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紫藤花架
萧骁真真切切的松了一口气，既然知道林蓁蓁的脸不是无药可救的，那么，事情就简单了。
他唯一需要做的，就是找到斑鸩。
不过，“要怎么让斑鸩流泪呢？”
鴒鴢很是轻描淡写的抛出了一句：“打呗。”
萧骁：……
突然，萧骁想起什么，眼睑微垂，挡住了眼中几分“不怀好意”的笑意，语气随意，似乎只是单纯的好奇，“那你打得过它吗？”
鴒鴢甩了甩漂亮的长尾，眼神倨傲，“那种小妖怪......”
未尽之意显而易见，轻蔑之意更是溢于言表。
鴒鴢眼尾扫了一下萧骁，似有几分被萧骁的这个问题冒犯到的恼怒。
对此，萧骁不痛不痒的受了。
反正他也得到了自己满意的答案。
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而这东风，自然就是现在还不知所踪的斑鸩了。
……
紫藤，一种落叶攀援缠绕性大藤本植物。
青紫色蝶形花冠，花紫色或深紫色。
春季开花。
所以，萧骁打量着眼前的紫藤花架，十一月份的现在，只剩一片枯败。
深浓的夜色中，更多了几分萧条阴森之感。
……
先前在医院，萧骁反复问了林蓁蓁在脸上发作之前的所作所为。
都是再平常不过的经历。
第一次的时候，萧骁也没从林蓁蓁零碎苍白的讲述中获取些什么。
但是第二次的时候，在看到了斑鸩的图像后，萧骁猛然抓住了什么。
林蓁蓁说她在出事前一天，远远路过紫藤花架的时候，眼角一瞥，看到了极为明媚而张扬的颜色，漂亮极了，一下子点亮了她眼中阴翳的天色。
她以为是什么花。虽然有些奇怪紫藤花架上怎么会有其它的花。
她被吸引了，即使离上课的时间不多了。
她还是冒着迟到的风险跑到了紫藤花架旁，急切的搜寻着那抹颜色。
但是，什么也没有发现。
紫藤花架下，林蓁蓁仰头四顾，目之所及的只有一片枯枝败叶，尽是失去颜色的萎靡。
林蓁蓁很失望，觉得之前看到的颜色可能只是她眼花了。
描述到此为止，但萧骁总觉得缺点什么。
他觉得也许当时林蓁蓁看到的颜色就是斑鸩。
毕竟斑鸩是有一身色彩鲜艳的羽毛的。
但仅仅这样，还不够，还有一个问题没有解决——林蓁蓁究竟是怎么中毒的呢？
总不可能就在紫藤花架下待了一会就中毒了吧？
那么，此刻，中毒的就绝不止林蓁蓁一人。
虽然花期没到，没什么人去紫藤花架。
但是也还是有人会去紫藤花架下的凳子上坐坐的。
毕竟坐在那里，能看到前面的碧波微澜，风景还是不错的。
即使没有花的点缀。
萧骁再次耐心的逐个细节问过去。
功夫不负苦心人，他终于从林蓁蓁的讲述中找到了答案。
......
林蓁蓁说她在紫藤花架下时曾觉得有东西落到脸上，她以为下雨了。
又惊觉要迟到了，急匆匆的跑了出去。
事后想想，当时明明没下雨。
却也没在意，因为不是也有这样的状况嘛，两个人并排走在路上，一个觉得下雨了，因为雨点滴到脸上了，另一个却毫无感觉，觉得没有下雨。
可能是雨太小了，就几个雨星子而已，又很快就停了，所以有人察觉，有人一无所觉。
她本来都快忘记这么一个小细节了，萧骁再三询问，她才突然想起来。
萧骁立刻了然。
果真是那里。
他先前问过鴒鴢，知道斑鸩全身是毒，除了眼泪，甚至连唾液都是有毒的。
萧骁觉得，林蓁蓁认为的雨滴，很有可能就是斑鸩的唾液。
一切问题都解决了。
萧骁按捺着急切的心情，一直等到了夜色深浓的时候，才来到紫藤花架这边寻找斑鸩。
毕竟，天黑才好办事啊。
……
萧骁打开手机电筒，装作在找东西一样，搜寻着那只斑鸩。
他相信这应该并不困难。
虽然对于鴒鴢，萧骁曾多次搜寻未果，至此，他不得不承认，如果一只妖怪真要躲开他，他还真有点遍寻不着的感觉。
但是，这只斑鸩又不知道他能看见它，那么，就不会为了避开他而故意躲起来。
大剌剌出现的妖怪，他还会找不着吗？
况且，紫藤花架可没有大到离谱，加上花都谢了，更是让人一览无余。
这么多先天优势条件，那么，只要这只斑鸩还在这，就绝对逃不过萧骁的眼睛。
……
萧骁缓缓踱步，绕着紫藤花架走着，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不过，其实不用这么仔细的，因为……斑鸩那身五颜六色的毛简直是流光溢彩啊，尤其是周边一片昏暗的情况下。
萧骁不由得笑了。
却并没有掉以轻心，他可一直记得，这家伙全身都是毒呐。
……
也许是萧骁的目光太过热烈，斑鸩转头向萧骁看来。
猩红的瞳孔，外围有一圈浓艳的紫色，紫色中又渗出浅浅的青黑色。
只是一眼，便让人仿佛有种要被吸进去万劫不复的感觉。
萧骁眼中的金芒一闪，瞬间回神。
不禁脊背生寒，刚才那么真实的仿若被吞噬的感觉，实在让人后怕不已。
萧骁不敢再看斑鸩的双眼，视线下移，定在它胸前的绒毛上。
速战速决吧。
萧骁默想妖鉴，黑色的图册凭空出现，纸张翻动，定格在其中一页。
鴒鴢，决定就是你了！
萧骁突然有种玩口袋妖怪的感觉。
……
斑鸩vs鴒鴢，结果虽是鴒鴢赢了，却并没有鴒鴢下午时说的那么轻而易举。
而且，萧骁觉得自己要虚脱了。
精神上的极度疲惫，大脑仿佛被重锤击打，一抽一抽的疼的厉害。
萧骁知道自己托大了。
显然，召唤鴒鴢极大的损耗到了他的心神。
他有预感，他将会有一段长时间的萎靡了。
果真是鴒鴢太厉害，以他目前的实力是越级召唤了吗？
而且，说不定召唤出来的鴒鴢也受到了他实力的限制，并没有发挥出它应有的实力。
所以，本该不屑一顾的对手，却赢得颇为艰难。
......
萧骁瘫坐在地上，浑身无力，脑袋里仿似针扎的疼。
“嘶~嘶~”萧骁倒抽了好几口凉气，好不容易积攒了些力气，万分辛苦的挪到了斑鸩的前方。
看着半死不活的斑鸩，萧骁没有一点的同情心。
林蓁蓁的痛苦他还历历在目。
不过，“竟然真的流泪了？！”萧骁有些惊奇，不是他不信鴒鴢的话，只是有些难以想象，一只妖怪被打痛了就流泪，不觉得是个笑话吗？
结果竟然是真的。
这么一个浑身是毒的家伙，竟然这么脆弱？
萧骁深觉长见识了。
第三十二章 解药（一）
朝阳初升，清寒的空气还未消散，微暖的晨曦刺破云层，唤醒了沉睡的生灵。
整个校园蓦然鲜活起来。
……
“老三，还不起？你丫不会忘了今天上午有课吧？”张博扒拉几下头发，形象颓废，声音倒是清楚洪亮。
“呦，老三，真难得，你也会赖床啊。”诸葛云捯饬着自己的那头毛，嘴里揶揄着。要知道老三向来是他们寝室起的最早的一个，生活规律的让他们叹为观止。
今天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吗？老三竟然起迟了？！
“三哥，你不舒服？”赵律正是个细心的孩子，首先就想到了是不是三哥的身体出问题了？
不像另外两个神经粗大的货。
萧骁有些欣慰。
“没事，可能昨天稍微有些受凉，头不太舒服。”
“帮我跟老师请个假吧。”
……
待寝室门合上后，萧骁不禁哀嚎出声。
“该死的，这头怎么还这么痛？”
昨天晚上，他简直是一步一挪、费劲了千辛万苦，才堪堪赶在门禁前回到了寝室。
说起来，就是一把辛酸泪啊。
一回到寝室，他就趴床上不动了，脑袋一片浆糊。
但是，虽然他人困乏极了，头却疼得厉害，所以，他怎么也没有办法彻底入睡，而是一直处于一种半睡眠半清醒的状态。
即使休息了一夜，却没有一点神清气爽的感觉，只感觉整个人似乎更累了。
简直心塞。
如果早知道召唤鴒鴢的后果这么惨痛的话，他绝对会三思而后行！
现在想想，说不定钦原、耳鼠就能对付斑鸩了，他怎么就这么想不开的要用鴒鴢啊？
杀鸡焉用牛刀，懂不懂？
萧骁一边捂着脑袋呻吟，一边悔恨不已。
……
萧骁一个翻身，感觉背部压到了什么，伸手一摸，便知道是什么了。
咦？是他错觉吗？感觉头疼似乎减轻了些？
萧骁一把抓过妖鉴，细细感受着。
似乎有什么通过指尖从妖鉴传递过来。
细细凉凉的，顺着手臂流到了他的大脑，让犹如有刀在大力搅着的的大脑得到了细微的缓和、
萧骁大喜过望，紧紧攥着妖鉴。
这头痛什么的，即使只一个晚上，他也已经受够了。
……
萧骁脸上从昨晚起一直没有舒展开的眉头终于松动了几分。
即使头还是痛着，却已经在他的忍受范围内了。
而且，妖鉴应该是只能帮他把头痛减轻到这种程度了吧？
萧骁又攥了妖鉴一会，发现头疼的程度再没有任何变化了。
便知道，到此为止了。
即使没有完全解决头疼问题，萧骁仍旧很惊喜，这妖鉴果然是个宝。
虽然好人坏人都是它，抽干他精气的是它，帮他疗伤的也是它。
这算是有头有尾吧？
呵呵，萧骁有气无力的勾了勾嘴角。
……
萧骁终于恢复了几分力气。
爬下床，简单的洗漱后，萧骁拿出自己的茶具，准备给自己泡茶喝。
他的喉咙很难受，干涩窒闷，他的声音也是，干瘪而沙哑。
此时的他，极为需要一杯清茶，来抚慰他受伤的心灵。
……
萧骁家里是开茶馆的，从小耳濡目染，他自然也是泡得一手好茶。
寝室条件有限，他也不拘泥于细枝末节。
大敞的阳台，大片的阳光直直照进寝室，落下斑驳的影子。
萧骁脸色苍白，恍若大病初愈，但他目光沉静，神色专注，双手的动作行云流水，恍若清风明月，不带一丝烟火气，亦没有一点的不稳与滞碍。
清冽甘醇的茶香袅袅升起，氤氲在浅金色的晨曦中，美好的让人屏息失神。
只见温润莹澈的梅子青茶杯内，杏黄色的茶汤清透明亮，刚冲泡时悬空垂直立起的君山银针已经下沉竖立在杯底。
萧骁坐姿端正，拇指、食指捏杯沿，中指托杯底，轻轻一嗅，便已是茶香扑鼻，再次深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浑身上下似有清气流窜，似乎连脑内的疼痛都缓解了几分。
萧骁吞了一大口茶汤，在口腔内微微滞留，便咽入了腹中。
初始的微涩，更显得之后回甘的酣畅淋漓。
一股清气自喉间升起，萧骁只觉得神清气爽，浑身的难受都消散了不少。
直到解决了一壶茶，萧骁才有些意犹未尽的放下茶杯。
很好，状态总算恢复了七成，那么，该去办正事了。
……
燕京第三人民医院，一如既往的人来人往，人声鼎沸。
穿过喧嚣的人群，萧骁却没有了之前的烦躁气闷。
甚至连一向讨厌的消毒水味道都没有那么难以忍受了。
究其原因，唯心情好罢了。
……
“叔叔，阿姨，你们好。”毫不意外的在林蓁蓁的病房门口遇到了林父林母，萧骁自到了医院便一直隐隐勾起的嘴角加深了上扬的弧度。
“萧骁？”林父林母很是有几分吃惊，昨天才来过，怎么今天又来了？
“萧骁，难道……”林母突然想起萧骁昨天的话——我会治好林蓁蓁的脸，不禁脱口问道，却又咽下了后面的话语，她想知道答案，却又害怕得到否定的回答，心脏不受控制的狂跳起来，几乎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林父目光灼灼，他比林母理智的多，其实林母是关心则乱，如果不是有了把握，萧骁岂会在承诺的第二天就出现在医院？
但是，林父简直不敢置信，已经相当于被医院判死刑的病症，所有医生都束手无策的病症，一个学生，竟然真的有办法？
“嗯，我拿到解药了。”
“解药？”
“是的，林蓁蓁脸上中的毒的解药。”
……
萧骁跟林父林母走进病房。
林蓁蓁睡得并不安稳，所以他们一进来，就睁开了眼睛。
看到萧骁，林蓁蓁愣一下，蓦地起身，双眼直勾勾的盯着萧骁。
昨天的承诺，昨天的哭泣，都还言犹在耳，历历在目，林蓁蓁放在棉被下的双手缓缓合拢，紧握成拳，被她咬得坑坑洼洼的指甲在柔嫩的手掌心留下了深深的刻痕。
……
萧骁没有拖泥带水，望着眼前短短时间内便形销骨立的女孩，知道她已经为此受了太多的折磨。
“喝了。”
萧骁递给林蓁蓁一个小小的玻璃瓶，里面是猩红色的液体，微微荡漾的涟漪中流转出深浅不一的色泽，几分诡艳中无端的透出了几分不详。
这正是斑鸩的眼泪。
也是林蓁蓁中毒的脸的解药。
第三十三章 解药（二）
林母看着有些诡异的液体，正待张嘴说些什么，林蓁蓁却已经手快的解了绷带，接过玻璃瓶，拔开木塞，一饮而尽。
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毫无犹豫。
“哎，蓁蓁！”林母惊呼出声。
“你怎么就喝了？你这孩子，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不舒服……”林母一下子挤开萧骁，上前前后左右的打量着林蓁蓁，人急得团团转，眼泪都要出来了。
“反正也不会更糟了。”林蓁蓁含糊嘟囔了一句。
“死丫头，东西是能乱吃的吗？什么都不知道……”
“好了，孩子她妈，你冷静点。”林父拍拍林母的肩膀，安抚道。
“你吓到孩子们了。”林父对萧骁歉意的笑笑。
......
林母捂住眼睛，重重的喘了几口气，放下手时，神色恢复了平静，眼角却是红的。
“对不起啊，萧骁，阿姨有些激动了。”
萧骁摇头正要回话，林蓁蓁突然哭喊起来。
“啊，好烫，我的脸突然好烫！”林蓁蓁捂着自己的脸，唯一能看出情绪的双眼中是就要满溢出来的恐惧、慌乱与无措。
“蓁蓁，蓁蓁，你怎么了？”
“蓁蓁！”
林父林母立即围了上去，看着林蓁蓁的痛苦，心痛如绞，却束手无策。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林母的眼泪刷的一下就流下来了。
“萧骁，这是怎么回事？”林父总归更冷静一点，语气却不可避免的带出了一点质问与愤怒。
萧骁也是一惊，对于林蓁蓁现在的反应，他跟林父林母一样，都是两眼一抹黑。
但是，他知道，这确确实实就是斑鸩之毒的解药，是解决林蓁蓁中毒的脸的解药，这就够了。
所以，一瞬的慌乱过后，萧骁很快就镇定下来，出言安抚林父林母。
“叔叔，阿姨，不要担心。”
“这的确是解药无疑。”
“现在这个是正常反应。”
……
“爸爸，妈妈？”林蓁蓁的声音充满了迷惑。
“怎么了，蓁蓁？”
“蓁蓁，你还好吗？”
“掉下来了。”林蓁蓁愣愣的说道。
“什么……”林母问道一半不由得住了口，嘴巴微张，因为她已经看到了。
林蓁蓁手一抹，丑陋狰狞的疙瘩便簌簌而落，白皙细嫩的皮肤渐渐露了出来。
……
病房内一片静默。
病床上的少女有着一张白皙娇俏的脸庞，两行清泪蜿蜒而下，经过水的润泽后的肌肤更显晶莹剔透。
林蓁蓁以一种近乎朝圣般的虔诚缓缓的、轻柔的、小心翼翼的抚摸着自己的脸颊。
没有凹凸不平，没有粗粝硌手。
是久违的平滑的、柔嫩的触感。
林蓁蓁一阵恍惚，眼泪却流的更凶了。
她以为她的脸没救了，她以为她以后的人生就只能活在阴暗里，直到她再也坚持不下去的那一天。
“呜~呜~”林蓁蓁双手捂脸，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了出来。
……
“蓁蓁，蓁蓁，没事了，没事了……”直到林蓁蓁哭出声，林父林母才从因为极度的喜悦而愣怔僵硬的状态中回过神来。
林母颤抖着伸出双手抱住林蓁蓁，嘴里不停安慰着。
林父抱住了母女两人，眼角红的厉害，终是忍不住的落下泪来。
……
望着悲喜交加的一家三口，萧骁也不禁按了按眼角，随即轻手轻脚的离开了病房，把空间留给身后的三人。
病房外，萧骁带着几分懒散之意的靠在墙壁上，微阖双目，右手不停的揉着太阳穴，眉宇间透出一点倦怠。
昨晚的后遗症仍旧困扰着他。
丝丝缕缕的疼痛如跗骨之蛆，始终不让他痛快。
若不是担心林蓁蓁的情况恶化，他也不会忍着身体不适这么急忙忙的赶过来。
这么一番折腾，他的头似乎又痛了几分。
他发誓，等回去后，他要当个不挪窝的宅男。
谁也别想叫他出去！
……
“萧骁，谢……你还好吗？”纯然喜悦的声音变得迟疑而担忧起来。
萧骁抬头，是林父林母从病房中走了出来。
“没事。”萧骁放下手，直起身子，即使面色有些苍白，却眉眼舒展，笑得温和，似乎就如他所言，什么事也没有。
“林蓁蓁还好吗？”
“真的吗？
但是女儿的恢复让母亲的心中溢满喜悦，也就顺着萧骁的意思转开了话题，“蓁蓁很好，就是这段日子真的亏的有些厉害，需要好好补补……”
“咳。”林父打断了林母的滔滔不绝，一向沉默的男人对着萧骁认真的鞠了一个躬，声音沙哑：“谢谢你，萧骁，我们简直不知道怎么感谢你好？蓁蓁是我们唯一的女儿，我们……”
这真的是几次见面以来萧骁听到林父说的话最多的一次。
“真的谢谢你，萧骁。”林母也深深弯下了腰，眼眶又有些红了。
“叔叔，阿姨……”第一次被两个长辈如此慎重其事的鞠躬，萧骁有些慌乱，而且他也感受到了越来越多道投注在他们这边的视线。
萧骁嘴角勾起抹无奈的弧度，伸手扶起林父林母。
“叔叔，阿姨，林蓁蓁是我的同学。”
“帮助同学是应该的。”
“你们不用这样。”
……
费了一番唇舌，林父林母终于不再一个劲的跟他道谢了，也没有做什么让他既心惊肉跳又折寿的行为了。
总算可以正常交谈了，萧骁有点后悔刚才没有直接走了。
反正他该做的事已经做完了。
好事不留名他已经不行了，但事了拂衣去他本来还是可以做到的。
但是，一声不吭的离开，在他看来，实在是有些失了礼数。
……
“萧骁，蓁蓁中的是什么毒？怎么医生都查不出来？”
“你的解药又是哪里来的？”
“......”
一旦放下了多日来的心病，林母立即察觉了这些不合常理之处，也没多想，就直接问了出来。
“哎，孩子她妈，你怎么这么多问题？”话虽这么说，但林父的眼里也是一片的好奇。
“抱歉。”
萧骁歉意的朝林父林母笑笑，并没有回答林母提出的任何一个问题。
是再明确不过的拒绝。
没有什么太过委婉的说辞，也没有什么似是而非的借口。
萧骁不擅长说谎，也懒得花功夫去编造一个所谓的事实。
大脑的抽痛让他整个人懒洋洋的，又有些难言的烦躁，完全不想动什么脑子。
若不是因为成功助人为乐后的愉悦，若不是问他话的是两位值得尊敬的长辈，萧骁都想直接甩一句“我不想回答”了。
第三十四章 球场里的发现
林父林母自然不是什么没眼色的人，很是知趣的转移话题，不过在他们眼里，萧骁的形象无疑变得更加高大而神秘起来。
因为萧骁的年龄摆在那，所以，林父林母更倾向于萧骁是哪个隐士高能的徒弟。
而所谓的高人，不都是喜欢低调的人吗？
而且，萧骁救了林蓁蓁，他们感激都来不及，哪会“咄咄逼人”呐？
要是因此得罪了高人，他们简直是哭都没地方哭。
那么，既然萧骁不想说，他们自然就不会问。
一番心照不宣、轻松的谈话后，萧骁就愉快的功成身退了。
……
接下来的几天，萧骁除了上课以外，其余时间都在与自己的床交流感情，就是饭也是让老大他们带的。
要不是看在萧骁脸色的确不太好的份上，张博他们绝对是拖也要把萧骁拖出去进行一下光合作用的。
这天，看萧骁苍白的脸色总算是回复了几分血色，张博放下心的同时也忍不住吐槽了几句。
“老三，你是林妹妹吗？晚上受个凉而已，竟然这么多天才好？”
对此，萧骁只能默默内伤，又不是天生体弱，哪会受个凉就难受这么多天？
但是真实原因又不好说，只能捏着鼻子认下这个莫须有的指控。
“好了就好。”诸葛云挥挥手，“害我这几天打游戏都不敢放开玩，怕影响了你休息。”
“多大的牺牲啊。”
“但是，老三，你好的真是时候。”
“嗯？”一瞬的疑惑后，萧骁很快反应过来，“有什么事？”
“明天我们学校有一场跟理工大的篮球对抗赛。”赵律正解释道。
“老大也会上场哦。”诸葛云挤眉弄眼，“虽然只是替补。”
……
第二天，天还朦朦亮，张博已经洗漱完毕，先行去篮球馆了。
萧骁几人倒是不急，球赛要九点才开始呢。
而且有老大帮他们占位子，几人就优哉游哉的踩着点才到。
外头天色昏暗，让甫一踏进球馆的萧骁几人不禁差点被室内的灯火通明亮瞎了眼。
萧骁几人眨了眨眼睛，喧闹的人声席卷而来，篮球馆内已是一派热烈的景象，似乎连空气都有了几分灼灼之感。
“呵，人可真多。”
根本不用怎么打量，放眼望去都是黑压压的人头。
“不过也是，听说我们校篮球队跟理工大的篮球队可是有世仇的。”
“世仇？”
“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是好几年前的事了，但这仇却一直延续了下来。”
“嗯，据说是理工大的球员人品不好，眼看要输比赛了，就使了下作手段，害得我们学校的一个球员受了重伤。”
“当然，那场比赛我们校队也输了。”
“偏偏理工大的那群人还死不认错，只说球场无眼，只是一个意外而已，说我们校队技不如人，就想栽赃陷害，明明是他们的错，反而倒打一耙，嚣张得不得了。”
“事情没查出来吗？”
“就是可恨在这里，对方做的隐蔽，又死不承认，又没有第三方可以做证明，事情闹到最后也只能不了了之。”
“听说对方有一个球员家里很有些背景……”
“反正这事就这么压下来了。”
“不过，自此，两家篮球队的仇也是结下了。”
诸葛云、赵律正你一句、我一句的把事情给萧骁介绍了一个大概。
这都是这几天老大跟他们讲的，萧骁因为总是在休息所以没听到。
“所以，这几年下来，我们跟理工大打了无数场比赛，有输有赢，都恨不得把对方打趴下，但双方都没有占据什么绝对的上风。”
“只要对方上门来比赛，就总是观众这么多，毕竟之前的事情又不是什么秘密，间隔也没几年，大家的仇恨都还深着呢，大家都恨不得把理工大的那帮孙子们打得落花流水。”
……
萧骁几人走到了看台的最前方，跟看到他们的老大打了一个招呼。
老大跑上前把他们带到位子上，就离开了。
比赛快开始了，就算他只是一个候补，也有很多事情要做。
……
不愧是最前排的位子，视野好的不得了，下方的球场、双方的球员都看的很清楚。
“听说今年理工大队里来了一个很厉害的新生？”赵律正有些忧心。
“喏，就那个。”诸葛云指指对方场地里唯一一个坐在休息登上的人。
对方双腿伸直，透着些懒散之意。
即使是坐着，也能看出对方高大强健的体魄，头向后仰着，被上方看台的阴影笼着，让人看不清他的样子。
“至少有一米八吧？好像看上去就很厉害的样子啊？”赵律正看着即使只是安静坐着却气场强大的人，觉得更忧心了。
“一米八？人家有一米九呢，官方数据是一米九二。”
“而且不是看上去，是真的很厉害。”
“听说人家读高中时就有专业球队看中他，但被他拒绝了，说篮球只是他的爱好而已。”
“这么牛逼？”赵律正懵了，“那……”
“算了，我们的球队也不是吃素的。没事的。”诸葛云大力的挥了挥手臂，一脸的自信满满。
内心深处却也是有些忧虑，口胡啊，为什么对方会有这么强大的新生？
不会要输了吧？
啊呸，乌鸦嘴。
怎么能灭自己的威风长对方的志气？
什么最强新人？名头倒挺响，实力谁知道呢？
“哎，老三，你也别担心，谁知道对方是不是名不副实啊？况且名声再响，也是一个一年级生而已，翻不了天的。”诸葛云看萧骁一直盯着对方看，以为萧骁也是在担心比赛的事情，便拍了拍萧骁的肩膀、出声安慰道。
“嗯？嗯，嗯。”萧骁被拍得回了神，根本没听清楚诸葛云说了什么，只能胡乱的应了几声。
视线却仍不移的盯着那个新人球员的……肩膀上方。
那是一只身形巨大、类似雕的生物。
即使有一半的身形隐于黑暗中，萧骁越来越敏锐的五感却让他清楚的看到了这只生物的全貌，看到了这只似雕非雕生物头顶上狰狞的角。
第三十五章 意外
毫无疑问，这是一只妖怪。
即使隔着老长的一段距离，那股浓烈的妖气仍旧让萧骁有些不适，汗毛更是根根竖起。
似乎是察觉到了萧骁的目光，妖怪的眼珠子一转，正正对上了萧骁的视线。
腥红的双瞳里似有一方血色的天空，其下尸山血海，浓稠的血液缓缓流淌，煞气冲天，冰凉刺骨的杀意流转其间，一派死寂荒芜，却又锋芒如刀。
萧骁一下子捂住双眼，他有种眼睛被刺穿了的极致痛感。
若不是这几天经历的疼痛大大增加了他的忍耐力，他怕是早就痛呼出声了。
萧骁鼻翼翕动，似乎有浓郁的铁锈味在翻涌，连口腔都带出了几分甜腻恶心的味道。
……
“老三，你怎么了？”
“三哥？”
“……没事。”萧骁捂住双眼的手指缝里有金光泄漏，几个呼吸后，便消失无踪。
“呼。”痛感消退，萧骁缓缓放下手，有些迟钝的眨了眨双眼，之前的刺痛好似一场幻觉。
这只妖怪，很强。
萧骁垂下眼帘，超强的五感清晰的感受到对方选手席里那只妖怪的气息。
冰冷、强势，以及浓浓的血腥味。
他第一次碰到，仅凭一个眼神，就能让他这般狼狈的妖怪。
但是，这么厉害的妖怪，怎么会跟一个人类在一起？
他不禁怀疑，难道之前是自己看错了，这只妖怪并没有站在那个新人球员的肩上？
只是恰逢其会的出现在那里？
呵，萧骁轻轻揉了揉自己的眼角，也不自欺欺人了。
这的确是他第一次碰上了人与妖的组合。
不知道那个新人球员是否看得到这只妖怪？
是妖怪擅自出自某种目的呆在新人球员的肩膀上？还是新人球员的一个妥协？
或者是一个合作双赢的关系？
总不至于是从属的关系吧？
……
“老三，比赛开始了！”
嗯？萧骁带着几分茫然的抬起头，有点不在状态。
“哔~”尖锐的哨子声响起，吓得萧骁一个激灵。
“咚咚咚！”篮球撞击地面的清脆声响急促而激烈，全场的气氛一下子high到了极点。
人声鼎沸，各种声音交杂在一起。场面热闹的让人心潮澎湃、热血沸腾。
但萧骁却好像什么也没听到，目光专注的搜寻着那个新人球员。
没有在休息区找到他，竟然开局就上了吗？
但是，那只凶悍的妖怪却霸占着新人球员先前坐着的位子，半阖着眼帘似乎在休息的样子。
经过先前一次，萧骁只是扫了一眼那只妖怪就把目光转向中央的球场，一眼就看到了那个新人球员。
即使在一众篮球球员中，也是瞩目的身高。
毕竟国内不比国外，哪有那么多的两米球员？更何况只是一所大学里的篮球队。
……
不过，这样子哪看得出来，新人球员跟妖怪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关系？
也许是休息的原因，也许是对他不屑一顾的原因？总之在萧骁再一次把目光投注在那只妖怪身上的时候，妖怪并没有像先前那样，锋锐的视线似乎就要生生穿透他的眼球。
所以，萧骁也就光明正大的一会看看新人球员，一会看看那只妖怪。
对于自己也许被看轻了这一点完全没放在心上。
……
其实是有感觉的，随着他碰见越来越多的妖怪，随着妖鉴上的妖怪越来越多，他似乎也在逐渐的变强。
他有感受到妖鉴反馈给他的能量，这股能量在渐渐梳理他的身子，他的体制越发好了，他的五感也越发强了。
现在的他，离最初看到妖怪到现在还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即使自身发生了堪称天翻地覆的变化，但是对于这一切怎么发生的、为什会发生，他都还只是懵懵懂懂，一知半解。
对于妖怪，他更是可以称得上是两眼一抹黑。
他却不急。他一向是个随遇而安的人，骨子里的惰性又强。
他也颇为享受这种“不求甚解”的微醺感。
而且，他会变强的。
这点毋庸置疑，他也从未怀疑。
到那时，很多问题就不再是问题了
……
“啊~”全场哗然，更有许多人激动得站起了来，身子前倾，嘴里大声叫囔着。
“该死的，这是怎么回事？”诸葛云半个身子都探出看台了，既是气愤，又很疑惑。
“怎么又摔了？”赵律正一脸懵逼。
萧骁眉眼紧皱，透出了一抹冷峻，这是……
本来他们形势大好，已经在逐渐占据上风了。
即使对方加入了一个强势新人，但是篮球是一个团队运动，显然对方队伍因为新人的加入还没有完全磨合好，这就给了他们可趁之机。
结果到下半场，不知道怎么回事，己方球员对上那个新人球员总是有些莫名其妙的表现，不是摔了就是突然发愣，结果自然就是被对方成功截了球。
比分就这么被拉近又被反超。
对方的欢欣雀跃，更衬出了这边的愁云惨淡。
他们不明白，明明就要趁胜追击的时候，怎么突然就萎了呢？
而且失分还失的这么奇怪，这是怎么回事？昨晚都没睡好吗？
但是，不管他们把头发都要拔光了，眼睛都睁得要脱眶了，还是没看出一点对方有什么违规的地方。
这真的不是对方下的绊子吗？
怎么可能？！
萧骁盯着新人球员的眼睛，之前因为对方背对着他，他也就跟其他人一样，对于频发的意外满心疑惑，但这次，对方正对着他，他看得一清二楚。
那双眼睛突然变成了猩红色，狰狞森寒，无尽的杀气汹涌而来，对于象牙塔里的学生而言，这自然不是他们能承受的压迫，愣住还算好的，有的直接脚步一个踉跄，后退一步的同时，更是腿软的摔了下去。
那双眼睛......萧骁视线又转向了妖怪，简直是跟那只妖怪一模一样的冰冷嗜杀。
不过，那些受到冲击的球员似乎事后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他们一脸自责疑惑的表情就明白了。
真是一双方便的眼睛啊。
但用在这里不觉得太大材小用了吗？
萧骁眼里掠过了一丝冰芒。
……
“啊——”更大的尖叫声响起。
萧骁也不禁站了起来。
“咔~”敏锐的五感甚至让他听到了骨头断裂的声音。
原来场上又一个球员中招摔倒在地，对方一个球员不知是没看到还是怎么回事，就这么直直冲了过来，结果刹车不及，一脚踩在了摔倒的球员脚上，虽然他也因此摔了出去，却被他一个灵敏的翻滚化解了危险，基本什么事也没有。
但被踩的那个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看他疼得脸色泛白、额头布满了斗大的汗珠，连话都说不出来了的样子就知道伤的不轻了。
“哔~”，比赛暂停。
……
第三十六章 强势
全场群情激奋，这里毕竟是燕大的主场，就算对方也来了不少加油的学生，又哪里比得上占据场地优势的燕大学生？
场内声浪冲天，即使有老师前来维持秩序，一下子竟也压不下来。
要说燕大的学生本来就满腔的情绪压抑在心中了。
本来局势大好的比赛一下子急转几下，还不是明明白白的失分，简直就像燕大这边白送对方分一样，这能不郁闷吗？
现在自己这边的球员竟然还被对方伤到了？！
尽管现在还不能确定对方是不是故意伤人的，但显然大部分怒火中烧的燕大学生们就认定了对方是有意为之的。
而且，在他们看来，先前的意外迭生肯定也是理工大的那帮混蛋搞的鬼，虽然他们找不到证据。
如今新仇旧恨加起来，若不是有保安拦着，说不准就有几个激动的学生要冲到球场上去了。
在自己的场地上，自己人却被外人欺负了，这怎么能忍？！
……
其实他们没有猜错，萧骁清楚的看到了那个踩人的学生面上一副着急歉意的表情，却在低头的瞬间有一抹得意的笑意一闪而逝，而且那人应该是想拉下自己的嘴角，却还是有些控制不住的微微的上扬了嘴角，显得最后呈现出来的表情有了几分怪异与可笑。
萧骁眼里的冷意更浓了，好一个藏污纳垢的球队！
这般没有运动精神、尽走偏门的球队！萧骁手下的力道不由自主的加大，被其双手握住的栏杆终是承受不住的发出了让人牙酸的呻吟声。
萧骁一惊，放开手一看，铁制的栏杆上两个鲜明的手印，呃，萧骁看了看四周，幸好大家都关注着场内，没人注意到他这边。
他的力气已经这么大了？
但是，这怎么办？
最后，萧骁一脸淡定表示自己对此毫不知情，反正别人真要问起就说不知道好了。
说不定是哪位前辈留下的痕迹呢？
他真要说是他弄的，也要别人相信啊。
……
“哎，看，老大要上场了！”诸葛云大叫道，指着休息区里正被教练吩咐着什么的张博。
“不会有事吧？”赵律正对于先前的状况频出显然有些心有余悸，担心老大也莫名其妙的糟了毒手。
……
“怎么了？”张博看到萧骁的挥手示意，几步跑了过来。
不过萧骁还没说什么，诸葛云已经囔囔开了：“老大，干死那帮孙子！”
“老大，你要小心，不要被他们算计了。”赵律正不像诸葛云那么乐观，总觉得理工大的那帮人有些邪乎。
等他们讲完了，萧骁才对要离去的张博说：“老大，你放心打，不会有事的。”
……
即使有球员受伤，比赛却还要继续。
再说运动赛事上，运动员受伤也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自然不可能因为这而影响比赛。
再次开始的比赛，燕大的球员明显更加的束手束脚起来，即使自己的队友受伤他们很愤怒，但是对方的诡异实在让他们有些摸不着头脑。
偏偏越想不通就越要想，越想动作就越僵硬混乱，完全的手忙脚乱，哪还有最初意气风发的模样？
这场比赛简直是太憋屈了，燕大的球员心里都憋着一口气，却找不到发泄的渠道。
越发急躁的情绪也严重影响了球员实力的发挥。
本来势均力敌的两队，现在显然是燕大被理工大压着打。
……
张博也很是紧张，第一次上场的紧张，还有队友僵硬的表现也让他更加放不开，但是他一向是个粗神经，所有的紧张都被对方的嚣张转化为了愤怒。
而且，他莫名想起了上场前萧骁的那句话，明明只是一句普通的话，但当时萧骁幽邃沉静的双眸却让人无法以轻慢的态度应对这句话。
张博是个直肠子，既然老三说不会有事的，那就应该不会有事的。
而且，他这么一个五大三粗的糙汉子，摔一下，就一个皮外伤而已，根本不算什么事。
总比现在受气强。
这么一想，张博就慢慢的放开了。
一下子抢了对方好几个球。
全场掌声雷动，一派欢欣鼓舞。
“好样的，老大！”诸葛云喊得声嘶力竭。
“漂亮！”赵律正两眼放光。
萧骁眼里也透出了笑意，但他大部分的注意力一直未曾偏离过那个新人球员。
他知道，对方忍不了太久的。
……
因为张博的带动，燕大的球员也渐渐放开了手脚，不再畏首畏尾。
比分在渐渐拉近。
萧骁骤然起身，上前几步，直至腹部顶到了栏杆才堪堪停下。
此时，正是张博持球，而他的对面，就是那个新人球员。
萧骁微微探出身子，眼里的景象在不断拉近放大。
他清楚的看到了丝丝血红泛上了新人球员的眼睛，似乎只是一个眨眼，原本黝黑的双眼就要变成一双骇人的血瞳了。
他还看到了新人球员对着张博勾起了一抹带着满满恶意与轻蔑的弧度。
但他更清楚的看到了张博逐渐泛白变青的脸颊，与渐渐空洞惊恐的双眸。
欺人太甚！萧骁只觉得体内有一团火，愈燃愈烈，一路焚烧至他的双眼。
倏忽间，萧骁的眼睛金光大作，熠熠生辉，无悲无喜的目光轻轻落在新人球员身上，却恍若泰山压顶、重逾千斤。
整片空间似乎突然凝滞了。
空气中有金辉若隐若现，穿梭游走，仿若云中蛟龙，强大的威压铺天盖地。
竟硬生生的把新人球员眼睛中的猩红给逼了回去。
看着新人球员瞪凸着双眼、一副怒急攻心又茫然无措的模样，萧骁没有一丝的放松，死死压着新人球员，不让其有任何的违规行为。
打比赛，自然得堂堂正正、光明正大的打，暗地里使手段、下绊子，可不是什么君子所为，借助外力更是不可取，所以，萧骁双眼微敛，你就给我安分点吧。
老老实实打比赛多好。
......
张博恍若突然从噩梦中惊醒过来，先前的一切朦朦胧胧，唯有些许心悸还残留心中，张博甩了甩头，有些迷茫疑惑的瞅了一眼被称作最强新人的对手，怎么这么一副扭曲的表情？
张博没有多想，趁机一个灵敏的带球过人，随即起跳、投球，“砰”，空心入篮！
第三十七章 赢
萧骁的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场上的新人球员，但他又能清楚的“看”到，即使他并没有把目光转过去，“看”到那只妖怪缓缓的睁开了半阖着的双目，猩红的血光若隐若现，在其双眼完全张开的一瞬间，血芒如剑，激射而来，
萧骁的双眼金光大作，空气里浮涌穿梭的金辉瞬间化为实质，尖锐锋芒之气甚至使周边的空间出现了扭曲。
金光与血芒轰然相撞，没有想象中的惊天动地，空气仿佛一瞬间凝滞了。
两者互相蚕食吞噬着对方。
空间扭曲，偶有黑色的裂痕出现，泄露出一丝恐怖至极的气息。
萧骁只觉得刚刚有些好转的头又剧烈的痛了起来。
眼睛也是酸胀炙热的不得了。
他有种要融化了的感觉。
但是，他知道，此时的他，不能有丝毫的放松。
亦不能有半步的退怯。
萧骁双手紧紧握着，栏杆发出“嘎吱嘎吱”的呻吟声。
双眼死死的撑着，空气中不断有金辉浮现，由虚化实，带着凛冽的锋芒气息，呼啸而去。
终于，似乎过了一个世纪这么久，血芒终于消散一空，金光也随即化为漫天的光点，不见了踪影。
萧骁却并没有丝毫的放松，如临大敌下却意外的发现那只妖怪不打了？！
是的，那只妖怪似乎淡淡瞥了他一眼，又似乎只是他的错觉，待他眨了眨眼睛再看过去，妖怪又恢复了之前半阖着双眼的架势，一副不动如山的大爷样。
萧骁虽然疑惑，却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几个踉跄，萧骁后退几步瘫在了椅子上。
身子不由得前倾，左手握住右手肘，右手支肘，握拳抵额。
被汗水浸湿的头发粘在后颈、额头，黏黏的，无端的让人烦躁气闷。
萧骁脸色苍白，脑子里针扎似的痛，大口却又无声的喘息着。
猛地想起什么，萧骁抬头，看向场内，一瞬的头晕眼花，好一会儿模糊的视野才渐渐清晰起来。
涣散的目光又冷凝起来，竟然还不死心？！
萧骁双眼微眯，微弯的眼角划出一抹凛冽的弧度。
金辉流转，没有所谓的痛楚，只有一片的冰凉漠然。
再一次硬生生的压下了对方的血色猩红。
但这一次却没有就此停下，萧骁仍旧一瞬不瞬的压着对方，直到对方的眼中也出现了曾在多名燕大球员眼中出现过的惊恐与骇然。
既然对方不知道什么叫适可而止，他又何必太为对方着想呢？
……
“砰~”篮球在篮筐上滴溜溜的转了一圈后，“刷”，掉入框内。
“咚咚”篮球在地面滚落的声音几乎与比赛结束的哨声同时响起。
“哔~”比赛结束。
“耶~”一瞬的静默后，全场骤然爆发出巨大的欢呼，恍若山洪湍流，汹涌澎湃，瞬间淹没了整个球馆。
分数牌上，117:114，燕大117分，理工大114分，最后的三分球把胜利捧回了燕大。
……
“呼~”萧骁小心的呼吸着，缓缓弯下身子，他怕若是一下子松懈的太快，他整个人就会倒下去了。
萧骁双肘搁在膝盖上，双手交握托住沉重的脑袋。
简直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不，完全是伤敌八百，自损一千了。
他可是旧伤未愈，又添新伤，伤上加伤，痛上加痛啊。
“啪嗒，啪嗒！”一滴滴的汗珠从萧骁的额头划过，或顺着发丝滑落，或从指缝渗出，挂于眼睫，几番摇摇欲坠后终是凝聚了足够的力量跌落地面。
很快的，萧骁脚前的地面出现了一小块水渍的痕迹。
“老三……你怎么了？”燕大最终赢下了比赛，所有在场的燕大学生都乐疯了，篮球馆内一片“鬼哭狼嚎”。
“三哥？”
诸葛云、赵律正也不例外，很是放肆的又喊又叫了一番。
一番宣泄后，两人发现萧骁竟然不在，下意识便转头叫了一声，声音里仍是还未消退的愉悦亢奋之情。
但是，萧骁的不对劲太过明显，周围所有的人都在欢呼雀跃，都在尽情嘶吼，唯有萧骁一个人，深深弯着腰，以手抵额，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身上明显不同于周边氛围的气场显得他分外的格格不入。
有一种，明明是在同一个空间中，却分离出了两个世界的错觉。
诸葛云、赵律正有一瞬的怔愣，此时的萧骁，即使看不到脸，也许就是因为看不到脸，才让他们感受到了之前从未感受到的疏离与冰冷。
一向跳脱的诸葛云都有了几分踌躇，几次蠕动嘴唇，发出的声音都含糊得让人分辨不清。
赵律正也有点心悸，感觉这时的萧骁莫名的给人一种极度危险的感觉。
但是，一向细心的他突然看到了地上的那滩水渍，视线微微上移便看到了不断从指缝间直落的汗珠，一下子什么顾虑都忘了，脱口说道：“三哥，你流了好多汗！”
“三哥，你没事吧？”
“嗯，你很热吗？”赵律正的话好似打破了某种魔障，诸葛云立马“生龙活虎”起来，忽略了先前对于萧骁的怪异感觉，又再度恢复了一贯的“猥琐”表情。
“我没事。”干涩得好似一把锉刀刮在砂纸上的声音，萧骁狠狠的皱起了眉头。
这声音，谁会相信没事啊？
萧骁舔了舔苍白干燥的唇瓣，缓缓抬起了手，摸了摸自己的咽喉，清咳了几声。
“三哥，水。”
“谢谢。”
萧骁仰头灌了几大口水，清凉的水流冲刷过涩痛的咽喉，似乎连绷紧的神经都有了几分舒缓。
“老三，你怎么脸色这么难看？真没事？”诸葛云看到萧骁仰起头露出的脸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不禁吓了一大跳。
“三哥，走，去校医院看看。”赵律正直接拽人了。
“我真的没事，可能是之前的病没完全好透，回去休息一下就好了。”
“不是，老三，我说你这病这么多天了，怎么还没好利索啊？还是去医院看看吧。”
……
“老大……”
“他们篮球队等下肯定要开庆功会，哪还顾得上我们？”
……
好吧，最终少数服从多数，萧骁还是无奈的被诸葛云、赵律正“押”去了医院。
……
第三十八章 逢魔之时
自家篮球队的胜利着实让燕大的学生们兴奋闹腾了几天，直呼大快人心。
虽然现在的学生都不是几年前事件的亲历者，但是理工大篮球队的嚣张可是有目共睹的。
同仇敌忾下，胜利的果实就更为的甜美动人。
萧骁自然也是高兴的，更何况这份胜利中还有他的一份功劳在。
即使不为人知，也能让他颇有一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偷乐感。
特别是在看到老大一脸懵懂不知的表情时。
他就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
但是，萧骁一阵龇牙咧嘴，简直想拿一个大锤狠狠敲他的头！他可一点都没有人家苦行僧想通过吃苦证得正道的崇高追求，所以，妖鉴大爷，你就不能把他的头痛彻底解决了吗？
萧骁手掌摩挲着妖鉴有着奇特质感的封皮，希望它大发神威，就算不能彻底解决他的头痛，再减缓一些也好的啊。
可惜，就算萧骁不死心的把妖鉴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摸了一遍又一遍，奈何对方一点都不配合，什么反应都没有，大有一副“任尔东西南北风，吾自岿然不动”的意味。
萧骁眉眼抽抽，觉得自己的脑子都要痛的不正常了。
呼，萧骁长长吁了一口气，嘴里默念道：“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
好不容易熬过了最难受的几天，虽然头痛还没有大好，但是萧骁休息得腰酸背痛，筋骨僵硬，实在是有些受不住了。
而且其实这么几天下来，他痛着痛着竟然也就习惯了，咦，怎么突然觉得这么虐？
总之，他已经完全能做到内里翻江倒海，外在平静无波了。
……
此时夕阳西下，天地间一片昏黄暧昧，大片的红霞隐隐渗出了几丝血色的荼蘼。
萧骁趿拉着人字拖，双手插兜的晃荡在校园里。
整个人透着股懒散萎靡的气质。
......
呦，这不就是所谓的逢魔之时吗？萧骁有些漫不经心的想着，视线随意的扫过远方的天色，这么一看，倒真有几分诡异感。
萧骁避开成堆的人群，现在正是下课的高峰期，放眼望去，都是黑压压的人头，耳边尽是“嗡嗡嗡”的嬉笑打闹声。
在寝室里修身养性了几天，对于此刻的嘈杂，萧骁有些不适的皱皱眉头，快走几步，也不看方向，就是哪里人少就往哪里钻。
很快，萧骁就把喧闹的人声甩在了身后，只能隐隐绰绰的听到一些声响了。
天地恍若上了一层浓墨重彩，过于浓稠的色调莫名的让萧骁觉得有些压抑。
萧骁揉揉自己有些胀痛的额角，觉得自己还是回去吧，这个时间段可真不是一个闲逛的好选择。
就在他要转身返回时，鼻子一动，空气中传来了陌生又熟悉的味道。
这是……血的味道？
萧骁有不好的预感。
看来，今天果真是不宜出行啊。
头痛就在寝室好好歇着，发什么疯往外面乱跑？
虽是这么抱怨着，萧骁还是顺着若隐若现的血腥味寻了过去。
他还没冷血到明知道情况不对还视而不见的地步。
……
这里是学校后门的一条巷子里，人迹罕至，深深的巷道里是看不到尽头的阴暗，所有的光亮似乎在此戛然止步，光与暗的分界清晰又模糊。
“啧，学校附近还有这么一个阴森森的鬼地方啊。”萧骁嘴里一撇，全身的神经却紧紧的绷了起来。
在这里，血腥味浓郁得让人恶心。
而血腥味的源头，就在巷道里。
……
萧骁有些烦躁的抓了抓头发，苍白的脸，眉宇间有着浅浅的倦怠与郁闷，随即，神色渐渐沉静了下来，脸部的线条透出了几分冷硬的锋利。
本就幽暗沉静的双眼更加的深邃黝黑，有隐隐的金光在眸底一闪而逝。
萧骁双手插兜，迈步走向了巷道。
暧昧迷离的暖光渐渐留在了身后，从他的身上剥离开来，阴森的寒气张牙舞爪着，渐渐覆盖了他的全身，渗进了他的四肢百骸。
巷道的阴暗并不能对萧骁的行为造成什么阻碍。
在萧骁的视野里，巷道的一切纤毫毕现。
老旧生锈的垃圾桶，不知曾被谁踢了一脚，中间凹下去了一块。地面上有几个凌乱的烟蒂和一些零碎的垃圾。
一股腐臭味散发出来。
一切都再寻常不过。
可是，始终萦绕在鼻端的血腥味却时刻提醒着萧骁，肯定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萧骁视线四下打量，眼眸黑得发亮。
突然，萧骁顿住了目光，几步走上前，蹲下身子，是几个干涸的深色痕迹，毫不起眼，一般人都不会在意，只以为是寻常的水迹或者饮料滴落的痕迹？
但是，萧骁灵敏的鼻子告诉他，这几个色块散发着浓浓的血腥味。
这是……血迹！
……
萧骁突然想起体育馆里看到的那只凶戾的妖怪。
那天晚上回到寝室后，萧骁的头一件事，就是翻出妖鉴看看那只妖怪究竟是什么来头？
泛黄的纸张，鲜红的朱砂，奇异的气息弥漫开来，朱砂潺潺流动，一只似雕非雕的妖怪跃然纸上。
其头顶上的一只角，弯出狰狞的弧度，锋锐的寒光流转不休，带出几丝血色的阴影。
两个笔画奇诡的字体紧随其后浮现出来——蛊雕。
......
不知道是妖鉴升级了的缘故还是什么其它的原因，妖鉴反馈给他的信息比起最初的时候多了一些，除了妖怪的姓名，萧骁惊奇的发现又有文字缓缓浮现，就缀在妖怪姓名的下方。
……
此时此刻，不知道为什么，萧骁突然想起了那段文字中的一句话——其音如婴儿之音，是食人。
食人……吗？
随即，萧骁使劲甩了甩头，觉得是不是持续性的头痛导致自己有些神经过敏了？
不然怎么什么事都往妖怪上靠？
目前，明明连这是不是人的血腥味都还不能确定。
他可不是警犬，虽然从某方面来说他可比警犬厉害多了。
但是，他可分不出来人血跟小猫小狗的血的区别。
说不定他只是碰上了电视新闻中曾报道过的虐猫或虐狗暴行的现场，而不是一个凶杀人类的现场。
呵呵，什么时候他也这么会自欺欺人了？
第三十九章 见面
萧骁撇了撇嘴，面色有几分嫌弃，眼角却弯出了一个凛冽的弧度。
即使因为垃圾的腐臭味道，还有血液的腥臭味道，使得残留的妖气越发的难以发现以及辨别。
但是一旦被萧骁捕捉到，那么，就再也不会错认。
在萧骁看来，每只妖怪都是独立的个体，自然也有不同的气息。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
就好比这只妖怪是榴莲味的，那只妖怪是芒果味的，当然，这只是打个比方，妖怪本身可没有这么无害可爱。
总之，萧骁能很轻易的分辨出并且捕捉到不同妖怪的气息，毕竟，谁会闻错榴莲与芒果这般独特而鲜明的味道呢？
萧骁只道这一切是寻常。
然而，现在的他还不知道，这种能力有多么的逆天。
因为，这意味着，所有的妖怪在他的面前，皆是无所遁形！
……
熟悉的味道，这妖气……
萧骁一下子就想起了篮球馆里遇见的那只妖怪——蛊雕。
毕竟前几天才见过面，而且对方还送给了他这么一份大礼。
都是因为这只妖怪，他刚刚有些好转的头痛又加重了！
萧骁扯了扯自己的脸颊，这段时间他都不敢回家了，这脸色苍白的，跟大病未愈似的。
……
萧骁直起身子，四下看了看，除了那几点血迹，没有一点异常。
不知道受害者是人还是动物？也不知道只是受伤了还是……被吃了？
他甚至都还不能确定蛊雕曾出现在这里是作为施害者，还是仅仅路过而已？
这不就是一无所知？萧骁眼角抽动，嘴角抽搐，面上一派无语。
好吧，现在摆在他面前的有两条路。
要不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现在转身回寝室。这个时候，老大他们应该已经把他的晚饭带回来了吧？他肚子饿了。
要不……还是转身回寝室，毕竟，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了。
不过，既然有猜测就要去验证，他明天要去理工大跑跑了，看看是否能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
其实第一个选项真的挺好的，再这样下去，他真怀疑他的头痛还能有彻底好的一天吗？
唉，他果真是一个有着高尚情操的善良人士。
这么袖手旁观、视若无睹的事情，完全过不了他自己良心的一关。
但是，他决定，一切以和平手段为主，他就先看看，要是一切都是一个误会，岂不皆大欢喜？
他真心祈祷这个结果的出现。
……
第二天，萧骁来到了理工大。
直到昨天，他上网上查了一下，才知道那个新人球员叫杨奕。
关于他的消息，在理工大的校园论坛上并不少，毕竟人帅球又打得好，据说家境也不错，刚进大学就成为了风云人物，而且他本人也不是一个低调的主，颇有几分张狂，关于他的消息就可以说是层出不穷。
杨奕在理工大完全是混得风生水起的人生赢家。
简直是堪称模板的人生啊。
萧骁脑子里回想着昨天看到的关于杨奕的杂七杂八的资料，一边脚步不停的向着理工大的篮球馆走去。
这个时间点，正是杨奕所在的篮球队训练的时间。
踏进篮球馆，喧嚣的人声随着一股股热浪扑面而来，让萧骁的脚步都下意识的顿了一下。
这人气，果真不是盖的。
萧骁慢慢踱到二楼的看台上，扶着栏杆，向下看去。
球场里一派热火朝天，“咚咚咚”的篮球落地声此起彼伏。
良好的视力加上目标任务本身的突出性，萧骁可以说是一眼就看到了他要找的人——杨奕。
默默打量了杨奕一会，尤其是对方的眼睛，一切正常，就是一个帅气阳光的运动男孩。
萧骁目光一转，就看到了一边休息区里的蛊雕，双目微阖，似乎是在休息，又似乎只是不屑于人类的运动，眼不见为净。
不知是不是萧骁的错觉，他觉得这只妖怪浑身上下透出的气场似乎更强了，但是，萧骁不禁揉了揉鼻子，对方身上那股甜腻又恶心的血腥味也是越发明显了。
让他有种欲吐不吐的反胃感。
萧骁脸色因为不适又难看了几分。其实有时候鼻子太灵也不是一件好事。
这股好似从蛊雕的骨子里渗出来的、越发浓郁的腥臭味道，让萧骁有了些不好的预感。
一模一样的气息，愈发浓郁的血气，似乎都隐隐指向了那个他最不愿意面对的猜测。
也许，巷道里发生的不为人知的凶杀案，即使没有尸体，也没有留下任何可供参考的线索，但是，最终的凶手，大概、可能已经被他找到了。
……
似乎察觉到了萧骁灼灼的目光，蛊雕双眼骤然睁开，鲜艳浓稠的似乎有血液淌下的眼球，直直的望了过来。
萧骁眼睑微垂，能清晰的感受到其上犹如针扎般的痛感。
随即缓缓抬眸，毫无一丝退让的对上了蛊雕锋锐的视线。
同样的招数，他可不会第二次中招。
萧骁的眼球上覆了一层薄薄的金光，灿若流金，华美的外表下却是致命的危险。
萧骁只要一想到也许眼前这只妖怪真的吃了人，心里发凉的同时，又有不可抑制的怒火急速蹿起，烧的他眼里的金光更盛了几分。
……
萧骁与蛊雕的对峙突然被打断了，看着挡在蛊雕面前，对着自己微笑示意的杨奕，萧骁缓缓眯起了双眼，这是巧合，还是故意？
显然，杨奕看出了萧骁的疑惑，并且很好心的给出了解答。
杨奕伸手，在旁人看来稍显怪异的举止，萧骁却看得一清二楚，他在抚摸蛊雕的背羽！
事实再明显不过了。
杨奕看得到蛊雕，甚至与蛊雕有着亲密的关系！
……
萧骁有很多疑惑，既然对方似乎并没有隐瞒的意向，这般坦然的把自己跟蛊雕的关系展现在他的面前，那么，就让事情再简单一些吧。
即使没有约定，萧骁跟杨奕似乎默契的达成了共识。
看着走到他面前的杨奕，还有对方身后的蛊雕，萧骁微微勾了一下嘴角，没有什么笑意，只是一种礼节，“走吧，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谈谈。”
……
第四十章 你在开玩笑吗？
这是一家咖啡馆，舒缓的音乐，浓郁的咖啡香，交织出一份慵懒的惬意。
萧骁随着杨奕到了一个靠窗的位子，边角的绿植很好的挡住了他人的视线。
倒是一个谈话的好地方。
“这里的咖啡还不错，看看想喝什么？”杨奕眉眼含笑，看似态度亲和，却笑不入眼，言行举止中带着几分高高在上的优越感与肆意妄为的不羁。
这种纡尊降贵的既视感让萧骁的眉眼都不自然的抽动了一下。
呵呵，这家伙哪家精神病院跑出来的？
萧骁按了按额角，嘴角扯出了一抹笑容，“随便吧，我们并不是来喝咖啡的。”
“好吧。”杨奕一脸遗憾的耸耸肩，挂着迷人的笑容对漂亮的服务员小姐下了单。
直到服务员小姐玲珑有致的身影消失在拐角，杨奕才转过头来，双手十指交握、呈塔状放在桌面上，“那么，你想谈什么？”
萧骁挑了挑眉，好在他一开始就没指望对方真的是个什么阳光向上的运动青年，那双血瞳他可是印象深刻，还有现在就在他斜前方的蛊雕，也正目光不善的盯着他呢。
不过，显然对方的性格，比他预想中的还要不好相处。
而且，看样子，他跟蛊雕可是相处甚欢，这下子，事情越发麻烦了。
单方面的逼迫可比双方的一拍即合好处理多了。
萧骁抬眼向杨奕的脸上望去，目光在对方的脸上逡巡。
杨奕脸上一直挂着淡淡的笑意，毫不在意萧骁的打量，也不在意萧骁对于他问话的沉默，甚至于眼里还透出了几分不以为意的戏谑。
这是一个自信且自我的人，他意志坚定，从不为他人改变自己的看法，他野心勃勃，因为他有能力也有欲望。
这样的一个人，一旦认定什么，就极难改变，固执、顽固都不足以形容他，都说不撞南墙不回头，他却是撞了南墙也不回头，义无反顾的坚持着自己所认为的真理。
这样的人往往能力出众，却也更加的危险。因为他们极容易陷入自我臆想的极端追求中，并为此不择手段。
在他的眼中，结果比过程重要。
萧骁清楚的看到了对方眼瞳周围一圈淡淡的血痕，即使此时还并不明显，但是明明上次篮球赛的时候还没有的，那么，萧骁完全可以推测，这圈血痕是会不断扩大的，直至杨奕的的眼球变得如他身边的蛊雕一般的猩红。
萧骁皱起了眉头，又偏头看向蛊雕，它究竟想做什么？
“这是镰刀。”看到萧骁把目光转到他的身边，杨奕的神情有几分诡异，似惊讶，似愤怒，似兴奋，他的嘴角不受控制的裂开来，眼里却有抹杀意一闪而逝，眼瞳周围血痕的颜色似乎都加深了一些，但他的嘴里吐出的却是介绍的话语。
“我没想到，竟然还有人看得到它。”
“明明不是应该只有我一个人能看得到它的吗？”这句话杨奕讲得很轻，萧骁却时听得一清二楚，连带着话语里透露出来的不甘、愤怒、偏执与疯狂。
萧骁沉默了一会，开口却问了一个有些出乎意料的问题。
“它叫镰刀？”
杨奕有些吃惊，随即似乎觉得萧骁问了一个好问题，露出了一个爽朗的笑容，却让之前还看到他阴鸷表情的萧骁生了满身的鸡皮疙瘩，这画风变得太快，他一下子有些消化不良。
“是的，它是镰刀。”
“而我……是死神。”
死神的镰刀……吗？
真是恶俗的名字，不过，这么直接的告诉他，真的好吗？
这般简单粗暴的明示，是因为有依仗所以有恃无恐？还是纯粹嚣张的没边了，认为他做不了什么？
既然如此，他也不兜圈子了。
“你昨天有去过燕大西门的后巷吗？”
“有。”
杨奕的坦白让萧骁有些吃惊，又有几分意料之中。毕竟从见面以来，杨奕一直都是这般坦荡的态度，话语间没有一丝的遮掩与含糊其辞。
此时，他们的咖啡上来了，杨奕向萧骁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萧骁举起白色骨瓷杯，浓郁醇厚的咖啡香顺着袅袅热气传进他的鼻腔，扩散至他的四肢百骸，一股懒懒的暖意弥漫开来。
萧骁象征性的喝了一口。
比起咖啡的味道，萧骁更喜欢享受咖啡的香味。
总会给人一种醺醺然的闲适午后的惬意感觉。
萧骁放下咖啡杯，手却没有离开杯柄，手指微微摩挲着细腻温热的瓷柄。
“做什么？”
没头没脑的一句，但萧骁知道对方听得懂，杨奕也确实连最初的疑惑都没有，很是自然的回答：“投食。”
“镰刀饿了。”
杨奕又笑眯眯的解释了一句。
事情已经呼之欲出了。
但萧骁却还是问了一句：“它吃什么？”
“吃什么？”杨奕颇有几分玩味的重复了一遍，似有疑惑，又似是好笑。
“妖怪自然是吃人的。”
如此理所当然的语气，甚至眉眼间还带着单纯的疑惑，似乎在奇怪这么显而易见的事萧骁竟然还要问？
萧骁的手倏的捏紧了咖啡杯柄，骨节处蔓延出根根凸起的青筋，指尖却是白得没有一点颜色。
“吃人？”
“你带它去吃人？”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萧骁压抑着声音，一句比一句更为沉重，眼睛死死盯着杨奕，试图从他的脸上看出什么开玩笑的痕迹。
可是杨奕的脸上一如既往的带着浅浅的笑意，甚至伸出手抚摸着身边蛊雕的背羽，动作轻缓，似乎他所作的一切只是跟吃饭喝水一样再正常不过的事，而不是残忍的夺去一个人最为重要的性命。
萧骁内心翻江倒海，看着杨奕没有一点异常的神情，没有罪恶感、没有害怕、没有无措，同样，也没有兴奋、没有激动，没有癫狂，似乎杀掉一个人对他而言就如同杀掉一只鸡一样。
人怎么会为一只鸡的死亡而有所触动呢？
只不过是物竞天择、汰弱留强的自然法则而已。
“你这是杀人，是犯罪！”萧骁简直不能理解对方究竟是怎么想的？
“不，我没有杀人。是镰刀需要进食而已。”
“而且那些废物、渣滓，活着既无用又艰辛，还不如喂了镰刀。”
......
“你在开玩笑吗？”
第四十一章 怒
“你在开玩笑吗？”
萧骁的声音突然没了先前的压抑，似乎还透出了几分笑意，只是此情此景却让人怎么看都有种萧骁在怒极反笑的感觉。
萧骁一瞬间觉得自己有很多想说的，话到嘴边，却又有了几分意兴阑珊。
又有什么好说的呢？道理谁都懂，谁也别当谁是傻瓜。
杨奕是一个心智健全的大学生，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萧骁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当然。”杨奕伸手用勺子轻轻搅着面前的咖啡，声音里透着几分轻快。
“你是在杀人！就算不是直接杀人，也是间接杀人！是从犯！”为什么他可以这般的云淡风轻？人命对于他而言，究竟是怎么样的存在？萧骁一向平稳的声线出现了剧烈的波动。
明明是同龄人，为什么他觉得他们之间存在着比马里亚纳海沟还要深的代沟呢？
萧骁伸手使劲的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觉得头更痛了。
杨奕似乎有些吃惊于萧骁的激动，却并不在于萧骁的反应，也没有看着萧骁，双眼盯着被勺子搅拌而泛起一圈圈涟漪的咖啡，神情专注，认真的似乎在做一件极为重要的事。
“他们本就是流浪汉、乞丐、混混，就算没有我，他们也活不了多久。”
“我不过是帮他们早往生极乐罢了。”
“说不定下辈子可以投个好胎？”
杨奕说的漫不经心，并且，萧骁无力的发现，他是认真的，他竟然是真的这么想的？！
萧骁简直觉得自己的愤怒是一个笑话！
完全沟通不能！
萧骁单手撑额，脸上神情有一瞬的错综复杂，但很快就收敛干净，只剩平静与浅浅的倦怠。
他拒绝再跟对方争论了。既然说不通，又何必浪费口舌？
“最后一个问题，你已经杀了多少人了？”看到对面的人微微扬起的眉角，萧骁心领神会的换了一个说辞，“蛊雕……镰刀吃了多少人了？”
杨奕没有马上回答这个问题，反而很敏感的提出了另一个问题：“蛊雕？是指镰刀吗？”
萧骁没有回答。
杨奕脸色有一瞬间的阴沉，却很快恢复了原样，嘴角的笑意又加深了几分，过于甜腻的笑容反而透出了满满的恶意与阴冷，让萧骁不舒服的皱了皱眉头。
“我不是很确定具体的人数。”
“镰刀的胃口很好。”
“至少也有十几二十人吧。”
……
跟杨奕的对话已经是昨天的事了。
并不是一个什么愉快的经历，甚至可以说是不欢而散的，至少在萧骁看来是这样的。
萧骁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做话不投机半句多，什么叫做鸡同鸭讲。
他们根本不是一个频道的。
仅仅半个钟头，萧骁就主动结束了这次与杨奕的会面。
老实说，从莫种意义上来看，他的确获得了不少的信息，但却没有一点实质的作用。
问题也完全没有得到解决。
萧骁苦恼于该怎么解决蛊雕吃人事件，却一筹莫展。
他没办法报警，因为他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蛊雕吃人这么一个在他人看来匪夷所思的事情。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证据不证据的问题，至少不是最首要的问题。
首要的问题是——警察根本看不到蛊雕的存在。
这样的话，他该如何向警察描述案情？警察又该如何展开调查？
他的话只会被当做胡言乱语，根本不会有人信。
最后的结果，只会是他被当作一个患有妄想症的精神病患者！
……
那么，最后还是只有他自己上了。
再次来到理工大的萧骁其实还是有点不确定自己是否要这么做？
其实，要解决蛊雕吃人的问题很简单，把蛊雕解决掉就行了。
但是，那只蛊雕明显不好惹，自己又是一个半吊子，到时候还不知道谁解决谁呢？
萧骁其实有去过香山想找鴒鴢咨询一下的，但是到了那里，他却扑了一个空，鴒鴢不在它惯常待的区域。萧骁几乎把整个香山翻了个遍，却还是失望而回。
但是这件事又拖不起，他不知道妖怪进食的频率是怎样的？
总归是多拖一天，可能就会多出一个甚至几个受害者。
所以，即使有重重顾虑，萧骁最终还是出现在了这里。
他不喜欢管闲事，却无法做到在知道也许有人会丧命的前提下置之不理。
……
萧骁来到上次来过的篮球馆，却吃惊的发现篮球馆的门是关着的。
明明跟上次一样的时间段来的。
萧骁随便找了一个路过的同学问了一下，才知道原来今天篮球队休息。
这下好了，他该去哪里找杨奕呢？
萧骁先去了男生寝室楼，杨奕是理工大的风云人物，所以，萧骁出奇容易的得知了杨奕的寝室号。
可惜杨奕人不在寝室，问了他寝室的舍友，也都说不知道他去哪里了。
这下，萧骁挠头了。
他想了想，又去理工大的图书馆、自习室等地方扫了一遍，还是没有发现杨奕的踪迹。
萧骁漫无目的的走在理工大的校园里，思索着杨奕可能去的地方。
突然，一个想法掠过了萧骁的脑际——杨奕会不会带蛊雕去觅食了？
萧骁越想越觉得这个可能性极大。
他决定了，去学校周边的巷子、弄堂里看看，兴许能发现什么。
……
“塔~塔~”寂静的巷子，脚步踩踏地面的声音就分外的清晰入耳。
萧骁接连看了好几条巷子，都毫无发现。
隐隐的担忧让他有些心浮气躁。
但他转念一想，这总不算最糟的情况，至少没有闻到什么血腥味，他真担心，走到巷子的深处或者过了一个拐角，就看到几滴血渍溅在地上，颜色干涸，满是灰尘。
……
这叫乌鸦嘴吗？萧骁有些自嘲，眉眼却渐渐透出了彻骨的冷意。
他闻到了血的味道，漂浮在空气中，若隐若现，却又清晰可辨。
萧骁循着血腥味传来的方向缓缓前行。
他知道，他还是晚了一步。
萧骁简直是震怒，对于杨奕与蛊雕的行为，除了胆大妄为与肆无忌惮，他不知道该如何形容！
明明他们昨天才聊过，明明都被他发现了这一人一妖的恶行，按照正常人的思维来看，此时的他们不是应该为了暂避风头而缩起爪子，老实一段时间的吗？
结果呢？他们完全没把他放在眼里，昨天的会面对于他们而言简直是一个笑话！
很好，他们，真的很好！
萧骁一向脾性温和。
在没有触到他的底线的前提下，他很好说话。
但是，他从来不是一个老好人！
第四十二章 开打了
既然好心的劝诫不管用的话，那么，就直接动手吧！
对于这对人妖组合，萧骁即使有顾虑，却并不犯怵。
......
萧骁并没有掩盖自己走路的声音。
“塔~塔~”
萧骁越走越快，最后甚至跑了起来。
一个拐角后，萧骁骤然停下了脚步。
昏暗的环境中，杨奕双手插兜，懒懒的倚在一边的墙上，上方斜伸出来的枝桠投下斑驳的阴影，更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但是，显然他浑身散发的气息闲适而无谓，没有一点的紧绷感，似乎根本不把一边的血腥当回事。
萧骁只是扫了一眼杨奕，就把目光定在了蛊雕的身上。
蛊雕正在背对着他进食。
萧骁看不到具体的情况，却能清楚的听到蛊雕咀嚼的声音，以及吞咽的声音。
直令人毛骨悚然。
萧骁有种头皮炸开的感觉，鼻子里闻到的血腥味浓得令人作呕，耳朵里的声音更是如一把巨锤般一下一下的敲击着他的耳膜，让他大脑一阵轰鸣。
良好的视力甚至让他看见了从蛊雕身前露出来的两条腿。
腿上穿着灰扑扑的过于宽大的牛仔裤，脚上没有穿袜子，露出的脚腕干瘪得好似失了所有的血气，脚上松松的搭着一双破旧的运动鞋，右脚的鞋子上的鞋带松开来了，随着蛊雕进食的动作一颠一颠的，似乎下一秒就要掉下来了。
这应该是一个流浪汉，他也许想过他最后踏上死亡的方式会是冻死、饿死，或者病死，甚至也有可能出车祸死，但他总归不会想到此时的情景。
一只妖怪，正在大快朵颐他的身体，它在咬他的骨骼，它在喝他的鲜血。
而他就算被这只妖怪啃食殆尽了，最后也不会有人发现他的消失。
只以为他又流浪到哪个地方去了。
……
萧骁抓紧了手中的妖鉴。
是的，不知处于什么心理，萧骁把妖鉴也拿上了，明明就算他要召唤妖怪，也不需要妖鉴的实体的。
......
浓稠的血液，浓郁的血腥味，萧骁甚至能听到血液划过喉管的汩汩声音，大口大口的、贪婪的、又不满足的，吞咽着人类的血液。
骨骼碎裂的轻微声响在这个寂静狭小的空间里似乎被无限放大了，尖锐的利齿毫不费力的碾碎坚硬的骨骼，清脆的声响透出了几分进食者的轻快心情。
进食中的蛊雕慵懒而放松，似乎没有什么威胁性。
但是，萧骁从踏进这一方空间的刹那，心里的警报就没有停歇过，让他不敢有丝毫的轻举妄动。
他明显的感觉到，蛊雕更强了。
似乎通过进食人类，他的力量在渐渐增强。
不，也许是在渐渐恢复。
萧骁双眼有寒芒掠过，不能再拖了，蛊雕正在变得越来越强大，甚至连身形都比他之前见的时候大了两三分，浑身的羽毛仿若钢铁浇铸般，闪着凛凛寒光。
萧骁的双眼前，妖鉴的虚影越发清晰起来，书页无风自动，发出“刷~刷~刷”的声音。
......
暗色阴翳的空间里，浑身赤如丹火的鴒鴢乍然出现，仿若点亮了这一方天地。
“唳~”清脆透亮的啼鸣掩盖了蛊雕进食的声响，似乎连空气的流动都流畅了几分。
……
杨奕猛然直起身子，自阴影中显露出来的脸上是一片震惊之色。
在鴒鴢出现的一刹那，蛊雕似乎毫无所觉，仍旧自顾自的吃着，它已经吃到了流浪汉的腰部了，“咔吧~咔吧~”。
它吃得并不慢，却也不是囫囵吞枣，人类肉质的鲜美一向广受妖怪的喜爱。
但是后来鴒鴢的清鸣显然打扰到了蛊雕。
蛊雕顿了一下，随后把最后剩下的两条腿甚至连咀嚼都没有就吞进了嘴里，甚至连鞋子都一起吞了进去。
随后，蛊雕终于转过了身子，猩红的双眼掠过一抹暴戾，显然是不满意被打搅到了进食。
“这是什么妖怪？”杨奕终于回过了神，看着飞在萧骁身侧的鴒鴢，目光中有着一抹觊觎之色。
觊觎？萧骁有些吃惊，又有些好笑。他以为他看到的会是其它的情绪，诸如吃惊之类的，但万万没有想到的会是觊觎。
萧骁眨了眨自己的眼睛，简直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但杨奕的觊觎一点都没有隐藏，就这般大剌剌的直直盯着鴒鴢。
萧骁的沉默不语让杨奕的神色阴沉下来，眉宇间露出一抹不愉。但他很快又眼角上扬，透出了一点笑意。
“镰刀，我要它。”
……
这么明目张胆真的好吗？萧骁简直是目瞪口呆，随即又有些失笑。
何况他凭什么认为蛊雕就一定打得过鴒鴢？
好吧，他承认，仅仅从外表上看，阴森诡谲、气息暗沉的蛊雕的确感觉更危险一点，而披着一身华美羽毛的鴒鴢明显显得无害又脆弱。
而且身形上，蛊雕也比鴒鴢整整大了一圈。
但是，前人用无数个血与泪的教训告诉后人，不能以貌取人，同理可得，不能以貌取妖，否则，后果可是惨痛的。
蛊雕很厉害，是那种只要人眼不瞎，一眼就能看出来的显而易见的厉害。
但是，萧骁隐隐有种感觉，也许全盛时期的蛊雕会让鴒鴢有些头痛，但是现在的蛊雕，不是鴒鴢的对手。
……
“嗤~”听到对面人类异想天开、可笑至极的话语，鴒鴢不屑至极的轻哼了声，甚至连个眼角都没有给杨奕。
全盛时期的蛊雕它都不惧，更何况这么一只重伤未愈的蛊雕？
也许是鴒鴢眼中的高傲轻视刺激了蛊雕，即使明知道对方的危险，一向张狂、因为受伤而越发易怒的蛊雕立马就炸毛了。
“桀~”蛊雕一声厉啸，振翅扑向了鴒鴢，黝黑的翅膀边缘划过凛冽的寒芒，巨大的身形有着铺天盖地的威势，似乎整片空间都在它的掌控之下，其中的鴒鴢更是由它生杀予夺。
面对着蛊雕的来势汹汹，鴒鴢一动不动，似乎是被吓傻了，杨奕嘴角露出了得意的笑意，萧骁却没有一点的慌张。
就在蛊雕巨大锋锐的利爪即将划过鴒鴢柔软的腹部时，鴒鴢眼里的厉芒一闪而逝，长长的华美的尾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向蛊雕。
破空声刚刚响起，下一个刹那，蛊雕就已经被抽飞了。
情势的急转直下让杨奕嘴角的笑容还没有完全绽开就僵住了。
萧骁则是笑了。
第四十三章 蛊雕vs鴒鴢
蛊雕有些发懵，身体的剧痛让它的双眼倏的红了，本就猩红的双瞳更加深浓，近似于黑，那是一层层的血色叠加的结果。
蛊雕的气息一下子就狂暴起来，显然是气疯了。
鴒鴢甩甩自己的长尾，没有像最初一样垂在身后，而是竖起在身前，尾端直指蛊雕。
……
萧骁微微眯起眼睛，蛊雕的身侧有一条大约十公分长的伤口，光从那汩汩流出的血量来看，估计口子挺深。
空气中浮涌的血腥味以及妖气更加浓郁了，竟生出了几分腻人的粘稠感，以及渗骨的阴冷，本还有丝丝光线射进来的巷子里，越发的昏暗起来。
萧骁抬头，阴翳的乌云层层叠叠，密不通风，笼罩住了这方天地。
有种这片空间被分割隔离开的错觉。
外界的声音无法传进分毫，甚至连视线都被云层阻挡，无法看到远方的天际。
……
“桀~桀~”蛊雕仰天厉啸，尖锐刺耳的声波一圈圈扩散开来，周边石墙上的石粉石料簌簌而下，更有一条条恍若利刃狠狠割过的痕迹，纵横交错，狰狞深刻。
探出墙头的枝椏树叶炸裂开来，零零碎碎的散落在空中。
杨奕的双眼不知何时已经是一片血红，目眦欲裂，额角青筋根根突起，脸颊上更有丝丝血痕浮现，鲜红的血液顺着脸颊缓缓流下，聚集在下巴处，最终“啪嗒”一声滴落地面。
杨奕双拳紧握，满脸狰狞，配着那糊的满脸的血，真的是有点不忍直视。
萧骁最初也是被蛊雕的突然袭击弄得猝不及防、形容狼狈。他的头痛本来就没有好全，被蛊雕这么来了一下，萧骁简直想死的心都有了。
过于猛烈的疼痛让萧骁一下子就咬破了下唇，口腔里一片铁锈味。
脸色更是苍白的吓人，大颗大颗的汗珠自额角出现，滑落而下，近似一条溪流蜿蜒在萧骁的脸颊上。
就在萧骁痛的眼前发黑的时候，右手手心一暖，突然的温度让萧骁即使在疼的有些意识不清的状况下也是下意识的神经一跳。
怎么回事？
萧骁使劲眨了眨眼睛，让因为汗水的浸湿而迷蒙的视线清晰了一两分，视线随之下移，手也无意识的抬起。
是妖鉴。
丝丝的暖流渗进体内，顺着经脉血液，径直向上，直至大脑识海。
暖意进到一片浆糊的大脑，散发出了丝丝温凉之气，瞬间缓解了萧骁的头痛，沉重的大脑为之一清，舒服得萧骁不禁低声呻吟出来。
前后剧烈的反差让萧骁有些发懵。
萧骁迟钝的眨眨眼睛，小心翼翼的呼吸着，发现头疼真的好很多了，并不是全好，只是不再受蛊雕音波攻击的影响了。
跟之前的剧痛比，现在的疼痛简直是和风细雨。
萧骁表示，这点疼痛完全不够看。
再这么下去，萧骁觉得自己的神经总有一天会锻炼得堪比钢铁。
萧骁捏捏手里的妖鉴，再次庆幸自己的先见之明，难道自己也有所谓的直觉或预感之类的吗？
“砰！”巨大的撞击声打破了萧骁有些散漫的思绪，萧骁抬头，原来是蛊雕再一次的被鴒鴢抽了出去，重重的撞到了墙上，斑驳的石墙轰然倒塌，扬起漫天烟尘。
鴒鴢停在高处的枝头，看似纤弱的树枝没有一点的晃动，要知道即使鴒鴢没有蛊雕的那般巨大的体形，却也比一只成年鹰隼要大上数倍。
这般体重，却能做到如此的举重若轻，简直像个轻功卓绝的武林高手，萧骁不由得有些双眼发亮。
鴒鴢的眼神是一成不变的高傲轻蔑，居高临下的位置更增添了其几分凛然的气势。
一番争斗后，蛊雕可谓狼狈不堪，鴒鴢却只是羽毛有些凌乱。
两妖的实力，高下立判。
……
这次可能真的是摔惨了，蛊雕被掩埋在乱石后，久久没有动静，并没有像先前那样立马振翅而出，凶狠的予以还击。
“镰刀？”杨奕走到倒塌的石墙前，试探的叫道，被血渍沾染的脸上神情阴沉，眼神明灭不定，显然心情并不怎么愉快。
但是他的心情不愉快了，萧骁的心情就好了。
就算事后他要花更多的时间来恢复耗损严重的心神，他也觉得值了。
不管是蛊雕的食人，还是杨奕的以人喂妖，在他看来，都是丧尽天良之举。
尤其是杨奕，更加不可饶恕。
蛊雕是妖，妖吃人，也许就像人吃鸡鸭鱼肉，是出于生存的需要。人与妖的对立，无关对错，不过是物竞天择下必然的生存选择。
站在妖的立场，食人可以说是无可厚非。
但是杨奕不是妖怪，他是人类，是妖怪要吃的人类中的一员。
他不但不制止妖怪食人，甚至还对之提供帮助。
为了什么？其实萧骁大概也猜得出来。
无非利益二字。
在萧骁看来，蛊雕承诺给杨奕的，最有可能的就是凌驾一般人之上的力量。这从之前那场篮球赛就可初窥端倪。
而且，杨奕还不知足。在没有彻底获得蛊雕的力量前，他竟然还打上了鴒鴢的主意！
贪婪，果真是人类最大的原罪。
……
萧骁有些遗憾，难得碰到一个也能看到妖怪的人，竟然三观不正？
之前的邬雅只是偶尔能看到一下，但是杨奕显然看到的更多。
萧骁本来挺开心碰到一个“同病相怜”的人，就算不相识，就算不熟悉，但知道身边有一个跟自己一样的人，无疑是一件值得宽慰的事。
可惜，显然对方并不这么认为。
杨奕在知道萧骁也能看见蛊雕后，眼里一掠而过的嫉妒与愤恨萧骁可是看的一清二楚。
那时，萧骁就明白了自己的不被欢迎，甚至隐隐感觉到了对方对自己的厌恶乃至……杀意。
一个学生而已，怎么会有这么浓重的戾气？
所以就算现在发现他帮蛊雕进食人类似乎也没有那么不可置信。
他曾稍微调查了一番杨奕，至少从他找到的资料看，杨奕完全是人生赢家的典范，怎么会是这么危险的性子？完全没道理啊。
难道，果真有些变态是天生的？
萧骁不得而知，兴许杨奕曾有过一段不为人知的过去导致了他隐藏的黑暗性格。
但这些并不关萧骁的事，他需要做的，只是阻止蛊雕的进食。
第四十四章 食妖
“镰刀？”杨奕又叫了一声，人更是凑近了几分。
没料到，就在这时，蛊雕骤然振翅而出，巨大的羽翼扇出一阵狂风，卷起漫天飞沙走石。
杨奕不禁抬手挡在眼前，身子不自禁的后退几步，踉跄的步伐下一个趔趄，便跌落在地，撑地的手掌一阵刺痛。
不待其等风沙散尽放下手腕，耳边突闻一声语调奇异的喝斥“想走？！”，是从其身后传来的声音。
杨奕骤然转身，放下格挡的手，就看到了蛊雕被鴒鴢用尾巴捆绑住的样子。
......
蛊雕自然不甘心轻易就范，巨大而坚硬如铁的双翅剧烈扑扇着、挣扎着，嘴里更是发出一声声尖利的音波攻击，四周本就伤痕累累的石墙摇摇欲坠，飞沙走石间激起漫天烟尘。
强烈的危机感袭上蛊雕的心头，死神似乎正在向它伸出苍白干枯的手指，它几乎能感受到对方手指上尖锐的指甲边缘致命的锋芒，让它颈项上的寒毛直竖，全身如坠冰窖，蛊雕挣脱的动作更加疯狂起来。
鴒鴢又收紧了几分尾巴的力度，蛊雕巨大的力道、近乎癫狂的挣扎让它也受到了些麻烦。
......
“啧，麻烦。”鴒鴢一个“锅贴”盖在蛊雕的身上，看似柔软的羽毛却划出了凛冽的厉啸声，留下一抹淡淡的残影。
被鴒鴢尾巴捆住避无可避的蛊雕被打了个正着，一声沉闷的巨响，蛊雕只觉得一股大力袭来，全身不受控制的向一片偏去，却又被束缚着，力道的拉扯让蛊雕的五脏六腑似乎都搅在了一起，血液倒流，耳朵轰鸣，大脑好似不是自己的一样。
眼前的一切都犹如雾里看花，朦朦胧胧，看不清楚。
蛊雕的所有挣扎都停了下来，若不是鴒鴢的尾巴，此时的它恐怕已经趴在了地上。
……
鴒鴢踩在蛊雕的头上，侧首望向萧骁，眼神冰冷中透着几分漫不经心，高高在上的态势显得分外的气度凛然，魄力十足。
萧骁：……？
对于萧骁蒙圈的表情，鴒鴢有些不耐，人类果真是愚不可及的生物。自己的侍主竟然是这么一个蠢笨的人类，鴒鴢觉得整个妖都不好了。
对于鴒鴢越发难看的脸色，萧骁眼神疑惑、满脸无辜。
鴒鴢有些忍耐的闭了闭眼，终是赏赐般的开了口。
“要我吃了它吗？”
吃……了它？！萧骁悚然一惊，随后又觉得自己大惊小怪。
妖怪本就是一个比之人类更加直接粗暴又血腥的种族，人类无法接受人吃人，妖怪之间的残杀却是稀疏平常的事。
妖怪本就不是什么温情的物种。
而且，妖怪之间的吞噬是能够强化自身的吧？
萧骁猜测，很多小说里不都是这么写的吗？
存在即合理，说不定现实就是如此的。
……
“住手，你们要干什么？”杨奕的突然出声让萧骁有些诧异的望过去，他差点忘了还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
“干什么？”萧骁有些玩味的重复了一遍杨奕的问题，“干你们先前干的事啊。”
萧骁双眼微弯，黝黑的眸底却没有一点笑意。
最初的时候蛊雕吃人的画面他可还历历在目呢。
这么具有冲击力的画面，一时半会的他想忘也忘不了，甚至只要稍稍一回想，脑中就会浮现出高清无水印图，种种细节清晰可辨，而且，还是动态的。
这个阴影说不定要跟他一辈子呢。
萧骁微拢的眉宇间的危险让杨奕就要脱口而出的质问生生的堵在了喉口，再也吐不出来。
但是，一向顺风顺水、自我霸道的杨奕自然不可能就这么认怂。他调节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摆正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表情，这才再度开口，言辞间甚至带着几分骄傲与笃定。
“放开蛊雕，你想要什么？”
蛊雕是他不同于一般人的依仗，他是万万不愿失去的。
所以即使冒大不韪，他也愿意以人肉喂养着蛊雕。
他杨奕，生来富贵，又天资聪颖，如今的他，财富、地位、名声、美女，要什么有什么，但是，蛊雕的出现却让他看到了自己不一样的、更为璀璨辉煌的未来。
他不再满足于先前按部就班的生活，在看到了不一样的可能后，他怎么会甘心于跟芸芸大众一样？
他是与众不同的！
杨奕握紧双手，内心的渴求与欲望烧灼着他的心，让他忘记了恐惧，忘记了疼痛，灼灼的目光里尽是炽热的、癫狂的光芒。
简直像一只欲壑难填的兽。
萧骁微微皱紧眉头，只觉得杨奕已经无药可救了，他已经彻底沉沦在欲望的深渊里无法自拔了。
蛊雕的出现释放出了他心底的恶魔，让他挣脱了自我束缚的道德的枷锁，自此，他的眼中再没有是非黑白，只有结果的辉煌灿烂，至于路途上的腥风血雨，又算什么？
萧骁觉得自己没有话可以跟杨奕说了。他从来就不是那么苦口婆心的人，每一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别人终究只是别人。
“鴒鴢，打晕他。”
不待杨奕消化萧骁这句话的意思，就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鴒鴢慢条斯理的收回自己的翅膀。
“没打死吧？”见识过蛊雕挨了鴒鴢一记后的凄惨下场，身体强度远远不如蛊雕的杨奕承受得住吗？萧骁可没有杀人的打算。
鴒鴢简直不屑理会萧骁的白痴问题。它怎么可能连这点力道都掌控不好？
好吧，萧骁耸耸肩，接收到鴒鴢的白眼后，他明白自己想多了。
其实他也只是下意识的问问，并没有什么质疑的意思在里面。
……
“要我吃了它吗？”鴒鴢好似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似的，再次重复了一遍最初的问题，长长的尾巴尖微微抖动，覆于其上的华美羽毛流转出幽暗的光泽。
再次听到这个问题，萧骁没有了一开始的惊诧惶惑，内心的想法越发清晰明澈起来。
萧骁微微勾唇一笑，尚有几分青涩的脸庞平静如水，他的声音不大，却一字一顿，字正腔圆，掷地有声，“嗯，吃了它吧。”
第四十五章 一场梦
再次看到杨奕，是在又一场的篮球赛上，这场是由理工大发起的邀请战，名义上是有来有往、两校篮球队多多交流、互相促进……当然，实际上，谁都知道，这就是理工大的雪耻之战。
既然老大要上场，萧骁几人自然是跟着来到了理工大，为老大、也为他们的校篮球队呐喊助威。
再次走进理工大的校门，两边人流攒动，学生们的欢声笑语，萧骁听在耳边，却也仅仅是听在耳边，他的思绪已经不受控制的回到了那天的巷子里。
在同意了鴒鴢食妖的提议后，萧骁自然不可能留在原地看着鴒鴢怎么吃一个比它都要大上一圈的妖怪。
蛊雕又开始了挣扎，萧骁转身前最后看到是它那双偏执疯狂的几乎缩成一根细针的竖瞳，猩红的浓艳色彩中，渗出了灰败绝望的黑，却决绝的似要毁灭一切。
萧骁没有多看，他知道，纵然蛊雕再如何爆发小宇宙，也已经无力回天了。
“塔~塔~”
萧骁慢慢的从昏暗的小巷里踏进了温柔明亮的天光中。
他懒懒的靠在巷口，单手支额，柔软的指腹揉按着胀痛的额头。
他已经能预感到，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会如何的苦逼了。
……
鴒鴢的进食并没有花费太多时间，萧骁在鴒鴢消失的同时若有所感，同时意识中传来的一段话让他楞了一下，这么高级，还能“千里传音”？
萧骁偏头望向了巷子的深处，即使他的视力得到了极大的加强，也没有透视的能力，自然目之所及的只是一堵石墙。
萧骁有些想不通自己留下来的意义是什么？
反正他召唤出来的妖怪只要他意念一动或者提前下达命令，到时自然会消失。
再说一般人也看不到它们。这的确为他的行事提供了很多便利。
只是因为头痛吧，所以需要休息休息。
忽略了心中的些许烦闷，萧骁不由得拿头向后撞了撞墙壁，外界的刺激感稍微减弱了几分内部的疼痛。
手中一暖，熟悉的感觉，让萧骁立马抬起了拿着妖鉴的手，黑色的封皮上隐约宛转的反复奇诡的纹路，银辉流转，又渗出丝丝的血色，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血色似乎浓郁了几分，灵动的好似活物，穿梭在银芒中。
一股暖流缓缓流淌在萧骁的全身，大部分进入了萧骁的大脑，其余的则分流进入了萧骁的四肢百骸、萧骁的眼睛，甚至连他的耳朵都没有漏过。
萧骁有种泡在露天温泉中的错觉，全身懒洋洋的，舒服的就要眯眼睡去。
微微仰起头，清浅的阳光拢住萧骁的全身，敏感纤薄的眼皮覆盖住眼球，有温温的气流流转期间，不知道是阳光的作用还是体内暖流的作用，或者两者兼而有之？
总之，萧骁只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过这么一种全身的细胞都在欢呼雀跃的感觉。
如此让人迷醉而贪恋的感觉。
……
萧骁一直保持着姿势直到所有的感觉都消失殆尽才缓缓的、有些意犹未尽的睁开了双眼。
眼前的世界明明没有任何变化，萧骁却觉得自己看到了一个新世界。
更加清晰的五感，让他更加体会到了这个早已习以为常的世界的美丽。
“啧，真是明亮。”萧骁并没有眯眼，反而睁大了双眼，欣喜的观察着目之所及的一切。
明亮的光辉照进了他的心里，先前的阴霾“冰消雪融”，只余一派明澈与温暖。
……
篮球馆里人头攒动，人声鼎沸。
萧骁几人又借着老大之便，借用篮球队的名头，占到了前排的好位子。
“人真多啊！”赵律正一边四处张望，一边感慨出声。
“哼，不就是想看我们学校输？做他们的春秋大梦去吧！到时候又输了可不要哭啊！”诸葛云颇有几分愤青。
幸好这片看台坐的都是燕大的学生，不然诸葛云这话一出，萧骁真怀疑他们还走得出理工大吗？
“二哥。”赵律正无奈，这种话自己学校讲讲或者心里想想就算了，在人家地盘这么嚣张真的好吗？
“我说的都是实话！”诸葛云双手怀胸，一脸睥睨。
这个二货，萧骁无语的同时又有些好笑。
“对，没错！”
“就是，这帮理工大的小子以为在自己的场地就能赢了我们吗？”
“谁怕谁？干死他们！”
……
显然，诸葛云的话得到了周边一圈燕大学生的认同，纷纷出言力挺。
诸葛云一脸得意，唾沫横飞中很快就跟周围的一帮子人打的火热了。
萧骁没有加入他们，起身走到护栏前，视线扫向下方对面的选手席。
杨奕一如既往的鹤立鸡群，让人一眼就看到了他。
似乎他真的以为之前的一切都只是他的一场梦罢了，并且走出了那件事情的影响。
“……这个人类是因为蛊雕才能看到妖怪，蛊雕死了，他以后也看不到妖怪了……”鴒鴢消失前对他说的话浮现在他脑海。
萧骁把杨奕留在了巷子里，他在听到鴒鴢的话后，觉得他们还是不要有任何的接触好。
后来杨奕有来过燕大，可惜他不知道萧骁的名字，之前的会面也许是因为他并没有把萧骁放在眼里，或者只是单纯的忘了，反正他并没有问过萧骁的名字，萧骁也没有主动说过。
所以不知道萧骁名字、只知道萧骁样貌的杨奕很是花了一番功夫才找到了萧骁。
面对杨奕的疑问，萧骁自然是全盘否定。
“不，我只有在上次的篮球赛上见过你。”
“我并没有在其他地方见过你。”
当然，其实这是有漏洞的，杨奕的舍友见过他，知道他来找过杨奕。
所以，本来他是打算再也不踏足理工大的。
但是，老大的比赛，总不能说不去就不去。
因为在上次跟理工大的对抗赛上老大表现优异，自那以后老大就得到了校队的着重培养，这次的比赛老大自然也有上场的机会。
作为好兄弟，在没有正当理由的前提下，他怎么能不来加油？
萧骁犹豫良久，最终还是来了。
其实他并不在意杨奕是否把前段时间当成一场幻梦，毕竟杨奕再有想法，既然看不见，那么一切都是白搭。
萧骁只是怕麻烦而已。
这么想想，萧骁也释然了，就无所顾忌的再次来到了理工大的篮球馆，也意料之中的再次见到了杨奕。
其实不管杨奕怎么想，也只能当那段时间、当蛊雕是一个梦而已。
这是唯一的也是最好的选择。
“哔~”比赛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