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松懈】
“您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达索汉的声音有些颤抖，悲伤地看着自己曾经的老师，不知所措。
老佛爷也同样如此，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安格玛知道，发生在法奥大主教身上的事情，对这两位圣骑士来说都是巨大的打击。
因为法奥大主教是所有人类信徒心目中最接近圣光的存在，简直就是圣光在人世间的代行者，而现在，他却以与圣光本质截然相反的亡灵之躯复生毁灭了洛丹伦，让无数人饱受苦难的亡灵信仰支柱轰然崩塌，圣光怎么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他突然想起了一句话“行于黑暗，侍奉光明”。
“安息……一个遥远的词汇，”法奥脸上的肌肉牵动了一下，似乎是做出了一个苦涩的表情，“邪恶令我从亡者的国度回归，以亡灵之躯再临人世……”
他伸出满是腐肉的右手，上面缓缓绽放出一团圣洁的光辉，“但圣光并未抛弃我，相反，它指引着我以亡灵之躯寻找光明的真谛。也许这都是圣光的旨意，只要我的信仰仍然虔诚，那便能无惧躯壳的腐坏，再度将福祉传播于众，不过……我将再也无法置身光明，势必于阴影之中完成圣光交给我的使命。圣光，选择了我。”
老佛爷闻言浑身一震，皱眉思索片刻，再度抬起头时，目光中已是清明一片，显然因法奥的话有所收获。
达索汉痛苦的表情则要持续久一些，但也很快理清了思路。两人谁对于圣光本质的领悟更深当下立判，比起堪称正义化身的老佛爷，达索汉无疑更擅长战斗一些，对圣光的理解，也更偏向于惩恶扬善，稍显浅薄。
“老师，我们该怎样帮助您？”提里奥弗丁问道。
“让我沐浴在圣光的恩泽中，圣光会削弱‘它’的力量，我必须全身心投入，才能对抗脑海中的低语。”阿隆索斯法奥大主教说完便闭上眼睛进入了冥想状态，身边的神圣能量也因此消散于无形。
提里奥与达索汉对视一眼，缓缓点头，分别走到法奥的两边，彻底放松身心，开始虔诚地向圣光祈祷。
不一会，两道光柱就从天而降，将联同法奥大主教在内的土地俱都笼罩进去，形成了一片圣洁空间，在灰暗的天空下异常瞩目。
安格玛不由松了口气，看样子是没什么问题了。有两位传奇圣骑士帮助，想必法奥大主教挣脱巫妖王的精神控制只是时间问题而已。除了在旁警戒，他与兰娜瑟尔已经帮不上什么忙了。
“对了，艾萨斯怎么还没回来？”他突然想起了艾萨斯。
兰娜瑟尔一愣，精致的脸庞上浮现担忧之色，说道：“我留下警戒，你快去看看。”
安格玛不多废话，当即翻身上马，向圣光修道院飞驰而去。刚刚的长距离传送法术，返程还带了另外一个人，再加上不计消耗的感知法术，已经让他的法力值见底了。
法力值的恢复非常缓慢，主要依靠冥想与休息。普通的法力药水，只能起到提升恢复速度的辅助效果，那种瞬间恢复大量法力值的药水不是没有，但也稀少无比，至少他身上没预备着。
他必须保留最后的法力值应急，否则早就传送过去了。
骏马一路飞驰，很快便来到圣光修道院防线外围，隔着老远，他便闻到了刺鼻的焦糊味，混着浓郁的腐肉味道，令人作势欲呕，几乎要晕厥过去。
那半边的天空隐隐透着火红，想必是守军用了火攻。
圣光修道院三面环山，位于一片广阔的半山台地之上，南边是落差足有数十米的陡坡，唯有西北上行、西南下行的陡坡可供通行。但即便占地再广，也容纳不下数万名前来避难的平民。
所以平民的帐篷大多集中在修道院南边的陡坡下面，和西北方向更高一层的台地上，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边际。西北台地还算有险可守，两座山峰夹成的隘口通道可谓易守难攻，投入较少兵力即可确保无虞。
但南边可就没那么好的地形了，守军只能依托高低起伏的丘陵挖掘战壕，用木材、废弃建材和各种各样的杂物，构建了一条并不算保险的防线。
好在每次攻击这里的亡灵大军主要由从坟墓里爬出来的孱弱复生者组成，很少有天灾军团的正规兵种，所以防线才能历经十几次战斗而不破。
策马来到一座丘陵的顶部，安格玛将战场全貌尽收眼底。只见弧形的防线外到处燃烧着熊熊火焰，连空气都因高温而扭曲。不时有士兵奋力将火把扔出，或是射出火箭，点燃早已堆放在预定位置上的引火物。
亡灵似乎根本不知火焰为何物，还傻乎乎的往上撞，才两三分钟过去，就有不下四五百只亡灵被火焰吞噬，已经近乎全军覆没了。
以这些蹒跚亡灵的行进速度判断，从开始冲击防线到现在，也不过两个小时的功夫。才这么短时间，成千上万的亡灵就快死干净了？
安格玛眉头紧锁，本能的感觉不对，要真是这样的话，整场战斗就太过简单了。
他不由回头望了一眼远方，站在制高点上，广阔的大地一览无余，视野内很少有遮挡视线的树木，早就被这边的守军砍光构建防线了，只留一地树桩。
他完全没看到半个亡灵的影子，而且从南边回返，沿途也没遇上任何天灾。
心底越发不安之下，安格玛顾不上保留法力，直接施放法术短程传送到了防线里。
身旁的突然凭空出现一个人，防线上的士兵吓了一大跳，差点一剑把他捅个对穿。认清原来是血精灵一族的使者后，憨憨一笑。
“向您问好，特……”
“快带我去找你们长官！”安格玛一把抓住这名士兵的衣领，大声说道。
士兵被凶神恶煞的安格玛吓了一大跳，急忙点点头，走在前面领路。
防线上秩序井然，甚至可以说有些悠闲。士兵们手持长枪以逸待劳，偶有好运的亡灵穿过熊熊烈焰，就一拥而上捅成筛子，防线没有半点压力。
“节省箭矢，你这蠢货！对付这些亡灵用不着弓箭！”一名军官看到属下拉弓射箭，大声呵斥起来。
沿着七扭八歪的防线走了半天，跨过两条战壕，安格玛遇见不少怀抱干柴等引火物跑过的士兵，比起防线上悠闲的战友，他们反倒是最累的。
抵达前线指挥部的同时，战斗也已经到了尾声，士兵们开始欢呼，声音一浪盖过一浪。所有人都欢天喜地的庆祝着，又在一次“艰苦”的战斗中幸存了下来。
“这是我打过最简单的一仗，天灾军团没兵可派了吗，怎么来的都是些蹩脚货？哈哈哈！”
“这些无脑僵亡灵真是蠢不可及，眼睁睁往火堆里走。”
前线指挥官是个壮硕的中年少校，正和手下的军官们嘲笑天灾军团，见满面忧虑的安格玛进来，一把拉住他的手臂，说道：“安格玛特使，你来的正好，我正要感谢你呢，要不是你的随从提前预警，我还没时间准备这场大火呢。”
“不，少校，你必须提高警惕，天灾军团绝不止……”
少校摆手打断了他的话，“哎呀，特使大人，不用这么紧……”
可是话还没说完，他双眼瞬间瞪大，嘴里涌出一口血沫，就这么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只见一名军官站在他的身后，手里还握着滴血的匕首，对安格玛邪邪一笑。
天灾军团的奸细！
安格玛的法力已经近乎枯竭，更来不及念诵咒语，下意识地施放了一个哪怕连低级学徒都会的小戏法：奥术推力。
那名军官就像是被人冷不丁推了一把，踉跄着往后退了好几步，摔倒在地。
安格玛正要借此机会念诵咒语施放法术，就瞥见前线指挥所里的其他人，非但对那名杀死了少校的奸细视而不见，反而抽出武器，不怀好意地向他走来。
七比一，还是一个法力近乎枯竭的法师。
安格玛冷汗直流。
17【混乱伊始】
“你们是什么人，诅咒教派的吗？”安格玛心里叫苦不迭，一边发问拖延时间，一边向指挥所的角落退去，积蓄着最后的法力。
但没人吃他这一套，被他用戏法推倒在地的那名“军官”也爬了起来，八人形成了一个包围圈，把他逼退到了指挥所的角落。
渗透，天灾军团的惯用伎俩，他们不仅渗透进了修道院防线的前线指挥所，还把一屋子近十名高级军官都换成了自己人。他现在有些明白了，先前的进攻不过为了迷惑人类一方，真正目的是刺杀高级军官，在军中引起混乱。
混乱早晚会平息，天灾军团的胃口要是就这么点的话，也不配称之为天灾军团了。恐怕还另有一支大军隐藏在暗处，准备趁乱进攻，一锤定音。
安格玛飞快的扫视着这些人，单论实力，这些家伙都是不入流的普通等阶，放在平时几个法术下去就要跪在地上哭爹喊娘。但现在他浑身法力近乎枯竭，连一个闪现术都放不出来，就更别提杀伤性法术了。
没魔的法爷不如鸡啊。
“不要畏惧死亡，死亡只是新的开始，主人会赐予我们永生！”一个头领模样的奸细高声喊道，自己却悄悄留在了后面。
一众奸细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肯成为出头鸟。开玩笑的吗，他们又不知道安格玛法力空虚，一名法师谁不怕？动辄让他们连灰都不剩，复活都没法复活。
“快给我上！”
“啊呀呀！”
在头领的命令下，最终一名年轻人发了狠，大喝一声，操起匕首向安格玛扑来。
在他的视野内，只看见那名被逼到穷途末路的血精灵特使对他伸出一只细长的手掌，一团紫罗兰色的能量团脱手而出，朝他飞速袭来。
要死了吗他不由闭上了双眼但主人会慷慨地赐予我永生的！永生！
心中疯狂呐喊着，准备毫无畏惧的直面死亡。他睁开眼却发现那团闪光的魔力，在面前人畜无害地化为了一团魔法烟花，除了差点晃花他的眼，没造成半点意想中的伤害。一根顶端镶嵌着蓝宝石的法杖紧随其后，逐渐在视野中扩大，已然躲闪不开。
“砰”的一声，年轻奸细头上一疼，被法杖重重击倒在地。
与此同时，魔法烟花在狭小的前线指挥所内爆炸，化作绚丽夺目的烟火四处乱窜，吓得一众奸细纷纷后退。趁此良机，安格玛把仅剩的法力值全部投入到了魔法屏障法术中，施法透支全部精神力，使用了“唤醒”法术。
唤醒法术透支精力，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压榨最后一丝法力，只是而且副作用会让施术者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都面临精力衰弱、精神无法集中的窘况，基本只有走到了穷途末路的法师才会使用。
声势浩大的魔法烟花消散后，桌子底下的奸细头子飞快地探头扫了一眼，发现手下全都毫发无伤，很快就回过味来，在桌子下面大声责骂道：“你们这帮蠢货！他在虚张声势，快上啊！”
一众奸细这才明白过来自己受骗，抄起武器扑向了安格玛。匕首戳的、佩剑砍的，但无一例外，全都被他身上笼罩着的一层坚韧魔法屏障阻隔在外。
肉眼可见的湛蓝色魔法旋涡，正以安格玛为中心疯狂旋转着。不断有精纯的奥术能量，被从无处不在的魔网和空气中剥离，顺着吸力极强的旋涡强行钻进安格玛的身体。
他牙关紧咬，浑身抖若筛糠，痛苦不已。这痛苦不仅来自**，更来自精神层面，强行压榨法力的举动会给精神带来极大负担。
终于，唤醒法术只持续了八秒时间，魔法屏障就在一大帮奸细的疯狂攻击，和奸细头子扔来的墨水瓶、拆信刀、面包等投掷物下轰然破碎。
就在安格玛睁开密布血丝的双眼的同时，一柄锋利的匕首也到了身前，他下意识侧身躲过，匕首却顺势向下，狠狠划在了他右手小臂上。
“刺啦”一声，毫无防御力的顾问长袍被划开一个大口子，登时鲜血喷洒，染红了半只胳膊。
那名一击得手的奸细脸上一喜，正要回转锋刃，彻底将眼前的血精灵小白脸捅个透心凉，就感到一股刺骨的寒意扑面而来，就连思维都不禁为之一滞，然后他发现，自己动不了了。
安格玛大口喘着粗气，强行压下唤醒法术带来的不适感。他抬头环视一周，离得近的奸细由于距离过近，再加上实力低微，既无魔法抗性，也没穿戴可以抵抗法术攻击的装备，甚至面对他的这大半拉身子都覆上了一层坚冰，动弹不得。就连那个离得最远的奸细头子，双腿也被冻在了原地。
四目相对之下，奸细头子对他狠狠比划两下手里的面包，凶神恶煞地说道：“你会付出代价的！主人会融去你的血肉，把你制成一具骨……”
安格玛静静地冲他伸出一只手，指尖迸发出了法术的点点蓝芒。
“饶命饶命饶命！我什么都说，别杀我！”奸细头子当即服软，抱头痛哭。
正犹豫该怎样处理这些家伙，突然有人推门而入，当看清来人那一头金黄色长发和遮挡不住凹凸有致的身材的紫罗兰法袍后，安格玛一惊，急忙收回蓄势待发的法术攻击。
吉安娜？
“安格玛？”吉安娜一眼就在冰坨密布的指挥所内看见了他，神色十分诧异，快步朝他走来，身后还跟着一众武装侍卫，“你怎么会在这……你受伤了？”
安格玛苦笑两声，朝屋子里的冰坨坨们努了努嘴，“这些奸细搞的，王女殿下，你怎么会在这？”
“达拉然的侦查法术发现，一支行踪隐蔽的天灾部队正在向这边开进，导师大人命令我们赶来支援。”吉安娜小心翼翼地捧起他的右臂，轻轻掀开袖子，秀眉紧蹙，“不要动。”
安格玛心中一凛，不由瞧了一眼那名正竭力降低自己存在感的奸细头子，这些人选择在这个时候发难，果然是有目的的。以炮灰奉上一场大捷麻痹人类一方，而后骤然发难刺杀高级军官制造混乱，为紧随其后的正规部队创造战机……
如意算盘打得真是太响了。
“我们？”
“所有空闲的达拉然法师都过来了。”吉安娜转过头，看向自己的随从，“有谁带应急医疗用品了吗？”
众人头摇如拨浪鼓。
吉安娜抿抿嘴唇，掀起自己长袍的一角，就要撕下一条作为绷带使用。
“嘶啦”
“嘶啦”
突然，布帛撕裂声连成一片，安格玛转头一看，吉安娜的一众武装侍卫纷纷伸手揪出铠甲里的贴身内衣，一共扯下十几条布条，凑上前来争先恐后地递给了自己的主人。
安格玛瞧了一眼他们铠甲上的普罗德摩尔王室徽章，原来这些人都是吉安娜从库尔提拉斯带来的皇家侍卫，怪不得都这么有眼力见儿。
只不过他们手里样式各异的布条都有些发乌，好像不是原本的颜色，还散发着若有若无的臭汗味。
吉安娜的眉毛刚挑起来半毫米，皇家侍卫们就迅速收回布条塞回铠甲里，飞快地站了回去，目不斜视神情肃穆，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那齐刷刷的动作，就连见惯了逐日者王子亲卫的安格玛都忍不住为之赞叹。
“王女殿下，你不是回库尔提拉斯征用民船了吗？”这是安格玛最关心的问题。自打那日达拉然分别，得知吉安娜竟然改变了主意，要返回达拉然协助自己的导师抵抗天灾后，他就一直心有挂碍。
“都交给手下去做了，过程很顺利……”吉安娜终于顺利将袍子撕下一块。
“我自己来就行，多谢王女殿下……”安格玛接过布条，用另一只手臂自顾自地包扎起来，末了用牙齿咬住布条的一端，打了个死结，“王女殿下，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出发？”
“再有一个月，船队应该就能整装待发了。会有经验充足的海军将领替我领队，我不用亲自随船。”吉安娜看着屋子里这些被冰冻住的天灾奸细，神情越发忧虑。
“留下几个人看守这些俘虏，我们走吧。”说罢她率先向外走去，一众身材魁梧的皇家护卫，也跟在两人身后鱼贯而出。
指挥所大门洞开，初冬的寒风吹来，让人倍感阴冷。混乱的吵闹声、嘈杂的呼喊声不绝于耳，整条防线都乱成了一团。
“抓刺客！这有刺客！”有士兵高声呼唤着战友，士兵们正欲前往支援，后边也传来了求救声：“救命啊，有刺客！”
安格玛眉头紧锁，天灾军团的渗透范围太广了，恐怕发生在前线指挥所的刺杀绝不会是个例。
正这样想着，就见艾萨斯与一名达拉然法师从远处结伴跑来，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乱了，全乱了。军队最高指挥官雷蒙德少将被刺杀，其余大部分中高级军官也死于刺客之手，就连教会的几名高阶牧师都没能幸免，全都乱了！”
众人心里一沉，刚要发问，就听见“轰”的一声震天巨响，下意识循着响声望去，只见难民营那边火光冲天，接二连三发生爆炸，数不清的杂物与残肢断臂被轰飞到半空，缓缓而落。
安格玛双目微眯，透过薄雾，他好像看到东边的山头上有一排奇怪的凸起物，旁边还有很多看不真切的小黑影。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但绝不会是自然形成的山石。
他凝聚法力，施放了奥术视觉法术。
这下他彻底看清，那些“凸起物”原来是绞肉车！天灾军团的攻城武器！还没来得及提醒众人，只见“小黑影”们抡圆手中的巨锤，狠狠砸在绞肉车的绞盘上。
他甚至能脑补出被绷紧的绞盘瞬间释放时，爆发出的“崩崩”声响。
说时迟那时快，一团团不明物体被绞肉车抛出，拖着长长的绿色尾气，飞速朝众人袭来。
“小心！”安格玛大吼道，突然眼前一黑……
18【死战不退】
原来吉安娜的皇家侍卫们一瞧见飞来的不明物体，就立刻采取了行动，试图用自己的身体，为王女殿下身边的法师们提供保护。
“掩护！”
在安格玛惊恐的目光中，一个身穿重甲的超级巨汉飞速扩大，很快就遮盖了全部视野。透过面甲，他甚至能看到巨汗眉心黑痣上那根抽象卷曲的黑毛……
巨汉将安格玛扑倒在地。
“噗！”安格玛只觉得身上压了一头科多兽，肺里的空气一下子被挤得干干净净。
“放，放开我……”安格玛气若游丝地说道，他眼珠子都快被挤出来了。
可能是险情过去，安格玛感到身上的重量一轻，巨汉伸手把他拽了起来，鞠躬道：“特使大人，冒犯了！”
原来吉安娜与艾萨斯两人合力撑起了魔法护罩，将所有抛掷物都阻挡在外死人的尸体。杀伤力明显比不上石弹，却携带有致命的瘟疫病毒。
这是天灾军团的惯用战术，在战场上制造一片生命禁区，打乱敌人的阵型，随后大军跟进，彻底冲散敌人。
安格玛与那名和艾萨斯同行的青年法师都受到了皇家侍卫们的优待，此时两人都揉着差点被挤碎的骨头，大口穿着粗气，法师脆弱的小身板哪受得了这个？也不知道这些皇家侍卫是怎么想的，就特殊关照了他们两个。
“我们必须驱散毒气。”吉安娜高声说道。
艾萨斯点点头，两人撤去魔法护罩，公共施法制造出一阵旋风，将附近散发着瘟疫毒气的死人尸体全部吹到了防线外很远的地方。
安格玛注意到，阵地的每个角落都在发着同样的事情，很快就遏制住了毒气的蔓延。他还看到，甚至有人在绞肉车的抛掷物尚未落地时，就用精准的远程法术将其击落了。
能有这样的施法水准，至少也有中阶精英的实力。而从法术的密集程度判断，达拉然支援过来的法师，恐怕也不少于五十人。
要知道放在这个法系职业相当稀少的年代，这已经是非常可观的力量了。
但人力终有限，达拉然的法师们即使在强大，也有法力耗尽的时候，哪里比得上机器？一味的防守完全不可取，只要绞肉车弹药充足，完全可以耗死他们，这些法师不应将法力浪费在这种地方。
“这样下去不行，必须摧毁那些绞肉车。”吉安娜的想法与安格玛不谋而合。
“嘶！”
安格玛刚想说话，就听见空中突然传来尖锐的嘶鸣。
众人抬头一看，这才发现上百只石像鬼不知什么时候到了头顶，正在对地面发起俯冲攻击。
他们这边有艾萨斯和吉安娜两名技艺精湛的史诗阶法师，自然是全然不惧，两人念咒快如瞬发，瞬间杀死了四五只不长眼的石像鬼。
安格玛没想到的是，那名青年法师竟然也有史诗等阶的实力，飞快地施放火球术，将一只险些扑到皇家侍卫的石像鬼轰得四分五裂。
可阵地上的其他法师就没这么好运了，大多数人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石像鬼一爪抓得脑浆迸裂，场面一度混乱无比。绞肉车的毒尸也顺利落到了地面上，阵地再度弥漫起瘟疫毒气，形势岌岌可危。
关键时刻，是防线上的联盟士兵帮了大忙。在经验丰富的基层军官的带领下，他们迅速从失去高层指挥的混乱中恢复过来，开始用强弓攒射偷袭的石像鬼。
这种时候根本就没法考虑可能出现的误伤，一旦失去法师的保护，整个阵地都会暴露在绞肉车的攻击下。
石像鬼硬是扛着箭矢，宁肯全军覆没也要多杀几个法师，最终只有三两只石像鬼顺利升空，逃出生天。反观联盟这边，至少在石像鬼的偷袭中死伤了十几名法师，可谓损失惨重。
一百只石像鬼，换十几个法师，太值了。
幸存的法师们很快就又开始对付绞肉车，却已显力不从心了。
“必须摧毁那些绞肉车！”说话的同时，安格玛开始准备传送法术，再不消灭掉最主要的威胁，这条防线就没法呆了。一旦天灾大军袭来，联盟士兵就只能被迫在开阔地接敌了。
他突然感到肩头一沉，原来是艾萨斯伸手制止了他。
“你状态不佳，还是我去吧。”艾萨斯十分严肃，语气不容置疑。
安格玛深感诧异，在他的印象里，艾萨斯是个完全的利己主义者，而正史中此人的所作所为也愚不可及。现在看来，倒是他有些先入为主了。
“我与你同行。”身旁的青年法师也说道。
艾萨斯好像与此人很是相熟，两人默契的一点头，双双消失在魔法光辉中。
东边突然传来嗡隆隆的响声，安格玛回头望去，不由大惊失色。
只见黑压压一片亡灵大军从山坡上奔袭而下，数量怕是有数千，在黄昏暗淡的光线中看不太真切，更添了几分恐怖。
“来吧，王女殿下，我们必须设法稳住军心。这些士兵失去了最高长官，正需要你这样的大人物做主心骨。”
吉安娜忧心忡忡地妄想圣光修道院方向，难民营那边的大火还在燃烧着，她十分担忧那里的平民。
“王女殿下，有教会的牧师们在，难民们不会有危险的。不守住这条阵线，那就没人能享受明天的日光了。”
安格玛耐心地等着吉安娜，他知道吉安娜的性格就是如此。吉安娜咬咬牙，最终收回了目光，与他一同向防线上走去。
绞肉车又投了几波毒尸，很快就陷入了沉寂。安格玛知道是艾萨斯他们得手了。
防线上依旧有些混乱，但仅仅局限于大局得不到统一有效的调度，每个独立的小区块都秩序井然。不得不说，这支仅仅五千人的部队，能在天灾控制的核心地区坚守这么久，确实有其与众不同的地方。在领导层几乎全部死于刺杀的情况下，基层军官能迅速站出来稳住手下士兵，哪怕后院失火都没有擅自将部队带离防线。
正是得益于这些经验丰富的基层军官的有效指挥，现在天灾大军压境，防线才有了守住的希望。先前但凡有军官自作主张，带兵抓奸细、或是帮难民营灭火，此时必然来不及回防，将整条防线拱手让给来势汹汹的天灾军团。
穿越一条条壕沟，绕过一座座工事，安格玛在士兵们的眼中，只看到了决绝和勇气，他们似乎早已对战斗司空见惯。恐惧是在所难免的，但没有任何一个人因此萌生退意。
这条防线历经十几场艰苦卓绝的防御战，存活下来的士兵都是精锐里的精锐，不论实力、心理素质，都是一等一的存在。
更重要的是，他们心里明白，自己不能退。因为一旦退了，等待他们和那些难民的，将是远比死亡更恐怖的命运。
说是保护无辜的高尚决心也好，无路可退不得不战的无奈也罢，总之，这样一支军队，往往能在困境中爆发出难以想象的顽强和战斗力。
士兵们看到被十几个高大侍卫簇拥的吉安娜和安格玛，纷纷对两人行礼。
“向您问好，特使大人，愿圣光保佑您。”他们不知道吉安娜是谁，便只唤安格玛的名号。
吉安娜有些诧异的问道：“安格玛，他们好像很敬重你的样子。”
“王女殿下，”安格玛笑道，“其实他们敬重的是您，我不过是沾了您的光。”
“我？”吉安娜一头雾水。
安格玛笑道：“王女殿下不是正在组建西渡船队吗？我不过将这消息告诉了教会和这边的军方高层，要他们早作撤离准备，尽量减少撤离过程中可能面临的风险。消息传得很快，他们都将您，‘高尚的库尔提拉斯王女’视作大救星，连带着我也成了大好人。”
吉安娜更诧异了，“你怎么知道我会派船来这边疏散难民？我确实有这个打算。”
“因为我知道，王女殿下一定会首先帮助最需要帮助的人。”安格玛面色郑重下来，“王女殿下，你必须率先撤离这里的难民。唯有如此，才能彻底解放在安多哈尔废墟驻防的联盟主力部队。否则面对阿尔萨斯的天灾大军，我们没有半点胜算。”
“我正是这么打算的。”因为听到了阿尔萨斯这个名字，吉安娜不由长出了一口气，神色多少有些悲伤。她转头看向安格玛，嘴角很快挂起微笑，“很高兴我们又一次达成了共识。你好像很了解我的样子，但我们一共才说过……不到三次话吧？唔，礼节性的打招呼不算。”
安格玛纠正道：“整整三次，殿下。两年前在达拉然高等魔法图书馆，我们探讨过传送法术的应用理论。”
吉安娜眨了眨眼，显然是不太记得那次对话了。
众人走到了一处视野良好的高坡上，在这里已经能纵览战场全貌。安格玛伟自己施放了一个扩音魔法，高声喊道：“联盟将士们，库尔提拉斯王女在此！”
一片哗然，士兵们纷纷回头看向高坡，很快就找到了他们心目中的大救星。
吉安娜吓了一跳，贵为库尔提拉斯王女，她不是没见过大场面，但在战场上被这么多士兵注视还是第一次。
“你在干什么！”她不由有些气恼安格玛的自作主张，双手紧紧交织在一起。
安格玛朝她笑笑，加大扩音法术法力输出，自顾自战前动员起来：“王女殿下将带领达拉然法师，亲自镇守防线，参与战斗！想必你们都已听说了王女殿下的高尚举动，在我们身后，就是那数万名等待撤离，手无寸铁的无辜同胞……”
士兵们的目光越发明亮，原来法师都是吉安娜殿下带来的？这么说，先前在绞肉车的攻击中保护我们的，也是吉安娜殿下了？
在高层军官死伤殆尽的防线上，士兵们终于找到了主心骨。谁不知道吉安娜殿下？库尔提拉斯的王女，达拉然领袖的得意弟子，强大至极的法师……
这些头衔谁都能倒背如流。
不论实力、地位还是能力，她都有资格统领这一场战斗。而这两天他们更是得知，王女殿下在组建船队将他们，将他们身后的众多无辜平民拯救出这片死地的船队！
没人不愿意为这样一位高贵的女士而战。
“王女殿下将与你们并肩作战，不退亡灵，誓不罢休！为了同胞，死战不退！”安格玛喊道。
“为了同胞！死战不退！”士兵们群情激奋地呐喊起来，一浪高过一浪，很快就蔓延到整条防线。
“……
看着多少有些不知所措的吉安娜，安格玛不由挂起微笑。
王女殿下，这些人都将成为与你一同西渡，建设海港城市塞拉摩的子民啊……
19【苦战】
黄昏降临，光线暗淡。
防线外用于防备上一次攻击的大火已经熄灭的差不多了，残余火光在所有人眼前诡异地跳动着，奔袭而来的天灾大军就如同来自幽冥鬼域的恐怖鬼影，在薄雾中影影绰绰，看不真切。
只有轰隆隆的响声不绝于耳，地面甚至都在微微颤动。
一名年轻的传令官来到安格玛所在的高坡，向友军打出旗语。他的任务是从制高点判断弓箭射程的极限，指挥弓箭手进行第一轮齐射。因为弓箭手们站在防线后，视野受限，很难判断出与敌人之间的确切距离。
第一轮齐射的主要目的并不是为了杀伤敌人，而是敌人进入射程的信号。一旦收到齐射指令，弓箭手们就知道敌人进了射程，稍后就可以倾泻箭雨了。
“准备射击！”
“准备射击……”
基层军官将旗语指令层层传达下去，弓箭手们娴熟地将箭矢尾槽搭在弓弦上。
轰隆隆的奔踏声越来越大，越来越近。传令官又挥了挥旗子。
“拉弓！”
“拉弓……”
得到指令的弓箭手们前手推，后手拉，弓弦发出绷紧的声音，锋利的箭头遥遥指向远方。与此同时，防线上的法师们也开始念诵咒语，准备杀伤性法术。
突然，一声沙哑的嘶吼响彻战场，奔袭而来的天灾大军迅速放缓步伐，恰好停在弓箭的极限射程之外。
传令官急忙挥舞着两杆小旗不断画圈。
“放弃射击！”
“放弃射击，该死的！”
安格玛看到一名骑马的天灾将领排开亡灵，来到阵前驻足观望片刻，看看半空中仅剩的几只石像鬼，又回头望向绞肉车所在的山峰，似乎颇感疑惑，此时的联盟防线，为什么没有布满瘟疫毒瘴？
他静立不动，那几只石像鬼就像收到了指令一般，开始有序地绕着阵地盘旋起来。
安格玛心里一沉，那名天灾将领在思考到底发生了什么，在侦查防线的兵力部署，并做出相应的战术调整！
与普通军队相比，天灾军团真的太变态了。不仅所有士兵不需要吃喝拉撒，免除了后勤工作中最繁重的粮草补给环节；还没有士气低落造成的困扰；精神全部联结在巫妖王的精神网络中，任何个体的感官信息，都可以共享给所有同伴。
在侦查效率、战术执行速度与力度等等方面都完爆生者的军队，优势实在是太大了。
在天灾将领的发号施令下，四百米开外的天灾军团迅速做出调整，动作谈不上多整齐划一，但是极具效率。很快，前排的食尸鬼向两侧让开，从后面走出三五十只肉山一般巨大的缝合怪。
而且安格玛的精灵视力看得清清楚楚，似乎另有一个中队的兵力脱离大部队向侧面绕去，速度奇快，扬起了阵阵飞尘，恐怕是骑兵一类。
完成一系列调整，天灾将领回到军阵后，又是一声嘶吼，那几十只缝合怪率先开动，迈着巨大的步子朝防线工事薄弱处冲来，威势撼天震地，地面都在隐隐颤抖，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心生惧意。而其他食尸鬼、复生者一类的普通亡灵则紧随其后，整支部队瞬间变成了一把尖刀。
天灾军团俨然是要用以点破面的方式，集中精锐力量凿穿联盟一方的防线！
“自由射击！瞄准缝合怪，自由射击！”安格玛等不及传令官下达旗语指令，用被扩音魔法加大的嗓音大吼起来。
“王女殿下，快……”
“你们留在这保护他。”不待安格玛说完，秀眉紧皱的吉安娜就对手下的皇家侍卫说道。她能看出来承受着唤醒法术后遗症的安格玛状态很差。
随后她通过某种方式联络到防线上的达拉然法师，所有人一同传送到即将受到冲击的那段防线上，与弓箭手一同展开了阻击。一时间箭雨漫天，法术密集，纷纷集火前排的缝合怪。
但这些恐怖的血肉造物防御力极强，根本不惧射击，即便浑身插满箭矢也不知畏惧的向前推进着。终于，可能某个法术，或是某支利箭切断了最前排那只缝合怪的腿部肌腱，它终于立足不稳轰然倒地。
别看缝合怪看起来笨重，冲锋的速度却并不慢，不到二十秒的时间，就冲过了一半的距离。它们肉盾一般的身躯，为身后的友军挡下了所有的箭矢和法术，仅仅两三只憎恶因此失去了行动能力。
但随着距离拉近，箭矢与法术的杀伤力也越来越大，越来越密集，缝合怪一往无前的冲锋势头终于放缓。吉安娜成功召唤了一阵暴风雪，密集的冰锥裹挟着足以媲美百磅强弓的力量，狠狠射在前排缝合怪的身上，瞬间杀死两只。
缝合怪仍在推进，照这个伤亡速度，它们抵达阵线时还至少能剩下一半。到了那个时候可就是它们的天下了，普通士兵根本无法在近战中阻挡住它们，更何况它们身后还有掩杀而至的食尸鬼与复生者。
安格玛心急如焚，他穿越至今二十三载，时间全给了法术研究，对打仗一窍不通，对战略战术的了解也仅限于皮毛，但他知道无论如何也不能放任这些缝合怪冲破阵线。
他四下环视，这片视野良好的高坡上，每次战斗都会有担任指挥官职责的高级军官在此观望战场态势，遣传令官用旗语对部下发出指令，今天却一个都没有，因为他们基本都死绝了。
该死的天灾刺客！
“预备队，有没有预备队？让预备队全顶上去！”安格玛拉过传令官，高声命令道。
传令官被吓了一大跳，虽然传达一个无权指挥部队的外人下达的指令完全违反条例，但他不傻，能看出来岌岌可危的形势，也知道血精灵特使的命令是正确的。
在这种关头，还哪管得上乱七八糟的破事？甭管是不是指挥官，看得清战场形势并依此下达正确的指令，那就不是指挥官胜似指挥官，能担重任。
传令官急忙点头打出旗语执行命令。
很快，二百名预备队士兵就堆到了那段防线上，其它区段的预备队也在往那边飞奔。
不够，远远不够。
“让两侧部队尽量向那边靠拢！”安格玛又命令道，传令官继续挥舞小旗，只见防线上的士兵飞快向那边增援过去。
还是不够。
这种时候还哪有心思顾及那支等待时机的天灾骑兵中队？防线一旦被缝合怪冲破，双方陷入鏖战，以这些装备不精的联盟士兵，是断然没有战胜天灾的可能的。
安格玛看了一眼吉安娜的皇家侍卫，突然发现这十几名精英战士也是不可小觑的精锐力量，急忙说道：“快去支援战线，别都留在这看着我啊！”
“殿下的命令是保护你。”侍卫队长摇了摇头，意思是我们哪也不去。
“哎呀，你们这帮傻大个儿！”
说时迟那时快，剩余的二十多只缝合怪已经抵达了防线。它们大多浑身插满箭矢，有的身上还燃着法术造成的火焰，或是带着冰坨子，但通灵术强化过的厚重血肉为它们提供了足够强悍的防御力，终于迎着林立的长枪一头撞进防线。
近十只缝合怪因此死亡，但却成功为大部队打开了突破口。跟进的缝合怪大步撞开碍事的路障，食尸鬼、僵尸以及身穿残破联盟制式盔甲的复生者蜂拥而入。
那些“英勇就义”的缝合怪看得安格玛心惊肉跳，无论多精锐的部队，无论多么高尚的献身精神，恐怕都很难如此悍不畏死的直面死亡。可完全没有自主意识的亡灵却没有这层顾虑，与其说它们是天灾军团的士兵，不如说是工具，贯彻巫妖王意志的无脑工具，为达目的不择一切手段的工具。
双方很快进入惨烈的白刃战阶段，每分每秒都有大量联盟士兵死亡，但仍然顽强的抵挡住了天灾突进的势头。由于无法涌入被突破的防线，天灾部队索性铺陈开来，对那段防线展开了全方位的攻击。
联盟士兵们依托路障、工事和壕沟等有利地形进行反击。
不用安格玛“指挥”，其它区段上的军官也知道那边形式危急，只留下少量兵力防守，便带着余下的人赶往支援了。
法师们的大范围杀伤性法术很奏效，遏制住了天灾扩大战果的妄想。奥术魔法模拟的火焰与冰霜系法术不断制造火墙与冰雨，在亡灵密集区域造成巨大杀伤。
短时间内，防线似乎不会沦陷。但安格玛心底却深感不安，那支人数在数百人左右的亡灵骑兵中队去哪了？
此时，失去指挥层有效协调的弊端已经完全暴露，所有人都在按照自己的本能行事，基层军官难以总揽大局，又无暇顾及旗手指令，只能凭经验做出选择。
大多数区段都在对那段防线增援，留守的士兵数量很少。安格玛很想让旗手发出回援指令，但且不说混乱无比的战场上，军官们能不能注意到这边的旗语，他们要真是回去了，那边被突破的防线必然因得不到有效增援而陷入苦战。
亡灵实在是太多、太精锐了。联盟方唯一的胜面就是那些掌握着强大魔法力量的达拉然法师……
还有！安格玛不由回头望向圣光修道院的方向，他不知道先前的奸细在那边制造的混乱平息没有，如果教会一方的牧师们能迅速赶来支援，说不定劣势就能被扭转过来。
他大脑飞速运转，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既然亡灵大部队都已集中在那一小段防线外，与其分散兵力留守其它区段的防线，不如将他们撤下留作预备队，待发现那支准备趁虚而入的亡灵骑兵部队后，再根据其进攻方向，作救火队员迅速投入战场。
这样想着，刚要让传令官发令，却听密集的马蹄声响起，安格玛循声望去，只见西南方出现了数百亡灵骑兵，正以飞快的速度对西南防线发起冲锋，在身后扬起漫天飞尘，声势浩如雷霆。
“快让那边的士兵集中！”安格玛大吼道，四下张望起来，“还有没有预备队，赶快派上去！”
传令官急忙发出旗语，但那段防线上的预备队早就投入战场了，哪有半个能回援的人影？所有法师也都被牢牢牵制在主战场上，根本没办法抽身支援西南防线！
不仅如此，那边士兵的注意力也被眼前的亡灵骑兵牢牢吸引，根本看不到旗语指令。安格玛甚至隐约看出了溃逃迹象，那段防线上只有百余名士兵留守，如何能挡得住骑兵冲锋？再精锐的士兵都很难在这种场面下保持纪律。
士兵们下意识向后退去，在几名军官的严声呵斥下，好歹是聚拢到一处竖起了长枪林但这又怎么可能阻拦住数量远胜他们的亡灵骑兵？所有士兵都冷汗直流，手脚忍不住地颤抖。
预备队来不及支援，留守兵力又不足，亡灵骑兵一旦冲破防线，不管是绕后突击主战场，还是干脆杀向难民营，都会给他们造成难以估量的重大损失！
“走走走！”安格玛拉了一把侍卫队长，就要赶往那边支援。
说话这么会功夫，亡灵骑兵已经杀到近前，俨然快要冲抵西南防线……
就在此时，一道炫目至极的耀眼圣光冲破乌云，照临在西南防线，两个天神下凡一般的身影排众而出，浑厚而神圣的战吼响彻战场：“为了联盟！”
20【开光嘴】
固然大部分骷髅战马在速度、体型和承载力方面，都稍逊良种战马一筹，却具备一个无论血统多优良、多么训练有素的战马没有的优势：它们无所畏惧。
众所周知，马是一种胆小的生物，这是在长久的生存演化中逐渐固化的自我保护本能。面对牙尖爪利的食肉动物，它们没有很好的御敌手段，久而久之就养成了警觉胆小的天性，一有风吹草动就狂奔逃跑。
不得不说，这也是一种非常好的自我保护手段，因为罕有能在速度上胜过它们的掠食者，就算有，栖息地也大多不与它们重叠，根本就碰不上。但这种本能对骑手来说，却是个让人头疼的大问题。
哪怕是久经脱敏训练的战马，也有可能因嘈杂战场上的各种刺激性巨响受惊就比如震天的战吼而将骑手甩下马背。
当艾德拉斯布莱克摩尔的兽人奴隶角斗士开始解放同胞的征程后，很多曾与其麾下两个氏族交战过的联盟士兵，无不对其中一个氏族的酋长记忆深刻。
那个身材高大下巴刺有刺青，挥舞着一柄会发出嘤嘤风声的巨大战斧的酋长，战斗时会发出足以把人耳膜震破的撼天震地的战吼，许多骑兵就是因此被甩下战马，落了残疾这还是侥幸活下来的人讲的，因为那些冲锋途中摔下坐骑的骑兵，大多被后面的马匹踩成了肉泥。
亡灵战马就没有这层顾虑，它们无所畏惧，一往无前；主人叫往东，就绝不往西。这样一种百分百执行主人指令的坐骑，是所有军队、所有骑手都梦寐以求的。
但此时，正在冲锋途中的骷髅战马却对那两个圣光笼罩的天神一般的身影产生了发自灵魂深处的恐惧，不只是它们，就连它们背上的骑手，也满心畏惧的想要远离那光芒。
圣光照在它们的身上，更烙进了它们的思想与腐朽的内心。它们想要躲避，却在圣洁的光芒中无所遁形，本能地驻足、停步、后退，再后退……
后面速度飞快的骑手根本来不及停马，直接与前排骑兵撞成一团，引发了连锁反应。一时间人仰马翻，场面无比混乱。
圣光逐渐暗淡下去，至少有上百的亡灵骑兵在事故中摔倒，非死即伤，或是失去了坐骑，只能从地上狼狈爬起，徒步冲向防线。余下另一半骑兵好不容易控马停下后，依然选择绕道冲向防线，却已经没有足够的距离给他们加速，冲锋势头比先前弱了何止百倍。
安格玛不用想就知道，那两尊金光笼罩的“战神”，一定是老佛爷与达索汉了，看来他们已经完成了法奥大主教的“净化”工作，并赶来支援这边的战事。
他们挥舞着圣光加持的战锤大杀四方，亡灵之中根本没有一合之敌，全都在顷刻间灰飞烟灭。安格玛还看到一个不断使用法术支援两人侧翼的俏丽身影，是兰娜瑟尔。
两名传奇阶圣骑士，一名高阶史诗法师，这三人的到来反倒让本处劣势的西南防线稳如泰山，不需要安格玛再过去增援了。士兵们就如同打了强心剂，战意高昂的聚拢在三人身边发起反击，反倒把亡灵打得节节败退。
与此同时，密集的脚步声响起，安格玛回头看去，众多身穿素色长袍的牧师也从后方赶来支援战事。原来教会也已料理完那些在难民营中制造混乱的奸细，终于能腾出手来支援防线了。
得此两大强援，战局彻底稳固下来，获胜只会是时间问题。看到这里，安格玛高悬的心才落了地，可一放松就感觉到虚弱感轰然袭来，差点因此眩晕倒地。
刚才一直关心战场局势，好歹能转移一下注意力，现在已经没法再无视唤醒法术造成的后遗症了。
“特使先生，你没事吧？”侍卫队长扶住了他，在厚重面甲的掩盖下，声音沉闷至极。
“走吧，我们也参战。”安格玛甩甩头，强打起精神，率先向高坡下走去。
这种规模的战斗，除非拥有史诗等阶的实力，否则是很难有什么存在感的。
听到身后脚步声响起一片，安格玛笑道：“你们不会不让我下去吧？”
侍卫队长快走几步与他同行，并没有半点要阻拦他的意思，一边收紧胸甲的系带，一边说道：“殿下只要我们保护你的安全，没说要限制你的人身自由。再说我们早就渴望着上阵杀敌了。”
“刚才不还一副‘我们哪也不去’的样子吗？保护我的最好办法，就是让我留在后方。天知道到了前线，会不会马上就有一支涂毒的利箭穿透我的胸膛……”
突然，尖锐的破空声响起。安格玛瞳孔猛地一缩，瞬间定格在了那支划破夜空飞速袭来的利箭上，他的精灵视力，甚至能将它锃光瓦亮的倒刺箭头看得一清二楚……
肾上腺素就如同被扎破的水袋一般迅速分泌起来，被强健心脏泵起的血液带到了全身每一个细胞里……
时间流逝速度被无限放慢，他下意识催动全身法力，想在体表凝聚法力护盾，挡住这支刁钻歹毒的利箭……
“小”
侍卫队长反应极快，发声警示的同时，伸出两只蒲扇般的大手，就要将他远远推开……
“心！”
话音未落，“噗”的一声，安格玛左胸一凉，看到了飞溅而出的血花，在喊杀声漫天的战场背景下，显得绚丽而又梦幻，那鲜红的颜色，每一滴都凝聚着一个曾经鲜活的生灵的生命力……
他眼珠子缓缓向下挪去，甚至感觉视野里的景物都出现了残影，终于找到了那截完全没入自己胸膛的半截箭矢。
看这长度，已经透胸而过了吧？他想道。
时间流逝速度倏然恢复正常，侍卫队长的大手也到了，巨大的力量猛然作用在他的左半拉身体，然后他就顺着山坡叽里咕噜地滚了下去。
昏迷前，安格玛突然发现自己的嘴，好像是开光了？
21【口是心非】
强光刺眼，安格玛就像一个刚刚获救的溺水者那样大口呼吸起来。但紧接着，左边的胸口就传来了撕心裂肺的疼痛，他忍不住痛吟一声，悠悠转醒。
“他醒了！”
安格玛听到一个惊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一下子就认出了声音的主人，是吉安娜。
脚步声响起，身边似乎不止一人。
“哼，终于醒了吗？”
第二个女人有着性感的声线，是不折不扣的御姐音，冰冷而霸道十足，安格玛对这个声音也很熟悉，是兰娜瑟尔。
安格玛缓缓睁开双眼，视野内先是惨白一片，就像是一张空白的画布，然后不断有色彩逐渐显现出来。
这是一间四壁满是岁月印迹的古老石室，天花板上雕刻着多少有些宗教意味的无色石刻，悬着一个插满白蜡烛的吊灯。
阳光透过淡蓝色的玻璃窗，将室内映得蓝汪汪的。
吉安娜和兰娜瑟尔就在他的床边，只不过一个坐着，一个抱臂站立，满脸寒意，正用一种居高临下的目光打量着他。
“我在哪？我昏迷几天了？”安格玛问道，紧接着就被自己气若游丝的声音吓了一跳，看来伤势的严重程度远超预料。
身体状况……他细致感觉了一下，很糟糕，不能再糟糕了。
“整整三天。这里是圣光修道院，是牧师们救了你的命，清除了毒素，在他们的精心治疗下，你恢复的很快，但可能还要躺上一阵子好好疗养。”
兰娜瑟尔没说话，是吉安娜回答的这个问题。
三天？
安格玛的表情不由僵硬起来，每过一分一秒，阿尔萨斯麾下的天灾主力部队就离达拉然更近一步，而他却在病床上毫无意义的浪费了三天时间。
“好吧，战斗结果如何？”
“伤亡很大，几乎超过一半，多亏了你的有效指挥，否则防线一旦被突破，伤亡数字恐怕还要多上一倍。”吉安娜叹了口气，“现在的状况不容乐观，牧师们人手根本就不够，伤员陷入了缺医少药的窘境中，每天都有重伤员死去。不仅如此，他们的武器军备也完全不足，不少人是拿着卷了刃的刀剑战斗的，我甚至不敢相信，他们是怎么在天灾密布的重灾区坚持这么久的……”
安格玛认真的看着吉安娜，说道：“所以，王女殿下你必须尽早疏散圣光修道院外的难民。这不仅在是拯救生命，也是拯救整个战局。洛丹伦海军业已覆灭，只有库尔提拉斯王国能出动如此规模的船队，彻底免除联盟主力部队的后顾之忧。”
吉安娜抿了抿嘴唇，“我知道，我知道。你为我找到了不止一个必须如此的理由，我会这么做的，你放心……对了，你是在哪找到提里奥大人的？”
“这事就说来话长了……嘶！”虽然只过去了三天，但安格玛觉得就像是在床上躺了一年似的，浑身上下都虚弱不堪。他不安分地动动身子，双手按住床面，想坐起来一点，却因牵动了胸部伤口，疼得直呲牙。
两人说话时，一直抱着手臂站在旁边默然不语的兰娜瑟尔皱了皱眉，从旁边找来一块柔软的枕头，用一只手臂环住他的脖颈，轻轻抬起，然后把枕头塞到了下面。
期间她胸前两团高耸的小兔子，就在安格玛眼前很近的地方，轻轻地晃荡来，晃荡去……
安格玛不由咽了口唾沫。
做完这一切后，兰娜瑟尔后退两步，又抱起手臂，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又变回了那个冰山美人。
安格玛偷偷看了一眼兰娜瑟尔，被后者一瞪，急忙移开目光。
“咳……那什么，提里奥弗丁大人现在在哪？”
吉安娜摇头道：“就在战地医院里帮忙医治伤员。安格玛，你真是做了一件大好事，你不知道他的出现鼓舞了多少士兵。想不到他竟然选择了回归，我还以为他早就对联盟失望了呢。”
原来吉安娜知道提里奥弗丁被流放一事的始末，看样子也钦佩于这位高尚的圣骑士做出的选择。
“在这里就好，我还怕他会离开呢……王女殿下，你能不能帮我找来达拉然的罗宁大师，和白银之手骑士团的代理团长达索汉大人？我有重要的事情和他们商量，当然，还包括王女殿下您本人。”安格玛说道。
提尔之墓里的那两把神器必须尽早取出，这对北方战局和血精灵的意义都十分重大。
当然，还有那把此时并不在守护者墓穴中的‘萨拉塔斯黑暗帝国之刃’。
白银之手骑士团和达拉然，一定会愿意参与此事。
“现在吗？”
“不，时间就定在……”安格玛活动活动双腿，估摸着自己应该是能下地行走的，“下午三点吧，地点就在南边的法奥之墓好了。就是大主教的下葬地点。”
“法奥之墓？为什么是那里？好吧，那我这就启程。”虽然不明白安格玛的用意，但吉安娜还是点头应允，起身离去了。
“兰娜瑟尔小姐，能不能帮我约见法奥大主教和提里奥，一样的时间和地点。”
说话间安格玛转头看向兰娜瑟尔，但后者只是冷冰冰的盯着他，一言不发。
“兰娜瑟尔小姐？你怎么了？”他不由问道。
兰娜瑟尔嘴角一撇，讥讽道：“现在外面那些士兵，可都把你当成了大英雄呢。听听那些军官对你的评价：临危不乱，用行之有效的指挥，保证了防线的稳固……可笑至极！”
她银牙紧咬，质问道：“要不是你的指挥，防线确实有可能被亡灵突破。我不会就此事可能造成的恶劣外交影响，与你纠缠不休。但仅仅是指挥也就算了，你居然还想亲自参战？查看你的伤势时，我发现你体内的法力流动迟滞不已，这分明是唤醒法术的后遗症！安格玛，你都快成为一名高阶法师了，不会连自己的状态都搞不清吧？如果不是精力无法集中，以你的水平，会连一道魔法屏障都召唤不出来，直接被一箭射穿胸膛？状态都那么差了，干什么还要参战？你知不知道，伤口离心脏只有不到一寸，要是这箭射得再准点，谁都救不了你的命！”
说到最后，兰娜瑟尔的质问里已经带了一丝怒气，美目瞪视着安格玛，怒火喷薄欲出，要不是他重伤未愈，怕不是要把他揪下床来暴揍一顿，方解心头之恨。
被平白无故训斥，安格玛却觉得心里有暖流淌过，像没见过似的仔细观瞧着眼前怒气冲冲的冰山美人，咧嘴笑道：“兰娜瑟尔小姐，你这是在关心我吗？”
兰娜瑟尔冷哼一声，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房间，临走前还甩下一句话：“呸！我怕你死了，没法向王子殿下交代。”
安格玛傻笑起来，明显的口是心非嘛。
22【提里奥的固执】
午后。
“向您问好，特使大人。”
“愿圣光保佑您。”
一路上不断有士兵向安格玛问好。自从三天前的那场战斗过后，他就成了圣光修道院防线的名人。
士兵们都知道他在战场上做的一切，在形势最危急的时刻接过指挥大旗力挽狂澜，避免了防线被天灾攻破，更是在战斗中受了重伤险些丧命。
敬意是发自肺腑的。
安格玛在营地里穿行着，每有士兵问候他便回以微笑，最终来到了战地医院，撩帘而入。
战地医院是用大量帆布拼接搭建的超大型帐篷，顶棚很矮，占地却极广，约莫二三百张简易病床分成六排，从近处延伸到极远。
帐篷里的景象让他忍不住皱起眉来，伤员们的痛吟此起彼伏，每个人身上都裹满绷带。受刀剑伤的、贯穿伤的，缺肢少腿的，还有些看起来出气多进气少，俨然即将走到生命的终点。
安格玛心里说不出的沉重。
圣光修道院的牧师们行色匆匆地穿行在病床间，拆换伤员身上染血的绷带，为他们重新上药，并把宝贵的法力留给那些最需要优先救治的重伤员。
安格玛看的清清楚楚，不少重新包扎在伤员身上的绷带都不是新的，还带着没洗净的血迹，恐怕是医疗用品严重不足。而担任护理者的牧师们也全都疲惫不堪，显然是人手不太够，所有人都在超负荷工作。
“啊！求，求求你，杀……杀杀了我吧啊！”突然一声痛吼响彻全场。
安格玛转头看去，只见七八名身强力壮的士兵，将一名伤员牢牢按在病床上，正有一名浑身染血的医师，手持锋利的锯子，在伤员的大腿上不断推拉。
腿上的绷带早已被那名伤员挣散，露出下面深可见骨的溃烂伤口，触目惊心。
神圣法术不是万能的，因并未获得及时有效的处理，导致伤口恶化至此，即便技艺再精湛的施术者都束手无策，除了截肢保命没其它任何办法。
血肉被锯开的声音惨烈异常，那名伤员的痛呼逐渐由大转小，最终晕厥过去，不再挣扎。
“哗棱棱”一声，原来是锯落的肢体砸翻了地上接血的铁盆，血水蔓延的四处都是。
“有牧师吗，牧师呢？”医师一边止血一边呼唤牧师，虽然伤员大腿上扎着止血带，但喷涌而出的鲜血仍然滋了他一脸。
安格玛看到，他要找的提里奥快速跑来，在伤员身边闭目祈祷片刻，再度睁开双眼时，双手已经散发出圣洁的光辉，往伤员断腿上一抚，鲜血顿时止住了。
安格玛静静地等着，直到他完成手边的工作才轻声叫道：“提里奥大人，您有时间吗？”
老佛爷回头看了安格玛一眼，又为那名伤员施放了几次治疗法术，才在身上胡乱抹了抹手上的鲜血，跟安格玛出了帐篷。
“孩子，我已经收到了你的邀请。如果你需要我为你找到法奥老师，我会帮你的，但我不会参与什么所谓的会谈。”
安格玛递上一块手帕，摇头道：“就因为达索汉大人也在？大人，我不是说那个。我是想问您今后的打算。”
接过手帕擦着手，提里奥长出一口气，抬头看向遥远的视线尽头，不知在想些什么。半晌后才幽幽说道：“感谢你的尊重，但请不要再称呼我为‘大人’了。你和达索汉一样，他也要我回归白银之手骑士团，所以我才不想掺和进去。”
安格玛长叹一口气，每一名足以在艾泽拉斯历史上画下浓重一笔的英雄人物，又岂是常人三言两语能够说动的？
“难道您还是选择固执己见吗？”
“固执己见？”提里奥苦笑着摇了摇头，“如果你清楚我营救伊崔格的过程，就一定知道我攻击了那些守卫，并导致了其中一些人的死亡。虽然不是我亲手杀了他们，却让他们忽视了来自背后的危险。我已经不配回归兄弟们的行列了。是的，你确实让我看到了留下来的理由，让我无法再心安理得的隐居荒野，但……我不能回去，我会留在这里，尽我所能的提供帮助。”
安格玛理解老佛爷，更明白他心里是怎么想的。
还是那句话，人不是生来圣贤，总要经历过一些事情，才会转变曾经坚持的想法。在提里奥心里，白银之手骑士团是纯粹的，正义的，是容不下他这么一个戴罪之人的这想法可笑吗？不，对于提里奥弗丁来说，不这么想才是不正常的。
“践行荣耀，并不意味着用以往的罪责惩罚自己。想想泰兰；想想您无数在前线抛头颅洒热血的兄弟们。在这里您才可以救下多少人？十个？二十个？您是当世最强大的圣骑士之一，在这样的危急时刻，不仅您的兄弟们需要您，您曾发誓保护的人民也需要您。回归一线，您可以拯救的人将不计其数，让无数所这样的战地医院再也不必被濒死的重伤员填满！”
安格玛越说越激动，指着背后的战地医院，到最后几乎是吼着说完的。
他长叹一口气，沉声说道：“看看您现在这个样子，将自己的感受置于荣耀之上、置于人民之上，置于您虔信的圣光之上，只活在往日的罪责中。如果我没有料错，这些天就连圣光对您的回应也大不如前了吧不，自从天灾开始肆虐洛丹伦，而您又对此视若无睹，依然选择在荒野之中逃避，圣光就已经对您失望了吧？”
提里奥弗丁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几十岁，面色沉重，一言不发。
正史里老佛爷可是逃避了好多年啊，天灾肆虐洛丹伦整整三四年时间，直到洛丹伦王国覆灭的连渣都不剩，白银之手分裂成银色黎明与血色十字军；直到儿子泰兰沦为狂热的傀儡，最终死于伊利森恩之手，老佛爷才幡然醒悟，毅然承担起被自己逃避多年的责任，开始整合残余的白银之手与银色黎明为了驱除邪恶而战……
安格玛真想问问，老佛爷啊，为什么非要等到一切悔之晚矣，您才肯露面啊？
“想必您早已听说最近声名鹊起的灰烬使者亚历山德罗斯莫格莱尼大人。我知道有一把不输于灰烬使者的神器，没人比您更配拿起它。”
说完安格玛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至少，提里奥大人，我是这么认为的。”
头发花白的提里奥闻言抬起头，视线跟随着那个远去的年轻身影，直至那个年轻人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内。
他深吸一口气，双手不由自主的攥紧，再度呼气时，紧锁的眉宇和布满细纹的双眼，也随之舒展开来，目光中缓缓升起坚定之色。
提里奥虽已年过半百，也未刻意挺直背脊，却自有一股威严的气势缓缓散发而出，就宛若惊涛骇浪中的磐石一般，让人不由自主地心生敬畏。
“是啊，该回去了。”提里奥喃喃道。
23【皆大欢喜】
下午三点十分，法奥之墓。
除了老佛爷，众人皆已到齐。架不住吉安娜的劝说，达索汉与罗宁还是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前来的。
现在战局乱成了一锅粥，南下的阿尔萨斯主力部队已经抵达圣光之愿礼拜堂附近的地区，根本就没发动什么正经的攻势，仅凭跟随的复生者大军，就彻底击退了那里的守军，让他们不得不向东撤退到沿海地带。
这段时间，两人在联盟最高统帅部里的工作都因此繁忙起来。
罗宁承担着担任达拉然法师前线联络官的角色。曾被安格玛说动，外出侦查天灾背后可能存在的燃烧军团的法师们，全被划归到他的统辖之下，情报也在他那里汇总，忙的要死。
身负白银之手骑士团代理团长重任的达索汉，则要负责更为具体的防务问题，只比罗宁更忙……
一见到法奥大主教，吉安娜与罗宁都吓了一跳，差点做出不理智的举动，达索汉解释了半天，两人才稍稍安定下来。这位骑士团的代理团长之后就对安格玛怒目相视，好像在说“法奥老师的存在，怎么能让外人得知呢”。
“这就是法奥大主教获救的过程了。罗宁大师，吉安娜，你们可以放心，大主教已经彻底摆脱了巫妖王的精神控制。”
达索汉解释完法奥大主教自我意志觉醒的原由后，安格玛又加了一句，但看起来罗宁和吉安娜还是有些将信将疑，直到法奥大主教伸手召唤了一束圣光，两人才彻底放心。
虽然安格玛知道，能够使用圣光并不意味着内心就不邪恶，但能让两人信服就够了。
再度见到法奥大主教，其实连安格玛都吓了一跳，他比那天更“瘦”了，身上几乎没剩多少血肉，很多地方都露出了森然骨茬。
安格玛不清楚“净化”的具体经过，只是听兰娜瑟尔大致讲了讲，得知提里奥与达索汉召唤的圣光不可避免的会对亡灵造成伤害，而这位复生的大主教硬是强忍着侵彻灵魂的灼烧来恢复神智，心里除了佩服还是佩服。
“我今天召集诸位，是为了……”
安格玛正准备说清目的，突然听到马蹄声由远及近，只见一个头发花白的身影来到近处，勒马下蹬，向他深深点头致意。
“提里奥？”达索汉立刻迎了上去，“感谢圣光，你终于来了！”
“提里奥大人。”罗宁与吉安娜纷纷躬身行礼，两人都是明事理的人，又出身相对中立的达拉然，自然了解老佛爷被流放一世的是非黑白，因此并不把他当做常人认为的叛国者（在对待兽人问题上，达拉然的立场确实偏向中立，安东尼达斯甚至还研究并寻找治愈兽人嗜睡症的方法，发表过大量相关论文）。
法奥大主教扯动嘴角，似乎是在微笑，就是看上去有点人。
安格玛向提里奥行了一礼，开口说道：“诸位，天灾军团来势汹汹，我今天召集大家，是为大家提供三件足以对抗天灾军团的神器的情报。”
“神器？”罗宁失声道，作为一名身居高位的法师，没人比他们更了解神器二字的意义。
安格玛细细打量众人，将众人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
他点头道：“没错。前两件神器的确切线索，都是得自流传久远的古代传说。相传‘提瑞斯法林地’，即‘提尔之陨’，因上古泰坦守护者提尔陨落在此而得名，但其实这不仅仅是个传说，而是确有其事。他的墓穴就在提瑞斯法林地以西的台地上，里面封存着两把强大的神器。
其中之一就是提尔的武器，名为‘白银之手’的战锤（不是他的白银手臂，只不过名字相同），内蕴强大的秩序之力，与圣光相性完美相合，论对圣光的增幅可媲美灰烬使者，论力量甚至比阿尔萨斯手中的霜之哀伤更胜一筹。这便是我请达索汉与提里奥大人前来的原因。”
众人皆惊，阿尔萨斯带领天灾军团横行洛丹伦如此之久，有关于他手中那柄魔刃的情报更是纷至而来，谁不知道霜之哀伤的强大？胜其一筹的武器，又该具有多么震撼人心的恐怖力量？
达索汉难以置信的看了一眼提里奥，作为亚历山德罗斯莫格莱尼的同僚，他深知后者手中灰烬使者的强悍。他认为那神器若真是如安格玛所说，不仅力量胜过霜之哀伤，还能在对圣光的增幅作用上媲美灰烬使者，那简直是天灾大杀器了。
“第二把神器是人皇索拉丁大帝的武器，素有灭战者之称的‘斯多姆卡’。传说这位王者晚年探寻人类起源，就死在了提尔之墓。罗宁大师与吉安娜小姐应该对这个传说并不陌生，因为人类最早的百名法师之中，就有人参与过那场战斗，关于那场战斗的描述，想必达拉然收录的秘闻中有所提及。
只要能找到提尔之墓的位置，就可以得到这两把神器。当然，‘斯多姆卡’无法与‘白银之手’相比，但它却因饱尝巨魔鲜血，成为了巨魔一族为之恐惧不已的武器。于我族现状而言，阿曼尼巨魔虎视眈眈，试图趁虚而入，我希望能将其带回族中，用以对抗祖阿曼的侵袭。”
“那第三把神器呢？”吉安娜不由发问道。
安格玛转向法奥大主教，意味深长的说：“第三把神器的故事，大家就更不陌生了。数年前教会中的异类，推行‘光影平衡’理论的娜塔莉塞林主教，正是它的最后一任持有者，它与提尔之墓无关，却与法奥大主教有关。”
按照正史，目前的萨拉塔斯黑暗帝国之刃已经随着娜塔莉的死亡而消匿无踪，法奥大主教的得意弟子，继任成为新任大主教的本尼迪塔斯在整理娜塔莉的遗物时发现了它，转而将之藏匿。
或许这位终将堕落的暮光神父那个时候还是个好人，怕它为祸世人就藏了起来。又或是正因接触到它才会堕落，但苦于无法控制其力量而并未持有。
谁也说不好到底是怎么回事。
萨拉塔斯黑暗帝国之刃出现在提尔之墓，那是多年以后由一名暮光之锤成员带来的，目的是吸取被凡人战士英雄杀死的克瑟拉基将军扎卡兹的尸体，那时候本尼迪塔斯都死了很久很久了，它目前根本就不在墓穴中。
“什么？”众人一愣。
他们当然不会陌生，在场众人都与娜塔莉有着或远或近的关系，法奥是教会的大主教，对娜塔莉主教和她的学说不敢苟同，达索汉与提里奥所处的白银之手骑士团更是如此。
而娜塔莉死后，她所著书籍也被罗宁与吉安娜出身的达拉然尽数列为**封存，以免将人引上歧途，毕竟面对暗影这种较为负面的能量，不是所有人都有那么好的自控能力。
“没错，它名为‘萨拉塔斯黑暗帝国之刃’，由上古之神的爪子化形而成，具有邪恶的自主意识，会腐化持有者。它曾由黑铁矮人之王索瑞森大帝的妻子莫德古德持有，是导致格瑞姆巴托被黑暗侵蚀的罪魁祸首，致使主人身亡后，更是令索瑞森滋生负面情绪，召唤出了炎魔之王，让黑铁矮人落了个全族惨遭奴役的下场。最后这把神器被娜塔莉偶获，进而开始对虚空和暗影的研究。”
安格玛再度看向法奥大主教，“大主教，据我所知，娜塔莉主教死后，您的爱徒本尼迪塔斯得到了它，并将其藏匿。”
“这是正确之举，”达索汉插话，“这样一把邪恶的神器，若是重见天日必将为祸世人。”
安格玛却摇了摇头，“不，达索汉大人。论威能，萨拉塔斯是这三把神器中最强大的一个，若是运用得当，必能在对抗天灾的事业中起到超乎想象的作用。或许它的黑暗低语会腐化人心，但我想，没人比法奥大主教更懂得如何对抗精神控制了。”
众人看向法奥大主教，后者皱眉（其实大主教没有眉毛，连眉骨都露出来了）沉思片刻，半晌后抬起头来，肯定地说道：“如果它能成为对抗天灾军团的利器，我们就必须找到它，我……甘愿成为它的持有者对抗脑海中的低语，我还是有些心得的。”
达索汉闻言暗暗点头，他信任曾将他引上圣光之道的老师，也知道后者拥有多么强大的意志力。
安格玛长出一口气，游戏性是游戏性，历史中持有“萨拉塔斯”的生物，可没有一个得着好下场的。除了没有束缚灵魂的能力，它简直不是霜之哀伤，胜似霜之哀伤。
而仅凭自己的意志便摆脱巫妖王精神控制的法奥大主教，无疑是持有它的最佳人选。
“安格玛，这些秘闻是你从哪得到的？就连达拉然历年收录的神器秘闻都没有你知道的这么详实。你真是太让我吃惊了。”罗宁苦笑起来。
安格玛说道：“罗宁大师，我所说句句属实。我们大家只需要明白，这三件神器确实能帮我们对抗天灾，这就够了。”
“好吧，除了萨拉塔斯的线索需要直接与本尼迪塔斯大主教接洽，我们要如何寻找剩下的两样神器？”
提瑞斯法林地西部山地广阔无比，提尔之墓所在地可不比游戏里那样显眼。要真是两眼一抹黑的去找，无异于大海捞针。
安格玛沉思片刻，对罗宁说道：“提尔近卫，一个严守提尔之墓秘密的隐秘组织，他们知道墓穴的确切位置。我想，既然当年达拉然创建者的先辈，曾有人随索拉丁大帝进入过那里并活着出来，应该和那个组织接触过，并留下过墓穴位置的具体信息吧？这两点都可以作为线索追查。”
罗宁与吉安娜对视一眼，两人纷纷点头应允。
“回去我们就展开调查。”
对于调查一些古代秘闻，几乎收录了全大陆知识秘闻的达拉然无疑是最在行的。
达索汉突然将右手狠狠拍到胸膛上，由衷地说道：“安格玛特使，不管情报是否属实，我都要代替联盟感谢你的无私分享。而且我还没有机会谢过你对法奥老师所做的一切，这些我都会牢记在心。”
说罢，这位身高足有两米出头的巨汉深深鞠躬，安格玛急忙强忍着左胸伤口的疼痛，快步走过去将其扶起，说道：“达索汉大人不用谢我，救下法奥大人实属应当，其余则是王子殿下的授意，殿下深知，唯有在白银之手骑士团与教会手里，那两件神器才能物尽其用，必能为联盟的战事提供莫大帮助。”
他编了个瞎话，将刚刚收获到的善意引向凯尔萨斯。
“孩子，你的那些话确实说服了我。我也要对你致以谢意，我会与你们一同寻找神器，在那之后……”提里奥转向达索汉，“我希望能回归白银之手骑士团，继续奋战在保卫人民的第一线。你这个团长，还接纳我吗？”
“什么？你终于想通了？哈哈哈，你又让我欠这小子一个人情！”
达索汉狠狠在提里奥胸口打了一拳，两人对视一眼，旋即开怀大笑起来。
“那，罗宁大师，吉安娜小姐，还要多麻烦你们二位了。请尽快查清提尔之墓的位置，我们也好尽早启程。至于萨拉塔斯……就更要劳烦二位派人与远在暴风王国的本尼迪塔斯大主教接洽了。”
24【德雷登的牺牲】
圣光之愿礼拜堂以西一百五十公里。
**师德雷登是肯瑞托六人议会的成员之一，能坐上这个位置，万中无一的法术造诣只是最基本的素质。
没人敢小瞧任何一名肯瑞托议会成员。
**师德雷登有着传奇等阶的实力，他正值壮年，不论反应速度、施法水平和法力雄厚程度，都处于一名法师的巅峰阶段。
此时，这位强大的法师正处于隐身法术的伪装下，不断靠近正在行进的天灾大军。
“咔咔，咔咔”
骷髅行走时发出的清脆响声入耳，德雷登身前经过了一群骷髅法师，数量在一百左右。
德雷登能够感知到它们身上的微弱魔法波动，这些骷髅都是被通灵法术凝聚起来的，死灵能量联结着它们的每一根骨头，让它们不至因没有血肉而散架。
并且它们都被注入了微弱的魔力，得以施放最基础的法术来杀伤敌人。
即便这些骷髅一触即溃，且无从补充魔力，几乎是一次性消耗品，魔力用光就近乎报废，但当以一定规模聚集起来，不会有任何军队愿意直面它们铺天盖地的法术攻击。
德雷登曾骷髅制作手法之艰难而震惊，但这几天他早就麻木了，因为他已经见过这种百人队不下十次。
骷髅过去，又有一波食尸鬼紧随其后。它们都是生前尸体保存较好，瘟疫感染程度极深的复生者，外貌发生了骇人的变化。
食尸鬼不如人类灵活，却有着尖锐的牙齿和手爪，杀伤力十足，是天灾军团的近战主力。
巨响响彻原野，一大群缝合怪跟在食尸鬼身后走来，个个都如同肉山一般巨大。它们完美诠释了天灾的暴力美学，德雷登毫不怀疑这些恐怖的血肉造物，会有多么强悍的力量和防御力。
德雷登突然瞳孔一缩，他在缝合怪身后看到了高等精灵的身影！
或者是，是曾经的高等精灵。他们的皮肤已经枯萎皱褶，发色也转为病态的灰白。但毫无疑问的是，他们远比一般亡灵强大得多。
就在前天，他亲眼目睹了阿尔萨斯派出“高等精灵”部队攻打圣光之愿礼拜堂的战斗。
那些死而复生的精灵游侠手中的弓箭准头极佳，精灵法师也继承了生前的部分施法水平，躲藏在铺天盖地的亡灵大军后，收割着人类守军的生命。
这些高等精灵曾经有着漫长的生命，早就将战斗技巧磨练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无疑死后也保留了相当一部分，让它们成为阿尔萨斯手下最精锐的部队。
守军被打的溃不成军，只得向东撤退。好在阿尔萨斯似乎只是想试验一下“高等精灵”部队的战斗力，并未追击，也没派亡灵亵渎圣光之愿礼拜堂（此时的圣光之愿礼拜堂，尚未掩埋众多圣骑士英灵的尸体），带领部队继续马不停蹄的向西行进了。
德雷登没有参与那场战斗，因为他的任务并不是上阵杀敌，而是收集情报。贸然暴露，只会让天灾提高戒备，不利于接下来的情报收集工作。
他完全不信那个信口雌黄的血精灵特使，天灾是燃烧军团入侵的马前卒？
这怎么可能？
不信归不信，对于自己的任务，德雷登还是没有半点怨言的。因为凡事只要涉及到恶魔和燃烧军团，就必须慎重以待。这不仅关乎到达拉然的存续，甚至影响到全艾泽拉斯的安危。
天灾大军不断前进，这些天经过不断侦查，德雷登摸清了这支部队的数量。
十万，只多不少。
而这还仅仅只是阿尔萨斯率领的主力部队，如果把那些在洛丹伦王国境内游荡的无脑亡灵算上的话，将会是一个令人望之兴叹的恐怖数字。
突然，德雷登在队伍中段看到了侦察任务的重点排查对象恐惧魔王！他正和一个漂浮的亡灵施法者交谈，显然不会注意到路边。
那个骨架悬浮在地面之上，法袍飘飘荡荡，身上虚缠着密布符文的铁链，浑身上下都散溢着强大的魔法波动。此时尚且没有“巫妖”这一词汇用以形容天灾军团中强大的施法者。
否则德雷登要是知道他眼前的，就是自己昔日的同僚克尔苏加德，一定会惊得呆立当场。
德雷登悄悄向前移动了一些，并竭力压低自己的气息和魔法波动，暗中施法将恐惧魔王录进魔法影像里。只要能确认这个恐惧魔王是被术士施法召唤出来，并加以奴役利用的，“亡灵是燃烧军团的走狗”这一说法不攻自破。
恐惧魔王很高大，有着蝙蝠一般的翅膀，身穿雕文繁复的精美铠甲；皮肤苍白而干瘪，像是深埋地底多年的干尸，眼中还闪烁着邪恶的绿芒。
所有肯瑞托议会成员都知道“恐惧魔王玛尔甘尼斯”的事情，是他导致了“斯坦索姆屠城惨剧”的发生，也是他引诱救国心切的年轻王子前往诺森德。
后面发生的事情虽然没人知道
但所有人都认为，玛尔甘尼斯只是一名受奴役的恶魔，从属于天灾军团。就像德雷登认为眼前这个恐惧魔王也从属于天灾军团一样，根本就不是燃烧军团的成员。
从属于天灾军团，和从属于燃烧军团，几字之差，背后映射的真相却天差地别。
前者代表这是一场局部战争，后者却意味着每个人都低估了这场战争的威胁，受害者将不仅仅是人类，而是艾泽拉斯的所有生灵。
好在这是不可能的，德雷登的任务就是彻底排除这微小到近乎于零的可能性。
但这位**师先生不知道的是，恐惧魔王正是基尔加丹派来监视巫妖王的。直到阿克蒙德死于海加尔山，巫妖王借机摆脱控制自立门户，这些恐惧魔王还在为主人未竟的事业而奋斗着。
“巫妖，你对自己的法术造诣就如此自信吗？”恐惧魔王发问道，俨然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巫妖？原来那个施法者被称为巫妖。
德雷登又靠近了一些，以便影像足够清晰。
“提克迪奥斯大人，我完全可以看懂并使用‘麦迪文之书’记载的法术，您不必心生疑虑。”那名巫妖恭敬地说道。
他没有血肉，更没有声带，话语都是由胸中燃烧着的蓝色火焰发出的，声音十分空灵，仿佛身处一片空荡荡的广阔空间，回音缭绕许久才平息。
麦迪文之书？他们要麦迪文之书做什么？
德雷登倍感不解，麦迪文之书是最后的守护者，素有星界法师之称的麦迪文留下的宝贵魔法书籍，记载了众多深奥的法术、秘术和禁术，就馆藏在达拉然内，受到最高等级的安全防护。
“部队太慢了，告诉阿尔萨斯提高行军速，主人不喜欢久等。”恐惧魔王语速平缓的说道，颇有一丝高高在上的仪态。
主人？德雷登一愣，大脑飞速运转，思索着恐惧魔王话语背后的含义。
他话语中的命令口吻，俨然证明他的地位远高于阿尔萨斯。那么他口中的“主人”，又是指谁呢？巫妖王吗？
“如您所愿，大人。”
巫妖摊开双手，恭敬地躬身行了一礼就要离去，可却被恐惧魔王叫住了。
“巫妖，如果我得到‘麦迪文之书’后发现你无法解读，你知道下场如何。”
恐惧魔王的语气非常平和，却满是威胁之意。
巫妖轻笑起来，用近乎优雅的语气回答道：“提克迪奥斯大人，您不必多疑。通过麦迪文之书，我将打开一道足以容纳燃烧军团千万恶魔大军通行的稳固传送门，届时，阿克蒙德主人也得以亲自莅临这个行将毁灭的世界。”
德雷登倒吸一口凉气，心神剧震燃烧军团！阿……阿克蒙德？
恐惧魔王与巫妖因那细微的响声发现了他，同时转过身来。
德雷登急忙念诵短距传送咒语，试图逃脱危局。与这两者之中的任何一个战斗都会无比吃力，同时面对两个更是绝无胜算。他必须将情报传递出去，
“看来这里有一只虫子。”恐惧魔王伸手一指，瞬间破去德雷登的伪装。
就在传送法术即将完成之际，德雷登突然感到浑身法力一滞，注意力再也无法集中起来，完成最后也是最关键的咒文。
法术反制？
德雷登心里苦涩至极，这一手法术反制恰到好处，他深知自己对手的法术造诣远胜于自己，跑是不可能了。对手不可能给他足够的时间准备传送法术。
看来今天是要死在这了。
他心里叹息一声，回身准备殊死一搏。
破解了他的隐身法术后，恐惧魔王就再没有动过一下，神情冷漠至极，就像在打量一只毫无威胁的蝼蚁，那蔑视的眼神让德雷登倍感恼怒。
倒是巫妖缓缓飘来，周围的天灾部队也得到命令一拥而上，将德雷登团团包围起来，半空中不断传来振翅声，石像鬼彻底封死了天空。
“你好啊，老朋友。”巫妖轻笑起来，声音突然变成了一个中年男子富有磁性的嗓音，“还记得我吗？”
“克，克尔苏加德？”德雷登大惊失色。
克尔苏加德停在三十米开外，仔细打量着德雷登，半晌后开口说道：“老朋友，我的另一位主人十分欣赏你这样的强**师。加入我们，你不仅可以获得无尽的知识，还有永恒的生命……”
“叛徒！我宁愿死，也不会成为天灾军团的走狗！”
德雷登破口大骂，瞬间默发了一记奥术冲击，湛蓝色的魔法能量在克尔苏加德身边爆发，从四面八方向他夹击而去。
但克尔苏加德只是挥了挥手，就将他的法术化解掉了，就像驱赶一只无足轻重的苍蝇。
德雷登面色越发凝重，他知道自己的法术具备怎样的威能。即便只是仓促间施放威力多少有些不足，却胜在出其不意，就连安东尼达斯都不能如此轻描淡写的化解掉。
“化解”不同于“反制”。
反制是在对手法术准备之际，通过魔法扰乱对手的注意力，致使其法术不能顺理成型。
化解却是用远超对手的魔法技巧，将业已成型的法术逆向还原为最本质的奥术能量，令其自行消散。
两者难度不可同日而语。
“老朋友，我本以为你会是个聪明人，没想到你和其他人一样顽固。没关系，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屈服。”克尔苏加德看着德雷登，眼窝中燃烧的蓝色火焰越来越旺盛。
“那就来试试吧！”
德雷登怒吼着瞬发了众多防护法术，这完全是战斗之前的本能，半点也不会妨碍到攻击法术的准备。作为一名传奇等阶的**师，他不仅精通简化咒语、瞬发施法，更是可以同时施放好几个不同的法术，彼此之间还不会相互干扰。
正要施放自己生平最强力的法术，但下一秒，他惊恐地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随着克尔苏加德漫不经心地一指而失去了控制，不仅即将成型的法术消弭于无形，全身法力也如同一泓死水般完全不听使唤。
这……这怎么可能？
“老朋友，我有一副太阳之井魔法精华塑造的无上之躯，而你，除了这身终将腐坏的皮囊，又有什么呢？”克尔苏加德轻笑道，变指为抓，虚虚一握。
“咔嚓嚓”
瞬间，德雷登全身骨骼碎了大半，但他连痛吼一声发泄痛苦都做不到。就在绝命之际，他拼尽全身力量，将刚刚录下的魔法影像尽数传送了出去。
同僚们，燃烧军团……
才是我们真正的敌人！
25【噩耗】
初冬的第一场雪终于飘落，为整片大地覆上了一层雪毯。
常言道瑞雪兆丰年，但人类七国疆域最广阔的洛丹伦，此时已沦为天灾横行的废土，万亩良田又有谁能耕？
三天时间，罗宁与吉安娜的调查还没有结果，安格玛等的心急如焚。要不是重伤未愈行动不便，他都想亲自出马去寻找提尔之墓了。
今天早些时候兰娜瑟尔与艾萨斯准备前往奎尔萨拉斯，代替安格玛向王子殿下述职。
躺在病床上的安格玛在兰娜瑟尔的帮助下，书写了一封报告，委托两人带给凯尔萨斯。
信件大致内容如下：
一系列原因综合导致，联盟如今的权力划分极度混乱，权力天平不断向在战争中占据主导的军方倾斜。
不久前临危受任的加里瑟斯不仅重新整编联盟溃军，又趁阿尔萨斯北上攻打奎尔萨拉斯，收复了早已沦为废墟的安多哈尔地区。他的声望因此越发如日中天，被渴望收复故土的“联盟”将士视为希望，俨然成为了“联盟”目前的实际领导人。
我对此人的评价是：一位非常出色的战略家、战术家和军事家，确实是领导联盟军队作战的优秀将军，但却是个糟糕透顶的领导人。因早年的悲惨经历，此人记恨高等精灵（血精灵），奉行种族主义，并毫不掩饰对我们的不信任和鄙夷。以此人为主导的联盟军方绝不会接纳我们，但这并不妨碍我们在联盟内部寻求利益一致的盟友。
……
信件最后，安格玛汇报了自己的工作。从无意中发现天灾有受控于燃烧军团的迹象，再到警告肯瑞托议会、帮助法奥大主教摆脱精神控制等事。
他还声称自己发现了三把强大神器，准备与达拉然、白银之手携手取回，并将其中素有“灭战者”之称的斯多姆卡带回族中用以对抗阿曼尼巨魔。
兰娜瑟尔与艾萨斯走后，安格玛只觉得困意如洪水般袭来，也没吃午饭，就沉沉睡下了。
醒来后，两人已经回来了，还带回一瓶金光四溢的药剂。原来凯尔萨斯王子一听说他受了重伤，急忙命麾下最出色的炼金师赶在两人返程之前，不惜成本调配了这瓶疗伤圣药，
安格玛一喝下去，便感觉一股温暖的能量从胃部游向四肢百骸，左胸的贯穿伤口麻痒无比。不一会功夫，身体的虚弱感减轻不少，感觉上像是能下地行走了。
感动之余，他拆开蜡封，阅读起王子的回信来。
【你做的很好，我会持续关注事态的进展，敦促肯瑞托议会尽早查清真想。务必尽快找到“斯多姆卡”并将其带回，那是一把对抗巨魔的无上利器。
另：我果然没有看错你，年轻的顾问。】
回信内容只有寥寥几语，潦草的字迹无不透着这位肩扛重担的王子殿下有多么繁忙。
安格玛知道，目前奎尔萨拉斯国内形势不容乐观。前有亡灵天灾横行无忌，后又阿曼尼巨魔虎视眈眈。大量平民被亡灵阻隔在银月城之外得不到安全保护，很多在先前战斗中被击溃的部队失散在王国境内，与银月城方面断了联系。
正史中，凯尔萨斯至少耗费了将近多半年时间，才理清劫后余生的混乱，整编起一支精锐部队南下支援联盟。
可等到他完成这一切，黄花菜都凉了。
彼时达拉然早已毁灭，燃烧军团也已经在海加尔山被三族联军击败，连阿克蒙德都死在了暗夜精灵无数先祖之魂的自爆中。
随后血精灵的悲惨境遇自不必多说，加里瑟斯刻意刁难、瓦斯琪雪中送炭，最后投靠伊利丹彻底走上了不归路虽然凯尔萨斯堕落的根本原因不在伊利丹，但直接原因确实是远走外域导致的。
“唉。”
长叹一口气，安格玛收好信件，准备出去走走，他已经在床上躺了快一周，再不动动非得长毛。
……
与此同时，紫罗兰城堡可以俯瞰全城的塔顶会议室中，达拉然的统治阶层、肯瑞托议会的议员们齐聚一堂。
安东尼达斯、茉德拉、安斯雷姆鲁因维沃尔赫然在座，因奎尔萨拉斯魔网紊乱有所平息，凯尔萨斯使用魔法投影出席了这次会议。同样如此的，还有一向神秘却可靠的克拉苏斯。
坐在末位的并不是德雷登，而是红发罗宁。
至此，领导达拉然的肯瑞托六人议会成员均已到齐。只是其他人有些搞不懂，为什么德雷登没有到场，罗宁又为什么坐在了他的位置上。
“诸位……德雷登死了。”
安东尼达斯的开场白突兀无比，众人倍感诧异，俱都吃惊地睁大双眼，看向这位苍老的达拉然领袖。也瞬间明白为什么罗宁会出现在这里，原来他会替代德雷登的席位，成为肯瑞托六人议会的新成员。
“什么？怎么回事？”安斯雷姆难以置信的问道。
德雷登的实力有目共睹，就算不是最强的法师，也是世所罕见的传奇强者，又怎么会……
死了呢？
“这是德雷登临死前传回的魔法影像，请看吧。”面色沉重的安东尼达斯似乎不想多说，直接挥手施放了一道法术。
奥术能量在他的手中不断交织，最终汇聚成魔法影像，逐渐清晰起来。
众人强压下心头的惊骇，眯起双眼，看向画面中乌泱泱一片，正快速行进的亡灵大军。
骷髅、食尸鬼、缝合怪，甚至是复生的高等精灵亡灵依次走过看到昔日的子民沦落至此，凯尔萨斯王子的魔网影像突然发生一阵异样的波动。
难道是在侦查过程中被人发现了吗？不可能！这些都是弱小的亡灵，又怎么会威胁到德雷登的生命？
众人不解。
当画面飞快向前推进，众人苦涩地发现，德雷登居然盯上了一名恐惧魔王，和他身边悬浮的亡灵施法者。
影像非常清晰，看来他们胆大至极的同僚，已经接近到了十分危险的距离。
难道是死于这两个强大存在之手吗？他们……看起来确实具备杀死德雷登的实力。众人想道。
恐惧魔王与亡灵施法者交谈起来，声音亦是清晰无比。众人得知，那个施法者被恐惧魔王称为巫妖，而恐惧魔王的名字则是“提克迪奥斯”。
两者似乎是从属关系，通过对话就只能得出这些信息了德雷登就是因为这些失去了生命吗？未免太可惜，太……不值了。
但当那名巫妖说他可以通过麦迪文之书打开传送门，迎接燃烧军团与阿克蒙德的降临时，众人大惊失色，就连一向沉着稳重的克拉苏斯，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什么？燃烧军团？”
“阿克蒙德？”
安东尼达斯面沉似水，没有理会同僚的震惊，让画面继续推进。
恐惧魔王发现了偷听的德雷登，瞬间破去他的伪装，巫妖则反制了他的传送法术。
德雷登被迫面对巫妖，众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在巫妖用生前的声音问了一句“你还记得我吗”之后，所有肯瑞托议会成员都沉默了下去。
他们怎么会不认识这个声音？
这个声音属于他们曾经最特立独行的同僚，因违反禁令暗中研究通灵法术而被驱逐的
克尔苏加德。
画面一阵抖动，开始变得模糊起来。录制魔法影像的人似乎在凝聚全身法力，连这个法术的功能都变得不稳定了。
紧接着，克尔苏加德伸手一指，画面瞬间中止。
但巫妖的声音却被清晰地录了下来：“老朋友，我有一副太阳之井魔法精华塑造的无上之躯，而你，除了这身终将腐坏的驱壳，又有什么呢？”
安东尼达斯长长地叹息了一声，将魔法影像驱散，他环视一周，发现所有同僚都如他一般神情凝重，不由沉声道：“等待德雷登的，将是远比死亡更可怕的命运。但他以死为代价，为我们揭示了一个可怕的真相。”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唯有窗外风声呼啸。所有人都在努力消化，并接受刚才见到的一切。
茉德拉抬起头来，这位满头白发，容颜却停留在中年时期的女性议员，此时正紧皱着眉头，额头布满暴露实际年龄的皱纹。
她说道：“我们必须警告世人这一消息，并向外界积极寻求援助。看来天灾背后真的是燃烧军团，这已经不是我们能够独自应对的问题了……这会是一场终将席卷全艾泽拉斯的战争。”
“没错，必须如此。暴风王国、矮人、侏儒，甚至是远在卡利姆多的精灵。我们必须求援。”安斯雷姆也附议道。
罗宁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不安，开口说出了自己成为六人议会成员后的第一句话：“如果它们奔着麦迪文之书而来，就必须将其转移，不能让天灾军团有机会得到它们。”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而后看向安东尼达斯，等着他作下结论。
须发皆白的安东尼达斯不由陷入沉思，苍老的脸庞上透出左右为难的神色。
达拉然有着完善且牢固的防御措施，绝对能保证麦迪文之书的安全不过这个想法，已经在悄然间改变了。
达拉然面对的，已经不仅仅是天灾了，还有他们背后的燃烧军团。
安东尼达斯不清楚燃烧军团究竟提供给亡灵多少援助，但既然他们是奔着麦迪文之书来的，就一定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恐怕达拉然自以为牢不可破的防御设施，也和形同虚设没什么区别了。
可转移同样不保险，一旦消息泄露，燃烧军团得到它只会更容易。
安东尼达斯一时间举棋不定，但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抬头看向克拉苏斯，发现后者也在用意味深长的目光看着自己。
安东尼达斯的脑海里突然响起一个声音，他顿时瞠目结舌，震惊不已，但很快就收拾好自己的表情，开口说道：“没错，我们不能冒这个险。麦迪文之书必须被转移。”
众人纷纷表示认同。
接下来他们又商议起具体行动来，最终定下由茉德拉与安斯雷姆、罗宁三人负责警告诸族，而安东尼达斯则亲自负责转移麦迪文之书的相关工作。
至于凯尔萨斯则没有承担任何工作，因为众人知道，奎尔萨拉斯不容可观的现状已经让这位王子殿下费尽了心神。
其他人离开后，会议室便只剩下了安东尼达斯和克拉苏斯。
“克拉苏斯大师，你瞒了我一辈子啊。”安东尼达斯苦笑起来，“除了我，还有人知道你的身份吗？”
克拉苏斯的影像很不稳定，好像本人距离此地非常遥远。他说道：“只有罗宁一人，但凡有任何余地，我都不会向你坦白自己的身份。”
安东尼达斯思索了一会，问道：“克拉苏斯大师，你真的确信麦迪文之书能……”
他没有说下去，因为克拉苏斯已经十分肯定地点了点头。
“我确信，龙眠神殿是全艾泽拉斯最安全的地方。如果你仍然不放心，我可以把它藏到一个隐蔽的所在。”
安东尼达斯的内心此时无比复杂。
克拉苏斯他有着高等精灵的外形，但却并不出身自奎尔萨拉斯王国；他是在位最久的肯瑞托六人议会成员，向来沉默寡言，给人一种非常神秘的感觉。
但他对肯瑞托议会做出的贡献，让怀疑与非议毫无滋生的土壤。在所有人心里，他都是一名无比可靠的同僚，富有智慧和谋略。
不仅如此，安东尼达斯深知，克拉苏斯可能是全达拉然最强大的法师，就连他也无法与其媲美。
现在他知道为什么了。
克拉苏斯是一头古老而强大的红龙。
安东尼达斯转头看向克拉苏斯，语气里已经不由自主地带上了一丝尊敬：“克拉苏斯大师，你认为守护巨龙会帮助我们吗？如果燃烧军团入侵这个世界，凡人种族又如何抵挡？”
谁人不知守护巨龙的存在？就算不知道的，数年前死亡之翼诈败于达拉然法师之手，也让远离尘世的龙族进入了凡人的视线。
安东尼达斯觉得，既然克拉苏斯是一头红龙，那他也许能为达拉然争取到强大的龙族，甚至守护巨龙的帮助，他们一定不会对燃烧军团的入侵视若无睹。
“很难，”克拉苏斯摇了摇头，“我可以尝试，但无法做出任何承诺。蓝龙近乎灭族，他们的首领玛里苟斯又尚未恢复理智，几乎不可能聚集起来对抗燃烧军团。绿龙与青铜龙俱都神龙见首不见尾，唯有吾族红龙能提供帮助。”
说到这里，克拉苏斯叹了口气，“但兽人曾经给我们带来了太大伤痛，吾族元气远未恢复。晚些时候，我会给你答复，届时我们再商讨转移麦迪文之书一事。”
说完，他的投影便消散掉了。
“唉……”
年逾古稀的安东尼达斯撑住扶手，离开了宽大而柔软的座椅。他走到平日里自己最喜欢待的地方，在这个会议室的窗边，可以将达拉然的辉煌壮丽尽收眼底。
但此时，他只是望着东北白雪皑皑的山脉，目光中满是惨淡愁云。
没人知道压在他这副苍老身躯上的重担有多么沉重。
26【提尔之墓（上）】
“塔瓦德大人，我必须说，你的固执让我倍感无奈。”
在吉安娜的引荐下，提尔近卫的首领塔瓦德来到达拉然与众人会面，地点就在菜肴享誉全城的魔法之风旅店。
这个奶骑神器任务中，带领玩家进入墓穴的秃顶老战士（没错，就是战士，而非圣骑士），此时正值人生的黄金年龄，就是发际线明显有向后发展的趋势，看起来脱发秃顶是没跑了。
安格玛没想到的是，塔瓦德固执的就像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精灵，虽然我不明白你们是如何得知提尔近卫的存在的，但我们之所以选择出面，就是让你们绝了这门心思。提尔的安息之地绝不容外人打扰！几千年了，自从提尔近卫严守这个秘密开始，从未有人进入过那座陵墓！”
塔瓦德重重地拍了下桌面，要不是四下无人，一定会引来很多人的注目。
塔瓦德身后站着两个孔武有力的年轻人，分别叫加弗德和杜瓦尔，正史中，加弗德在追寻提尔之火的过程中，死于受诅咒的泰坦造物尤顿之手；杜瓦尔则在墓穴中被古神仆从的法术生生湮灭掉了。
是的，现在的提尔近卫只有三人，那名唯一的女性成员伊芙瑞娜，应该不是还没长大，就是没跟过来。
吉安娜秀眉紧皱，显然已经非常不耐了。
“那索拉丁大帝曾经进入墓穴的事怎么说？”安格玛突然问道。
塔瓦德一愣，不知该如何作答，安格玛紧接着说道：“塔瓦德大人，你比我们先到的达拉然，想必已经感受到了这里人人自危的诡异气氛。你难道就没问问原因？”
塔瓦德剑眉紧皱不发一言，安格玛知道他应该早就如此做过了。
达拉然已经查清了亡灵与燃烧军团的紧密联系，并将其公之于众，开始疏散所有滞留在城中的平民。就连固执的安东尼达斯，都开始为自己的学徒吉安娜奔走呼吁，派人组织愿意西渡的难民前往希尔斯布莱德丘陵，登上吉安娜的船队。
安格玛对此深感欣慰，人们终于意识到了天灾背后的燃烧军团。
“看来你已经知道原因了。提尔的‘白银之手’和索拉丁大帝遗留在墓穴中的‘斯多姆卡’，都会是对抗天灾与恶魔的利器！你到底是愿意抱残守缺，任由因扎卡兹滋生的暗影生物占据墓穴，还是将那两件神器用作正途，待我们清理干净墓穴中的暗影生物，再回去守护你们的秘密呢？”
在安格玛明亮的目光中，塔瓦德先是一愣，没人比他更清楚墓穴中的状况。扎卡兹被斯多姆卡压制无法复苏，这个恐怖的克瑟拉基身边，却滋生了诸多暗影生物，以提尔近卫如今的数量，根本无力应对这一威胁。
进不去，更不敢进去，就算进去了还守不住，这样的提尔近卫还算什么墓穴看守者？
塔瓦德沉思片刻，半晌后打定主意，咬牙道：“好！我答应你！”
……
塔瓦德提供了墓穴的确切坐标，众人很快便通过传送法术抵达了这里。
一行人除了安格玛与兰娜瑟尔、艾萨斯三人，还有由达索汉带领的十几名白银之手圣骑士，老佛爷也身穿骑士团高级制式盔甲一同前来，威风凛凛，魁梧不凡，和昔日的隐士装扮大为不同。
因罗宁刚刚出任肯瑞托议会成员，重担在身，实在拖不开身，便于安东尼达斯商议后，派遣了十名高阶法师过来，个个都有初阶史诗的强悍实力，由吉安娜代为统率。
法奥大主教则没有来，这种场合他不适合出面，所以便去暗中追查被爱徒本尼迪塔斯封存的萨拉塔斯黑暗帝国之刃的下落去了。
除此之外，就是提尔近卫的几名成员了。
这片风景秀丽的台地位于提瑞斯法林地以西的高山上，是为数不多没被瘟疫腐化的土地，有着一泓平静的湖水。此时尚没有暮光之锤成员携萨拉塔斯黑暗帝国之刃染指提尔之墓，这里平静得很，只有提尔近卫在岸边森林中隐蔽处建立的营地。
掩饰提尔之墓存在的湖呈葫芦型，几块巨石突出水面，要是将湖水抽干，就可以看到是无穷岁月前的那场大爆炸，将此地硬生生轰出了一个巨坑。
发现洛肯背叛后，提尔偷取诺甘农圆盘，与一众追随者逃至此地，却被洛肯派出的追兵赶上。
英勇无畏的守护者提尔曾在这里与基希克斯、扎卡兹两个古老的克瑟拉基大将激斗了六天六夜。
最后双方都已不支，提尔为保护追随者，毅然选择牺牲自己。他引爆了体内的奥能，撼天动地的大爆炸彻底断绝了两名克瑟拉基继续追击的可能。
但它们并未死亡，基希克斯逃往南方，将自己深埋地底长久的沉眠下去，最终被偶获萨拉塔斯黑暗帝国之刃的赞达拉巨魔唤醒。而扎卡兹则陷入了濒死状态。
提尔的同伴阿扎达斯与艾隆纳亚选择就地为他修建墓穴，以纪念他的牺牲，并将扎卡兹封印在了墓穴下方，以泰坦技术建造的防御装置镇压，并将提尔的武器置于其中作为运转中枢。
岁月流逝，巨坑与附近湖水间的阻隔终于被流水冲垮，湖水倒灌进巨坑，彻底掩盖了墓穴的存在。守护者提尔的安息之所，因此得享万万载的安宁岁月。
除了进入墓穴探寻人类起源的人皇索拉丁大帝，再无任何人打扰过这位高尚守护者的安息。
“墓穴就在离岸边不远的水里，来吧，我带你看看入口的情况。对了，严守心神，千万不要听从黑暗低语的召唤，否则我敢肯定，你会淹死在水里。那个强大的古神仆从还没死透，会用精神力量蛊惑所有靠近墓穴的人。”塔瓦德倒是个说干就干的人，当即就要脱下碍事的盔甲，向湖边走去。
穿戴厚重的铠甲游泳？只有傻子才会那么干。
“慢着，”安格玛伸手编织了一道法术，施加给塔瓦德，“里面全是暗影生物，你打算就这么光溜溜地过去吗？”
“入口已经被封死，不会有暗影生物跑出来的。”话虽这么说，但塔瓦德还是呼唤同伴，帮他把装甲背扣重新系好了。
安格玛如法炮制，也给自己施放了隔绝水流保持干燥的法术，与塔瓦德一起向湖边走去，然后一个猛子扎了下去。艾萨斯则紧随其后，也游向了墓穴。
由于是一片死水，水流十分平缓，安格玛没费什么力气就抵达了墓穴入口处。
“力量，无与伦比的力量……”微弱但充满蛊惑的低语在他耳边响起，安格玛下意识四下张望，却发现这低语来自脑海，来自心灵深处。
“臣服吧，我会赐予你血肉之躯无法拥有的无上力量……”
这个古神仆从，都多少年了还没死透，真是生命力旺盛。
塔瓦德挥手吸引安格玛的注意力，向下面指了指，安格玛与艾萨斯同时低头望去。
只见坍塌的石板、碎石已经将入口完全掩盖。这都是索拉丁大帝死在墓穴里后，他撤退的法师随从们施法搞出来的，要不是他们封死墓穴，里面的暗影生物非得源源不断地跑出来为祸提瑞斯法林地不可。
看来想进去，必须得想办法轰开这些碎石了。
安格玛憋着气，对艾萨斯投去问询的目光，后者闭上眼睛，双手闪耀起奥术的光辉，似是在施法探查障碍物的厚度。
片刻后，他睁开双眼，对安格玛点点头。
于是安格玛便示意塔瓦德一起回到岸边，他相信距传奇只有一步之遥的艾萨斯完全能处理好这件事。
两人上了岸后不多时，湖底便想起一声沉闷的巨响，湖面上突然出现一个湍急的旋涡，如同抽水马桶一般将湖水吸入，声势极为浩大。
“噗”的一声轻响，多少有些狼狈的艾萨斯传送到他身边，点头说道：“障碍清除，我们可以下去了。”安格玛看了一眼整装待发的白银之手骑士团成员，和一众吉安娜带来的达拉然法师，看来这场战斗是没什么悬念了。他觉得自己可能一点存在感也没有。
27【提尔之墓（中）】
“真是太让人……太让人……”
吉安娜被眼前壮丽的墓穴震撼，喃喃着不知所言。安格玛与她并排而立，也带着敬畏之心打量起眼前的景象。
这哪是墓穴？说是皇宫都有人信。
任何华丽的辞藻都无法描绘眼前的壮丽，一脉相承自泰坦的技术远超凡人的想象极限。
墓穴主厅金碧辉煌，约莫数百平米见方，角落分别立有一座威猛魁梧的守卫者雕像，手持中空的武器，里面隐有魔力流转，看起来是贮能存储设备一类。
万万载过去，地面上的晶壁管线里仍有能量涌动，流光四溢，尤为不凡。这些管线里的能量，最终汇聚到大厅中央的祭坛四角，为四颗散发着柔和金光的宝珠供能。
置身这座宽广的大厅里，安格玛感受到了传承自太古的气息，却并不因晦涩遥远而心生抵触。魔力在这里聚集，即便墓穴已经在此孤寂了无尽岁月，甚至早在永恒之井没有爆炸，大陆没被撕裂之前就已存在了，但它仍然……
美得让人心惊。不，安格玛觉得用“美丽”来形容它是一种亵渎。
“我感受到了无所不在的圣光之力。”达索汉一进入墓穴便感叹道。
这位白银之手代理团长略微有些气喘，从水下通道上来以后，密密麻麻的暗影生物从四面八方奔袭而来，众人花了好一会功夫才将它们清理干净。
“不，达索汉，不是圣光。”老佛爷抖掉双手锤上的暗影残渣，抬头看向大厅的顶部。
达索汉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不由吃惊地张大了嘴。
只见一把造型夸张的巨大战锤被四根魔法形成的金线束缚在天花板的正中央，它正散发着强烈的秩序之力，光芒让阴影变得柔和，置身大厅里的人，此时都有种如梦般地慵懒错觉。
安格玛观察着那把强大的神器，说道：“那就是守护者提尔曾经的武器‘白银之手’，泰坦锻造技术的结晶，纯粹的秩序之力让它可以完美承载圣光的运行。提尔的同伴将其等比缩小置于墓穴中，一方面保护提尔的安眠之所不受邪恶侵袭，一方面压制……”
“没错，压制扎卡兹。你知道的还挺多，血精灵。”塔瓦德用沉重的语气接话道，向大厅远端的墙壁指了指。
若不是他指明，在众人的这个角度看过去，很难发现在那面墙壁与地板连接的地方，还存在着一个巨大的破洞。
“斯多姆卡就在那里面。”安格玛与塔瓦德同时说道。
“咚、咚、咚”
话音未落，沉闷的心脏脉动声便响彻大厅，越跳越急，越跳越有力，就好像有什么恐怖的远古生物正在苏醒一般。恐惧攥紧了每一个的内心，让他们的心脏也不约而同地按照同样的频率搏动起来。
突然，一股股黑雾就着心脏跳动的频率从洞**喷涌而出。
大厅里的防御装置立刻做出反应，大厅顶部的“白银之手”一亮，祭坛四角的四颗宝珠也同时呼应，散发出一道环形的光波，远远扩散开来。
光波率先冲向众人，还没人来得及做出反应，就被光环透体而过了。
但人们非但没因此受到任何伤害，反而觉得心中升起了希望的光芒，瞬间驱散了刚刚的恐惧感，从黑暗压抑中解脱出来。
反观大厅另一端，黑雾就像有生命一般，四处游走着躲避光波。但从每个角落紧逼而至的秩序之力没有给它们任何可乘之机，很快就连成一片，形成了全方位的封锁。
“嘶”
在光芒的照耀下，黑雾迅速溶解，发出响彻大厅的痛苦嘶鸣，余下的黑雾飞快缩回了洞穴里。
来得快，去得也快。
在发出一道光波后，四颗宝珠的光芒也因此暗淡下去，大厅再不复众人刚进来时那样亮堂，而是变得昏暗模糊。只有头顶的“白银之手”一如往常的散发着柔和光芒。
地面管线里不断有能量涌向祭坛四角的宝珠，似乎在为防御装置供能。少了它们的压制，角落里滋生出的阴影如同活过来一般不断跳动着，场面十分诡异荒诞。
“扎卡兹原本被封印在墓穴下方。但据说这个强大的克瑟拉基逐渐复苏，驱使暗影生物凿穿了墙壁，无数年来一直试图突破防御设施的禁锢。要不是人皇索拉丁大帝以生命的代价，将扎卡兹长久以来积攒的生命力消耗殆尽，‘斯多姆卡’也一直插在它的身体上，压制着它的复苏，仅凭墓穴里有限的防御设施，是无法一直封印这位克瑟拉基将军的。”塔瓦德解释道。
安格玛不由投去疑惑的目光，塔瓦德虽然是提尔近卫，但他怎么对墓穴里的状况了解的这么详细？提尔之墓两千多年没人进去过，按理说应该没人知道这些才对。
“别用那种眼神瞧我，血精灵。”塔瓦德看出了安格玛的疑问，回答道：“曾带领索拉丁大帝进入墓穴的，就是我们提尔近卫。”
“来吧，解放我……我会赐予你无尽的力量，向我臣服吧。”
突然，扎卡兹的黑暗低语再度响起，所有人都不由一阵恍惚，面上表情各异。
有怔怔地看着黑雾氤氲的洞口，下意识向前走去；有人露出吃惊的表情；也有人茫然四顾，如痴似傻。
“严守心神！”
提里奥是唯一没有受到影响的，见众人异状，立即抬手召唤一道圣光，大喝一声将众人从恍惚中唤醒。
安格玛大口喘着粗气，刚刚扎卡兹在他眼前展现了一个非常真实的幻境：他立足艾泽拉斯权势之巅，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实力亦是强大至极，身边美女如云……
幸亏老佛爷惊醒了他。
他心有余悸的打量起身边众人来。发现圣骑士们是最先恢复正常的，但那些达拉然法师就不行了。
对法师而言，好奇心是最为重要的特质之一，他们总对新鲜事物持有探索精神，凡事究其本质寻其规律。
这就给了扎卡兹可趁之机，毕竟这位强大的古神仆从掌握着无数凡人难知的隐秘，随便抛出一二就能营造出半真半假的幻境，引得这些法师堕入其中难以自拔。
就连吉安娜恢复正常以后都目露思索之色，显然是着了道。
“扎卡兹会找出你们内心最强烈的渴求加以利用，不要相信它展现给你们的，什么都不要信！尤其不要尝试什么，那只会害了自己。”塔瓦德叹息道。
看来这位提尔近卫的领导人，在岸边看护墓穴时没少受黑暗低语的影响，可能还上过当，都快久病成医了。
这个小插曲过去以后，众人逐渐恢复，开始忙活起来。法师们施法侦查破洞口里的状况，圣骑士们则结成防御阵型，警戒着的暗影生物的袭击。
“我们要怎样取出这两把神器？我能明显感觉到‘白银之手’在为防御设施供能，想要将其取下就势必会遭到防御系统的反击。”艾萨斯看着头顶的神器说道。
吉安娜闻言蹲下身子，将纤纤玉手抚在地板的晶壁管线上，说道：“也许我们可以趁防御装置充能的机会将它取下。”
塔瓦德摇了摇头，“我可以解除墓穴的防御设施，将‘白银之手’取出，但墓穴也会随之自毁。在那之前，你们必须击杀掉扎卡兹，彻底杜绝后患。”
“原来如此。”众人恍然。
提里奥深深看了一眼塔瓦德，沉声说道：“亲手毁掉自己守护了一辈子的地方，不是一个容易做出的决定。感谢你们的牺牲。”
塔瓦德神色黯淡下去，叹息道：“我们并没有牺牲什么。如果你们真的能够解决扎卡兹的威胁，‘白银之手’就没有继续留在这里的必要了。将其用作正途抵抗邪恶，想必就连守护者提尔本人也会乐意之至。”
提里奥满怀敬意地朝他点了点头。就在两人说话的功夫，法师们的侦查也完成了，开始为众人描述扎卡兹所在的洞穴的大概景象。几名领队很快制定好计划，准备入内击杀扎卡兹。
“好了，我会留在这里进行前期准备工作，等你们成功归来，我就可以开始关闭防御设施了。去吧，祝你们好运！”塔瓦德向中央祭坛走去，他的提尔近卫兄弟，则留在他身边警戒。
“来吧，圣骑士们，我们来打头阵！”达索汉命令道，与提里奥一同走到了最前排。达拉然的法师也在吉安娜的指挥下紧随其后，不断为友军和自己施放防护法术，以保万全。
安格玛长出一口气，跟在众人身后向洞口走去。
“来，来吧，无尽的力量在等着你……”
28【提尔之墓（下）】
“释放我，我就赐予你无尽的力量……”
安格玛跟着打头阵的白银之手圣骑士下了通道，期间脑海里的低语就没停歇过。
阴影浓得宛若实质，通道的石壁被一层诡异的“黑毯”覆盖，上面滋生着众多缓缓摆动的触手，一见有生灵，纷纷狂舞着向众人袭来。
为首的提里奥和达索汉立刻召唤了圣光的力量，两人的战锤、铠甲很快便附上了一层圣洁光辉。根本不消两人砍杀，暗影触手还未近身，便在光芒的照耀下彻底湮灭了。
没人说话，黑暗就如同一块重石压在人们心头，所有人都在竭力让脚步轻缓一些，以免惊醒来自黑暗中的恐怖存在。四下静谧至极，唯有暗影生物遭到净化时发出的“嘶嘶”之声。众人就这么静悄悄地来到了一道深渊前。达索汉一抬手臂，白银之手圣骑士齐刷刷的止步。
安格玛不由踮起脚尖，观望起来。
眼前的一切都正如他上一世所了解的那样，一道快要坍塌的石桥越过深渊，连接着封印扎卡兹的石室。石室破损严重，阿扎达斯与艾隆纳亚设下的封印装置也不见踪影。
想必是索拉丁大帝与扎卡兹的战斗损毁了那些装置。
四下十分昏暗，只有天花板顶部的残缺照明设施还散发着微弱的光芒，略微照亮了景物轮廓。
黑暗中，一个庞然大物俯卧在石室中央。它有着厚重无比的甲壳，章鱼一般的脸庞底下，还蜷曲着几段类似节肢动物的触须。它应该是保持着被“击杀”前的姿势扑倒在地的，两只手臂末端的巨螯就架在脸前，里面抓着一副锈迹斑斑的铠甲。
安格玛眼前一亮，那是索拉丁大帝生前的盔甲，想不到都过去两千多年了，连主人的遗骨都已化作飞灰，它却留了下来，也不知是什么材料打造的。
“那就是扎卡兹，黑暗帝国最狡诈的克瑟拉基大将之一。唯有体型最大、实力最强的无面者才配被称为‘克瑟拉基’，而扎卡兹则是它们之中数一数二的存在。”
安格玛轻声解释道，他突然注意到，先前因视野被巨螯遮挡，被他错认为一截触须的东西，居然在反射着金属特有的光芒。
“看，‘斯多姆卡’就在他头上。”
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了那把造型奇特，完全不似人类锻造技术能打造出来的神器。
“它究竟有没有复苏的可能？”达索汉问道，“如果没有就尽快取下那把神器，然后我们马上退回大厅……这里总给我一种不祥的预感。”
安格玛摇了摇头，“几千年来，斯多姆卡一直压制着扎卡兹的复苏，如果将其取下就必然会惊醒它，战斗不可避免。”
达索汉与提里奥对视一眼，静步走到深渊边缘向下望去，而后快速退回，向众人说道：“不行，这里的地形太不利于我们了。”
吉安娜与一众肯瑞托法师闻言也纷纷点头。要是越过石桥到另一边作战，体型巨大的扎卡兹一旦苏醒，恐怕得占据小半个石室，届时众人根本没有辗转腾挪的空间，退路只有这道摇摇欲坠的危桥，稍有不慎就会落入深渊，摔得粉身碎骨。
“我们不该过桥，或许应该在这边用法术，削弱扎卡兹的生命力。”吉安娜询问提里奥和达索汉两人。
两位传奇圣骑士点点头，众人交换起意见来。
安格玛果然存在感全无，这些久经战阵厮杀，经验十足的圣骑士和法师商议后定下的战术堪称万全之策。
达拉然法师随身携带的法力水晶、卷轴和符文魔咒多得可怕，夷平一座城市都绰绰有余，他们会布下法阵，使用强大的法术，在安全距离上远远轰击扎卡兹。圣骑士们则会在法师身前保护，防备随时有可能醒来的扎卡兹，和无处不在的暗影生物。
几个禁术级别的法阵很快就被架设完毕，在众多史诗法师和数不清的魔法结晶充能下，很快就散发出了让人胆寒的魔法波动。兰娜瑟尔与艾萨斯也参与进去，分别主持了一座法阵。
忙活了将近半个小时，吉安娜点头道：“都准备好了。”
“那就开始吧，王女殿下。”达索汉握紧手中的战锤，来到阵前。
吉安娜一声令下，顿时数不清的法术对着扎卡兹狂轰而去，震得整个空间隆隆作响，不断有碎石落下。
“吼！”
一声惨厉至极的怒吼响彻山洞，扎卡兹苏醒了！
硝烟还未散尽，就见一只巨螯冲破浓尘，裹挟着万钧巨力飞快向前排的白银之手圣骑士袭来，只要被夹中，就是个一分两段的下场。
达索汉与提里奥两位传奇强者第一时间做出反应，提起战锤狠狠砸向那只巨螯，“砰”的一声巨响，两人武器上的圣光被震散，俱都连退几步，跌坐在地。
再看他们手中的战锤，已经布满了裂痕。
衰弱到极致的扎卡兹，一击之威居然仍然如此恐怖，两位传奇圣骑士联手都难触其锋芒！
达拉然法师们的法术仍然没停，虽然浓烟滚滚不可视物，但谁都能感知到那个强大至极的暗影生物，只管倾泻法术就够了。
轰隆隆响声不绝于耳，一只巨螯再度从浓烟中冲出，袭向众人。但这次反应过来的就不止达索汉与提里奥了。
所有空闲的法师，包括安格玛在内，都各施所长，竭力降低着巨螯的冲击力。
安格玛当即施放了两个目前他已经能够将咒语简化到瞬发程度的迟缓术，附加在了巨螯上。
迟缓术本质上是用奥术凝结目标周围的空气，致使其速度减缓，是个灵活性十足的法术。不仅可用于追击敌人，还可在受到近身攻击时，将其作用于敌人的武器上，进而降低可能受到的伤害。
但以扎卡兹的恐怖力量，又哪里会被区区两道迟缓术阻碍？巨螯威势不减，继续向圣骑士们落去。
短短一秒间，其他法师的法术也到了，冰霜术、立场阻隔，甚至有人在圣骑士们身前召唤了一道冰墙。
不计法力消耗的阻拦，终于给了圣骑士们足够的时间，在巨螯到来之前，他们合力召唤了一道圣光屏障，完全抵挡了巨螯的挥击。
又是“砰”的一声，巨螯再次无功而返，圣光屏障只是薄弱了一些，根本没有碎裂的迹象。
安格玛看得有些心惊，多人将法力合到一处施放法术是无比艰难的，其中任何一人稍有疏漏，都会导致法术失败。
他一直认为圣骑士精于近战，在对神圣法术的运用完全比不上牧师，但今天这些白银之手圣骑士却让他开了眼界。联盟曾经的最高端战力，果然不是浪得虚名。
巨螯缩回浓烟中，就再没了动静。他心里一惊，大声提醒道：“小心暗影法术！”
话音未落，几十支暗影箭就拖着长长的尾焰飞速袭来，有些在半空中与法师们的法术碰撞泯灭，剩下的都轰击到了圣光屏障上。
其实不消安格玛多说，在场的都是强者，至少也与他实力相当，谁都感受到了浓烟中不断聚集的暗影能量，早就做好了防备。
浓烟那头那位强大的克瑟拉基大将，若是全盛时期，自然能将在场众人灭得干干净净。但此时它早已在漫长的封印中散尽了力量，又被斯多姆卡一直压制着复苏，体内的暗影力量更是被其抽走了许多，能翻出什么浪花才怪。
不管是物理攻击，还是法术攻击，哪怕扎卡兹召出无穷无尽的暗影生物，从每一个角落袭来，都被众人有惊无险的化解。达拉然法师们的法术攻击从未间断，就是一座城市也快给夷平了，更何况衰弱不堪的扎卡兹？
渐渐地，扎卡兹的攻势弱了下去，就连空间中弥漫着的暗影能量也消散掉不少。
终于一道众人合力的炎爆术后，“轰隆”一声巨响，深渊那边彻底没了动静。
有人鼓起狂风吹散浓烟，只见曾经不可一世的扎卡兹已经被轰进岩壁，浑身甲壳破碎不堪，呈诡异暗色的血液流的遍地都是，下巴上节肢动物一般的触须不时抽搐两下，俨然离死不远了。
再看先前禁锢它的破败石室，早就没了踪影。洞穴空间被轮番的法术轰炸拓宽了好几倍，四处都是大坑和碎石。
但跨越深渊的“危桥”和支撑顶部的石柱，除了损坏程度更重，居然没有被完全破坏掉。
“真是开了眼界。”安格玛感慨于自己成了啦啦队员，丢的那几个法术和史诗法师们合力施放的大杀伤性禁术一比，简直就是毛毛雨。
“结束了？”吉安娜上气不接下气地问道。
没有人敢下定论。那可是扎卡兹，古神麾下最强大的仆从之一，生命力之旺盛远超想象。
最终众人休息了半小时，又展开了第二轮法术轰炸，直到洞穴濒临塌方才肯作罢。
面对这种狡诈异常的生物，众人谨慎至极，搞得安格玛都在为可怜的扎卡兹鸣不平。本该艰难无比的战斗，在这帮实力可怕的传奇和史诗强者们的参与下，显不出半点应有的艰难。
不过他也乐得清闲，就当过来观摩顶级强者的战斗了。
“我去查看一下。”所有探知法术都用了个遍，确认扎卡兹彻底失去行动能力后，安格玛率先走过石桥，准备了结它的生命。
提里奥与吉安娜快步跟了上来，三人小心翼翼地向嵌在石壁里的扎卡兹靠近。
“真是恐怖的生物，死亡后还散着发如此恐怖的暗影能量。”
吉安娜咬牙动用最后的法力，为几人施放了防护法术，以免遭到暗影能量的影响。
“它还没死。”安格玛看着扎卡兹头顶的斯多姆卡，沉声说道。
守护者提尔的自爆都没能杀死它，仅仅这点法术又怎么可能做到？众人不过是占了扎卡兹一直被斯多姆卡压制，无法复苏的便宜罢了，否则不论任何一个时期的扎卡兹，都绝不会败的如此彻底。
“什么？”提里奥惊呼，“这样还无法杀死它吗？”
安格玛默不作声地爬上石壁，踩在扎卡兹破碎不堪的肩部外壳上，伸手去拔斯多姆卡。出乎意料的是，神器一下就被拔出来了，他差点失力跌落。原来是原先的法术轰击扩大了它的伤口，就算他不拔，斯多姆卡也几乎要掉下来了。
斯多姆卡入手十分沉重，根本不是他能用的重刑双手剑。也许就连实力较弱的普通战士都无法将其运用自如，因为实在是太沉了。
他打量着斯多姆卡造型夸张的锋刃，这把古老的武器采用传承自古维库人的锻造工艺打造，风格复古。在扎卡兹身上啜取了两千多年的暗影之力后，剑刃上隐有暗影能量流转，凝而不发，亦正亦邪。
这把神器是为数不多的，能够彻底杀死扎卡兹的武器。
他双手握剑将其倒转，运气提力，朝着扎卡兹的脑袋狠狠扎下。
“噗呲”一声，斯多姆卡如同切豆腐一般切开了克瑟拉基大将厚重的甲壳。
“嗷！”痛苦的哀嚎针刺一般涌入安格玛的脑海，扎卡兹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险些将他甩下。
他还不放心，待颤抖停止后又补了第二剑，第三剑……
29【龙血】
这是一场辉煌的胜利，虽然人人都耗尽法力，狼狈不堪，但没有出现任何伤亡。
“扎卡兹已经被彻底杀死了。”三人跨越危桥回到深渊另一边时，提里奥对众人说道，“这是一场艰苦的战斗，但我们成功为艾泽拉斯灭除了一个大害。”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连欢呼的力气都没有，就坐倒一片就地休息起来。在刚刚的战斗中，在前排保护法师得以安全施法的圣骑士们，可以说是最累的。
他们消灭了数不清的暗影生物，就算有圣光之力加持，也累的全身酸疼，连站起来的力气都快没了。
兰娜瑟尔正在向众人分发法力药水，安格玛接过一瓶，扒开瓶塞一饮而尽，顿时感到法力匮乏的窘境缓解不少。
“这就是斯多姆卡？”达索汉好奇地打量着安格玛手中的斯多姆卡，人们也围了上来。
安格玛把神器递给他，后者挥舞两下，手掌拂过斯多姆卡的剑身，赞叹道：“真是一把好剑，这重量就连我都感到不适应。索拉丁大帝生前一定是位绝顶强大的战士。”
他将斯多姆卡交还给安格玛，转头对众人说道：“好了，让我们赶快离开这个鬼地方。”
安格玛对艾萨斯和兰娜瑟尔投去问询的目光，两人把背负斯多姆卡的“殊荣”交给了他，其实就是嫌沉不想背罢了。他只得苦笑两声，承担了这份确实很重的重责。
离开洞穴时，安格玛深深地看了一眼扎卡兹的尸体。
它的尸体本应由萨拉塔斯黑暗帝国之刃吸收掉，现在后者却不知所踪，根本无法完成这一任务，总不能等到萨拉塔斯找到之后再取走白银之手。
那就只能希望坍塌的墓穴，能彻底将扎卡兹的尸体，及其上滋生出来的暗影生物彻底掩埋了。
返回墓穴大厅时，塔瓦德的前期准备工作已经做得差不多了。详细询问了一遍战斗经过，听到安格玛用斯多姆卡杀死了扎卡兹，便放心开始仪式，关闭防御装置解放白银之手。
“轰！”
突然头顶传来一声巨响，天花板不断有土石落下，安格玛差点躲避不及，被一块巨石砸得粉身碎骨。
“怎么回事？”他看向塔瓦德，墓穴最后的防御机制不应该在这个时候激活的，白银之手还没拿下来呢。
塔瓦德在剧震中稳住身形，闻言摇了摇头，同样满脸疑惑。
众人正疑惑时，入口处响起急促的脚步声，一名浑身湿透的年轻法师法师跑了进来，他是留守岸边的人之一，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巨龙！水面上有几只巨龙在打斗，刚刚有一伙浑身灰暗斑驳的龙族想要震塌墓穴，被巨龙和一帮模糊的影子阻止了！”
“巨龙？影子？”
法师缓了两口气，点头道：“没错，蓝龙、青铜龙，甚至还有黑龙！那些影子全都被黄沙覆盖，但看上去应该是是站在我们这一边的。”
安格玛眉头紧锁，浑身灰暗斑驳的龙族，被黄沙覆盖的影子……怎么听起来有些熟悉？
还有青铜龙、蓝龙和黑龙？
当世黑龙，除了那条还在龙卵里可能连龙卵都还不是的拉希奥，又有几个没受到死亡之翼的腐化影响，来这里做什么？难道也对即将出土的神器感兴趣？
这不可能，他听都没听说过这种事。
“轰”
又是一声巨响，这下众人再也待不住了。
“塔瓦德，赶快取出神器！提里奥，你带几人留在这警戒，剩下的人跟我上去参战，不管来得是什么人，我们绝不能让他们威胁到墓穴！”达索汉高声命令道，点了几名圣骑士留下，便率先向入口奔去。
兰娜瑟尔、艾萨斯等尚有余力的法师立即跟上，为前面的人施放隔绝水流的小戏法。
“安格玛，快过来！”两人招呼道。
安格玛猛然回过神来，急忙跟在众人身后，一个猛子扎进了“u”型水下通道。
游了一会，眼前豁然开朗，透过涌动的水流，可以模糊看到十几个巨大的黑影在水面上搏斗，不断有破碎的龙鳞、龙血洒落下来掉进湖里。
安格玛不敢上浮，一直潜泳到岸边才敢冒头。
“扑通”一声，一只巨龙重重的摔进湖里，激起了滔天巨浪，直接把安格玛和几个落在后面的倒霉蛋冲上了岸，摔的七荤八素。
安格玛使劲甩头驱散眩晕感，睁开眼睛就看到了混乱无比的战场。地面上众多被黄沙掩去身形面容的“小黄人”对战“灰暗斑驳的龙人”，喊杀声漫天，金铁交击声不绝于耳；法术乱飞，让人眼花缭乱，龙人一方完全是被压着打。
半空中蓝、黑、青铜三头巨龙合战十几头“灰暗斑驳的幼龙”，数量虽处劣势，却一样将后者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永恒龙族……”安格玛一下子就认出那些“灰暗斑驳的龙”，呢喃着自言自语起来。
永恒龙是时光终末中堕落的青铜龙族，经常出现在关键的历史事件中，以破坏艾泽拉斯时间轴为最终目的，试图引发混乱，是青铜龙族的死敌。
“永恒龙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他一愣，“这也是个关键的历史事件？”
正思索间，一声悠长的龙吟响彻战场，安格玛抬头看去，那头青铜龙喷出一股黄灿灿的流沙，直接将一头永恒龙变成沙雕，落向了地面。
再看蓝龙那边，蓝龙身躯稍显纤弱，既没有青铜龙的强大吐息，也不像黑龙那样体型巨大、肉搏能力强悍，但却十分精通法术的运用。每被欺身围攻，就发动闪现术将自己传送到安全地带，而后不断施法攻击永恒龙。
蓝龙的施法速度奇快无比，几乎所有法术都是瞬发，就像是法术机关枪一样。而且并不拘泥于杀伤性法术，总能针对形势所需，施放出最恰当的法术，给永恒龙造成很大麻烦。
追击蓝龙的永恒龙见久攻不下，干脆掉头与同伴一同围攻黑龙去了，黑龙的压力瞬增一倍。
蓝龙立即编织出一道法术，用魔法锁链暂时禁锢住了那七八头永恒龙。
黑龙趁此良机振翅高飞摆脱包围，在空中兜了个圈子，重新冲向永恒龙。
安格玛以为它是要再度发动强悍的肉搏能力，从侧翼打击永恒龙，但黑龙一仰脖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胸膛也随之高高鼓起，飞临永恒龙上空时猛然喷出一口炽烈的龙息。
龙息瞬间就将那七八头永恒龙焚为灰烬，高温甚至让十几米之下的湖水咕嘟嘟沸腾起来，一时间蒸汽腾腾，烟雾缭绕。
最后几只永恒龙发了狠，居然弃巨龙于不顾，不惜把后背弱点完全暴露出来，疯狂地向安格玛这边冲来。
但它们还没飞到一半，就一个被青铜龙的龙息喷中，化为沙雕跌落水中；另一个被蓝龙的法术命中，被冻成了冰坨子。
黑龙快煽翅膀不断加速，最终追上最后一只永恒龙，老鹰捉小鸡一般从背后抓住它的翅膀狠狠一撕，直接将其扯断抛飞。永恒龙痛嚎一声，吃痛回嘴反咬，按理说它已完全残废，构不成任何威胁了，占据高度优势的黑龙躲开这一咬再找机会将其杀死就是。
可黑龙并未躲闪，目露疯狂之色，任由永恒龙在自己的胸口撕下一大块血肉，反过来飞快地咬向它暴露出来的脖颈弱点。
“咔嚓！”
安格玛的心脏也随之一颤，只见永恒龙的脖颈应声折断，身体抽搐两下，彻底瘫软了下去。
黑龙还不罢休，用刀锋一般锋锐的龙爪顶住永恒龙后背，狠狠一甩头，将它的脑袋扯了下来。
龙血、龙鳞顿时如雨般落下，无首的龙尸也“扑通”一声落进水里，再次引发了巨浪。
黑龙嘴里叼着鲜血淋淋的龙头，样子可怕至极……目光不断在地面扫视着，似乎在寻找着什么，最终竟然停留在安格玛身上，龙目猛然睁大。
安格玛吓了一跳，四下环顾，发现附近只有自己一人，先前上岸的达索汉等人都远在几十米开外，早已与永恒龙人战至一处。
黑龙不是在看他，还能是在看谁？
“呼呼”振翅声传来，安格玛急忙抬头，刚好看见黑龙吐掉龙头，飞快地朝他俯冲而来，照这个速度，他根本就来不及躲闪。
绝望之际，战场侧面突然飞起一个被流沙掩去面容身形的人，冲着黑龙遥遥一指。
黑龙顿时被定在半空，剧烈挣扎起来。但不论黑龙多用力，就是不能将自己从那不可见的桎梏中解脱出来，期间一直紧盯着安格玛，龙目是只有滔天的恨意，几欲喷出火焰。
一只硕大无朋的黑龙就停在自己头顶不到十米，这视觉震撼不是谁都有福消受的。如果眼神能够杀人，安格玛觉得自己恐怕早已死了千百遍了。
这黑龙为什么这么恨他？
“啪嗒……”
黑龙挣扎时，不断有鲜血从胸膛伤口甩落，其中一滴恰好顺着安格玛的衣领，滴进了他的脖子里，紧接着锁骨处的皮肤就传来了火辣辣的疼痛，他下意识伸手去抹，却触碰到锁骨被灼伤的皮肤，疼得直呲牙。
看到安格玛被灼伤后，黑龙挣扎得更剧烈了，大有甩落更多鲜血“攻击”他的架势，就好像这样能解心头之恨似的。那个先前定住它的身影，则缓缓升空骑到了它的背上，同时解除了黑龙的禁锢。
奇怪的是，黑龙好像很怕背上那人的样子，除了紧盯着安格玛的目光仍然狠厉十足，却再不敢有什么非分之举了。
那人轻轻一夹双腿，黑龙便扇动着翅膀升空，奔着高空中一个缓缓开启的传送门飞去了。
安格玛早已被眼前的景象惊得瞠目结舌，那人究竟掌握着多么强大的力量，随手指指就能禁锢一头强大的黑龙，而且好像还将其驯服成了自己的坐骑？
太不可思议了。
就在他痴痴地望着黑龙背上的人影时，地面的战斗也在不知不觉间结束了，遍地都是永恒龙人的尸体，足有上百，但绝大部分都是那些被时光之沙笼罩的身影杀死的，达索汉带上来的人，和先前留守岸边的人几乎都没出什么力。
那些“小黄人”逐渐升空，与青铜龙和蓝龙一道飞进了高空的传送门，临走前蓝龙还回头深深地看了安格玛一眼。
直到所有不属于这条时间线的存在全部离去，传送门才关闭。安格玛强压下心底的疑问环视一周，发现永恒龙的尸体，甚至就打斗留下的痕迹，也随之消失掉了。
他不由把手伸进衣领，摸了摸刚刚被灼伤的锁骨。
“嘶！”
很疼，非常疼。
30【回报】
众人目目相觑，满脸震惊。
眼前发生的事情超出了他们的认知极限。
血迹、尸体，甚至连打斗的痕迹都完全消失不见，一切都回到了原先的样子，就像这里根本不曾爆发过一场大战。
达索汉清点了一遍人数，发现没有任何伤亡。不管是从墓穴里出来参战的，还是原先留守在岸边的人，连一个轻伤员都没有。
那些被魔法掩去面容身形的人实在是太强了，三下五除二就解决了所有肤色灰暗斑驳的龙人，那几只巨龙也一样，强大的令人心生惧意。幸好是站在他们一边的，否则众人不敢想会发生什么。
安格玛站在原地，怔怔看着消失的传送门，若有所思。
当提里奥带着白银之手战锤，与其他人回到岸边时，达索汉正准备与一些尚有余力的圣骑士下去找他们。
“谢天谢地，你们终于回来了……”
达索汉边说边向前迎去，当他看清只有寥寥几人跟在提里奥身后，而且人人都挂着轻重不一的伤势时，不由止住了话头，面色渐渐沉重下去。
两个与战场相伴了半辈子的传奇强者对视一眼，俱都在对方的眼神里看到了悲痛，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
“塔瓦德呢？”达索汉沉声问道。
信仰坚定，严守职责的人总是惺惺相惜。虽然只见过几面，但达索汉已经喜欢上了那个与他年龄相仿，明显快要秃顶的家伙。这些提尔近卫一辈子都在履行他们的职责，守护着提尔的安息之地，是忠诚与坚贞的化身，使命和荣耀的守护者。
就像白银之手圣骑士守护着洛丹伦，守护着联盟，守护着圣光与正义一样。
得知一旦取出白银之手战锤墓穴就会崩塌后，达索汉曾经想过，要不要把这些从自己的沉重职责中解脱出来的提尔近卫成员，吸纳进白银之手骑士团。
他知道，他们一定能成为优秀的圣骑士，也一定乐于继续奋战在保卫人民，抗击邪恶的第一线。
“为了掩护我们撤退，他们……”提里奥回头看向湖面，“提尔近卫选择拖住暗影生物，激活墓穴最后的防御机制，和邪恶同归于尽。”
两人沉默了。
“轰！”
突然一声巨响，地动山摇，所有人都立足不稳，险些跌倒。不远处的地面开始塌陷，一直蔓延到了水里，数不清的泥土碎石伴随着隆隆响声向下填积而去。
灰尘散去，地面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坑洞，不断有湖水猛烈地倒灌进去，人们不得不向后退去，以免二次塌方殃及池鱼。
“他们都是真正的勇士。”
提里奥与达索汉在巨坑边缘站了很久，直到水流快要将其灌满，才转身离去。
……
一天后，达拉然克拉苏斯平台的传送网络节点。
安格玛与兰娜瑟尔、艾萨斯三人等待着传送师的施法，准备返回奎尔萨拉斯。
提尔之墓之行，通过安格玛提供的情报与提尔近卫们英勇的牺牲，白银之手骑士团最终在达拉然的协助下取得了白银之手。安格玛则得到了斯多姆卡。
众人一分别，达索汉与提里奥就急匆匆地返回了联盟最高统帅部。自从亡灵天灾皆受燃烧军团统辖指使的消息被公之于世以后，联盟军队就放弃了原先的战略部署。
安多哈尔方面的联盟主力部队，准备分出一半兵力北上打通与壁炉谷之间的道路，迎接那里的守军与大量平民南下。力求在阿尔萨斯到来之前，将所有兵力撤退到达拉然附近地区构建防线。
而白银之手骑士团，就将是这次作战行动的先锋。
圣光（血色）修道院方面，则由吉安娜从库尔提拉斯带来的船只帮助疏散到希尔斯布莱德地区，随后这些船只将与停靠在那里的船队一同载上渴望逃离战火的苦难人民，踏上西渡的旅程。
在安格玛的劝说下，这位王女殿下才最终做下决定，等到船队快要抵达卡利姆多，自己就传送过去亲自领导新家园的建设。
一切都在朝着安格玛期望的那样发展，据说肯瑞托已经派人接触了暗夜精灵，后者将不日派出使节团，与联盟正式商议共同抵抗燃烧军团的相关事宜。
远在南方的暴风王国得知此事后，立刻开始调动全国物资，准备发动第二批次的远航货运船队支援北方战事。
安格玛还听说，以女伯爵卡特拉娜普瑞斯托为首的一众贵族对此表达了强烈不满，还说服瓦里安国王拒绝提供兵力援助。
恐怕这位黑龙公主已经通过蛊惑伯瓦尔公爵，将暴风王国具有很大影响力的大贵族们耍的团团转了。
不过提供物资援助，确实是目前暴风王国所能做到的极限了。两年前在石匠工会暴动后，就诞生了一个名为“迪菲亚兄弟会”的犯罪组织，近年来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迪菲亚兄弟会彻底占据了月溪镇，并大肆为祸暴风王国最重要的产粮地区西部荒野，让粮草征收工作阻碍重重。
且不说从暴风王国到洛丹伦的航程长达数月之久，他们就连征收到足以供给一支远征军作战的军粮都做不到。
不过……真的做不到吗？
安格玛知道，这里面绝对有奥妮克希亚从中作梗的原因。
“传送门架设好了，魔法材料费用八金币，劳务费两金币，一共十金币。”圆滚滚的传送师对三人说道。
安格玛摸摸口袋，掏出一把金币，数了十几个交到胖法师手里，后者肉球一般的脸上很快浮现出憨厚的笑容，点头致意道：“祝你们旅途愉快！”
正要踏入传送门，突然有人远远地叫他。
“安格玛特使！”
回头看去，只见一个身材魁梧，样貌英俊的年轻人招着手，快步向这边跑来。
是泰兰弗丁，老佛爷的独子。
“兰娜瑟尔小姐，艾萨斯大师。”
他向安格玛身边的两人问好，然后满脸感激地瞧了安格玛片刻，似乎不知该怎样表达自己满溢的情绪，最终一把抓住他的手臂，真诚地说道：“安格玛特使，我一听说你们要走，就急忙赶过来了。是你让我和父亲重新团聚，我……我真不知应该怎样感谢你！”
感受着泰兰的热情和喜悦，安格玛嘴角也不由挂上了笑容。
“阁下不必谢我，我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事情。提里奥大人是一位强大的传奇强者，更是能够在黑暗中引领我们前行的希望之光。联盟需要他，就如同阁下也需要他一样。”
老佛爷能在这个时间点复出，而不是像正史中一样，受到独子身亡的刺激才肯重新复出，会对整个北方局势产生十分积极的影响。正史中的白银之手骑士团彻底分裂，无数曾经秉承崇高理想的圣骑士沦为狂热的血色十字军，惨遭巴纳扎尔的腐化。
安格玛相信有老佛爷在，白银之手骑士团一定能避免惨剧再次发生。更何况除了灰烬使者，他们还多了“白银之手”这个完全不输于前者的神器。
假以时日，他们必将再次成为对抗天灾军团的最强战力。
“见到父亲的那一刹那，我曾经的疑虑全都随之烟消云散了，才知道自己有多期盼这一天的到来……对了，达索汉大人叫我把这个交给你。”
泰兰从怀里掏出一本金属封面的厚重书籍，上面刻有白银之手徽章，隐隐散发着圣洁的气息。
“这……”安格玛先是一惊，很快就喜不胜收，急忙接过书籍翻看起来。
这是一部圣契！记载着白银之手骑士团这些年摸索开发出来的圣光运用技巧！换句话说，这就是圣骑士的专属职业技能书！
此神圣法术，非彼神圣法术，完全不同于牧师掌握的神圣法术，而是侧重于近战，将其糅杂进近身战斗中。圣骑士们可以在紧张的近身战斗中快速召唤圣光之力，也能用神圣能量强化手中的武器，更可以通过维持法力输出，形成大范围覆盖友方目标的光环法术。
快速翻阅一遍之后，他发现每页记录的法术旁边，都有密密麻麻的批注，从施法要领到注意事项不一而足，俨然是一本从入门到精通的完全指南。
与达索汉分别时，安格玛曾向他提过两句奎尔萨拉斯的现状，说太阳之井的毁灭打击了很多圣光信仰者的信心，因此陷入了自我疑虑的困境，难以像从前一样自如地召唤圣光了。
就比如莉亚德琳，高阶牧师冯德洛尔最出色的学徒，很有可能也是奎尔萨拉斯那一代牧师中最出色的一个。
他询问达索汉，如果有人愿意向他们学习圣骑士之道，重拾起昔日的信仰，白银之手能不能接收并训练这些新成员。
当时达索汉没有立即作答，安格玛还以为他多少抱有一些门户之见，现在看来是他错怪达索汉了。后者赠予他的，远比他请求的要宝贵得多。
凭借这部圣契，血精灵很快就能训练出一批自己的圣骑士，并投入到收复奎尔萨拉斯的战斗中。论对亡灵天灾的战斗力，就连血精灵最精锐的破法者部队都远远比不上圣骑士。
“请代我感谢达索汉团长，这份恩情我永远不会忘记！”安格玛反握住泰兰的手，甚至比刚刚的泰兰还要热情。
泰兰说道：“达索汉大人说，您是一位真正的正义之士。您为我父亲、为他、为联盟所做的一切，他都看在眼里。您本可以说服贵族的王子殿下派人取回全部神器，却选择将情报分享给我们。在面对此等强大的神器时，不是谁都能像您这般无私。既然您将我们视作盟友，那么对于盟友，我们也不能敝履自珍，这部收录了圣骑士训练方式，和我们已知的所有圣光运用技巧的圣契就是我们的报答。另外，如果血精灵希望重归联盟，白银之手一定敞开双臂欢迎。”
“达索汉大人太谦虚了，这怎么能是‘敝履’呢，请一定代我感谢贵团团长大人的慷慨！”
两人的双手紧紧握在一起，就差眼含热泪，激情相拥了。看的艾萨斯与兰娜瑟尔都有些感慨，白银之手骑士团这帮人真是没得说，你对他们好，他们对你更好，一点也不带差的。
一部圣契，就如同法师的法术书一样宝贵，两人谁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兰娜瑟尔眨了眨眼，那句“得道多助，失道寡助”，至今她还记忆犹新。
回想起这些天的经历，她发现自己越来越看不懂这个年纪小她很多的大男孩了。
他在面对肯瑞托议会那帮位高权重、实力恐怖的大人物时泰然自若，警告他们天灾背后燃烧军团的存在。当时就连兰娜瑟尔也觉得这只是他一厢情愿的猜测罢了。
在联盟最高统帅部，他向轻视排斥血精灵的联盟高层建言献策，退守奥特兰克山脉拱卫达拉然，同样没人把他当回事。
结果呢，燃烧军团真的存在，联盟军队最终的战略也与他先前的建议不谋而合。
他为什么能看得这么远呢？
他帮人找回了传奇等阶的爸爸、救了一个意志强到可怕的亡灵大主教。仅凭虚无缥缈的古代传说，就确认了三把神器的情报，还带人取回了其中两把。
看着那个已经在自己心里占据一席之地的大男孩，兰娜瑟尔突然有些期待起来，当他成长到他人不得不予以重视的地步，不知又能做出怎样的一番事业？
兰娜瑟尔知道，那一天就快来临了。
很快。
“你是不是看上这小子了？”艾萨斯微微侧身，在她耳边悄声问道。
兰娜瑟尔白了他一眼，“你才瞧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