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5【安格玛的左手与方统领的悔恨】
安格玛试了几次都没能成功把茄子夹起，不由叹了口气，懊恼地说道：
“我曾体会过无与伦比的强大快感，挥手可崩塌山峰、摧毁城市……可现在却承受着从未想象过的孱弱，就如同两岁的孩童一般，连自理都成问题。”
“对阁下而言，这是一个修炼心境的契机。”圆脸武僧平静地说道。
在我穿越前的世界里，有句话叫做站着说话不腰疼……安格玛抬头看了对方一眼，无奈地摇了摇头。对方并不能切身体会自己面临的痛苦，以及一前一后的巨大差异。
“相信我，我能体会这种感觉。”
圆脸武僧似乎是看出了安格玛的疑问，一边将饭菜夹在馒头里，一边语气平和地娓娓道来：“加入影踪派前，我曾是蟠龙脊上的一名守卫。有一天午夜轮到我的小队执勤，我们撞上了几名试图破坏城墙防御设施的螳螂妖刺客。小队六人死伤殆尽，自打我进入军队就一直对我照顾有加的莫队长也死在了我眼前。他临死前神情中的错愕、惊恐，以及一次诡异的释然，都让我记忆犹新……最后我被逼进了绝路，不得不跳下城墙谋求那一线的生机。我摔在了柔软的草地上，但将近四十米的落差，还是让我受了致命重伤。右侧的肋骨……
方统领把夹着饭菜的馒头递给安格玛，用另一只手在自己右肋上画了个圈，“九根肋骨，断了八根。碎裂的骨茬刺入了我的肺叶，每次喘息都能听到血沫在气管里打转的声音，当时长城守卫中最好的军医也对我的伤势束手无策。”
“这里……”他又撩开衣襟，把覆盖着柔软皮毛的左侧锁骨部位亮了出来，安格玛看到，哪里的皮毛有明显的缺失，是一道竖着贯穿锁骨的疤痕。
“也断了。至少在锁骨这样的关键骨骼部位上，熊猫人的身体构造和阁下认知中的人体大致相同。想必阁下知道锁骨断裂意味着什么，在有限的医疗条件下，哪怕骨头接上了，今后也很有可能落下残疾。如今我的整条左臂都用不上劲，连饭碗都拿不稳。”
说着为了示范，他端起一个盘子。他的手在微微颤抖，可神情里却没有丝毫异样，仿佛口中所说的只是另一个人的故事。
安格玛沉默着把颤抖的右手放在眼前端详了起来，苦笑道：“我没有方统领这么豁达。一想到今后可能一直会是这副样子，我就感到懊恼无比。”
“按照阁下此前所说，若非如此，阁下也没办法击败自己的敌人，不是吗？”
方统领继续斟酒，与左手截然相反的是，他的右手稳若磐石，酒葫芦里的黄酒潺潺流下，刚好把木制酒盅盈满，一丝不溢，一丝不少。
安格玛想到了“堕落者”消散前的话语，本欲反驳实际上那不是敌人，但想想对方说的也没错。在时间的尽头，确实还有穷尽语言都无法描述的可怕存在等候着自己……
他拿起酒杯，小口啜饮。
“而且我并不豁达。”方统领说道。
安格玛抬起头来，圆脸熊猫人的脸上只有平静，“同僚在蟠龙脊外找到我时，我已经奄奄一息了。折断的左腿贴在后背上，断裂的脚骨被坠地的冲击力插进了我的后腰，只差一寸就会捅破我的肾脏……我在蟠龙脊上执勤了十年。我曾以为自己早已看破死亡，但当它真的来临时，我才发现我是那样的无助。那时我的耳边回荡着同僚的呼唤声，脑子里想的是家人、朋友和与我一同历经战阵厮杀，结下鲜血情谊的同僚们的音容笑貌……我不想就这样死去。他们告诉我，我一直在小声呼唤我的母亲……”
安格玛放下酒杯，继续聆听。
“他们把我带回卫戍营地，可营地里的医师全都对我的伤势束手无策。我会在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逐渐走向死亡……在动弹不得的惊恐中，真切地体会到每一片扎在我身体里的碎骨，感受着身体机能的崩溃与意识的涣散，最终无依无靠的死去……”
“万幸的是，恰好有一队结束侦查任务的云端祥龙骑士在返程时经过卫戍营地，他们把我带到了青龙寺。至尊天神玉珑帮我捡回了一条命。但醒来后，我并不感谢玉珑，甚至对其破口大骂。她不该救活我，因为我知道我的伤有多重，我此后的人生将一直瘫痪在床，吃喝拉撒事事需要别人的照料，反倒不如干脆地死去。但玉珑并未嗔怪我的不敬。渐渐的，我开始康复。最初的阶段是最难熬的，我的右臂康复了，可双腿依旧不听使唤。暴躁、烦乱、自暴自弃……许许多多早在我踏上武僧之道之初就予以灭除的情绪接连呈现，深深困扰着我。我的世界越发灰暗，直至有一天，我差点失手扼死了为我上药的治疗师，才惊醒过来……那个年轻的治疗师名叫‘万华’，也就是这些天一直帮助阁下康复的万小姐。阁下留心的话，就可以发现万小姐的头部无法正常竖直，有些微微向左偏移……那是我造成的。我扼伤了万小姐的颈椎，导致第二骨关节错位。没人敢矫正，因为稍有不慎就会导致截瘫……但万小姐从没有说过什么，甚至没有埋怨过我，依旧在尽心尽力地治疗着我。康复以后，我追随在万小姐左右，发誓以我的生命守护万小姐，万死不辞。若说懊悔，我至今仍在悔恨，我悔恨自己的自暴自弃，更悔恨我伤到了我的恩人……”
圆脸武僧直视着安格玛的双眼，眼中有异样的光彩闪动，好半晌后他深深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所以我说，我并不豁达。阁下认为自己如今的表现非常不堪，殊不知许许多多面临同样困境的人比您还要痛苦。有人幸运地痊愈，可有人却只能永远躺在床上，被禁锢在几尺见方的囚笼里，闻着被自己失禁后排出的污秽之物打湿的被褥上，怎么也洗不干净的臊臭味，悔恨终生。”
看着端坐在矮桌后的圆脸武僧，安格玛陷入了沉默。
微风习习，空气中带有一丝湿意。天空亦是有些灰暗，看不到太阳，似乎正有一场小雨在酝酿着。
滴答……
一滴雨珠落到了安格玛拿着夹菜馒头的左手上。
滴答……
滴答……
雨珠越落越急，越落越密，直至发展为一场细碎的梅雨，在漫天的雨幕中，端坐在矮桌之后的方统领就那样看着安格玛，过了一会，开始往食盒中收纳餐盘，动作十分轻缓。他的左手虽然颤抖，却没有任何菜品在过程中抖落。
“菜淋雨了，我让厨房再给阁下做一桌。”
哗……
“不用了，”安格玛抬起左手，把馒头送进嘴里咬了一口，咀嚼，下咽，“我们何时启程前往白虎寺？”
“阁下的事情惊动了少昊陛下和四位至尊天神。原本需要等到阁下彻底恢复行动能力，道路恢复安全后再骑乘的，但昨天白虎雪怒大人降下旨意，联系了翡翠林的云端翔龙骑士团。他们会派出一条翔龙，接阁下前往白虎寺。算算时间，应该后天就会到了。”
安格玛眨了眨眼。
云端翔龙骑士团……关于它的起源，还有一个感人至深的故事。虽然云端翔龙这种生物，一直以“邻居”的身份和熊猫人一起生活着，但熊猫人却一直将其视为不可驯服的暴力野兽。
黑门历-11900年，在推翻魔古暴政之后的几十年里，熊猫人一直过着闲云野鹤般地自由生活。唯一的作战力量，便是守御蟠龙脊的那一部分武僧。就在此时，赞达拉部族对锦绣谷发起了入侵。
虽然魔古帝国的开国帝王雷神早已身死多年，但巨魔从未忘记雷神许下的诺言锦绣谷以北的大片肥沃土地将永远归赞达拉所有。魔古帝国覆灭后，他们认为到了夺回原本就应该属于自己的一切的时候了。
在驾驭着凶猛恐龙驭兽的赞达拉大军面前，熊猫人武僧节节败退。
直至一位女侠的出现她名为“姜”。
小时候，姜收养了一条在暴雨中与同伴失散，受了重伤的年幼祥龙。她悉心照料着小翔龙，给他起名为“罗”，两者在共同的成长中缔结了深深的羁绊。翡翠林的许多熊猫人，都曾看到过载着一条熊猫人女孩的青绿色翔龙，伴随着女孩爽朗的笑声，掠过翡翠林的密林。
赞达拉大军将武僧逼入绝境，后者不得不在翡翠林的峭壁上展开背水一战。大厦将倾之时，姜和罗出现了，他们冲破了赞达拉的防线，迫使其收兵撤退，拯救了熊猫人。打那以后，熊猫人纷纷效仿姜，组建了云端翔龙骑士团，成为了一支不可小觑的强大作战力量。
赞达拉巨魔见破敌无望，便动了歪心思。早先雷神存活于世时，曾因不信任自己的手下，而把复活自己的咒语和方法交给了赞达拉巨魔。拥有强大力量的雷神，绝对能够不费吹灰之力地击败这些难缠的云端翔龙骑士……
为了阻止巨魔的企图，熊猫人与巨魔在雷神的陵墓附近爆发了一场激烈的战斗。
眼见赞达拉军队的领军人物，高阶祭司蒙加兹的咒语即将完成，姜发出了绝命一击，她杀死了蒙加兹，却也献出了自己的生命。残余的巨魔军队，很快被云端翔龙骑士团和武僧们杀的丢盔弃甲，节节败退……
姜以牺牲自己为代价，解除了熊猫人帝国，解除了这片土地面临着的灭顶之灾。
战争结束后几十年，生活在翡翠林的熊猫人们，常常能听到响彻林地的龙吟悲鸣，每逢此时登高远望，总能看到翔龙“罗”那青绿色的身影，孤零零地盘旋在翡翠林上空，仿佛在寻找，在缅怀，在哀悼那早已逝去的挚友，姜。
没人知道罗的结局。
或许在生命尽头时，他去了雷神的陵寝。安静地躺卧在地，看着昔日激战中曾被姜的鲜血染红的地面，脑海中萦绕着过往的回忆，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
“咔哒”一声脆响，惊醒了安格玛。他抬头看去，方统领已经收拾好餐盒站了起来。
“阁下恐怕不能如愿过上自耕自种，自给自足的悠闲生活了。时间紧迫，如果您希望与什么人道别的话，还是尽快的好。”
安格玛点了点头，“能带我回残阳关吗？我想见见老李。”
436【黑暗料理】
穆山兽看起来笨拙，跑起来却并不慢。
安格玛坐在特意给自己准备出来的防止跌落的全包围式鞍座上，扶着木栏，只用了不到半小时就抵达了残阳关。
小雨淅沥，正值傍晚，天色转暗。
城墙上燃起了火盆，火盆上方的遮蔽物确保雨水不会在盆里汇积，但在潮湿的环境中，掺了松油油脂的木柴还是冒出了浓浓的黑烟，一道道笔直如柱，在无风的雨夜中向上升腾而去……
卫戍营地里升起了炊烟，白天执勤的黑衣卫们刚刚被调换下来，解散后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向厨房走去，营地里弥漫着轻松的气氛。该全神贯注时全神贯注，该放松时放松，这才是精于心境修为的最高体现。谁都不会怀疑，一旦城楼上的警钟响起，这些连睡觉都枕戈寝甲的武僧会瞬间紧张起来，第一时间驰援城墙。
下了穆山兽坐骑，在方统领的陪伴下，安格玛缓步走向厨房。
离得很远，就能闻到那边传来的炒菜香气。一群抱着馒头桶端着饭盆的武僧黑衣卫正排在厨房外面等候打饭，全都流着口水眼巴巴地看着那个在灶台前忙活的肥硕身影，喉咙不时下滑一下，发出咽口水的清脆响声。
不断有嘴里叼着馒头的熊猫人端着喷香扑鼻的饭菜从厨房里走出，满脸的幸福之色。
一看到方统领，一众熊猫人急忙神情肃穆地行礼。
圆脸武僧朝他们淡淡点头，留在了外面。
进入厨房以后，空气里弥漫的食物香气令人大感饥饿。围着围裙的老李正在灶台旁边忙活，同时炒七八锅菜，片刻不得闲，不时发号施令，让一旁正在用斩骨刀剁山羊排骨的“助手”帮自己拿来酱醋盐等调味品。
“安多麻？”回头拿东西的老李一眼就看见了蹒跚走来的安格玛，急忙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迎了上来，惊讶道：“你……你能下地走路了？”
安格玛笑着点了点头，“武僧们的治疗很有效。”
“太好了！真高兴看到你康复！”老李满脸喜色，“这么长时间，他们也不说你去哪了，还不让我多问……现在感觉怎么样？”
安格玛走了两步，特意抬起颤抖的双手展示给对方，“估计几个月后才能彻底恢复。总体来说挺不错的。”
“那就好，那就好……躺在床上的感觉一定不好受，快来，你赶上了饭点，我正在做茄子炒山羊肉，这就给你盛一盘！”
说着老李就搀扶起安格玛向灶台走去，转过身却见两名“助手”正趴在灶台上偷吃炒锅里的菜，急忙大吼一声：“不准偷吃！”
两名助手吓了一激灵，回过身来板直身子，双眼望着天花板不敢和老李对视，嘴巴里鼓鼓囊囊的一直在咀嚼鼓攘，嘴巴上的油脂一直延伸到了耳朵根。
“他们怎么成你的助手了？”
安格玛问道，这两名“助手”不是别人，正是刚到残阳关时奉命看守自己等人的两名黑衣卫。短短五天过去，这两人怎么就变成了这幅唯老李马首是瞻的样子？
“我这一天要做一百多个高阶武僧弟子的饭，一个人实在忙活不过来。他们俩是以前的厨子，多少有点经验，就让他们过来帮我了……”老李无奈笑道，“他们也很愿意这么做，因为每天都能最先吃到新出锅的饭菜，这可比排长队打别人挑剩下的菜强多了。”
说罢他恶狠狠地扫了两名黑衣卫一眼，假装愤怒道：“再偷吃我就换人！多少人眼巴巴盯着这职位呢……”
其中一名黑衣卫嗦了下肥硕的手指头，顺便把嘴角冒出来的脆骨捅了进去，嘎嘣嘎嘣紧嚼几口，咕噜下肚，保证道：“绝不再偷吃了！”
“再等我一小会，这锅菜马上就炒得了。”老李说着撤走灶台旁矮凳上的碗筷，扶着安格玛坐了上去，随后就继续去炒菜了。
安格玛本想表明来意，但看着老李忙活的背影，觉得自己还是等他忙完再好好道别，于是安然坐下，四下打量了起来。
看着灶台上琳琅满目的调味品，他忍不住啧啧摇头。
这就是导致熊猫人烹饪远超艾泽拉斯诸族的直接原因了。
大葱大蒜花椒等倒是和记忆中的没太大出入，那个奇形怪状，根茎肥厚，还散发着刺激性香味的东西应该就是姜的类似品了。除此之外，调料盒里还装着黑白胡椒粉、辣椒面和桂皮八角大料等。
这没法不让人惊奇。
要知道在穿越前那个世界的同时代，暂且不说任何一个地区都不会出现种类如此纷繁的调味品，有限几种也是不可多得的宝贝，昂贵无比，根本不会走入寻常百姓家。
在大航海时代，肉桂、丁香和八角等香料的价格，更是堪比等重的黄金。汉朝丝绸之路开启后，胡椒、花椒传入华夏，直至后来的大航海时代加深了各地区间的联系，辣椒才传入华夏。又因极佳的味道逐渐获得国人的认可，从沿海一路传进了云川地区，成为饱受潮湿气候困扰的南方国人餐桌上不可或缺的既能调味，又能祛湿的佳品。
可这里，锦绣谷，一个和外界往来鲜少的封闭地区，却拥有种类纷繁的生物多样性，没有找不到的动植物，只有想不到的，不愧是泰坦的生态实验场地。生活在这里，别的不说，起码在吃这个字上面是妥妥冠绝艾泽拉斯了。
安格玛又闻到了糖醋鲤鱼的香味，转眼看去，最边上的那口大锅里正在烹调料汁呢，而一旁则摆放着三盘已经炸完，就待浇淋料汁的肥美鲤鱼。
“那可是抢手货，”一名黑衣卫注意到安格玛的目光，眼露悲凉，深深叹息道，“可鲤鱼没那么多，做起来又太麻烦，李大厨每天只能做三盘，营里的兄弟们只好轮流尝鲜。我们队抓阄排在了最后面，至少要七八天以后才能轮上。”
安格玛暗自发笑，心想你们两个不是早就吃过了吗。
目光流转，他突然在灶台旁看到了一盆辞下的鱼鳞……
鱼鳞？
安格玛一愣，猛然想起了穿越前的一道“黑暗料理”，不由兴趣大起，问道：“老李，你知道‘麻辣鱼鳞’吗？”
咔，咔……
铲子刮擦锅底，发出刺耳的声音，颠勺的老李被油烟呛的咳嗽了两声，没听清安格玛的话，回头大声问道：“啊？咳……你说什么？”
“麻辣鱼鳞！”
“鱼鳞？还是麻辣的？”老李瞪大了眼睛，动作一下停住，“那玩意能吃吗？谁会吃那种东西？”
安格玛眨了眨眼，问道：“你从没试过用鱼鳞做菜吗？”
老李摇头，倍感好笑道：“不仅是我，没有任何熊猫人厨子会用鱼鳞做菜，我连听都没听过。”
不应该呀，这可是一到名菜啊。再说天天做鲤鱼，怎么会不对鱼鳞动心思呢？
安格玛深深不解，不过很快就明白了过来。熊猫人的生活太富庶了，吃喝不愁，衣食无忧，每天这些美味的大菜硬菜都做不过来，哪会关注鱼鳞这种人人都会下意识丢弃的东西呢。
“那这就是你们的损失了，这可是一道远近闻名的美味！”安格玛本想说鱼鳞营养价值极高，富含胶原蛋白，于美容大有裨益。可老李似乎也听不懂这些，只得作罢。
“麻辣鱼鳞……这，这能好吃吗？”
老李有些迟疑，但作为一名对食材满怀探索欲的优秀厨师，好奇心和求知欲还是促使他问道：“该怎么做？”
“很简单，我教你！”可能是被老李炒菜的方式和空气中熟悉的油烟味感染了，压抑了二十余年的华夏饕食之魂开始蠢蠢欲动，安格玛扫了眼种类齐全的调味品，腾的一下站了起来，走向那盆鱼鳞，撸了撸袖子，对那两名黑衣卫助手说道：
“给我拿俩鸡蛋，弄碗淀粉，再打盆清水来……”
437【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
那两名帮忙打下手的黑衣卫助手端着安格玛需要的物品走了过来，安格玛将其接过，就这样在灶台前忙活了起来。
老李好奇地看着他，想看看他究竟想怎么把这堆鱼鳞做成好吃的“美食”。
“咔……”
鸡蛋轻磕碗边儿，蛋清蛋黄打入碗中，用筷子打散。安格玛的动作很生疏，也很笨重，毕竟二十多年没碰过这东西更没下过厨房了。但随着时间推移，他越来越娴熟，连他自己也没发现，双手竟奇迹般地不再颤抖了。
用筷子搅散鸡蛋液的气泡后置于一旁，以便剩余的气泡自然破裂。
随后安格玛又开始归置鱼鳞。找来一口小木盆，拍碎葱姜蒜倒进去，又倒了很多黄酒，把过水洗净的鱼鳞放入其中去腥。在此期间，他找了口空置的火孔，架锅倒油……
看着安格玛的背影，两名黑衣卫忍不住目目相觑，想不到这家伙还会下厨。
可……
鱼鳞这玩意，能好吃的了吗？
“真看不出来你还会做饭，”老李走到旁边道，“要我帮忙吗？”
“不用，简单的很。”
安格玛把手放在油锅上方试了试油温，觉得差不多了，往进撒了点盐。不是为了调味，是以防待会沾水的鱼鳞入油时，有油点炸出。随后用笊篱捞出鱼鳞，控干水分，把其中一半倒进了油锅里。
“哗！”
油锅顷刻炸响，油点飞溅，噼里啪啦。余下一半鱼鳞则放进生粉碗里看样子是玉米淀粉滚了几圈，而后抓进了鸡蛋液里。要是有能够替代面包糠的烤馒头渣，工序还可以多一道，把裹了鸡蛋液的鱼鳞沾上烤馒头渣下油炸，但问题是没有……
这么会功夫，油锅里的鱼鳞也变得焦黄了，安格玛用笊篱将其捞出后，把另一半裹了生粉鸡蛋液的鱼鳞一股脑倒进了油锅里……
“哗啦！”
趁着炸第二波鱼鳞的时间，安格玛开始调制调料。确如所说，简单得不得了，抓一把辣椒面，抓一把胡椒粉，再掺点花生碎和花椒盐……
将裹了生粉鸡蛋液的鱼鳞捞出空油，置于另一个小盘里，撒上调料，两盘“黑暗料理”麻辣鱼鳞就这样出锅了。安格玛拿起筷子，分别夹出一片尝了尝……
没裹鸡蛋液的鱼鳞吃起来薄脆异常，口感很像是新炸的虾米皮。裹了鸡蛋液的则相对酥软一些，特别能尝出生长在锦绣谷地区的种种调味料的鲜明味道。
但结果还是让他安格玛不满意。因为浸泡黄酒去腥的时间不够长，鱼腥味太足了。尤其是没裹鸡蛋液的那盘，味道很冲，多少有些难以下咽。
这次下厨，基本可以算作是以失败收场了，但回过头，却发现两名黑衣卫再吞口水，眼睛都直了。安格玛暗自发笑，心说这俩家伙还真是吃货，递过三双筷子指着麻辣鱼鳞问道：“尝尝？”
老李率先接过筷子品尝起来，早在观察安格玛下厨的时候，他就发现，安格玛的动作虽然不怎么专业，但非常明显，曾经也是经常下厨的人。
鱼鳞入口，老李紧皱的眉头豁然绽放开来，用筷子点着那盘没有裹鸡蛋液的麻辣鱼鳞赞不绝口：“嚯，还挺好吃！我从没想过鱼鳞还能这么做，简单一炸，吃起来口感就这么棒……诶，你们也快来尝尝！”
嗯？安格玛非常疑惑，难道老李不讨厌里面的鱼腥味吗？
两名黑衣卫的口水早就流了一地，急忙接过筷子吃了起来，结果也和老李一样，更喜欢那盘没裹鸡蛋液的麻辣鱼鳞，连看不看另一盘，显然前者更受熊猫人的欢迎。
嘎巴嘎巴……
“真好吃！”
“吃起来就像虾米皮。”
“你们不觉得太腥了吗？”安格玛问出了心底的疑问。
一名黑衣卫不顾同伴的抗议，抬起盘子用筷子往嘴里狂扫，含糊不清地说道：“有鱼腥味才好吃啊！谁不喜欢鱼腥味？”
安格玛愕然，难道熊猫人都喜欢鱼腥味？左思右想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一旁的老李却看着灶台上用来装调料的油纸沉思了起来，这道小菜简直给他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提供了崭新的思路。一边沉思，老李还一边喃喃自语：“工序这么简单，批量制作很容易……又是油炸的，防腐保质期应该能维持很长一段时间，这要是用油纸包了，拿去给城墙上的武僧当零食也不错……”
说着，老李抬起毛茸茸的手掌，往嘴里送去。安格玛这才注意到，他的每一根指甲上都插了一片鱼鳞……
看着视麻辣鱼鳞为美味的三个熊猫人，安格玛忍不住笑了起来。不管怎样，能在远离家乡千山万水，甚至横跨不知道多少个位面的地方，用熟悉的厨具、调料和烹饪方式，做上一盘自己那个世界的“黑暗料理”并获得了认可，他心里竟然有种久违的满足感。
可终究，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他叹了口气，道：“老李，我要走了。“
“啊？你要走了？去哪，回家吗？”
老李猛地回过神来，圆瞪的双眼里有深深的不舍。虽然相处没几天，但他早就把曾和自己一同经历险境的安格玛当成了一位宝贵的外族朋友。此番听闻安格玛即将离去，老李当然会舍不得。
安格玛摇了摇头，“我要去白虎寺继续我的救赎之旅。这次来残阳关就是专程向你道别的……谢谢你救了我。”
对于老李，他也有同样的感情。
“怎么老提这事？”老李满不在意地摆了摆手，担心道，“可你还没好利落呢，到昆莱山骑山羊也要走一个多月呢，你受得了吗？”
“会有云端翔龙骑士送我过去的。”
“但那边雪山路滑，你腿脚这么不便利……”老李还在婆婆妈妈，突然想到什么，眉头皱了皱眉，似是下了什么决心，走到厨房后面，伸手从两个装菜的架子中间拿出了一把上了清油的黝黑武术棍，交给了安格玛。
“这是大潘以前用的武术棍。知道我是那小子的堂哥后，他们就把他以前受训时用过的遗物都交给了我……拿回去也徒让大家伤心。”老李看着裹着布条的武术棍，仿佛在自言自语。
“最好还是别让三婶看见它。我也没什么能给你的，拿着它吧，雪山路滑，这玩意好歹能当拐杖用，还能帮你探探雪窝子什么的，省的掉下去上不来……”
大潘……
了解蟠龙脊紧张局势时，安格玛曾听万小姐和方统领说过万荣大师牺牲于螳螂妖英杰之手的事情。也是在那时才知道其中一名同样身死的弟子，居然是老李的堂弟。
“我不能拿走……”
“拿着，就当留个念想吧。安多麻，当初见你第一面，我就知道你不是我这种安于平凡生活的普通人，你有自己的理想和抱负。万小姐说，你肩上背负着常人难以想象的重担，那一定很不容易……”
安格玛本想拒绝，但老李直接把武术棍塞给了他。
武术棍入手十分沉重，由某种木材制成，从用料到制作一定非常考究，挥舞起来必定虎虎生风，势大力沉，是一把不可多得的武僧武器。
在对方坚定的目光中，安格玛摩挲着棍子粗粝的表面，缓缓点了点头，“谢谢你，老李……那我走了。”
“怎么还提谢字？走吧走吧，路上小心点。那边冷，记得多穿衣服……我会帮你跟老牦牛靴他们道别的，他们正在外边带着老石头吃草呢……”
“临走前我会去金溪村找你的。”
“哈哈哈，到时候我给你做糖醋鲤鱼！”
安格玛走了。
看着那道瘦弱的身影消失在人头攒动的厨房门口，老李幽幽叹了口气，只觉得心中怅然若失。
直至问道刺鼻的焦糊味，他转头看去，三四口锅里的肉炒茄子都嘎巴锅了，这才意识到外面还有上百口子黑衣卫等着自己做饭呢，急忙又开始了忙活。
炒勺翻腾，菜香扑鼻，视线流经那两盘早已被吃得一干二净的麻辣鱼鳞时，老李的嘴角不由扬起了微笑，笑着摇摇头，继续炒菜。
438【白虎寺】
寒雨淅沥，漫天雨幕中，广阔的昆莱山高寒冻土平原一望无垠，远方有雪山叠嶂若隐若现，延绵不绝。
云雾翻滚，从每一道山梁上流淌下来，宛若翻滚的浪涛，胜景如画。
狂风扑面，穿着一件肥大的熊猫人棉麻冬衣，外边套着蓑衣，背上捆缚着一把武术棍的安格玛，骑乘在一条云端祥龙的后背上。他的鞍座是特制的大型鞍座，能够承载三人，前面是负责驾驭翔龙的骑手，身后则是同行的方统领。
武僧大师万荣之女万华，则骑在另一条有骑手驾驭的祥龙背上，就跟在他这条身后。除此之外，还另有三条翔龙拱卫左右，阵仗不小。
蓑衣由隔雨的蓑草制成，冰雨落在前襟，被迎面而来的狂风吹进衣领，冰凉一片。暴露在蓑衣遮蔽以外的双腿，也早已被雨点打湿，让寒风一吹，冻彻心扉。
从十几岁学会利用各种法术遮蔽雨水、挡去寒风开始，安格玛就再也没体会过这种感觉了。明明有两股庞然的能量存身，太阳井精华也还在一如既往地散发出暖意，皮肤和手指却还是冻僵了，感觉相当怪异。恍惚间，他仿佛又回到了前世记忆刚刚觉醒的幼年时期，茫然无措，对即将到来的灭顶危机深感恐慌。学习魔法，纯粹就是为了探求空间的奥秘，找寻回家的办法。
飞行持续了很久，终于在越过一道阻隔视线的山脉后，在视线尽头看到了巍峨的寺庙群。它坐落于雪覆群山东侧地势相对较低的几座山峰之上，山脚下有一口碧波万顷的不冻湖与雪山遥相辉映，美景绝伦。主建筑位于主峰之上，辅助建筑群依山而建，每个山峰间由栈道和悬索吊桥相连接。
那便是白虎寺了。由熊猫人建造，用以供奉至尊天神白虎雪怒的寺庙。在寺庙落成至今的数千年中，常有朝圣者不辞路途遥远、旅途危险到这里朝圣，以求和内心的平和。
就和朱雀寺、皂寺和青龙寺一样，白虎寺同样是除了由武僧一道的开创者康，在昆莱山建立的禅院即为影踪派成立后更名为影踪禅院的武僧发源地天禅寺以外的又一个著名的武僧受训地点。所有渴望精深修为的武僧，都会来到这里在雪怒的指引下潜修，假以时日，不乏天资卓绝者领悟白虎真意，能以更胜以往的迅捷身姿、锐不可当之态攘除一切邪祟……
虽不若玉珑的织雾者之道那般名闻四方，但白虎寺也是武僧一脉的圣地。
安格玛出众的精灵视力依稀可以看到，那条自寺庙大门而起，向南方蜿蜒延伸的小路上，行走着许多或乘山羊，或徒步的熊猫人朝圣者。
和其余一同受到过泰坦守护者弗蕾亚照料培养的，被称为荒野众神的自然之灵不同的是，泛锦绣谷（潘达利亚）地区的四位自然之灵，与本地族群一直关系匪浅。
他们对智慧与和平心怀热忱，让诸族逐渐产生了对此两者的纯粹信仰。哪怕经历了魔古帝国长达千年的残暴统治，诸族对真理的追寻也从未止步。这份深刻的关系，一直持续到了一万年后的后世，从未间断。
寒风呼啸，与寺庙间的距离逐渐拉近。随着海拔的升高，梅雨渐渐转为鹅毛大雪，气温也降低了许多。
众人降落在了寺庙外的大路上。
早有几名身穿素白色袍服的熊猫人等候在大门外了。
先一步跃下坐骑的方统领和万华帮助安格玛下了鞍座。乘客业已安全送到，那几名急于返程的云端翔龙骑士道别一声，便抖动缰绳，驾驭着翔龙升空而起，离开了这里。
万华和方统领恭敬地向着那名庙祝打扮的熊猫人行礼。
比起随行的武僧，这名庙祝显得尤为不凡，给安格玛留下了极深的印象。
双眼灿若星辰，深邃如无波古井，神情不怒自威，虽然身着棉麻制成的凡俗衣物，举止间却自带一股怎么也藏不住的威仪感，宛若天命帝王。但在双眼深处，又隐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仿佛正因什么事情而深受困扰。
庙祝的视线在安格玛身上多停留了片刻，点头道：“雪怒大人已等候多时，随我来吧。”
说罢他返身走向大门。
几人跟上，穿过洞开的寺院大门，沿着被数千年岁月流逝磨得平整异常的古朴石阶拾级而上。安格玛身体尚未痊愈，不得不在搀扶下磕磕绊绊地走完这段路程。在此期间，万华与方统领的神情都非常神圣，一句话也没有说。
雪一直在下，沿途遇见了许多手持扫帚清扫积雪的武僧。
其中不乏虎背熊腰，体格魁梧至极者，甚至比起初去残阳关遇见的黑衣卫胖武僧首领，万华的亲叔叔万松大师都不遑多让。
脚步迈动间不发出丝毫声响，明显是修为至深的象征，却甘于用竹枝扎成的扫帚，细致入微地清除台阶上的积雪。此举极度费时，且往往扫去一层，鹅毛大雪就又覆了一层上去，可他们仍旧以始终如一的速度，眼眉低垂，不急不躁地清扫着。
也有武僧双眼微合，盘膝坐于道路两旁的凸起岩石上，气息十分悠长，每次呼吸间腹部高高鼓起，都有两道肉眼可见的白色气流浮现，被如长鲸吸水般纳入鼻中。
石阶一眼看不到尽头。
上行期间，美轮美奂的雪景如仙境。万籁俱寂，甚至听不到任何的脚步声，似乎同行的熊猫人都有意压低脚步声，以免打破这庄严神圣的沉静，天地间唯有竹枝扫帚扫过石面时发出的“刷刷”声响此起彼伏。
安格玛只觉得心境澄澈，不起杂念，沉浸在这种奇妙的感官体验中，连时间观念都在此地变得模糊异常。不知走了多久，直至回过神来，才发现巍峨宏伟的白虎寺主建筑已经近在眼前了。万华和方统领不再搀扶自己，那名身着白袍尤为不凡的庙祝，亦是朝着洞开的古朴大门伸出了一只手，颔首示意自己步入其中。
大门内，一头毛发微蓝，身躯伟岸，双眼却闪烁着古老智慧之光的猛虎，正平和地审视着他。
“我一直在等你，安格玛。”
439【白虎寺的庙祝】
安格玛静静地和白虎雪怒对视着，在那双仿佛能洞悉万物的双眼的注视下，突然没由来地感到一阵不安。
深吸一口气排除杂念，踏上台阶，缓步走入了大门。
建筑的内部空间完全称不上温暖，只因有墙壁遮挡寒风，体感温度稍高一些而已，仍旧冷的可怕。名为寺庙，却并无供桌塑像等寄托信仰的事物存在，毕竟不管怎么说，他们信仰的并不单纯是雪怒或四大至尊天神，而是他们揭示的智慧与真理。
安格玛四下看了看，这里的内部景象和他上一世了解到的没什么区别。猛烈燃烧着的火盆高高悬挂在房梁之上，散发出些许暖意的火光照亮了空旷的圆形大厅。墙壁上方，是一排排斜向上延伸的坐席，约摸有三五百个，整个建筑就宛若一个配有观众席的圆形竞技场。
实际上，这里确实是竞技场，或者说，是比武试炼的会场。白虎雪怒会在这里定期举办比武大会，届时全片潘达利亚有名有姓的武僧都会前来参加，以武会友，在互相切磋印证中、在白虎雪怒的教导下，找寻驾驭力量的真谛。
“坐。”雪怒朝面前的蒲团示意了一下。
雪花从屋顶的镂空飘落在地，恰好落成了一条反射着灯火光辉的圆环状银带，煞是好看。
安格玛盘膝坐了上去，僵硬的韧带让他没办法像熊猫人武僧那样采用双盘膝的姿势，脊背也很难保持正直，总之浑身都不太舒服。
“你的到来引发了恐慌，外来者。”雪怒的目光在他身上扫视着。
安格玛早有所料般点了点头，“收留我可能不是一个正确的决定。”
“不。”雪怒宽厚的笑声响了起来，他起身开始沿着圆形会场的边缘踱步，闪烁着淡蓝色泽的脚掌不断踩踏在环形的雪毯上，却踏雪无痕，“从你一降临锦绣谷，惹来煞魔的沸腾恶意开始，我们就注意到了你……对于这片土地，我们的感知远超你的想象。”
安格玛保持着僵硬的坐姿，他知道雪怒口中的“我们”，指的是其他至尊天神。这些荒野半神已不知在此栖居多久了，发生在这片土地上的大小事情，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不敢说明察秋毫，但至少当有强大力量爆发时，他们都能或多或少地感知到一些。
“我们眼睁睁看着煞魔就如同嗅到腐肉气味的鬣狗一般，以前所未有的强烈姿态回应着你心底的迷茫。一道道腐化具象在你眼前呈现，你在盛怒之中召来雷霆，湮灭了外部的腐化，却无法清除萦绕在心中的桎梏……”
雪怒站定，皱眉审视着安格玛，“一个空有不输于我等的磅礴伟力，却无法将其驾驭的人，稍有不慎，即会给周遭带来难以想象的毁灭，连我等都无法阻止。恐慌的是我们，是立志于守卫这片土地的影踪派和金莲教……”
安格玛叹了口气，“我没想到失控来的这么快……这就是我来到这里的原因。我希望能学会掌握、驾驭这些力量的办法。”
“这是必经之路，没有任何捷径可言。我能嗅到你体内两股力量的归属，它们分别源于曾经的造物者，以及深埋于锦绣谷地底的黑暗之心……你有着常人难及的大毅力，若非如此，也不可能将其纳入己身。这份毅力，将是你自我救赎的最宝贵倚仗。留下吧，我会试着帮助你的……”
说罢，雪怒看向门外。先前带安格玛等人上山的那名庙祝，带着一名白虎寺武僧走了进来。
庙祝看向安格玛的眼神中饱含怀疑与忧虑，显然对白虎收留安格玛的决定非常不满，不过也没有多说什么。
那名白虎寺武僧则对安格玛浅行一礼道：“请跟我来，我会带您前往后山的僧房，领取起居所需的生活用品。”
安格玛站了起来，朝着白虎雪怒深深行礼，“感谢您的收留，如若是不可为，我会在伤害到所有人之前离开这里的。”
白虎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
安格玛跟着那名武僧离开了，雪怒的目光一直跟随着安格玛，直到他消失在大门之后才重新坐了下来，眼中露出沉思之色，也不知在思索什么。
庙祝看了看雪怒，又看了看大门，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你有话要说，说吧。”白虎的声音响了起来。
庙祝开口道：“我无意质疑您，但……您真的要让他留下吗？哪怕离得这么远，我都能感受到他体内的黑暗气息……他会把毁灭带给这片土地的。”
“即位之初，你在那名锦鱼人水语者的幻象中看到了什么？”雪怒并没有直接回答庙祝的疑虑，颇有些所答非所问的意思。
这样的话题明明已经交流过无数次了……庙祝不明白雪怒的用意，但还是答道：“我看到了凶残恶魔的入侵，看到了染红天际的病态绿云，看到我的帝国被绿色的火焰席卷，毁灭之下一切不存，土地上布满哀痛与苦难……”
说话时，庙祝愁容满面，似乎再一次沉浸在了那段揭示未来的恐怖幻象中。
“你在翡翠林荡除了自己的疑虑，在卡桑琅丛林消除了自己的绝望，你接连封印了六种煞魔，而这…亦将是你修行之路的一环。你来到我这里多久了？”雪怒向门外走去。
庙祝迈步跟上，“半年了。”
“那么这半年来，你都学到了什么？”
“驾驭力量，将其引为达成伟愿的工具。澄澈内心，照见五蕴……”
一人一虎已走出建筑，站在高耸的白虎寺主峰上，远眺昆莱山的雪山美景。寒风呼啸，鹅毛大雪纷飞，广阔的大地为其所掩，看不真切。
白虎微微舒展伟岸的身躯，轻嗅寒冷的空气，“你觉得自己做好准备去直面傲之煞，直面自己最后的征程了吗？”
“我……”庙祝最终还是叹息着摇了摇头，失落地坦承道：“在今天之前，我以为我做好准备了。但就在刚刚，就在得知您决意留下那个外来者时，心中便产生了我以为我早已攘除的情绪……我想，恐怕我仍不能彻底拨开迷障，直视自己的内心。”
“你已经做的很好了，年轻的皇帝。你对于信念和希望的认知，连我也无法找出任何不足。关于最后的这段道路，你只是需要一点小小的帮助而已。他，”白虎低头看向沿着石阶缓步下行的安格玛，“或许将在你的救赎之旅中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他？”庙祝的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这……”
“刚刚的短暂接触，让我看到了一些关于那个外来者的模糊片段。他就如同行走在荒野之中的孤独行者，于浩劫降临之时力挽狂澜，又飘然隐去……但亦可解读为毁灭的阴云如影随形般紧随其后……没人能准确解读预言和未来的片段，我只能说，他有着同样的伟愿，对那场浩劫或许有着完整的、远超你我的认知。对你、对这片土地而言，他都十分重要，也许能加快你的前行步伐，促使你提前攘除迫在眉睫的危机……言尽于此，我也无法给你更多指引了，一切都要看你自己了。”
看着那个渐行渐远的落寞的背影，庙祝陷入了沉默。
过了很久，他突然问道：“虎神，我什么时候才能前往恐惧废土？”
“不是现在，”白虎摇了摇头，“你的那位猢狲朋友有自己的造化。”
“但……那里可是螳螂妖的地盘！”
庙祝十分焦躁，仿佛一提及自己的那位朋友，早已波澜不惊的平和心境，就出现了难以控制的波动，“从我来到这里之前，他就被困在了那里！玉珑大人甚至不让我派出武僧搜救他……”
“他不会有事的。对他来说，这同样是一次不可或缺的试炼，他会在险境中磨练自己，认知到智慧的宝贵。于你无异。”雪怒意味深长道。
庙祝强迫自己平静下来，双手紧握成拳，又缓缓松开，几次呼吸过后，已经恢复了以往的沉静，“我明白了，可……我还是希望您更给我一个准确的时间……我，我实在没办法做到在我的朋友时刻面临死亡威胁时，还安然坐在这里修行。”
白虎看着安格玛的背影，轻声说道：“等你们都做好准备。”
“我……们？”庙祝不解，转头去看白虎，可白虎早已不见踪影。
再一找，这位体型伟岸的至尊天神，不知何时跳上了百米外的一座山峰，正用宽厚的前爪，小心翼翼地刨掘积雪……不多时，一朵生长在天寒地冻中的雪莲显露而出，白虎目露慈祥，低头细嗅，半晌后重新用虎爪将雪被再度覆于其上，以免凛冽的寒风伤到这株刚刚抽芽的小雪莲，跃下山峰，到试炼场中指引武僧修炼去了。
庙祝苦笑了一声，望着远方若隐若现的蟠龙脊城墙，陷入了愁思之中。
440【修行的开始】
安格玛跟着领头的白虎寺武僧，沿着蜿蜒曲折的下山阶梯前行着。
发力时的呼喊声不绝于耳，放眼望去，尽是建在半山腰上的修炼场地和比武场，里面布满用以磨练技艺的木人桩。大雪纷飞，身穿素白色短袍的武僧或比武较技，大汗淋漓，头顶隐隐有热气蒸腾；或安坐于蒲团之上，要么朝着东方呼吸吐纳，要么静静聆听武僧讲师的授课……
安格玛很快就发现，这些武僧的修为相当不俗，至少也能媲美自己在残阳关看到的那些守关武僧黑衣卫。他没细数，不过沿途的修炼场没有十个也有八个，全都被占得满满当当，这还仅仅是后山方向，整个白虎寺建筑群或许足有二三十个这样的修炼场地，满打满算，恐怕得有五六百名武僧在里面受训。
更不要说还有其他三座至尊天神的寺院了。
皂寺深处蟠龙脊之外的螳螂高原，守备力量势必不少。安格玛曾经对此深感不解，螳螂妖视潘达利亚诸族、视至尊天神为敌人，玄牛皂的寺庙，为什么要建在强敌的土地上呢？
历史虽然没有明确的记载，但按逻辑推测，这座寺庙的落成时间应该是在魔古帝国成立以前。蟠龙脊落成后，皂寺就被隔绝在了高墙之外，曾经生活在那片土地上的熊猫人、野牛人等族，也全部被残暴的魔古统治者迁入蟠龙脊内引为奴隶，自此以后，从南方恐惧废土北上的螳螂妖才逐渐蚕食了那片土地，“螳螂高原”因此得名。
直至魔古帝国数千年的统治被诸族推翻，螳螂妖对那片土地的掌控力才有所下降。主要原因，便是因为野牛人这个好战且善战的种族的迁入。与诸族一同推翻魔古暴政后，野牛人与诸族度过了一段蜜月期，但最终因为难以抑制的好斗天性而与诸族决裂，一部分族人厌倦了充满暴力的生活，渴望找寻在魔古统治时期失去的信仰与自由，选择向北迁移。留在海加尔山附近的那批族人找回了曾经的传统，成为了后世仁厚忠实的牛头人，走到极北之地定居的，则成了天崩地裂后诺森德大陆的牦牛人原住民。而余下这些不愿离去的，则远离了潘达利亚诸族，选择到昆莱山段蟠龙脊之外的狭窄土地中定居，虽然会直面螳螂妖的威胁，但也胜在自由……
而彼时潘达利亚诸族对至尊天神的信仰也已恢复，皂寺重建，熊猫人帝国派遣重兵守御，再加上野牛人的迁入，此两者改变了螳螂高原的局势，直接削弱了螳螂妖对这片土地的掌控力，变成了如今，乃至后世的小规模冲突多发地。
在安格玛看来，即便螳螂妖不太敢贸然攻打一位荒野半神坐镇的寺庙，寺庙平日里至少也需要上千规模的精兵强将才能确保安全，在百年轮回期间更是加倍。
而位于南方卡桑琅丛林的朱鹤寺，就不好判断了，保守估计也得有上百名武僧、朝圣者乃至信徒，在赤精的教导下学习希望的真谛。
至于翡翠林的青龙寺……鉴于玉珑的织雾之道难以入门更难精通，那里面的武僧求学者，或许少于白虎寺，但绝对比朱鹤寺更多。更不要这位至尊天神还是锦鱼人最虔敬信仰的一位了……
再加上守御蟠龙脊所需的兵力，武僧圣地“天禅寺”，即为影踪禅院内的武僧，如此说来，上古之战期间熊猫人帝国，或者说潘达利亚诸族的力量，属实不可小觑。这可和他上一世了解到的不太一样……
按照历史表述，向往闲云野鹤般平和生活的熊猫人，自打推翻魔古帝国后，军事力量自始至终都弱小的不堪一击，根本没有常备兵力，甚至在后世联盟部落入侵潘达利亚时，熊猫人的军事武装力量也只有影踪派那寥寥百余名武僧而已这完全不合逻辑。螳螂妖的百年轮回一直在持续，这么点人又怎么可能守住蟠龙脊？
不过既然这个具象化的世界，远比自己了解到的呈现出了更多逻辑自洽的具体内容，更为广阔，这一切也就说得通了。
途经一座悬吊在峭壁之间的吊桥时，透过两座山峰间的缝隙，安格玛看到了鳞次栉比，逐渐向山脚下延伸的僧房院落，那里就是白虎寺武僧的起居区域了，也供所有远道而来的朝圣者和信徒居住。
走过吊桥，进入起居区域，一直一言不发的领头武僧开始介绍起来：“这里是寺庙的居住区。临近山峰的上半程是朝圣者的起居区，山脚下则是武僧们的起居区，里面有一些修炼场地，寺庙里的师傅们也会在每天清晨和傍晚时开门授课，阁下可以去旁听。”
安格玛有些不解，为什么武僧住的地方反倒在寺庙外围？
正欲发问，似乎是看出了他的疑问，领头武僧解释道：“因为我们会做一些杂活。砍柴、清扫大路上的积雪、搬运土地精商队运来的货物……库房就建在山脚下，住外面比较方便一些。而且朝圣者也大多是未修武技的普通人，住的远了，是无法承受上山辛勤的。”
安格玛恍然，回头望去，主峰上的白虎寺主建筑已经相当遥远了，变得只有指甲盖大小。虽说上山容易下山难，阶梯上还有积雪，没法快速下行，但这一走也走了将近两个小时才抵达山脚，足见寺庙规模之大。
前行过程中，有许朝圣者向领头的武僧问好，同时对安格玛这个外来者指指点点，窃窃私语，毕竟从没人见过他这副模样的人形生物。每逢此时，领头的武僧都礼貌地回礼。看得出这名武僧很受大家喜爱，负责的应该是接待朝圣者一类的工作。
走着走着，安格玛闻到了饭菜的香气，肚子不争气地叫唤了一声，这才想起来，自己从凌晨启程，此时已是清晨，还没吃过早饭呢。循着香味望去，身穿各式服饰的朝圣者在一座屋顶排满烟囱的房屋前排起了长队，秩序井然，每一根烟囱中都有炊烟袅袅升起。
这不是吃白食，在残阳关康复的那段时间，通过方统领与万华，安格玛了解到了许多熊猫人的风土人情。
至尊天神的寺庙，都有各自的追随者或信徒维持运转。食物主要来源于这些熊猫人的自耕自种，可只有翡翠林的青龙寺能完全自给自足，此外的三座寺庙，全都远离锦绣谷的生命之水，收成欠佳。
虽然地处卡桑琅丛林的朱鹤寺同样是生命之水支流的流经区域，但等到了那里，水流中的生命气息早已被四风谷汲取的差不多了，只能算是聊胜于无。最苦的莫过于面积有限的皂寺，和地处高寒难于耕种的白虎寺了。
白虎寺的武僧们，历来只能种植一些耐寒的青稞作为主食。蔬菜水果则由往来各地的土地精商队提供，另外，朝圣者也保证了白虎寺武僧食物的多样性。前来找寻内心平静的熊猫人，哪怕从遥远的四风谷启程，路途长达两个月，也会不辞辛苦地推着装满自家蔬菜的小推车，带来腌菜和一些不会在沿途腐坏的食物给寺庙里的武僧们……此后他们会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听白虎雪怒宣讲智慧真理，而后离开返程。
“那边是伙食房，但寺院武僧的用餐点不在那边，稍后路过时我会向您指明。伙食房每天清晨、正午和傍晚开餐。但庙居生活清贫，鲜有肉食供应，如果阁下食量大的话，可以在每月月中的闲暇时到山外打些野味，伙食房的大厨会帮您烹调的。”
安格玛点点头，“这么说我的居所在武僧区了？”
“当然，”领头的武僧笑了笑，“难道阁下不认为自己是一名受训者吗？学会驾驭力量没那么容易，少则三五年，多则十余载，固然因人而异，但总归超不出太多。我必须提醒您，在白虎寺人人平等，且寺规森严，不可触犯，绝无特殊化一说。哪怕来此修炼的历任帝王，都须将自己看作是普通武僧的一员，自己砍柴，自己汲水，日日严守清规戒律，修习武僧之道。”
走在贯通南北的起居区域大路上，斜向下可以看到僧房的尽头有一个占地极广的院落。看前行方向，两人的目的地就是那里，抵达后武僧让他等一会，自行走了进去。
安格玛四下观望起来，这里应该是库房所在。院子里堆满了用油布捆扎好的货物，系留柱上拴着许多牦牛驼兽，空气中充斥着牲口身上的臊臭味道，时时有武僧在里面清扫。
这里处于起居区的边缘，位于山脚之下。土地精商队穿过后山大门后，全部在这里聚集，和库房的领事武僧协商、交易、而后卸下货物……
过了一会，带路的武僧回来了，怀里还抱着一套厚实的冬季短袍，一套贴身衣物这应该是最小尺寸的了，可对安格玛来说还是有些太大衣服上面堆着一个包袱，包袱里鼓鼓囊囊，传出药香味，或许是训练受伤时所用的跌打损伤药物。除此之外还有一些零碎的个人用品。
“走吧，我带您去住所。”随后带路的武僧把他带到了角落里的一个小院落，院子很小，篱笆墙内摆放着锄头等农具，堆放着一堆覆满积雪的木柴。推开房门，二三十平见方的房屋的内部空间陈设十分简单。屋角一个土炕，正中一个铜火炉，一张摆着油灯的桌子，几把椅子，一个书架。
“院子里的木柴足够三天所用，如果天气冷了，需要烧炕的话，可以到后山的松林砍树，就在那边。”带路武僧指向窗外的一片松林，“伙食房正在开饭，您可以过去吃些东西。就这样了，我还另有要务在身，稍后会有人为您讲解寺规和一切注意事项的。”
说罢，带路武僧浅行一礼，推门离开了。
安格玛把个人物品放到桌子上，一屁股坐在了冰凉的土炕上，一手揉着酸痛的小腿，一手摸着厚实的棉被，陷入了沉思之中。
自己的白虎寺生活，似乎就这样展开了。
441【计划】
安格玛四下观瞧起来，墙壁很厚实，应该是两层原木墙夹着一层干稻草，相当于多了一层保温层。即便是在雪山山麓地带，住起来也会十分温暖，只是长时间没住过人，屋子里的温度低的可怕，连水缸里的水都冻成了冰坨坨。
他搓了搓手，把从后勤大院子领来的衣物抖开，一件内衬羊毛的厚实冬衣，一件素净的受训服。左右看了看，为了保暖，还是把两件都穿上的好。
受训服穿在了身上，松松垮垮的，根本就不贴身，好在布腰带是按熊猫人的腰围做的。他展开腰带，从腋下穿出，绕着肩膀、衣领和腰部转了几圈，把肥大的衣物生生“捆”在了瘦削的身体上，然后在外面套上件冬衣以遮蔽羞耻丑态。
穿完衣服，虽然累赘臃肿了一点，但好歹没那么冷了。
都多久没体会过用衣物避寒的无奈了……这样想着，安格玛走到火炉旁，打开火门，看到里面塞满干燥的木柴后，不由松了口气。抽出一根细小的木柴掰断，又拿过炉边油纸包好的火绒，响指轻打，以简单的火焰塑能戏法点燃，小心翼翼地引燃了木柴断裂处细碎的木质纤维，过了一会，细木柴燃烧起来，被他塞进了炉子里……
如此循环往复，小的点燃，引燃大的，十分钟后，火炉里的木柴终于熊熊燃烧起来，炙烤着安格玛的脸颊。他把冬衣下摆往地上一摊，席地而坐，一边烤火一边思索起了未来。
经过这段时间的恢复，身体贸然汲取外界能量的后遗症已有所好转。源自灵魂的精神力和原先的施法能力，都有了一定恢复，更让他感到欣喜的是，已经能够清楚地感觉到在秩序之力与暗影本源的夹缝中挣扎求生的太阳井精华了。
但忧心的是，太阳井精华所剩无几。因为两种能量太过磅礴，太过纯粹，会自然而然地同化低等级能量。
暗影本源还好说，最可怕的是那一小部分出自泰坦阿曼苏尔残存之力的秩序本源，它几乎同化了百分之九十的太阳井精华，令其脱离了安格玛的掌控。
众所周知，秩序是宇宙六大本源力量之一，奥术能量便是这种本源的具象事物。
若论纯粹程度，恐怕就连本质为艾泽拉斯泰坦星魂奥术本源的永恒之井，即便能量总量或许有所超出，也无法与一个成熟泰坦的秩序本源相比，毕竟不管怎么说，艾泽拉斯的泰坦星魂也还是在初生阶段，只是个襁褓中的婴儿罢了。
就更遑论仅用一瓶永恒之井井水创造的太阳井了。两者之间的差距堪称是云泥之别。
自打将阿曼苏尔残存之力纳入躯体，因其至高无上的纯粹，同化一切同样出自秩序领域的能量的进程就已经开始了。
它逐渐同化了莱登之心的能量、同化了太阳井精华，同化了安格玛体内的所有法力，不久前，终于彻底变成了一团凝练至极且不可操纵的能量源，这就是安格玛失去施法能力的原因。
以凡人的**精魄，完全无法掌控此等磅礴超然的力量。
安格玛对此有着充分的心理准备。所以他才费尽心力平衡秩序与暗影本源，来抵消最初的负面影响
以太阳井精华催动莱登之心，再以莱登之心催动阿曼苏尔的残存神力，层层递加，以小博大，最后裹挟并不能如臂指使的暗影能量，达到最强姿态，趁着同化进程尚未完成，抱着必死的决心去直面“堕落者”这位强敌。
但强敌并非强敌。
如今正在经历的痛苦所有法力均被同化完毕导致的施法能力的丧失、暗影本源对心智的影响，以及两种不可操控的超然本源逐渐侵彻躯体，让自己失去对身体的控制的局面都是必经的过程。
安格玛知道自己必须逐渐适应。
他有绝对的信心，能摸索出掌控秩序本源的办法，虽然他不是如卡德加、凯尔萨斯王子那般天资卓绝的法师天才，但纵览奎尔萨拉斯七千年历史，他是唯一受到太阳井青睐，能够将其精粹纳入身体，并且没有受到任何负面影响的法师。经过重重凝练，太阳井精华甚至有了一丝溯源迹象，让他能在不久前引动永恒之井的能量，哪怕放眼全艾泽拉斯，也找不到比他更为贴近艾泽拉斯泰坦星魂奥术本源，更熟悉泰坦本源的个体了。
相比之下，掌控暗影本源才是难点。
如果是在主时间线倒还好说，黑门历21年，艾泽拉斯诸族对于暗影能量的研究已经趋于成熟，远的不说，就说近的。曾在萨拉塔斯的指引下涉足虚空领域，开创遗忘之影教义的圣光教会主教娜塔莉塞林，便留下了相当宝贵的研究资料。找到那些学习过暗影之道的人类牧师不成问题，以安格玛的地位，向达拉然要来相关研究资料也是轻而易举。
他的研究完全可以按部就班的展开，逐渐深入，顺便打一打暮光之锤的主意。甚至还能求助于一些虽执掌邪能，却因处于宇宙边界的扭曲虚空靠近虚空而虚空有所认知的术士……
但这里是上古。
主流世界根本就不熟悉虚空本源，更不熟悉暗影能量，曾与上古之神余孽作战的巨魔族群的有限认知，也不足以用来熟悉体内的暗影本源。
倒是有“人”熟悉，那几个上古之神。但安格玛总不能大大咧咧地找上门去讨教，就算是在全盛状态，他也很难抗衡这几个邪恶的存在。同理还有海拉，或许创造了冥狱深渊半位面的海拉对暗影有过一定研究，但以安格玛如今的孱弱，上门就是送死。
安格玛只能靠自己，从零开始摸索掌控暗影的办法。
来到泛潘达利亚地区，一方面是为了学习澄澈心境的修行方式，避免暗影本源对心智的负面影响，另一方面，就是为了调整状态，为日后的研究打下坚实的基础。
值得庆幸的是，自打昏迷获救后，昔日曾出现过的负面情绪不受控制，暴躁易怒的状况就没出现过，最困扰的问题在不知不觉间化解。尤其是抵达白虎寺后，这里似乎存在着一种数千年时间沉淀下来的莫名氛围，能够压制所有负面情绪的滋生，让人心境平和，不起杂念0。
让安格玛感慨的是，他似乎对万华教导的武僧心境锤炼之道别具天赋，学习速度之快，连这位地位超然的织雾者都大感惊奇。
他有种连自己都啼笑皆非的猜测，会不会是因为上一世潘达利亚及熊猫人武僧原本就是参考华夏古文化设定的，而自己穿越前又恰好是个华夏人，由于说不清道不明的契机使然，才特别符合这个具象世界的武僧之道的要求？这很不合理，不论如何，艾泽拉斯的武僧之道都是熊猫人开创的，抛开游戏性不谈，其他种族因身体构造的缘故，学习起来会千难万难。或许这就是万华小姐惊讶的原因吧。
成为一名武僧？
安格玛笑着摇了摇头，他可没有半点兴趣。
如果这种平和能一直持续下去，安格玛就打算好好利用这段时间将心境磨练至圆满，至少也要做到在离开这里后，不被暗影本源控制心智的程度，才会北上返回暗夜精灵帝国，在研究秩序之力的同时，出任先知的角色，静静等待上古之战与返程的到来。
“也不知道今年的比武桂冠会花落谁家，还有几个月时间了，真是期待啊……”
“行了，我们习武是为了追寻真理保家卫国，可不是为了博取虚名的。”
“我知道我知道，比武只是切磋交流性质的，但话虽这么说，今年咱们影踪派刚刚成立，那些悟道者派系招揽的潜修多年的大师们应该都会来露一手的。我只是很想观摩他们和四座寺庙的武僧师傅交手罢了……”
“是啊，往年的冠军不是白虎寺的猛虎一脉，就是晴日峰的武僧师傅们，未免太过单调。这次禅院以前所未有的姿态整合了所有派系，说不定真能摘得桂冠呢。”
窗外传来交谈声，听起来像是一群过路的外来武僧。
比武？
安格玛略一思索也就恍然，熊猫人武僧分布在潘达利亚地区各处，派系众多，修炼法门万千，举办这类盛会，完全是为了促进各派系间的交流，谋求一个良性的发展。
笃笃笃……
敲门声响起。
应该是带自己熟悉寺庙生活的武僧到了……
安格玛拉开房门，却在门外看到了正对自己微笑的方统领。
他愣了下神，和雪怒完成交谈后，他没见到万华和方统领，原本以为这两人把自己送到后就离去了，不由疑惑道：“我还以为方统领和万小姐都已经离开了，还愁没办法向两位道谢呢。”
“我们还得留下来参加几个月后的比武大会。阁下和雪怒大人交谈时，我们也回到了各自的派系驻地，”圆脸熊猫人笑着指了指那伙等候在路上，身穿黑衣卫袍服的武僧，“很高兴看到阁下获得了雪怒大人的认可。我们正要去吃早饭，一起来吧？”
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的安格玛依依不舍地看了眼烧得正旺的火炉，点了点头。
442【弹指一瞬的三个月（上）】
不知不觉间，雪停了。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穿破云层，恰好落在群山山麓，如贯日长虹般将雪覆群山与高寒冻土平原切割开来，由山脚一直延伸到了视野尽头在雪雾中若隐若现的蟠龙脊城墙。
起风了，一双大手拨开云层，万丈光辉自天空裂痕洒落，长虹逐渐向两侧拓宽，直至将目所能及的万物都囊括在内。皑皑雪原反射着璀璨的光辉，令人无法直视，看久了双眼便会失去焦距，泪流不止。
阳光普照，响彻云霄的悠长鹰唳，唤醒了雪山。鹰击长空，惊空遏云。
昆莱山活了。
高速俯冲的雄鹰迅如雷电，再度展翅升空，爪里已抓了一只雪兔。
一只只野牦牛从避风处走出，抖落身上的雪花，和同类一起拱雪觅食。
成群结队的雪原狼远远吊在野牦牛群后面，狡猾地盯着被成年牦牛围在中央的幼崽，可却苦于这群野牦牛里的成年牦牛太多，无机可乘。
正欲离去，雪原狼头领却停在半途，抬起不断深嗅空气，似是闻到了什么气味。
突然间，一头白虎在身后留下道道残影，径直突入狼群，一口把这头大如牛犊的雪原狼叼在了嘴里，只听咔嚓一声，狼头无力垂落，有鲜血顺着白虎的利齿淌落。
狼群立刻作鸟兽散。
这头白虎有着淡蓝色的皮毛，和白虎寺的至尊天神雪怒竟有几分相像，只是体型小了许多，似乎是雪怒的子嗣。与此同时，还另有许多同样的猛虎在广阔的冻土平原上狩猎，只挑最强大的猎物，体型堪比小房子，牛角锋锐无比的壮年牦牛、单挑一群恶狼……有猛虎受伤，安静舔舐伤口，享用猎物，而后刻意避开大路，向着寺庙返程。
而大路上，不管是土地精商队，还是远道而来的朝圣者，全都对远方雪原上缓步同行的白虎习以为常，并未显得太过惊讶。
视线回转，安格玛看到几条上山道路全都人头攒动，朝圣者业已展开了一天的日程。
一天之计在于晨，遑论早就醒来的武僧。
一个个小院里，或坐在蒲团上，或坐在砍柴用的木桩上，亦或是干脆坐在屋顶，对着东方日出方向打坐冥想的武僧，全都结束了早课，回屋换上受训服，要么拿着碗筷加入前往伙食房的队伍，要么抱着脏衣服去湖边浆洗。修行过程中，洁衣洁身就和扫去内心的尘垢一样重要。
走在武僧房舍区的大路上，时常有人对安格玛投来好奇的窥探，但只看了两眼就移开了目光。对这些武僧来说，能穿上白虎寺武僧受训服的，不管是锦鱼人、猢狲还是什么外族人，就代表获得了此地主人，至尊天神雪怒的认可，是和他们一样的求道者，不应心怀分别。
“这比武大会有什么渊源吗？”安格玛问方统领。
方统领边走边答：“一年一度的比武大会由白虎寺主办，往年四大寺院、四风谷酒仙一脉、晴日峰悟道者一脉、天禅寺哦，现在应该叫影踪禅院了，以及潘达利亚各脉的武僧，都会派出年轻一代弟子参加。大会能促进各脉间的交流，冠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不管获胜与否，总能有人在过程中融会贯通，博采众家之长，为武僧之道带来别样的改变。这样的年轻武僧，往往会被前来观摩的各脉大师看中，收为关门弟子。很多武僧大师，就经历过这样的过程。”
安格玛眨了下眼睛，听起来武僧派系好像很多的样子。不用说，这又是具象化的世界细节更为丰富所致，就如法师一般，火焰、冰霜和奥术的区分，实际完全是游戏性所限。硬要区分的话，前两者其实同属八大魔法学派中的塑能法术学派，而奥术分类中五花八门的法术，则分别属于其他七个分支学派。林林总总，依照施法理念不同，八个学派还能细分出好几倍的衍生分支。
“曾有人告诉我武僧只有三脉，我还信以为真。”
方统领咧嘴笑了起来，“哪三脉？”
“踏风、织雾，和酒仙。”
方统领思索道：“这确实是武僧之道里最至高无上，修炼最为艰难的三脉了，很有代表性，这么说也没错。但武艺多种多样，可远不止这三脉而已。”
“方统领应该也会参加比武吧？以方统领的本领，应该很有胜算吧。”这不是奉承，相处久了，安格玛能体会到这名貌不惊人的圆脸武僧的强悍实力。
“我？”圆脸武僧摇了摇头，“往年还有可能，但今年不一样了。少昊陛下即位后整合武僧各脉组建了影踪派。今年的比武大会，不仅年轻一代，许多潜修多年的大师都会应陛下之邀前来赴会，应该是有史以来规模最盛大的一次比武了，恐怕我最初几轮就会被淘汰掉。”
之前的一次长谈，让安格玛对这位黑衣卫统领多少有了了解。但安格玛还是很难想象，在受了险些致使终身残疾的重伤过后，一名蟠龙脊上的普通守备武僧，是怎么变成一名精善暗器之道，负责情报工作的黑衣卫统领的。
众人走到了伙食房，排队，打饭，在长桌上吃饭……吃的很普通，七八种蔬菜加上肉丁大米蒸煮成的夺宝饭，再配一点腌萝卜。吃饭时，方统领跟安格玛说了很多寺庙生活的注意事项。
首先，生活完全自理。每天三餐前后是自由时间，武僧们可以在这时处理个人问题，洗衣、砍柴，或是前往后勤别院向土地精商队采买一些物品。
每天上下午，四座主峰上的所有试炼场和宣讲处都会开放，武僧们可依照所学内容不同，自行前往修行。除去务必在暮鼓敲响时回到自己的房舍且夜间不得随意走动、不得打扰朝圣者、不得与同修发生冲突等寻常戒律，寺庙完全不设强制性规定，一切全看个人自觉。每个月，寺庙还会遴选通过考验的武僧，到雪山进行试炼，以精进修为。
这些规则对安格玛来说也没什么不可接受的，反倒正好提供一个清幽的环境，来熟悉体内的两种能量。他原本就是为了澄澈心境，抵抗暗影本源对心智的负面影响才到这里来的。昏迷后，身体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变化，才导致暗影不再祸乱自己的内心，他虽然还没找到原因，但时间有的是。
毕竟此时离上古之战爆发还有几年呢。
吃完早饭，方统领和安格玛道别，说是要返回驻地，操练此次前来参与比武大会的年轻黑衣卫。安格玛落了单，听说主峰的雪怒正在宣讲抗衡煞魔，稳固心境的智慧之道后，便返回住所拿上那根老李给的武术棍，当做手杖，和朝圣者一起踏上了上山的道路。
上山花了一个多小时。
太阳井精华有所恢复后，这点劳累已经不足以让安格玛感到疲惫。听讲过程中，他有种奇异的观感。
上次见到这位至尊天神，还是在那条“堕落者”为促使他改变而分割出来的衍生时间线里。那时初获力量的他无比强大，宛若神灵一般，不说雪怒，就连四位至尊天神加在一起，都断然无法将他击败。可如今，他却变成了一个在其寺庙中虚心求学的修行者。
作为早已在煞魔的威胁下生活了不知多少年的荒野半神，雪怒在心智领域颇有建树，甚至通过这种对抗积累了宝贵的经验，逐渐对煞魔的本质，暗影领域以及虚空建立了一定认知，不愧是艾泽拉斯最早也是最强大的一批自然之灵，或许这份智慧，离不开泰坦守护者昔日的照料和点拨。安格玛相信，其他的至尊天神也一定如此。
听讲间，安格玛敏锐地感知到，一直有人在背后观察自己，虽无恶意，却看得自己多少有些不安。回头看去，竟然是几个小时前带自己上山的庙祝。
对安格玛对视在一起后，这名庙祝礼貌性地浅浅微笑了一下，收起眼神中的疑虑与审视，将目光转向了白虎雪怒。
同样的审视，同样的疑虑，持续了三个月之久。
443【弹指一瞬的三个月（下）】
三个月里，白虎寺的武僧们逐渐熟悉了安格玛这个有着白色皮肤，活像染了白化病，鱼鳞掉光，没腮也没鳍的锦鱼人的异域来客。早先他穿着一件肥肥大大的受训服，后来改小了，贴身是贴身了，可伙食房大厨每当给他打饭时，总会看着他瘦削的体型长吁短叹，也不顾他吃不吃得了，能多给就多给一些，还告诉他山下哪块旷野常有野物出没，叮嘱他多打点野味补充油水。
清晨，山麓湖畔浆洗衣物的武僧总能看到他。武僧们都觉得他太爱干净了，总是捧着个大盆，光着膀子也不知道那没长毛的身体怎么抵御寒冷把身上洗得白白净净的，顺便把受训服洗得一尘不染，而后拿着斧头到南边的松木林砍柴抱回。
早饭，伙食房进餐的武僧们，常看到安格玛捧着两人份的早餐狼吞虎咽，也不知道那瘦小的身体是怎么装下这么多食物的。
上午，藏书阁的管事总要给他找来各种各样的书籍。从熊猫人帝国历史到杂文轶事，不一而足，尤其是关于诸族对抗煞魔以及螳螂妖的记载。慢慢的，这个外族人成了藏书阁的红人。连一些来此地查阅藏书的外来云游者，都会向他讨教大陆上其他地区、其他种族的风土人情和历史往事。没想到他走过这么多地方，知晓这么多隐秘，真是个阅历丰富的有趣家伙。除了藏书阁，每到雪怒开讲，不管是关于如何驾驭力量，还是如何抗衡煞魔，到此学习心境修行法门的武僧，都渐渐发觉安格玛好像从不缺席，听得非常认真。一些老武僧还发现，自打安格玛出现后，雪怒讲解如何澄澈心境的次数，似乎多了起来。
下午，他又会前往试炼场，学习武僧的拳脚，或是挥舞那根黑衣卫的制式长棍，操弄棍法……只是看起来蹩脚至极。
吃完晚饭呢，他又总抱着一大堆书籍回屋。晚上，住在附近的武僧都发现，安格玛屋子的灯火彻夜长明，似在研读书籍，大家都感慨，这个外族人的精力实在是太充沛了。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安格玛过的很充实，期间除了方统领和万华，很少与别人沟通，甚至连和雪怒说话的次数都屈指可数，完全是静下心来进行自己的研究。他知道白虎雪怒一直在观察自己。
除了那个哪怕穿着朴素衣物，也掩饰不住言行举止间透出的上位者华贵气息的庙祝总是以审视怀疑的目光悄悄打量自己外，白虎寺生活没什么不好。联想到此时的时间线进程，他对这名庙祝的身份有个猜测，但又没法确认，因为谁都不知道那个庙祝的来历，只称其在半年前来到这里，展现出了极为不凡的天赋，在极短的时间内就完成了虎神的所有心境试炼，在此之前，还没有任何人做出过这样的壮举。
心境试炼……
安格玛更加肯定了心中的猜测，纵览熊猫人历史，这样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在上古之战到来前的几年时间里，接连攘除除傲慢以外的所有负面情绪，最终达到天人合一之境，与这片土地结为一体，化身迷雾将这片土地遮蔽在内，令潘达利亚免受永恒之井溃缩导致的天崩地裂的影响的熊猫人帝国末代皇帝少昊。
三个月来，煞魔一次没有滋扰过他，暗影也再没有影响他的心智。对于个中原因，他有了距真相**不离十的结论，只是还需印证。将其余一切与秩序领域相关的、具象为奥术能量的魔力、法力、能量等事物尽数同化以后，来自被高阶守护者莱引出体外封存的阿曼苏尔残存之力的秩序本源，因太过纯粹，完全压制了亚煞极之心的暗影能量，令其无法像初入躯体那般施行腐化。但前者虽然纯粹，论及能量总量和磅礴程度，却略不及后者。对身体的秩序化影响因此受到抵消，同化进程也中断了。
等于说绕了很大一圈，经过一番令人忧心的变化，两种能量再度形成了一种奇妙的平衡。不同的是，这份平衡远比最初阶段更为稳固，也更为安全。最困扰安格玛的问题，竟在不知不觉间烟消云散了。
安格玛因此得以康复，不仅完全恢复了行动能力和昔日的精神力，在小心翼翼的温养下，太阳井精华也回到了曾经的水平，充斥了秩序本源与暗影能量占据部分之外的每一个角落。
三个月的研究尝试下来，他已经能撬动指使些许秩序本源和暗影能量，做到如臂驱使，且不会受其负面影响了。简而言之就是法术更强，还能施展一些和暗影，和心智相关的手段，固然不如最早那般强悍，但也在朝着彻底将两种力量掌控的势头前进，一旦圆满，势必比原先更为强大。
秩序本源和奥术能量的使用方法相似，只是难度高了很多倍而已。但暗影能量，除了以塑能手法运用，安格玛只会将其夹杂在精神冲击中释放。
不得不说，在煞魔滋生的土地上生存了这么长时间，熊猫人逐渐养成的乐观天性，绝不止这么简单而已。若论心境的稳固，连经过多年冥想训练的普通法师，也比不上普通的熊猫人，更不要说深入此道，以此为本的熊猫人武僧了。
从瘫痪在床，身不由己，到逐渐恢复，过程中经历了种种负面情绪的洗涤，意识到自己完全康复后，竟有种洗尽铅华呈素姿的重生感。
归途已在眼前，是时候离开了。
遗憾的是，安格玛发现自己原先的想法只是错觉，对于武僧一道，自己并没有任何天赋，只是因身体的特殊状况，对心智领域的相关知识特别敏感罢了。
他还想过把武僧的本领学到手后带回奎尔萨拉斯呢。
武僧之道是熊猫人开创的，拳脚功夫、刀枪棍棒，也只符合熊猫人的身体构造。他一个身体构造不同的外族人，想将其化归己用简直千难万难。
随着比武大会的临近，不仅大量渴望观摩这难得一见的盛会的熊猫人平民早早赶来，更有各方武僧派系云集于此，寺庙里越发热闹起来，走在起居区大路上，经常能看到服饰装扮各不相同的武僧。
那些背着个酒桶的，便是与酒作伴，需借酒发挥迅捷身姿的酒仙一脉的武僧了。气质内敛，男性看上去优雅，女性看上去温婉的，就是来自青龙寺，以万华为首的织雾者武僧。还有方统领带领的黑衣卫，从皂寺远道而来的寺僧，晴日峰的武僧大师……
到最后，起居区都被占得满满当当，后来者不得不到山麓下搭建营地居住，至少有几万名熊猫人在此期间暂住了下来。有人就会有生意，几乎全昆莱山的土地精商队都来了，直给白虎寺的武僧们造成了极大困扰，不怕土地精做生意，就怕他们的牦牛把牛粪拉的哪哪都是，正赶上开春天气转暖，春风一吹，臭味飘的满山都是。更可怕的是，一赶上下春雪，山外的大路上全都是一个个被积雪覆盖的凸起小包，要是有人不知道，不小心踩了上去……
噗叽。
要是听到哭声，准是哪个被大人带着来观摩盛会的淘气孩子，一脚踩进了能没过脚踝的牛粪里。但也不全是无奈，好歹把这些牛粪收集晾干，再掺入茅草以后，能作为来年冬季的燃料使用了。
在比武大会到来的前一天夜晚，安格玛收拾好了行礼，准备上山向白虎雪怒道别后连夜返程，想不到却迎来了一位意料之外的客人。
是那名在这三个月里，一直如普通武僧般和所有人一同学习，一同修行，而且常用审视目光看待安格玛的庙祝。
他换上了一身素白色的袍服，可依旧掩饰不住浑身上下都在散发的上位者气息。骨子里的高贵气质是藏不住的。
熊猫人本就比血精灵高上一头，这庙祝又是熊猫人里身材较为高大的，站在门外俯视着安格玛，气宇轩昂，尤为不凡，这等气度，安格玛只在阿纳斯塔里安国王，和接过领袖大旗后的凯尔萨斯王子身上看到过。
或许雪怒已经察觉到了我离去的意图，这才让这名“庙祝”前来邀请我前去会面吧……站在门边的安格玛心想。
或许自己在藏书阁展现出来的对世界与历史的认知，令雪怒大感惊奇。这份认知横跨了许多个世纪，尽皆是连生命悠长的不朽存在都未曾知晓的，雪怒当然会好奇。而且，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变化或许能瞒过寻常武僧，却逃不过这位至尊天神的眼睛。发现自己体内存在秩序与暗影本源后，雪怒心底一定有许多疑问。
“虎神邀请阁下一同观摩明日的比武大会。”
“庙祝”颔首道，说话时，双眼深处的审视意味虽然已经因这三个月的相处而有所淡化，但安格玛依旧还是能看出一点。
这还是“庙祝”第一次和安格玛说话。
确实，怎么说我都是一个不安定因素，这审视与不信任来得很正常……这样想着，安格玛略一回礼问道：“比武大会会持续多久？”
“一天。”对方十分简短地答道。
“好，我会如约前去的。”安格玛点头，反正也不急于这一天两天。
“明日清晨我会来迎接阁下的。”“庙祝”浅行一礼作为道别，转身离去。
看着少昊离去的背影，安格玛陷入了沉思。
看时间，少昊应该不久后就会展开自己的，也是这片土地的救赎之旅了吧？
真是不虚此行，竟然有幸见到了这位伟大的帝王。
444【熊猫人皇帝少昊】
第二天，尚未破晓之时，“庙祝”便敲响了安格玛的房门。早已穿戴整齐的安格玛结束冥想，拉开了房门。
“庙祝”向他微微点头，一言不发地转身走在了前面。
黎明前的黑暗总是最凝重的，四下黑压压一片。对于作息规律的武僧而言，勤勉并不意味着损害每日必需的休息时间。武僧起居区里静谧的可怕，天地间唯一的声音，就只有鞋子偶尔踩在青石板大路上没能清扫殆尽的小雪块时发出的声响。
两人就这样穿过了成排的僧房，走向了上山的石阶。
黎明前的黑暗同样是短暂的，穿过古朴的山门后，天际便泛起了鱼肚白，破晓的曙光到来了，如春日甘露般润物细无声地冲淡了黑暗。
静谧的白虎寺苏醒了过来。
身后的声音越发嘈杂，朝圣者居住区里有人拉开房门，有人互相问候，也有人在兴致勃勃地交谈即将到来的比武大会，说到这一年一度，所有熊猫人都翘首以盼的盛会时，声调抑制不住地越发高昂了起来。所有人都兴高采烈，早起就是为了尽早赶到山上，占个好位置。
不断有白虎寺武僧迎面而来，迈着急促却不急躁的小碎步向身后走去，主持秩序，引导人流。
左右看去，其他几条上山的石阶，都有身着统一服饰的熊猫人武僧拾级而上。他们分别是来自其余三座天神寺院，以及武僧圣地天禅寺，即为如今的影踪禅院、晴日峰和四风谷等地的武僧参赛者，走在队伍最前列的，基本都是中年或老年的武僧，举止气度均有大家风范，显然修为不俗。
期间，“庙祝”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维持着始终如一的前行速度。
路上依稀有着一些行人，看起来是自行上山的各脉的年轻弟子。其中一人在被超过时，不经意看了一眼“庙祝”，结果吃惊地张大了嘴巴，结巴了好久都没说出话来。
他看起来很年轻，穿着影踪派的制式服装。黑衣黑裤，绑腿扎得紧紧的，斗笠用两根绳子背在背上，虽然颜色不像后世那般近乎纯黑安格玛猜测，可能是染料原材料问题所致吧，也许在目前的时代，熊猫人还没发现既能将衣物染成纯黑又适合大范围推广的经济染料呢但也能一眼看出这人的身份。
“陛……陛下？”影踪派弟子诚惶诚恐地行礼道。
被称为陛下的庙祝站住了，安格玛也停住脚步。
“在这里没有少昊陛下，只有修行者少昊。”庙祝回过身子，朝着影踪派弟子回了一礼，淡淡地说了一句，而后继续上行，留下那名弟子在原地呆愣了很久。
至此，安格玛彻底确认了“庙祝”的身份。
“你早就猜到了我的身份，对吗。”
又走了很久，少昊突然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
安格玛眨了眨眼，点头道：“是，我比陛下想象的更了解陛下，也更了解这片土地。”
“我也比你想象的更了解你，外来者，”少昊没有回头，说话间一直保持着始终如一的速度，“在你引动六大煞魔后，我就察觉到了你的存在一个身怀万恶之源的外来者，一个心怀沸腾恶意的潜在威胁，出现在了我的帝国的腹地。”
初临锦绣谷的遭遇，安格玛至今仍记忆犹新。那时，因未来的自己揭露的未来太过惊世骇俗，再加上两种能量的反噬来得太过剧烈，懊悔与种种复杂思绪交加之下，他很容易就引动了蛰伏在这片土地之下的煞魔。
“外来者，你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给这片土地带来了怎样的灾难，我甚至认为你一点都不在乎这些。你只在意自己能否摆脱煞魔的困扰，置此地万千人民我的子民！于不顾。早在半年前，我便封印了那些煞魔，但你的到来却让它们得到了冲破封印的机会！”少昊的声调微微上扬，似乎想到这里，就让他难以保持平静。
安格玛一怔，心里涌现出愧疚感，“很抱歉，我并不知道自己造成了这样的恶性后果。”
少昊深吸了一口气，摇头道：“可惜你的歉意并不能挽回我们付出的惨重代价，我的原谅，也并不能代表那数百名为维持封印完整而失去生命的影踪派英魂。”
安格玛默然。
煞魔……封印……
结合对方所说，安格玛终于知道了此时的具体时间节点，也想清楚了前因后果。原来昨天的猜测是错的，熊猫人的末代皇帝少昊，早就荡除了心中的六种负面情绪，在四位至尊天神和同伴美猴王的帮助下，将代表这六种负面情绪的煞魔封印，而后组建了旨在继续控制邪煞的影踪派想想也是，影踪派本就是在这之后才建立的，自己走了一趟残阳关，都知道影踪派早就成立的事情，怎么就没想到除傲之煞以外的六种煞魔早就被封印了呢？
如果自己没有扰乱这段历史，少昊本应如正史那般，在接下来几年的时间里参悟救赎之道，直至上古之战打响，永恒之井在最后关头爆炸溃缩，行将撕裂古卡利姆多大陆之际，彻底化身迷雾，将广阔的潘达利亚护在其中，免受天崩地裂的威胁……
可由于自己贸然出现在锦绣谷，这一切都被打乱了。恐怕主要原因，就是体内的亚煞极之心了。对于这些从亚煞极尸体残片上诞生的暗影衍生物来说，亚煞极之心散发出的暗影能量就是最好的补药。而在此前的无数年中，它都被完整地封印在锦绣谷地下的泰坦设施中，与其不会产生任何交互作用。但安格玛体内那颗从另外一条时间线里带来的亚煞极之心不同，它极大强化了被封印的六种煞魔，至其冲击封印，给影踪派造成了很大的伤亡……
安格玛深深叹了口气。
“坦诚地说，我不信任你，外来者。我希望这只是因为我不够了解你所致，更愿意相信这只是偏见而已，”少昊转头直视着安格玛的双眼，“但愿我们能在接下来的相处中逐渐建立信任。”
安格玛皱了下眉，这段话让他疑惑不解。
接下来的相处？
远远的，在吊桥这边，就能听到主峰那边传来的鼎沸人声。巍峨壮观的寺庙周围人头攒动，不知聚集了多少熊猫人。奇怪的是，吊桥这一端，却没有白虎寺武僧值守，只是站着一名身穿丝质长袍，皮毛微微发蓝，额头有形若猛虎的花纹的熊猫人。
这名熊猫人身上散发的气息，和白虎雪怒一般无二，正是这位至尊天神的熊猫人形态这就又得说说至尊天神的特殊了，虽然同为在泰坦守护者弗蕾亚的指引下成长起来的一批荒野半神，但至少历史从没记载过，其他荒野半神也能像潘达利亚的这四位一样化形凡人种族。也不知究竟是其他半神不具备这样的能力，还是仅仅只是没有这么做过罢了。
把人带到后，少昊颔首行礼，而后独身走向了吊桥，只留下了安格玛一人。
“我有个请求，外来者。”雪怒说道。
请求？
顺着雪怒的目光，安格玛看向了吊桥上那个渐行渐远的背影。
445【至尊天神的请求】
雪怒朝路旁的小道伸手示意，走在了前面。
安格玛迈步跟上。
“你体内的两种力量，分别源于造物者与暗影，对吗？”
“是。”安格玛坦诚地点了点头，这是个显而易见的事情，对于雪怒这等感知力敏锐的存在而言，隐瞒是没有意义的。
雪怒背着手，缓步走在覆着一层薄薄雪花的小路上。
“你的气息，让我想到了在我们初生之时，予以我们宝贵指引的泰坦守护者弗蕾亚和曾经誓要守护这片土地的高阶守护者莱。另一股气息，则和锦绣谷地底深埋的上古之神心脏十分相像……我无意探究你的秘密，但若非亲眼得见，很难想象有人能在此两者的影响下维持住本心，不被同化。你很不凡，外来者。”
两人沿着曲折的雪山小径越走越远，空闻不绝于耳的鼎沸人声，回过头去，却看不到已经被一座山峰遮挡在后的白虎寺。
“我知道，这段时间以来你经历了难以想象的煎熬和痛苦，和煞魔的源头对抗，一定很不容易。”
安格玛叹了口气。
确实不容易。
他已经能够确认，有至尊天神存在的地方，就会存在那种可以平复心境，压制煞魔及负面情绪滋生的莫名气场存在。但即便如此，这个三个月的九十多个日日夜夜中，每当夜色已深，独自坐在油灯下冥想，借助太阳井精华滴水穿石地撬动暗影本源以期有朝一日能将其完全掌控时，从里面散发出的沸腾恶意，总是让他萌生许多的可怕念头。
小径尽头，一片铺着青石的广场映入眼帘。三个超然的存在，正在广场上安静地等候雪怒和安格玛的到来。
一头硕大无朋，有着黑白相间的毛发的牦牛，给人一种坚若磐石的稳重感，就仿佛不管面临多大的困难，他都不会有丝毫退却，只会一往无前，冲破所有阻碍。
一只羽毛末端呈现火红之色，纤细的足部有同样色泽的光芒萦绕，如果希望有颜色，那一定是这个颜色。
一条飘逸地悬浮在半空中，浑身翠绿，眼神温柔而又富含智慧的云端翔龙，注视着安格玛时，有天籁之音在他心间响起。
玄牛皂、朱鹤赤精、青龙玉珑……加上白虎雪怒，潘达利亚的四位至尊天神已齐聚于此。
安格玛眨了眨眼，看向身旁的雪怒，不明白后者要做什么。后者先前所说的请求，一定非同小可，否则其他三位至尊天神也不会一同到此。
雪怒走向同伴，周身开始腾起漫卷的烟雾，躯体逐渐膨胀，站到青龙身旁时，已彻底还归原本的样貌。
“我们请求你拯救这片土地。”雪怒说道。随着三个月的观察和相处，真切体会到安格玛所拥有力量的强大，他们已经彻底确认了安格玛的不凡。
拯救……这两个字的含义太过沉重，太过宽泛……安格玛做出了聆听的姿态。
“我们看到了一个恐怖的未来。”雪怒忧心忡忡地说道。
青龙玉珑接话道：“邪恶的大军自北方国度的中心涌出，绿色的火焰席卷大地，焚烧万物。诸族勉力对抗，尸横遍野。最终，这个世界付出了惨痛的代价……滋养万物的永恒之井将在一次史无前例的爆炸中溃缩，撕裂整片大陆……”
预言……
这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能力，任何使用了正确的方法，或是掌握着强大力量的存在，都有机会窥探到未来的片段。力量越强，就越能看清片段的内容；越有智慧，就越能辨别它实现的可能。无数例子都说明了这一点，从为少昊揭示天崩地裂，致使其踏上救赎之旅的那个锦鱼人水语者，再到无数次借助预言能力带领族人躲过燃烧军团追杀的德莱尼人领袖先知维纶……
这些至尊天神是艾泽拉斯最初一批降生在得天独厚的自然环境中的生灵，堪称秉自然而生，存身于具象为自然的宇宙六大本源力量之一的“生”的领域。
上古之战是邪能的浪潮，本质为混乱领域对其余领域的侵害。上古时期的艾泽拉斯，所有在其余本源力量领域中站在顶点的存在，全都借助自身力量对未来的本能抗拒，隐约察觉到了上古之战的端倪。尤其以这些半神为最。
“你们的预言是正确的。”
雪怒往安格玛这边走了一些，虎目闪烁不定，似在审视，似在疑惑，“你为何如此笃定我们看到的就一定会实现呢，外来者？”
“你们不是已经在为所谓的预言寻求解决之道吗，而解决的代行者便是少昊。”安格玛看向被山峰遮掩在后的白虎寺，此时那位抛弃了显贵身份在寺庙里修行的皇帝，应该正在主持比武大会的开幕吧。
而且我当然笃定。对我来说这不是预言，而是已知的历史，因为我是从一万年后穿越而来的……安格玛在心里又补充了一句。
但安格玛并没有说出来，因为他已经做出了自己的抉择。不管未来的自己揭示的终极敌人有多么恐怖，他都没法抛弃曾经的一切。于此时彻底改变历史，让上古之战不再到来，为不知多少年后到来的那场浩劫进行筹备并不难。但代价却是主时间线、血精灵、熟悉的人和事造就了自己的一切都烟消云散。没了这些，自己还是自己吗？
最关键的是，未经浩劫锤炼的艾泽拉斯，又是否能爆发出应有的顽强？
他会有选择性的改变历史，为回到主时间线的自己营造有利局面，但却不会改变上古之战的结局，更不会让天崩地裂不再发生。那一天来临时，看着无数本可以被拯救的事物毁于一旦，他知道自己一定会饱经煎熬，但这是必经的心路历程……有时候，他甚至情愿自己只是一个在浩劫中挣扎求生的普通人，不管再艰苦，也总好过进行如此艰难的选择。
“而且，”安格玛想到了以牺牲为代价，找寻一线生机的“堕落者”，不由深吸了一口气，“与真正的浩劫相比，眼前的灾难不值一提。”
青龙玉珑和雪怒对视了一眼，“看来我的猜测是正确的，你不像表现出来的那么简单。”
谁都没有准确预言未来的能力，拥有在时间线中穿行的能力的诺兹多姆不行，诺兹多姆的力量来源，万神殿的主人阿曼苏尔也不行。这些至尊天神更不行，他们仅仅只是受到了本源力量揭示的些许片段罢了。
时间线有千万可能，恐怕纵览无垠止境，也没有任何存在能在无尽的可能中找到一条必将实现的清晰道路。越是强大的个体，就越清楚这一点。
至尊天神们知道，拥有强大力量、位阶不输于自己的安格玛一定不会不清楚这些。可即便如此，安格玛还是如此淡然，如此笃定说出了自己的判断。这让他们产生了相当怪异的感觉。
“如果几位希望我拯救世界，那我恐怕要让几位失望了。大势如此，以我一人之力是无法改变什么的，这是这个世界必经的磨难。昆莱山的雏鹰，总要经历过刺骨严寒的洗礼，才能成长为鹰唳九天的雄鹰。”
“不，我们的请求很简单指引少昊，清除萦绕在这片土地上的煞魔。”
听闻到这样的话，安格玛只感受到了这几位半神的焦虑。可指引……他深知若论心境修为，少昊早已达到了自己望尘莫及的程度，又何谈指引？
“熊猫人帝王并不需要我的帮助，他会成功的，这片土地也必将在浩劫中幸免于难。”
“不，”雪怒摇了摇头，“我是指彻底清除煞魔。亚煞极之心是煞魔的源头，恐怕也只有身怀亚煞极之心的你，才能做到这一点。”
安格玛微微有些惊讶。
雪怒说的并不准确，却也不无道理。煞魔虽然源于亚煞极这位上古之神，但其本体早已死亡，作为本体残留精粹的亚煞极之心便成了唯一可以掌控主宰煞魔的事物。他确实可以借助体内亚煞极之心对煞魔的天然压制，将其彻底清除。而这条时间线里的亚煞极之心，正被泰坦设施周密的封印在地宫里，绝不会对清除过程产生任何影响。
安格玛问道：“雪怒大人是怎么知道的？”
雪怒目光炯炯，“不要小瞧我等的感知力，外来者。在你平复内心时，我们去了亚煞极之心的封印所在，完全肯定了你体内那股暗影能量的来源。虽然我们不清楚这世上为什么会有两个一模一样的邪恶事物存在，但如果你不愿多说，我们是不会刨根问题的。我们想要的很简单，这是请求，也是一个恳求。如果你答应，我们会在你清除煞魔时竭尽所能地予以帮助。同时，也希望你能陪同少昊走完他最后的旅程……我想这对你对他都很重要，因为我能感受到，在本质上你们并无不同。或许这对你同样大有裨益。”
在四位至尊天神的注视下，安格玛说道：“这是一个危险的尝试，我才刚刚摆脱暗影的影响，稍有不慎，便会在过程中被煞魔侵彻心智……但我会尽力的。我们何时开始？”
雪怒闻言大松了一口气，“等到少昊放下最后的牵挂，我们就可以开始了。六种煞魔业已就范，至少形体已被束缚，清除过程并不会太艰难，横亘在我们眼前的，只剩下了最后的傲之煞。”
“牵挂？什么牵挂？”
“他要到螳螂高原拯救他的友人，那个猢狲的统领。”玉珑解释道。
安格玛眉头一皱，猢狲的统领？结合当下所处的时间……难道是指因为结束了猢狲常年内战的局面，为猢狲一族带来和平，最终获得了玉珑的认可，从这位至尊天神手中接过后世的武僧神器福的美猴王？他在螳螂高原？
安格玛搜寻着关于福的久远记忆，这段历史……
446【比武开始】
“那位猢狲统领，是被一股诡异的妖风吹到螳螂高原的吗？”安格玛眯着眼，试探性地问道，“还带着您赐予他的那根泰坦守护者弗蕾亚的手杖，福？”
玉珑微微惊讶，“是这样的。”
安格玛闻言陷入沉思。
这……
这不对啊，完全不符合时间线进程！“美猴王事件”怎么会发生在少昊即将完成救赎之旅的时候呢？
可这明明是未被任何人影响过的原本的历史呀。
福，素有云游者之友的美名。
这把神器形若手杖，其起源甚至可以追溯到比上古时期还要久远无数世纪的定序时代。
彼时泰坦守护者弗蕾亚刚刚创造了翡翠梦境这是一段存疑的历史，虽然很多人认为，翡翠梦境是由弗蕾亚创造的，但安格玛认为，弗蕾亚是不具备这样的力量的。哪怕加上其他所有守护者都不行，他更愿意相信，翡翠梦境原本就以另一种形态存在，是艾泽拉斯内部，那个尚在襁褓之中的泰坦星魂的酣睡梦境。而弗蕾亚所做的，只不过是利用泰坦创生手段，将其具象化为能够反哺自然的翡翠梦境。
为了给锦绣谷这片生态实验场地带来生命，她创造了一棵树，将其种在了锦绣谷生命能量最浓郁的地方。在后来的漫长岁月中，围绕着母亲树，逐渐有一片锦绣金黄的森林长成，这棵母亲树，最终被弗蕾亚命名为福。福的一根树枝，被她做成了自己的手杖，同样以“福”命名。
岁月流逝，时间推移到守护者内战时期。背叛的洛肯，在上古之神尤格萨隆的帮助下重创了奥杜尔的防御体系，弗蕾亚返程北上，投身这场战争。临走前将交给了此前一直如儿女般养育指引着的青龙玉珑，并嘱托她将福交给一个心系和平，痛恨战争之人。
弗蕾亚再也没回来过，守护者们失败了，彻彻底底的输了，她被洛肯抓获，监禁在监牢之中，最终沦陷在上古之神的腐化之下，变成了如洛肯一般的存在。
玉珑一直谨记弗蕾亚的指引。生活在锦绣谷附近的族群中，她最不看好的，无疑就是生***的猢狲了，但恰恰最终持有福的，也是一名猢狲一个统一了猢狲各部族，自称为“美猴王”的猢狲领袖。总之在一系列考验过后，在上古之战到来的前几年，玉珑将福交给了美猴王，并预言福的持有者美猴王，将重新为这片土地带来和平。
这里面还有个有趣的小故事，美猴王属实顽劣，为了携带自己钟爱的酒葫芦，他居然私自给福的顶端加装了金属环扣！
后来美猴王与少昊结识，很快结下情谊。少昊将即位之初在锦鱼人水语者那里看到的未来告诉给了美猴王，美猴王坚信，那便是玉珑的预言实际上，预言的实现，是在上古之战以后随即宣称自己会与少昊携手并肩，共同抵抗邪恶……
随后就发生了颇具神话色彩的一幕。按照历史记载，一股妖风把美猴王刮到了螳螂高原，螳螂妖的地盘。在那里他经历了猴生中最为无助的一幕，他的聪颖全无用武之地，在螳螂妖的追杀下险象环生，若非少昊赶来，说不准就要死在远离家乡的土地上了。
历史关于这场闹剧的结局的记载相当简略，只说随后少昊化身迷雾拯救了潘达利亚，回到家乡的美猴王万念俱灰，抛弃了福，并将其丢到了河中。最后他无奈将其拾回，因为福落到了锦鱼人的圣河里，除了持有者，没人搬得动它。
这里面有一个疑点，获救后的过程是怎样的？
安格玛上一世一直对此存疑，因为关于美猴王的最初一版历史设定，是在潘达利亚时期问世的，其中并未提及美猴王与福的故事。那时美猴王只是少昊的好伙伴，用面具，用各种各样的手段，协助少昊清除了内心的负面情绪。福的相关故事是直到军团再临时期才完善的，但似乎又发生了一件令人啼笑皆非的事情先后两版历史相互冲突。按照第二版历史，美猴王刚和少昊接触就被吹到了螳螂高原，获救后少昊就化身迷雾了，怎么把第一版中那么长时间的共同经历给遗漏了？没留下一点时间？
事实上并非如此，这次“他们”学聪明了，故意模糊故事的切入点，且假借熊猫人设定风格，以神话记载的方式冲淡严谨性，给阅读者留有充分的想象空间以免最后无法自圆其说。按照安格玛上一世的推断，故事应该是美猴王先与少昊接触，而后被妖风吹到螳螂高原，获救后一同展开了潘达利亚的救赎之旅，最后返回家乡，因预言未能实现、好友不再而心声懊悔，一怒之下丢掉了福……
不对就不对在这了，少昊明明都封印完了六种煞魔，即将进入为期几年的最后阶段了，“美猴王被妖风吹走”的剧情不应该发生在这个时间节点。
难道原先的推测是错误的？唔……不过这样的安排好像更合理一点，更能渲染美猴王对于自己未能帮到少昊的懊恼，和上古之战结束后他的心境转变，最终击败那个名为“青玉战神”，意图颠覆潘达利亚的魔古人。
最终，安格玛还是点头道：“如果几位觉得少昊陛下需要我陪同的话，我可以与他一同前往螳螂高原，搭救那位猢狲统领。”
只是他想不通，这有什么意义。至尊天神们似乎有意为自己和少昊营造共处的时间，难道他们太过于高看自己，希望自己能对少昊造成一些正向的影响，助其完成最后的救赎之旅？
以少昊对自己的态度来看，这恐怕不会收到什么结果。作为此地的统治者与庇护者，少昊不会喜欢自己这个莫大的威胁的。
“感谢你的慷慨，外来者。”
雪怒话音刚落，白虎寺的方向就传来了钟声。雪怒看了一眼同伴，再度化身为熊猫人，对安格玛说道：“我们回去吧。比武大会已经开始了。”
皂也看着安格玛，嗓音浑厚道：“我们会先行前往永春台进行准备，待你从螳螂高原返回，熟悉煞魔的状况后，就可以展开计划了。再度感谢你即将为这片土地付出的努力，安格玛。”
安格玛回礼，跟着雪怒下了山，走过吊桥，穿过熊猫人群，走进了主峰上的寺庙，那座宛若比武场一般的主建筑。
观众席上，从潘达利亚各地前来的武僧身穿各式服饰，有天禅寺影踪禅院的来客，悟道者由一名神情严肃，膀大腰圆，蓄着八字胡的老年熊猫人武僧带领，而黑衣卫的领头者，赫然便是方统领……
还有其余三座天神寺庙的寺庙武僧，四风谷的酒仙一脉，晴日峰潜修多年的大师们……在观众中，甚至不乏锦鱼人和猢狲。
熊猫人们注视着向演武场中央走去的雪怒，静待着他的开场祝词。许多人都留意到了跟在雪怒身后的安格玛，那些白虎寺武僧倒倒还好一点，因为他们都知道安格玛是谁。但其他人就不同了，他们的目光在安格玛身上停留了很久，不仅因为他是长相奇怪的外族，更因为他所展现出来的身份与地位。
这个外族人是谁？为何能站在至尊天神之后？
注意到两人归来，主持局面的“庙祝”少昊深鞠一躬，将位置让给了雪怒。雪怒环视一周，视线一一扫过在场者，开口道：
“这是一个最坏的时代，迫在眉睫的浩劫如蔽日阴云般挥之不去。螳螂妖屡屡进犯，家园遭受着难以想象的威胁。却也是一个最好的时代，因为面对劫难，我们前所未有的团结，所有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族群，都为和平与安宁付出了自己的力量。我们接连封印了六大煞魔，向着最强，也是最狡诈的傲之煞发起了挑战。我们集结所能集结的最强力量，组建了影踪派……”
“今年的比武大会，将是有史以来最为特殊的一次。我们虽如以往那样不重胜负，只抱着切磋交流，在互相印证中找寻突破与内心的平和展开比试，但今年的赛会将同时遴选最优秀的武僧，为潘达利亚即将面临的劫难而做好准备。尔等将成为这片土地的守护者，于海啸到来时力挽狂澜，于大厦将倾之时持危扶颠，辅佐你们的帝王，为这片土地找寻永除奸邪的一线生机……”
“那么……”
“比武开始。”
447【少昊的试炼（大章）】
随着雪怒一声令下，比武正式开始。“庙祝”少昊留在场中，进行开场宣读。
“第一场，黑衣卫方铁掌，对阵皂寺谭大师。”
最先出场的竟然是熟人，是带领黑衣卫前来参加比武大会的方统领。他一袭黑衣，两手空空，对手则是一名身穿皂寺僧袍，手持棍棒的大肚武僧，看起来地位还不低。
对于武僧间的比试，安格玛颇有兴趣，返回观众席前排后，在雪怒身旁的座位上坐下来，托着腮聚精会神地观察了起来。
“谭大师。”
“方统领。”
两名熊猫人武僧走上场地，互相行礼。
安格玛不禁多看了两眼那名被称为谭大师的大肚武僧。
据他这段时间的了解，大师二字，是武僧中至高无上的头衔，代表了极其高深的武道修为，备受尊崇。放眼偌大的潘达利亚，也仅有不到二十名武僧拥有这一头衔。
按照熊猫人的人口总量推断，或许大师头衔的拥有着，都具备传奇等阶，或准传奇等阶的实力。一族十余位，不到二十位的传奇强者，这比较符合后世艾泽拉斯主流族群的普遍状况。
但这才是最让人震惊的地方。
要知道其余族群得把所有研究、掌控不同本源力量的各大职业加在一起才具备这个数量，可熊猫人的传奇强者却全部是武僧，这固然有生活环境封闭，只能精研此道的因素存在，也足够让人惊讶了。
以分别代表了两个不同方向的人类和高等精灵举例。
高等精灵魔法天赋出众，迅捷灵敏，巅峰时期拥有超过十位传奇和准传奇法师、数位传奇游侠和一名传奇战士。听起来貌似不多，但悠长的生命让他们可以在漫长的岁月中，将技艺打磨得臻至完美，所以固然有很多人因不具备万中无一的天赋而无法迈入传奇领域，却可以在一两千年的磨练中，逐渐成为传奇之下的最强者，例如那些具备真才实学的老牌魔导师。这些人，才是奎尔萨拉斯真正的中流砥柱。
人类这个种族虽然常常被人小觑，却拥有两个得天得厚的天赋。
众所周知，人类起源于维库人，是泰坦守护者内战时期，一批因受到血肉诅咒感染而遭同胞的排挤驱逐，跟随提尔、阿扎达斯与艾隆纳亚向东南方迁移的维库人。维库人是泰坦造物中最擅长战斗的几种造物之一，纵使在退化过程中受到了极大削弱，人类也在一定程度上遗传了祖先的战斗本能。
所以不管任何时代，人类总是涌现大量在艾泽拉斯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传奇战士，上至阿拉索帝国开国大帝索拉丁，下至力挽狂澜，救东大陆于兽人狂潮的洛萨，以及在后世牺牲于破碎海滩，其呐喊却永远为有志于保卫艾泽拉斯的英雄人物指明前行方向的瓦里安乌瑞恩国王。乃至白银之手那些使用圣光力量，在近战搏杀一途却堪比战士的圣骑士们，都很大程度上获益于此。
除此之外，泰坦造物的血统，也让人类拥有了极为不凡的魔法天赋。这就是达拉然能在高等精灵的教导下，在极短时间内青出于蓝的主要原因之一。并在后世的魔枢战争中，因全数接收蓝龙军团无与伦比的魔法知识，而一跃成为艾泽拉斯最顶尖的凡人施法者群体。
虽不具备悠长的生命，但强悍的繁衍能力，却让他们具备了诞生传奇强者的基石。战士与法师，构成了人类传奇强者的主体，其数量甚至比高等精灵和暗夜精灵这样的长生种还略胜一筹……
之所以不用暗夜精灵举例，全然是因为这个族群太过特殊。单纯比较传奇强者数量的话，上古时期的暗夜精灵比后世所有主流族群加起来还要多。可上古之战结束后，由于这场战争的教训太过惨重，且当时关于堕落泰坦为何攻打艾泽拉斯的真相尚未揭露，认知水平受时代所限，导致持“奥术魔法是引来恶魔的罪魁祸首”主流观点的暗夜精灵社会发生了矫枉过正的错误，彻底废除奥术魔法的使用，完全葬送了族群最强大的天赋所在，在此后的一万年里，传奇强者数量也一直没有恢复到上古时期。这种因噎废食的状况，属实令人扼腕叹息，但却并不能说是绝对的错误，毕竟当时普遍都把恶魔入侵当成是滥用奥术魔法所致，这是时代的遗憾，不应把矛头全部指向初衷为善的德鲁伊群体。
但不管怎么说，这些族群都和熊猫人有着本质的不同。熊猫人不似高等精灵，既有魔法天赋又有太阳井为伴，可单单武僧这一个职业的传奇强者，就是后者传奇法师的两倍……
熊猫人的生活相对封闭，至少截止到一万年后迷雾散去之前是这样的。奥术魔法、圣光、自然……这些被主流族群加以研究，用以提升实力的本源力量，都离熊猫人太过遥远，似乎从未在这片封闭的土地上展露过“神迹”。可内有煞魔为患，外有螳螂妖百年轮回威胁，导致他们只能专精于武僧一道。
或是这就是问题的最终答案。
作为有限几种不利用六大本源力量，仅仅依靠挖掘自身潜力修行的职业之一，武僧所学驳杂，拥有种类纷繁的修行方法。在任何一条道路上走到极致，都拥有令人惊艳的实力。
近战不输于战士，匿踪潜行的能力不输于盗贼潜行者，对于远程武器的精通更是媲美猎人游侠，更难得的是，他们使用的脱胎于自然领域的生命能量，真气，治疗他人的效率足以和圣骑士、牧师这等掌控着圣光之力的治疗者相当，属实难得。
这也从侧面印证，至少现有的实力体系框架内，凡人自身的潜力，并不亚于其余假借六大本源力量提升实力的个体。换句话说，凡人的潜力生活在艾泽拉斯这颗孕育着泰坦星魂的星球上的凡人绝不容小觑。
沉思间，下面的两人已经开打。
大肚武僧的招式大开大合，尽显玄牛皂一往无前的战斗特色。安格玛已经能够确认，这位谭大师，确实是一名传奇强者，仅看他随意一脚就把比武场地的青石地面踏出延伸数米的裂痕就能得出这个结论了。
方统领固然身法迅捷，如鬼魅一般在场地上辗转腾挪，却只能被动闪避，连和谭大师正面对抗都做不到。不论力量、敏捷这样的绝对实力，还是招数的精妙程度，都远逊于谭大师，看来落败只是时间问题了，毕竟不管怎么说，他都不是传奇强者，至多拥有高阶史诗的实力而已。
传奇与非传奇间的差距，有如天堑鸿沟一般难以逾越，除非有无比强大的神器辅助，否则非传奇是绝对无法击败传奇强者的，这是公认的观点。哪怕以安格玛如今的眼光，也找不到推翻这个认知的可能。
更何况，方统领擅长的是暗器，在这种光明磊落的对局中会受到诸多限制，完全发挥不出应有的实力。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安格玛的眉头越皱越深。
方统领就像在战斗中汲取经验一般迅速适应着，动作越来越纯熟，身法越来越灵敏。虽然绝对实力上仍旧逊色于对手，却渐渐做到了料敌机先，宛若侦破了对方的所有招数。在谭大师出招以前，便用最完美的方法予以化解……
两者的差距，居然逐渐消失了！
这怎么可能？
观众席上的观众，也大多是同样的神情，有人甚至目瞪口呆。唯独雪怒似笑非笑。
突然，未卜先知般躲过谭大师直贯胸口的长拳后，方统领一跃而起，竖掌成刀，向对方的左肩劈砍而去……
这是近战搏杀的大忌！
力从地起，在这种实力相近的对局中，不仅武僧，稍微懂得一些搏杀技巧的战士，也绝不会冒险离开地面。万一被对手抓住破绽，因半空中没有借力之处，结局只会是落败。
可方统领却仿佛拥有绝对的信心，能够一击分出胜负。
在万众瞩目之下，这记左手掌刀，居然灵巧地变劈为抓，绕过谭大师曲肘上抬护住右侧脸颊的防御动作，轻轻抓在了后者的脑袋上。
满场哗然。
“我输了。”
谭大师苦笑了一声，极具风度地认输。比武切磋，点到为止。若是放在你生我死的战场上，对方的这一抓就不会如此轻巧了，甚至可以直接震破他的耳膜，让他在短时间内丧失战斗能力。所以，他输了。
输得不冤，谭大师知道，自己已经全力以赴了。而所有观众也知道，谭大师是皂寺当之无愧的第一武僧，这个大师头衔可是一点水分也没有，且众目睽睽之下，没有半点的有意放水可言。
那个名不见经传的黑衣卫统领，到底是谁？
“方统领令我大开眼界，今天之后，武艺定能有所突破。万望日后到残阳关做客时，方统领还能不吝赐教。”谭大师行礼道，没有一点大师架子，让人心生尊敬。
两人再度行礼，各自退场。
直到下一场比试开始，观众都没有从震惊中恢复过来。
可这些武僧，绝没有安格玛震惊。
因为他眼睁睁看着一个高阶史诗等级的个体，越级战胜了绝对实力稳胜自己的对手，打破了无数年来，所有传奇强者和所有族群公认的铁律……
说出去谁会相信？
“恐怕我不出几轮就会被淘汰……”几个月前，方统领的话仍在耳边萦绕，安格玛现在知道了，原来这只不过是谦词而已。
比赛继续进行……
各脉武僧分别上场。
青龙寺织雾者一脉不善正面对决，却擅长以真气御敌，一打起来漫长都会弥漫起闻之如春日画像的灵气雾霭，赏心悦目。
朱鹤寺武僧则颇具鹤形，身法十分迅捷矫健，不论任何时候都不丧失对敌的意志。
酒仙一脉的武僧，每到上场前，都要往嘴里猛灌几大口烈酒。虽然规则所限，不能像平时一样吐出易燃的烈酒焚烧对手，却仍旧借着醉意，发挥出了外人难以摸清规律的诡异缥缈。这一脉重在随心所动，最为重视天赋，恐怕连酩酊大醉的酒仙武僧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下一步动作会是什么，醉醺醺的满场乱窜，更别提无从预判的对手了……
最震撼人心的是那些来自影踪禅院的悟道者大师。
悟道者……
少昊组建影踪派后，吸纳各方大师，组建了这一派系。这一脉武僧相当稀少，仅有寥寥七八位，却全都是各自领域中当之无愧的佼佼者，他们博采众家之长，精研武艺，代表了武僧的最高成就。
组建过后，武僧们只知悟道者不凡，却因其鲜少露面而没有直观的了解。
今天，让他们开了眼界。
不论对阵任何一脉的武僧，不管对手是大师还是高阶武者，来自悟道者派系的武僧大师们都能先发制人，以精妙绝伦的招数、以绝对优势、以无敌之姿连战连胜，把整个比武大会都变成了悟道者一脉的表演。
可这里面还有一个特例方统领。
方统领毫无悬念的走到了最后。不管对手是谁，哪怕是悟道者的大师们，状况都会如第一场比试那样。虽然初期失利，落入下风，但他总能在战斗中迅速学习，在极短的时间里就找寻到对方历尽数十年苦修磨练出的武技的弱点，而后予以击破，一击制胜……
观众们都深深记住了这个有着圆圆脸庞，看上去憨憨厚厚，出手却凌厉至极的黑衣卫统领。从今天开始，方铁掌这个名字，必将名扬潘达利亚，成为武僧历史上的一座里程碑。
他……
实在是太强了。
今天的一幕，在安格玛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身旁的白虎雪怒看出了他心底的疑惑，看着场边的熊猫人帝王少昊，笑着说道：
“从瘫痪中痊愈后，方铁掌在晴日峰闭关修炼了一年，是唯一一个接连斩除心底的疑、惘、惧、怒、四种因煞而起的负面思绪，将心境修为臻至圆满的武僧。他有着常人难及的澄澈心境，对他来说，时间已不再重要。如果他再斩除恨、狂、傲三煞，通过所有的心境试炼，假以时日，必将成为继康之后的第二位宗师人物。”
心境试炼……
安格玛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话来。
关于方统领重伤后何以摇身一变，从蟠龙脊的普通守卫武僧，变成了黑衣卫的统领，至此终于拼上了最后一块拼图。这次特殊的经历，让他走上了截然不同的道路……
安格玛苦笑了起来，斩除所有的负面思绪……用上一世的话说，最终恐怕就会达到什么超凡脱俗、天人合一的境界了。说起来有些好笑，但方统领以左手近乎残废的残躯，接连越级战胜传奇强者的事实，却真真切切地表明了这不是假的。论心境修为，恐怕也只有斩除了除“傲慢”以外的六种负面思绪的少昊皇帝，才能胜过方统领了吧？
他眼角的余光突然瞥到“庙祝”少昊正向场内走去。
等等……
比武场另一端，站着的赫然便是方统领。这好像是最后一场对决了，将直接决出今年比武的冠军。
安格玛左右看了看，却没发现方统领的对手。他心底升起猜测，难以置信地问道：
“难道……少昊陛下也要参加比武？”
这怎么都有点……他清楚记得，少昊没有受过专业的武僧训练，纵使曾在封印煞魔的过程中，有过一段时间的修行，但那终究不足以让他具备登台对敌的武艺。
雪怒笑而不语，面向会场站了起来。一瞬间，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到了这位至尊天神身上。
“最后一场比试，黑衣卫方铁掌对阵……”
“少昊。”
话音一落，包括那些见过少昊皇帝，知晓这名主持比武大会的庙祝的真实身份的大师级武僧，观众们的表情全都凝滞住了。他们完全想不到，不久前刚刚即位的熊猫人帝国的帝王，居然会亲自参与这次比武……
“陛下。”方统领微微皱眉，“您……？”
“不要留手，铁掌。”少昊说罢，抱拳行礼，脱下白色衣袍，露出了里面的短袍劲装。可不论站姿还是架势，都和没受过武僧训练的普通熊猫人别无二致。
方统领正欲开口，少昊就又说道：“让我看看这段时间以来你的成长，别让我失望，铁掌，你知道我对你寄予厚望。”
两人似乎相识已久。
声音在恢弘的白虎寺试炼场中回荡着。
这位帝王就那样站在那里，背着手，俾睨天下的帝王气度缓缓散发而出。
方统领深吸了一口气，抱拳行礼，“是！”
在观众席上，面对不知该作何感想的安格玛，雪怒微笑着说道：“不要小瞧心境的力量。对方铁掌而言，这会是一生中最为重要的一次试炼，这次失败的磨练，将助他走上一往无前的坦途。”
似乎这位至尊天神，早已笃定此战的胜者，必定是少昊，而非方统领。
但安格玛怎么想都觉得不可能。一边是与普通人无异的少昊，一边是越级战胜了十余位传奇武僧，做到了说出去足以震惊所有传奇英雄的惊天壮举的方统领……胜负似乎没有一点悬念。
但看雪怒似笑非笑的神情……
安格玛倍感怪异地将目光转向比武场地，方统领和少昊的比试，已经开始了。
面对发起攻击的方统领，少昊负手而立，不躲不闪……
448【潘达利亚意志的化身】
少昊赢了，没人看清他是怎么赢的，或者说，观众们本能地不愿相信，他取胜的方式居然如此简单。
常言道眼见为实，但眼见的如果是颠覆认知的一幕呢？
他们眼睁睁看着，这位从未受过专业武僧训练的帝王，宛若洞悉了对手的所有进攻路数，如闲庭信步一般穿过方统领的漫天掌影，不带丝毫烟火气地拍出一掌，落在了方统领的肩头……
他的脚步明明虚浮，却仿佛蕴含一丝天地至理。他的力量明明只比普通人强些有限，在拳掌临身的一刹那，方统领心底却萌生了前所未有的怪异感觉。
他嗅到了拂过翡翠林的带着泥土芬芳的微风，感觉有锦绣谷的生命之水悄无声息地在脚下淌过，数千年来，漫长历史变迁，无数生灵的幻灭轮回，大地、流水、这片土地的所有事物共同营造出的厚重……
他感受到了潘达利亚的意志。
厚重、平和、悲悯，又蕴有一丝关于未来的担忧……
万千思绪在心间流淌，方统领的神情无喜也无悲，待说出“我输了”三个字的时候，周遭景物倏然而逝，转瞬间，他从一个悬浮在这片土地上空，遥望这壮丽世界的灵魂，回到了自己的体内，回到了演武场……
面前，少昊皇帝负手而立。
……
白虎寺比武大会结束了，安格玛和雪怒站在俯瞰比武场的雪峰之上，遥望那些满脸难以置信的退场者。
谁都不敢相信，这场各脉武僧参与其中的比武大会的最终获胜者，居然是不通武艺的少昊。今天发生的一切都颠覆了他们的认知，先有一个接连击败强敌的方统领，后有这样一位帝王……
安格玛心有所感，或许少昊已经彻底超脱了凡人的范畴。他的升华，放眼整个艾泽拉斯星球也是绝无仅有的个例。与其说他在人生中最后的经历是一场救赎自我，救赎这片土地的救赎之旅，反倒不如说，是与潘达利亚、与艾泽拉斯结合的过程。
他最终成为了潘达利亚意志的呈现，往大了说，甚至成为了某种意义上，艾泽拉斯泰坦星魂的意志代行者，获得了她的赐福。
否则安格玛想不出还有其他什么解释。
正史中的永恒之井爆炸撕裂了浩瀚无边的世界，可少昊却以凡人之躯，以一人之力成功抗衡天地之威，做到了哪怕全盛时期的所有泰坦守护者尽数云集于此都做不到的惊天壮举，按照实力体系是绝对没法解释这件事的。
世界意志的化身……安格玛似乎领悟到了什么，第一时间却又想不通透。或许此次与少昊同行，能获得非凡的体悟也说不定。
“危机迫在眉睫，六大煞魔已除。我邀请诸位盘桓数日，待我返程之时，将凝聚萦绕在这片土地上的最后的邪煞并予以封印，永除潘达利亚的所有威胁……”站在比武场外，向各脉武僧宣读壮举的少昊的声音，传遍了恢弘的白虎寺。
安格玛知道，熊猫人帝王说的是傲之煞。最后的，也是最强大、最顽强的煞魔。在正史中，少昊虽然成功化身迷雾，保护了潘达利亚不受天崩地裂的侵害，却并未成功攘除心底的傲慢。以至于在此后的一万年里，原本早已被封印的其余六大煞魔，全都在傲之煞的影响下死灰复燃，终在迷雾散去，外来者入侵这片土地的时候卷土重来……
他看了眼眼露忧虑的雪怒，问道：“至尊天神觉得，少昊陛下能否战胜傲之煞？”
雪怒的目光锁定在少昊身上，“我不知道。他是有史以来和这片土地联结最深的个体，连我等都无法与之相比。或许他真的能让这片土地免受毁灭吧。”
“对于即将降临的浩劫，难道几位至尊天神没有其他的想法吗？”安格玛轻声说道，“我是指，走出这片土地，去做些什么。将预言分享给北方的暗夜精灵、联合西北方的托维尔一族，乃至残留的泰坦守护者势力和其余荒野半神，共同抵御这次危机他们一定也察觉到了异常。”
雪怒摇了摇头，“我们的力量太过渺小，庇护这片土地已经是竭尽所能了。自从泰坦守护者弗蕾亚和莱牺牲以来，我们就一直延续着他们的意志，用智慧点化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族群，寄希望有朝一日，这个世界的力量能够壮大到足以攘除上古之神的威胁那些腐化了泰坦守护者的黑暗存在……就如同其余荒野半神对暗夜精灵所做的那样。”
“但弗蕾亚和莱并未牺牲。”安格玛说道。
雪怒一下子瞪大了眼睛，“你说的是……真的？这不可能，外来者，这六千年来，我们从未放弃过寻找，可从没有感知到弗蕾亚与莱的丝毫气息！”
黑门历-16000年，守护者消亡的那场变故，不仅改变了历史的走向，也改变了这些曾蒙恩于弗蕾亚的荒野半神。对于曾经的他们来说，被监禁在囚笼中的上古之神，这个世界的万恶之源，只是遥不可及的存在，一切有守护者和造物者完善的监禁措施收容，不会威胁到他们，更不会威胁到这个世界。
但那场变故之后，一切都变了。他们能清晰感知到世界各地的守护者们的消亡，却因自身太过弱小而无能为力。上古之神，那可是连泰坦守护者都无力抗衡的存在，更不要说他们这些定序时代后降生的自然之灵了，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
如今，燃烧军团即将到来，面对浩劫，他们之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无助。守护者体系不存，仅依靠自身与凡人，怎么才能安然度过这场劫难？
可现在安格玛却说，守护者并未消亡，雪怒怎么可能不惊讶？
安格玛看向北方，视线仿佛越过了大地的阻隔，落在了遥不可及的奥杜尔，“除去洛肯已无可救药，白银之手提尔牺牲，余下的守护者都还有救，他们只是受到了腐化的控制。或许其余守护者对几位至尊天神来说太过遥远，高阶守护者莱其实就在这片土地上。”
“怎么会？”雪怒惊讶道，“莱不是已经牺牲了吗？三千年前，雷神就杀死了他……”
“雷神只是夺走了他的力量，他一直被监禁在雷霆山地下的囚牢中，”安格玛下意识想说雷神岛，但很快就改了口。此时雷神岛只是螳螂高原西北方的一座终日为闪电锁绝的山峰，直至天崩地裂发生后，才会成为孤悬海外的岛屿，“这段往事，随着雷神死于奥丹姆而彻底被历史掩埋了，几位至尊天神不知道也正常。”
在正史中，莱一直在雷神的囚牢中，被监禁了长达一万余年。直至雷神复活，入侵潘达利亚地区的多方势力联手扑灭其卷土重来的企图，拯救了这位守护者。
“雷霆山？雷神的陵寝？”雪怒深深皱眉，曾被这位魔古帝王击败奴役的悲惨经历，至今仍让他记忆犹新。
安格玛说道：“我想，如果能顺利救出守护者莱，重启锦绣谷地区的泰坦设施，对压制、清除煞魔也将大有裨益。这不是一件难事。”
那些设施本就是为了压制煞魔以及亚煞极之心而存在的，若非莱陷入消沉，魔古一族背叛，所有设施停转，煞魔也不会如此肆无忌惮地肆虐潘达利亚。
还有一件事安格玛没说。
此前之所以同意雪怒的请求，愿意和少昊共同前往螳螂高原，完全就是为了试着和这位在接二连三的打击下，彻底陷入消沉的泰坦守护者接触。
正在为完全掌控体内的两种力量而努力的安格玛需要莱的帮助。毕竟自己体内的秩序之力，原本就出自于莱，虽然是另一条时间线里的。
作为地位最高的泰坦守护者之一，莱对于秩序之力与暗影的知识，能够给他带来很大的帮助。
还有一点，如果能在上古时期便解救所有的泰坦守护者，重启艾泽拉斯的守护者体系，待自己返回主时间线后……
总之，此举意义非凡。
“难的是？”雪怒听出了安格玛话里的意思。
“难的是如何帮助这位守护者摆脱消沉。”
看着走上雪峰的少昊，安格玛轻声答道。
449【美猴王的去向】
蟠龙脊横贯三个地区，其中的昆莱山段，虽然直接与螳螂妖活动频繁的螳螂高原接壤，但相对来说，守御任务却不如其他两个地区那么繁重。
个中原因，不仅因为螳螂高原不是螳螂妖的核心领土，更因为在这段城墙之外还生活着野牛人的部落。
野牛人曾与诸族一同受到魔古帝国的奴役，又一起推翻了魔古帝国的残暴统治。只可惜最后由于难以抑制血液中的好战天性，不得不远离昔日的盟友到蟠龙脊外侧定居。
他们的主要聚居点，就位于紧邻蟠龙脊的丘陵地带。野牛人部落的存在，从某种意义上加强了蟠龙脊昆莱山段的守备力量，毕竟一旦螳螂妖进攻，首当其冲的就是野牛人部落。即便墙内的种族多次邀请他们回到墙内居住，但野牛人深知自己呆久了，不可能不和其他种族发生冲突，也就拒绝了熊猫人帝国的邀请。
上古时期的野牛人，虽然依旧是点火就炸的火爆性子，难以相处，却比后世要好得多。后世当潘达利亚的迷雾散去，入侵此地的外族人导致煞魔卷土重来，野牛人才举族沦为煞魔的牺牲品，成为了散播邪煞的邪恶存在……
野牛人是最先遭受煞魔荼毒腐化，也是受到腐化程度最深的族群，所以才变得那样残暴。
在平日里，野牛人通过昆莱山段蟠龙脊城墙上唯一的出入口玄牛关，与墙内的种族常有往来。大多是一些贸易上的事情，毕竟螳螂高原地产有限，墙内种类纷繁的生活物品，对野牛人而言是枯燥生活的宝贵调剂。
此时，洞开的玄牛关城门外，是云集而来的土地精商贩们开设的集市，络绎不绝的野牛人往来其中，用穆山兽肉换来新鲜的小饰品，和昆莱山的雪山岩盐……
高耸的城门下，仪式有大型土地精商队与野牛人来来往往。每当遇见迎面而来的野牛人，土地精们往往会将牦牛驼兽驱赶到一旁，理智地让开道路。
突然有三声钟鸣传来，守备关卡的黑衣卫开始出现在通道两侧。土地精们急忙加快脚步离开了通道，唯独那些野牛人对黑衣卫的驱赶多有不满，叫叫嚷嚷。
这是戒严的信号。
最近一段时间螳螂妖活动越发频繁，蟠龙脊的局势随之紧张了起来。连一直远离纷争的玄牛关，守备力量都加强了数倍，时常会因远方斥候的侦查情报而关闭城门，严防受到袭击的可能。
在玄牛关附近做生意的土地精全都对此见怪不怪了。
但引发戒严的，却是一支骑跨着猛虎的熊猫人队伍，人数约摸有二十人，个个气度不凡，为首者更是帝王风范，正气凛然。让人好奇的是，里面还有一个皮肤很白，长得就像是被煮熟了的锦鱼人的怪异外族人。
蓝纹白虎坐骑追风逐电，速度奇快，很快便载着这一队人穿过关卡，向着螳螂高原深处绝尘而去了。
戒严解除，集市又恢复了平时的喧嚣……
……
这支小队，便是由少昊带领的，前往螳螂高原搜救美猴王的队伍。队伍由二十名影踪派精英武僧组成，方统领也在其中。完成搜救后，他们将在皂寺短暂休整，与预先赶往那里的影踪派成员汇合，而后继续北上前往雷霆山，那个由魔古帝国的开创者，雷神，雷电之王下令建造的要塞
雷电王座……
安格玛提供的信息，不仅震惊了至尊天神，也让熊猫人帝国的统治者大为吃惊。
曾经守护这片土地的高阶守护者莱，居然并未死于雷神之手，而是一直被监禁在雷霆山内部暗无天日的密室里。
得知这一消息后，少昊决意在救下好友后与安格玛一同前往那里，面见并营救高阶守护者。让他不安的是，熊猫人帝国立国三千年来，居然没有任何人知道这件事。
推翻魔古帝国后，熊猫人的武僧就严加看管被后来的魔古帝王引为魔古要塞的雷电王座。在昆莱山的魔古历代帝王陵墓，击败了试图复活雷神的赞达拉巨魔后，对所有魔古遗迹的守备就成倍增加，常年有数名武僧大师带领百名弟子驻扎在雷电，警惕赞达拉巨魔不知何时就会发起的又一次袭击。
如此高度重视之下，竟然都没人发现隐藏在陵寝内部的秘密，如此说来，雷电王座里是否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威胁足以威胁到帝国子民的可怕事物隐藏在暗处呢？
队伍前行了半天之久，夜色渐黑，由于已经深入螳螂妖的活动范围，夜晚会危险无比，便找了一座有猛兽遗留痕迹的荒废洞穴歇脚，安排完守夜轮次和遇袭撤退路线，各自睡去。
篝火前，安格玛在深度冥想中沉思着未来的计划。而少昊则看着手中的诡异面具出神不语，不时往火堆中丢两根木柴。
少昊喃喃自语道：“是这张面具助我走上了救赎之旅。那时我继位不久，在一名锦鱼人水语者的预言下，看到了可怕的未来。即使玉珑给予了我宝贵的智慧指引，我也不清楚，究竟怎样才能在如此骇人的浩劫中拯救我的子民……我冥思了三天三夜，逐渐被心底的疑虑所包裹，与我同行的美猴王闲得无聊，就为我雕刻了这样一个滑稽的面具。奇迹发生了，这面具将我心底的疑虑吸纳而出，凝成了煞魔实体。我们奋战了一天，终于在精疲力竭的时候，击败并封印了疑之煞。从那以后，我的心底再无疑虑，开始以前所未有的勇气，直面今后的道路……“
夜晚总是让人脆弱，让少昊想起了陈年往事。源于对好友命运的担忧，少昊并没有顾忌旁听者是他完全不信任的安格玛。
安格玛睁开双眼，看向摇曳火光中的少昊侧影。
恍惚间，他觉得少昊很孤独。身负重任，走在非己莫属的救赎之旅上，或许少昊确实是孤独的吧。孤独，却并不孤单，因为在他身旁，还有美猴王这样一位矢志不渝的好友相伴。
“美猴王在螳螂高原失散了半年之久，为什么此前陛下一直没有派人搜救呢？”
少昊叹了口气，扒拉了一下因自己无意识丢进去太多木柴而险些熄灭的篝火，让闷在里面的火焰重新得到了氧气补充。
“玉珑大人坚信，这对我和美猴王而言，都是一次难得的试炼。他将深切体会到没有手下环绕的孤苦与求生的艰难，而我，则会在焦急之中，学着静心体悟最后的一关。”
说完，少昊满脸的忧虑尽数消散，又变成那个人前不苟言笑的威严帝王。他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安格玛道：“外来者，如果你说的是真的，我们此行真的能赢得守护者的帮助，彻底清除潘达利亚的煞魔，我会非常感激你。”
说完他就走开了，走到洞口和守夜的武僧打了个招呼，遥望满天星斗，在聒噪的虫鸣中席地而坐，手持面具再度陷入忧思。
安格玛凝视着少昊的背影，不一会就感到，有一股难以名状的浑厚精神力扩散开来。
辨认片刻，他确认这是少昊的精神力。早已与大地缔结深刻联结的少昊，正在借助这片土地的意志，通过面具与雕刻者间的微弱联系，感知美猴王的确切方位。
很神奇的手段。
貌似魔法，本质却与魔法截然不同。
长时间被人持有的事物，都会沾染持有者的一丝特征，有时候会是呈现为奥术能量遗留的魔法特征，有时候会是生命能量。有的时间越长，遗留的魔法特征就越明显。除此之外，创造者也会在上面留下足够显著的魔法特征。
有很多种手段，都可以借此逆向探查到特征遗留者的信息，当前所处位置就是其中最容易找到的信息之一。
启程前，安格玛就试过用溯源魔法找寻美猴王的位置。但可惜，由于面具曾经吸纳过邪煞之力，已经损毁到不堪探查了。
如今早已今非昔比，他自认为是一名比较出色的魔法大师，要是别人想挑战连他都做不到的事情，他一定会嗤之以鼻。
但少昊不同。
“什么？”少昊突然脱离探查状态，倒吸一口凉气，惊醒了沉睡的影踪派武僧们。
“陛下，怎么了？”
“线索断了，这里……”少昊起身回到洞穴，看着只有十几平米见方，且早已探明，没有任何隐秘通道的内部空间，苦涩道：“就是他最后所处的位置。”
“这里？”
众武僧立即展开探查，很快就发现了不妥。山洞内部有明显的打斗迹象，全都被巧妙的隐瞒了，在角落里，他们挖出了很多草木灰燃烬，和几块明显具备猢狲风格的棉麻衣物残片。
结合少昊的结论，所有迹象都表明，美猴王曾在这里生活过很长一段时间。
命运何等巧合，竟然安排众人来到了美猴王最后的落脚处。
安格玛敏锐的发现了什么，用手拨开炽烈燃烧的篝火，在下面的泥土里，揪出了一条染血的绷带。虽然沾染着泥土，绷带上的血迹，甚至才刚刚干涸硬结不久……
少昊大步靠近，眼睁睁看着安格玛从绷带上，抠下了一块金色的碎块。
碎块温润如玉，色泽呈浅黄色，流光溢彩，入手十分温暖，而且还散发着一股莫名的清香。
“凯帕琥珀！”一生都在蟠龙脊上与螳螂妖搏杀的方统领，最先认出了碎块的名字。
少昊双拳猛然握紧，神情也凝重了下去。
“螳螂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