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七百六十六章 疑惑与坚持
可是……
中年男子伸手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他看都看不到这个孩子口中的阿姨，他又怎么会拿了她的东西？
难道是他无意中拿了吗？
他又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想的他头都疼了。
他还是没有想出一个所以然来。
……
墓鬼一愣。
目光有些奇异的看着这个人类。
它自然看到了这个人类身上的妖怪。
当然，它也知道，这些妖怪跟在这个人类的身边可不是跟它一样的理由。
正因为知道，它的心里才觉得有些惊奇。
毕竟……不管是愿意跟着人类的妖怪……还是能够收服妖怪的人类……都很少见。
好一会儿，墓鬼才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
它歪头。
刚才这个人类好像问了它一个什么问题？
什么问题来着？
......
啊，它想起来了。
可是……它也不知道。
墓鬼摇了摇头。
“你不知道？”
萧骁真的意外了。
“那……”
墓鬼张口，发出一串嘶哑犹如线路短路的滋滋声音。
萧骁微微皱起眉头。
“墓鬼，你出来太久了。”
……
墓鬼是有点类似于地缚灵的妖怪。
只是有点。
墓鬼不是被困于墓地，也没有心怀恶意或者有什么未了的心愿。
它靠墓地的尸气还有人类供奉的香火为生，以及修炼。
当然，主要是尸气。
墓地不是寺庙，也不是祠堂，没有一年四季不断的香火。
香火于它而言，就像是点心一样的存在，有的吃不错，没的吃也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尸气才是它必不可少的主食。
不然，墓鬼就不是墓鬼，而是庙鬼、住到那寺庙或者祠堂里了。
至于这世上存不存在庙鬼，墓鬼也不知道。
也许存在，也许不存在。
这又关它什么事呢？
……
虽然墓鬼不像地缚灵被束缚于一地，却也不能离开墓地太久。
时间一长，墓鬼就会开始虚弱。
妖力损耗过度甚至会影响到它的修炼根基，让它的修为急剧下降。
最后，“身死道消”也不是不可能的。
既然关系到自身的性命，墓鬼也不是那么不知变通的妖怪。
宝物虽好，却也比不上自己的性命。
墓鬼都会在自身开始虚弱前放弃宝物，回到墓地。
这只墓鬼显然也到了该回墓地的时候了。
“你该回去了。”
萧骁陈述了一个事实。
就如小翊刚才说的，他第一次见到墓鬼的时候还能听清楚对方的话，但是现在他却是听不清楚了。
这是因为墓鬼妖力消耗严重，已经不足以支撑它使用心灵感应了。
……
墓鬼点头。
它知道。
但是……
墓鬼唯有的一只眼睛里露出了茫然的情绪。
刚才被这个人类问了，它才恍然惊觉，自己竟然不知道它丢了什么？！
那它怎么就这么固执的跟着这个人类，一心要他把东西还给自己？
好像……它的心里隐隐有一种焦躁感。
而它知道这股焦躁感是因为什么。
它丢了东西。
很重要的东西。
它一定要找回来那件东西。
一定。
……
墓鬼的面上重新恢复了坚定的神色。
萧骁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可是，失主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丢了什么东西……
他看向一脸茫然的中年男子，心里叹了一口气。
这下事情有些麻烦了。
“陈叔叔，你最近是不是去过墓地？”
萧骁问道。
“嗯，去过。”
中年男子点头，面上仍旧是一脸的不明所以，他还在想自己什么时候误拿了别人的什么东西？
下意识应了一句后他才彻底的把注意力放到了年轻人的问题上，“之前清明的时候我回老家扫墓了。”
“你在墓地上有拿什么东西吗？”
萧骁直白的问题让男子皱起了眉头，“什么意思？”
什么叫他在墓地上拿了什么东西？
这个年轻人的意思是......他是在墓地上拿了别人的东西？
可是，墓地上能拿别人什么东西？
这是把他当做盗墓贼了还是小偷了？
……
中年男子这段时间本就因为休息不好、睡眠不足而脾气日渐暴躁。
萧骁的这句话顿时让他心头火起。
不过，他勉强压制住了自己就要爆发的情绪。
出口的语气却是不怎么好了，很是尖锐。
“我是去扫墓的。”
“我家虽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家，却也没有到了需要我到墓地上‘打秋风’的地步。”
……
两个孩子不由得往萧骁的身边靠了靠。
中年男子现在的样子让他们有些害怕。
萧骁拍了拍两个孩子的脑袋。
“陈叔叔，你吓到他们了。”
……
中年男子的表情一顿。
他看向两个孩子，却发现两个孩子都瑟缩了一下。
他僵硬的移开视线。
“抱歉。”
他伸手用力揉了揉自己的脸，“这段时间我的脾气有些不受控制。”
“抱歉。”
中年男子又看向了两个孩子，“叔叔不是故意发火的。”
“叔叔只是……”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抬眼看向了萧骁，“你为什么这么问？”
“我是在墓地上拿了别人的东西吗？”
冷静下来的中年男子很快就想通了萧骁问题的含义。
“难道说……我被鬼缠身了？”
中年男子再次提高了音量。
说到墓地，还有看不见的女人，联想到鬼不是很容易的事吗？
“你还说我不是被脏东西缠上了？”
他想起先前这个年轻人否认了他的这个说法……
“墓-鬼？”
中年男子低声喃喃，他听到刚才年轻人是这么叫的，“是坟墓的墓？”
“墓鬼……”
“我是被墓鬼缠上了？”
……
“墓鬼不是脏东西。”
萧骁一脸认真，“它跟着你，只是想要回自己的东西。”
“你把东西还给它，它就会离开了。”
……
“可是……”
中年男子的声音有些断断续续，“鬼压床……还有鬼火……”
“不就是鬼吗？”
“鬼不就是脏东西吗？”
……
“因为你看不见它，它只是想通过一些小手段让你注意到它而已。”
萧骁笑笑，“你是不是晚上的时候感觉到自己好像听到什么声音？”
中年男子蠕动了几下唇瓣，“……是的。”
他一直以为那是他的幻听。
也没有过多的在意。
第一千七百六十七章 直觉
并不是吗？
中年男子苦笑。
引起他的注意？
那可真是粗暴的手段。
......
“你说那个......墓鬼是因为我拿了它的东西，才会一直跟着我？”
“只要我把东西还给它，它就会离开了？”
中年男子确认道。
“是的。”
萧骁点头。
“你能想起来那天有拿了什么东西吗？”
......
中年男子脸上的笑意愈发苦涩了。
他摇了摇头，“我刚才也仔细回想过了。”
“我不记得自己有拿什么不是自己的东西。”
“但是......”
“毕竟已经过了一个礼拜了，我的记忆也有些模糊了。”
“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忽略什么。”
中年男子语气踌躇。
他看向面前的年轻人，“萧同学，你不能直接问问......那个......墓鬼，我拿了它什么东西吗？”
“它说出来，什么东西，只要我拿了，我都还给它。”
……
他原本也想的这么简单……
萧骁的面上露出了几分无奈，“它不知道。”
“……哈？”
中年男子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它……不知道？”
看着面前的年轻人冲他点了点头，中年男子只觉一股无名火冲上了心头，嗓门一不小心又大了起来。
“它不知道天天跟着我？！”
男子喘了一口气。
“呵。”
他忍不住笑了一声，语气里满是讥诮。
“它不知道自己丢了什么东西，倒是知道是我拿的？”
这么神奇的？
“这几天我被它害得有多惨？”
“白天工作这么辛苦，晚上却休息不好。”
“还要想法设法瞒着家里人，不让他们发现自己的异常……”
“它-”
男子深吸了一口气，降低了音量，“它是在寻我开心吗？”
什么他拿了它的东西？
只是一个借口吧？
……
萧骁理解男子的心情。
墓鬼的回答听起来的确儿戏了些。
只是……
“陈叔叔，它不会拿这件事开玩笑。”
萧骁认真的看着中年男子。
“你怎么知道？”
中年男子脱口而出，“这种稀奇古怪的东西不都是很喜欢恶作剧的吗？”
他现在真的怀疑他这段时间的煎熬经历不过是那个什么墓鬼一时兴起的恶作剧下的产物。
男子的面上露出了几丝气急败坏。
萧骁没有接中年男子后面的话，他只是微微笑了笑，回答了他前一个问题，“我知道。”
中年男子忿忿的神色一愣。
我知道？
什么意思？
……
“墓鬼是不能离开墓地太久的。”
“否则……”
“它也许会死。”
萧骁的话音落下，空气有一瞬的凝滞。
“啊？”
两个小孩叫了出来。
在萧骁跟中年男子看过去的时候，他们不由得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不过很快，他们就放下了手。
“大哥哥，阿姨……会死？”
男孩小心翼翼的问道。
女孩看了一眼墓鬼，又眼巴巴的看向萧骁。
中年男子也有些措手不及这个信息。
心头的火顿时被一盆冷水浇熄了。
他嘴巴微张，神色有些讪讪。
“真，真的？”
“它会死？”
“若是它继续逗留下去的话。”
萧骁的目光对上墓鬼的独眼。
这句话亦是在提醒这只固执的妖怪。
墓鬼目光游移。
然后微微撇开了头。
萧骁：……
这家伙。
他在心里叹了一声。
……
“那……”
中年男子嘴巴开阖，却也不知道说什么。
倒是女孩先开了口。
乌溜溜的大眼睛水汪汪的看着中年男子，板着张小脸，奶声奶气的祈求，“叔叔，你把东西还给阿姨吧。”
“不然阿姨就要死了。”
男孩亦是满脸的恳求。
中年男子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事情真是越变越复杂了。
“不是叔叔不把东西还给阿姨。”
“叔叔也想把东西还给阿姨。”
“这样阿姨离开，叔叔可以好好睡个觉，阿姨也没有了生命危险，皆大欢喜。”
“可是-”
中年男子苦笑，“叔叔不知道自己拿了阿姨什么东西。”
“阿姨也不知道叔叔拿了它什么东西。”
有些绕口的话，中年男子有些担心不知道这两个孩子有没有明白他的意思。
两个孩子眨了眨眼睛。
“叔叔不知道自己拿了阿姨什么东西？”
女孩细长的眉头纠结在一起。
“阿姨也不知道叔叔拿了她什么东西？”
男孩不由得望向了中年男子身后的身影。
想要求证这句话的真实性。
墓鬼冲孩子点了点头。
男孩的眼睛倏然睁大。
……
“是啊。”
两个孩子的理解能力让中年男子颇感满意的点点头。
现在的孩子真是越来越聪明了。
“所以，事情就麻烦了。”
中年男子叹气，随即低声喃喃，“我拿了什么东西……”
在知道墓鬼是冒着死亡的风险一直跟在他的身边后，他之前所有关于墓鬼不好的猜测都没有了。
没有人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所有生物都是如此。
他知道，墓鬼是认真的。
虽然对方明明不知道他拿了什么东西却认定是他拿了这点让他很是无法理解。
……
“它一点思路都没有吗？”
想得脑袋都痛了的中年男子询问面前的年轻人。
“大概的范围也可以。”
“我也许拿了它什么东西？”
“那东西可能是什么？”
“就算是猜测也可以。”
“给我几个选项。”
“说不定我就想起什么了。”
“现在让我凭空回忆，我实在想不出什么。”
男子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
萧骁看向墓鬼，“你为什么觉得东西在陈叔叔的身上？”
“你肯定是有什么依据才会这么认为的吧？”
“是什么？”
墓鬼歪了歪脑袋。
上面的绿色火焰腾起落下，好像墓鬼头脑内的波动一般。
它的依据？
是……什么呢？
直觉？
墓鬼喃喃。
萧骁眼角微抽。
直觉？
难道妖怪也有所谓的女性第六感吗？
……
嗯，直觉。
墓鬼点头肯定了自己的说法。
当时，这个人类离开，它突然心里一跳，一下子就有些着急起来。
它觉得……有什么对自己而言很重要的东西要离它远去了。
很重要很重要的东西……
而这份感觉的来源......就是这个人类。
第一千七百六十八章 陈叔叔的回忆
所以，等墓鬼回过神来，它发现自己已经跟在了这个人类的身后。
虽然有些吃惊，但是它的心却重新安定了下来。
那么重要的东西……
它要拿回来。
……
“那你跟了陈叔叔这么几天，就没有发现什么吗？”
萧骁疑惑。
墓鬼这样可谓是二十四小时全程贴身跟踪监视陈叔叔了。
陈叔叔做了什么它应该都一清二楚。
陈叔叔之前的表现已经说明一切。
他真的不知道自己拿了墓鬼什么东西，在此之前也不知道墓鬼在他的身边，也就是说，他不会特意把东西藏起来。
若说墓鬼不知道自己要找的东西是什么……
但是直觉都出来了，那么重要的东西，墓鬼一旦看到应该就会知道那就是自己要找的东西。
结果，几天下来，墓鬼还跟在中年男子的身边。
……
墓鬼摇了摇头。
它若是发现了什么，早就把东西拿回来了。
……
“那你能确定东西还在陈叔叔这里吗？”
萧骁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会不会东西早就不在陈叔叔的身上了，所以任墓鬼怎么找也没有找到？
……
墓鬼的独眼里透出些许茫然的神色。
然后，它点了点头。
嗯。
它确定。
毫无缘由，它的心告诉它，它要的东西就在这个人类的身边。
……
看着妖怪认真的神色，萧骁面露些许的无奈。
真是一只唯心的妖怪。
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冥冥中的感应？
他目光微凝，最后确认了一遍，“你确定？”
“你要知道，你的时间不多了。”
这只妖怪承担不起找错目标的后果。
……
墓鬼抿了抿嘴，然后用力的点了点头。
它相信自己的感觉。
“好。”
萧骁微微点头。
他看向中年男子，“陈叔叔，你能给我讲一下那天你扫墓时的情况吗？”
“就算是再微不足道的细节，也请你说出来。”
“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发现。”
……
“是吗？”
中年男子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好。”
“但是，微不足道的细节，就算你要我说出来，我也不知道自己还记不记得了。”
男子苦笑。
“谁会特意去记这些东西？”
“我刚才也有努力想过。”
“想得头都痛了，还是没有想起什么可能是我误拿了墓鬼的东西。”
……
“没关系，陈叔叔，说不定你说着说着就突然想起很多细节了。”
萧骁笑笑。
情况往往是这样的。
有时候自己一个人冥思苦想，想来想去都是已有的印象，最后就很容易陷入大脑一片空白的死胡同。
而讲出来，在叙述的过程中，反而可能会灵光一闪。
……
“哈哈，希望如此。”
中年男子有些干巴巴的笑了两声。
然后，他敛容仔细思索了一会，才带着些谨慎的开了口。
“那天……”
陈叔叔开车带着妻子、孩子回老家扫墓。
就跟往年一样。
一切都按部就班。
……
老家的墓在山上。
平时清寂的山里这天却很是热闹，甚至有了几分喧哗。
一路上，都能看到拎着扫墓物什的男女老少。
他们也是其中的一员。
……
陈叔叔的老家是农村。
跟城里公墓可以车子开上去不同，农村里的山只能靠双脚走上去。
还是两边长满荆棘杂草的小路。
并不好走。
陈家的墓在半山腰还要偏上一点的地方。
位置不错，视野很开阔。
就是每次走上去有些辛苦。
孩子最后一点路还是他抱上去的。
他还被孩子妈埋怨自己太宠孩子......
说到这里，中年男子停了下来。
他有些讪讪，“是不是太琐碎了？”
因为之前这个年轻人让他想到什么说什么、再微不足道的细节也要说出来，他心里记挂着这点，就好像唠唠叨叨的说了很多没用的话。
他之前讲的那些又跟找出自己拿了墓鬼什么东西有任何帮助吗？
明显没有。
现在时间紧迫，他还说了这么多的废话......
可是，除了这些，他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那天他记忆中的也的确都是这些细碎的芝麻小事，
没有什么特殊的事情。
……
“不会。”
萧骁摇了摇头，“请继续说下去。”
“我就是希望你能多回忆起琐碎的小事。”
“越多越好。”
......
“是吗？”
中年男子笑了笑，便接着之前的话继续说了下去。
......
墓地周围长了不少的杂草。
整个墓碑也显得灰扑扑的。
他阻止了就要动手清理的老人。
“妈，我来。”
他动作麻利的拔了杂草、又用抹布把墓碑擦拭干净。
他们来的早。
天还只是蒙蒙亮。
灰白色的墓碑在晨雾中闪着微微的光。
......
“我们摆好贡品，上了香，烧了很多的元宝。”
“老人在墓前唠叨了几句。”
“讲了家里的近况。”
“然后，我们的扫墓就结束了。”
中年男子几句话结束了那天的介绍，“从开头到结束，有什么特殊的吗？”
“根本没有啊。”
“再说，墓地附近有什么能拿的？唯一有点价值的东西就是我们自己拿去的贡品了。”
......
“......路上有遇到什么吗？”
萧骁若有所思。
“路上？”
中年男子一愣。
随即皱眉思索。
路上......
“也没什么-”
“啊！”
中年男子突然惊讶的叫道。
两个孩子吓了一跳。
萧骁微微翘起了嘴角，“想起来了？”
“呃......”
中年男子面露犹豫，“我不知道......”
“应该不是......”
“我就是想起了一件小事。”
“什么事？”
萧骁适时的追问。
“真的只是一件小事。”
中年男子强调。
他怕自己刚才的表现给面前的年轻人造成了错觉。
“嗯。”
萧骁点头，“我知道。”
“你刚才说了。”
中年男子：......
“就是我下山的的时候......”
男子下山的时候走到最后面。
一直注意着前面家人的情况。
脚下没留意踢到了什么东西。
异物感让他下意识的低头看去。
他转头，然后看到了地上的......花篮？
中年男子有些吃惊的弯腰捡起地上的小花篮。
真的是很小的一只花篮。
他五指合拢就能完全握住这只小花篮。
却做的很精细。
第一千七百六十九章 小花篮
陈叔叔用手指捏起花篮的把手，凑到眼前细细打量。
小花篮是用竹条编织而成的。
显然有些年头了。
他把花篮倒过来抖了抖，落下几根残茎碎叶。
也许……这小花篮里本来是有花的。
不过时间太久，那些花早已经枯萎脱落了。
……
“孩子爸？”
女子转头却发现一直跟在身后的男子不见了，不由得出声叫道。
“爸爸！”
小孩也跟着妈妈双手合拢大叫了一声。
惊起山林间的鸟雀纷纷扑棱着翅膀飞了出来。
“咯咯~”
小孩开心的笑了。
……
“来了。”
男子急忙应道。
小花篮被他顺手塞进了裤子口袋里。
这小花篮，一看就是被人丢在这里很久了。
他看着还不错。
等下问问女儿要不要？
不要的话就再丢掉好了。
……
“但是后来被其他事情打岔，我就忘了这个小花篮。”
“直到我开车回来的路上，我才突然又想起了这个小花篮……”
到了服务区休息的时候，男子把手伸进裤子口袋，打算把小花篮拿出来给女儿看看。
可是不止裤子口袋，他摸遍了全身上下所有的口袋，也没有找到那个小花篮。
难道丢在哪里了？
他疑惑。
就在他要细细思索的时候，妻子打断了他。
“算了，地上捡的东西而已。”
“丢了就丢了。”
“还找什么呀？”
孩子也对小花篮兴致缺缺，彼时她更想要的是一根香喷喷的热狗。
孩子的馋相让他忍俊不禁。
随即便也把小花篮抛在了脑后，给孩子买热狗去了。
……
“就是这么一件小事。”
中年男子再次强调，“不过一开始我倒还真没有想到这件事。”
毕竟真的是一件太微不足道的小事了。
果然开口跟人说说当时的情况比一个人冥思苦想有效果的多。
他竟然又想起了一件事情。
……
“小花篮……”
萧骁低声喃喃，“墓鬼。”
他的视线越过中年男子，看向某只神色愣怔的妖怪，“你在找的东西，是……小花篮吗？”
……
“……啊？”
中年男子长大了嘴巴。
小花篮……
怎么可能？
墓鬼愿意冒着生命危险来找的东西……怎么会只是一个他随手在地上捡的小花篮？
怎么想，都应该是……更加珍贵的东西吧？
……
墓鬼张了张嘴巴。
小花篮……
这个词犹如一道锋锐的箭矢撕破了它眼前的茫然。
独眼倏然睁大，慢慢露出了恍然的神色。
它想起来了！
……
墓鬼表情的变化说明了一切。
萧骁的嘴角微微翘起，眉眼间透出了一分愉悦，“就是小花篮，对吗？”
他刚才还在想，眼前的事情比预料中的麻烦。
没有想到，最后却是比他预料中的更快的确定了目标。
很好。
只要目标有了，方向也就有了。
接下去的事情就简单了。
无非就是……找出那只小花篮。
……
墓鬼点了点头。
又点了点头。
周身的气息起伏，显然有些激动。
脑海里渐渐鲜明起来的记忆让它的神色有些复杂。
那个小女孩……不知道还好吗？
……
“其他的事后面再说。”
萧骁虽然有些好奇这个小花篮后面的故事，但是此时当务之急，是找出那只小花篮。
然后把这只墓鬼送回墓地。
“陈叔叔。”
萧骁看向一脸惊讶的中年男子，“我们去你的车里看看吧。”
……
“……啊？”
中年男子的反应有些迟钝。
他还在对墓鬼要找的竟然真的是那么一只小花篮的事情而感到不可置信，脑子里一时间有些混乱。
萧骁的声音过了一会才进了他的大脑。
然后，他又疑惑了，“去我的车里？”
“为什么？”
……
“只是一种可能。”
萧骁耐心的解释，“你是在开车回来的路上发现小花篮不见了。”
“小花篮也许就是掉在了你的车上。”
“只是你没有发现。”
“现在，我们只能希望是这种可能。”
“不然……”
“若小花篮是在你开车前就已经遗失了。”
“那……”
萧骁微微皱起眉头，想要找出小花篮就是千难万难了。
“就麻烦了。”
……
“哦哦。”
中年男子明白的点点头。
他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他也是糊涂了。
这么简单的事情都要别人说了才明白。
这段时间，因为缺乏充足的睡眠，他的大脑总是昏沉沉的，时不时就会陷入眼前一黑、大脑空白的状态。
他甩了甩脑袋，让自己清醒一点。
“好的，萧同学，跟我来。”
中年男子起身。
……
两个孩子很是自觉的跟在萧骁的身后。
他们其实听得有些云里雾里。
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们对这件事的热情。
尤其在知道若是迟迟找不到阿姨的东西的话，阿姨也许会有生命危险，他们就更加担心了。
他们也要帮阿姨找东西。
两个孩子在心里默默下定了决心。
然后让阿姨回家。
……
“萧同学。”
路上，中年男子忍不住问出了自己的疑惑，“那个……墓鬼在找的东西……”
“真的是小花篮？”
“嗯。”
萧骁点头。
“只是一个小花篮？”
中年男子呢喃。
这么一个小花篮丢了也就丢了，有什么必要一定要找回它？
他记忆中，那只小花篮并没有任何的出奇之处。
就是一个随处可见的手工制品。
还是他眼拙，没有看出那只小花篮的特别之处？
……
“啊，到了。”
熟悉的车子唤回了中年男子有些纷杂的思绪。
“啪~”
中年男子突然一脸懊恼的拍了自己的额头一下，“看我这脑子。”
“车钥匙没有拿？”
萧骁的快速反应让男子一愣，随即满脸苦笑，“是的。”
“出来的时候没有想到会用到车钥匙。”
刚才萧同学说来车里中找小花篮的时候，他满脑子都是墓鬼要找的东西竟然只是一个小花篮的想法，也完全没有想到车钥匙这个问题。
“你们等我一下，我现在回家拿车钥匙。”
话没落下，中年男子就脚步匆匆的离开了。
……
两个孩子把脸贴在车玻璃上，睁大眼睛向里面望去。
脑袋转来转去的调换着角度。
第一千七百七十章 坚持
“大哥哥-”
男孩张嘴想要说什么，却被出现的中年男子打断了。
“萧同学。”
中年男子疾步走到萧骁的身前，有些气喘吁吁，“车钥匙我拿来了。”
两个小孩退到了一边。
萧骁摸了摸两个孩子的脑袋，“别担心，我们会找到小花篮的。”
就算车里没有，多花点时间，他也总会找到小花篮的。
……
“嗯。”
两个小孩大声应道，脸上露出了笑容。
……
中年男子钻进驾驶座找了起来。
当时他是开车的，小花篮又是被他放在裤子口袋里。
要是掉在车上，应该就是在驾驶座附近才是。
两个小孩也钻进了后车厢找了起来。
萧骁则负责副驾驶座。
墓鬼跟在中年男子的身边，本就很大的一只眼睛瞪着更大了。
它有些急躁，头上的火焰腾起又落下。
小花篮也许就在这里。
它却什么都感觉不到。
好奇怪。
明明小花篮被这个人类拿走的时候它心有所感的跟了上去。
现在，小花篮可能近在咫尺，它却找不到小花篮。
这太奇怪了。
……
“哎呦～”
男孩一声痛呼。
其他人顿时看了过去。
就见男孩坐在地上、捂着脑袋一副龇牙咧嘴的模样。
“怎么了？”
中年男子关切问道，“有伤到哪吗？”
这孩子是他带出来的。
要是哪里磕着碰着，他可就真的不好意思了。
......
“没事。”
男孩揉了揉自己的脑袋，一瞬的疼痛过去后便也没什么大碍了。
“哈哈。”
女孩在一边忍不住笑了出来，“小翊刚才从椅子上掉下去了。”
“真笨。”
男孩白了有几分幸灾乐祸意味的女孩一眼。
“这只是意外。”
男孩强调。
他撑住座椅起了身。
然后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刚才掉下去的一瞬间，他真的有些懵了。
他需要缓缓。
......
“真没事吗？”
中年男子走到了后车门，探进身子仔细看了看孩子的脑袋。
刚才孩子是捂着脑袋的。
显然，这孩子刚才掉下座椅的时候撞到头了。
他伸手揉了揉孩子的脑袋，“你们别找了，在位子上坐着吧。”
“就算小花篮真的在车上，也该是在前面的驾驶座那里。”
......
中年男子回到驾驶位边上。
他手撑着车顶。
嘴里叹了一口气。
“萧同学，小花篮......大概不在车里。”
一部车子能有多大？
他这又不是房车。
就是一般的suv。
地方就这么大。
他都差不多趴到地上看了。
所有的角落他都找过了。
哪里有什么小花篮的踪迹？
......
果然......小花篮就在车子里什么的......是他们想的太好了。
可是，就像萧同学之前说的，若是小花篮不在车里的话，那事情......就麻烦了。
在他看来，既然在车里没有找到小花篮，那么他们最终找到小花篮的几率就近乎于零了。
基本就是不可能的事了。
所以，中年男子看向对面的年轻人，“萧同学，你要不跟墓鬼说说。”
“让它放弃吧。”
“那个小花篮找不到了。”
“它真的喜欢小花篮，我买一个送给它。”
“各种款式的小花篮，它可以挑一个喜欢的。”
“或者我们去找跟之前它那个一模一样的小花篮也可以。”
“就当是我当时误拿了它的小花篮的赔礼了。”
想了想，中年男子又开口补充，“不止一个。”
“它喜欢的话，我买几个都可以。”
不过是竹编小花篮而已，又不贵。
在知道墓鬼是冒着生命危险跟在他的身边后，中年男子对它的埋怨跟恼怒也差不多消失了。
不就是鬼压床吗？
就当做是熬了几个通宵，学生时代又不是没做过这样的事。
虽然后来的鬼火也把他吓得不轻。
现在想想，墓鬼引起他注意的方式真是对他身体与精神的双重打击。
……
“听到了吗？”
萧骁看向墓鬼的眼睛，却也只是象征性的问一句。
他知道墓鬼的答案。
果然，墓鬼歪着脑袋看了中年男子一会，然后摇了摇头。
虽然这个人类说要送它小花篮它挺开心的。
它喜欢礼物。
可是，不一样的。
那个小花篮是不一样的。
不是其它小花篮可以代替的。
……
萧骁冲中年男子摇了摇头。
“是吗？”
中年男子叹气出声。
却不是很意外。
都愿意付出这么的大代价跟了他这么多天，可见墓鬼对那只小花篮的执着，又哪里是他几句话可以让对方放弃的？
“那只小花篮对墓鬼这么重要吗？”
中年男子低声念叨了一句。
心里不由得生出了些愧疚感。
对于把别人所重视的东西弄丢的愧疚感。
都是他随意捡了对方的东西，还把东西弄丢了。
不然哪有现在的事情？
……
“接下来怎么办？”
中年男子一脸的愁容，开口问道。
他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只觉得头疼不已。
“陈叔叔的老家在哪里？”
萧骁的问题让中年男子一愣。
随即他明白了这个年轻人的意思，有些惊讶的睁大了眼睛，“你-”
他缓缓阖上自己张大的嘴巴，面上溢出了一丝苦笑。
要做到这个地步吗？
……
“陈叔叔，你告诉我地址就可以了。”
萧骁没有一定要男子跟着一起去的意思。
男子捡到墓鬼所珍视的东西纯属意外。
并不是故意为之或者怀有恶意的行为。
作为一个上班族，男子也没有更多的时间。
“你这几天也辛苦了，好好休息一下吧。”
……
中年男子感激年轻人的体贴。
这段时间他的工作很忙。
再加上休息不好，他的脾气才会这么的暴躁。
他说了他老家的地址，也说了他老家墓地的位置。
想了想，他又说了一个地址。
附近的县城。
当时要回来，虽然家里给他备了不少的东西，他们一家人还是又去附近的县城逛了逛。
带孩子玩玩的同时也再买些特产。
……
“好的，我知道了。”
萧骁记下了中年男子说的所有位置。
见萧骁只是嘴里说着，却没有拿出手机记录的样子，中年男子心里嘀咕，这样记得全吗？
他有些不放心，不由得说道，“我们交换一下联系方式吧。”
“我把地址都发给你。”
“你到时候有不确定的地方也可以打电话问我。”
第一千七百七十一章 同行
“好的。”
萧骁一眼就看出了中年男子心里的想法，笑着应下。
……
“墓鬼，跟我来吧。”
萧骁看向在仍旧在车子里探头探脑的墓鬼。
“我送你回家。”
墓鬼正要摇头，萧骁的下一句话让它顿住了动作，“送你回墓地前会帮你找到小花篮的。”
“小花篮不在车子里。”
萧骁对某只妖怪解释，“那么，可能在的地方就是陈叔叔从捡到小花篮后走过的路。”
“我们只要沿着陈叔叔当时走过的路找过去，也许就能找到小花篮了。”
墓鬼看了一眼中年男子，又看了一眼萧骁。
然后又看了一眼中年男子……
如此循环往复。
终于，墓鬼下定了决心。
它离开了中年男子的身边，来到了萧骁的身后。
萧骁转头，有些好笑的想，这只妖怪怎么这么喜欢当“背后灵”？
他冲墓鬼笑了笑，然后看向女孩，“妮妮，你要再跟小翊玩一会，还是回家？”
“大哥哥，我要跟你一起去。”
男孩大声叫道，“我也要送阿姨回家。”
“我也要。”
女孩不甘落后的表态。
两个孩子乌溜溜的大眼睛眼巴巴的看着萧骁，一脸的祈求。
萧骁蹲下身子，与两个孩子的目光平视，“不行。”
见两个孩子一脸着急就要开口说什么，他两只手分别在两个孩子的脑袋上轻轻按了一下。
小白狐早在萧骁有所动作前就动作轻巧的跳到了萧骁的肩膀上。
“距离太远。”
“而且也不知道要花多长时间，你们后天还要上学。”
“所以，没得商量。”
萧骁有理有据的论述以及毫无转圜的语气让两个孩子耷拉下了脑袋。
“……哦。”
“等我回来，我会告诉你们详情的。”
“好吗？”
萧骁眉眼微弯。
“嗯。”
两个孩子又高兴了起来。
“大哥哥，你一定要帮阿姨找到小花篮。”
“然后送阿姨回家。”
“我会的。”
萧骁向两个孩子承诺。
……
“那妮妮，你要回家吗？”
萧骁提醒孩子回答他前面那个问题。
“唔……”
女孩有些犹豫。
她看向男孩，“小翊，你要回家吗？”
“我们再玩一会吧。”
女孩提议。
“好。”
男孩点头。
……
“那你们玩的时候注意安全。”
“不要去太远的地方，就在小区里玩，知道了吗？”
萧骁叮嘱了两个孩子几句话。
“嗯。”
“知道了。”
两个孩子纷纷保证。
萧骁笑了笑，然后起了身，看向中年男子，“那陈叔叔，我就告辞了。”
“陈叔叔，再见。”
“小翊，妮妮，再见。”
“再见，大哥哥，阿姨。”
两个孩子异口同声。
……
“哎，再见。”
中年男子似乎有些心神不宁。
看着转身离开的年轻男子，他努力睁大眼睛在年轻男子的身后附近看了看，果然，还是什么都没有看到。
他不由得啧了一声。
又有些烦躁的抓了抓头发。
抬眼，却发现年轻人就要走出他的视线了，着急之下，等他反应过来，他已经叫出了声。
“萧同学，你等一下。”
……
萧骁停下了脚步。
他转身，“陈叔叔还有什么事吗？”
中年男子楞了一下。
又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他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算了，都出声叫住人家了……
“那个，萧同学。”
中年男子笑笑，“还是我跟你一起去吧。”
“当时我走的路线，我最清楚了。”
“而且，这件事的起因在我，我总要负责到最后的。”
……
萧骁略微有些意外。
然后他的嘴角翘起，“好的。”
“陈叔叔愿意一起自然最好了。”
正如男子所言，要沿途找回去，有熟人带路绝对会省下很多寻找中浪费的时间与不必要的麻烦。
“啊。”
男孩叫了一声，下意识的带着几分巴巴之意的仰头看向了中年男子。
用意显而易见。
中年男子抽了抽眼角，把小孩仰起的头又按了下去。
“不行。”
“今天只是带你到下面走走都跟你爸妈说了好多好话。”
“要是带你去那么远的地方，你爸爸妈妈不会同意的。”
“而且刚才你们大哥哥也说了，你们后天就要上学了。”
“而帮阿姨找东西却不知道要花多久的时间。”
“你们就乖乖的等我们回来把结果告诉你们好了。”
“哦~~”
男孩拉长了音调应道，表情遗憾极了。
“学校放假多好……”
男孩低声嘟囔。
这样他就可以跟着大哥哥他们一起送阿姨回家了。
……
中年男子笑了笑。
又拍了拍男孩的脑袋。
他看向萧骁，“萧同学，你打算什么时候出发？”
“请问从这里到陈叔叔的老家需要多长时间。”
萧骁问道。
“开车……现在不堵的话，两个多小时、将近三个小时，应该就到了。”
中年男子回答，“你要现在走？”
不待萧骁回答，中年男子有些恍然的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看我，都差点忘了。”
“你也是学生。”
“后天也要上课的吧？”
“我也要上班。”
也不知道去了那边要找几天。
中年男子摇摇头。
总之先去了再说。
把那时的路再走一遍。
说不定他们运气好呢？
一下子就找到了……
好吧，他知道自己在做白日梦。
大部分的时候，美好的希望也只能是美好的希望。
“我们是要早点过去……”
“那我还要跟家里人说一下。”
男子在想要跟家人说个什么理由了。
照实说？
总觉得要让他们相信他没有脑子出问题是一件很费时费力的事情。
其实到了现在，他还有些晕乎乎的感觉。
要他解释清楚这件事情，他也有些不知道如何开口。
先找个借口吧。
中年男子想。
……
“你需要准备什么吗？”
中年男子询问萧骁。
“我发下信息，还有打一个电话，”
萧骁笑笑。
“哦哦。”
“果然大学生最自由了。”
中年男子感慨，看到这个年轻人，也不由得让他回忆起了自己的大学生涯，“那你等我一下，我回家里一趟，马上下来。”
......
“妮妮是吗？”
他转头看向女孩。
他听到男孩还有萧同学都是这么叫这个小姑娘的。
第一千七百七十二章 峰回路转
女孩点了点头，“嗯，我是妮妮。”
孩子天真的语气让中年男子的眼底泛起了浅浅的笑意，面上却透出了几分歉意，“抱歉。”
“小翊不能跟你玩了。”
“他要回家了。”
“哎~”
一边的男孩闻言，不由得瘪了瘪嘴，有些不乐意。
中年男子蹲下身子解释，“等下叔叔要跟大哥哥出去，没有办法陪着你了。”
“之前你爸爸妈妈同意你出来玩是因为有叔叔在一边陪着。”
“叔叔要走了，总要先把你安安全全的送回家才行。”
“你要是还想跟妮妮玩的话，等下跟爸爸妈妈说一下，他们会同意的。”
“哎，这样的话……”
中年男子若有所思，“妮妮，你要不去小翊家里玩吧？”
“好吗？”
“要还是想在外面玩，等下也跟我们一起去小翊家，小翊爸爸妈妈看到妮妮，就不会拒绝小翊出去玩的请求了。”
“真的吗？”
女孩睁大了眼睛。
“当然。”
中年男子笑笑。
谁舍得拒绝这么可爱的孩子？
就算小翊爸爸妈妈不放心两个孩子的话，他们可以一块下来，看着孩子们。
“好。”
女孩的眼睛弯出了月牙状。
“小翊，我去跟叔叔、阿姨说，我想跟你一起在下面玩。”
女孩性子活泼，比起家里，还是更喜欢在外面撒欢。
“嗯。”
男孩点了点头。
……
中年男子起身，“不好意思，萧同学，麻烦你等我一会了。”
“好的。”
萧骁微微摇了摇头，“陈叔叔，你也不用太着急。”
这点时间还是耗得起的。
……
中年男子带着两个孩子去了后面的单元楼。
萧骁立在车旁。
他没有进车里。
嫌里面气闷。
墓鬼趴在窗玻璃上向里面望去。
头顶的火焰腾起又落下，一会倒向左边，一会又倒向右边。
......
萧骁拿出手机，在寝室群里发了一条今晚不回去的消息。
然后他给小翊的爸爸打了一个电话。
本来说好是明天中午去小翊家吃饭的。
现在看来，应该是赶不及了。
虽然很抱歉，明明说好的事。
但是，墓鬼的情况比较着急一些。
……
萧骁若有所觉的往一边看去。
就见中年男子大步的向他走来。
他不由得看了看时间。
才过去了不到十五分钟。
……
“萧同学，我们出发吧。”
中年男子一边打开车门坐进驾驶座，一边招呼萧骁。
“好。”
萧骁走向后车门。
......
车子缓缓驶出了小区，左拐进入了马路。
路口处红灯亮起，中年男子遗憾的踩下了刹车。
就差一点，他就能赶上那个绿灯了。
......
红灯有些久。
车子里很安静。
中年男子向后靠在椅背上。
他的眉头突然微微皱起，一只手伸向后面摸索。
好像有什么东西膈到他了。
怪难受的。
.....
“陈叔叔，绿灯了。”
萧骁出声提醒男子。
“啊，哦。”
中年男子松开了刹车。
一只手抓住方向盘，另一只手还在身后摸索。
眉头皱起。
什么东西？
......
“陈叔叔！”
萧骁沉声喝到。
有些出神的中年男子近乎悚然一惊，尤其在看到边上一部车几乎擦着他的车头开过去，他瞳孔剧烈收缩，手、脚齐用。
方向盘一转，脚踩刹车。
车子一个前倾，然后停了下来。
中年男子差点头撞上方向盘。
他抬眼。
刚才超车的车子停在他的前面。
现在是红灯。
......
“呼～”
中年男子长吁了一口气。
差点没吓死他。
......
“陈叔叔，开车要专心。”
萧骁一脸认真。
“嗯，我知道。”
中年男子苦笑，“不好意思。”
“我就是觉得尾椎骨那里有什么东西硌到我了。”
“我想拿掉那个东西。”
“却总是摸不到它在哪里。”
他就有些心烦气躁了。
一时间，他的注意力都在身后而没有放到路况上。
差点出事。
......
“谢谢你，萧同学。”
中年男子不好意思的笑笑，“多亏你提醒我。”
不然，也许一起车祸就要发生了。
......
“啊-”
中间男子短促叫了一声。
摸到了。
不过，这个触感还有形状......
他把东西拿到了身前。
有些疑惑的表情顿时有了几分的呆滞。
真，真的是小花篮？！
......
墓鬼的脸顿时贴到了小花篮上。
独眼睁大，璀璨的光芒骤然爆发。
就是这个小花篮！
......
萧骁也是神色一愣。
小花篮原来真的在车上。
......
“萧，萧同学，小花篮！”
中年男子又是吃惊又是疑惑，激烈的情绪下让他有些语无伦次了。
“嗯。”
萧骁看了看前方已经在闪的红灯，“陈叔叔，先找个地方停车吧。”
“哦，好。”
中年男子看了看附近的环境，方向一转，在路边停下了车子。
熄了火，中年男子转头看向萧骁，举起了手中的小花篮，“萧同学，你看，就是这个小花篮。”
“它真的是从我裤子口袋里掉出来，落在了车上。”
“我之前竟然没有找到。”
中年男子苦笑。
“也是，谁想到它跑到座套里去了？”
他之前光顾着在座位底下找了。
“还是我坐的不舒服，才好不容易从座套里摸出了它。”
......
“陈叔叔，小花篮能给我看看吗？”
萧骁有些好奇让墓鬼这么执着的小花篮。
“当然。”
中年男子把小花篮递给了萧骁。
仍旧一脸的惊叹交加。
这叫什么？
柳暗花明又一村？
还是峰回路转？
不管怎么说，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没有那么倒霉了？
......
萧骁打量了一会小花篮。
果然如陈叔叔之前所言，就是一个很普通的竹编小花篮。
小小的，倒显得颇为的可爱。
他垂眼看向眼珠子黏在小花篮上的墓鬼，眼里渗出了几丝笑意，“墓鬼，这就是你找的小花篮，对吗？”
墓鬼眼也没抬，只是用力的点了点头。
是的。
这就是它找的小花篮。
它的小花篮。
......
“是这只小花篮吧？”
虽然心里确定，中年男子听到萧骁的话后还是忍不住出声确认了一下。
“是的。”
萧骁微微点头，“陈叔叔，这就是墓鬼在找的小花篮。”
“嗯。”
中年男子咧开了嘴角。
事情突然的顺利解决让他的心情很好，“我也就捡到这么一只小花篮。”
第一千七百七十三章 两只小花篮
“哈～”
中年男子突然笑了一声。
萧骁眼露询问。
“我只是想到，幸好我后来改变了主意，跟你们一起回去。”
中年男子解释自己有些莫名的笑声，“不然，你们就要白白浪费好多时间了。”
“是啊。”
萧骁眉眼微微弯起，“幸好陈叔叔你改变了主意。”
“而且，要不是我这段时间的脾气不好，按照我之前的脾气，其实一开始没有摸到东西，我就不会管它了。”
“但是刚才，越摸不到东西，我心里的火气就越大，觉得怎么什么东西都在跟我作对。”
“烦躁的我都恨不得把座套撕开了。”
中年男子有些感慨。
这样的巧合让他的心里难免有了几分玄乎的感觉。
......
萧骁翘了翘嘴角，“我们很幸运。”
车子重新驶入车流让萧骁有些惊讶，“陈叔叔？”
“小花篮找到了，接下来只要送墓鬼回家就可以了，是不是？”
中年男子露出了爽朗的笑容。
“是的。”
萧骁看着捧着小花篮、大大的独眼眯成一条缝、笑得傻气的妖怪，有些忍俊不禁。
“那就麻烦你了，陈叔叔。”
他本来想着既然小花篮找到了，那么他一个人送墓鬼回去就可以了。
陈叔叔愿意送墓鬼回家，自然更好。
......
“麻烦什么？”
中年男子眉眼间的阴霾尽散。
所有的事情都圆满解决了。
他能不高兴？
“本来就是我引起的这件事。”
“倒是麻烦了萧同学才是。”
这件事从头到尾都跟萧同学没关系，萧同学是出于好心来帮他的。
要不是萧同学，他对自己这段时间的遭遇还云里雾里的。
更不知道该如何解决。
虽然他现在也是半知半解的状况。
毕竟，墓鬼......世界真是奇妙。
他不得不在心里感慨。
......
中年男子一路风驰电掣。
到了山下，已经是日落黄昏的时候了。
“萧同学，接下来的路就要我们自己走了。”
中年男子抬头看向眼前的群山。
高大的树木郁郁葱葱，被夕阳余晖以及漫天的晚霞涂上了一层绮丽的光晕。
“好。”
其实他们送到这里就可以了。
但是，都到了这个地方，不上去看看总觉得有些遗憾？
......
墓鬼飘在空中，熟悉的风景、空气中熟悉的味道让它的脸上露出了大大的笑容。
萧骁也微笑了起来，“走吧，墓鬼。”
“我们送你回家。”
墓鬼歪着脑袋眯起了眼睛。
头顶的绿色火焰被此时的光线渲染出了瑰丽的红色。
.....
墓鬼飘在最前面。
萧骁其后。
中年男子跟在最后面。
他抬眼四顾，发现这条路就是去往他家墓地的方向。
这只墓鬼......不会住在他家的墓地上吧？
中年男子有些纠结的皱起眉头。
也不知道自己是希望这只墓鬼住在他家的墓地，还是不希望它住在自家的墓地？
......
墓鬼飘的不慢。
萧骁的脚步看似闲庭信步，却始终没有被墓鬼落下。
中年男子却是跟着有些辛苦。
要不是走的是他熟悉的路，他此时怕是已经跟丢前方的年轻人了吧？
岁月不饶人啊。
喘着粗气的中年男子如此感慨。
小时候他也是在山里跑来跑去的野孩子。
精力旺盛，不知疲倦为何物。
现在，不过上山的路走的快了些，他就有些受不了了。
......
“萧，萧同学。”
中年男子气喘吁吁的走到停下来的年轻人身边。
“陈叔叔。”
萧骁偏头看了中年男子一眼，“抱歉，走太快了。”
“没事，没事。”
中年男子摆摆手，“反正这条路我认识。”
“丢不了。”
“你们走的快就走的快好了。”
“我现在不也跟上了？”
......
萧骁笑笑。
“萧同学-”
中华男子抬眼看向前方，“咦？”
他突然低呼了一声。
不待萧骁询问，中年男子已经开口解释了，“我还以为这只墓鬼住在我家的墓地呢。”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
明明之前还不确定自己到底是想要还是不想要墓鬼住在自己家的墓地......
现在倒是有些遗憾了。
......
“这个墓地......”
中年男子看向墓碑。
虽然不是他家的墓地，却也就是在他家墓地旁边的墓地。
只是之前扫墓的时候，他也没想过看看自家墓地的“邻居”是谁。
都是扫完墓就直接离开了。
这次还是他第一次认真看对方的墓碑。
不过随即，他微微皱起眉头。
这家人也太不用心了吧？
怎么墓碑上都是灰尘？
其他时候也就算了，清明不是才过去没多久吗？
这家人清明的时候没有来扫墓？
中年男子的心里升起了几分疑惑。
他看向了墓碑中央的照片。
那是一个年轻女子的照片。
笑容温婉。
眉眼温柔。
正处在大好年华的时候。
他不由得有些遗憾。
这么年轻就失去了性命，是生了大病还是出了意外？
......
墓鬼把小花篮放在了墓碑前。
然后满意的点了点头。
中年男子把视线从墓碑上的照片上移开，下一秒，他的目光一顿，“哎？”
他有些惊讶的叫道，“两个小花篮？”
随即他苦笑，“原来这小花篮是贡品吗？”
“真是对不起。”
他对着墓碑微微弯了弯腰，“我不知道。”
“擅自拿了你的贡品，我很抱歉。”
......
墓鬼又把小花篮拿到了手上，有些生气的瞪了中年男子一眼。
这只小花篮是它的！
......
中年男子目瞪口呆的看着飞起来的小花篮。
言语不能。
好一会，他转头看向身边安静的年轻人，“萧同学？”
中年男子还什么都没有问，萧骁却已经明白他想知道什么了。
“墓鬼说这只小花篮是它的。”
“不是这座墓碑主人的。”
“......”
中年男子长大了嘴巴，然后干巴巴的应了一声，“哦。”
“是这样啊。”
“这只小花篮是墓鬼的。”
他没有看到，在他这句话落下后，墓鬼一脸认真的点了点头。
......
萧骁有些忍俊不禁。
“两只小花篮真是一模一样。”
中年男子看看半空中的小花篮，又看看墓碑前的小花篮，喃喃出声。
墓鬼神色一顿。
它垂眼看向墓碑前的小花篮。
那是当然了。
因为......两个小花篮本就是出于一人之手。
第一千七百七十四章 墓鬼的发现
墓鬼想起了一张灿烂的笑颜。
同样的脸上，它也看到过肆虐的泪水，耳边似乎响起了那天女孩歇斯底里的哭声......
墓鬼抿了抿嘴唇。
它看向身边跟着妖怪的人类。
萧骁的脑中响起了带着些嘶哑的女声，“大人，您愿意听个故事吗？”
“然后，您愿意帮吾一个忙吗？”
“好。”
萧骁微笑，“若是我力所能及。”
“谢谢。”
墓鬼冲萧骁弯了弯腰身，“也许是有些麻烦的请求。”
“到时您拒绝也是可以的。”
它也是突然有了这一个想法而已。
也许过几天，它就会忘记了这时候的心情。
毕竟，经过找回小花篮这件事，它才发现，它好像是一只健忘的妖怪。
......
“啊？”
中年男子有些奇怪萧骁突然的出声。
更是有些莫名他的话。
什么意思？
是墓鬼说了什么吗？
中年男子顺着萧骁的视线看向墓碑的方向。
意料中的，什么都没有看见。
他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看不见......真是一件麻烦的事。
......
“陈叔叔。”
萧骁转头看向一脸疑惑的中年男子，“墓鬼要跟我说个故事。”
“会花上一点时间。”
“我不确定。”
“你可以先下山到车里等我。”
“或者你先回去也可以。”
“我会自己回去的。”
“这怎么可以？”
中年男子不赞同的看向萧骁，“这里可没有什么车经过。”
“你怎么回去？”
毕竟是“坟山”。
非特殊时候，这里可都是人迹罕至的。
尤其是晚上。
“我们一起下山。”
“你对山里不熟，到时候天色黑了，万一迷路了或者出什么意外就不好了。”
中年男子态度坚决。
萧骁也不坚持，“那就麻烦陈叔叔等一会了。”
......
“那个，萧同学。”
中年男子想起了萧骁开头的话，“墓鬼要跟你说一个故事？”
“是关于小花篮的故事吗？”
萧骁看向了墓鬼。
墓鬼点了点头。
“是的。”
萧骁重新看向了中年男子，“就是关于小花篮的故事。”
“果然......”
中年男子喃喃。
这并不难猜。
这么普通的小花篮，墓鬼却宁愿冒着生命危险都要找到它......
这其中......肯定是有什么缘由的。
中年男子的脸上不由得露出了几分也想知道的神色。
墓鬼的故事......
这可不是一般情况下能知道的故事。
......
见此，萧骁看向墓鬼，“陈叔叔也想知道这个故事。”
墓鬼点了点头。
既然它愿意告诉一个人类了，那么它也不介意告诉第二个人类。
反正也不过是一个陈旧的故事。
......
“陈叔叔，等会我告诉你。”
得到了墓鬼的同意，萧骁转头看向中年男子，眉眼微弯。
中年男子眼睛一亮，“好的。”
虽然心情有些迫切，但是谁叫自己看不到墓鬼呢？
更遑论听到墓鬼的声音。
......
墓鬼坐到了墓碑上。
手里拿着小花篮。
幸好现在天色昏黄，又不是扫墓时节，附近没有什么人。
不然，一个飘在半空中的小花篮怕是会吓到不少人。
……
墓鬼垂眼看向手中的小花篮。
几息后，萧骁的脑中响起了带着些嘶哑的女声。
这是一个已经过去很久很久的故事了……
……
这天，墓鬼一如往常的在山间一座座的墓地间随意飘荡。
然后，它发现山上又多了一座新坟。
它有些好奇的凑到墓碑上细看。
是一个女子的照片。
唔。
很年轻。
它看过那么多的墓碑，这么年轻的死者并不多见。
基本都是头发花白、满脸皱纹的老爷爷、老太太。
而且，墓鬼皱起脸。
奇怪，按理说，下葬那么大的动静，它应该不会没有注意到才对。
但是，这个墓碑却好像是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这里。
若不是它对自己的记忆有信心，它的确没有看到过这个墓碑，它都怀疑这座墓碑是不是早就存在，只是被自己遗忘了而已。
……
歪着脑袋想了一会，仍旧不明所以后，墓鬼放弃了思索。
它围着这座新墓碑飞了几圈。
便觉得有些无趣了。
却没有离开。
它在等扫墓的人。
它在期待，不知道这次能听到什么有趣的故事？
……
前来扫墓的人类，有些很沉默。
有些却很健谈。
会对着墓碑说很多的话。
即使那些话，它听得一知半解，却不妨碍它满心的兴致勃勃。
光是听着那些声音，看着人类面上变化多端的表情，它就觉得很有趣。
微笑、哭泣、埋怨、愤怒……
还有很多它无法明确定义的表情。
它有时候也会学着脸上摆出看到的人类的表情。
只是，最后的成果却总是不尽如妖意。
好像差了点什么？
它却不知道差了什么。
也许，只是因为人类是人类，而它是妖怪？
……
墓鬼坐在这座墓碑上，看了七个日出了。
那时候已经进入了深秋，即使是一天中太阳光最猛烈的时候，也尚在它的忍受范围内。
况且，那几天阴天居多。
它果然最喜欢深秋跟冬天了。
它可以一天到晚的出现在外面。
春天也不错，雨水很多。
夏天就真的太讨厌了。
不绝于耳的蝉鸣也很吵。
……
墓鬼飘到了墓碑前，看着照片里的女子，有些埋怨。
“怎么都没有人来看你？”
墓鬼耳朵一动。
隐隐的喧嚣从远处传来。
它眼睛一亮。
“吾要走了。”
墓鬼看着照片里女子的眼睛，那是一双蕴着笑意的温柔眼眸，“吾陪了你很多天了。”
“等下次你这里有人来的时候，吾再过来。”
……
墓鬼离开了。
它循着隐约的动静找到了一座新的墓碑。
它最喜欢新墓碑了。
那意味着新的人类，新的故事。
听着耳边的喧哗，它想，没错。
就该这么热闹才对。
那么，这么大的声音，它是怎么会没有听到的？
之前那个墓碑真的是新墓吗？
它不禁怀疑。
……
因为心里有着疑惑，墓鬼一直记挂着那个墓地。
这边墓地安静下来后，它立即飘向了之前那座让它觉得有些奇怪的墓碑。
然后，它眼睛倏然睁大。
人类！
那座墓碑前站着一个人类！
墓鬼的嘴角缓缓咧开。
第一千七百七十五章 哭泣的女孩
太好了。
它的运气真好。
墓鬼有些喜滋滋的想。
还以为自己又不知道要等几天，它还有些百无聊赖。
没想到，它连一刻都不用等了。
……
墓鬼飘到墓碑上，坐好后，它垂眼看去。
下一秒，它愣住了。
女孩抬起的眼正正看向了它。
它能在女孩的瞳孔里看到自己的影子。
但是，它知道，那不是女孩看到的，而是它看到的。
就在它为之前自己一刹那的惊吓而好笑时，一道意外的声音响起。
之所以意外，是因为那道声音说着是-
“你是谁？”
“你为什么只有一只眼睛？”
“你怎么会飞？”
“你是……阿飘吗？”
……
墓鬼被问懵了。
咦~~？！
这个人类真的看得到它？！
墓鬼睁大了眼睛，一瞬的惊讶后便带着几分奇异的目光看向墓碑前的女孩。
它也不是第一次碰到能看见它的人类。
上次看见它的那个孩子被他的父母当做是在胡言乱语。
还以为是山上不干净。
孩子受了影响。
看着孩子父母黑着脸、惊疑不定的模样，它笑了很久。
脏东西？
它撇撇嘴。
它可不是脏东西。
它很爱干净的。
……
“你……不会说话吗？”
女孩有些小心翼翼的问道。
墓鬼下意识的翻了一个白眼。
大大的独眼翻起白眼来格外的“触目惊心”。
女孩有些被吓了一跳。
但是很快，女孩反倒又往前走了一步，“你听得懂我的话？”
“你是什么？”
“阿飘吗？”
……
阿飘？
那是什么？
墓鬼满脸疑惑。
……
“阿飘就是……”
女孩顿住了，然后有几分迟疑的说，“唔~，阿飘就是幽灵。”
这个也是幽灵吗？
这里是墓地，出现幽灵也不奇怪。
……
幽灵？
墓鬼脸上的疑惑不减反增。
那又是什么？
……
“幽灵就是人死后的形态。”
女孩这次回答得很快。
既然世上真的存在幽灵，那么，妈妈……
墓鬼摇了摇头。
它不是幽灵。
它不是人类。
又怎么会是人死后变成的幽灵呢？
……
女孩愣住了。
它不是幽灵……吗？
也就是……人死后不会变成幽灵吗？
她满脸的失望。
她再也看不到妈妈了吗？
她的眼睛有些红了。
……
墓鬼眨了眨眼睛。
哎？
这个人类怎么一副要哭的样子？
是因为它说自己不是幽灵吗？
她这么喜欢幽灵？
可是，它的确不是幽灵啊。
墓鬼陷入了纠结的状态。
……
“阿飘，你为什么不是幽灵？”
女孩的声音里带出了几分哭腔。
墓鬼没有在意女孩任性的话语。
而是有些疑惑女孩对它的称谓。
阿飘？
可是，它不是人类。
它就不是幽灵。
它不是幽灵。
那它就不是阿飘了。
为什么这个人类还要叫它阿飘？
“因为你可以飘在空中。”
女孩的理由简单直接，“所以你就是阿飘了。”
墓鬼：……
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它是阿飘？
好吧，那它就是阿飘好了。
它也的确是能够在空中飘来飘去的。
墓鬼很快认可了女孩对它的这个称呼。
……
场面一时间陷入了安静。
女孩本来因为意外看到墓鬼而有些轻松的神色又黯淡了下来。
小小的身子紧绷。
墓鬼看到女孩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
好似在压抑什么。
“阿飘。”
女孩开口，仍旧是带着几分哭腔的口吻，“你为什么不是幽灵？”
同样的问题。
墓鬼想提醒女孩这个问题她之前已经问过了。
却又觉得自己还是不要打扰此时的女孩比较好。
“我再也看不到妈妈了。”
女孩哽咽，“妈妈走了。”
“再也不会来了。”
“我好想妈妈。”
“哇～”
女孩哭了出来。
歇斯底里，声嘶力竭。
群山间响起了隐隐的回声。
“扑棱棱～”
一只只鸟儿飞向了高空。
一时间，喧嚣四起。
......
墓鬼愣住了。
它不是第一次看到人类哭。
可是，却是第一次遇到看得到它的人类在它的面前哭。
它心里有些说不出来的感觉。
它有了些无措。
嘴巴张开，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最终，它阖上了嘴巴，只是安静的看着女孩。
......
女孩犹如压抑已久，哭了很久。
发现女孩逐渐沙哑的声线，墓鬼的脸上露出了略微透着些苦恼的神色。
之前它也遇到过哭的厉害的人。
但是，那些人的身边都有其他的人类劝慰。
可是这个女孩......
它抬眼逡巡了一遍四周。
没有发现其他人类的踪迹。
这个女孩独身一人。
也就没有人能够在她哭泣的时候让她不要哭。
墓鬼回忆了一下人类遇到这种情况是怎么做的。
好像是......
“不要哭了。”
带着几分嘶哑的女声在哭的稀里哗啦的女孩脑海里响起。
女孩一愣。
哭声不由得减小了几分。
立竿见影的效果让别扭的墓鬼心里一喜。
再次响起的声音少了几分的艰涩与僵硬，显得自然了很多。
“她会不高兴的。”
墓鬼指了指墓碑上照片里的女子。
随即觉得自己先前的用词好像有些问题，它改口，“她会伤心的。”
好像还是有些不太对？
墓鬼的脸皱在了一起。
......
女孩有些愣愣的看向墓鬼。
“阿飘......”
这个称呼墓鬼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
几息后，它恍然。
哦，阿飘就是它。
......
“妈妈会不高兴吗？”
“妈妈会伤心吗？”
女孩重复了一遍墓鬼的话。
......
当然不高兴了。
要是有个人在它的墓碑前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样子狼狈极了，它不知道自己有什么高兴的理由？
至于伤心？
它不清楚。
只是它印象中人类总是这么安慰哭泣的人。
它便也这么说了。
......
“嗯，妈妈最喜欢我了。”
“妈妈也最疼我了。”
“妈妈看到我哭会心疼。”
“妈妈总夸我是好孩子。”
女孩喃喃。
“可是......我不想做好孩子了。”
......
“我不喜欢弟弟。”
犹如下定了什么决心般，女孩说出了自己心底不太好的想法，“妈妈......因为弟弟走了。”
“爸爸只顾着弟弟。”
“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也都围着弟弟。”
女孩的眼泪又啪嗒啪嗒掉了下来。
第一千七百七十六章 墓鬼与女孩
“妈妈，我讨厌弟弟。”
“为什么.....我不乖了吗？”
“为什么爸爸、爷爷、奶奶、外公、外婆总是要我照顾弟弟？”
“说我是姐姐......”
“可是弟弟已经有这么多人照顾了。”
“我不照顾也没关系的吧？”
“可是，我答应妈妈要照顾弟弟的。”
“......我不想照顾弟弟......”
女孩陷入了左右为难的困境。
她伸手用力抹了抹脸上的泪水。
明明流出眼角时是滚热的，让她几乎有一种被灼烧的错觉，现在却一片冰凉。
......
“妈妈，你走后，我就没有人要了。”
“妈妈......”
不同于先前的声嘶力竭，女孩这次哭的压抑而倔强。
她努力睁大眼睛，即使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
她的眼前一片朦胧。
她仍旧近乎执拗的看着墓碑上女子的照片。
“妈妈，你知道我不想照顾弟弟了，是不是也会不喜欢我了？”
“在家里，弟弟哭了，我装作没有听到。”
“可是太吵了。”
“小宝宝都这么吵的吗？”
“我以前是不是也这么吵的？”
......
“后来奶奶来了。”
“爷爷也来了。”
“大家都来了。”
“太不公平了。”
女孩的眼泪一直没有停下，“我站在那里，没有人看我。”
“我发脾气，他们说我没有做姐姐的样子。”
“说我不懂事，说我任性......”
“我很生气。”
“又很伤心。”
“妈妈说过的，我是好孩子......”
......
“好奇怪。”
女孩鼓起脸颊，“明明以前不是这样的。”
“妈妈，我真的好讨厌弟弟。”
“真的......好讨厌......”
“最讨厌......他让你离开了......”
女孩低下了头。
......
“你没事吧？”
墓鬼飘到女孩的身边。
女孩没有反应。
小小的身子却在不断的颤抖。
“啪嗒～啪嗒～”
泪珠不断的落下，很快地面上洇湿了一块。
......
墓鬼抿了抿嘴唇。
它有些不知所措。
它没有多少跟人类交流的经验。
也不知道该如何与人类相处。
它与人类的关系，大多数时候，都是它看得到他，他却看不到它的状态。
所以，它什么都不需要考虑。
......
对方都看不到它，它考虑再多，也不过无济于事。
何必白费功夫？
可是，这个女孩不一样。
她哭了。
虽然后面女孩说的一大堆话它不是很明白，但似乎……女孩一开始哭是因为……它不是幽灵？
墓鬼觉得自己很无辜，也很委屈。
它是不是幽灵，又不是它能决定的。
“你不要哭了。”
墓鬼有些呐呐的又说了一遍。
人类真是太会哭了。
墓鬼惊叹。
这么小的身子里怎么会有这么多的水？
这样真的不会把体内的水流光，而变得干瘪吗？
干瘪的女孩？
墓鬼想象了一下女孩的模样。
呃……
好丑。
墓鬼皱起了脸。
所以，为了不变成那个样子，“不要哭了。”
墓鬼认真的看向女孩，“会变丑的。”
……
女孩身子一僵。
她举起两只手胡乱的抹了抹自己的脸。
“阿飘。”
女孩声音含糊，“你好讨厌。”
“我才不丑。”
墓鬼有些不解的歪了歪头，“嗯，不哭就不丑了。”
心里还在嘀咕，它怎么讨厌了？因为它不是幽灵？
……
女孩抽噎着止住了哭声。
她打了一个嗝。
随即，女孩不好意思的捂住嘴巴。
只露出红红的眼睛。
……
墓鬼揉了揉自己的耳朵。
总算是安静了。
它飘到了墓碑上，手撑着下巴看着女孩。
女孩放下了手，有些呆呆的看着墓碑上的照片。
女子温柔的笑容让她的眼睛又有些发烫了。
她抽了抽鼻子。
“妈妈……”
……
接下来的时间，女孩盯着墓碑上的照片发呆。
墓鬼盯着女孩发呆。
它有些疑惑。
女孩怎么突然这么安静了？
之前明明那么的吵闹……
哭得那么厉害，又说了好多的话……
哦，墓鬼恍然。
是不是累了？
人类就是脆弱。
不过，墓鬼有些心有余悸，这么脆弱的人类哭起来却是太让妖头痛了。
比起哭泣的人类，它还是觉得笑着的人类更加的顺眼点。
大概是哭泣的人类它看得太多了，所以少有的微笑才更加的让它喜欢。
……
“阿飘，我要回家了。”
女孩抬眼看向墓碑上的墓鬼。
小脸上残留着一道道泪渍。
让小孩显得几分可怜与狼狈。
“阿飘，再见。”
女孩转身，深一脚浅一脚的向山下走去。
墓鬼盯着女孩的背影看了一会，然后默默的跟了上去。
直到女孩出了山。
墓鬼停在入山口，看着女孩的身影消失在了道路尽头，它才转身回到了山上。
……
墓鬼在女子的墓碑前停驻了一会，然后飘向了别处。
它见到了这座墓的扫墓人，也听到了不少不一样的东西。
特别是，那个女孩看得到它。
阿飘？
它低头看了看自己，不由得咧开了嘴角。
久违的跟人类交谈，它的心情不错。
要是那个人类能少哭些就更好了。
……
墓鬼在树丛间穿梭，带动枝叶摇晃，一只只鸟被突然的动静吓得纷纷振翅慌乱逃窜。
“咯咯咯~”
墓鬼笑得大大的独眼眯成了一条缝。
咦？
墓鬼眼睛一亮。
它看到了一只松鼠。
它刚要过去，却是心有所感的停下了身子。
凝神细听，墓鬼的耳朵微动。
“……阿飘……”
这个声音，这个称呼……
是那个女孩。
墓鬼很快想起了声音的主人。
她又来了？
墓鬼有些惊讶。
……
又是一个七天过去了，墓鬼总是有意无意的回到那座墓地，却没有等来女孩。
它以为，再见到那个女孩，大概是要下个秋天了。
就跟很多其他的扫墓人一样。
来过一次后，再次见面就是一个四季轮转了。
……
墓鬼循着声音飘了过去。
“阿飘！”
女孩有些惊喜的叫道，“我还以为你不见了。”
“咦，阿飘，你为什么白天能出现？”
“上次也是。”
不待墓鬼的白眼翻出来，女孩已经自己回答了自己的问题，“哦，阿飘你不是幽灵。”
“我差点忘了。”
墓鬼：……
……
“阿飘，你看。”
女孩从随身的斜挎包里拿出了什么。
第一千七百七十七章 第九天
墓鬼刚要眯眼看去，女孩已经把摊开的手掌伸到了它的面前。
掌心上……是一个小花篮。
墓鬼一愣。
它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小的花篮。
里面放满了星星点点白色、蓝色与粉色的小花。
这是……
“满天星。”
女孩眼睛闪闪发光的看着小花篮里的花，“妈妈最喜欢满天星了。”
“这些满天星还是妈妈生前在风干的、打算做成干花。”
“可是……”
妈妈却走了。
看到窗口风干的这些花，她替妈妈完成了接下来的工作。
“妈妈，你看，我帮你做好了哦。”
女孩把花篮转向了墓碑的方向，“这个小花篮也是我做的。”
“我厉不厉害？”
“妈妈教我的东西，我都记得呢。”
……
墓碑上照片里的女子温柔笑着，却无法给女孩她任何想要的回应。
女孩抿了抿嘴唇。
她扭头看向墓鬼，“阿飘，我做的小花篮。”
“好不好看？”
语气里透出几分求夸奖的意味。
墓鬼点了点头。
是挺好看的。
花篮虽小，却跟它看到过的那些大花篮相差无几，小小的倒更显出了几分精致来。
“嘿嘿，是吧？”
女孩笑眯了眼睛。
“阿飘，你说妈妈会喜欢我做的这个小花篮吗？”
“还有这些满天星的干花，我第一次做，你觉得好吗？”
“当然，我做的跟妈妈做的是不能比……”
墓鬼又点了点头。
它没有看到过女孩妈妈做的花篮，便也无从比较。
不过，在它看来，女孩手掌上的这个小花篮已经很好了。
女孩的妈妈应该会喜欢的吧？
墓鬼不确定的想。
毕竟它又不是女孩的妈妈，它怎么知道女孩的妈妈是怎么想的？
墓鬼觉得女孩的问题实在有些奇怪。
……
“是吗？你也这么觉得？”
女孩笑了，“我也觉得妈妈会喜欢的。”
墓鬼点了点头。
反正它是挺喜欢的。
它突然神色一愣。
它发现，面对女孩，它似乎总是在点头？
……
“阿飘，你也喜欢这个小花篮是吗？”
女孩歪着脑袋看向不知道为什么有些愣神的墓鬼。
墓鬼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待反应过来，它又是一愣。
它还真的总是对这个女孩点头。
虽然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
“那阿飘，我下次来的时候，也送你一个。”
女孩的话让墓鬼顿时忘了自己之前的纠结，有些讶异的看向女孩。
也送它一个？
女孩……要送它小花篮？
虽然它不是第一次遇见能看见它的人类，但是，女孩却是第一个说要送它礼物的人类。
它略微有些无措。
真、真的吗？
“嗯。”
女孩重重的点了点头，脸颊右侧出现了小小的酒窝，“阿飘，我再做一个小花篮送你。”
“谢谢你。”
女孩的道谢让墓鬼有些懵。
好好的，女孩道什么谢？
它有为女孩做什么吗？
没有啊。
墓鬼的面上露出了几丝困惑。
......
女孩抿嘴而笑。
没有解释。
她有些不好意思。
但是，她真的很感谢阿飘。
第一次来这里，只不过是一时意气。
其实半路上，她就有些害怕了。
周边什么人都没有。
安静的她都能听见自己越来越快的心跳声。
被遗忘、被抛弃的感觉愈发强烈。
一瞬间，她想转身回去。
但是，心里的不甘与逞强却让她一直走了下去。
她跑了起来。
一直跑到了山上。
跑到了妈妈的墓碑前。
“呼哧~呼哧~”
她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喘着气。
可是，看着墓碑上照片里的妈妈，她所有的不安与害怕都消失了。
脑海中妈妈的笑容与照片里妈妈的模样重合。
她也不由得露出了笑容。
“妈妈。”
……
后来，她又遇到了阿飘。
她不是一个人。
有妈妈。
有阿飘。
照片里的妈妈不会对她的话有任何的反应，她知道，却还是觉得有些寂寞。
但是，阿飘会回应她。
阿飘安慰她不要哭了。
可是它不知道，本来她已经忍得很辛苦了，再听到它的这一句话，她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了出来。
阿飘被她吓着了。
却一直陪着她。
她突然觉得自己不孤单了。
……
“阿飘，谢谢你。”
女孩眉眼弯弯，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能遇到你真是太好了。”
……
那天女孩的那个笑容它记了很久很久。
……
女孩说要送它小花篮。
可是，墓鬼坐在墓碑上，手撑着下巴看向山脚的位置。
它已经等了七天了。
女孩为什么还没有来？
哦，上次它是等了八天女孩才来。
就在它刚刚认为女孩不会来了的时候，女孩来了。
那么明天或者后天，它是不是就能等到女孩了？
......
墓鬼瘪了瘪嘴。
女孩上次离开前说要送它小花篮……
即使它面上装出不在意的模样，但其实，它的心里很期待从人类那里收到的第一份礼物。
因为期待，它都觉得时间放慢了好多。
第八天，它还是没有等到女孩。
第九天，它满心期待的望着小径的尽头。
女孩会从那里出现。
后来它甚至按捺不住自己急切的心情，来到了之前看着女孩离开的山脚入口位置。
翘首以盼。
可是，它从天光露白等到了日落西山，它还是没有等到女孩。
……
天色黑了，寥寥的几颗星子在空中闪烁。
月色清皎。
山里虫鸣四起。
有着不同于日间的热闹。
墓鬼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留在原地？
这么晚了，女孩不会来了。
它的记忆中，除了极少数的几次特殊情况，它就没有在晚上看到有人类到这里来。
到这座满是墓地的山里。
女孩也不会来。
即使这么清楚，它还是等到了第二天的天明。
……
一缕熹微的光照在它的脸上。
墓鬼有些迟钝的眨了眨眼睛。
然后抬眼看向了天际。
那里露出了透亮的光泽。
原来……已经天亮了。
墓鬼有些吃惊。
它没有打算等这么久的。
它只是出了一会神。
没想到等它回过神来，却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时间过得可真快。
这九天以来，墓鬼第一次觉得时间流逝的好快。
快得它有些反应不及。
第一千七百七十八章 “迟到”的女孩
墓鬼最后看了一眼山脚延伸出去的道路的尽头。
什么人都没有。
它转身飘回了山上。
......
“阿飘，阿飘……”
女孩一路跑到了妈妈的墓地。
一只手小心的捂着自己的挎包。
免得自己过于剧烈的奔跑颠到了里面的东西。
......
“呼哧~呼哧~”
女孩弯腰大口喘着气。
然后她抬眼，“阿……飘？”
她脸上还未展露完全的笑容顿住了，然后渐渐消失。
“阿飘？”
女孩转头四顾，“阿飘？”
一下子转得太猛，女孩还略微踉跄了一下。
女孩没有在意。
她在意的是……为什么阿飘不在这里？
阿飘去哪里了？
女孩快步在附近寻找。
嘴里不停叫着，“阿飘，阿飘……”
……
女孩这么大的动静墓鬼自然是听到了。
只是，墓鬼听着女孩一声声的叫唤，却没有出现在女孩面前的意思。
至少暂时没有。
它有些生气。
虽然知道它们并没有约定下次见面的时间。
女孩什么时候来都是她的自由。
可是，想到之前那么期待而迫切的自己，想到傻傻在山脚等了一个晚上的自己......
墓鬼没有办法若无其事的出现在女孩的面前。
......
它就是这么的小气。
墓鬼有些气鼓鼓。
一点也不觉得跟个孩子斤斤计较有什么不好意思。
……
嗯？
怎么没有声音了？
墓鬼奇怪的动了动耳朵，试图捕捉熟悉的声音。
也许是隔着远了，它没有听见？
墓鬼不由得往之前听到声音的方向靠近了几分。
还是没有听到。
心里愈发疑惑的墓鬼有些小心的从树丛枝桠间探出脑袋。
然后，它看到了耷拉着脑袋的女孩。
女孩低着头，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但是女孩周身低落黯淡的气息却是显而易见。
“啪嗒~”
什么东西落到了地上。
墓鬼脸色一僵。
它……好像又把女孩弄哭了？
情绪波动下，一不注意，它的身子动作大了些，“~”枝叶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它全身都僵硬了。
空气中很安静。
墓鬼慢慢的抬起了眼睛，对上了女孩乌溜溜泛着水雾的眼睛。
瞪得很大。
它能清楚的看见其中自己的影子。
墓鬼：……
它有些无措。
……
“阿飘？！”
女孩大叫，眼角还有泪渍，脸上却露出了又惊又喜的笑容。
“阿飘，阿飘……”
女孩迅速跑到了墓鬼的面前。
“我还以为你不在了。”
女孩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笑容灿烂，“太好了。”
墓鬼有些不自在的飘到了墓碑上。
看着下方抬脸看它的女孩，这样的距离让它觉得放松了些。
……
“阿飘。”
女孩低头有些手忙脚乱的从挎包里拿出什么。
她双手合拢举过了头，然后张开双手，“看，小花篮。”
“送你的。”
“本来我早几天就做好了。”
女孩明媚的眉眼间透出了几分阴霾，声音低了下去，“可是被弟弟拿走了。”
“我说这是要送给阿飘的礼物。”
“可是爸爸、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他们都说，外人哪有自己弟弟重要？”
“弟弟喜欢，自然是给弟弟的。”
“他们让我换个礼物，或者再做一个。”
“我很生气。”
“那明明是我做给阿飘的礼物。”
“弟弟喜欢，我可以后面再给他做一个。”
“可是，他们不同意。”
女孩咬了咬嘴唇，“我把小花篮从弟弟的手里拿过来。”
“弟弟哭了。”
“他们都很生气，说我不懂事。”
“奶奶硬生生的从我手里拿走了小花篮。”
“我很痛。”
“手上都红了，”
“我也哭了。”
“哭得特别大声。”
“可是……”
女孩咬了咬下唇，“他们都围着弟弟。”
“没有人在乎我。”
“我哭了很久。”
“最后只是爸爸很不耐烦的吼了我一句，不要哭了。”
“可能是我一直在哭，弟弟也一直跟着哭，他们怎么哄也哄不好。”
女孩笑了笑，眼睛红红的，鼻子也红红的，嘴角的弧度很是勉强。
“这个小花篮是我重新做的。”
“时间就花的比预想的久了很多。”
……
“你知道吗？”
“有一天回家我发现桌子上多了一个小花篮。”
“就是我之前做的、被弟弟拿走的小花篮。”
“小花篮里的花已经没了。”
“整个篮身也被咬得破破烂烂的。”
“这样一个小花篮……”
“我拿出去问爸爸怎么回事？”
“爸爸说弟弟不要了，而且弟弟玩这个也太危险了，之前有一次小花篮被弟弟咬出的竹丝划到弟弟的脸了……”
“本来他想把这个小花篮扔了，但是说想到我之前那么舍不得的样子就把小花篮放到我桌上了……”
“我很生气。”
“真的很生气。”
“小花篮都这么破烂了，还还给我做什么？”
“我还能拿它送人吗？”
“爸爸还说我以后少做这些东西，弟弟还小，没有什么判别能力，什么东西都喜欢上手玩，要是那些竹条伤到他就不好了。”
“我把那只破烂的小花篮扔进了垃圾桶。”
女孩垂眼沉默了一会。
然后，她抬头，“对不起，阿飘。”
“我来迟了。”
女孩脸上真挚的歉意让墓鬼心里的一点疙瘩消失殆尽。
女孩不是故意来迟的。
墓鬼的脸上露出了从刚才见到女孩后的第一个笑容。
它飘到女孩举起的手前，细细打量着女孩手掌上的小花篮。
这是送给它的礼物。
墓鬼的眼睛不由得弯成了月牙状。
……
女孩也笑了。
无论是收礼物还是送礼物都是一件开心的事。
尤其自己精心准备的礼物得到了对方这般显而易见的喜欢。
感受到墓鬼的欣喜，女孩觉得之前淤积在心里的郁气全都没有了。
女孩眉眼弯弯，表情跟墓鬼出奇的一致，都笑出了月牙眼。
......
“阿飘，手伸出来。”
女孩见墓鬼只是一直盯着小花篮看，却没有接下去的动作，不由得出声道。
墓鬼下意识的按照女孩说的伸出了手。
然后，它觉得手上微微一重。
定睛看去，小花篮到了它的手掌上。
第一千七百七十九章 如鲠在喉的问题
墓鬼五指微微蜷缩。
莫名有些紧张。
这么小的花篮，这么的脆弱，若是它一不小心用力了，花篮就破了。
心里的担忧让它全身下意识的紧绷。
......
墓鬼如临大敌似的盯着小花篮的表现让女孩忍不住“咯咯”的笑出了声。
“阿飘，你这么紧张干什么？”
“这又不是瓷器。”
“小花篮就算掉到地上也不会摔坏的。”
“不过-”
女孩若有所思，“里面的花会撒出来。”
“所以，还是要小心一点。”
这些干花可是她最后剩下的了。
不过她用零花钱买了新的满天星。
她打算再做些满天星的干花，放在自己屋子里的玻璃瓶里。
肯定很漂亮。
……
“阿飘，我要走了。”
墓鬼点了点头。
眼睛还在小花篮上。
“阿飘，我要走了你也不看看我？”
女孩有些抱怨的话让墓鬼抬起了眼。
不是因为女孩的话让它觉得不好意思。
而是女孩的语气似乎有些不对。
怎么了？
它疑惑的看向女孩。
“我要走了。”
女孩又说了一遍之前的话。
墓鬼点头。
它知道。
女孩刚才不是说过……了吗？
等等。
墓鬼的神色微微一愣，察觉出了些许的不对。
要走……了？
见墓鬼终于意识到了什么，女孩弯了弯嘴角，眼底却没有什么光，显出了几分黯淡。
“阿飘，我要搬家了。”
搬家？
墓鬼歪了歪脑袋。
什么意思？
墓鬼脸上的疑惑太过明显，女孩的眼底渗出了几丝真切的笑意。
“阿飘，你好笨，连搬家都不知道。”
“搬家就是……”
女孩顿了顿，然后一脸认真的解释。“我要搬去很远很远的地方。”
“以后这里就不能像现在这样经常来了。”
“大概只有每年扫墓的时候才能到这里来。”
“明白吗？”
女孩睁大了眼睛，“阿飘，这次离开后，下次见面就要明年了。”
“我会想你的。”
“你会想我吗？”
墓鬼脸色一僵。
它看着女孩期待的眼神，直到发现那双眼里流露出了伤心的情绪它才有些慌乱的点了点头。
它其实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想一个人类。
先前的迫切只是因为女孩说了要送它礼物。
至少它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而且，在知道女孩会在明年的某一天回来，它为什么还要想念？
不是总会再见的吗？
只是，在看到因为自己的点头而喜笑颜开的女孩，它想，就当做它会想念好了。
……
“阿飘。”
女孩有些念念不舍。
阿飘在一个很特别的时候、很特别的地点出现在她了的面前。
她不由得想，这场遇见是不是妈妈送给她的一个超级惊喜的礼物？
妈妈走了，但是，她不是一个人。
她还有阿飘。
阿飘是不一样的。
她的那些话，想说给家人却不敢说给家人的话，她只说给阿飘听过。
有人愿意聆听自己的想法很好。
就算阿飘不是人也没有关系。
阿飘很好。
阿飘就是阿飘。
“我们是朋友，对不对？”
女孩有些突兀的话让墓鬼一愣。
朋友？
它跟一个人类是朋友？
多么……不可思议又荒谬的一件事。
可是，看着女孩闪闪发光的眼睛，墓鬼还是点了点头。
嗯，它们是朋友。
女孩笑得更开心了。
“那阿飘，你千万不能忘记我。”
“下次我来的时候，我叫你的时候，你一定要快点出现。”
“我会很大声叫的。”
“一定会让你听见我的声音。”
“你不能像这次一样这么慢。”
“我会……害怕的。”
“害怕......你不见了。”
“害怕……再也找不到你了。”
……
墓鬼点了点头。
下次它会在一听到女孩的声音就出现的。
它看向手里的小花篮，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
“阿飘，再见。”
女孩挥了挥手。
“妈妈，再见。”
女孩看了照片里的女子一会，然后转身。
只是两步后，女孩停了下来。
她没有转头。
而是垂着脑袋看着自己的脚尖。
“阿飘。”
“其实我上次就想问你了……”
“但我不敢问。”
女孩的声音很轻。
不过，对于墓鬼而言，这并不是问题。
它疑惑的是女孩话中的意思。
它觉得，自己又要听不懂女孩的话了。
……
“我很害怕……”
“妈妈若是还在，会不会……”
“也会对弟弟比对我好？”
只要想到这个可能，她就真的很难受。
如鲠在喉。
她最喜欢的妈妈也会更喜欢弟弟吗？
女孩的双手紧紧抓在自己的斜挎包上。
在家里愈发感觉受到忽视，她就愈发的想妈妈。
可是，有一次她偶然听到外婆的话。
“唉～，那丫头还在的话，儿女双全，多大的福气。”
“这个儿子，她也期待了很久了。”
“谁想到......”
“她连一眼都没有看到过孩子呢。”
......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跳的很快。
妈妈很期待弟弟吗？
她的脑子有些混乱。
过于繁复的思绪让她的大脑陷入了当机状态。
短暂的空白后，她的脑海里缓缓浮现了一幅画面。
妈妈摸着自己凸起的肚子。
笑得特别好看，也特别的温柔。
她不由得凑过去。
妈妈看向她，眉眼含笑，“囡囡，你就要有弟弟了，高兴吗？”
弟弟？
她有些愣怔，呆呆的看着妈妈越来越大的肚子。
弟弟......在妈妈的肚子里？
“怎么呆呆的？”
女子伸手在她的脑门上轻轻点了点。
“妈妈。”
她抬头看向女子。
“嗯？”
女子轻声询问。
“你高兴吗？”
随即，她发现妈妈好像愣了一下。
她歪头。
为什么？
她的问题有什么不对吗？
女子看着女孩。
然后把手放在了女孩的脑袋上。
熟悉的、暖暖的香气包围了女孩。
“嗯，妈妈很高兴。”
头顶方向传来女子温柔的声音。
“囡囡呢？高兴吗？”
同样的问题。
这次，女孩很快给出了答案。
“高兴！”
妈妈高兴她就高兴。
......
从那天起，她的头脑里有了个清晰的认知。
妈妈很期待弟弟的到来。
看着期待的妈妈，她也不由得期待起来。
虽然有时候看着全家人都在谈论弟弟、期待着弟弟的到来，让她有一点点不高兴。
只是一点点。
第一千七百八十章 奇怪
有一次，女孩考试考了一百分，却只是得了爸爸一句“干得好，继续保持。”
再没有其它。
他们都在为即将到来的新生命积极准备，而无暇顾及她了。
她垂眼。
心跳慢慢恢复了正常。
之前她是跑着回家里的。
出于孩子的炫耀心，她想快点告诉家人自己的成绩。
可是，情况跟她想的不一样。
莫名的，她的眼睛有些发烫。
她抽了抽鼻子。
后来是妈妈招手叫了她过去，握住她的手，又摸了摸她的脑袋，还夸赞她做得好。
她很高兴。
一下子没注意，书包扫到了一边的桌子。
“噼里啪啦～”
桌子上的东西被女孩扫落在地。
巨大的、一连串的声响把她吓懵了。
女子弯腰小心的护住肚子，眉眼间透出了一丝惊慌。
......
她被爸爸骂了一顿。
外婆让她到别处去玩，不要离妈妈太近。
奶奶说妈妈现在怀着弟弟，不能陪她玩。
可是她可以陪妈妈啊。
她有些委屈。
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妈妈对她笑了笑，说自己没事，只是稍微被吓了一跳。
妈妈摸了摸自己的头，说等生下弟弟后再陪她玩。
她嗫嚅着说对不起，然后笑着点点头。
……
她期待弟弟快点生下来，这样妈妈就能陪她了。
可是，真的吗？
想起现在家里的情况，她怀疑，弟弟生下来，恐怕妈妈为了照顾弟弟也无暇陪她的吧？
就像爸爸一样。
就像爷爷奶奶一样。
就像外公外婆一样。
比起她，他们都更喜欢弟弟。
为什么？
明明弟弟老是哭、这么吵，还喜欢随便拿她的东西。
他们却每次只会告诉她，她是姐姐，要让着弟弟。
凭什么？
妈妈呢？
妈妈也会要她让着弟弟吗？
即使有时候她不愿意让。
妈妈说，她要做个好姐姐。
好姐姐就是要把什么东西都让给弟弟吗？
连爸爸妈妈都是吗？
女孩不愿意。
可是，就算她不愿意，爸爸已经偏向了弟弟。
妈妈……也会变吗？
即使妈妈已经不在了，她还是想知道答案。
女孩转身，抬起了头。
心如擂鼓，耳边似有大片的喧嚣。
她鼓足勇气看向墓鬼。
“阿飘，你说……”
“妈妈会不会像爸爸他们一样，更喜欢弟弟，对弟弟会比对我好？”
……
墓鬼：……
这个问题……什么意思？
它应该怎么回答？
“阿飘。”
女孩催促道。
面上露出了几分焦急之色。
墓鬼看着女孩眼里自己的模样，迟疑着就要点头。
之前它点了很多次头。
这次，它需要的大概也是点头？
可是下一秒，它的动作就顿住了。
它发现女孩的表情有了变化。
却显然不是满意它的答案的表情。
它立即摇了摇头。
见女孩慢慢展露笑颜，它的心里不由自主的微微松了一口气。
原来这次是要摇头的吗？
……
“阿飘，你也觉得妈妈不会是吗？”
女孩恍若卸下了一个重担，全身心都轻松了起来。
“那是。”
女孩有些小得意，“妈妈最喜欢我了。”
“我也最喜欢妈妈了。”
墓鬼：……
什么话都让女孩说了。
它还需要说什么？
……
女孩需要的也就是这种程度的肯定而已。
阿飘也认为妈妈最喜欢她了。
弟弟抢走了爸爸、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但她还有妈妈。
她有妈妈就好了。
……
“阿飘，谢谢你。”
女孩眉眼微弯，双手背在身后倒走了几步。
“我真的要走了。”
“来这里都是我偷偷来的。”
女孩吐了吐舌头，神情天真而狡黠。
“被发现就不好了。”
……
“阿飘，再见。”
女孩挥了挥手。
墓鬼也学着女孩的模样挥了挥手。
女孩就要转身之际，她看向了墓碑上女子的照片。
“妈妈，再见。”
……
女孩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茂密的灌木荆棘后。
隐约有沙沙声若隐若现的传来。
墓鬼飘到了空中。
女孩的身影又出现在了它的眼底。
它目送着女孩下山。
女孩走到了山脚。
女孩停了下来。
然后转头。
墓鬼下意识的把自己的身子藏在了枝叶交错密布的树冠后面。
待女孩再次迈开了脚步，它才又飘到了空中。
女孩的身影越来越小。
它不由得往前飘了几分。
这次，女孩离开后，再见面，就不是七天或者八天或者九天的问题了，而是要很久很久了。
……
墓鬼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小花篮，嘴角咧开。
小小的花朵微微摇晃，逸出淡淡的香味。
它深吸了一口气，表情愉悦。
然后，墓鬼转身，施施然飘回了山上。
……
再次见到女孩，正是山里最热闹的时候。
天还未完全露白，山脚便隐隐传来了人声喧哗。
女孩不是一个人来的。
而是跟其他很多人类一起。
就跟它看到的其它一群一群的人类一样。
……
不待女孩叫它，它已经飘到了女孩的面前。
“阿飘！”
女孩惊喜的叫道
墓鬼的独眼弯成了月牙状。
……
“什么阿飘？”
一道声音打破了一人一妖久别重逢的温馨气氛。
是一个老太太。
她疑惑的看向女孩，“囡囡，你在叫谁？”
“阿飘。”
女孩笑眯了眼睛，“奶奶，这是阿飘。”
女孩迫不及待的为家人介绍自己的朋友。
“阿飘，这是我奶奶。”
女孩为朋友介绍自己的家人。
“这-”
就在她想接下去介绍自己的家人的时候，她察觉出了不对劲。
母亲的过早离世以及弟弟的诞生让她对家人的情绪敏感了很多。
她发现奶奶的表情有些奇怪。
莫名的，她的心里有了些隐隐的不安。
“奶奶？”
女孩呐呐。
“怎么了，突然一副这么严肃的表情？”
爷爷走过来问道，打破了女孩与老太太之间有几分凝滞的空气。
老太太没有理会爷爷的问题。
她看着女孩，目光中透出了一丝尖锐，“你刚才说什么？”
“我……”
女孩有些被吓到了。
“你干什么？”
爷爷有些看不过去孙女可怜兮兮的模样，也很疑惑自己老伴突然的疾言厉色，“好好的，你这么凶干什么？”
其他人也发觉了这边的动静，纷纷围了过来。
“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