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千八十六章 是它吗？
“原来是茶馆里长大的孩子。”
那萧师傅身上有些清雅之气也很正常了。
……
“您过誉了。”
萧骁微笑。
他自己看自己还真看不出来他的气质有什么不一般的。
……
“过誉什么？”
老爷子摆手，“没有过誉，没有过誉。”
“萧师傅就是萧师傅。”
想到萧骁能看到灵枫，老爷子愈发的感慨，“本来就不是一般人。”
……
男孩嘴里慢慢咀嚼着枫叶酥。
眼珠子左转转，右转转。
对于老爷子与萧骁之间的对话懵懵懂懂。
这是……在客套？
男孩想出了一个词。
……
他微微歪了歪脑袋。
哦。
是夸赞吧？
看着老爷子舒展的眉眼，男孩在心里点了点头。
老爷子很喜欢这个大哥哥呢。
也是。
要不是关系好，大哥哥怎么会带他来这里？
从见面时大哥哥对两位老人的称呼来看，大哥哥跟两位老人似乎不是亲属的关系。
当然。
这只是他的猜测。
要是人家愿意带着姓氏称呼……也不是不可以。
虽然这样好像稍显生份了些。
也比较少见。
像他，从来都是直接叫爷爷奶奶的。
顶多再加一个排位的顺序。
反正是不会在前面加姓氏的。
除非是叫跟自己没有亲属关系的老人，他才会加上姓氏。
……
两位老人没有吃枫叶酥。
被问及的时候，他们笑着表示，枫叶酥他们平时吃的很多了。
这不差这回。
两位老人喝完了一杯茶，便把院子留给了两个孩子。
……
男孩咽下嘴里的枫叶酥。
之前老人在的时候，他不好意思开口。
只有在老人跟他搭话的时候，他才会回应一二。
不然，他就是安静的背景板。
哦。
安静的吃东西的背景板。
他捧起茶杯啜饮茶水。
借助茶杯的遮挡，他小心的观察着老人还有萧骁的神色。
他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他竟然在一个陌生老人的家里，坐在他们家的院子里喝茶、吃点心……
他的胆子什么时候这么大了？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发生的？
男孩有些懵。
好像……就是顺其自然的演变成了现在的这副局面。
……
老人们都很和善。
只是对于第一次见面的人，除了礼貌性的回应，他无法放的更开。
在老人离开后，男孩无意识的松了一口气。
……
“很紧张？”
萧骁收回送别老人的目光，转眼看向男孩。
……
男孩顿时有些不好意思与不自在。
他抿了抿嘴唇。
一时间，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
萧骁笑着换了话题。
“好了。”
“两位老人家离开了。”
“你有什么想问的吗？”
……
男孩一愣。
他有什么想问的？
他……
……
男孩被问住了。
他伸手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他有什么问题来着……
之前……
因为老人的出现打断了他的思绪。
在老人出现前……
男孩一副冥思苦想的纠结模样。
他想到了什么？
他想问什么……
……
“想不起来了吗？”
萧骁想要提醒男孩。
但他的出声似乎被男生误会了。
只见男孩急忙叫道，“没有！”
“等一下。”
“我想起来了！”
……
男孩无意识的挥舞着双手。
像是在阻止着萧骁说出接下来的话。
萧骁伸手把男孩面前的茶杯略微移了移位置。
不然，男孩已经把茶杯碰翻了。
……
“不急。”
萧骁的嘴角微微翘起。
“慢慢想。”
……
男孩没有听见萧骁的话。
他甚至都没有注意到萧骁移了他的茶杯。
他全部的注意力都在链接自己之前断掉的思绪上。
……
“啊！”
男孩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
他想起来了。
他们之前在说……明明眼前的这棵枫树就是正常的、符合季节的绿色，为什么当时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片红色的枫叶？
然后大哥哥说……
因为它知道大哥哥喜欢红色的枫叶……
乍听没有问题的回答。
其实都是问题好吗！？
首先……
这个它……
男孩盯着萧骁，目光灼灼。
“你之前说它知道你喜欢红色的枫叶……”
“这个它……”
“你指的是这棵枫树吧？”
……
男孩无意识屏住了呼吸。
放在腿上的双手捏紧成拳。
……
“对。”
萧骁微笑颔首。
过于自然与理所当然的姿态让男孩的心中反倒生出了怀疑。
“真、真的吗？”
其实这是自己最想要听到的回答。
但真的听到了……
男孩却犹豫了。
这个人……不会是在跟他开玩笑吧？
……
“那么你以为是谁？”
萧骁反问。
……
“……我不知道。”
男孩讪讪。
是啊。
这个它除了是枫树，还能是谁呢？
除了枫树，谁还能让一片枫叶飞到想要传达的人的身边？
有这样的人吗？
男孩不知道。
这样的猜想超出了他的认知与能力。
那样的人不是只存在于人类的想象中吗？
唔……
要这样说的话……
他要找的枫树也是只存在于人类的想象中……
枫树都存在了。
那么……
男孩用力晃了晃自己的脑袋。
他不知道……
他想的脑袋都痛了……
……
萧骁翘了翘嘴角。
他不再为难男孩。
“就是它。”
他抬眼望向不知何时出现在枝桠上的灵枫。
雪白的长发在阳光下闪耀着像是水面上泛起的粼粼“波光”。
很漂亮。
也很梦幻。
……
“你要找的……”
萧骁重新看向男孩。
“是它吗？”
……
男孩再次被问住了。
但这次不是因为他想不起来。
而是因为……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就是他在听到大哥哥问他……他在找的是它……吗……的时候，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愣了许久。
他才缓缓回过神来。
也有些明白了自己堪称糟糕的表现。
也许……
他只是从未想到……
原来……真的有人问了他这个问题……
在过去的很长时间里……
当然，其实现在也是。
他隐隐是有些希望遇到这么一个人……
在看到他在到处寻觅的时候，可以像询问其他人那样……
询问他在找什么？
询问他要找的……是不是它？
……
他一直在等那么一个人……
等了很久很久……
第三千八十七章 鸦鸦
久到男孩已经不抱希望了。
当然。
这是男孩的自我催眠。
其实在愈发意识到仅仅靠自己也许永远也找不到记忆中的它后……
他的心里是愈发的期待有那么一个人出现。
不是他偷懒。
只是他真的需要一些帮助。
……
他以为就算他能等到这个人，也要很久很久以后了。
没有想到……
就在这么寻常的一天，他遇到那个人了。
他有些不知所措。
但是慢慢的……一丝丝、一缕缕的喜悦从他的心里渗出。
渐渐蔓延开来。
他的眼角眉梢沾染了不甚明显的笑意。
他等到了。
真的有这么一个人……
问他……在找的是它吗？
……
只是……
男孩的神色收敛。
眼角眉梢的明亮黯淡了下去。
因为……
不是它……
男孩摇了摇头。
“不是它。”
男孩的声音很低落。
……
“你怎么知道？”
萧骁对坐在枝桠上轻轻晃动双脚的灵枫弯了弯眉眼。
男孩对灵枫没有丝毫的反应-
“它的头发不是白色的。”
……
萧骁愣住了。
他倏然转头看向男孩。
……
男孩一脸的失望。
却又有几分松了一口气。
萧骁眉梢挑起。
没有想到……
这次……是他看走眼了。
……
“你看到了？”
萧骁看着男孩。
……
“啊？”
男孩没有反应过来。
他看到什么了？
他还沉浸在不是它的遗憾与失望的情绪中。
……
萧骁抬起下巴点了点。
示意男孩看枫树。
……
男孩下意识看过去。
他看到……了……
哦～
男孩似乎有了些恍然。
他点点头。
“白头发的女孩吗？”
“我看到了。”
……
男孩看着萧骁的目光里满是奇异。
是真的。
这个大哥哥果然跟他一样。
他果然等到了。
而且……
男孩再次看向了枫树上。
“……我一直以为……”
“它是独一无二的……”
没有想到，在找寻了它这么多年后……
它没有找到……
却见到了它的同族。
……
这可真是……
男孩的心情有些悲喜难辨。
……
“你要找的跟它很像？”
跟男孩感到惊讶一样，萧骁也觉得有些许的意外。
植物类的妖怪很是稀有。
从他能看到妖怪后的这几年里，他遇到的植物类妖怪寥寥无几。
其中有好的，有坏的。
好的跟他的关系还不错。
坏的……已经进了妖鉴的肚子。
……
“……嗯。”
男孩慢了半拍才点了点头。
“我的朋友……”
“它的头发是灰色的……”
“没有它的……”
男孩抿嘴笑了笑，“这么漂亮。”
“当然。”
“我的朋友也是很漂亮的。”
男孩急忙补充。
只是从第一眼的视觉来看，灰色相较白色……是要暗淡几分。
他一开始还差点把它当成了老人家。
直到对方转过脸，他才知道自己错的离谱。
……
“我的朋友还比它要小。”
男孩伸手比划。
白头发的是女孩。
但他的朋友更确切的说……是一个女娃娃。
始终长不大的孩子模样。
他们最后一次见面，他已经比她高一个头了。
……
萧骁若有所思。
幼年版的灵枫？
他的眼里掠过一丝笑意。
他其实有些好奇呢。
……
萧骁抬眼看向托着下巴、安静的听着他们对话的妖怪。
“灵枫，你认识他说的那位吗？”
既然是同族，也许灵枫知道些什么？
……
灵枫眨了眨眼睛。
向来冷淡的面上露出几分微不可察的古怪。
……
萧骁敏锐的发现了灵枫的异常。
他心里一动。
“你认识？”
他的声音里带出了几分惊讶。
主要他真的没有想到灵枫竟然真的知道一些消息？
是妖怪圈子太小？
还是他与男孩的运气太好？
他只是随意找了灵枫询问……
灵枫竟然真的给了他想要的回答。
……
“什么？”
男孩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里听到的。
他看向萧骁，又看向灵枫。
急切的视线在两者之间飞速的流转。
“你知道鸦鸦！？”
他看向灵枫。
“它知道鸦鸦！？”
男孩又看向萧骁。
毕竟灵枫跟他不熟。
对方周身显而易见的冷淡气场也让他不确定自己是否能从它那里得到答案？
这个时候，求助自己更加熟悉的人是本能。
他心脏跳动声大的都震的他有些发晕了。
……
“丫丫？”
还是鸭鸭？
或者鸦鸦？
萧骁眉梢轻扬。
……
“是我给它取的名字。”
男孩语速飞快。
“因为它有一头灰色的头发。”
“我那时候比较中二。”
即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说到这件事男孩还是觉得有几分不好意思。
他的视线不由得有些漂移。
“……我觉得……像是黑鸦这类的名字很帅……”
男孩艰难的咽了一口口水。
这个时候跟陌生人说起名字的来源，他真的觉得有些燥的慌。
他能感觉到他的脸红了。
这让他愈发觉得不自在了。
一时间，他有种说不下去的感觉。
话说，他为什么要解释名字的来源？
男孩突然反应过来。
明明他只要说明是哪两个字就可以了……
男孩的心里顿时懊恼不已。
他怎么就这么的多嘴？
……
看出男孩的尴尬，萧骁微微笑了笑。
“所以，它就是灰鸦。”
萧骁接下男孩的话。
“鸦鸦是你对它的昵称是吗？”
……
“嗯。”
男孩下意识点头。
然后，男孩的心里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些好奇。
“你怎么知道……”
他还没有说到这里呢。
……
“猜的。”
萧骁的眉眼弯起。
“很好猜。”
……
“啊，哦。”
男孩愣愣的点了点头。
很好猜……啊……
……
“……嗯。”
发现大哥哥没有嘲笑他的模样，不变的神色好像他取的名字并没有任何的不妥。
男孩紊乱的心跳渐渐恢复了正常。
本来嘛……
他其实觉得他的名字取的挺好的。
男孩的嘴角扬起了一个小小的弧度。
鸦鸦听上去像鸭鸭。
不是很可爱吗？
更重要的是……
当时在听到自己给它取的这个名字后，它……笑的很开心。
这让他当时忐忑的心瞬间落回了原处。
脸上也咧开了嘴角。
鸦鸦笑的很可爱。
但他知道，自己笑的肯定很傻。
第三千八十八章 哆嗦
“大哥哥……”
男孩抿了抿嘴唇。
焦急之色溢于言表。
是他多言了。
这时候解释名字做什么？
他更想知道……这个白头发的女孩……真的认识鸦鸦吗？
他跟鸦鸦相处那么长时间……
他完全不知道鸦鸦还有这样一个朋友……
……
他突然意识到……
在这样的情况下……
他竟然有了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那个时候……
只有鸦鸦一个朋友的是他。
更加需要鸦鸦陪伴的是他。
但最后……抛弃鸦鸦的……也是他。
男孩的指甲掐进了手心。
些微的疼痛钻入神经。
却比不上他此时心里的窒息感。
……
他明白自己当时那样做的原因。
要是重来一次……
男孩愣住了。
他发现……
就算重来一次……
他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勇气做另一个选择……
这样的认识让他的情绪像是被浇了一盆冷水。
他浑身打了一个哆嗦。
……
“冷吗？”
注意到男孩的哆嗦，萧骁出声问道。
如今虽然气温回升。
阳光明媚。
但是空气中还是有些微微凉意的。
春寒料峭的余韵还没有彻底的散去。
……
萧骁看了看男孩的衣服。
连帽衫外面穿着外套。
看着并不单薄。
……
“啊？”
男孩一愣。
“我不冷啊。”
他不理解为什么大哥哥要这么问？
……
“是吗？”
萧骁眉梢轻扬。
看来是他误会了男孩刚才的哆嗦。
那不是因为冷。
或者说，那也是因为冷。
却不是外界的冷。
而是……心里。
为什么？
萧骁看着突然焉了的男孩。
明明前一刻还很激动。
这时候怎么就突然低落了起来？
……
“有鸦鸦的消息……”
萧骁直接问了出来，“你不高兴吗？”
……
“怎么会？”
男孩脱口而出。
他怎么会不高兴？
找了这么久，他终于再次跟人提到了鸦鸦的名字……他终于发现了关于鸦鸦的消息……
他简直喜出望外了好不好？
……
“你的样子可不像是高兴的样子。”
萧骁直言不讳。
……
男孩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
这么……明显吗？
他想要扯起嘴角笑笑。
却意识到笑里的苦涩后放弃似的弯下了嘴角。
肩膀也耷拉了下去。
看来……的确很明显。
……
“你不想知道鸦鸦的消息？”
萧骁微微歪了歪脑袋。
灵枫与萧骁几乎同步的微微歪了歪脑袋。
萧骁是好奇男孩的回答。
灵枫是不明白萧骁大人怎么问它问题问一半就不问了？
……
“怎么可能？”
男孩再次脱口而出。
随即，他紧紧抿了抿自己的嘴角。
他知道，他的回答跟他的表现很矛盾。
“我……”
男孩低头。
茶杯里映出了他纠结的神色。
“……我跟鸦鸦很小就认识了……”
男孩突然讲起了故事。
……
萧骁眉梢轻扬。
他没有出声。
他从来都是一个很好的聆听者。
……
“我小时候被班里孤立……”
虽然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但重提那段灰色的记忆仍旧让男孩紧紧皱起了眉头。
“我爸爸有一天离家就没有再回来……”
男孩尽量说的风轻云淡。
对于他而言，对于这件事该有的情绪也的确早就稀释在了时光的长河里。
“不明缘由。”
男孩扯了扯嘴角。
“有人说……我爸爸犯事被抓进去了……”
“有人说……我爸爸有了外遇……”
“总之……当时流言四起。”
男孩手指摩挲着茶杯的杯壁。
垂眼看着茶水。
“每个人都对着我跟妈妈指指点点……”
“我那时候总是会遇到认识的邻居爷爷奶奶、叔叔阿姨，他们都对着我摇头，一脸的同情。”
“说我是可怜的孩子……”
“提醒我要听妈妈的话……”
“不然……妈妈都不要我的话，我就会变成一个孤儿了。”
茶杯里映出的男孩脸上的嘴角抽动了一下。
彼时他年岁尚小，完全不明白周围熟悉的人怎么突然变得让他觉得不安与奇怪起来？
他慌乱无措。
他扯着妈妈的衣服问爸爸去哪里了？
他哭闹着要爸爸。
那次，是他第一次见到妈妈那么崩溃与歇斯底里的模样。
尖锐的声音冲击着他的大脑。
他唯一听清楚的一句话就是……
爸爸不要他们了。
……
为什么？
他不明白。
爸爸为什么不要他们了？
但他不敢问了。
妈妈的样子吓坏他了。
妈妈那天甚至忘了做饭。
他好饿。
却不敢跟妈妈说。
他在家里翻找了一些乱七八糟的零食囫囵吞枣，姑且算是吃了晚饭。
晚上躺在床上，他用棉被裹紧自己。
在害怕与彷徨中睡了过去。
……
幸好，妈妈第二天恢复了正常。
给他做了早饭。
跟往常一样，提醒他不要落下东西。
送他到了家门口。
他上学一个礼拜后就能自己去上学、不用妈妈送了。
他表现的格外乖巧。
他喜欢这样的妈妈。
他不想要妈妈变成昨天那样。
昨天的妈妈太可怕了。
……
他是带着愉快的心情出门的。
因为妈妈变回来了。
只是很快，他愉快的心情就蒙上了阴影。
因为班里的同学变了。
跟那些爷爷奶奶、叔叔阿姨一样。
只是看着他的目光更加的赤裸裸。
他们三五成群，窃窃私语。
而他，是被排除在外的一个。
他本来就不是外向的性格。
因为心里莫名的顾忌，他甚至连主动询问他们在说什么都做不到。
他只能僵硬在位置上。
装作翻看着面前的课本。
其实他什么都没有看进去。
装作什么都没有听到。
其实他也真的只听到只言片语。
他只觉得耳畔一片嗡鸣。
很嘈杂。
很喧嚣。
一如他乱糟糟的心。
……
他从未有哪一刻…..觉得上课铃声这般的动听。
……
他的生活变了。
从他再也没有见到爸爸的那天起。
那时的他其实不是很明白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变化？
……
妈妈后来告诉他，爸爸出去旅游了。
去了很远的地方旅游。
他忍了忍，还是没有忍住问妈妈：那爸爸要什么时候回来？
既然是去旅游，那总会回来的不是吗？
他想的很乐观。
甚至心里生出了几分喜悦。
第三千八十九章 灰色头发
但是……
妈妈的脸色变了。
男孩的呼吸有一瞬的停止。
就在他以为妈妈不会回答他的时候，妈妈回答他了。
妈妈说不知道。
也许再也不会回来了。
他没有敢再继续问下去。
他只是点了点头。
哦。
……
他其实有很多想跟妈妈说的。
但妈妈之前激烈的情绪变化吓到他了。
而且妈妈很忙。
心情总是不太好的样子。
他记住了那些爷爷奶奶、叔叔阿姨跟他说的话。
让他不要给妈妈添麻烦。
他们说，妈妈已经很累了、很辛苦了。
他要乖乖吃饭、睡觉、上学。
作业要认真完成。
要是他考了好成绩，妈妈会觉得高兴的。
听到这里，他的眼睛亮了。
对啊。
他记得自己第一次上学、第一次考试考了一百分，妈妈……还有爸爸都好高兴。
爸爸把他举高高。
妈妈在一边笑着。
特别的温柔。
那天为了庆祝，爸爸妈妈带他去吃了大餐。
他其实不太记得那天他们去了哪里，又吃了什么？
他就记得，那天爸爸很高兴，妈妈很高兴。
他也很高兴。
想着想着，他突然觉得鼻子有些酸。
他仰起头。
又眨了眨眼睛。
……
他考砸了。
他的手紧紧捏着书包的带子。
想到书包里那张成绩刺眼的卷子，他的心情很糟糕。
……
身边的学生说说笑笑着离开。
也有人哀嚎自己考差了，却马上有身边的朋友安慰他。
他只有一个人。
……
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所有人都跟他拉开了距离……
除非必要，没有人跟他说话。
他们没有欺负他，只是偶尔对着他窃窃私语……
只是不搭理他而已……
……
他想要考好。
但他无法静下心来。
这段时间他过的很茫然，也很无措。
他的心始终像是漂浮在半空中一样。
他很努力的学习了。
但知识就是无法刻进他的脑子里。
他没有办法。
……
怎么办？
想到妈妈看到成绩时会有的反应，他害怕的全身都紧绷了起来。
……
他呆立原地。
直到被人撞了肩膀，他才感受着肩膀处传来的隐约痛意回过了神。
他向前踉跄了几步。
撞他的人却跟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兀自跟朋友说说笑笑、渐渐远去。
……
他用力抿紧了嘴唇。
愣了几秒后，他也迈开了脚步。
他低着头，走的很快。
……
耳边的喧嚣声渐渐淡去。
他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越来越重。
他的心脏跳的很快。
像是下一秒就要从他的喉咙口蹦出来。
……
他粗喘着停下了脚步。
他双手撑膝。
“呼哧～”
“呼哧～”
他大口喘着气。
……
半晌，他直起身子。
眼前有些陌生的景色让他愣了愣。
他下意识环顾四周。
这里是……
他之前没有看路。
低着头，一顿乱走。
现在他也是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
……
他突然有些慌乱。
他这是走到哪里了？
……
这时，一棵枫树映入了他的眼帘。
此时正是枫叶红时的秋季。
火红枫叶点亮了男孩的眼睛。
他不由得向枫树走去。
……
他伸手摸了摸树干。
抬头看向头顶的枫叶。
落日的余晖洒下，让本就色彩明艳的枫叶愈发绮丽了几分。
他愣愣的看了良久。
……
他觉得自己的脖子有些酸。
他收回视线。
扭了扭脖子。
眼角的余光晃过周边，他才发现，这里很安静。
……
他慢慢放下手。
他知道这里是哪里了。
是他住的小区外面的一个公园。
因为比较陈旧，所以来的人不是很多。
公园的面积也不大。
小区里的老人更喜欢去公园边上的运河边散步、唠嗑，还有唱歌跳舞。
而且，运河边还有乒乓球桌。
……
这个公园他曾经来过几次。
公园里有一个几乎占据了公园三分之一面积的湖。
他在湖边掏过螺蛳。
也抓过小鱼。
还有蝌蚪。
所以对于这个公园，他还算熟悉。
……
只是……
他偏头看向被昏黄的落日笼罩的枫树。
他之前还真没有注意过公园里还有枫树。
……
他突然觉得有些累。
他也不嫌弃地上脏。
直接靠着树干坐下来。
他取下自己的书包。
从书包里翻出了那张考砸的试卷。
看着上面鲜红的分数，男孩捏住试卷的手又收紧了几分。
……
怎么办？
之前因为枫树的惊艳消散，他的眼里溢满了焦急。
他坐立不安。
全身筋骨绷的太紧，甚至隐约渗出了丝丝缕缕的痛感。
……
男孩猛然低下了头。
他急着眼角都泛起了红色。
他又委屈又害怕。
他想着要不干脆不要把这张试卷给妈妈签字……
……
那老师那里怎么办？
万一老师给妈妈打电话怎么办？
要是老师只是骂他一顿就好了。
可是他知道，老师一定会找家长。
即使他再不愿意。
……
男孩急着全身都在微微颤抖。
……
一阵连续不断的声响传入他的耳中。
他烦躁的抬起头。
谁啊！？
下一秒-
他愣住了。
没人？
哎？
……
他四处查看。
那刚才的声音是怎么回事？
偏偏在他出声的时候声音止住了。
他的心里很是懊恼。
他正烦的不得了。
此时找不到声源让他愈发烦躁了几分。
总觉得这段时间什么事都不顺。
心里的郁气越积越多。
让他觉得自己什么时候就要承受不住爆炸了。
……
呼-
他抬头想要做一个深呼吸。
他感觉自己快-
他倏然睁大了眼睛。
什、什么？
……
他愈发抬起了头。
一头灰色的头发占据了他的视野。
有些灰扑扑的颜色与边上明艳的枫叶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是老奶奶吗？
这样的发色他只在老奶奶的头上看到过。
可是……
老奶奶怎么爬到树上去了？
他张开口，就要叫人-
灰色头发的主人似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慢慢转过了头。
带着几分随意的视线落在男孩的脸上。
……
男孩的声音卡在了喉咙里。
他的眼睛睁的更大了。
几乎让人有种男孩的眼珠子快要掉出来的错觉。
……
不是老奶奶！？
转过来的脸分明稚嫩的很。
这是一个小女孩！
男孩很惊讶。
因为他从来没有见过小女孩有这样的发色。
第三千九十章 试卷
灰色头发的小女孩盯着男孩。
脸上漫不经心的神色收敛了几分。
“你看得到我？”
一如灰发女孩稚嫩外貌的软糯嗓音。
……
这就是一个小女孩。
男孩得出了最后的结论。
至于为什么小女孩会有灰色的头发……
难道是染的？
男孩胡乱猜测。
……
“看不到我？”
灰发女孩的面上露出了几分迟疑。
男孩的表现让它怀疑了自己一开始的判断。
……
“啊？”
男孩下意识应道。
“什么？”
……
男孩歪了歪脑袋。
一脸的疑惑。
他完全没有听到灰发女孩说了什么。
但他知道她说话了。
……
“啊！”
男孩被突然出现在眼前的女孩脸惊到了。
他向后踉跄。
步伐不稳之下，他向后跌去。
……
“哎呦~”
男生一声痛呼。
没有意外的，男孩的屁股重重的坐在了地上。
……
但他顾不上感受这份疼痛，他手忙脚乱的半起身，膝盖磕在地上。
他的手向刚才因为摔跤而飞出去的试卷抓去。
他的试卷！
……
男孩一把抓住了微微飞起的试卷。
手肘重重的磕在了地上。
幸好如今秋意深浓，男孩衣服穿的多。
倒是没有磕破皮。
只是疼痛是难免了。
……
男孩龇了龇牙。
看着手里完好的试卷，男孩的面上露出了松了一口气的神色。
他慢慢坐直身子-
“这是什么？”
软糯的女声很可爱。
但男孩却被吓得差点弹跳而起。
他的心脏都要从喉咙口里蹦出来了。
男孩的胸膛剧烈起伏。
他下意识把试卷带有成绩的那一面向下压在自己的腿上。
然后扭头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同时人向反方向后仰。
只是随即，男孩愣住了。
嗯……
没人？
刚才的声音那么近，他怎么会听错？
男孩疑惑着转动着视线。
……
很快，他看到了坐在枫树枝桠上的灰发女孩。
正歪着脑袋看着他。
他的心里莫名松了一口气。
这总比刚才灰发女孩倒挂着出现在他面前好。
尤其还离的那么近。
近的男孩都能看清女孩眼底自己惊慌失色的脸。
现在想来，男孩有些赧然。
被一个女生吓到，还表现出了那么丢脸的样子……
男孩用力抿紧嘴唇。
捏着试卷的手也无意识用力了几分。
真的……这段时间怎么尽是这么不顺心的事……
一件接一件……
让人郁闷极了。
……
“这是什么？”
灰发女孩高举手里的试卷。
阳光透过纸张。
那鲜红的分数分外的显眼与清晰。
……
男孩：！？
他急忙低头看向自己的手里。
……
没了……
男孩震惊的瞪大了眼睛。
什么时候……
他记得……
他明明是紧紧捏在手里的……
……
“还给我！”
男孩大叫。
这么一张成绩不理想的试卷被陌生的灰发女孩看到了，男孩又是气恼又是觉得羞耻。
男孩的脸涨的通红。
语气激烈。
……
相较男孩的气急败坏，灰发女孩非常的气定神闲。
她晃了晃手里的试卷。
纸张发出轻微的声响。
随着风声传入了男孩的耳中。
男孩愈发的羞恼了。
……
“还给我！”
男孩站在灰发女孩位置的下方，仰着头，垫着脚，竭尽所能的伸长自己的胳膊。
他想要去夺回灰发女孩手里自己的试卷。
奈何……
枫树太高。
他太矮。
他总是跳起来都够不着灰发女孩垂下的脚。
更不要说灰发女孩手里的试卷。
……
“你还给我！”
男孩气喘吁吁。
他又蹦又跳又是大喊大叫……
体力消耗的很快。
他双手撑膝。
眼睛努力向上看去。
却见灰发女孩一脸饶有兴趣的打量着他。
似是觉得他这般狼狈的模样很有趣。
手里还拿着他的试卷。
那鲜红的分数刺痛了他的眼睛。
怎么……会有这么的讨厌的人？！
男孩怒急攻心。
他抬脚。
就要狠狠踹向面前的枫树。
他让这个灰发女孩坐在树上。
他要把她踹下来！
……
嗯……？
一阵天旋地转，男孩按着自己的额头茫然的抬头。
刚才……
发生了什么？
他不是……正打算踹树吗？
怎么变成……趴在地上的样子？
……
“你要干什么？”
灰发女孩的声音仍旧软糯，男孩抬眼-
男孩的瞳孔有一瞬的剧烈收缩。
……
灰发女孩淡淡的看着她。
没有了戏谑。
眼角眉梢都拉平了弧度。
冷淡的神色让他的心里重重的一跳。
……
无意识的，男孩向后退了一步。
面色透出了几分苍白。
“我……”
男孩讷讷。
他……
他发现在灰发女孩的视线下，他说不出来自己刚才是要做踹树这么粗鲁的事情。
灰发女孩会觉得嫌弃的吧？
即使心里对灰发女孩拿了他试卷的行为很是生厌，但是男孩还是下意识的不想给别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
“对不起。”
男孩讪讪。
踹树是他不对。
这是不文明的行为。
……
灰发女孩似是有些意外男孩坦率的道歉。
毕竟，男孩之前表现的非常生气。
它微微点了点头。
对于男孩不嘴硬、不拖延的回应颇为的满意。
灰发女孩看了看自己手里的试卷。
看了半天，它也没有看出这是个什么。
既然男孩这么在意……
“还你。”
……
灰发女孩抓着试卷的手松开。
……
哎！？
男孩睁大眼睛。
面上露出了几分无措。
双手似张似伸。
脚下的步伐零碎而混乱。
……
只是很快，男孩停下了所有手上、脚下的动作。
他愣愣的看着缓缓向他飘来的试卷。
……
他伸手。
轻易的就抓住了试卷。
……
男孩眨了眨眼睛。
一阵风从他的耳边掠过。
他微微眯起眼睛。
是因为风吗？
恰好把试卷送到了他的手中？
……
这样的念头在脑海里转了一圈就被男孩扔到了犄角旮旯窝里。
他双手拿着试卷。
仔仔细细检查了一番，发现试卷没有任何的受损后，他的心里缓缓吐出了一口气。
嘴角不自觉的向上扬起了几分。
……
“这是什么？”
灰发女孩再次问了一遍它一开始就提出的问题。
……
男孩有一瞬的怔楞。
这个……
他看了看自己手里的试卷。
第三千九十一章 丢掉
鲜红的分数再次刺伤了男孩的眼睛。
……
男孩把试卷卷了起来。
然后，他才抬头看向灰发女孩。
“……你不知道？”
怎么可能？
男孩根本不相信。
谁会不知道这是试卷啊？
他的心情蒙上了阴影。
他以为这个灰发女孩在故意嘲讽他、因为看到了他的试卷分数……
……
灰发女孩察觉到了男孩情绪的变化。
它双手托腮。
心里念叨着人类果然喜怒不定、情绪多变。
嘴上很是理直气壮的道，“不知道。”
人类的东西……它哪里会都知道？
只是一张薄薄的纸，灰发女孩不明白这个人类反应这么大干什么？
毕竟它不止一次见到人类随手把纸丢在地上、不管不顾。
虽然那些纸没有这张纸大。
也没有这张纸有上面那些字迹。
……
男孩本来想要生气。
只是对方回的太过理直气壮、就像是在陈述一件事实一样……
而且……
他仰着头、仔细打量着灰发女孩的神色。
他睁大眼睛又微微眯起眼睛。
灰发女孩的神色……没有一丝带着戏谑或者嘲弄意味的笑意。
表情平淡。
像是真的……在认真的疑惑……
因为这段时间的变故，男孩对于别人情绪的感知还有表情上的细微变化敏感了很多。
虽然很不可思议……
但是……
对方好像是真的不知道……试卷？
……
男孩的心中还是有所疑虑。
灰发女孩的年纪看上去跟他差不多。
自然是应该上学了。
既然上学了，又怎么会不认得试卷？
她没有考过试吗？
……
“你怎么还不回答我？”
灰发女孩索要答案。
像是丝毫没有发现或者是根本不在意男孩望向她的目光中的怀疑。
……
男孩的喉咙动了动。
“……这是试卷。”
男孩的面上露出几分古怪。
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他要跟同龄人介绍……试卷？
她……真的没有在耍他？
男孩的心里始终留有一分警惕与怀疑。
……
“试卷？”
灰发女孩歪了歪脑袋。
长长的灰发像是流水一样自女孩的肩头滑落。
男孩突然发现，灰发……其实也没有那么的黯淡。
……
“嗯。”
男孩点头，“试卷。”
……
“试卷是什么？”
灰发女孩再次发问。
这个问题有些把男孩问住了。
试卷是什么？
“你不知道试卷是什么？”
男孩下意识喃喃出声。
面上的表情有些难以言喻。
……
“不知道。”
灰发女孩答的干脆。
……
男孩：……
他发现是他多问了。
灰发女孩连试卷都不知道，又怎么会知道试卷是什么？
她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男孩抿了抿嘴唇。
“……试卷就是……有很多题目在上面……只有题目，没有答案……”
“你需要把答案填上去……”
男孩有些磕磕绊绊的介绍着。
明明是自己再熟悉不过的东西……
但真要他介绍，他反倒有些不知道如何组织语言……
……
“哦。”
灰发女孩像是理解了的回答让男孩松了一口气。谷
只是没等他这口气松完，就听到了灰发女孩接下去的话。
“不明白。”
……
男孩：……
“你哪里不明白？”
他都说的这么清楚了……
况且，实物刚才灰发女孩也翻来倒去的看过了。
都这样了……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
“哪里都不明白。”
灰发女孩答的波澜不惊。
男孩却差点一口气梗在喉咙口。
“咳～咳咳～”
男孩把自己呛到了。
这个人真的不是故意的吗？
男孩再次怀疑灰发女孩是不是在装傻？
……
“算了，这不重要。”
灰发女孩干脆的放弃了对试卷的深究。
它对试卷是什么也没有那么的好奇。
其实，它更想知道的是……
“你刚才看着试卷好像很痛苦的样子……为什么？”
……
男孩的咳嗽顿时止住了。
他的大脑有一瞬的空白。
要不是灰发女孩出声，他根本不知道这里还有人。
一想到刚才自己那么丢脸的模样都被这个陌生的灰发女孩看去了，男孩的心顿时有种被火烧了的灼热感。
……
“你不喜欢它。”
灰发女孩手指点了点自己的下巴。
“既然不喜欢，为什么不丢掉？”
就像它之前看到的那些人类做那样。
只要丢掉了，不就好了吗？
……
丢、丢掉？
男孩有些瞠目结舌。
一时间，荒谬的感觉压下了他心里的尴尬与恼怒。
“怎么可以？”
他摇头。
一脸的不可思议，“怎么可以把试卷丢掉？！”
他从来没有这样想过。
即使这张试卷带给了他很大的压力。
他想的也是把这张卷子藏起来。
而从来没有想过把它丢掉。
正如他刚才说的……
试卷怎么可以丢掉？！
……
“为什不可以？”
灰发女孩不理解男孩的惊讶。
“既然不喜欢为什么要留着？”
……
“因为它是试卷啊。”
男孩大叫。
他因为灰发女孩的明知故问而心头火起。
要是可以，他甚至想把这张试卷撕了。
但就是不可以啊。
“老师要我们把试卷拿回家给家长签字。”
“明天她要检查的。”
“要是我把它丢了，明天老师问我我要怎么回答？”
“我告诉她我把试卷丢了？”
“那老师肯定会请家长的。”
那他丢掉试卷的意义在哪里？
“老师会批评我。”
“妈妈会批评我。”
就算他年岁尚小，他也隐约知道，丢掉试卷比考砸了的问题要更严重。
要不是之前家里刚出了事、妈妈的情绪很不稳定，他是根本不怕把考砸了的试卷拿回家签字的。
他会跟妈妈保证，下次他绝对会考好的。
不。
要不是之前家里出了事，让他的周边发生了很多他不解也不喜欢的变化，他这次根本就不会考砸。
……
“……妈妈会很生气。”
男孩喃喃。
“我不想妈妈生气。”
他……害怕妈妈生气。
因为家里出了变化而旁人跟他说了很多次的话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
“你要听话。”
“你不要给妈妈添麻烦。”
“妈妈很辛苦。”
“不要惹妈妈生气。”
……
第三千九十二章 曲子
“要是妈妈都不要你了……”
“你就是一个孤儿了。”
孤儿……
男孩本能的对这个词感到害怕。
他不要成为孤儿。
他要跟妈妈在一起。
……
“那就不要丢了。”
灰发女生对于男孩的话半知半解。
但这并不妨碍她得出这个结论。
……
男孩苦笑。
“不丢试卷……”
“妈妈看到这个成绩也会生气的……”
……
“为什么？”
灰发女生歪了歪脑袋。
“妈妈好容易生气啊。”
怎么这样也生气？那样也生气的……
……
“才没有。”
男孩不高兴灰发女孩这样说他的妈妈。
“妈妈才没有很容易生气。”
“妈妈可好了……”
在爸爸还在的时候，妈妈在他的记忆中几乎都没有怎么发过火。
偶然他调皮捣蛋或者马虎做了错事，妈妈就会佯装生气的点点他的额头，板着脸教育他。
但一看到他眼睛红了或者乖乖认错了，妈妈立马就会笑开了。
他喜欢以前的妈妈。
很喜欢。
他好希望妈妈快点变回以前的样子。
因为妈妈变得不像妈妈了，他甚至对爸爸有了些埋怨。
都是爸爸害的妈妈这样……
妈妈明明不是这样的……
他想要以前的妈妈……
……
男孩抽了抽鼻子。
“……是我没考好……”
男孩的声音透出一丝沙哑。
……
“你没有考好，所以妈妈会生气？”
灰发女孩总结了男孩的话。
……
“嗯。”
虽然觉得他们的对话好像有些怪怪的……
男孩皱了皱眉头。
还是点了点头。
灰发女生说的没错。
是他考砸了。
所以妈妈才会生气。
要是他考的很好……
妈妈就会露出开心的笑容吧？
一想到这里，男孩的心里跟火烧了似的。
他怎么会没有考好？
他明明一开始就想用自己的好成绩让妈妈开心的……
……
“那就是你的错了。”
灰发女孩自然而然的得出了结论。
……
男孩：……
他无法反驳。
也不反驳。
是他的错。
他捏紧了五指。
眼角有些发热。
他为心里的些许失落感到羞耻。
他竟然在期待能得到对方的安慰？
……
可是……
他真的很想得到安慰。
妈妈的失常、朋友的疏离……
很久没有人给他安慰了。
甚至没有人注意到他情绪的低落。
他突然用力睁大了眼睛。
不能哭。
他已经感觉到自己的眼睛湿了。
但是只要眼泪不流下来……
就没有人会发现他哭了。
他已经在这个陌生的灰色头发女孩面前够丢脸了……
他不想更丢脸。
也不想自取其辱。
……
一阵悠扬的音乐传入男孩的耳中。
男孩一怔。
他茫然抬头。
……
灰色头发的女孩随手摘了一片枫叶放进嘴里。
下一秒，清脆婉转的旋律从枫叶上响起。
……
最后一个音节落下，灰色头发的女孩取出了嘴里的枫叶。
它看向男孩。
“好听吗？”谷
这是它随意吹出的小调。
它自己是觉得挺好听的。
不知道这个男孩怎么觉得？
当然。
要是这个人类说不好听或一般，那绝对是这个人类没有一点音乐鉴赏的能力。
……
它是不会认为是自己吹的不好的。
……
“哎呦~”
男孩下意识的摸向自己的脑袋。
嗯？
“枫叶？”
男孩从自己的头上取下了一片枫叶。
他有些不相信。
刚才的痛感是因为这一片枫叶？
怎么会？
这么轻飘飘的枫叶……怎么打都不会痛的吧？
……
“我在问你问题。”
灰色头发的女孩不高兴的道。
它不喜欢被无视。
当然。
它指的是看得到自己的人类。
不然，它也不会给看不到自己的人类更多的注意。
……
“啊？”
男孩顿时被灰色头发女孩的话吸引了注意力。
忘记了之前头上被枫叶砸的疼痛与疑惑。
而是生出了新的疑惑。
“什么？”
……
灰色头发的女孩翻了一个白眼。
“笨蛋。”
“我是问你我刚才吹的曲子好听吗？”
……
“好听。”
男孩脱口而出。
他都听呆了。
才没有第一时间注意到灰色头发的女孩跟他说话。
他还沉浸在灰发女孩演奏的曲子中。
……
“好好听。”
男孩又喃喃重复了一遍。
那样清脆婉转的曲调……
像是种种美好意象的集合。
他恍惚间感受到了拂面的微风，闻到了清雅的枫香，看到了阳光下波光粼粼的泉水……
稚嫩的啁啾只闻其声、不见其影，却在他要放弃之时发现眼角捕捉到了一抹鲜艳的色彩，有羽翼拍打的声音混杂在泉水叮咚的声响中……
干净，清透，美好。
他所有的情绪仿佛都得到了慰藉。
他沉醉在这份柔软的感动中。
……
男孩觉得自己平静了很多。
之前的委屈、不平都淡化了。
……
“那是自然。”
灰色头发的女孩咧开嘴角。
露出了男孩见到她以来最为肆意的一个表情。
男孩有些愣怔。
总觉得……看着这样的女孩……他心里一些阻塞的地方像是有风吹进去一样……
他感觉到了些许的轻松。
这份轻松又让他感到舒适与惬意。
他摸了摸自己的胸膛。
脑中突然灵光一闪。
“你……”
他看向灰色头发的女孩。
刚才的曲子是不是她特意吹给他听的？
想到这里，他的眼里不自觉的亮起了熹微的光。
真的吗？
……
因为太过在意这个问题，男孩犹豫了半晌，还是支支吾吾的问了出来。
“你……”
“刚才的曲子……”
“是……”
“特意为我演奏的吗？”
……
灰色头发的女孩歪了歪脑袋。
似是不解男孩的问题。
“这里除了你还有别人吗？”
虽然它总是在自己想演奏的时候演奏。
但刚才的确是男孩触动了它想要演奏的想法。
说是为男孩演奏的……也不算错。
……
虽然被怼了，但是男孩的脸上露出了灰色头发女孩从见到男孩以来的第一个笑容。
男孩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他抿了抿嘴唇。
想让自己脸上的笑容没有那么的明显。
可惜成效不大。
他笑得太过明显。
眼角眉梢都弯出了高兴的弧度。
男孩这时候才反应过来……
第三千九十三章 天黑了
男孩有一段时间没有跟人说了这么多的话了……
不是他不想。
而是……他们都不愿意搭理他。
他也不擅长找话题。
在察觉到别人的冷淡后，他自觉的不去跟他们搭话。
可是，他也会觉得难受与寂寞。
尤其是看着其他人说说笑笑，而他只有一个人的时候。
但是……
男孩看着灰发女孩的眼里的光很亮。
像是夜空中的星星。
她不一样。
她对待他，很像……他之前的朋友一样。
很随意。
没有欲言又止。
没有明明看着他眼里又像是没有他。
没有急着跟他结束话题。
面上也没有透着说不出意味的隐晦表情。
她所有的神色还有言行……都自然而透亮。
……
男孩忍不住心里汩汩冒出喜悦的泡泡。
他有多久没有跟人这样轻松的交流了？
没有尴尬的沉默与干巴巴的语言。
尤其，他觉得有这样糟糕感觉的只有他自己一个人。
对方转头就跟其他人说说笑笑了。
而被留在原地的他……
没有可以这样……愿意跟他说说笑笑的朋友。
……
灰色头发的女孩眨了眨眼睛。
“你怎么又高兴了？”
从它看到这个男孩开始，这个男孩就是一副不高兴的模样。
这时候怎么又高兴了？
啧啧。
人类果然喜怒无常、情绪多变。
灰色头发的女孩再次肯定了自己对于人类的这个印象。
……
“……”
男孩一时间有些不知道怎么解释。
他脸涨得通红。
他的那些心思说出来，他怕灰发女孩笑话他。
嗫嚅了半天，男孩硬邦邦的挤出一句，“谢谢你……给我演奏的曲子。”
这也是他的肺腑之言。
他真的很感激灰发女孩在他的处境这般糟糕、他有种要沉没在晦涩情绪中的时候，愿意给他演奏了这么一曲动听的旋律。
他好高兴。
明明就是一首曲子而已。
之前这个人还抢他的试卷……
但他就是觉得很高兴。
这段时间，他有种被所有人隔离在外、孑然一身、孤零零的感觉。
但现在，他没有了这个感觉。
取而代之的是久违的、跟同龄人自然打闹的感觉。
……
阳光穿透乌云，所有的一切都亮了。
……
“那是自然。”
灰色头发的女孩理所当然的道。
它的演奏可不是谁都能听的。
这个人类是要谢谢它。
……
“噗嗤～”
灰发女孩自大的话语让男孩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第一次遇到、呃……怎么说？
这么理所当然、甚至是理直气壮的接受别人感谢的女孩。
但灰发女孩这样非但不让男孩觉得生气。
反倒觉得灰发女生没有跟他客套、没有想要跟他保持距离。
灰发女生非常的直接坦率。
以至于有时候过于直接坦率的话语听上去会有些……毒舌。
也会有些伤人。
但他知道，对方没有恶意。
对方的话里没有任何嘲弄的意味。
……
灰发女孩还送了他一首曲子……
是因为看出他的心情不好吗？
男孩在心里默默猜测、暗暗高兴。
……
“你可以回家了。”
灰色头发的女孩挥挥手。
都听了它的演奏了，还留在这里干什么？
天黑了。
它也要修炼了。
……
啊？
男孩一愣。
他下意识抬头。
下一秒-
“啊！”
男生大叫。
顿时一脸的慌乱。
不知道什么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寥寥的几颗星子点缀在空中。
发出的光并不如何璀璨。
却神奇的不会让人觉得暗淡。
可是此时的男孩完全没有欣赏夜空的心情。
他的心跳的很快。
全身绷的像是下一秒就要爆掉。
……
“迟了、迟了……”
男孩的嘴唇都在颤抖。
妈妈是不是已经回家了？
那是肯定的吧。
妈妈回家没有看到他……
……
“我走了。”
丢下这句话后，男生匆匆跑了起来。
“再见。”
……
远远传来男生的道别，灰色头发的女生眉梢微挑。
它歪了歪脑袋。
那个人类没有说……
他要怎么处理那张试卷？
……
男孩一路狂奔。
风声呼啸。
刮的他的脸有些疼。
他毫不在意。
身侧的双手摆的愈发用力了。
……
他一路冲进了自家所在的单元楼。
速度不减。
大跨步的上台阶。
……
终于，他到了家门口。
“呼哧～”
“呼哧～”
男孩大声喘着气。
之前一路跑的太猛了。
他体育考试都没有跑的这么竭尽全力过。
此时他只觉得他的每一声喘气都牵动着胸口隐隐作痛。
……
呼～
男孩做了一个深呼吸。
他努力让自己平复下来。
眼前有一瞬的模糊。
他抹了一把。
一滴汗水被他甩到了地上。
……
重新清楚起来的视野里是他再熟悉不过的房门。
周围很安静。
即使他很努力的控制了，他有些急促的喘气声仍旧在楼梯间回荡。
……
他抿紧嘴唇。
想要尽量阻止声音的泄出。
……
他的眼睛一眨不眨。
眼前的门很普通。
于他，却不啻于一只张开血腥大口的野兽。
似乎下一秒就要把他吞食入腹。
他的心里生出几分畏惧。
脚不由得向后退了一步。
……
意识到自己的举动，男孩的脸色有些不自然。
却没有上前。
他在犹豫。
不。
他在害怕。
他害怕再次看到那天歇斯底里的妈妈。
一想到自己会面对那样可怕的妈妈，他的脚步微动。
他甚至有了转身逃跑的冲动。
……
嗯？
男孩的耳朵微动。
好像……
有脚步声！
几秒后，男孩得出了结论。
他顿时心里一紧。
他不想遇到邻居。
他不想看到他们看他的目光、不想听他们对他说的话。
来不及思考，男孩迅速的从口袋里翻出了房门的钥匙。
……
他上学后爸爸妈妈就给了他一把钥匙。
因为爸爸妈妈下班不一定比他放学早。
为了不让他进不去家门，在门口干等，爸爸妈妈就给他配了一把钥匙。
……
“咔嚓～”
男孩打开了房门。
脚步声愈发的清晰可闻了。
男孩立即跨进了房门，转身关上门。
“砰～”
男生的心随着关上的门重重的一跳。
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
他全身僵硬。
准备迎接接下来的狂风暴雨。
第三千九十四章 坚持与等候
嗯？
等了一会，发现没有听到任何动静的男孩茫然的眨了眨眼睛。
他抿了抿嘴唇。
紊乱的心跳吵到了他的耳朵。
他有些烦躁。
他做了一个深呼吸。
……
啊……
男孩这才发现……
屋子里是黑的。
也就是说……
妈妈根本还没有回来。
……
男孩的心里顿时生出了类似于“劫后余生”的喜悦。
太好了。
妈妈还没有回来！
男孩的嘴角咧开。
所以说，他之前在瞎紧张什么？
……
今天的他好像很幸运？
男孩一边打开了房间里的灯，一边开心的想到。
只是想到刚才为了争分夺秒的赶回家而只是匆匆的跟灰发女孩道了别……
男孩的心里生出了些不安。
灰发女孩不会生气吧？
……
男孩陷入了纠结的困扰中。
不觉时间流逝。
他是被自己的肚子叫惊醒的。
他按住自己的肚子。
好饿。
他随意瞟了一眼桌子上的钟。
下一秒-
他愣住了。
快八点了……
……
竟然已经这么迟了……
男孩很惊讶。
而妈妈……还没有回来。
……
男孩的心里隐隐生出了几分不安。
他走到客厅。
很快，昏暗的客厅被灯光照亮。
却是愈发显出了几分冷清。
男孩走到窗户边。
窗外夜幕深浓。
对面楼层几乎每一户人家都亮着光。
……
男孩探出窗子。
下方就是单元楼的入口。
要是妈妈回来了，他可以第一时间看到。
……
男孩捏紧了抓住窗沿的手。
妈妈……
……
之前满脑子杂七杂八的东西，没有意识到时间的流逝，更是没有发现妈妈的晚归。
因此没有任何的焦躁。
但是现在……
他再清楚不过的知道了妈妈的晚归。
他的内心顿时像是煮沸的油锅。
煎熬的很。
……
妈妈……
怎么还没有回来？
男孩睁大眼睛，不放过下方的一点动静。
……
寥寥几次的感应灯亮起-
毕竟时候晚了，该回家的都已经回家了。
偶然有几个晚归的人。
他都特别的激动与紧张。
可是……
没有妈妈。
……
男孩抿紧嘴唇。
因为太过用力，他从唇上感受到了丝丝缕缕的疼痛。
但是这些疼痛根本无关痛痒。
他整个人紧绷到了一个极点。
以至于全身都微微颤抖了起来。
他愈发用力的咬紧了后槽牙。
内心的情绪堵到了他的喉咙口。
像是下一刻，就要被疯狂跳动的心脏冲破……
……
妈妈、妈妈、妈妈……
男孩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叫道。
他的视线钉在了单元楼门口的路上。
只有偶然回头看一眼时间，才会让视线短暂的离开。
……
九点半了。
……
男孩挪开了按着肚子的手。
他的肚子从一开始的饥肠雷鸣到现在的“鸦雀无声”。
他已经饿的麻木了。
其实家里还是有些零食的。
只是他不舍得离开窗边。
他想要第一时间发现妈妈回来。
而且，即使他很饿，却没有一点想要吃点什么的胃口。
反倒一想到要去吃些什么，他的胃里有些翻搅的难受。
他不吃。
他要等妈妈回来。
这么晚了，不知道妈妈吃饭了没有？
他要等妈妈回来一起吃饭。
……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男孩恍惚间，竟然听到了钟表走动的“滴答滴答”声。
他用力的揉了揉自己的耳朵。
钟表的滴答声消失了。
他的脑海里却又响起了其它的声音。
……
“你要听话。”
“你现在只有妈妈了。”
“要是妈妈不要你了，你就要变成孤儿了。”
“孤儿可是很可怜的……”
……
孤儿……
他自然知道孤儿是什么。
就是没有爸爸妈妈的孩子。
可是，他明明既有爸爸也妈妈。
只是爸爸出远门了。
他相信爸爸总有一天会回来的。
而妈妈只是去上班了。
妈妈……
男孩脑海中灵光一亮。
没错。
妈妈在加班！
妈妈肯定是在加班。
妈妈肯定也很想回家。
妈妈不会像爸爸一样的……
不会的……
男孩在心里一遍遍的告诉自己。
妈妈只是因为工作原因回来晚了……
绝对不是不想要他了。
……
突然，一阵灼热感从男孩的眼角传来。
男孩有些被吓了一跳。
他下意识的眨了眨眼睛。
下一秒，一滴灼热的泪砸到他的手背上。
他五指下意识的收缩。
好烫。
……
然后，他才反应过来。
他……哭了。
……
似乎他的意识打开了他眼泪的闸门。
“啪嗒~啪嗒~”
大颗的泪珠不断的从他的眼角溢出。
他有些慌乱。
他急忙伸手去抹。
眼泪却流的更凶了。
……
他胡乱擦拭着脸上的泪水。流
奈何，他的眼泪就是不停的流。
男孩全身僵硬。
几秒后，他双手捂住自己的脸。
眼泪从手指的缝隙里渗出。
从男孩手掌的边缘淌下。
……
男孩的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哽咽。
即使此时的家里只有他一个人，他也无法放开的哭泣。
因为他不觉得自己现在要哭。
他为什么要哭？
要是被回来的妈妈看到了，他要怎么解释？
回来的妈妈……
男孩咬紧下唇。
哭的全身都剧烈颤抖了起来。
手上一阵灼热一阵冰凉。
……
妈妈……真的会回来吗？
会……回来的吧？
一定会回来的。
……
男孩的身子靠着墙壁慢慢滑下。
他歪着脑袋。
捂着脸的手垂落。
……
室内再次恢复了安静。
男孩陷入了沉睡。
脸上满是泪痕还有被用力抹擦留下的道道深深浅浅的红痕。
即使睡梦中，男孩的眼角似乎还是有泪水渗出。
……
“起床了！起床了！”
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
男孩烦躁的从被窝里伸出手摸索。
……
“起床了！起-”
尖锐的叫声戛然而止。
男孩把头埋在被子里一会，带着几分不甘心的半眯着眼睛坐起了身子。
天气越来越冷，早起就变成了一件越来越痛苦的事情。
男孩垂着头。
一副半睡半醒的迷糊模样。
……
就在男孩又要陷入黑沉的睡梦中-
“起床了！起床了！”
尖锐的叫声再度响起。
“起-”
“啪！”
男孩的手重重的拍在闹钟上。
一脸的懊恼。
吵死了！
等等……
第三千九十五章 妈妈回来了
男孩终于发现了几分不对劲。
等等……
他愣愣看着手里被自己顺手拿过来的闹钟。
奇特的怪鸟造型。
还有更为“别致”的叫醒声音……
……
那年在挑选闹钟、他说要买这个的时候，爸爸妈妈一脸的惊讶，还再三询问他是否确定买这个闹钟了？
他肯定的点头。
他就要这个闹钟。
很有趣。
乍看样子挺丑的。
但是，看久了他倒是觉得这个丑鸟闹钟丑萌丑萌的。
再配上它独树一帜的声音……
他觉得很喜欢。
他觉得有这个闹钟，早上就不用担心起不来了。
事实证明，他的想法是正确的。
虽然有无数个清晨，尤其是冬日的清晨，他都升起了想要把这个闹钟狠狠丢出去的强烈冲动。
……
“咚咚~”
男孩狠狠敲了自己的脑袋几下。
偏题了。
他朦胧的双眼渐渐恢复了清明。
他有些茫然的扭头四顾。
他是在自己房间的……床上？
他又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昨天的记忆慢慢浮现……
……
男孩倏然坐直了身子。
眼睛瞪大。
一脸的惊慌茫然。
他怎么会在自己房间的床上？
他昨天明明在客厅的窗边等妈妈回来……
后面……
他记得……
男孩抿了抿嘴唇。
他哭了。
他下意识的摸上自己的脸。
当然。
一个晚上过去了。
自然什么痕迹都没有了。
然后呢……
他没有等到妈妈……
他睡着了！
发现自己的记忆停留在自己哭泣的那一幕，男孩愣了半晌才猛然反应过来。
他竟然睡着了？！
……
啊！
男孩一下子掀开棉被从床上跳下。
那他是怎么回到自己房间的床上的？
他完全一点印象也没有。
总不可能是他自己走回来的……
那么……
……
男孩连拖鞋都顾不上穿。
他光着脚、打开自己屋子的房门……
眼前豁然一亮。
因为他自己屋子里的窗帘是拉上的。
即使有隐隐的光亮透过窗帘照亮些许屋内的昏暗，但跟有着大块窗户玻璃的客厅里的明亮是不能比的。
男孩微微眯了眯眼睛。
他在原地踟蹰了一会。
他听到了厨房里有动静传出。
他的眼睛倏然亮的甚至压下了清晨的阳光。
……
他跑向了厨房。
光着的脚丫在光滑的木质地板上发出砰砰的声响。
……
极速前进的男孩的身影猛的停住了。
他站在厨房外。
厨房里忙碌的身影听到动静转过身来。
“起床了？”
女子就要弯起眉眼。
下一秒，女子皱起了眉头。
男孩心里一跳。
无意识的屏住了呼吸。
……
“怎么不穿鞋？”
女子看着男孩光着的脚丫，面上露出了几分不赞同。
“不冷吗？”
秋天的早晨还是很有几分凉意的。
要是因此感冒了怎么办？
“赶紧去把鞋子穿上。”
女子催促道。
“快点。”
……
“哦，哦。”
男孩呆呆的应道。
……
“那还不去？”
见孩子只是答应，人却没有动作。
乌溜溜的眼珠子一眨不眨的盯着她……
女子眉梢微挑。
……
“啊？”
男孩被女子看的一个激灵。
“现在就去！”
男孩大声道。
话没落，人已经转身向自己的房间冲去。
一路颇有几分乒乒乓乓的架势。
……
“咋咋呼呼的。”
女子摇头，转身继续做早饭。
……
男孩回到屋子里。
他记着妈妈的话。
他急忙穿上了拖鞋。
温暖的感觉从脚部传来。
男孩愣在原地。
……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几秒后，他的大脑重新恢复了运转。
妈妈……回来了！？
直到现在，这句话才浮现在了他的脑海里。
他才意识到了这个事实。
妈妈……回来了！
……
男孩忍不住嘴角的弧度。
鼻子有些酸酸的。
妈妈真的回来了。
真的……
……
男孩很激动。
他等了一晚上的妈妈……
男孩咧开嘴角。
他摸了摸眼睛。
他就说……
妈妈肯定会回来的。
妈妈不会丢下他的……
……
男孩整理了一下仪容。
他不想让妈妈发现他的胡思乱想。
他甩了甩脑袋。
现在最重要的事……是出去吃早饭。
哦。
他还没有洗漱。
……
洗完漱、换好衣服的男孩坐在了餐桌旁。
早饭很丰盛。
他有一段时间没有吃到这么丰盛的早餐了。
他不由得小心的瞥了一眼妈妈。
……
女子正在给孩子剥鸡蛋。
她笑了笑。
“先喝粥吧。”
“这粥可是我一大早起来熬的。”
“味道应该不错。”
她把一碟小菜推到了男孩的面前。
同时把剥好的鸡蛋放进了一个空碗里。
……
“嗯。”
男孩含糊的应道。
他的脸几乎要埋进粥里了。
这样子的妈妈，竟让他有种久违了的感觉。
他的第一反应不是高兴。
当然。
他绝对不是不高兴。
只是比起高兴，他的第一个反应……
他有些愣住了。
他昨天想到了最糟糕的可能。
他被那个可能吓坏了。
他都为此哭了出来。
结果……
今天一觉醒来，好像什么都变了。
妈妈不再是这段时间似乎总是眉宇间有几分愁容与阴郁的样子。
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变。
因为这样温柔的妈妈就是他印象中的妈妈。
是他一直想要再次见到的妈妈。
……
男孩以为这样的妈妈他要很久以后才能再次看到……或者……
呸呸。
没有或者。
……
惊喜来的如此的猝不及防。
男孩一时间却是有了几分无措。
他借用喝粥的姿势掩盖了自己的这份无措。
……
男孩在妈妈的帮助下背上了书包。
……
“上学的路上小心。”
女子神色温婉。
目送着孩子出门。
……
男孩一步一步下着楼梯。
他听到了房门关上的声音。
他停下脚步。
扭头回望。
当然。
已经下了一层楼梯的他什么都看不到。
他……有些茫然。
……
早上的时间并不充裕。
为了可以多睡一会，他设定的闹钟时间并没有很早。
所以，刚才的他几乎没有说什么。
纵然他满心的疑惑。
他只是……
妈妈说什么，他就应什么。
妈妈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他像是在做一个很美好的梦。
而梦，都是脆弱的。
所以他小心翼翼……谨小慎微……
第三千九十六章 签好的字
甚至男孩还有几分“胆战心惊”……
生怕自己的动静略微大了一些，就会打破这个太过美好的梦境。
……
“呦。”
“轩轩。”
买菜回来的老太太向男孩打招呼。
“上学去啊？”
……
“嗯。”
男孩倏然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
他有些被吓了一跳。
他冲老太太礼貌又带着几分慌乱的点了点头。
“我走了。”
话没落，男孩已经从老太太的身边跑过。
像是一只灵巧的小鹿。
很快就不见了身影。
……
老太太微微一怔。
随即笑着摇了摇头。
一声叹息却是自老太太的喉间溢出。
“可怜的孩子……”
老太太低声嘟哝。
肉眼可见，这孩子都没有以前活泼了。
虽然以前这孩子也不是一个外向的性子。
但感觉还是跟现在不一样的。
现在的孩子……多了几分心事的感觉。
还有刚才那孩子的眼睛……
好像有些肿。
是哭过了吗？
……
男孩跑出了单元楼。
他没有停下。
一直到跑出了他所住的小区，他才慢慢停下了脚步。
……
“呼～呼～”
男孩的胸膛剧烈起伏。
喘的很是有些大声。
……
只是这样一跑，脑袋让早上的冷风一吹，他反倒冷静了许多。
一些情绪后知后觉的漫了上来。
妈妈回来了……
以前的妈妈回来了……
妈妈给他做了很丰盛的早餐……
而不是这段时间他连续吃了好多天的面包牛奶……
有时候牛奶都没有。
只有白开水。
妈妈还帮他背书包了。
他还以为妈妈再也不会帮他背书包了。
他其实在意的也不是妈妈会不会帮他背书包这点……
而是从中他感受到的妈妈对他的在意还有温柔。
……
妈妈跟他说路上小心了。
这句话妈妈也是好多天好多天没有对他说了。
不。
是这段时间，他醒来、还没有完成洗漱……总之在他坐到餐桌边前，妈妈就已经出门上班了。
他都是一个人吃的早饭。
一个人出的门。
对着空荡荡的家里，他低声含糊了一句。
“我走了。”
……
想到刚才的那一声“路上小心”，男孩的脸上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他的嘴角越咧越大。
他又跑了起来。
他的心里满胀胀的。
要是不做些什么，他都要叫出来了。
……
男孩今天一路跑到了学校。
他跑到了教室。
直到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男孩才有了些冷静。
……
即使今天的班级仍旧像是他被排除在外了一样，男孩却没有了前面那段时间里坐立不安、形单影只的难受。
他只要一想到早上的妈妈，嘴角就忍不住上扬。
没有关系。
其他人他不在意。
只要妈妈一直在他的身边就好。
其他人离开他，他不会怎么样。
可是妈妈不要他了……
他就成为孤儿了。
……
“大家把昨天拿回家签字的试卷交上来。”
老师讲完这节课的内容，最后说道。
班里顿时有了几分躁动。
气氛有了些喧嚣。
.....
“安静。”
老师沉声道。
“还没有下课。”
“不要大声喧哗。”
“从这边开始。”
“一个个上来交试卷。”
“大家应该都给家长签字了吧？”
.....
“签了。”谷
同学们异口同声。
即使面色不一。
显然有人因为签字而挨了一顿训。
.....
但没有人发现，有一个人没有出声。
男孩的手倏然握紧。
他忘记这件事了。
......
昨天直到睡着，他都没有等到妈妈。
又怎么跟妈妈说试卷签字的事？
早上妈妈的变化又让他太吃惊了。
他怎么还想得起试卷签字的事？
.....
早上的书包是妈妈给他从房间里拿出来的。
在他吃早饭的时候。
……
也是妈妈帮他背上的。
嗯？
男孩一愣。
那妈妈看到了他放在桌子上的试卷吗？
虽然他把成绩那面压在了下面。
妈妈有看到他试卷上的成绩吗？
应该没有？
男孩很不确定。
不然，妈妈的表现怎么那么的平静？
等等……
妈妈有帮他把试卷放进书包里吗？
……
男孩立即转身在书包里翻找起来。
要是没有放进去……
他不知道跟老师说试卷忘在家里比较好？
还是试卷拿来却没有签字比较好？
……
明明昨天在意了那么久、纠结了那么久……
他竟然忘记了试卷签字这回事。
他-
啊，找到了！
妈妈给他放进去了……
男孩找到了被仔细放在书包夹层里的试卷。
那怎么……
他拿出试卷。
下一秒，他愣住了。
试卷上……鲜红的成绩旁边……却是多出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是妈妈的签字。
……
男孩一时间不知道是什么心情。
妈妈看到了他的试卷。
不用他说，就在试卷上面签了字。
是啊。
妈妈是知道的。
他每张拿回去的试卷都是要家长签字的。
……
但是……
早上的时候妈妈什么都没有跟他说……
没有告诉他她已经帮他签好字了……
也没有责怪他糟糕的成绩……
……
“宋夏轩。”
“宋夏轩。”
……
突然听到自己的名字，男孩猛然抬头。
眼里露出几分茫然。
……
老师放缓几分语气。
这个学生因为家里的事也算是在他们学校里“鼎鼎有名”了。
真的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班上的学生也跟着人云亦云，跟这个孩子保持了距离。
只是，家长的事，又关孩子什么事呢？
孩子是无辜的。
再说，这孩子家里的事其实都没有一个准确的说法。
大家都在猜测而已。
仅仅猜测，就已经对这个孩子造成了很大的影响。
流言可畏啊。
“该你上来交试卷了。”
“试卷签字了吗？”
……
“签了。”
男孩点头。
他略微有几分慌乱的起身。
心里却是后知后觉的渗出了几分喜悦。
妈妈看到他的试卷，没有生气。
妈妈帮他签字了。
妈妈给他做早饭了。
妈妈变回了以前的妈妈……
……
“好的。”
老师拿过试卷看了看。
然后对男孩笑了笑。
男孩也抿嘴回了一个笑容。
……
发现男孩的情绪似乎没有前面那段时间的压抑了，老师虽然不解却仍旧为男孩感到高兴。
“回位置上去吧。”
第三千九十七章 鲫鱼豆腐汤
男孩点头。
一脸的乖巧。
他努力抿紧嘴角。
好让自己不要明显的笑出来。
……
回到位置上坐下后，低着头的男孩脸上露出了大大的笑容。
......
放学的路上，一开始，他走的很快。
脚步轻快的像要飞起来一样。
他很激动。
想到要回家了，他的脸上就忍不住笑意。
可是......
待走进了自家的小区，他的脚步却是渐渐透出了几分踌躇。
离自己的家越近，他走的越慢。
他……开始有些害怕起来。
早上的妈妈是真的吗？
不会现在他回到家……就会发现……
早上的妈妈只是他的幻想？
……
不会的不会的……
男孩在心里剧烈摇头否认。
早上的妈妈怎么可能是他的幻觉？
他明明记得清清楚楚。
更是在教室里回忆了无数遍。
妈妈……回来了。
……
男孩咽了一口口水。
他走进了单元楼。
……
每一声脚步声都像是踩在他的心上。
他愈发的紧张了。
……
他犹豫半晌。
此情此景跟昨天是如此的相似。
甚至连后续都是一模一样。
男孩听到了上来的脚步声，他不想跟邻居撞面。
他动作迅速的把钥匙插入了锁孔。
钥匙是他一开始就拿在手上的。
……
“砰~”
走进屋子后，他转身关了门。
……
但是今天，他很快就发现了屋子里的冷清。
没有像昨天那么的迟钝。
男孩有些愣怔。
今天……
也是他先到家了。
……
男孩用力按了按自己的胸膛。
他的心跳得很快。
他有些冷。
又有些热。
……
今天……
他能等到妈妈吗？
他绝不会像昨天一样……哭着睡着了。
即使现在，他发现他的眼睛有些热。
鼻子也有些酸。
……
男孩用力揉了揉自己的鼻子。
又闭上眼睛做了一个深呼吸。
不会的……
妈妈早上跟他说了路上小心……
即使他没有回头，但他知道妈妈一直看着他。
他突然很后悔。
他应该回头的。
回头对妈妈挥挥手。
说一声再见。
而不是……
“我走了。”
……
男孩在客厅里做作业。
而没有回自己的房间。
他努力让自己专注在作业上。
而不要时不时就起身探出窗户看看。
时不时就抬头看看钟表上的时间。
……
可惜，成效不是很明显。
男孩只觉得自己的心就像是吊在半空中一样。
那种像是失重一样的感觉……很难受。
男孩也不知道自己做了几个深呼吸。
胸口的紧绷与滞闷却始终没有得到太大的改善。
作业自然做的很不顺。
涂涂改改，让他愈发的烦躁了。
……
男孩用力的敲了敲自己的头。
专心。
他在心里狠狠的告诉自己。
别-
嗯？
男孩耳朵一动。
什么？
是不是有什么声音？
男孩一下子站了起来。
好像是……钥匙开门的声音！？
……
在大脑运转前，男孩已经向玄关跑去。
恰好跟开门进来的妈妈对上了眼睛。
男孩愣在原地。
……
女子也有些愣怔。
显然没有想到她一走进屋子就看到了男孩。
就像是……谷
男孩一直等在玄关等她一样……
……
女子很快笑了笑。
她提了提手里的袋子。
“我今天买了鲫鱼，还有豆腐。”
……
男孩的瞳孔有一瞬的放大。
鲫鱼豆腐汤。
是他最喜欢的一道菜之一。
……
男孩无意识的跟在妈妈的身后。
女子在厨房里放下菜。
转身，面上露出有些好笑的神色。
“你跟着我干什么？”
“作业做完了吗？”
……
男孩老实的摇头。
在妈妈没有回来前，他是想做来着……
奈何心思全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妈妈身上，作业根本没有动多少。
……
“那先去做作业吧。”
女子弯起眉眼。
“妈妈晚饭做好了会叫你的。”
……
“嗯。”
男孩乖巧的点头。
“那我先去做作业了。”
他转身离开了厨房。
……
转过身处理鲫鱼的女子没有发现，男孩离开厨房、离开了女子的视线后，没有立即回到客厅。
而是静静的盯着厨房里女子忙碌的背影一会，才转身回了客厅。
……
男孩咧开嘴角。
无声的笑了起来。
妈妈……
回来了。
……
过了好一会，男孩才勉强平复了自己的心情。
开始动笔写作业。
……
男孩很快就完成了自己的作业。
其实，今天还是慢的。
前面有好几天，他在学校就能把所有的作业都完成。
毕竟课余时间除了做作业，他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了？
没有人跟他聊天。
他与其呆坐着不如做作业。
这样他也不尴尬。
也不会觉得尴尬了。
毕竟注意力都在解题上了。
……
男孩下意识的再次往厨房的方向看去。
他这里看不到厨房里的人。
但他已经可以闻到鲫鱼豆腐汤的鲜香味道了。
好香……
男孩忍不住抽了抽鼻子。
“咕噜噜~”
很是应景的，男孩的肚子叫了起来。
男孩动作迅速的按住了肚子。
总觉得肚子发出叫声是让人很不好意思的事情。
……
他饿了。
男孩揉了揉自己的肚子。
但跟昨天不一样，他知道……
晚饭很快就要好了。
浓郁的饭菜香气让屋子里充满了温馨的气氛。
男孩的脸上抑制不住的露出笑容。
……
“轩轩。”
女子的声音传来。
“来吃饭了。”
……
“来了。”
男孩近乎弹跳而起。
他大声应道。
然后疾步走向了餐厅。
……
“先洗手。”
见男孩一脸垂涎的盯着那道鲫鱼豆腐汤，女子有些好笑的提醒男孩。
……
“哦。”
男孩乖乖的去洗了手。
回来，妈妈已经帮他把饭盛好了。
边上还有一碗鲫鱼豆腐汤。
……
“吃啊。”
见男孩呆呆的模样，女子有些疑惑。
“不饿吗？”
……
“饿。”
男孩边说边拿起了筷子。
……
女子笑了笑。
“别吃太快。”
“小心鱼刺。”
……
“嗯。”
男孩含糊的应道。
妈妈做的鲫鱼豆腐汤一如记忆中的美味。
明明他上次吃也没有过去那么的久。
他却觉得自己好像有很久没有吃到了。
带着几分滚烫之意的鱼汤滑入喉咙。
暖意顿时蔓延至四肢百骸。
第三千九十八章 再去公园
只是奇怪的是，还有一股热意向上升去。
直接到了男孩的眼角。
男孩只觉得眼角顿时有些发烫。
……
男孩默默的深吸一口气。
他愈发垂下了几分脑袋。
眼睛用力眨了几下。
……
“咚~”
鱼汤里晕开了一圈圈涟漪。
男孩心里一跳。
他捧起汤碗。
借助着汤碗的遮挡，掩盖自己哭了的事实。
……
“轩轩，慢点喝。”
女子有些担心。
“虽然我有处理过鱼刺，但也不是说汤里一定就没有刺了。”
“小心不要卡到了。”
……
“嗯。”
男孩点头
汤碗却是没有放下。
……
女子无奈的摇摇头。
“这么喜欢吃啊，那我明天再给你做？”
……
明天再给他做？
男孩的嘴角不由得翘起。
“嗯。”
……
“真的？”
女子惊讶，“连续两天吃不会吃腻吗？”
……
“不会。”
男孩摇头。
妈妈做的鲫鱼豆腐汤他永远都不会吃腻。
……
“你啊。”
女子笑着道。
“是你说的。”
“那我明天也做鲫鱼豆腐汤了。”
“省得我纠结做什么了……”
……
这样一来一回的对话……
他跟妈妈之间上次是什么时候呢？
男孩不记得了。
他只是觉得好开心。
特别的开心。
他慢慢的放下了碗。
他的眼泪已经止住了。
……
那个晚上一直留在了男孩的记忆里。
每每想起，总是让他忍不住有些眼角发烫、鼻子发酸。
但又特别的温暖，还有高兴。
.......
那个晚上过去，他的生活回到了正轨。
妈妈仍旧是他记忆中的妈妈。
家于他，就是最温暖的港湾。
......
即使学校仍旧让他觉得压抑，但想到家还有妈妈，他就觉得没有什么了。
而且......
他并没有被所有的同龄人排斥。
......
一个星期六，一大早，他来到了家附近的公园。
这几天，因为太开心原来的妈妈回来了，他暂时的忘记了公园里遇到的那个特别的有着灰色头发的女孩。
就算他记着，他也没有时间过来。
他现在习惯在客厅里做作业。
然后在听到开门声的第一时间跑到玄关去迎接妈妈。
妈妈对此有些无奈，却也没有说他什么。
他每次都会帮妈妈把包放回卧室。
他本来是想帮妈妈拿菜的。
只是妈妈觉得装菜的袋子有味道、到时候他还要洗手，这样很麻烦，就不让他碰装菜的袋子。
他自然是听妈妈的。
但他就是想为妈妈做些什么……
最后他“盯”上了妈妈的包。
妈妈这次没有拒绝他。
每次都很配合的让他拿走了包。
……
第一次拿着妈妈的包回卧室，他脸上的笑止都止不住。
他小心的把妈妈的包放好。
又很快跑到了厨房。
妈妈就会把他“赶”走，让他去做作业或者复习功课。
他只能恋恋不舍的离开了。
他知道，他取得了好成绩妈妈会很高兴。
上次他没有考好，妈妈帮他签了名，还什么都没有说他。
他对此一直耿耿于怀。
下次……
下次他一定要考到很好的成绩给妈妈看。
让妈妈觉得高兴。谷
……
为此，他需要努力学习。
因为妈妈恢复了他记忆中的模样，这些天的相处更是安稳了他的心。
他可以静下心来学习了。
昨天他跟妈妈一起看电视。
因为第二天是星期六了。
他的作业也做完了。
……
他看到了有些熟悉的一幕。
屏幕里一个大姐姐坐在树上，向男主丢了一块石头……
他当即是有些愣住了。
他惊讶的发现，自己这几天竟然忘了那个有着灰色头发的女孩。
那天，那个有着灰色头发的女孩也是像这样坐在树上……
幸好那个灰发女孩没有拿石头砸他。
而是用枫叶。
不然，他觉得他应该没有电视剧里的男主角这么厉害、可以躲开突然袭来的石头。
他被枫叶砸到都觉得挺痛了，更何况石头？
……
但随即想想，好像也不奇怪。
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好多。
他的大脑每天都在高速运转。
那个灰发女孩于他只是见过一次的陌生人。
他甚至连对方的名字都不知道。
可是……
就是那个陌生人……
在他最需要的时候给了他一点慰藉。
即使对方也许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
男孩决定再去看看那个灰发女孩。
可能只是巧合。
但他跟妈妈相处的恢复如初的确是在遇到灰发女孩的第二天。
那个灰发女孩给他带来了好运。
男孩想要正式的对那灰发女孩说声谢谢。
他不记得上次见面的时候他有跟灰发女孩说谢谢吗？
应该没有。
明明灰发女孩还给他吹了一曲非常好听的曲子。
男孩有些懊恼。
所以，他有这么多要谢谢灰发女孩的地方……
他要再去见灰发女孩。
……
直到走进了公园，男孩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等等。
他怎么知道灰发女孩现在在公园里？
男孩的脚步不由得顿住了。
上次只是一个巧合吧？
灰发女孩不可能时时在公园里。
……
男孩的脸上露出了几分无语与懊恼。
他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就这么过来了……
……
算了。
来都来了。
男孩安慰自己。
现在只能祈祷灰发女孩真的就在老位置。
拜托。
男孩一边在心里强烈祈祷，一边重新迈开了脚步。
他脑子一热就来了。
这么明显的问题都没有想到……
哎。
他在心里叹气。
一想到也许那个灰发的女孩他很难再遇见了，心里不由得生出了一丝遗憾。
他还没有跟她道谢……
……
嗯？
男孩皱眉思索了一下。
他上次是往哪里走的？
这公园是不大。
但也没有小到可以一眼就看到全貌。
小到路就只有一条。
……
男孩放慢了脚步。
他左看看、右看看。
还没有到吗？
他上次有走了这么久-
啊！
男孩睁大了眼睛。
找到了！
男孩神色一喜。
满眼的灿若晚霞。
……
枫树真的是很醒目的树种。
在周边的一片绿意中。
尤其，红色自身又是很显眼的颜色。
不管什么颜色，红色都很难被压下。
……
男孩走到树下。
仰着头。
几秒后，他失望的垂下视线。
第三千九十九章 道谢的理由
男孩没有找到灰色头发的女孩。
他的心里甚至是有几分意料之中的。
毕竟，哪有那么的巧……
每次来，都恰好能遇见有着灰色头发的女孩……
……
但是很快，男孩又抬起了头。
他努力回忆着他们上次的见面……
他看向灰发女孩上次坐的位置……
他慢慢的围着树、一点点的挪着步，不错过任何一点可能发现灰发女孩的角度。
他张嘴，想要呼唤灰发女生，却发现到自己不知道灰发女孩的名字。
他犹豫了一会，最后叫道-
“喂。”
“你在吗？”
……
男孩慢慢停下了脚步。
他已经绕着树走了三圈了……也叫了好多声……
毫无回应。
也是。
就算人在附近，人家也不知道这叫的是自己啊。
不带名字的话……
谁知道叫的是自己？
……
“唉……”
男孩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果然。
灰发女孩不-
“你叹什么气？”
……
一道有些熟悉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男孩被吓了一跳。
有人！？
但是很快，男孩的眼里亮起了璀璨的光。
这个声音！？
不就是-
男孩猛然抬起了头。
……
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枫树上的灰发女孩单手托着下巴。
她看着男孩，眉梢微挑。
“又考砸了？”
……
男孩：……
他没好气的翻了一个白眼。
“才没有。”
“我上次考砸是一个意外。”
男生解释。
那个成绩绝对不是他的真实水平。
……
“哦。”
灰色头发的女孩点点头。
……
“我说的是真的。”
灰色头发女孩看上去有些敷衍的态度让男孩大声叫道。
“我的成绩一直都在班里中等偏上的。”
那次却考了倒数……
那真的是一个意外。
……
“那你叹什么气？”
灰色头发的女孩回到了自己的第一个问题。
……
叹气？
“我刚才叹气了？”
来不及不满灰发女孩没有对他的回答给出回应，男孩对灰发女孩的这个问题有些茫然。
他怎么不知道？
……
“你叹气了。”
灰色头发的女孩肯定的道。
……
“哦哦。”
男孩点点头。
他大概也明白自己为什么叹气了。
“我在找你。”
男孩仰头看着灰色头发的女孩。
“我以为你不在……”
就觉得很失望……
……
“你找我？”
灰色头发的女孩歪了歪脑袋。
“为什么？”
……
男孩忘了询问女孩怎么突然出现……
他抿了抿嘴唇。
神色收敛。
他在心里默默做了一个深呼吸。
“我想来谢谢你。”
……
“谢谢我？”
灰色头发的女生眨了眨眼睛。
“为什么？”
它做什么了吗？
……
“……谢谢你上次给我吹的曲子。”
男孩踌躇了一会，先挑了一个最不会让他觉得不好意思的说。
……
“哦。”
灰色头发的女孩点点头。
“这个啊。”
“嗯。”
灰色头发的女孩又点了点头，一脸的理所当然。
“你是要谢谢我。”
“听到我演奏的人类可不多。”谷
……
男孩：……
他此时的心情不知道是无语多些，还是好笑多些？
这个灰发女孩仍旧是他们上次见面时的样子。
他没有注意到灰发女孩说的是……人类。
……
“嗯。”
男孩翘起嘴角，“谢谢你给我演奏的曲子。”
“我很高兴听到了你的演奏。”
……
“可以了。”
灰色头发的女孩似是有些不耐的摆摆手，“道谢一次就够了。”
“说多了烦。”
……
男孩：……
他有些哭笑不得。
他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咳～”
他清了清嗓子。
“那个……”
男孩的眼神略微有几分游移。
“我还想谢谢你……”
……
“谢我什么？”
等了一会，没有等到下文的灰色头发女孩直接问道。
“你忘记要说什么了？”
不然怎么停了这么久？
……
男孩：……
怎么可能！？
……
“想不起来就算了。”
灰发女生漫不经心的道。
“我也没有很在意你的道谢……”
……
“不是！”
男孩大声叫道。
“咳咳～”
这次，男孩是真的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
他做了一个深呼吸。
这个家伙总是让他忍不住大喊大叫。
这个家伙……
要不是出现的时机太好了……
在接触了一次后，他大概不会想再跟对方见第二次了。
……
呼～
男孩调整好自己的情绪。
“我没有忘记要说什么。”
被灰发女孩这么一闹，男孩发现那些话好像没有那么的难出口了。
“我想谢谢你……”
男孩顿了顿。
他认真的看着灰色头发的女孩。
“谢谢你那天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
灰色头发的女孩微微一愣。
“……为什么？”
……
没有丝毫意外的直接反应……
男孩忍不住笑了笑。
“那天我的心情很不好……”
“因为考试考砸了。”
“当然。”
“其实我那天之前的很长一段时间心情都很不好。”
“因为家里发生的一些事……”
现在回想起来，那些事仍旧让他有几分恍若隔日的感觉。
所以他的心里其实一直隐隐有些害怕的。
他又笑了笑。
“我的生活突然变得……我不适应了……”
“很陌生……”
“大家都变得好奇怪……”
“我……”
男孩的五指无意识的合拢。
钝钝的指甲嵌进肉里。
“……他们不理我……”
“我也没有办法主动融入他们……”
他不知道他要怎么做才能让一切恢复如初？
但现在他乐观了很多。
妈妈回来了。
他曾经的朋友也许很快也会回来了。
他有耐心。
就算到了最后他们还是没有回来……也没有关系。
他会去新的学校。
他也会认识新的朋友。
……
“我变成了一个人……”
男孩有一瞬的垂眼。
但是很快，他又抬起了眼。
他努力笑着，佯装不在意。
好像这些让人觉得难堪的话只是玩笑。
“我开始觉得自己是不是被所有的人都讨厌了……”
“……然后……”
男孩这次是真的笑出来了。
“我遇到了你。”
“虽然一开始你让我觉得很讨厌。”
……
“为什么？”
灰色头发的女孩不解的发问。
……
男孩抿嘴笑了笑。
第三千一百章 遇到你真好
男孩好像没有很意外灰发女孩会疑惑这个问题。
“因为你抢我的试卷。”
男孩坦率的道。
“那张试卷我考砸了。”
“要是可以，我不想给任何人看到-”
“为什么？”
灰发女孩歪着脑袋看向男孩。
男孩：……
他面色有几分古怪的打量着灰发女孩。
这个问题……
她是认真的？
……
“你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灰发女孩虽然这么问着，跟男孩对视的目光没有任何的闪躲。
其理直气壮的姿态让男孩有些叹服。
这个家伙究竟是怎么做到……
明明问出了这么显而易见、甚至可以说是白痴的问题……
还能表现的像是自己提出了什么重大发现一样？
……
“我只是有些吃惊你问了这个问题。”
灰发女孩的直接影响了男孩。
男孩说的话也渐渐直白了起来。
毕竟……
他担心，说的委婉些这个灰发女孩又听不懂了。
……
“为什么？”
灰色头发的女孩像是一个初涉尘世、什么都不知道的孩子。
……
男孩定定的看着灰发女孩。
对方澄澈的眼眸让他略微有些走神。
他在心里晃了晃脑袋。
“……我以为答案大家都会知道。”
按理来说，的确应该是这样的。
毕竟，只要是人，都会有羞耻心的。
“考试考差了并不是一件值得到处宣扬的事。”
男孩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开始为灰发女生做最基本的科普。
类似的经历他已经不是第一次经历了。
这个女孩……有着奇特的发色，会用枫叶吹好听的曲子，除了这些之外……
女孩还有一点很特别……
就是她对于一些很简单、很基础的问题的疑问。
他都怀疑，这个女孩平时是生活在封闭的环境中的吗？
不接触外人。
也就来看一些最常见的人情世故都不懂……
“别人也许会因此嘲笑你。”
“所以我不希望被别人看到我的试卷。”
……
“我不会嘲笑你。”
……
男孩面色一怔。
这是一句很让人感动的话，偏偏灰色头发的女孩以一种“你今天吃了吗”的平凡口吻说出。
好像这件事于她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并不需要为此多添什么情绪或者修饰。
……
男孩抿了抿嘴角。
他伸手揉了揉自己的额头。
他觉得……
自己不用想太多。
别人不好说。
但是灰发女孩的话……
这句话应该只是单纯的字面意思。
并没有更深沉的让人感动的意思。
可是……
即使这么告诉自己，男孩还是有些被感动到了。
他不自在的转了转视线。
有些僵硬的专移了话题。
……
“另外……”
“你在没有经过我的同意的情况下，直接把我的试卷抢走了……”
那天灰发女孩的这个举动是让他觉得很生气的最初始原因。
“你看到了我试卷上的分数。”
“我觉得很丢脸。”
男孩无意识的挠了挠自己的脸颊。
“我恼羞成怒了。”
“我想把我的试卷抢回来，又抢不回来……”
“那个时候我真的是气爆了。”
“当然觉得你特别的讨厌。”
……
“哦。”
灰色头发的女孩点点头。
表情平静。
让人看不出她心里的想法。
……
男孩有些急了。
“只是一开始。”谷
他强调。
“后面我就不觉得你讨厌了。”
“我特别庆幸我乱走走到了公园，遇到了你。”
“你让我觉得，原来我没有被所有人的讨厌。”
“跳出那个环境，我也是有机会认识很多新的朋友的。”
“你让我认识到了这个事实......”
……
男孩讲的又急又快。
他很怕灰发女孩误会他。
他明明是来道谢的，反倒让人家觉得生气是怎么回事？
……
灰色头发的女孩伸手轻轻点了点一片枫叶。
像是有些走神。
又像是在认真聆听。
……
男孩不知道灰发女孩有没有听进他的解释。
他再次加重语调。
“我真的……”
男孩深吸一口气，“特别特别谢谢你。”
“也觉得遇到你真的是太好了。”
……
不知道是早晨的阳光落进了灰色头发女孩的眼里，还是灰色头发的女孩眼底亮起了微光，灰色头发女孩的眼睛很亮。
男孩突然有些后知后觉的发现……
哎……
灰发女孩的眼睛也是灰色的。
……
男孩疑惑自己现在才意识到这一点。
他之前明明盯着灰发女孩的眼睛看了好多次了。
怎么一直没有发现这一点？
太奇怪了。
他的注意力是都在女孩灰色的头发上了吗？
也不会啊……
男孩不解自己的迟钝。
只是既然想不通，他便也放弃了。
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就不要为难自己了。
……
“虽然有些没有听明白……”
灰色头发的女孩弹指轻轻敲了敲上方的那片枫叶。
人言人语的……
它毕竟是妖怪。
没有完全听明白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但是，有一件事它明白了。
那就是……
“我的出现对你很重要。”
……
男孩：……
他差不多已经有些习惯灰发女孩这般直来直往的话语了。
可是……
男孩的脸颊有些燥热。
就算灰发女孩说个问句也比这种像是结论的话语听上去要让人觉得自在些。
这也太自信了些。
虽然……
“……嗯。”
男孩点头。
“你说的没错。”
“我就是这个意思。”
“你的出现对我而言很重要。”
……
灰色头发的女孩咧开了嘴角。
雪白的牙齿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我就是很重要的。”
……
“对。”
女孩大方的反应让男孩的羞赧淡去了很多。
他笑着点头。
“你很重要。”
……
“看在你说了实话的份上……”
灰色头发的女生晃了晃手里的枫叶。
……
男孩不由得眨了眨眼睛。
灰发女孩什么时候摘的枫叶？
他怎么一点都没有发现？
……
“我给你吹一曲吧。”
灰色头发的女孩晃了晃双脚。
身子也跟着轻微晃荡。
男孩不由得看得有些胆战心惊。
尤其灰发女生的手中只有一片枫叶。
而并没有抓住什么稳定身形的支撑物。
“你小心些。”
“不要掉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