒成了帮他从往日阴云中解脱出来的暖心小孩。
妻子每年的忌日，每当他跪倒在妻子的墓碑前，沉浸在痛苦中难以自拔时，小瓦拉斯坦都会摸着他的胡须安慰道：爸爸不要伤心了，妈妈去了世界上最美好的地方。
“好，那我们去找妈妈。”当时的范达尔鹿盔长叹一口气，带着儿子去了妻子的坟墓。
后来那颗最大的宝石，就被埋在了墓碑下。范达尔请来最出色的珠宝匠，为自己的这枚蓝宝石打造了一个挂坠盒，挂在了自己的胸前，贴身佩戴了几千年。
范达尔欣喜地看着儿子从一个小孩，长成了优秀的大小伙子。虽然儿子没能成为一名德鲁伊，多少让范达尔有些遗憾，但瓦拉斯坦的出色是无可置疑的。
他拥有一切为人称道的美好品质：爱护弱小、热心、乐于助人、勇敢而富有爱心。他虽然没有成为一名德鲁伊，但他对大自然有着同样的热爱。
在瓦拉斯坦与青梅竹马的莱雅娜的婚礼上，范达尔心里想的都是：自己什么时候能抱上一个孙子或孙女？
不过他知道，短期内实现这一希望的可能性不大。大自然是公平的，它给了暗夜精灵永生，就必不会让暗夜精灵总能体会到迎来新生命的喜悦。
但出乎范达尔鹿盔意料的是，莱雅娜很快就怀孕了，不久后伊丝塔瑞亚呱呱坠地
他有孙女了！他成了暗夜精灵中少有的，有机会疼爱隔辈人的“老家伙”。
但这份喜悦并没有持续多久。
一千年前，当时身负大德鲁伊重任的范达尔，意图寻求恢复希利苏斯生机的办法，命令儿子带领一队德鲁伊前往希利苏斯考察研究。
事实上，这个决定也是在瓦拉斯坦的影响下做出的。
“父亲，塞纳里奥议会不应只关注暗夜精灵生存的土地。就像您在三千五百年前，命人在世界各地种植诺达希尔的枝条，清除萨隆邪铁的污染一样，您应该多关注一下卡利姆多的南方，那里有着一片寸草不生的沙漠，希利苏斯正在死去，我们有责任，也有义务让那里恢复生机！父亲，请帮帮那里的生灵！”
当时瓦拉斯坦年轻的脸庞上满是恳求。
感受着儿子对大自然的热爱，范达尔倍感欣慰，“那就去吧，你说的对，我的儿子。”
一年后瓦拉斯坦传回了一个可怕的消息：安其拉中沉睡的虫人苏醒了，倾巢而出，若不就此遏制住它们的步伐，它们终将席卷整个卡利姆多。
范达尔在恩师的爱人，暗夜精灵领袖之一的泰兰德语风的授意下，组建了一支强大的部队前往希利苏斯并亲自指挥，意图一举灭除虫人的威胁。
这便是流沙之战的开端。
战斗惨烈无比，但在他的指挥下，暗夜精灵军队还是将虫人杀的节节败退。
直至虫人设计俘获了瓦拉斯坦，并在范达尔鹿盔眼前将他撕成了碎片。
范达尔将挂坠攥得更紧了，手掌因用力过度而不断颤抖起来，挂坠盒的尖锐棱角硌在手上。
疼在心里。
后来在龙族的帮助下，其拉虫人被逼回安其拉，并被封印在了甲虫之墙后，流沙之战以胜利告终。但范达尔鹿盔却全无半点获胜的喜悦，因为他的心，已经被永远埋葬在了希利苏斯，自己儿子战死的地方。
此后的一千年中，他用工作来麻痹自己，试图忘却那个恐怖的画面。可不论唤醒多少片土地的生机，都冲淡不掉他心里一丝一毫的悲痛。
睡梦中，他总会一遍又一遍地重温儿子的死亡。
当那名虫人将军的巨螯缓缓收紧时，从瓦拉斯坦紧咬的牙关中发出的颤音痛呼，总会一遍又一遍地揭开范达尔内心的伤疤。
他们都说，瓦拉斯坦已经成了他的梦魇。玛法里奥也担心于他越发憔悴的现实，要他在睡前尽量平复自己的心绪，如有必要就服用一些助眠的草药。
但近年来梦境发生了改变，瓦拉斯坦不再痛嚎，而是轻声呼唤着他的名字。每当他循着声音找去，满怀焦急的拨开迷雾，期望着能在某个梦境中再睹儿子的脸庞，最后却都会一无所获。
一无所获。
瓦拉斯坦，为什么你总出现在我的梦境，却从不让我看上你一眼？
儿子，如果你能回到我身边，我愿意付出一切代价。
一切！
范达尔鹿盔松开已经被硌出印痕的右手，长叹了一口气。
阳光穿透窗帘的缝隙洒落进来，照亮这间“毫无生气”的房间。对于暗夜精灵来说，这种由砖石堆砌而成的房屋，不管装饰的多么华丽，都是了无生气的，因为它与自然隔绝了。
不过这些人类法师待客很周到，为了让暗夜精灵使节团的成员感到舒适，他们在房间里摆放了很多绿植。
范达尔能看出来，床尾那个大理石花坛是不久前砌成的，里面的花朵也是刚栽种不久的，整个屋子都充斥着一股雨后泥土的芬芳。
显而易见，就在范达尔入住前，有人给这些植物喂足了水。
包括这几天的食物，都是精心准备的可口素食和水果，一切都让这位暗夜精灵使节团的大使，感受到了重视和尊重。
这些年轻种族总爱搞这一套。
对于暗夜精灵来说，特别是范达尔或是玛法里奥那样活了上万年的长者，只要听到“燃烧军团”四个字，就断无坐视不管的半点可能。
德鲁伊不会坐视世界再次受到恶魔的腐化，在艾露恩光辉照拂下成长的暗夜精灵同样不会。
正要穿衣下床，就听有人敲门道：“大德鲁伊，有一名血精灵求见，他自称是血精灵使节团的副使。”
范达尔不由皱眉，他听人类法师说起过发生在奎尔多雷亲戚身上的惨剧，为祭奠同胞鲜血，他们如今以辛多雷之名自居，是为血精灵。
像大多数暗夜精灵一样，范达尔对这些“亲戚”并不抱以好感，他厌恶魔法，更厌恶这些曾经的上层精灵。七千年前的他们过于自负，且对这个世界极不负责，无视德鲁伊的禁令重新使用魔法的举动，终会再度招致燃烧军团的注意，让艾泽拉斯陷入危险之中。
所以他们被流放了。
更令人气愤的是，达斯雷玛从伊利丹的看守那里，偷走了一瓶永恒之井的泉水，利用它造就了一个新的魔法源泉。
虽说世界在发展，时代在变化，他们找到了抑制魔法波动的办法，能够在不被恶魔注意到的前提下安全使用奥术魔法，而人类这个年轻种族，也在他们的传授下掌握了魔法的奥秘，世人都在以安全的方式运用奥术魔法……
但不管怎么说，范达尔就是不喜欢他们。
全都不喜欢。
不过这种厌恶不会超越保卫世界的责任感，如果燃烧军团真的再临这个世界，暗夜精灵就必须像一万年前那样，再次与年轻种族联合，一同应对它的威胁。
“好，我马上下来。”范达尔回应道。
五分钟后，穿戴整齐的大德鲁伊走下楼梯，出现在了一楼会客厅中。
那名血精灵就坐在壁炉前的座椅上，他身穿一身十分符合暗夜精灵审美的亮绿色袍服，看起来顺眼极了。
血精灵一见到范达尔便起身行礼，恭敬地说道：“在下血精灵副使兼皇家顾问安格玛晨星，向您问好，尊敬的大德鲁伊。”
“说明你的来意。”
范达尔摆摆手，示意眼前这名年轻人坐下，自己也面向他坐在了对面的柔软座椅上。
下午一点通常是暗夜精灵睡觉休息的时间，虽然血精灵看起来很顺眼，但在这个时候来访可是非常失礼的举动，范达尔不表露出丝毫的不悦就已经很有礼貌了。
“大德鲁伊，我知道就这样贸然来访非常不合礼数，但请您一定要理解我族的迫切……太阳之井毁灭后，奎尔萨拉斯的森林正在死去，请帮帮生存在那片土地上的生灵吧！”血精灵年轻的脸庞上满是发自肺腑的恳切。
范达尔鹿盔注视着血精灵，冰冷的面孔逐渐缓和下来。
他在血精灵的身上感受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自然之力，作为一名德鲁伊，他能够分辨出这股自然之力的倾向性，就如同法师能分辨出奥术能量是否稳定，是暴躁还是平和。
这股自然之力展现出了包容仁厚的博爱，让范达尔很自然地联想到了诺达希尔，虽然两者完全不可同日而语，但还是让他感到很舒适。
舒适到足以忽略掉与自然之力纠缠不清的奥术能量。
“大德鲁伊，我以个人身份恳求您，或许贵种族的塞纳里奥议会不喜我族对奥术魔法的应用，但请聆听自然的悲鸣，森林正在死去，请帮帮生存在那片土地上的生灵吧！”年轻人见范达尔久久没有说话，再度起身说道。
范达尔鹿盔怔怔地看着年轻的血精灵。
“希利苏斯正在死去，我们有责任，也有义务让那里恢复生机！父亲，请帮帮那里的生灵！”瓦拉斯坦的音容笑貌再次在心间浮现。
这语气……
真像啊。
恍惚间，那个早已湮没在时间长河中的面孔，似乎在不经意间，与眼前的血精灵重合了。
一切不满和厌恶尽数消散于无形，范达尔长叹一口气，将目光转向哔啵燃烧的壁炉，说道：“那就……详细讲讲奎尔萨拉斯的现状吧。”
48【宣判】
安格玛用精简的语言做了概述，期间范达尔鹿盔一直默然不语。
当听到天灾军团在森林中犁出了一道由南至北，直通太阳之井的腐化之痕时，这位德高望重的大德鲁伊不由眉头紧锁。
“数十万无辜民众遭到屠杀，他们被瘟疫复活为无脑的行尸，至今仍然漫无目的地游荡在森林里，攻击感知范围内的一切活物。”
安格玛特意突出了死伤状况，不过这个数字并无任何夸大的成分。
奎尔萨拉斯幅员辽阔，坐拥广大的森林，南北长达千余公里，东西六百公里。如果算上孤悬海外的奎尔丹纳斯岛，再减去阿曼尼巨魔实际控制的土地，和双方领土交界处无人居住的战略缓冲地带，国土面积约为60万平方公里。
在天灾来临之前，受极低的人口出生率制约，奎尔萨拉斯王国的平均人口密度，一直处于一个完全无法与人类媲美的极低水平上，约为每平方公里2人，总人口稳定在120万上下。
而现在，这个数字锐减了一多半。
“以艾伦达尔河为界，南部永歌森林几乎完全沦陷，那里如今被我们称为‘幽魂之地’，瘟疫彻底腐化了那片土地，动植物纷纷染病，生机不存。”
范达尔的脸色越发沉重，抓着椅子扶手的右手，也渐渐握紧。
“而现在，失去了太阳之井庇佑的奎尔萨拉斯，再度被寒冷笼罩。我们找到了几处正处于不断变换中的魔网节点，在上面建立了魔法圣殿，寄希望于抽取魔网中的能量，为改变森林气候的法术供能但这不过是杯水车薪罢了，而且东部圣殿紧邻死亡之痕，恐怕要不了多久就会被不断蔓延的腐化‘拉’进亡灵密布的死亡之痕里……”
“永歌森林的最南端，曾有一棵古老的树木，在太阳之井的影响下产生了变化，其力量甚至让太阳之井影响不到的南部地区，都变得温暖宜人，被我们称为‘圣树萨斯阿拉。’”
范达尔点头道：“每一名游历翡翠梦境的德鲁伊，都能察觉到它的存在。这棵树木所散发的自然之力蓬勃而旺盛，就如同黑暗中的火炬一般显眼。它也被瘟疫腐化了，对吗？”
果然。
圣树萨斯阿拉果然和翡翠梦境有着某种程度上的联系，就连远在卡利姆多大陆的暗夜精灵德鲁伊，都能探查到它的存在，安格玛想道。
这样一来事情就有点麻烦了。
如果这个时候的鹿盔已然向梦魇之王臣服，恐怕是不会放过这个天赐良机的。他一定会神不知鬼不觉地让圣树萨斯阿拉成为又一个连通翡翠梦魇的窗口，借此在奎尔萨拉斯散播梦魇之王的腐化。
到底还要不要向他求助？
罢了，如果他这么做，我一定能第一时间察觉到。
这样想着，安格玛组织了一下语言，沉声开口：“没错，不过我们抢回了圣树最精华的部分，将其重新栽种在了太阳之井的残骸上。这就是我来求见大德鲁伊的原因，圣树生机无多，按我们的估算，如果圣树能完全恢复，永歌森林的气候也会随之重新温暖起来……但圣树拒不吸纳太阳之井的残留能量，我们对此束手无策。我想，只有贵种族的德鲁伊之道，才能让圣树重焕生机大德鲁伊，不只是血精灵，奎尔萨拉斯的土地、森林，甚至是千千万万的生灵，都需要圣树！”
说话时安格玛一直在悄悄观察范达尔，但后者的表情自始至终就没有变过，凝视着壁炉中的火焰，表情沉重。
于是安格玛不得不放弃瞧出点什么的想法，想想也是，一个活了9000年的老家伙，要真是心怀不轨，又怎么可能挂在脸上？
范达尔鹿盔叹了口气，转头看向安格玛，他急忙收回心里的质疑，换回了原先的恳切。
“比起拯救森林，你们恐怕更想让圣树成为继太阳之井后的第二个魔力源泉吧？”范达尔用一种审视的目光看着安格玛。
一个见多识广，走过的岁月甚至比奎尔萨拉斯王国的历史还要长出将近一半的大德鲁伊，怎么会不明白血精灵真正渴求的是什么？
他一下被击中要害，不知该作何回答，“这……不，大德鲁伊……”
范达尔摆手打断道：“而且你说错了一件事，就算吸收了太阳之井的残余能量，你们的圣树也一定无法恢复生机。奥术能量只能改变外在，而无法改变生命的本质。如果你们寄希望于用魔力焕发萨斯阿拉的生机，必将引发灾难性的后果。你是否听说过一万年前的苏拉玛城？”
安格玛一头雾水，不明白鹿盔要说些什么，在他疑惑的目光中，范达尔站了起来，开始在壁炉前的柔软地毯上踱步。
“你应该知道，世界四分五裂前，苏拉玛城是暗夜精灵曾经的魔法研究中心。曾经有人将魔网能量疏导向几个节点，在上面栽种了魔法亲和性极佳的树种，经年累月的选育下来，他们终于成功的催生出一批凝聚强大魔法能量，以‘阿坎多尔’之名享誉暗夜精灵帝国的魔力树种，作为永恒之井之外的第二个魔力源泉使用。但它们都在永恒之井爆炸的冲击波中毁灭了。”
范达尔摇了摇头，“多么愚蠢的行径，曾经的我们漠视生命，漠视自然，强行催生出扭曲的物种，只为满足自己对魔力的渴望。”
安格玛的心凉了半截，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要是圣树萨斯阿拉顺利重生，对血精灵而言，其意义也类似阿坎多尔魔力树之于曾经的苏拉玛城。
从范达尔所展现出的态度来看，恐怕德鲁伊帮助血精灵的可能性并不太大。
这可怎么办？
范达尔还在说着，满脸嫌恶，“苏拉玛城并未在天崩地裂中毁灭，我们的‘同胞’用某种方式保住了城市，还在城内创造了一个新的魔力之井。德鲁伊之道的发源地瓦尔莎拉离苏拉玛城很近，所以我们一直监视着这些‘同胞’的动向，他们沉迷于魔法，连外形都被魔法扭曲，已经无法离开城市半步，故步自封地过着奢靡淫逸的荒唐生活。就连十几年前，那个兽人施法升起了萨格拉斯之墓，他们都对近在咫尺的恐怖不闻不问，继续沉醉在魔法中不可自拔。”
大德鲁伊冷哼了一声。
包括苏拉玛地区在内的破碎群岛，都在天崩地裂中幸免于难，可能是由好几块破碎的陆地碰撞结合而成的。而苏拉玛地区则是曾经的暗夜精灵帝国版图的核心地区。
十几年前，古尔丹被萨格拉斯蛊惑，施法升起萨格拉斯之墓，入墓展开了自己的力量搜寻之旅。
因为原先击败萨格拉斯化身的艾格文设下的强大封印，是阻碍艾泽拉斯的一切生灵入内，这位来自异世界的兽人术士，并不在封印的“禁入名单”中。
所以萨格拉斯试图利用古尔丹，释放自己化身中的恐怖力量，再一次毁灭这个世界。
好在古尔丹失败身死，燃烧军团领袖的如意算盘落空了。
“塞纳里奥议会对任何魔法都深恶痛绝，它会再一次招致燃烧军团的入侵！如今，我们最担忧的，变成了现实！”范达尔语气冰冷至极。
安格玛的心彻底凉了，范达尔鹿盔的话几乎是给血精灵下了宣判，既然在塞纳里奥议会中位高权重的他都是这个态度，那其他德鲁伊就更不可能帮助血精灵了。
49【暗夜精灵少女】
好吧。
真的是……太教条刻板了，罗宁说的果然没错。
安格玛长叹一声，正准备起身道谢，然后离开这里，范达尔鹿盔就转过身来，对他说道：“但时代变了，我们的观念也在改变。自打上古之战后，燃烧军团其实从未放弃过毁灭我们这个世界的念头，三百年前萨格拉斯的化身入侵如是，十几年前它们蛊惑兽人入侵也如是，现在，他们又发动亡灵大军，意图彻底毁灭我们……因噎废食不可取，奥术同样是交织成壮丽的艾泽拉斯的本源力量之一，它固然会吸引恶魔的注意，但只要应用得当，同样能成为抗击邪恶的武器，我们只是不提倡对魔法无节制的滥用罢了……平衡，才是万物存续的唯一倚仗。”
安格玛顿时转悲为喜，惊讶道：“大德鲁伊阁下，您愿意帮助我们？”
范达尔直视着安格玛的双眼，目光如炬，“孩子，我知道你是谁派来的，也知道你们的王子为什么会派你来找我。你很聪慧，也很懂礼数，在那棵圣树的影响下，你体内的自然之力确实让我的反感降到了最低。”
吸收圣树萨斯阿拉的精华后，体内蕴含着雄厚自然之力的安格玛，知道自己是接触德鲁伊的不二人选，所以才赶在官方正式邀请之前，前来求见范达尔鹿盔。
9000岁月积累而出的智慧，果然是太可怕了。安格玛的小心思被猜的一清二楚。
不过范达尔说错了一句话，他并不是凯尔萨斯王子派来的。
“我把丑话说在前面，我之所以会同意你的请求，是为了生存在那片土地上的无数生灵，包括血精灵在内。但却不是要给你们造就一个可供吸食的魔力源泉。不要效仿曾经的苏拉玛城，更不要将你们的圣树当成阿坎多尔魔力树，明白吗？萨斯阿拉拥有高尚的灵魂，她吸收太阳之井的魔法能量，并不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渴望，而是将其散播到永歌森林的每一个角落，像母亲那样庇佑众生这一点我们在翡翠梦境中就能感受到，不然你觉得，翡翠梦境的主人伊瑟拉，为何任由其啜取梦境的自然力量成长，直至成为一棵圣树？不然，我们德鲁伊又为何经年累月地维护着萨斯阿拉与翡翠梦境的联结？”
“什么？”安格玛紧紧皱眉，原来圣树萨斯阿拉和翡翠梦境还有着这层关系，它居然是在伊瑟拉的关注中长成的。
太不可思议了。
不过这也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翡翠梦境联结着艾泽拉斯的大自然，像圣树萨斯阿拉这种自然界中独一无二的存在，一定早就受到了梦境之主的注意。
范达尔鹿盔打量着安格玛，就像在看一个懵懂无知的晚生后辈，他摇头道：“孩子，不用怀疑，德鲁伊之道远比想象的神奇。回去吧，告诉你们的王子，塞纳里奥议会会帮助你们的……但可能需要一点时间，我的恩师玛法里奥怒风才刚刚苏醒，我们的全部精力都用在了整军备战上。我会将你们的请求上呈给他，想必他会亲自赶赴奎尔萨拉斯查看状况的。”
惊讶接二连三，大德鲁伊的话透露了好几个关键信息。
首先玛法里奥已经从长眠中苏醒，比正史早了好一阵子，至少是在达拉然毁灭，燃烧军团与亡灵天灾为祸灰谷和费伍德森林之前。
其次，看来暗夜精灵这个曾直面过燃烧军团的强大种族，对世界的责任感远超常人想象，派出使节的同时，就已经在积极备战了。
可以预见的是，就算阿克蒙德成功出现在艾泽拉斯，并带领手下攻打海加尔山，意图染指世界之树，正史中三族联军仓促应战的状况应该也不会出现。
最后的，也是最关键的信息，范达尔鹿盔很可能并不会参与圣树萨斯阿拉的治愈与拯救工作，至少不会是主要人员。安格玛早先还担心他已经向翡翠梦魇臣服，如此一来，圣树被腐化的风险就降到了最低。
“感谢您的……”
安格玛刚要起身行礼，就听身后传来了开门的“吱呀”声，少女欢快活泼的声音同时传来。
“爷爷，我回来啦！”
他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穿靓丽贴身服饰，浑身上下都洋溢着青春气息的暗夜精灵少女，蹦跳着走了进来。
紧身服饰将她窈窕修长的身姿展现的淋漓尽致，胸腹线条紧致，完全没有一丝赘肉，优美的**浑圆修长；她有着暗夜精灵中少见的淡银色长发，被随意地扎成马尾辫挂在脑后，和她那双灵动的眸子是同一个颜色。
好一个暗夜精灵美少女。
一见到少女，范达尔鹿盔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他轻声说道：“伊丝塔瑞亚，爷爷这里有客人。你都这么大了，怎么还冒失得像个孩子？”
话虽这么说，大德鲁伊却全无半点责备的口吻，而是充满了宠溺之意。
伊丝塔瑞亚这才注意到，那张壁炉前有着宽大椅背的柔软座椅里，还坐着一个人。
“对不起……”她吐了吐舌头，微微侧头以便看清坐着的安格玛，马尾辫也调皮地倾到了一边。
“血精灵？”看到后者的耳朵尖尖的，她漂亮的大眼睛一下子睁大，满怀好奇地打量起安格玛来，全然不顾后者的目光。
“这是我的孙女伊丝塔瑞亚。”范达尔面带笑意地介绍道。
早在听到那声“爷爷”时，安格玛就知道了少女的身份。
她是瓦拉斯坦鹿盔与妻子莱雅娜的独女，范达尔鹿盔的亲孙女，痛失爱子后精神上的唯一寄托。
大灾变时期，时任部落大酋长的加尔鲁什地狱咆哮对灰谷开展了一系列军事行动。
加尔鲁什的大军无情碾碎了暗夜精灵的防线，将代表无上荣耀的部落战旗，插到了暗夜精灵在灰谷核心地区最大的聚居点：阿斯特兰纳。
那是一场屠杀，就连无辜的暗夜精灵平民，都难逃这位战争狂人的屠刀。
伊丝塔瑞亚就死在了阿斯特兰纳。
孙女的死彻底将范达尔鹿盔推上了不归路如果说他此前腐化泰达希尔的举动是受到了蛊惑，那么在最后的血缘至亲死亡后，这位曾对艾泽拉斯做出过杰出贡献的大德鲁伊，就再不对尘世抱以任何期望，彻底倒向了邪恶一方。
不过鹿盔怎么把她带来了？
“在下血精灵使节团副使安格玛晨星。”安格玛优雅地起身自我介绍道。
伊丝塔瑞亚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目光在安格玛绿的发亮的袍子上游移不定，掩口笑道：“副使先生，你好绿呀。”
“伊丝塔瑞亚，不得对客人无礼！”范达尔故意摆出冰冷的面孔高声责备道，看来鹿盔家族的家教还是很严格的。
但少女完全没被他吓到，反而朝爷爷皱了皱小巧可爱的鼻子，然后面对安格玛两手张开，双腿微屈，行了一个无可挑剔的屈膝礼，说道：“向您问好，副使大人。”
安格玛微笑着颔首回礼，“伊丝塔瑞亚小姐，您好。”
“好了，快去玩吧，爷爷这里还有重要的事情要谈。”
伊丝塔瑞亚乖巧地点了点头，和安格玛道别后，开始向门边走去，边走边说：“爷爷，其实我是来向你道别的，他们说塔伦米尔来了一个侏儒马戏团，我要去看！”
“什么？”范达尔鹿盔错愕了几秒，急忙招手叫道：“回来，不许去！外面太危险了！”
“可是……人家很想去呢。希尔斯什么什么山头丘陵，不是没有亡灵嘛！”少女回过身来，眼睛里噙满了泪花，撅着小嘴，满脸委屈的样子楚楚可怜。
安格玛的心跳不由停跳了两拍，突然感到非常诧异。
瓦拉斯坦在千年前就战死了，他的女儿伊丝塔瑞亚，应该也至少有一千岁的年龄了，可为什么还是这副少女的模样？
可看她吹弹可破的肌肤，完全没有半点岁月的痕迹，让人根本就无从怀疑她的年龄，放在血精灵中，说是二三十岁都有人信。
安格玛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难道暗夜精灵亲戚，成长周期都比较长？不应该呀，那也不至于长到这个份上呀。
孙女一发动可怜攻势，大德鲁伊就再也没辙了，只得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好好好，那就让洛甘纳尔陪你去吧。”
“谢谢爷爷！”少女闻言露齿一笑，就连整个会客厅都不免为之一亮，她像来时一样，迈着欢快的步伐走了出去。
范达尔笑道：“真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略！”突然，少女的脑袋从门后出现，冲爷爷吐舌做了个鬼脸。
“略！哈哈哈哈……”范达尔鹿盔以同样的鬼脸回应自己的孙女，然后爷孙俩就同时开怀大笑起来，少女在咯咯笑声中离去了，走前还对安格玛甜甜地摆了摆手。
安格玛只觉得世界观都崩塌了。
谁能想到活了一大把岁数、向来不苟言笑的范达尔鹿盔，塞纳里奥议会位高权重的大德鲁伊，居然还有这样的一面？
他急忙起身行礼道：“大德鲁伊阁下，感谢您的承诺，时候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
范达尔点了点头，起身将他送到门口。
伊丝塔瑞亚走前并未带上房门，刚要出去，安格玛只觉得一道阴影笼罩在了自己身上，抬头看去，只见一个庞然大“物”把门口堵得严严实实。
这个庞然大“物”穿着粗糙的皮制袍服，上面点缀着羽毛和树叶纹饰，裸露在外的手臂布满旺盛的毛发，大块的虬结肌肉蕴含着爆炸般的力量，仅仅是手臂就有安格玛腰肢粗细。
大家伙一手撑住上门框，然后弯腰挤了进来，脑袋上硕大的牛角差点戳到两人，两人不得不后退几步，才免遭了被牛角穿胸的下场。
再看大家伙的样貌，牛首牛角，蹄子巨大牛头人？
竟然是牛头人？
安格玛在看牛头人，牛头人也在看他，双方目光交汇时，牛头人还朝他憨厚的笑了笑。
“大德鲁伊，请原谅我的冒昧来访，我是来找您的。”
“还是老毛病吗？”范达尔对牛头人投去一个疑惑的目光，然后开始为两人介绍起来，“安格玛副使，这位是牛头人使节团的大使哈缪尔符文图腾。哈缪尔阁下，这位是血精灵使节团的副使安格玛晨星。”
“你好，副使阁下。”牛头人朝安格玛伸出一只巨手，安格玛毫不怀疑，只要牛头人微微用力，自己的小细胳膊就会被捏得粉碎。
连骨头都碎成渣那种粉碎。
“向您问好，哈缪尔大人。”安格玛也伸手握住了牛头人的。
想不到牛头人也派来了使节，在这个时间点上，他们不是应该正在贫瘠之地上迁徙，因半人马的攻击而苦恼不已吗？
达拉然真是交游广阔，竟然能找来他们。
而且来的还是哈缪尔符文图腾，牛头人大酋长凯恩血蹄最得力的左膀右臂，牛头人历史上第一位德鲁伊不，哈缪尔如今还不是德鲁伊，按照正常时间进程，因为在海加尔山之战结识了玛法里奥，他才被引领上了德鲁伊之道，并迅速展现出超乎所有人意料的秉异天赋，很快就成为了塞纳里奥议会的大德鲁伊。
不过看哈缪尔和范达尔相熟的样子，也许牛头人德鲁伊的出现时间，同样会比正常历史提前很多难道牛头人是暗夜精灵邀请来的？
这确实说得通，两者的渊源早在一万年前的上古之战中，并肩作战时就结下了，虽然暗夜精灵民众可能看不起这个“野蛮落后”的种族，但塞纳里奥议会的德鲁伊一定十分欣赏他们对自然的尊重，有所接触也是正常的事情。
哈缪尔“温柔”地握着安格玛的小手，轻轻上下摇了两下。
安格玛心底顿时升起疑问，这位未来的大德鲁伊，在照料路边的小花时，会不会也这么“温柔”呢：用两根手指极小心地捻动着花瓣，查看它成长的进度……
那种动作放在这么一个巨大的牛头人身上，真是要多违和有多违和。
“呃……”一大一小两人对视了片刻，安格玛有些尴尬地看向房门，说道：“两位一定有要事相谈，我就不打扰了，但……”
“哦，抱歉抱歉！”哈缪尔突然意识到有自己站在门口，谁都不可能出去，急忙向旁边挪动身子让开房门。
“咣当”一声，牛头人庞大的身躯结结实实地撞在了壁橱上，可能对牛头人来说，这下一点都不疼，但对按照人类尺寸设计的橱柜而言，却是毁灭性的。
然后里面的玻璃器具、瓶瓶罐罐就稀里哗啦碎了一地。
哈缪尔尴尬地笑了笑，伸手挠头，结果“吧唧”一下打到了会客厅玄关处的吊灯
牛头人反应极快，迅速接住了掉落而下的水晶吊灯，松了一口气，站在那里满脸苦笑，“这已经是我打坏的第六个吊灯了……抱歉，大德鲁伊。”
看着这个虽然才刚认识不久，但两人很快就成为朋友的异族大块头，范达尔不禁笑了起来。
直到安格玛走后，哈缪尔还在跟吊灯较劲，想找个办法把它安回原位。
“哈缪尔阁下，不用理会这个吊灯了，你又犯老毛病了吗？”范达尔鹿盔端着两杯热饮走来。
发现自己没办法修好吊灯后，牛头人失落地打了个响鼻，将其放在了旁边的壁柜上，然后小心翼翼地迈过满地的碎盘子，走到了会客厅里。
“是啊，您知道，人类的食物我吃不惯，又……又……”他接过热饮，面露尴尬之色，最后无奈地叹了口气，“又闹肚子了。”
说着，牛头人的肚子就咕噜噜叫了起来。
“我这就去找草药，从月光林地带来的花香藤应该还剩了不少。”
“谢谢，麻烦了，大德鲁伊。”
范达尔鹿盔刚走没多久，只听“哗啦”一声，吊灯从壁橱上摔落，摔得稀碎稀碎的。
哈缪尔看了粉身碎骨的吊灯几秒，想象着它原先的样子，然后又叹了口气。
七盏吊灯。
三把椅子。
两张桌子。
一张连牛头人孩子都睡不下的“大”床。
对了，还得加上刚刚那个壁橱，和里面那些脆弱的碗罐。
牛头人摇了摇头，用手比划了一下头顶离天花板的距离，看了一眼其它家具的位置，然后有意远离一切可能被自己打坏的东西，在壁炉前的地毯上就地坐了下来。
“嘎吱”
地板就发出了不祥的声音。
“哦，不是吧……”
哈缪尔痛苦地捂住了脑门，随后地板轰然破裂，碎木板、椅子、地毯，连带着上面的牛头人，一同出现在了用来储物的地下室中，压垮了好几个板条箱。
正在翻翻找找的范达尔鹿盔，被突然出现在眼前的哈缪尔吓了一大跳。
牛头人挠了挠脖子，然后张开另一只大手，朝他蜷了蜷手指。
“呃……嗨？”
50【不速之客麦迪文】
安格玛回到血精灵使节团的居所时，罗曼斯正在清点从奎尔萨拉斯带来的魔法书籍。客厅被堆成小山的魔法书占得满满当当，桌子上、椅子上、沙发上……几乎没地方落脚。
这些书籍里面收录的，全是高等精灵奥术研究的巅峰成果，从高深的大型传送门构建理论，到基础的塑能系法术施法要领，不一而足，而今被凯尔萨斯王子慷慨地援助给了达拉然的盟友。
虽然达拉然云集了全人类最顶尖的法师，但比起拥有上古暗夜精灵传承，并不断推陈出新，专精于魔法之道将近七千年的高等精灵，底蕴还是略有不足的。
这些宝贵研究成果能起到的帮助，堪比一个精锐军团。因为里面有大量法术，都是高等精灵在与阿曼尼巨魔常年的战争中，不断摸索和实践出来的，完全符合战争需求，刚好能够弥补达拉然魔法研究的短板。
“你回来了？帮我整理书籍吧，法术书放到这个红色的袋子里，理论书放进那个绿色的。记住不要弄混了，否则上面不同属性的魔法封印，很可能因互相排斥而导致奥能紊乱，引发小规模的爆炸。”罗曼斯注意到身后的安格玛，对他说了句，便继续分类整理书籍了。
不知为什么，这位王子最信任的亲随法师，看起来有些伤感。
“这可都是奎尔萨拉斯最宝贵的财富，”罗曼斯拿起《论奥术构造体稳固框架》，就像爱抚自己的情人一般，抚摸着它的金属封皮，目光竟然迷离起来，“如今我们真要把它们全部赠予给别人吗？”
“大人，在燃烧军团的威胁下，从来就没有什么‘别人’，咳咳！”
安格玛将一本分不清类别，足有半个桌子大小的厚重古书抱到桌子上，发出“砰”的一声，灰尘漫卷，呛得他咳嗽了两声。
罗曼斯挥挥手，召来微风将尘土席卷一空，轻笑道：“你总是这么无私。还没机会好好问你，你为什么会将那两把神器，赠予白银之手和那个人类主教呢？”
安格玛不假思索地答道：“因为他们都有着崇高的使命感。达拉然也一样，终将超脱出阵营的桎梏，站在保卫艾泽拉斯，抗击邪恶的第一线。支持他们的事业，就是支持我们自己。”
罗曼斯叹息道：“可是有很多人反对你如此自作主张的来，把这本扔到绿袋子里去包括银月议会的议员们。”
安格玛接过《论幻术在森林游击战中的应用》，冷哼道：“大人，我本不该说，但您一定知道，在种族存亡之际，我们需要的是一个深谋远虑、目光长远的领导者，而不是一帮只会在象牙塔内夸夸其谈，张口闭口政治利益的议员，他们只会给王子设障。”
“就比如萨瑟利尔男爵？”罗曼斯哑然失笑。
安格玛肯定地点点头，“就比如萨瑟利尔男爵……对了，我去找了暗夜精灵，他们会帮助我们恢复圣树的生机。”
“你们这样的年轻人总是过于愤世嫉俗，蔑视权威……”罗曼斯还沉浸在刚刚的话题中，下一秒猛然回过头来，双目圆瞪，“什么？”
“我去找了暗夜精灵大使，塞纳里奥议会的大德鲁伊：范达尔鹿盔，他给了我承诺，德鲁伊会帮助我们的。”安格玛只得放下手头的活计，又重复了一遍。
罗曼斯打量着安格玛半晌，就像是才刚刚认识他。
“你是怎么做到的？我们的暗夜精灵亲戚，可从没这么好说话过，”罗曼斯突然皱起眉头，“小子，你不会许给他们什么了吧？”
安格玛摇摇头，“大人，暗夜精灵没有我们想象的那样刻板和教条，一听说我们的森林快要死去，马上就答应了我的请求，他们对奥术的观念也发生了转变。我甚至觉得，借这个机会，我们能放下对彼此的成见，双边关系进入一段崭新的蜜月期也说不定。”
“哪有那么容易，从他们流放我们的祖先开始，裂痕早就不可弥合了。”罗曼斯撇了撇嘴，伸手把垂落到脸前的碎发拢到脑后，结果抹了一脑袋灰。
每个时代都有对应的认知，永恒之井招致了燃烧军团的注意，实际上，就算没有上层精灵的“带路”，恶魔也终究会通过各种方式，入侵艾泽拉斯。因为永恒之井的魔法波动，甚至传到了远在宇宙尽头的扭曲虚空，和上古暗夜精灵的“滥用”关系不大。
上古之战结束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幸存暗夜精灵都觉得，他们曾经对永恒之井和奥术魔法的滥用，才是导致恶魔到来的罪魁祸首，进而禁止了一切奥术魔法的使用。
这多少有些因噎废食，但放在那个时代来看，确实是饱尝恶果后的正常反应。
一批以达斯雷玛逐日者为首，曾反抗艾萨拉女王的上层精灵，不愿就此放弃魔法之道，最终被同胞判处流放，来到东部王国大陆生活下来，开始以高等精灵之名为世人所知。
暗夜精灵不喜欢这些毫不吸取教训的亲戚，高等精灵也不喜欢生活在无尽之海另一头刻板而迂腐的亲戚，双方的分歧与隔阂，在漫长的岁月中越来越深，已经很难重归于好了。
但安格玛总觉得，如果说这世上有什么族群能称得上是深明大义，那就非暗夜精灵莫属了，因为暗夜精灵的那些信奉月亮女神艾露恩，和信奉大自然的德鲁伊，实在是太正直了。
这些亲戚会是很好的盟友。
不过即便是安格玛这样一个穿越者，也不知道如何才能修复双方之间跌破冰点的外交关系，太难了。
罗曼斯突然转过脸，用很严肃的语气对他说道：“稍后我会命人将此事汇报给王子殿下，你做的很好，但要记住，下次不要再不经请示，擅作主张了……去面见暗夜精灵使节，你至少也该通告我一声的。”
安格玛急忙点头。
“好了，别管这些书了。达拉然方面要提前两个小时开始峰会，快去做准备吧。”
……
黄昏时分，安格玛随世界团成员抵达紫罗兰堡垒，几名彬彬有礼的接待人员将他们领到了一层中央大厅的短程传送门前。
会场选在了顶部可以将全城景色一览无余的平台上。
由于每个使节团只能上去两人，罗曼斯便带了安格玛一个，穿越传送门后，两人便来到了塔顶。
塔顶的圆形平台是露天的，空无一人，看来血精灵使节是第一个到的；平台已经摆上了桌椅，后面插着各族各国的旗帜，桌子上是瓜果饮水；平台外沿是一圈精美的雕饰栅栏，为了以防有人失足跌落，还加上了一层魔法屏障作为双层防护。
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洒落大地，不过照射到平台上的阳光经过魔法屏障，已经不再刺眼，站在平台边缘就可以将达拉然的全貌尽收眼底。
好像是天气转好的缘故，此时的能见度极佳，空气澄澈，视野通透。
放眼望去，洛丹米尔湖北岸的洛丹伦王城废墟，在血色夕阳中倍显苍凉。
“知道为什么他们要提前两个小时开始会议吗？”罗曼斯问道。
安格玛不解，罗曼斯就朝洛丹伦王城废墟努了努嘴，“大雾刚刚散去，对那些未曾直面过天灾军团恐怖的人来说，只消站在这里，看上一眼那座雄城的废墟，就什么都明白了，这远比言辞要有力得多。”
身后响起传送法术的轻微爆响，两人闻声扭头看去。
暗夜精灵使节也到了，绿须绿袍的大德鲁伊范达尔鹿盔，和一名身穿白色无袖袍服，身材极佳的女性暗夜精灵。她就像是一头密林中穿行的黑豹，举手投足都优雅至极。
她一定就是珊蒂斯羽月了。
泰兰德的养女，哨兵部队的将军，暗夜精灵最有权势、也是最强大的女性之一。
范达尔看到安格玛和罗曼斯后，居然朝他们轻轻点了点头。
珊蒂斯羽月则淡淡看了两人一眼，然后就将视线转移到了别处。
牛头人大使哈缪尔符文图腾紧随其后出现，对安格玛投来善意的微笑，然后就与大德鲁伊低声交谈起来。
不过他的手为什么一直揉着肚子？
轻微爆响接连响起，不断有使节在达拉然法师的带领下抵达平台。
安格玛临行前特意看过名单，将上面的姓名与眼前的使节一一对应。
虎背熊腰，蓄着浓密胡须，正装的胸前挂有蓝底金狮头纹章的伯瓦尔弗塔根大公爵，他身后站着一个相貌英俊，举止得体的贵族青年。
大公爵很快就注意到与此地隔湖相望的洛丹伦王城废墟，神情凝重地打量了半晌，重重地叹了口气。
起初在名单中看到他的名字时，安格玛本来还很疑惑，这位身负要职的大公爵，怎么会在繁忙的公务中抽身北上，后来一想也是，热心肠的奥妮克希亚化身的女伯爵卡特拉娜普瑞斯托，正“帮助”暴风王国处理政务呢，有她总领大小事务，大公爵是一万个放心。
但愿法奥大主教前往暴风王国，想办法向昔日弟子问询萨斯阿拉黑暗帝国之刃的事情，不会吸引黑龙公主奥妮克希亚的注意。
卡兹莫丹王国的铜须部族大使，是和侏儒大使一起上来的，见到先一步到达的蛮锤部族大使，哈哈大笑着招呼道：“你好啊，兄弟！”
两人一拳锤在对方的胸口，发出“砰”的一声，然后重重拥抱了一下。
库尔提拉斯王国的大使是个文弱的青年，没和任何人搭话，走到栅栏边看风景去了。
正如罗曼斯所说，使节们很快就注意到了北面的洛丹伦王城废墟，不再窃窃私语，也不再悄悄互相打量，神情都沉重了下去。
“诸位，欢迎来到达拉然。”
苍老但底气十足的声音在众人身后响起，众人回身望去，安东尼达斯已经不知在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会场的中心。
达拉然的领袖向各国各族使节轻轻点头，开口说道：“燃烧军团的威胁迫在眉睫，我将诸位召集至此，是为了商讨……”
他突然止住话头，双目微眯，视线定格在某处，脸色非常难看。
安格玛顺着安东尼达斯的目光望去，只见一只浑身漆黑的硕大乌鸦从远空飞来，很快就到了近前，径直穿过平台外围的魔法屏障，落到了平台上。
落地后乌鸦就地一转，周身升腾起缭绕的烟雾，烟雾散去，已然变成了一个身披深色斗篷，双眼如同雄鹰般锐利的中年法师。
“你们无法阻止燃烧军团，恶魔不可能在这片土地上被击败！”
安格玛心神剧震，麦迪文？他怎么来了？
51【达尔坎的喜讯】
奎尔萨拉斯王国南部山区，原圣树萨斯阿拉所在地，在建的天灾军事要塞戴索姆……
天灾军团的亡灵不需要休息，完全依照指令行事，它们是冷血的士兵，也是绝佳的工人。长时间超负荷劳动，可能让某些亡灵本就老化腐朽的肢体发生损坏，但没人会怜惜这些无脑的东西。
在数千亡灵不眠不休的建设下，半个月时间过去，要塞已经初具雏形。
外围的城墙地基上，垒起了与地面齐平的坚实基座。
似乎是因为深处天灾占领区大后方的缘故，防御设施的建设优先度并不高，天灾军团将大部分工人都投入到了主要建筑的建设中去。
几座通灵塔完成了主体部分的搭建，每个通灵塔周围，都有至少十几名施法者，正在将食尸鬼运来的某种小块特殊水晶，施法升到半空，与通灵塔顶端悬浮不定的晶石结合到一起。
其中一个水晶，已经足有民房大小，开始散发出不详的幽暗能量，顺着肉眼不可见的通道，被引入下方的通灵塔里。
要塞里有一片广阔的空地，奇怪的是，这里的地面并未遭到腐化，与周围的土地形成鲜明对比。
空地正中是一个巨大的树坑，一名复生的高等精灵，就站在树坑边缘，正施法抽取底部的金黄色能量，他身边还站着一个漂浮在地面上的巫妖。
“那个血精灵帮了我一个大忙，一个大忙！”达尔坎德拉希尔站在空地正中的树坑旁，早已失去光彩的暗淡双眼中满是疯狂之色。
这里是圣树萨斯阿拉长成的地方，但现在她消失了，只余这个曾经被庞大根系占据的树坑，和里面遗留下来，将树坑染成金黄色的残余精华能量。
可以被利用的能量。
自从投靠阿尔萨斯主人之后，主人的主人巫妖王大人，就赐予了他生前难以想象的深奥死灵知识。
阿尔萨斯主人非但没有惩罚达尔坎先前小偷小摸的举动，在杀死他并将他复活后，反倒任由他吸纳被“导师”所污染的太阳之井的能量。
现在看来，一切都值了。
永生、力量，不论哪一个，都是达尔坎为之醉心不已的。
达尔坎向主人贡献了所有关于圣树萨斯阿拉的情报，这棵在太阳之井影响下长成的圣树，蕴含着极其强大的魔力。
原本他觉得，如果能将其成功腐化，阿尔萨斯主人一定会不吝慷慨，再度行赏，让他这个原本就坐镇这座在建要塞的天灾指挥官，成为圣树的执掌者！
届时他就可以肆无忌惮地啜取其中的魔力了！
但圣树萨斯阿拉的坚韧程度远超达尔坎的预料，腐化工作一直毫无进展。那时他有种感觉，萨斯阿拉就算自爆，也绝不会向他低头。
直到那个胆大包天的高等精灵哦不，昔日的同胞已经举族更名血精灵了带走了圣树的精华部分。
达尔坎起初勃然大怒，冷静下来之后，他有了新的发现，前不久所怀疑的事情，也得到了解答：
太阳之井毁灭后，他曾第一时间返回那里，查看过状况。
在生前长久的魔导师生涯中，直至成为一名位高权重的银月议会成员，达尔坎也从未松懈过对太阳之井的研究，所以很快就发现了异常：按照计算，即便太阳之井即被完全摧毁，也不该只剩下一具“空壳”，至少会有可观的精华能量残留才对。
一定有人偷走了本该属于他的东西！
可谁会比他还快呢？他可是爆炸余波一消散，就冒险传送过去了的。
在混乱的能量乱流中，达尔坎发现了那个小偷留下的蛛丝马迹，仅仅是一道即将消散的施法波动，就蕴含着让他厌恶到极致的庞大生命之力。
这个小偷，会是什么样的存在呢？
达尔坎将希望寄托在圣树萨斯阿拉上，将其腐化的意义，已经不仅仅是赢得主人的恩赐了。借由圣树与太阳之井间的紧密联系，一定能找到太阳之井残余能量的下落。
于是他以更大的热情，投入到了腐化工作中，要么在幽魂之地巡视，要么就在圣树边亲自展开腐化。
但问题还是那个问题，圣树太顽强了，达尔坎的每一次尝试都被挫败了，甚至还常常遭到圣树的反击，稍有不慎就会被击伤，他手下的通灵师，已经因此死伤过半了。
如何既能避免圣树在自爆中灰飞烟灭，又将其顺利腐化，是让人最头疼的问题。
半个月前，巡视归来的他，眼睁睁地看着那个血精灵偷走了圣树精华。
达尔坎之后发现，圣树还留有部分根系并未消失。最关键的是，这些残留物已经脱离主体，无法再抵抗他的死灵法术！
随着逐步将圣树的残留物纳入掌控之中，他与太阳之井的联结越来越深；对那个小偷偷走的精华部分，感知也越来越清晰。
就在南方！
“达尔坎，进展如何？”巫妖冰冷缥缈的声音在身旁响起。
达尔坎闻言回过头去，龟裂的嘴角扯出一个恐怖的笑容，“不要着急，我的朋友，很快我就能把搜索范围确定下来了。”
他并不喜欢这个名叫“德雷登”的巫妖。
巫妖生前是肯瑞托六人议会的成员，被导师克尔苏加德俘获，没人能在恐惧魔王撕裂灵魂的折磨中坚持多久，所以他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一个不折不扣的奴隶。
面对这种家伙时，达尔坎总是有种奇特的优越感。他也是主人的奴隶，但他是自愿的。
“你真的能通过这些能量，追踪到太阳之井精华的位置吗？”巫妖伸出手指，朝着坑底虚捻一下，指尖就沾染了一丝金黄色，他将其放到鼻间嗅了两下，而后摇头道：“太微弱了，我对此不抱希望。”
达尔坎双目微眯，打量了巫妖一会。
将自己可以通过圣树残留物，找出太阳之井精华去向的事情汇报给主人之后，他就派来了德雷登监视自己的工作，达尔坎对此敢怒不敢言。
他觉得主人不信任自己。
达尔坎回过头，讽刺道：“巫妖，我生前几乎将全部精力，都投入到了对太阳之井的研究中。而不是向你那样，把时间全都浪费在了政治争斗中。”
“当然，你才是这方面的行家，请尽快查清太阳之井精华的下落，我们也好向主人交差。你需要我的帮助吗？”巫妖不为所动，语气十分平静，“我曾是政客，但更是傲立全达拉然的强**师。”
我们？哼，谁和你是我们？
巫妖，你休想从我这里分走半点功劳。
达尔坎面露不悦，狠狠咬牙，恰好咬爆一只穿过脸颊破洞，爬到了自己牙齿间的肥大蛆虫。
挂着汁液的碎块顺着残破的喉咙和食道，掉到了千疮百孔的胃里，也有的顺着裂口，流进了腹腔，最后都被他催动魔力，焚烧得一干二净。
“我不需要任何帮助。我说了，我很快就能……”
突然，涌入体内的圣树残留能量，好像达到了一个临界点，达尔坎瞬间感知到了三个与太阳之井息息相关的存在。
一个在北方，两个在西南，
血精灵不可能将圣树之芯带到远离国土的地方，北边的那个，就是圣树最后的残留？
西南的那两个波动几乎重合在了一起，一强一弱。弱的那个绝对是偷走圣树精华的血精灵小子，强的那个……
自然就是太阳之井的精华了！
小子，你偷走了本该属于我的东西，我不会再让你偷第二次。
“有发现了？”巫妖德雷登察觉到达尔坎的异常，转过身子发声问道，身上的符文锁链哗棱棱作响。
达尔坎瞥了德雷登一眼，没有作答，而是第一时间顺着精神网络发出思维波动，向阿尔萨斯主人汇报。
主人，我找到太阳之井精华的下落了，就在您的附近！有人在觊觎这一力量，请尽快派人搜寻！
……
与此同时，安多哈尔正南方，安多哈尔地区（西瘟疫之地）、奥特兰克山脉与希尔斯布莱德丘陵交界地带……
阿尔萨斯与克尔苏加德，位于行进的天灾大军前方。身后是黑压压的丑陋亡灵，漫山遍野，数量不知凡几。
几个身躯高大，背后生着蝠翼的恐怖魔王，走在两人前面，正在互相交谈。
“艾泽拉斯还是意识到了我们的存在，这确实是件麻烦事。”领头的恐惧魔王说道。
另一位用浑厚，仿佛在胸腔**鸣许久的声音回应道：“不会比原先麻烦多少，提克迪奥斯大人。我已经命令洛丹伦地区的所有亡灵，向银松森林移动了。它们会从后方攻击达拉然，这座魔法城邦的防御再出色，也会在我们不计消耗的进攻下耗尽所有力量。”
提克迪奥斯散发着邪能绿色光泽的双眼，定格在右手边白雪皑皑的群山上，视线仿佛穿透奥特兰克山脉，看到了那座云集众多强**师的人类城市。
“不，瓦里玛萨斯，我担心的是，这些凡人会意识到我们的目的，提前将麦迪文之书转移，再找到它可就难了。现在我们面临的，很可能已经不止是人类了。按照原先的预测，直到阿克蒙德主人与军团的主力部队出现后，我们才会面临来自全艾泽拉斯的阻力，不过那时候我们也能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铲除新永恒之井上的世界之树，利用新永恒之井打开传送门召唤我们无上的领袖但现在，措手不及的很可能换成了我们。”提克迪奥斯说道。
余下几名恐惧魔王都陷入了沉默。
“真后悔没有多折磨那法师一阵子。”瓦里玛萨斯轻声说道，就像是在说一件和吃饭喝水一样稀松平常的事情似的。
跟在几只强大恶魔身后的阿尔萨斯，突然眨了眨眼，然后很快就在思维层面和自己的副官交流起来。
巫妖王的精神网络，可以在不被外人察觉的前提下，让其中最强大的那些亡灵互相交流。
也正是由于这种独特思维沟通能力的不可探查性，燃烧军团才会派来恐惧魔王监视天灾军团巫妖王耐奥祖成长的太快了，基尔加丹早就意识到，他有脱离自己掌控的危险了。
“达尔坎找到太阳之井精华的下落了，就在希尔斯布莱德丘陵的中北部，以塔伦米尔为中心，半径不超过一百公里的区域里。”阿尔萨斯与自己的副官心灵沟通道。
克尔苏加德不动声色，在心中回应道：“那棵名为‘萨斯阿拉’的巨树原本不可能为我天灾所用，却不想事情出现了转机，达尔坎做的很好。”
“我会派出精锐小队，前往……”
【不要轻举妄动！】
巫妖王耐奥祖宛若从九幽冥狱中发出的恐怖声音，瞬间响彻两“人”的脑海。
“主人，您有什么指示？”两“人”在心中问道。
【派出你们最得力的手下暗中搜寻，务必保证行事隐秘，绝不能让燃烧军团察觉此事。】
“是，主人。”
恭敬作答之后，阿尔萨斯与克尔苏加德对视一眼，然后若无其事地继续跟在几个恐惧魔王身后向前行去。
52【被搅扰的峰会】
麦迪文的到来扰乱了峰会，使节们倍感不悦地打量着这个不速之客。
怎么联军尚未成型，就有人过来泼冷水，宣扬恶魔不可战胜论了？
倒是暴风王国的大公爵伯瓦尔弗塔根一见到此人，就高声警示道：“他是麦迪文！快准备迎战！”
“什么？麦迪文？他不是死了吗？”铜须大使闻言吓了一跳，右手飞快摸向腰间，却发现平常总挂着武器的腰带上空无一物，索性抓起了旁边的椅子，拿在手里当做武器。
再看其他人，也全都和他一般无二，迅速做好了战斗准备，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十几年前，自从麦迪文被安度因洛萨带领精锐士兵，在卡德加和迦罗娜的帮助下，成功在卡拉赞击杀麦迪文，关于这位最后的守护者，和一直隐于幕后保卫艾泽拉斯的提瑞斯法议会的相关信息，就不再对世人保密，逐渐广为人知。
人们知道了兽人入侵的原由，原来正是被萨格拉斯部分灵魂附身操控的麦迪文，引来了兽人，直接导致了第一二次战争的发生，还杀死了提瑞斯法议会的绝大部分成员。
一个被萨格拉斯操控的强**师，谁敢不提起百分之一百二的警惕？
尤其是深知燃烧军团可怕的暗夜精灵使节，珊蒂斯羽月已经抽出两把防身用的短匕，摆出战斗姿态，就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一般，随时可能爆发出无与伦比的迅捷，予以敌人致命一击。
天知道她是怎么躲过魔法探查，将武器带进会场的。
唯独安格玛没有表露出任何敌意，因为他知道，被母亲艾格文复活的麦迪文，已经不再处于萨格拉斯的控制下了，不过这些使节并不知道。
可是……麦迪文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按照正常时间进程，他不是应该在卡利姆多，指引即将达到的吉安娜，和萨尔共同组建联军，与暗夜精灵一同守卫海加尔山吗？
就在众人的神经紧绷到极致，任何火星都有可能引发一场战斗的时候，安东尼达斯发话了。
“不用紧张，麦迪文大人已经摆脱了萨格拉斯的控制。”他安抚道，但众人还是很难放下戒备。
麦迪文没有理会在场众人，而是回过头，颇感意外地打量着安东尼达斯，问道：“你知道我是谁？”
安东尼达斯长出了一口气，点头说：“从你上次来达拉然，我就知道你的身份了。”
“那你为什么不听取我的警告？你的傲慢会葬送掉这座城市，”麦迪文的视线扫过在场使节，锐利的目光仿佛能洞悉一切，“而如今，也将让你们迎来远比死亡更可怕的厄运。”
厄运？
安格玛倍感不解，在他的游说下，世人明明已经提前意识到了燃烧军团的入侵。以洛丹伦残军为主的旧联盟军队，也在向达拉然方向撤退，准备依托城市构建防线。
正史中这支不容小觑的力量，在达拉然遭到攻击时，因远处它地未能及时回援。现在看来，有了旧联盟军队回防，达拉然的防御会得到成倍的增强。
不仅如此，连南方的暴风王国，和远隔重洋的暗夜精灵都派来使节，展现出了参战的意愿。血精灵更是会提前南下，至少会在前期派遣强大的魔导师群体支援战事。
强大的诸族联军成型在即，怎么就无法抵抗燃烧军团了？
无论怎么说，只要达拉然不被阿尔萨斯带领的那支精锐部队突破，克尔苏加德无法取得麦迪文之书开启通往扭曲虚空的传送门，达拉然就至少能坚守很长一段时间，直到大规模援军赶到。
做到这一点，绝对不难。
城外有旧联盟数万士兵，城内会有诸族派来的精锐先头部队，达拉然完全就是铁桶一片，绝不会像正史里那样，被阿尔萨斯势如破竹地突破层层防御，带着麦迪文之书扬长而去。
安格玛甚至觉得，有那么一丝可能，第三次战争会在这里结束，根本不会打到海加尔山去当然，只是一丝可能而已。
安东尼达斯接下来的话，就更让安格玛放心了：“我们已经转移了你的‘麦迪文之书’，它目前保存在全艾泽拉斯最安全的所在。没有任何人能借由它上面的恶魔法术，开启通往扭曲虚空的传送门。我们会在这里击败燃烧军团的亡灵走狗，让恶魔毫无可乘之机！”
转移了就好，转移了就好啊！安格玛松了口气。
麦迪文却冷哼道：“你只不过延缓了达拉然的毁灭而已，燃烧军团终究会得到它，只有在海加尔山，燃烧军团才有被击败的可能！”
“什么？”范达尔闻言大惊，上前两步高声问道：“海加尔山？”
看样子要不是警惕于麦迪文深不可测的实力，大德鲁伊甚至会一把抓起他的领子，让他好好解答自己的疑问。
“麦迪文”这个在萨拉斯语中意为守秘者的名字，对于人类而言，确实代表着异乎寻常的魔力，但对早就在悠长生命中见证了艾泽拉斯变迁和成长的暗夜精灵来说，却并不那么高高在上。
麦迪文用冰冷的目光审视着范达尔，答道：“燃烧军团的真正目的，是利用海加尔山的新永恒之井作为能量源，打开足以承载恶魔之主萨格拉斯的传送门，让萨格拉斯亲自降临这个世界！”
“不可能！”安东尼达斯厉声打断，“萨格萨斯早就消灭掉了，被你的母亲，艾格文！”
“哼，那不过是一具化身罢了，里面只有萨格拉斯万不足一的灵魂碎片。我的母亲耗尽全部魔力将其击败，却没有意识到萨格拉斯的那部分灵魂趁虚而入，潜藏在她的体内一直隐忍不发，潜移默化地影响着她的思绪，最终成功让她和提瑞斯法议会分道扬镳，做出了亲自甄选继承者的决定……于是我出生了，母亲将守护者的力量传给了我，萨格拉斯的那部分灵魂，也就此进入我的体内……”说到这里，麦迪文停住话头，看起来那段身不由己的日子，真是让他倍感痛苦。
他的喉头滑动一下，继续说道：“萨格拉斯的诡计得逞了，他控制了我，也得到了守护者的力量，引来兽人入侵艾泽拉斯，让古尔丹进入他的化身封印地解除封印我母亲设下的封印，针对所有艾泽拉斯的生物，却对异界来客形同虚设！好在古尔丹失败了，否则仅仅是萨格拉斯的一具化身，这个世界也无从抵挡！”
安格玛早就熟知的历史，被亲历这一切的麦迪文亲口说出，闻者纷纷动容。
在场众人陷入沉默，他们很难想象，被迫与古尔丹一同开启连接两个世界的传送门，让饮用了恶魔之血的狂暴兽人入侵艾泽拉斯，导致生灵涂炭的麦迪文，会有多么深的悔意。
使节们再次想起安东尼达斯的话，不由放下了戒备。
“守护者，你可能不知道，新永恒之井上栽种的世界之树诺达希尔，就是一层不可突破的防护，隔绝其魔法波动的同时，也彻底屏蔽了井水被利用的可能。”范达尔用平静的声音说道，同时微微扬起头来。
受三位龙王祝福的苍穹之冠“诺达希尔”，是所有暗夜精灵的骄傲，也是庇佑这个得天独厚的种族，得以永生的凭借。
不想麦迪文却摇了摇头，说道：“诺达希尔会在第三次战争中失去生机，经历漫长岁月才会恢复如初。我在未来的片段中，看到了诺达希尔的毁灭，你们要趁一切还来得及，尽早远离这片土地，没人能……”
安东尼达斯突然轻笑一声，打断了麦迪文的话，“哈，又是预言法术？你我身为魔法领域的大师，都知道预言系法术的三个基本属性：模糊性、误导性和不可确定性。我敬重你掌握着远超于我的魔法知识，但你为什么就是如此笃信，自己看到的未来一定会实现？可笑至极！”
麦迪文深深看了安东尼达斯一眼，又环视一周，将在场众人的神情尽收眼底，问道：“这么说，你们不准备听取我的忠告了？”
没人答话。
前来参与峰会的使节们，都是深明大义之辈，责任感将他们牢牢捆绑在此。荣耀感十足的伯瓦尔弗塔根大公爵、嫉恶如仇的矮人、以守护自然为己任的暗夜精灵……
谁也不会临阵脱逃。
安格玛倒是很想问问麦迪文，他看到的东西，是在世人意识到燃烧军团入侵之前，还是之后。
如果是之前，那安格玛大可以放下心来。按照正史发展，东大陆北方确实会毁灭，但现在不同了，以达拉然为核心拧成的这股绳，断无被轻易扯断的可能。
如果是之后……
安格玛深深吸气，心底越发不安，为什么他做了这么多，都无法避免达拉然被毁灭的命运？
凭什么？
正思索间，安东尼达斯横眉冷竖，对麦迪文做了个“请”的手势，冷声说道：“守护者先生，如果你还是要宣扬你那一套灭世预言……请吧。”
这分明是在送客了。
“但愿你们能尽早意识到临头的大难。”麦迪文落寞地叹了口气，在烟雾中化作一只乌鸦，就此飞走了。
但安格玛的心间，却响起了麦迪文的声音：“年轻人，我是为你回到此处的。艾泽拉斯从不是一成不变的棋盘，任由你拆解改变，而丝毫不为所动。你不是棋手，甚至连一颗棋子都算不上……时间线从不是非黑即白的矛盾结合体，牵一发而动全身。我只希望你能在下次煽动自己的翅膀前思考清楚，好好想想自己的举动，将招致多么可怕的后果……好自为之吧。”
安格玛听完倒吸了一口凉气，麦迪文看出他的身份了？
不，绝不可能。
要是麦迪文都意识到他是个穿越者，青铜龙又怎么会察觉不到？
毕竟对这些青铜龙来说，任何改变时间线的人，都和妄图篡改历史、破坏世界稳定性的永恒龙族别无二致，都是必须第一时间予以消灭的存在，又怎么会纵容他好端端的活到现在？
可安格玛又想起了提尔之墓之行，那天发生在墓穴外的事情，究竟又该作何解释？
想不通，想不通啊……
还是做好眼下的事情吧。
53【塔伦米尔之行】
麦迪文的出现搅扰了峰会的进行，虽然使节们都在心情沉重地思索，麦迪文的“预言”究竟代表着什么，也好奇他到底看到了什么样的片段，但不论是不通法术的矮人大使，还是精于此道的血精灵大使罗曼斯，都知道预言系法术不足以作为准确判断未来的倚仗。
所谓“先知”，其预言固然有着借鉴意义，就连达拉然的领袖安东尼达斯，也声称形势的严峻程度很可能比自己原先认为的要更严重，否则法术造诣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麦迪文，是不会说出那样的话的。
预言如不准确应验一两次，是很少有人会真的相信所谓的“先知”的。特别是对名不副实、曾被恶魔之王的部分灵魂附身控制，不被世人所信任的最后的守护者麦迪文而言。
其实就连安格玛，也是将信将疑的。
他隐约有种感觉，自己曾经认为的，自己是艾泽拉斯的“局外人”，不论经历什么样的重大历史事件，都能置身事外，以一种清醒的视角看待一切。
但现在他发现，自己已经变成了当局者迷的局内人。一层枷锁，已经不知不觉间锁在了他的身上。
特别是麦迪文离去前的那句话，“艾泽拉斯不是一成不变的棋盘，任由你拆解改变，而丝毫不为所动”。
似乎对于这些位列艾泽拉斯之巅的巅峰存在而言，安格玛仍旧是一只微不足道的小蝴蝶。
峰会进行的很顺利，安东尼达斯先是立足达拉然的立场，向众人讲解了一番目前所面临的严峻形势，后来由姗姗来迟的联盟最高统帅部第四军团元帅埃利奥特，亲自为众人解答了关于战局的疑问。
目前整个洛丹伦地区的军队与平民，已经几乎撤离完毕。
首先在库尔提拉斯王女吉安娜的帮助下，圣光（血色）修道院方面率先疏散完毕，只留下了少部分不愿放弃圣地的教会人员，和少部分的军队留守。
第四军团元帅对此十分悲观，他认为教会的固执只会让自己平白牺牲罢了，在天灾大军占据绝对优势之际，一旦修道院遭到围攻，没有任何部队能够穿越亡灵的重重阻碍驰援他们。
不过安格玛知道，圣光（血色）修道院绝无被攻陷的风险，平民疏散后，那里已经不具备吸引天灾注意的条件，根本就不是天灾军团的首要进攻目标，直到被遗忘者出现，修道院也会好端端地矗立在洛丹伦王城地区的东北角，巍然不动。
其次，打通前往壁炉谷的道路后，那里的两万军队，也成功南下，与旧联盟主力汇合。现在大元帅加里瑟斯正带领着这六万名历经战火洗礼的精锐士兵，借由奥特兰克山脉的雪山通道，前往达拉然所处的大平原。
唯一威胁到这支大军的，是奥特兰克山脉可怕的冬天：接连不断的大雪封堵了道路，让行军速度奇慢无比。
虽然有达拉然法师的增援，足够的补给和御寒的服装，通过传送门运抵大军，让他们得以抛弃严重拖慢行军速度的辎重，轻装行进。但联盟最高统帅部发现，如果继续以目前的速度行进下去，不出一个月，就会在奥特兰克西部地区，被尾随在后的阿尔萨斯的大军迎头赶上。
毕竟亡灵不用休息，可对人类来说，在低温严寒中行军，会消耗成倍的体力。能以在温和少雨平原行军一样的速度，每天在严寒中行进二十公里，已经是个天大的奇迹了，这在阿拉索王国成立至今的军事史上，都是从未出现过的。
埃利奥特元帅说，当务之急是必须想办法拖延亡灵大军的行军速度。
六万将士走完剩下的路程，穿越奥特兰克山脉腹地抵达达拉然大平原，需要30天的时间，这还是最乐观的预估。
至少需要为他们多争取10天到15天的时间，其中一半是路遇雪灾延缓行军的缓冲量，另一半是抵达后整顿兵马，构建防线的必须时间。
联盟最高统帅部已经派出善于雪地作战的特种部队，化整为零，埋伏在天灾行进道路上，一旦它们进入雪山，就伺机制造雪崩等灾害拖延天灾大军的行军速度。
但亡灵也在做同样的事，双方远隔数百公里的路程，却在不间断的进行着小规模交锋，主体都是精锐特种小队，都在用尽一切办法，给对方制造阻碍。
最让人不安的是，联盟的宝贵的空中力量早就死伤殆尽，全军只有百余只可供作战的狮鹫。天灾石像鬼的数量，却是他们的好几十倍，经常飞临大部队上空，投掷瘟疫毒气罐，弄得联盟将士叫苦不迭。
侏儒大使当即表示，诺莫瑞根会将新的工程杰作贡献出来，为联盟提供五百架性能优异的飞行器参与空战。
五百架飞行器，听得安格玛心惊，此时的诺莫瑞根尚未因辐射而变成为一切生物的禁区，力量果然可怕。
不过侏儒大使不敢保证这批飞行器能在奥特兰克山脉中的高寒气候中良好运转，而且只能解一时燃眉之急，中间会有很长一段时间的断档期。因为这些工程杰作的配套保养和检修工作繁重无比，诺莫瑞根将这些设备运抵达拉然，可能会耗费至少两三个月。
罗曼斯适时说，血精灵援助的法术研究成果，就有大型稳固传送门构建理论，只要有充足的魔法源，联通达拉然和世界上任何一个地方，都不成问题。
那时安格玛看到安东尼达斯眼前一亮，接连道谢，说血精灵真是帮了大忙。
飞行器的问题解决了，卡兹莫丹王国铜须部族大使愿意提供可以武装五万名士兵的全套装备，和不少于六千杆单发火枪，还有四千名武装到牙齿的精锐矮人步兵。
鹰巢山矮人蛮锤部族大使也说，他们可以提供二百只训练有素的作战狮鹫，和至少四倍的骑手。
最让使节们意想不到的是，他们一直觉得远处另一个大陆的陌生的暗夜精灵，会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居然也表达了参战的意愿。范达尔鹿盔会带领塞纳里奥议会的部分德鲁伊亲自前来，沟通奥特兰克山脉的自然之灵，化去积雪，尽可能为联盟大军创造优良的行军环境。
最后轮到暴风王国的大公爵伯瓦尔弗塔根，他声称国内政治环境不允许此时大规模出兵支援战事，但暴风王国会持续通过海路，向联盟持续提供补给。
各族各国的先期援助敲定以后，接下来又商议了关键的后期兵力支援。
矮人共出兵五千，以步兵为主，空军为辅，并持续为联军提供质量上乘的军备。
侏儒的支援则是各种工程器械，其中就包括刚刚研发完毕的战场大杀器：作战坦克原型机。
牛头人大使哈缪尔符文图腾则告知众人，牛头人正因半人马愈演愈烈的袭扰而大举迁徙，很难支援什么，但他还是会尽可能参战。
血精灵也因国内尚有残余天灾威胁，只能出兵两千，全部是精锐中的精锐，其中就有少量闻名全大陆的破法者部队。
暗夜精灵的出兵数量最恐怖，足足有五万精锐，一旦整顿完毕，就会分批乘船前来，预计需要半年到一年时间，第一批部队就会抵达希尔斯布莱德丘陵。
安格玛知道，不管麦迪文的预言是否应验，暗夜精灵都赶不上这场战争了，不过不管怎么说，他们展现出的“同仇敌忾”态度，丝毫不因与诸族没有正式外交关系而心生踌躇，收获到了在场使节们的敬意。
看来这个并未因灰谷、费伍德森林遭到恶魔入侵而元气大伤的古老种族，此时正处于有史以来的全盛时期，实力之强不容小视。
确实如此，泰达希尔此时还没有种下，暗夜精灵的版图北起黑海岸南至灰谷，甚至在卡利姆多中部的菲拉斯也有聚居点，历经了近万年内无忧患、外无强敌的繁衍生息，着实是强大无比。
会议进行到一半，还发生了一个小插曲，伯瓦尔弗塔根大公爵提起了吉尔尼斯王国，问他们为什么没有来，结果安东尼达斯只是叹了口气，没有作答。
没有繁文缛节，没有模棱两可，更没有半点拖泥带水，原本预计需要三四天才能结束的会议，居然只用了一晚上，就完成了全部议程。
在达拉然的主导下，与会诸族都拧成了一股绳，展现出了抗击燃烧军团，保卫家园的崇高信念，堪称深明大义。
艾泽拉斯从不缺少这样的人。
……
峰会让各族得到了沟通的良机。
对东部王国大陆的各种族来说，因为与卡利姆多中间隔着漫无边际的无尽之海，他们根本就不了解那片大陆上的暗夜精灵和牛头人。
所以借着第二天上午的闲暇，人类、矮人和侏儒的使节，纷纷前往拜访，并表达了建立正式外交关系的意愿。
而地处偏远的奎尔萨拉斯，向来不怎么和南方种族交流的血精灵，也受到了暴风王国、矮人和侏儒使节的拜访。
不知道为什么，矮人很喜欢安格玛，于是就被那个长着酒糟大鼻子、壮得像一头牛的铜须矮人大使，强拉着去达拉然最有名的酒馆喝酒了。
他说：公务再繁忙，也不能不喝酒。不喝酒的矮人不是好矮人。喝酒是放松的最佳途径，也是检验真理的唯一准则……
这是什么歪理？而且根本就不挨着好吗？
结果鹰巢山蛮锤部族大使也应约前来了，两个好的有如亲兄弟的矮人，就这么较起劲来，你喝一杯，我喝两杯；你喝一扎，我就喝一桶，谁喝得少谁就是阉了蛋蛋的驮车羊……
酒馆上了最烈的酒，可矮人仍在吵吵着不够味，甚至因到底是鹰巢山的酒好，还是卡兹莫丹的酒烈这个问题，而争论的恼羞成怒，在酒桌上打了起来，砸坏了好几张桌子。
早就醉得钻进桌子底下数脚趾头的安格玛，最后是被两个矮人抬回去的，就像鼻涕虫一样，沿途留下了一街的呕吐物，惹来行人的很多不满。
合上眼前，他看到的最后景象，就是两个鼻青脸肿的矮人大使，居然热情的拍着彼此的肩膀，高声说下次还要一起喝云云，还哪有半点打架时的样子？
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三天了，安格玛强忍着宿醉的头疼去见了罗曼斯，被后者痛批了一顿。
他急忙连连保证，下次再也不喝这么多了。因峰会进展顺利，已经没有太多工作需要处理，罗曼斯也不放心他这么个年轻人负责具体事务，就让他想办法再见见范达尔鹿盔，把关于圣树的相关合作彻底敲定下来。
他换上翠绿的服饰，强忍着路人看傻子一样的目光，去了暗夜精灵使节团的居所，却发现他们早已人去楼空。回去禀告罗曼斯之后，便告假带上行装，来到了克拉苏斯平台的传送网络中枢点。
下雪了，飘飘扬扬的鹅毛大雪自天而落，被12月的寒风一吹，顺着气流狂飞乱舞。
漫天风雪中，远处的洛丹伦王城废墟已不可见，只余一个模糊的影子，就像是一头死去的雄狮，卧倒在满目疮痍的腐化大地上，尸体上爬满了肮脏的蛆虫。
安格玛将五枚金币放到秃顶传送师的手里，说出了此行的目的地：“塔伦米尔，谢谢。”
秃顶传送师点点头，冲着冻僵的双手哈了口热气，然后就开始了施法。不一会，一道似乎切割开了空间位面的浅蓝色传送门，就出现在了平台正中。
安格玛对传送师微微一笑，迈步走进了传送门。
54【伊丝塔瑞亚喜欢她】
“塔伦米尔真是太有趣啦！”
伊丝塔瑞亚嘴里塞满了糖果，怀里还抱着一大堆小吃，一边含糊不清地赞叹，一边在塔伦米尔城镇中心广场的市场里穿行着，从始至终，那双银色眼眸的漂亮眼睛，就没离开过琳琅满目的商品货柜。
由于地处希尔斯布莱德中心，北接奥特兰克，东北有一条主干道连通着洛丹伦王国的主要产粮地安多哈尔地区，南部又与此地最繁忙的贸易港口南海镇相望，塔伦米尔的商业一直非常发达。虽然天灾入侵以后，过往商旅少了很多，但它仍然维持着基本的运转，还是比附近村镇要繁华得多。
她已经来这里两天了，因为那个什么什么……
唔……嘴里含着东西的伊丝塔瑞亚沉吟半晌……对啦对啦，就是这个名字！
暗月马戏团！
因为马戏团还没开业，说是需要几天的时间整理设备。不要说几天了，就连几十天，几个月，伊丝塔瑞亚也要等。她听说那里面有好多好玩的东西，所以这些天来一直在城镇里闲逛，不想这一逛就停不下来了。
对于她这样一个家乡远在世界另一端的暗夜精灵来说，人类的建筑、文化、风俗、小吃主要是小吃都是无比新奇的，来到这里，就如同到了新世界，每天都有新的惊喜，肚子也会每天满足地咕咕叫。
远道而来的商人们赶着马车，来到这座有着几千人口的小城镇，在市场摆起摊位，兜售从大陆各处带来的新奇玩意。据说好多商队都是从南方的暴风城来的，顺海路从南边的南海镇上岸，然后租借马车来到这里贩卖货物的。
两天下来，伊丝塔瑞亚的旅店房间里，已经堆满了色彩鲜艳、异域风格满满的人类服饰。
艾露恩在上，那些衣服真是太好看啦！
伊丝塔瑞亚还买了一件奶白色的束胸衣，不过试穿以后她就搞不懂了，哪怕最大号的束胸衣，伊丝塔瑞亚也穿不下，短只是一方面，最重要的是，太小了！
为什么人类女人会喜欢这种紧紧裹在胸口上的衣服？根本就喘不过来气嘛，暗夜精灵从不需要这种东西来凸显自己的身材。
除此之外，她还吃遍了塔伦米尔的美味小吃。
尤其是那些能甜进人心里的果腹和蜜饯，还有可以把包在外面的米纸也一起吃掉的酥糖，和有着五颜六色的包装的拐棍糖唔，就是她嘴里的这些长条状事物。
转过广场中心那个威武的士兵雕像喷泉，伊丝塔瑞亚来到了一个熟悉的摊位。
系着围裙的老板娘正在简易灶台后面忙碌着，将作料和配菜剁碎，扔进咕嘟嘟冒泡的锅里，一锅美味的野猪肉就快出锅，勾得人食欲大开。
摊位后面有几张小木桌，坐满了刚刚结束一上午繁重农务的雇农。老板娘年幼的儿子，正帮自己的妈妈打下手，抡圆斩骨刀，肢解新鲜的野猪肋排。
没错，肢解！对伊丝塔瑞亚来说，这太残忍了！
虽然鹿盔爷爷告诉过她，任何自然生灵的生与死，都只是自然轮回的一部分。狼吃羊，天经地义，不应因表面上的弱势，而有失偏颇地同情任何一方。食肉动物与食草动物有着同样的生存权利。这是森林之王塞纳留斯传授给爷爷的导师，备受敬重的大德鲁伊玛法里奥怒风的第一课。后来爷爷把同样的话，教给了伊丝塔瑞亚。是她初入自然之道，学习到的有关自然平衡的第一课。
但看着老板娘儿子挥舞着斩骨刀，剔除肋排上的大块野猪肉，伊丝塔瑞亚怎么都觉得残忍！残忍到……残忍到口水都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咕噜噜！
肚子不争气地叫唤了一声。
“哦，伊丝塔瑞亚小姐，向您问好！”老板娘一见到伊丝塔瑞亚，就热情的冲她打招呼。
那些食客闻声放下汤碗，纷纷对她投来了好奇的目光，弄得伊丝塔瑞亚脸上飞上一抹殷红，长耳朵也向后背了背。
生活在这里的淳朴人们，什么时候见过暗夜精灵啊？即便已经在这座城镇待了两天，伊丝塔瑞亚也还是很难习惯这种无所不在的好奇探视。
“还是老样子吗？”围着头巾，胖胖的老板娘笑起来特别和蔼。
“是的。”伊丝塔瑞亚点点头，侧着身子竭力让怀里的糖果不掉下去，从裤兜里摸出几枚银币，和一个大布袋子，放到了灶台上。
“真是个善良的姑娘。”老板娘拍掉手上的蔬菜碎末儿，从灶台下面端出了热气腾腾的大汤锅，盖上锅盖，装进了布袋子里，还顺手塞了十几个面饼进去。
“汤森，快帮暗夜精灵小姐拿到难民营里去！她一人拿不动！”
“不用啦，我自己就行，谢谢老板娘。过一会我会把汤锅还回来的。”
伊丝塔瑞亚笑着回绝了老板娘的好意，难民营可不近，老板娘的儿子一时间回不来，顾客这么多，老板娘一个人可照顾不过来。
伸出那只空闲的纤弱手臂，就在所有人吃惊的目光中，一把拎起沉重的布袋走掉了。她轻车熟路的穿过市场和密集的民房，走了十几分钟，终于来到了城镇西南角的难民营。
难民营里，都是从洛丹伦逃难而来的苦命人，人数大概在两千上下，他们在战争中流离失所，可怜极了。尤其是那些失去父母的孤儿，当第一次看到这些孩子清澈的双眼时，伊丝塔瑞亚就明白，自己必须做些什么。
“跟我念，‘安度因洛萨’。”
还没到难民营，伊丝塔瑞亚听到了那个有如布谷鸟儿一般清脆动听的声音。
伊丝塔瑞亚驻足停步，欣赏着那个被满身补丁的难民营孤儿们围坐在中央，正在一块小黑板上写写划划，教孩子们识字读书的温婉美丽可人儿。
她有着一头金黄色的长发，瘦瘦弱弱的，长得美丽至极，脸上无时无刻不挂着微笑，嘴角还有两个浅浅的小酒窝……
几天前，一见到这个美丽的姑娘，伊丝塔瑞亚就喜欢上了她。
她叫安薇娜，家住塔伦米尔郊区，是个温柔善良的农家女孩，一直在帮助这些孤儿念书识字。
在塔伦米尔的这几天，最让伊丝塔瑞亚幸福的，除了送来可口的食物后，孩子们脸上洋溢的温馨笑容，就是安薇娜俏生生的道谢声了。让她每次都有种把安薇娜娇小的身躯抱进怀里亲上两口的冲动。
一来二去，两人就认识了。
她真的好喜欢这个女孩啊。
“安度因洛萨！”
孩子们齐声念道，奶声奶气的稚嫩声音，冲破了密布的战争阴霾，就像一道阳光，洒落在这片饱受战争摧残的土地上。
“好了，有谁可以跟我说说安度因洛萨大人的事迹？”安薇娜提问道。
“我知道！”马上有个小脸上脏兮兮的小男孩举手，“洛萨大元帅来自暴风王国，曾经带领联盟击败了邪恶的兽人，保护了我们的家园，他是阿拉索血脉最后的继承人，暴风王国铁马兄弟会的会长……”
“暗夜精灵姐姐来啦！”有孩子注意到了站在不远处的伊丝塔瑞亚，打断了小男孩精确的回答。
孩子们齐刷刷转头，看到暗夜精灵少女后，马上抛下老师奔跑过来围住伊丝塔瑞亚，蹦跳着欢呼起来。
“有糖吃啦，有糖吃啦！”
“先吃饭，再吃糖，好不好？”伊丝塔瑞亚摸着孩子们的小脑瓜，笑着走到被安薇娜当成讲台的小桌子前，把布袋子和糖果堆了上去。
虽然有军方维持秩序，开仓赈灾，难民们吃饱不成问题，但仅仅是一些干面包和稀粥，完全无法满足孩子们的营养需求。
伊丝塔瑞亚每天送来的肉食，就是孩子们的唯一肉食来源。
“谢谢你，伊丝塔瑞亚小姐。”安薇娜温柔地道谢，浅浅一笑，两个可爱的小酒窝更深了，阳光仿佛也在她的笑容中更显明媚。
好……好漂亮！
伊丝塔瑞亚与她对视两秒，脸刷的一下红透了，扭过头去，手忙脚乱地拆开布袋子，拿出野猪肉汤的汤锅和汤碗，为孩子们盛了起来。
安薇娜也加入进来，站在她的身边，掰碎面饼泡在汤碗里。
暗夜精灵只觉得胸中小鹿乱跳，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最后孩子们狼吞虎咽，飞快吃完了营养十足的野猪肉汤，甚至把汤碗都舔了一遍。
伊丝塔瑞亚强作镇定，把带来的糖果都分给了孩子们，刚刚想和安薇娜说些什么，突然就有一个孩子从远处跑来，挥舞着小手喊叫道：“暗月马戏团开门了！”
“马戏团开门了？”
孩子们满脸惊喜地相互看看，又看看一脸无奈的安薇娜，不到一会就跑了个无影无踪。
“这帮孩子，真是。”
小黑板前只剩下了伊丝塔瑞亚和安薇娜两人。
“走吧，正好也照顾孩子们，我们一起去马戏团看看吧？”伊丝塔瑞亚捏着衣角，声若细蚊。
安薇娜正在收拾讲课用的粉笔和课本，闻言回过身来，显得有些犹豫，皱眉道：“家里还有农活，我……”
“没关系，回来之后我可以帮你，我也会缝纫的！就这么说定啦！”
伊丝塔瑞亚生怕安薇娜会拒绝，鼓起勇气，一把抓住她柔弱无骨的细嫩小手，不由分说就拉着她向镇里走去。
“慢点，伊丝塔瑞亚……真是拿你没办法。”
听着耳边安薇娜风铃一般的悦耳笑声，脸红的就像是熟透苹果的伊丝塔瑞亚觉得，自己真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暗夜精灵。
……
“该死的，这孩子弄脏了我的袍子！”
两人刚走到排起大长队的马戏团门口，就听见队伍前端传来了男子恼怒的吼叫，急忙连道借过，排开人群走到了前面。
透过密集的人群缝隙，伊丝塔瑞亚看到，刚刚回答安薇娜提问的那个小男孩，正低着头站在一名人类贵族男子身前，手里攥着汤碗，眼睛里噙满了泪花，好像是犯了什么错误。
“肮脏的难民！这可是从暴风王国买来的上等绸料，把你卖了都不够一平方尺的绸料钱！”贵族男子唾沫横飞，满脸嫌恶的指着小男孩大骂。
周围的平民噤若寒蝉，敢怒不敢言，因为这贵族是塔伦米尔的布伦塔克镇长的儿子布莱德塔克。
塔伦米尔曾经是奥特兰克王国的大贵族，巴罗夫家族治下的土地，由领地总管布伦塔克代为治理，此人是个不折不扣的蛀虫，一直骑在镇民的头上作威作福，每到巴罗夫家族派人前来收租收税，布伦塔克就做出一副尽职尽责好总管的样子，送走他们之后，就又会变成恶事做绝的吸血鬼。
奥特兰克王国覆灭后，巴罗夫家族的所有资产和领地也被洛丹伦收回充公。
镇民们本以为布伦塔克也会被免职，终于能有好日子过了，却不知塔克怎么捋顺了洛丹伦的官员，摇身一变，成了官方任命的塔伦米尔镇长，结果苦日子还是一眼望不到边。
好事无双祸不单行，洛丹伦王国被堕落王子阿尔萨斯毁灭后，希尔斯布莱德丘陵陷入了混乱的无政府自治状态，名义上虽由军方代为统辖，但军队早就被亡灵搞得焦头烂额了，根本就没精力管理这片土地。
于是布伦塔克镇长的权势，就不受遏制的飞速膨胀起来，屡屡中饱私囊。
谁不怕这么一个穷凶极恶的镇长？见了镇长的独子布莱德塔克，更是得绕着走，否则万一冲撞了这位大少爷，肯定是吃不了兜着走。
“蛆虫，你们这些难民就是蛆虫，贱民的种！”布莱德塔克使劲掸着袍子上的污迹，尖声对身旁的手下说道：“快给我弄掉它！”
于是那几个大汉急忙上前，又是揉搓又是拍打，可怎么都没法弄掉袍子上那块肉汤留下的污迹。
小男孩猛然抬起头，牙关紧咬，用愤恨的目光打量着眼前的“贵族”，双眼几乎喷出火来。
“还敢看我？”
布莱德塔克气不打一处来，抡圆胳膊，就要给小男孩一巴掌。
突然，一道阴影遮蔽了布莱德塔克，伸出有力的手臂一把抓住了布莱德塔克。
是伊丝塔瑞亚。
她就像变了个人，脸色无比阴寒，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这位纨绔子弟。
暗夜精灵的身高比人类高上许多。
就算是暗夜精灵女性，平均身高也比人类男性普遍高上一头有余。6（英）尺2（英）寸，也就是一米九高的伊丝塔瑞亚，面对矮小的布莱德，就如同成年人之于少年。虽然看上去修长，但修长不意味着纤弱，伊丝塔瑞亚是一名德鲁伊，身形匀称，力量并不弱，以至于饶是布莱德塔克如何挣扎，也无法挣脱铁钳一般的修长手掌。
“疼，放……快放开！”布莱德塔克几乎要被扭得跪倒在地，“来人，快来人啊！”
一众狗腿子随从立即围拢了上来。
“伊丝塔瑞亚！”眼见事情朝着最不乐观的方向发展，安薇娜急忙拉回了暗夜精灵少女，护着险些挨打的小男孩向后退去。
“对不起，布莱德少爷……”她满怀歉意地鞠躬道。
围观的人纷纷叹息，很多人都认识住在镇外的安薇娜，知道这姑娘心地善良。也有知晓伊丝塔瑞亚帮助难民儿童的善意之举的，可人们都觉得，她千不该万不该得罪镇长睚眦必报的儿子，还把安薇娜卷了进来。
镇长管不到一个异族，可安薇娜呢？她家可就在塔伦米尔啊，难不成还要抛家弃业，置良田于不顾，举家搬走？
“可恶！”布莱德揉着手腕，脸庞十分扭曲，不依不饶地说道：“竟敢公然袭击贵族，你们胆子不小啊！把她们都给我抓起来！”
随从们闻言立即抽出刀剑，向两个女孩逼近过来。
“该道歉的是他！你根本不用道歉，安薇娜。”伊丝塔瑞亚紧紧攥住安薇娜的小手，将她拉到了自己的身后。
围观者里的叹息声此起彼伏。此时不服软，还在激化矛盾，暗夜精灵小姐，你真是不知道镇长父子都是什么人啊。
塔克镇长常年的淫威，已经让他们心底生不起丝毫反抗之心，凡事能退则退，能忍则忍，早就麻木不堪了。
伊丝塔瑞亚冷笑一声，她倒要看看这个贵族能拿她怎么样。几个徒有其表的保镖而已，也就是看起来吓人，收拾掉他们不费吹灰之力。
“让开，都让开！”
紧接着，就有好多全副武装的卫兵野蛮地推开人群，围住了伊丝塔瑞亚和安薇娜，一开始是几个，然后十几个，二十几个……
巡视的卫兵都过来了。
“少，少爷！这样不好吧，有这么多人看着呢。”布莱德身后那个头油光可鉴人的跟班附耳说道。
“哼，怕什么，在塔伦米尔，我的话就是天理！抓起来！不要让我再说第二次。”
布莱德趾高气扬的挥挥手，卫兵们纷纷向前涌去。伊丝塔瑞亚护着安薇娜，被逼的退无可退。
“住手！”
平和的男性嗓音远远传来，伊丝塔瑞亚循声看去，只见一个高高瘦瘦的血精灵是那个血精灵使节团的副使！叫什么什么，安格玛晨什么鸟的血精灵排开人群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名达拉然法师，和一名身着厚重板甲的人类军官。
伊丝塔瑞亚突然感到安薇娜小手一紧，她急忙转头，发现安薇娜痴痴地看着那个血精灵，已然一动都不能动了。
55【希尔斯布莱德丘陵的现状】
“什么人胆敢扰乱公务，还不都给我抓起来！”布莱德塔克头也不回，趾高气扬的说道，龌龊的眼神自始至终就没离开过伊丝塔瑞亚和安薇娜。
那帮人高马大的卫兵，马上就分出多一半，向安格玛三人蜂拥而来。
突然一个焦急的声音从人群后传出：“退下！都给我退下！”
卫兵们登时不敢再动了。
只见一个身穿华丽的宽大纹饰长袍，留着八字小胡子的肥硕中年男子气喘吁吁地穿过人群。在围观者错愕的目光中，竟然小跑到血精灵三人身前，满脸堆笑，但几次想要开口说话，都给咽了回去。
这个胖子就是塔伦米尔的统治者，布伦塔克镇长。
看到父亲都如此姿态，布莱德塔克也急忙跑到了父亲身后，脸上很快就挂起了细密的汗珠。
安格玛面色冷峻地打量着两人。
对布伦塔克镇长这类的“贵族”来说，曾经远在天边的达拉然，现在却是悬在头顶的利剑。
自从洛丹伦王国覆灭，诸如希尔斯布莱德丘陵这类，曾经是洛丹伦王国领土的土地，都陷入了无政府混乱状态。
达拉然这个从来就不掺和国际政治事务的魔法城邦（王国），突然在这样一个危局时刻接过领导者的大旗，开始用强硬手腕，帮助在前线作战的联盟将士维持后方的稳定。
天灾大军压境之际，心怀保家卫国崇高信念，毅然征募私军赶赴前线参战的高尚贵族不在少数；但借机大肆横征暴敛，而后携巨款乘船逃往安全的南方，展开新生活的贵族，同样不在少数。
不过这些“不良贵族”大多还没到南海镇，就被达拉然派出的法师小队抓了回来，然后治罪下狱，资产全部充公，一部分用作军费，剩下的全都用来采购赈灾所用的粮草。
达拉然此举是绝对正确的，极大程度上保证了希尔斯布莱德丘陵后方的稳定。
固然有些多管“闲”事的意味，但达拉然的所作所为尽皆合乎法理。对不良贵族的审判，也全部沿用洛丹伦律法，罪名从“违背效忠誓言，国家尚未实际意义解体，军队尚在前线作战，贵族未尽应尽职责与义务”，到“违反洛丹伦征税法案所允许的领地税务自理范围，滥用职权巧立名目的非法征收税款”等等，让人震惊的是，这些法师会把他们恨不得祖宗三代一切见不得人的肮脏举动都挖掘出来，作为罪名的佐证，叫人挑不出半点毛病。
危局时刻，就需要高压手段震慑特定人群，以维持局势稳定。
想走的可以走，但必须走完该走的流程：卸任并交还治下的土地。调查清楚后，如果财产构成中没有半点非法所得，那么哪怕这资产庞大到足以置办一个洛丹伦标准万人军团的全套军备，你也尽可以全数带走，达拉然不会起丝毫觊觎之心。
还是那句话，一切合乎法理，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
于是这些想趁乱敛财的少部分贵族，就都老实了下来，一番权衡利弊之后，要么乖乖卸任摆脱职责的束缚，带着资产逃往暴风王国，要么就干脆留下来，寄希望于仗打完之后，能够继续合法统治自己的领地。
必须要说，达拉然不是政治理想主义的奉行者，他们不迂腐，也并没有犯下矫枉过正的错误，很好的出任了维稳者的角色。
对于那些肯于痛改前非，出资赈灾、资助军队，并租借船只往暴风王国安全地区运送洛丹伦难民的“前不良贵族”，达拉然完全是张开双臂欢迎，丝毫不会计较他们曾经犯下的错误。塔克镇长就是其中之一。
因为在这样一个教育远未普及，民众识字率低的令人发指的时代，贵族就是实打实的精英阶层。
特别是如今，贵族本就逃了个七七八八，剩下那些心系家国的，又大多参军入伍，希尔斯布莱德丘陵还涌入了数十万的难民，维持秩序稳定，需要这些懂得治理土地的贵族相助。
一番胡萝卜加大棒政策下来，所有人都安分守己了。
奥特兰克王国解体，国土全部并入洛丹伦王国后，通过钱权交易获封贵族爵位和塔伦米尔这片土地的布伦塔克子爵，是个非常懂得审时度势的聪明人，并未像其他人那样趁机敛财逃往南方，而是留了下来。
不过达拉然强势介入，对于他这种本地贵族来说，无异于换了天。于是他马上做下留在塔伦米尔的决定，一方面与达拉然交好，一方面表达了自己接纳难民的意愿。
库尔提拉斯的吉安娜王女，将圣光（血色）修道院的洛丹伦难民，疏散到希尔斯布莱德丘陵后，有很多不愿西渡的人留了下来，人数在一万左右，其中五分之一被安置到了塔伦米尔。
布伦塔克镇长动用私人财产为难民搭建住房，又大开粮仓，将里面那些已无洛丹伦王国收取的、自己本准备局势稳定后抛售狠狠赚上一笔的今年的税粮，和自己私人粮仓里去年的储备粮，全部贡献出来用以赈灾。
确实是聪明人的举动。
达拉然这才对他过去的所作所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暂时没有动他。
这种贵族骑在穷苦人头上作威作福的日子早就过去了，现在的布伦塔克镇长，恐怕连大声说话都不敢，竭力让自己显得更有用一些，以免真的在战争告一段落后迎来清算。
可站在安格玛身边的，不仅有一名穿着达拉然袍服的法师，还有一名令布伦畏惧不已的军官。
他叫沃伦，麾下的部队隶属于联盟最高统帅部，是从圣光修道院战线，随同难民一起撤下来的正规军。本来会北上支援前线，却因涌入希尔斯布莱德的洛丹伦难民太多，维稳治安力量人手不足，才不得不暂时留了下来。
暂时就意味着终有一天会回归前线。战乱之际，这样的人可不是布伦这个小小的镇长，能得罪的起的！万一战事结束以后，他将自己曾经的恶行汇报给联盟最高统帅部，一番追查下来，自己可就不好受了。
“塔克镇长，请解释一下此事吧。”
来自达拉然的军需事务官，负责粮草补给筹集工作的法师奥瓦利斯说道，语气冰冷至极。
布伦塔克咽了口唾沫，喉咙里发出“咕噜”一声，恨恨地看了一眼儿子。
小子，你坑爹啊！
56【安薇娜】
布伦塔克镇长满脸赔笑：“沃伦少校，这这两位是？”
“这位是达拉然军需事务官奥瓦利斯大人，”驻军最高军事长官毫不掩饰脸上的厌恶，耐着性子说道，“这位是奎尔萨拉斯王国使节团的副使，安格玛晨星大人。”
“啊，欢迎两位来到塔伦米尔，鄙人是这里的镇长，布伦塔克。”布伦塔克热情的做了自我介绍，拉过一旁低头不语的儿子，故意板起面孔斥责起来，“你给我解释解释，刚才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抓捕两个无辜的平民？”
“我……我以为那个异族人是天灾军团的奸细。”布莱德睁眼说瞎话，找辙为自己开脱，倒也不算是个彻头彻尾的傻子。
塔克镇长冷哼一声，教育道：“我看不出这两位美丽的小姐有任何嫌疑，身为这片土地的继承人，你应该凡事思而后行，从今天开始不许走出家门半步，给我好好反思自己的错误！”
“是，父亲。”布莱德擦掉额角的冷汗，点头如捣蒜。
塔克镇长又高声呵斥起奉命行事的卫兵：“还有你们，你们是城镇的执法者，就必须要以身作则，怎么能毫无证据就抓人呢？我会扣除你们一个月的薪水作为责罚，听到了吗？好了，都回到自己的岗位上去吧！”
卫兵们急忙打哪来回哪去了。
塔克镇长又回过头来，看向安格玛三人，肥胖的脸上瞬间堆起谄媚的笑容，不住地搓着肥胖的双手：“这绝对是一场误会，三位大人。布莱德这孩子哪都好，就是做事太冲动了，我回去一定好好管教他……还不知三位来塔伦米尔有何公干，我一定竭尽所能的帮助三位大人。”
安格玛从始至终就没搭理过塔克父子二人，目光一直被不远处那个和暗夜精灵站在一起的人类女孩牢牢吸引。
没错，那个女孩就是他要找的安薇娜。
太阳之井爆炸后，克拉苏斯（博雷尔）收集太阳之井的残余精华，将其化形为一个人类女孩的形象，安置在了塔伦米尔，还用魔法为其幻化出了忠厚持家的父母。
安薇娜并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一家三口就这么过着平和的日子，直到被达尔坎察觉到自己的存在，被迫卷入了一场阴谋中。后来又被堕落的凯尔萨斯王子抓到太阳之井高地，来为足以召唤基尔加丹的巨型传送门供能。
最后她选择牺牲自己，引爆体内的所有能量，阻止了基尔加丹进入这个世界的企图，拯救了艾泽拉斯的万千生灵。
安格玛来塔伦米尔就是为了带回安薇娜，她是太阳之井最后留存于世的化身，对血精灵的意义不言而喻。
先前吸收圣树萨斯阿拉的精华后，安格玛就与太阳之井缔结了某种根深蒂固的联系，在圣树与太阳之井残骸结合后，联结也进一步加强。
但不久后他原先对安薇娜位置的清晰感知，就变得模糊了起来，他怀疑是克拉苏斯为了稳妥起见，再度施法掩饰掉了安薇娜身上的太阳之井能量特征。
安格玛本就知道安薇娜住在塔伦米尔的郊区，可要在郊区面积广大、有着数千人口的塔伦米尔找到一个特定的人，其难度无异于大海捞针。
抵达塔伦米尔后，安格玛偶遇正在为联盟军队筹集粮草补给的达拉然事务官，奥瓦利斯听说他是要找人，建议他向本地驻军寻求帮助。
结果本地驻军的最高长官沃伦少校，居然是从圣光修道院防线撤下来的，算起来两人还并肩战斗过，是半个老熟人。沃伦当即拍着胸脯保证，一定帮他找到那个人类女孩，这才有三人一同前来的事情发生。
“对了，人口名册！”沃伦突然想到了什么，对塔克镇长说道：“安格玛副使在寻找一个名叫‘安薇娜’的女孩，她就住在塔伦米尔，我想你可以查一查人口登记名册，为副使大人找到这个女孩。”
塔克镇长松了一口气，如蒙大赦，急忙应允道：“当然，我这就命人去查，这就去。”
“不必了。”
安格玛摆手制止，奥瓦利斯这才注意到他一直在紧盯着那个险些被布莱德抓走的女孩，不由疑惑道：“她就是……”
“她就是安薇娜。”安格玛接话道。
“她，她就是您要找的人？”布莱德塔克瞠目结舌，好不容易才擦干净的冷汗，又流了满脸，连大气儿都不敢出了。
塔克镇长咬牙切齿地看了一眼呆若木鸡的儿子，要不是这么多人看着，恐怕早就是一顿胖揍了。
安薇娜的打扮就像邻家女孩一样朴实无华，却难掩纯洁善良的独特气质，就如同遗世独立的百合花那样，散发着足以照亮一切黑暗的光彩。
安格玛想起了上世的一句话：有人因为漂亮而可爱，有人因可爱而漂亮。前半句所谓的“可爱”，是指因美貌加了分的性格和行为举止，后半句所谓的“可爱”，则是源自内心的纯洁和善良。
眼前这个就属于后者，而且还完美兼顾了两者的全部美感。
既漂亮，又可爱。
她太独特了，独特到这世界上再找不到第二个这样的女孩。
“你，你是……”安薇娜秀眉微皱，似乎心底早已封存的久远回忆，正一点点浮上心头，她迟疑了一会，最终还是向安格玛走了过来。
她站到安格玛身前，疑惑地仰头打量着比自己高了一头的安格玛，喃喃道：“我好像……认识你。”
“我们当然认识，安薇娜，”安格玛看着娇小的安薇娜，嘴角不由自主的扬起了微笑，“跟我回去吧。”
安薇娜眨了眨眼睛，轻声问道：“回哪儿？”
“回家，真正的家。”
安格玛朝女孩伸出一只手，女孩抬起纤细的小手，几经犹豫，最终还是放到了他的手掌上面。
圣树萨斯阿拉的无形能量，从安格玛的体内奔涌而出，温柔地缠绕到了安薇娜的手上。
一刹那间，安薇娜清澈的双眼中闪过了万千思绪，迷惑、不解、呆滞、茫然……但在最后都化为了深深的落寞。似有七千年的时间长河，在她心间淌过。
不知不觉间，安薇娜白嫩的脸庞上，已经挂上了两行热泪，泪水就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漱漱而落。
就这样打破安薇娜的平和生活，安格玛突然觉得自己非常残忍，他很难说服自己，这么做就一定是对的。
看着安薇娜不断滴落的眼泪，安格玛忍不住说道：“那……你想去马戏团里玩吗？”
安薇娜突然破涕为笑，仰起头，凝视安格玛片刻，然后轻轻点了点头。
“想。”
安格玛回头对沃伦和奥瓦利斯歉然笑笑，然后两人就肩并肩，走进了暗月马戏团的大门。
门前的长队很快就恢复了原有的嘈杂，人们都在交头接耳的讨论刚刚发生的一切，塔克镇长的公子可真是坑爹！居然惹上了不能惹的人，谁能想到，沃伦少校和达拉然来的法师老爷，都是一副以那血精灵为首的样子！那血精灵究竟是什么大人物？
可想而知，塔伦米尔的镇民们，茶余饭后又有话题可以聊了。
唯独可怜的暗夜精灵少女伊丝塔瑞亚，站在原地呆呆地望着远去的安薇娜泣不成声。
“呜呜呜……这个死白皮是从哪来的，我恨你……把安薇娜还给我！”
57【讨债】
暗月马戏团，由侏儒希拉斯暗月创办的大名鼎鼎的马戏团，其内部成员来自艾泽拉斯的各个种族，人类、矮人、侏儒、兽人、巨魔、牛头人，甚至还有食人魔……
他们周游世界各地，为人们带去欢声笑语，宣扬反战理念，倡导世界和平。
暗月马戏团确实是个云集各族反战人士的温馨大家庭，所作所为亦是寓教于乐，在欢声笑语中，劝导艾泽拉斯针锋相对的不同族群，放下对彼此的仇怨，共同营造一个没有纷争的美好世界。
但安格玛上一世就发现，很多细节都表明，暗月马戏团并没有他们表面所展现出来的那么简单，甚至有可能是一个不为世人所知，目的亦是不明的隐秘邪恶组织。
不过如今的暗月马戏团，还只是一个纯粹的马戏团而已，尚未买下整座暗月岛，将其当成大本营经营起来。至少在马戏团里游玩了小半天，他没看到什么诡异的现象。马戏团的工作人员也仅限于人类、侏儒和矮人，最扎眼的不过是那个憨憨的食人魔，和那个给游客做免费占卜的豺狼人而已，并没有来自卡利姆多大陆的那几个种族的成员，和不知来自哪个部族的巨魔烟火商。
看来暗月马戏团还没发展到后世的程度。
安格玛没心思细究这个马戏团背后的真相，他的全部心神都放在了安薇娜身上，自打进了马戏团的大门，她就一直神情落寞，沉浸在哀伤中难以自拔。
通过安格玛身上根出同源的太阳之井能量，安薇娜记忆深处的某个枷锁被打开了。
那是克拉苏斯化身的博雷尔，担心有人心怀不轨，觊觎太阳之井最后的精华残余，所设下的高深法术，并用魔法为安薇娜创造了父母，用来在外人面前掩饰她的身份。
博雷尔给安薇娜创造完整的记忆，让她认为自己就是个普普通通的人类姑娘，为躲避战火，随父母来到塔伦米尔定居下来，过着并不富裕，却胜在安宁和美的平静生活。
直到安格玛的出现打破了这一切。
就算安薇娜本质上是层次极高的魔法生物，面临突如其来的剧变，也很难一下子接受。
后来在旋转木马旁找到了难民营的孤儿们，安薇娜的脸上才绽放出了久违的笑容。
两人带着一大帮欢呼雀跃的孩子，把马戏团里所有的娱乐设施都玩了个遍，观看了食人魔手肘碎大石；巨魔烟火表演；和身着碎花短裙、涂着红嘴唇的矮人大汉歌舞秀，孩子们才舔着侏儒制冰机做出来的美味冰激凌，心满意足的离开了马戏团。
“我们回去吃晚饭，好吗？”安薇娜对孤儿们说。
“好！”孩子们奶声奶气地回应道。
安格玛发现，在陪伴着这些孤儿的时候，安薇娜的脸上总洋溢着发自内心的微笑，这笑容就像有魔力似的，会感染从她身边经过的每一个路人，让人们的脚步不由自主地轻快起来。
就像她曾用自己的光辉，照拂奎尔萨拉斯的广阔森林，和里面生存着的所有生物一样。
她真的太纯真了，反倒把安格玛衬托的更为残忍。
“那么，你做好决定了吗？”将孤儿送回难民营后，安格玛问道。
安薇娜的笑容渐渐收敛，“我有父母……”
你没有父母，那两个人不过是魔法幻化出来的影子罢了但安格玛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
安薇娜目送着满心欢喜、蹦跳着远去的孤儿，“还有这些可怜的孩子们，我……我……”
她秀眉紧锁，低头凝视着自己的脚面，似乎正在经历一场痛苦的挣扎。半晌后她转过身，抬头仰视安格玛，眼睛里满是渴求，像是在请求他的理解。
打量着女孩精致的俏脸，安格玛叹了口气，他尊重安薇娜的个人意愿，并不会让她的回归中，掺杂进任何强迫的成分。
他问道：“你需要一些时间来考虑此事吗？”
安薇娜点点头。
“不能太久，好吗？奎尔萨拉斯需要你，圣树萨斯阿拉也是。”安格玛补充了一句。
安薇娜深吸一口气，“嗯”了一声，“谢谢你……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安格玛晨星。”说完他对远处招了招手，高声说道：“出来吧，暗夜精灵小姐，你还打算跟踪我们多久？”
然后在安薇娜惊讶的目光中，那棵粗壮的橡木旁边，就缓缓浮现出了一个凹凸有致的曼妙身影，暗夜精灵看起来有些尴尬。
“呃，你是怎么看破我的隐遁的？”
安格玛指了指天上的太阳，说道：“现在可是白天，伊丝塔瑞亚小姐。”
早些时候，当他看到伊丝塔瑞亚面对人数众多的卫兵时，却把安薇娜牢牢保护在身后，就对她心生好感了。她很勇敢。
虽然不明白她是怎么和安薇娜结识的，看起来对后者还很有保护欲。安格玛却意识到，伊丝塔瑞亚也许会成为一道联结血精灵与暗夜精灵的纽带，她是范达尔鹿盔的亲孙女，以范达尔对孙女展现出来的宠爱，说不定她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能影响到这位在暗夜精灵社会中，地位举足轻重的塞纳里奥议会大德鲁伊。
常言道“多个朋友多条路，多个敌人多堵墙”，不管双方之间的关系多么脆弱，任何能够帮助血精灵走出困境的友善势力，都是值得相交的。
“偷听别人说话，可不是什么礼貌的行为，伊丝塔瑞亚小姐。”安格玛说道。
伊丝塔瑞亚皱了皱鼻子，气鼓鼓的走上前来，一把挽住安薇娜的手臂，努力挺直身子平视安格玛，结果只是让偏瘦的人类服饰，紧绷在了高耸的胸脯上。
“我全都听到了！你这个坏家伙想拐走安薇娜，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说着她将安薇娜娇小的身躯，揽进了自己宽广的胸怀里，努力做出恶狠狠的样子，与安格玛对视起来。
“谁说我要拐走安薇娜了？”安格玛突然起了玩味之心，“伊丝塔瑞亚小姐，大德鲁伊已经离开了达拉然，你就一点不担心，自己被孤身一人，扔在这片远离家乡的大陆上吗？”
“啊？”伊丝塔瑞亚吃惊地张大嘴巴，很快眼睛里就噙满了泪水，哽咽道：“爷爷也不要我了吗……”
安薇娜也顾不上自己这还没着没落的，急忙抓住这个刚认识没几天，有如小孩子一般纯真的暗夜精灵朋友的手，轻声安慰起来。
哭了一会，伊丝塔瑞亚看到安格玛脸上得逞的笑容，这才反应过来，擦干眼泪气恼地说道：“你骗人！爷爷不可能丢下我不管，别想转移话题，你这个坏家伙！”
安格玛笑了几声，表情突然严肃下来，认真地问道：“伊丝塔瑞亚小姐，如果真的有坏人来抓安薇娜，你会保护她吗？”
“当然。”伊丝塔瑞亚完全不假思索。
安格玛审视地看了暗夜精灵少女一阵子，随后从怀里掏出一块浅紫色的符文石块，递给了伊丝塔瑞亚和安薇娜。
“这是什么？”伊丝塔瑞亚抢先将两块符文石接在手里，怀疑地问道。
“我不是坏人，但有很多坏人都在寻找安薇娜。万一遇上了麻烦，就按动石头上刻画的魔法符文，不管多远，我都会赶来。”安格玛解释道。
这是一种简易的魔法通讯器物，激发简单，妙用无穷。以一颗母石为主，通过魔法将相同的符文，刻画在子石上，子石可以有许多颗，一旦有人按动上面的符文，当力度超过一般的无意碰触，子石就会被激发，母石也会同时发光发亮。常被用作某种单一的预警信息传递。
这种小玩意虽然用途单一，制作起来却麻烦无比，所耗费的魔法材料十分昂贵。
伊丝塔瑞亚把符文石块放在眼前，狐疑地端详着，直到安薇娜说了声“没关系”，微笑着接过了其中一个收进怀里，她才将信将疑地问道：“为什么给我们这个？”
“只是一种应急手段，但愿不会有用到的那一天……好了，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时间不多了，安薇娜。”安格玛深深看了一眼安薇娜，然后又对伊丝塔瑞亚说道：“暗夜精灵小姐，请记住你的承诺。”
伊丝塔瑞亚冲他挥了挥拳头，“这不用你说！”
与两人道别后，安格玛来到了塔伦米尔的领主府。
这个气派的微型城堡，本是巴罗夫家族的财产。第二次战争结束后，震惊于奥特兰克王国的背叛事实，悲剧的奥特兰克大贵族巴罗夫家族，就被泰瑞纳斯国王当成典型，杀鸡儆猴，没收其所有资产，以震慑所有的奥特兰克遗民，和潜逃在外、曾经参与到背叛中的奥特兰克流亡贵族。
现在这领主府成了此地法理上的统治者，布伦塔克子爵的居所。
安格玛没费什么力气，就用隐身法术骗过站岗的卫兵，溜了进去。不一会就找到了布伦塔克的房间。
父子两人都在里面，听起来塔克镇长正在教训自己的儿子，为他详细阐述当下的时局，如何才能保住家族在塔伦米尔的“合法”权益。
“两位好。”
安格玛推门而入，手指轻轻一点，正在为两人出谋划策的管家登时“扑通”一声晕倒在地。
父子二人吓了一大跳，看着不知是死是活的管家，骇得魂飞天外。
“是你？”塔克镇长强作镇定，“阁下如此行径，就不怕我找来达拉然法师，将你抓捕吗？”
布伦塔克就算略有地位，对世界的认知也还停留在极其浅薄的层次上，在他有限的认知里，达拉然就是强大的代名词。
“当然不怕，我族王子就是达拉然的最高统治者之一，你说我为什么要怕达拉然？”安格玛面带微笑，“我是来收账的，顺便让贵公子长长脑子。”
说罢他手掌上出现两团熊熊燃烧的火焰，看起来异常可怕，实则却是徒有其表，无害的戏法罢了。
他轻轻伸手，两团火焰就倏的一下，钻进了父子二人的身体。
“这，这是什么？不不，我快烧起来了！”布莱德抓挠着自己的身体，再看塔克镇长那边，也比儿子好不了多少，很快就在焚身之苦中哀嚎起来。
安格玛看着两人难受了好一会，直到痛苦平息，两人瘫倒在地板上大口喘着粗气，浑身都被汗水浸透，才开口说道：“两位要是再对安薇娜有什么非分之想，可就不仅仅是承受痛苦这么简单了，留在你们体内的魔法元素，会直接把你们焚为灰烬。”
其实这完全是假话，但吓唬这对父子，是完全足够了。对于常人而言，法师都是异常神秘的存在，特别是一位来自人类普通人眼中的魔法起源地（曾经的高等精灵，传授给了人类魔法的奥秘）：奎尔萨拉斯的血精灵法师。
安格玛又掏出一个符文石块的子石，上前放到了塔克镇长的手里，微笑着问道：“镇长大人，帮我个小忙可以吗？”
“什么忙？”一番撕心裂肺的痛苦过后，塔克镇长再也硬气不起来了，躲闪着安格玛的目光，伏在地上颤抖不已。
“请理解一个法师对所重视之人全方位的保护，能不能请镇长先生派出一队卫兵，在暗中保护安薇娜？当然，要是安薇娜察觉到了他们的存在，或是你这些手下办事不牢靠……”
安格玛手掌上又燃烧起扭曲了空气，温度可怕的烈焰，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塔克镇长吓得大气都不敢喘，急忙点了点头。
“一旦你发现了什么异常，就按动上面的纹路，记住了吗？”安格玛指着符文石上面的符文。
塔克镇长又点头。
“请两位爱惜自己的生命，告辞。”说罢，安格玛就消失在了传送法术的光辉中，留下抖若筛糠的塔克父子，相视无言。
58【看看人家看看你】
离开领主府后，安格玛又去难民营附近的驻军营地，将另一块子石交给了沃伦少校，请求他时常派出巡逻队到安薇娜家附近巡视，一旦发现异常，就触发符文石。
安格玛谎称安薇娜是自己的亲密恋人，自己因要职在身，无法时刻陪伴在她的身边，只是想在这样一个兵荒马乱的年代，予以其全方位的保护罢了。
沃伦少校钦佩于圣光修道院疏散前，在那场艰苦卓绝的防御战中，安格玛临危不乱的有效指挥拯救了成百上千的士兵，非常乐意帮忙。虽然对两人跨越种族的恋情大感惊奇，但也没想什么，满口应承下来。
安格玛又循着符文石的位置感应，来到安薇娜家，在附近设下重重预警法阵。
发现安薇娜就在家中，他踌躇片刻，还是敲了敲门。
是安薇娜的“母亲”开的门，脸上还挂着异常僵硬的慈祥笑容，就像所有热情好客的朴实农民那样，将他迎进家里，然后就去准备招待之物了。
伊丝塔瑞亚正与安薇娜一起缝补衣物，看到安格玛后分了神，被缝衣针扎破手指，眼睛里很快就弥漫起了水雾，满脸委屈地将手指头含在嘴里，差点哭出来。
“你真的不愿和我回去吗？”安格玛问安薇娜。
安薇娜放下针线，没有作答。
此时安薇娜的“父亲”也从里屋出来了，憨厚地笑道：“是安薇娜的朋友啊，你好你好，快请进。”
安格玛面无表情地看着安薇娜的“父母”，对女孩说道：“安薇娜，你已经不是过去的你了，你应该已经察觉到了，它们不过是魔法幻化而出的虚影……”
“求你了，”安薇娜紧紧攥住父亲的手，眼神里满是恳求，“我只是需要一点时间。”
“好，一个月后我会来接你。”安格玛长叹一口气，转身推门而出。
克拉苏斯天衣无缝的伪装，却让安薇娜完全没办法接受发生在自己身上的转变。但她是自由的，安格玛不会强迫她做出违背自己意愿的决定。
按照正常历史进程，此时不会有任何人注意到安薇娜的存在，如果她需要时间，那安格玛就给足她时间。
……
达拉然坐拥洛丹米尔湖南岸的广大沃土平原，北有开阔水域阻隔来犯之敌；东有屏障一般的奥特兰克山脉；西、南两面则矗立着难以通行的群山，堪称是易守难攻。
安格玛起到了一只蝴蝶应有的作用，煽动翅膀所引发的气流紊乱，已经在惯性之下愈演愈烈，终于发展成了一场波及两个大陆，影响到众多种族的历史风暴。
车轮已然发生偏转，艾泽拉斯诸族云集达拉然，协力抗击妄图毁灭世界的邪恶势力。
但燃烧军团与其天灾爪牙，究竟会不会在此地铩羽而归，彻底为第三次战争画上终点，还是未知之数。
回到达拉然以后，安格玛发现，使节团的驻处只有几名留守人员，剩下的全都不见踪影。
一名年轻的事务官告诉安格玛，罗曼斯早在中午，就与大部分使节团成员返回奎尔萨拉斯，向凯尔萨斯王子述职去了。因为峰会的进展实在太快，原先的很多预定计划都赶不上变化了，必须提前进行准备。
罗曼斯留下口信，要安格玛一回来，就即刻返回奎尔萨拉斯面见王子殿下。
于是安格玛只得又回到了克拉苏斯平台的传送网络节点。
“银月城，谢谢。”
已经不知在两地之间往返了多少次，安格玛早就对传送门的使用费了若指掌了，甚至知道刨除材料费用，里面能剩下多少利润。
今天又是那个脑袋秃秃、身材胖胖的和善传送师轮值，见刚刚才通过传送门返回的安格玛，这就又要走了，一边施法一边摇头：“血精灵先生，再忙也要爱惜自己的身体呀。”
安格玛无奈地笑了笑，待传送门成型，便一脚迈了进去。
短时间内连续使用传送门，会产生一种难以抑制的恍惚感，就好像身体到了目的地，意识却还停留在原先的地方，晕晕乎乎的好不难受。
安格玛闭着眼睛，感觉整个世界都在转，缓了好长一段时间，最后还是被耳边嘈杂的喊声惊醒的。
“把东西都搬到那边去……”
“让一让，让一让！”
站在位于花园街市南部高台上的传送引导法阵里，刚好能够居高临下地将这片城区尽收眼底。
已近黄昏，阳光洒落在花园街市城区，将一顶顶白色的军用帆布帐篷，考究的白石路面都染成了金黄色。
早在安格玛走前，保存相对完好的花园街市城区就被当成了军事区域，用来训练刚入伍的新兵，兵营连片，几乎将城区占得满满当当，至少有七八千新兵在里面接受最基本的军事训练。
不过眼前的景象，却让他大为不解。
长龙一般的人类工人队伍，推着载有沉重物资箱的小推车，从东北方向行来。教官们马上停止训练，大声招呼着新兵们，帮助人类工人卸下物资，堆放到军营里。
安格玛快步走下高台，在路上随便找了个站岗的卫兵，问道：“这些人类是打哪来的？”
卫兵大红色袍服外，套着金色纹饰的护胸甲，护手护肩仪是同样的款式，尽显威仪之态。
发现安格玛看起来很年轻，卫兵的语气也随意起来：“你应该是刚回到银月城吧？”
“是。”安格玛点头。
“他们都是从库尔提拉斯来的。整整一支船队，足有十几艘大型货运帆船，载满了物资，从食物到军备，什么都有！”卫兵用一种“难怪如此”的眼神打量着安格玛，然后指了指人类工人，继续说道：“这不，都已经卸了一下午，还没卸完呢。”
安格玛还是不解，库尔提拉斯王国远在希尔斯布莱德丘陵以南，孤悬海外，和奎尔萨拉斯根本就没什么交集。而双方仅有的往来，也仅限于民间那些从事贸易经营的商船主而已，现在怎么突然给血精灵送来援助了？
卫兵侧过身子，神神秘秘地问：“知道那些海民，为什么大发善心吗？”
安格玛眨眨眼，问道：“为什么？”
“听说是咱们王子殿下身边最年轻的顾问，帮了库尔提拉斯王女吉安娜的什么忙，人家为表感谢，才送来这些的。你说他厉不厉害？”卫兵一脸得意，就好像故事的男主角是他一样。
“噢，原来如此！厉害，真是厉害。”安格玛伸出大拇指，大声赞叹。
嘴上虽然这么说，实则他是一头雾水，完全想不通自己做了什么，竟然让吉安娜慷慨地送来这么多物资。
算算时间，按照库尔提拉斯到奎尔萨拉斯的路程，这批货船恐怕是在一个多月以前启程的。
难道是因为那次深夜长谈？不至于呀，安格玛想。
“岂止是厉害？”卫兵神气地哼了一声，双手扶腰摇晃着身子，“你不知道咱们的安格玛大人，做了多少壮举！”
“呃……多少？”安格玛强忍住笑意，迎合着卫兵。
“听说过‘斯多姆卡’吗？”卫兵说道，不过未待安格玛回答，就一摆手，自顾自地继续说了下去：“算了，你肯定没听说过……那是安格玛大人带回的神器，相传为……”
安格玛耐着性子，听卫兵详细解释了一遍斯多姆卡的来历，又点评了一番这把神器对血精灵的重要意义，滔滔不绝，说了足有几分钟。
“……萨洛瑞安将军就是拿着这把神器，带领日怒军团对抗托尔瓦萨的巨魔，那叫一个势如破竹！”卫兵越说越来劲，眉飞色舞，“我还听说，安格玛大人本有机会，把另外一把神器也带回来的，却选择了分享给盟友。”
安格玛认真起来，问道：“那你怎么看？”
“还能怎么看？”卫兵撇撇嘴，“干吗把神器送给那帮迂腐的人类圣骑士？这不是傻吗？不过……”
“不过什么？”
“人家强就强在这了！高瞻远瞩，想的做的就是和咱们这些普通人不一样，难怪能成为王子最信任的顾问。前几天，白银之手骑士团听说咱们也在训练圣骑士，二话不说，派来一大批教官协助我们。人家说：感谢安格玛为我们的正义事业做出的贡献，不管联盟高层态度如何，我们都会竭尽所能地帮助血精灵走出困境。
仅仅是这样也就算了，昨天还来了一个暴风王国圣光教会的牧师，自称是大主教本尼迪塔斯派来的使者，你不知道那家伙对咱们的安格玛大人，有多感恩戴德！还说暴风王国的教会，十分乐于援助我们！”
卫兵啧啧称奇，敬佩道：“你说安格玛大人到底做了什么，一下子就为我们争取到了这么多的盟友？我还没说完呢，咱们那些老古董一样呆头呆脑的暗夜精灵亲戚，昨天也派来十好几位德鲁伊，说是要帮我们恢复圣树萨斯阿拉的生机对了，你知道这件事吧？圣树萨斯阿拉也是安格玛大人找回来的，我跟你说……”
“知道知道，早就听说了。”安格玛急忙打断了卫兵，要不然他还得絮叨个没完没了。
他心想，看来自己不在这几天，奎尔萨拉斯发生了不少大事。以前种下的种子，似乎都结出了饱满的果实。
卫兵还陶醉在自己的讲述中，喃喃着说道：“能有这样的人，真是我族的一大幸事呀。啧啧，要是我能调到他身边当亲卫就好了，真想看看，我族年轻一代的榜样，究竟是什么样的风采。”
“那个……安格玛大人真的这么有名吗？”安格玛颇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
卫兵横了他一眼，语重心长地说道：“年轻人，没事就多出来走走，长长见识。现在你到大街上随便拉个人，谁不知道安格玛的大名？我看你也老大不小了，怎么和人家比？在你这个岁数，人家都已经是王子最信任的顾问了，没法比，没法比呀……”
我真这么有名？安格玛摸着头傻笑起来，这些日子净在外面跑了，哪有心思关注这些，即便认为卫兵是在吹牛，不过他的虚荣心还是得到了极大满足。
“萨洛瑞安！”
“萨洛瑞安……”
……
城门的方向，突然传来了一浪盖过一浪的欢呼声，不断有人被吸引过去，闹哄哄乱糟糟的。就连正搬运物资的新兵们，也忍不住放下手头的活跑了过去。
安格玛好奇地看了两眼，结果因为视野被遮挡，什么也没看到。
一名城市守卫快步走来，拍了一下刚刚和安格玛吹牛的守卫，招呼道：“快走呀！萨洛瑞安将军得胜归来了，还不去看看？”
吹牛的守卫一把捉住安格玛的胳膊：“走，带你见见世面去！”
59【得胜归来】
人们聚集在通往城内的主干道旁，群情激奋，欢呼着高喊：“萨洛瑞安、萨洛瑞安、萨洛瑞安！”
安格玛被拉着挤到人群前排，看到一支如从尸山血海中走出的军队，士兵们的铠甲破损不堪，沾满鲜血，令人望而生畏，正从牧羊人之门鱼贯而入。城门尚未重建完毕，他们列着整齐的队列，绕过凯尔萨斯王子的雕像，而后合归一处向北行去。
士兵们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即使是在鼎沸的欢呼声中，也清晰可闻，如同擂响的战鼓一般，让人热血沸腾。
高大的萨洛瑞安寻晨者身穿雕饰着日怒徽记的精良板甲，上面满是伤痕；身后拖着已经被血迹彻底染红的金纹披风，背负神器斯多姆卡，手持日怒军团的战旗，面容肃穆，行走在队列的前端。
“我就知道，萨洛瑞安大人一定会成功的！”那个吹牛的卫兵满脸崇拜，也在一遍遍这位奎尔萨拉斯最强大的战士的名字。
安格玛不解地问道：“日怒军团战胜了巨魔？”
他走前，日怒军团正在向托尔瓦萨方向移动，据说是要在奎尔萨拉斯大部分军队牢牢被亡灵牵制住的时候，防备巨魔趁虚而入。
难道早就在达斯维瑟魔法学院攻防战中元气大伤的巨魔，又一次不安分地进攻，然后被日怒军团击败了？
“何止是战胜！托尔瓦萨被日怒军团彻底夷平了！”旁边的围观者激动地搭话。
“什么？”安格玛大惊。
托尔瓦萨固然比不上阿曼尼巨魔世代经营的祖阿曼，但其牢固程度，也绝不是血精灵现有兵力能够攻破的。
祖尔金相当重视这个插进奎尔萨拉斯腹地的前进基地，在里面派驻了大量精锐部队。
日怒军团是怎么做到的？
“这完全是一个奇迹，短短三天时间，寻晨者就带领日怒军团，拔除了这个已经威胁了我们几百年的巨魔要塞！”
“是啊，我听说寻晨者亲自带领一支由破法者、远行者游侠和魔导师组成的精锐混编小队，摸进托尔瓦萨，一举斩杀了巨魔的几个战争统领，趁巨魔陷入混乱之际，这才获得了胜利！”
很多围观者都加入进来，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几个消息灵通的军官，也在畅谈自己的分析。
“要我说这战术简直就是在冒险。我们有精锐力量，巨魔就没有吗？别忘了那些体型硕大的狂暴者，任何一个都抵得上一打士兵。要不是那把名为‘斯多姆卡’的神器，这场战斗根本不可能胜利。”
安格玛眨了眨眼，有机会他一定问问萨洛瑞安寻晨者，关于这场战斗的详细经过。在他看来，斯多姆卡确实是抗击巨魔的利器，但没想到会这么好使。
没了巨魔的威胁，收复永歌森林的难度会锐减一半以上，血精灵再也不必时刻警惕托尔瓦萨方向的巨魔，数千兵力得以解放出来，专心对付在森林里游荡的亡灵。
“说得对。”
“没错，还得归功于安格玛大人带回来的‘斯多姆卡’。”
众人纷纷点头，于是他们的讨论对象，又从这场战斗变成了安格玛本人。
“你们说安格玛大人，是怎么让暴风王国那帮人类牧师和我们好上的？我以前从来就没想过，这些远在大陆另一头的人类，居然会对我们伸出援手。”
“不瞒你们说，那帮白银之手圣骑士刚来的时候，我还觉得他们没什么。包括那帮连盾牌都拿不稳的血骑士不就是一帮挥着武器的牧师吗？作战技能还不如我手底下的新兵呢！也好意思给自己起这个名字？结果呢，昨天就是五十名被人类教出来的、连武器都还拿不稳的血骑士，在阳帆港孤立无援地击退了近千亡灵的进攻……还是零伤亡！就算那些亡灵没多强，这也几乎是不可能的战绩啊！”一名军官叹道。
惊叹声很快连成一片，没人比这些职业军人更明白“零伤亡”三个字的含义。
“不止这些，还有洛丹伦的人类教会，我听说安格玛大人帮他们打了场胜仗，他们可是感激不尽……”
听着众人的讨论，安格玛觉得自己必须恶补一下，自己不在这段时间，奎尔萨拉斯到底发生什么了。
事情的发展，顺利得就好像做梦一样，他根本不信自己做的那点好事，能获得这么多的回报。
突然一个威严的声音响彻整片广场：“anar’alah belore！欢迎归来，奎尔萨拉斯的将士们。今天，你们让太阳的荣光再一次照临这片大地。我代表所有同胞，向你们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安格玛向北望去，只见身材高大的凯尔萨斯王子站在人群前端，言行举止都充满了皇家的气度，尤为不凡。身后还跟着众多随从，俨然是来迎接得胜归来的日怒军团。
“为了奎尔萨拉斯！”萨洛瑞安高举战旗，大声吼道。
“为了奎尔萨拉斯！”众人齐声回应，日怒军团的士兵、围观者都加入进去，呐喊声冲破云霄，久久回荡不息。
……
“我们会仔细探查圣树萨斯阿拉的状况，而后将消息回报给大德鲁伊。拯救自然和生命，这是我们的职责所在。王子殿下。”暗夜精灵德鲁伊微微躬身行礼，退出了房间。
他是暗夜精灵使节团的一员，范达尔鹿盔带来的德鲁伊之一。
范达尔雷厉风行，决定帮助联盟后，就立即带领半数随行人员赶赴刚行进到奥特兰克山脉东部的联盟军队，开始履行自己的承诺：沟通自然化去积雪，为大军通行创造有利条件。同时联系族内，让后续的塞纳里奥议会同僚，在达拉然法师的帮助下前来。
剩下的一半人，则被他派到了奎尔萨拉斯，查看与太阳之井残骸结合到一起的圣树萨斯阿拉的状况。
这些暗夜精灵完全不像想象中的那样难以接触。
“安格玛，有你在身边真是我的幸运。”
凯尔萨斯拿过桌子上的酒壶，倒了两杯果酒，拿起一杯坐回柔软的座椅，同时用眼神示意安格玛不要拘束。
安格玛陪同着凯尔萨斯，耗费了一上午的时间，先是接见了暴风王国圣光教会方面的使者。
这名使者是本尼迪塔斯大主教的亲信，他情绪激动无比，连说大主教不管出于私人名义，还是代表暴风王国教会，甚至是代表所有虔诚的圣光信徒，都要感谢安格玛解救了他的恩师阿隆索斯法奥。
复生的法奥大主教，已经通过某种不为人知的方式，见到了自己的爱徒本尼迪塔斯。
听使者的转述，本尼迪塔斯好像毫不介意恩师的亡灵之躯。这位新任大主教对圣光的体悟之深，已经超脱出了外在的桎梏。
法奥大主教如今正在北郡的某个隐秘所在，破除萨拉塔斯黑暗帝国之刃的黑暗低语，试图彻底掌控这把神器。
使者说，本尼迪塔斯大主教，愿意以正式合作和医疗援助的方式，报答安格玛的恩情。这让凯尔萨斯王子非常高兴。
随后送走的洛丹伦教会使者，就单纯是过来表达谢意罢了。安格玛在圣光修道院防御战中的“壮举”，确实帮到了他们。
白银之手骑士团的使者则表示，他们虽然很难从战争中抽身，但还是愿意派遣出色的教官，帮助血精灵训练新的圣骑士。
历史总是充满巧合性，血精灵圣骑士部队，还是被凯尔萨斯王子以祭奠同胞之血的名义，命名为了“血骑士”。他很重视这支尚未成型的部队，将其视作假以时日，必将取代破法者部队成为奎尔萨拉斯顶尖战力的精锐。
“殿下，我只不过是在某些事情上，轻轻推了一把。能获得如今的成果，全都仰仗于殿下的明智，和大家的共同努力。”安格玛拿起酒杯轻抿一口，也坐了下来。
这不是谦虚之词。如今的成就是所有人共同努力的成果。
有萨洛瑞安寻晨者、洛瑟玛、哈杜伦等知名将领，带领军队收复国土，完美发挥了斯多姆卡的作用；罗曼斯、泰蕾丝塔等强大魔导师修复魔网与太阳之井，对圣树萨斯阿拉投入了全部精力；而莉亚德琳这样在未来名满艾泽拉斯的英雄，也走在被安格玛加快的成长之路上。
安格玛确实只是适时推了一把而已。
面对这些历经岁月砥砺，早就经验十足的英雄人物，他能起到的也只有推动作用。
安格玛有的，不过是熟知艾泽拉斯历史进程的优势而已。世界少了他还是一样的运转，凡事只靠自己是行不通的，艾泽拉斯有太多深明大义之辈了，只要让他们看到站在自身立场上难以察觉的问题，就会立即做出应有的反应。
齿轮一旦转动，就会引发连锁反应，然后这个庞大的机器，就会全速运转起来，迅速将世界拖上一条截然不同的历史轨迹。
不过这优势说大也大，说小也小。
这是一个真实的世界，正处于灾劫集中爆发的混乱时期。就连安格玛都不敢说，自己能在这样一个混乱的世界里，一直做出正确的选择。
过了一天的光景，详细了解奎尔萨拉斯现状后，安格玛才知道临危受任的凯尔萨斯王子，究竟是一个多么明智的领导者。
他不在的这段时间，很多势力都或多或少地因为安格玛曾经的举动，对血精灵伸出了橄榄枝。
血精灵需要盟友，更需要所有能让自己走出困境的帮助。王子展现出了极其开明的态度，让双方的合作得以在良好的开端中开始。
安格玛负责打开局面，凯尔萨斯则敏锐的抓住良机，为血精灵的复兴赢得分数。
传言总是不实的，现在外面关于安格玛的传闻，至少一半是不断被散播者添油加醋的产物。在危难之际，人们总是将希望寄托在那些活在聚光灯下的英雄身上，也乐于交口相传这些榜样人物的高尚之举。
吉安娜肯在启程西渡前，给血精灵送来援助，实则念在血精灵突遭劫难的份上。或许安格玛帮她解开心结，确实起到了一点推动作用，但绝不是她雪中送炭的全部理由。
安格玛的成名，完全在于他找回了圣树萨斯阿拉。经过研究调查，魔导师们发现，如果圣树恢复生机，越来越困扰血精灵的魔瘾问题，也许就能得到解决。
结果这消息被几个年轻法师传了出去，说什么“太阳之井在安格玛大人的努力下，已经正在恢复之中，我们的血管中很快就能再次流淌用之不竭的奥术能量了”。
然后安格玛就成了血精灵的大英雄，人们挖掘出了他的所有事迹，是他做的、不是他做的，反正通通都安在他的头上，编成精彩绝伦的故事，越传越离谱。
凯尔萨斯看着安格玛，目光炯炯，感叹道：“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你这般，在事情的关键节点上，起到影响深远的推动作用。你对那三把神器的处理，为我们攘除了巨魔的威胁、创造了一支堪比破法者的精锐部队、赢得了暴风王国教会的感激……更不用说找回了圣树萨斯阿拉，和获得暗夜精灵的帮助了。我真的很庆幸有你在我身边。”
安格玛谦恭道：“若是没有王子殿下的知人善任，我现在恐怕还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法师呢。”
凯尔萨斯大笑两声，问道：“说说你未来的打算。我是指，如果你是血精灵统治者的话，会怎么做。”
安格玛吓了一跳，观察片刻，发现凯尔萨斯的话不像是另有所指后，才松了口气，开口说：“宏观来看，积极参与诸族联军，以往的故步自封绝不可取，挫败燃烧军团的阴谋，不仅是为了艾泽拉斯，也是为了我们自己。从细节入手的话……
殿下您知道，一万年前，苏拉玛城的魔网节点上，曾栽种有名为‘阿坎多尔’的魔力树，后来被永恒之井爆炸所毁灭。我们可以效仿这一做法，不过却不是自己选育树种，那样耗时太久，而是派人和夜之子方面接触，获得相关的培育数据。而且我认为此事也能求助于暗夜精灵，也许有某位德鲁伊，手里就保留着阿坎多尔魔力树的树种也说不定。总之多线并进，如果永歌森林的魔网节点上，也能栽种魔力树的话，不论是缓解族人魔瘾，还是为防御体系供能，都是妙用无穷的。”
其实魔力树种，就在一个名为山谷行者法罗丁的德鲁伊手里，但安格玛总不能指名道姓的说出来。
凯尔萨斯皱眉沉思片刻，“这是一个不错的想法，我会派人执行此事。不过我们已经几千年没和那些把自己封锁在城里的夜之子接触过了，我对此不抱太大希望。”
“事在人为，殿下。”安格玛说道。
敲门声突然响起，凯尔萨斯说了声“进来”，一个戎装打扮的军官就急匆匆地走了进来，草草行礼，然后满腔愤慨地说道：“殿下，加里瑟斯把我们的人派到了……唉！您还是看看战报吧。”
然后军官双手奉上一张染血的羊皮纸。
凯尔萨斯接过仔细阅读起来，眉头越皱越深，最后索性把羊皮纸递给了安格玛。
战报上的字体很潦草，应该是在相当紧张的境地中迅速写下的，那些泼洒在纸面上的血迹更是触目惊心。
安格玛只看了两眼，面色就阴沉了下来。
60【人的名树的影】
安伯米尔位于银松森林东南部的群山中，是吉尔尼斯国土最北端的人口大镇，与洛丹伦王国接壤，是大领主达利乌斯克罗雷治下的土地。
城镇周边的自然资源十分丰富，从矿产到木材不一而足，唯独耕地面积较小，制约了城镇的发展。
不过作为银松森林、达拉然大平原与希尔斯布莱德丘陵交界地带的城镇，几乎所有往来这几个地区的商队，都会不约而同的将路线规划至此，至少也会把这里当成半途的中转站稍作休憩。
络绎不绝的商队为安伯米尔带来了生机，让这里成为了北方大陆十分重要的商品集散中心，是数一数二的商业重镇，吉尔尼斯王国与外国贸易往来的重要窗口。
直到天灾军团到来。
为逃避战火，吉尔尼斯王国的吉恩格雷迈恩国王下令修建了一道被世人称为“格雷迈恩之墙”的史诗巨墙。
格雷迈恩国王此举颇有壮士断腕之意，行事果断，雷厉风行。固然保全了大多数子民，但也彻彻底底的与外界断绝了往来，弃洛丹伦王国、达拉然等昔日的盟友于不顾。
这么说并不准确，因为早在第二次战争结束后，脱离了联盟的吉尔尼斯王国，就不再把自己当成洛丹伦联盟的一员了。
闭关锁国究竟是不是一个明智的举动，就只有交给后世的历史学家，从多种角度来综合评判了。
格雷迈恩之墙将银松森林南部的广阔国土隔绝在外，严重损害了此地大领主达利乌斯克罗雷的利益，格雷迈恩国王勒令其尽早疏散领地内的子民，遁入巨墙之内以求万全。
如今诸族联军组建之际，风起云涌，八方云动，亡灵同样也在依据形势变化，调整着自己的战略战术。
整个洛丹伦王城地区和银松森林的亡灵，都在向南移动，试图从西面进攻达拉然，用人海战术消耗达拉然方面的有生力量，为天灾主力部队创造战机。
吉尔尼斯王国原本预计两个月后，彻底封死格雷迈恩之墙的大门。这两个月的时间，就是北方国民的撤离时间。现在却因天灾军团来势汹汹，极有可能冲击巨墙攻入王国之内，而不得不提前关闭大门，抛弃了尚在巨墙之外的万千子民。
十数万吉尔尼斯人，因此陷入了孤立无援的境地。对他们来说，只有往东逃到相对安全的希尔斯布莱德丘陵，才是逃出生天的唯一出路。
但在漫无边际的亡灵之海的冲击下，究竟多少人能活着走完这段路程，还是未知之数。
达利乌斯克罗雷大领主，并没有抛弃自己的人民逃入巨墙，正带着部队抗击亡灵，为人民的撤离争取时间。无奈的是，他的人手根本没法顾及到所有的难民，亡灵实在是太多了。
而联盟军队也饱受兵力不足的困扰，无法支援达利乌斯大领主。
历史就是这样，紧密交织的时间线牵一发而动全身，安格玛让世人提前意识到了燃烧军团的入侵，也造成了先前完全没有预料到的恶劣影响。
最直接的体现，就是这些因天灾军团战略变动，而被隔绝在巨墙之外的吉尔尼斯人。
十几万条鲜活的生命，很可能都因安格玛而惨遭远比死亡更可怕的命运。
……
因诸族联军尚未正式成立，目前的战局规划，全都暂时由熟悉北方形势的旧联盟大元帅加里瑟斯执行。
血精灵的先头支援部队抵达后，加里瑟斯将他们派到了安伯米尔驻防。
这是一支人数在200人左右的精锐破法者中队，战力非凡，由一名有着高阶精英实力的上尉带领。上尉传回的战报说，他们来到安伯米尔后，才知道加里瑟斯完全是在让他们送死。
最近的联盟部队，也远在东北方向五十公里处的隘口防线上，联盟放弃了这里，加里瑟斯却让血精灵到这里送死。安伯米尔早就变成了一座死城，联盟不管，达利乌斯大领主的军队管不到，只有六百多名自发组织起来的民兵在这里坚守，保护逃往达拉然的难民。
破法者中队很快就遭到了亡灵的袭击，虽然联合民兵击退了亡灵，但也不可避免的发生了伤亡，足有三十多人阵亡。战报传回后，因涉及到种族外交问题，事关重大，很快就辗转到了凯尔萨斯王子手里。
在安格玛的建议下，王子立即通过外交途径，向诸族联军峰会通报了加里瑟斯的狭隘，并质问此人的目的。
历史已经改变了，有诸族参与，加里瑟斯不再是那个一人独大的联盟大元帅了。如果他仍像正史中那样，做出对本族不负责、对自身职位不称职、对血精灵盟友不义的混蛋之举，绝不会再有人无奈姑息他的行径。
血精灵也不再是那个任人欺负的孱弱种族了。
安格玛劝说凯尔萨斯王子，不管如何，这都是在为抗击燃烧军团出力。可以暂缓撤兵，先行评估银松森林南部的局势，并自荐前往安伯米尔，评估继续增兵的可行性。
实际上他是想借这个良机，为血精灵打开新的外交局面，顺便让世人看到血精灵勇于承担责任的一面。
吉尔尼斯王国的达利乌斯克罗雷大领主，并没有像正史中那样回到国内，也许他能成为血精灵的下一个潜在盟友。
安格玛抵达安伯米尔后，入目皆是断壁残垣。
在达拉然的那段日子，他来过安伯米尔很多次，他清楚的记得安伯米尔的每一条街道，每一处名胜景观。“猪脚酒店”的美味烤全猪，至今仍让他记忆犹新。
但现在他根本无法将印象中的安伯米尔，与眼前这个残破街道中布满尸体、四处都是依偎在墙角下瑟瑟发抖的难民的地方合在一起。
正史中，在达利乌斯克罗雷大领主撤入格雷迈恩之墙以后，这里就被达拉然接收。达拉然毁灭后，这座城镇也一直完好的保留到了大灾变时期，直到被希尔瓦娜斯的被遗忘者大军攻破。
安格玛在街道中穿行着，看得出这里刚刚经历过一场惨烈的战斗，尸体大部分都是亡灵的，也有一些是刚死不久的人类，他还在里面看到了几个血精灵的尸体。
装备简陋的人类民兵，正将尸体堆积到一起，准备点火焚烧。否则不出几个小时，这些尸体就会站起来攻击他们。
“我就要死了，安娜。”
寒风中，墙角下，一个衣不蔽体，面无血色的人类难民，对身旁的小女孩说着什么。
小女孩看起来也就七八岁，浑身脏兮兮的，抱着男人被亡灵锋利牙齿咬穿的左臂，泣不成声，“爸爸，你不会死的，你不会死的……”
“拿上吃的，快走吧。”男人颤颤巍巍地从怀里掏出一块干面饼，塞到了女儿的连衣裙里。
“不，我不走！我要和爸爸在一起！”
男人抚摸着女儿沾满泥土的金发，悲凄的目光中，流露出一丝难舍。
他突然呕出一口粘稠的鲜血，布满血丝的双眼猛然睁大。嘴巴大张，双手不由自主地伸向女儿，牙齿不断张开、闭合，发出“咔咔”的咬合声。
“快……走啊！”男人竭力控制着自己，发出痛苦的嘶吼，一把推开了女儿。
小女孩被推了一个趔趄，结果又哭着扑向自己的爸爸。
安格玛长叹一声，在男人咬开小女孩的脖子之前，上前一把抓住小女孩的衣领，远远丢到了身后。然后抽出随身携带的短刀，一刀捅进了男人的脑袋。
男人的身体抽搐片刻，最后瞳孔飞快扩散，一歪头彻底不动了。不知是不是巧合，他的视线恰好停留在了自己的女儿身上。脸上的表情似是解脱，似是满足，竟没有一丝痛苦。
“啊！”小女孩发出凄厉的嘶吼，扑到安格玛的后背上，牙咬手抓。
安格玛忍着疼痛，尽可能在不伤到小女孩的前提下，把她从自己的后背上“摘”了下来。顺手施放了一个法术，让小女孩昏迷过去，抱在怀里继续寻找血精灵的破法者部队。
路过一名女性人类民兵时，安格玛把女孩交到了她的怀里。
不是他不想帮，而是一路走来，安伯米尔里有太多这样的难民和孩子，他根本就帮不了所有的人。他把自己的水袋和食物递给民兵，轻轻擦去小女孩脸上的泪痕，然后离去了不知道这孩子长大后，是会理解安格玛的举动，还是对他恨之入骨。也许……即便是理解，如果有机会的话，她也毫不介意把匕首捅进安格玛的心脏，让自己从一辈子都挥之不去的恐怖回忆中解脱出来……
麦迪文离去前的话，仍然在安格玛耳边缭绕“时间线从不是非此即彼的矛盾结合体，牵一发而动全身。我只希望你能在下次煽动自己的翅膀前思考清楚，好好想想自己的举动，将招致多么可怕的后果……”
安格玛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找了将近十分钟，他才在安伯米尔西面的开阔地上找到了要找的人。
满地的亡灵尸体，腐化的土地、染病的松木，还有刺鼻的焦糊腐肉味，闻之欲呕。
身穿轻便铠甲的破法者们，将弧形长刃负在背后，正和民兵一同焚烧尸体。冲天火焰映照下，他们脸上的表情都很凝重。
“你们的上尉在哪？”安格玛高声问道。
破法者们的注意力被他吸引，但没人说话，不一会就有一名身材高瘦，挂着上尉胸章，满脸血污的破法者来到他身前。
上尉看看安格玛，又看看他的身后，马上明白了什么，开口说道：“没有援兵……大人，你是来命令我们撤离的吗？”
安格玛还没说话，他就摇头道：“来到这里以后，我的职责就从保护奎尔萨拉斯的子民，变成了保护所有的生命，甚至不惜为此抗命。只有亲眼见证过无辜者死于亡灵，很快又复生为嗜血亡灵的人，才能理解这种完全没由来的转变……我们不会撤退，我们会与人类共同坚守此地，为难民争取时间。您可以解除我的军职，但您无法将我从这里带走谁也不会走的。”
他说话时，破法者们站到他的身后，用冰冷的目光看着安格玛，隐有同仇敌忾之意。
安格玛没有在这目光中退却，面无表情地说道：“我不是银月议会那帮只顾自身利益的议员。我们需要有人纵览全局，顾及种族利益，自然也需要有人诠释正义和勇气。我不是来命令你们撤退的，而是来此评估战局的，如果这里值得增兵，那么只要我一纸报告，后续兵力就会源源不断地赶来。当然，我个人更倾向于增兵。”
破法者们眼前一亮，上尉狐疑地打量了安格玛半晌，似乎想把他从身穿法袍、张口闭口都是利益的政客形象里择出去。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乐于配合您的工作，大人。我就是这支中队的上尉队长，利亚斯火翼。”上尉的口吻里仍然满是不信任。
“安格玛晨星。”安格玛朝他点了点头，作为自我介绍的致意。
结果破法者们纷纷瞠目结舌，利亚斯火翼倒吸一口凉气，诚惶诚恐地单膝跪地，连声说道：“安格玛大人！居然是您！请原谅我先前的不敬，我，我……”
安格玛挠了挠脸，都说人的名树的影，他觉得自己还是有些低估自己的影响力了。
不就是做了点小事，名声真有这么大？
“亡灵又……又进攻了！”刚要叫利亚斯起来，旁边就跑来了一个民兵，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
不消下令，训练有素的破法者们立即从背后摘下长刃，回身做出戒备姿态，十几秒就组成了防御阵型。
一道黑线，正从松木林地边缘缓缓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