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千一百五十七章 正确的选择
古小瑭：？！
“在-”
他深吸一口气。
“在哪里？”
……
“在我边上。”
萧骁看向了另一边。
……
黑琵琶鬼本来就在这幅画作下欣赏。
一开始察觉到有人靠近它还没有在意。
只是皱了皱眉头。
它不喜欢人类离它太近。
只是让它为了避开人类而打断自己在做的事，它又觉得这样像是对人类示弱一样，它更加不喜欢。
因此，即使脸色沉了下来，心里觉得有些难受，它还是杵在原地没有动。
反正这个人类很快就会离开的。
……
“边、边上？！”
古小瑭急忙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巴。
他太惊讶了。
等声音出来了他才反应过来。
他对看过来的其他游客歉意的笑笑。
……
黑琵琶鬼也被这突然的大声吸引了过去。
难看的脸色在发现身边的人类竟然是一个熟面孔后转为了惊讶。
是他？！
……
黑琵琶鬼周身的气息骤然紧绷起来。
这个人类怎么又来了？
它才不相信这个人类此时站在它身边只是一个巧合。
见鬼的巧合。
这个人类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他想做什么？
……
黑琵琶鬼抱紧了怀里的琵琶。
因为这个目的不明的人类，对于后来遇到的吵闹家伙它下手下意识的就轻了。
它不想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没想到……
这个人类还是来了。
是来找它算账的吗？
黑琵琶鬼不由得摆出了攻击的架势。
……
“萧同学，它就在你的边上？！”
古小瑭伸长脖子、在萧骁的身边张望。
只是……
想象是美好的。
现实是骨感的。
他什么都没有看见。
并不是那么出乎意料的结果。
他却仍旧不可抑制的感到了失望。
啊~
他果然看不到。
……
黑琵琶鬼瞥了古小瑭一眼。
这个人类在干什么？
愚蠢的人类。
……
“嗯。”
萧骁微微颔首，“它就在我的边上。”
……
“真的在啊……”
古小瑭一脸的感慨。
“它很喜欢这个画展吗？”
距离他姐姐带着外甥上次来可是过了好几天了。
而且，萧同学也说他看到过它。
也就是说，很有可能……这个画展开了几天，它就来了几天。
好有艺术修养的……
古小瑭一愣。
“萧同学。”
“我问你一个问题。”
古小瑭压低了声音。
毕竟当着本人的面问这个问题，似乎有些不太合适。
但他太想知道了。
“它……到底是什么？”
古小瑭“气若游丝”。
……
黑琵琶鬼却仍旧听得一清二楚。
它眉头皱起。
它是什么？
没礼貌的家伙！
……
“妖怪。”
萧骁言简意赅。
“什-”
古小瑭再次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注意到有些人对他露出了不满的神色，他讪讪的笑了笑。
这真的不怪他。
任谁听到这么劲爆的消息都会大叫出声的吧？
……
冷静、冷静……
古小瑭帮自己顺了顺气。
一惊一乍的。
一点城府都没有……
古小瑭教育自己。
“萧同学。”
“妖、妖怪？”
他没有听错也没有理解错吧？
就是他以为的那个妖怪？
就是他从小到大看了很多小说、动画片、电视剧里的妖怪？
它们不是虚构的？
而是真实存在的？
这……
古小瑭按住自己的额头。
他有些晕。
这也太惊人了。
……
萧骁笑了笑。
他点了点头。
“咕噜~”
古小瑭咽了一口口水。
“咳咳~”
一不小心，结果把自己呛着了。
他用力捂住自己的嘴巴。
脸涨得通红。
好一会儿，他才缓缓松开了几分捂紧嘴巴的手。
“……差点以为自己要交代在这了……”
古小瑭哑着嗓音。
一脸的心有余悸。
刚才那几秒真的是太痛苦了。
他摸了摸自己的眼角。
眼泪水都出来了。
不过……
“……幸好反应快。”
不然，他这边咳的惊天动地，那边，工作人员肯定要想，果然是一家人，都这么不分场合的喧哗。
他只是咳嗽是没有问题。
有问题的是他之前已经几次大声了……
不止工作人员对他有意见，附近的其他客人也要对他有意见了。
……
“呼~”
古小瑭做了好几个深呼吸。
……
“你还好吗？”
萧骁扫了一眼黑琵琶鬼。
见它对古小瑭怒目而视的模样，他不由得微微摇了摇头。
古小瑭闹出的动静是大了些。
也难怪喜欢安静的黑琵琶鬼这番姿态了。
……
“我们先出去吧。”
萧骁微笑。
工作人员已经在频频向他们这边张望了。
他们还是自觉些。
要谈事情的话出去谈。
不要影响真正欣赏画的客人了。
……
“嗯。”
古小瑭点头。
他也有些不好意思继续留下来了。
他觉得。
这个画展他以后都不会来了。
反正，该核实的事他都核实了。
看不到的终究是看不到。
他这人优点很多，其中一点就是他向来想得开。
从来不会为难自己。
……
看到说走就走的萧骁，黑琵琶鬼眨了眨眼睛。
这个人类……好像真的没有什么恶意？
……
“萧同学。”
见萧骁抱着狐狸的样子，古小瑭又把刚刚递出的饮料拿了回来。
“啪~”
他拉开拉坏，然后把饮料递给了萧骁。
……
“谢谢。”
萧骁接过饮料。
他们现在在走廊的一处休息长椅上坐着。
边上有一个自动贩卖机。
……
离开画展，古小瑭的情绪平复了些。
倒也没有之前的急迫了。
而是先买了两罐饮料。
虽然他们刚刚喝了茶出来。
但也许是听到的震惊的事太多了，他觉得自己需要一些喝的来压压惊。
……
“咕噜~咕噜~”
古小瑭一下子喝了半罐饮料下肚。
放下饮料，他不由得又看向了画展的方向。
画展里……有妖怪啊。
真的妖怪……
……
“萧同学。”
古小瑭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妖怪的事太具冲击性了。
老实说，到现在他还没有什么实感。
但他的眉眼间又不由得露出了几分得兴奋与意，“果然我之前跟你套近乎是正确的。”
要不是认识了萧同学，有些东西他怕是一辈子都不会知道了。
虽然不知道也没有什么……
但能知道的话……当然是知道了更好！
第二千一百五十八章 熟人
就算古小瑭看不见，也不妨碍他此时又亢奋起来的情绪。
“嘿嘿，我果然很有识人的眼光。”
古小瑭虽然个性开朗，却也是第一次主动跟一个陌生人套近乎。
还不是女生。
结果证明，他做了一个英明的决定。
哈哈。
他有些控制不住自己咧开的嘴角。
……
萧骁：……
“咳咳~”
古小瑭干咳了几声。
他有些得意忘形了？
这在比武中可是大忌。
呸呸。
现在又不是比武。
古小瑭整了整自己的面色。
“萧同学。”
“不。”
“萧大师。”
萧骁：……
虽然他知道古小瑭突然改口的原因……
但是……“你叫我萧同学就可以了。”
“那怎么可以？”
古小瑭义正言辞，“萧大师，你可是我活到现在遇到的第一个货真价实的大师。”
“不叫你大师我心里过意不去。”
萧骁：……
见古小瑭一副很满意这个称呼的样子，他也不再多费口舌。
主要是他听惯了人家叫他萧师傅。
萧大师……
他还真是第一次被人这么叫。
他这算是地位提升了吗？
……
“萧大师。”
古小瑭顿了一会，然后抓了抓帽檐，“哎呀，我觉得我应该有很多想问的。”
毕竟他很激动嘛。
“但仔细一想，又不知道问什么了。”
古小瑭讪笑。
理由他倒是也知道。
“毕竟，我看不见。”
除了妖怪是真的存在这个问题，其它的……
“对了。”
“萧大师，那个妖怪真的抱了个乐器吗？”
“是什么乐器啊？”
他想到了外甥对那个妖怪的描述：皮肤黝黑、抱着奇怪乐器的少年。
……
“是琵琶。”
萧骁的嘴角微微翘起。
毕竟是琵琶鬼啊。
……
“琵琶？”
古小瑭砸吧了几下嘴巴。
怎么说呢？
要说不搭吗？
本来妖怪抱着乐器就很奇怪了。
那也无所谓是什么乐器了。
“……难怪它这么喜欢国画展。”
古小瑭有了几分恍然。
竟然是这么古典的妖怪吗？
不过这才正常吧？
要是妖怪喜欢摇滚或者嘻哈不是更加的奇怪？
……
“难怪那两个小子不认识，”
古小瑭之前还奇怪两个外甥不认识的乐器是什么。
琵琶啊……
现在的小孩子学西方乐器的比较多。
他那两个外甥就学了钢琴。
所以，钢琴、小提琴、大提琴他们都认得出来。
古筝、二胡他们也认识。
但是琵琶……
他们还真没有什么机会见到。
……
“哎？”
古小瑭突然发现奇怪的地方。
“既然它抱着琵琶，那它肯定是会演奏琵琶的吧？”
“嗯。”
面对古小瑭询问的眼神，萧骁点了点头。
琵琶鬼的琵琶很动听。
“那它不是应该对音乐感兴趣才是吗？”
古小瑭摸摸自己的下巴。
“而且，它都随身抱着琵琶了。”
“肯定是对琵琶非常喜欢了。”
“那它怎么经常来看画展？”
古小瑭说出了自己觉得疑惑的地方，“它不是应该去音乐厅才对吗？”
这才符合它抱着琵琶的形象啊。
……
萧骁眉梢微扬。
“大概它对绘画产生了兴趣。”
“哦哦。”
古小瑭点头。
好吧。
他知道自己的问题很无聊。
谁规定人家抱着琵琶就不能去看画展了？
“真是一只爱好广泛的妖怪。”
古小瑭有感而发。
也是一只爱好高雅的妖怪。
总觉得在艺术修养上，这只妖怪已经把他比成渣渣了。
……
“萧大师，我们走吧。”
古小瑭起身。
“谢谢你今天又陪我过来了一趟。”
妖怪是真实存在的这件事他需要缓缓。
现在的他看着接受良好，其实心里一直在发飘。
有些问题也不急于一时。
反正只要跟萧大师打好关系，他想知道的、他能知道的，萧大师都会告诉他。
他不急。
……
萧骁拒绝了古小瑭要送他回学校的提议。
古小瑭也不坚持。
他帮萧大师叫了车子。
这点他坚持。
萧大师告诉了他这么劲爆的消息，总要给他一些表现的机会。
……
“老三，说说去一个上午，你是去了一天啊。”
听到开门的声音，张博转身打趣。
“果然是大忙人。”
……
萧骁笑笑，“回来的路上遇到了熟人。”
张博几人一脸的了然。
“说起遇到熟人……”
赵律正拿下耳机，“我白天的时候也遇到了一个熟人。”
“哦。”
诸葛云露出了感兴趣的神色，“以前的同学？”
赵律正一脸的惊讶，“你怎么知道？”
诸葛云得意的笑，“那是，像我这么聪明的人，一猜就猜到了啊。”
张博翻了一个白眼。
“老幺，你听他瞎说。”
“他就是瞎蒙的。”
“要我猜，我也猜是你以前的同学。”
“要不就是你家邻居之类的。”
“还有其他的可能吗？”
呃……
赵律正一时间还真想不出其它的可能。
“是我初中的同学。”
他拉回了正题。
“唉~”
他叹了一口气。
萧骁几人有些奇怪。
“老幺，你话都没说几句，怎么就叹气了？”
诸葛云猜测，“怎么？你那个同学遇到什么事了？”
……
“也不是。”
赵律正摇摇头。
“他挺好的。”
“……我就是觉得有些遗憾而已。”
……
“他挺好的你遗憾什么？”
张博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
……
赵律正笑笑，“嗯，他是挺好的。”
“他大学读的是师范，现在在争取留校。”
“希望很大。”
……
“那不是很好？”
诸葛云不明白了，“那你遗憾什么？”
老幺的那位同学显然前途敞亮啊。
不是学业、工作的问题，那就剩下……“感情问题？”
“跟女朋友分手了？”
“不会跟他分手的女朋友曾经是你的暗恋对象吧？”
诸葛云一脸的八卦。
赵律正：……
他抽了抽眼角。
脸上的遗憾被诸葛云这么一闹，倒是消散的一干二净了。
“二哥，我觉得你不去写书真是可惜了。”
“可惜什么？”
张博吐槽，“写了也没人看。”
“就是一个扑街作者。”
“老大，你这是看不起我！”
诸葛云忿忿。
“凭我燕大高材生的身份-”
“你燕大高材生的身份跟写作有什么关系？”
张博一脸看白痴的神色。
“说不定到时候人家骂的更凶……”
第二千一百五十九章 周尧
“你们还要不要听老幺的后续了？”
萧骁打断了张博跟诸葛云的互怼。
赵律正对萧骁感激的笑笑，然后对张博、诸葛云扬起眉角，“就是。”
“我的话还没有讲完呢。”
“你们不听的话，我就跟三哥说了。”
“听听！”
诸葛云急忙表态。
“都是老大先挑衅的……”
“你-”
注意到萧骁看过来的视线，张博讪讪的闭上了嘴巴。
……
“我也没有想到我一眼就认出了他。”
赵律正有些感慨，“我初中的时候跟他不是玩的最好的。”
“初中毕业后更是没有了联系。”
“但我对他印象还蛮深的。”
……
诸葛云张了张嘴。
还是保持了安静。
……
“他画画的很好。”
“最让我印象深刻的是他的绘画水平在初中三年的飞速进步。”
“真的是肉眼可见的进步。”
赵律正强调。
“可以说是我们班上同学看着他一步步……”
“怎么说呢？”
“就是从一个被我们戏称灵魂画手的水平到了一个真正可以说绘画是自己特长的水平。”
“我们都说他是绘画的天才。”
“都说我们班要出一个未来的大画家了。”
......
“他后面没有成为画家。”
诸葛云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笃定的口吻让赵律正微微一愣。
“你都说遗憾了……”
张博也猜到了这个结局。
“而且，你刚才也说他读了师范学校、现在正在争取留校任教。”
诸葛云补充。
......
“......嗯。”
赵律正笑笑。
舍友聪明就是方便。
话不用说全他们便都明白了。
......
“他为什么没有成为画家？”
张博直接问了出来。
诸葛云敲了敲桌子，“老大，你这话问的。”
“画家是那么容易就能当的吗？”
“画家可是艺术家。”
“艺术家是很讲究天份的。”
“咳咳～”
诸葛云发现自己是不是讲的有些过于直白了？
“嘿嘿，老幺......”
......
“我知道。”
赵律正自然没有那么小气、因为诸葛云的几句实话而生气。
“我问他还继续画画吗？”
“我以为就算不以此为生，就像二哥说的，绘画这种艺术性的创作太讲究天份了……”
“虽然在我的印象中，在我们当年学生的心中，他在绘画上是极有天赋的。”
“当时我们总是打趣他说我们班里要出一个大画家了，说着时候大家都是玩笑的口吻，但我们的心里未尝没有几分是真的这样想的。”
“但他不画了。”
“我印象中的他明明非常的喜欢画画。”
“下课的时候基本都在画画。”
“连上课的时候也总是在偷偷的画画。”
“被老师抓住了好几次。”
“不过我们老师开明。”
“老师夸他画的好，但课还是要认真的上。”
“毕竟好的美术学校对文化成绩的要求也是高的。”
……
“所以你们所有人都以为他会上美院，会成为一个画家？”
诸葛云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我在想……他是不是不太高兴跟你久别重逢？”
曾经的梦想没有实现已经很难受了。
还遇到一个不知情的问他怎么没有走上当时所有人都默认的他的未来……
这不是在人家的伤口上撒盐吗？
“你们昨天见面的时候……”
诸葛云都能大致想出当时的情景了，“是不是挺尴尬的？”
……
赵律正苦笑，“在我问他现在是不是成为画家后……气氛是有些尴尬。”
他现在都能回想起对方骤然变化的脸色。
透着几分僵硬的笑容。
用不在意的语气说着自己早就不画画的事实。
然后告诉了他他之前告诉张博他们的那些信息。
……
一直以为会成为画家的同学读了师范、要做老师了……
也许是太意外了……
“我当时还傻乎乎的问他是美术老师吗？”
赵律正为自己的迟钝摇头。
“他说不是。”
对方连脸上不自然的笑容都快维持不住了，周身的气息变得有些焦躁起来。
“我感觉他想要跟我说再见。”
赵律正也不是没有察言观色的能力。
只是，虽然知道自己应该适可而止、要尊重别人的隐私……
但他真的很想知道对方为什么不画画了？
不做画家，连画都不画了。
在知道对方已经放下画笔很久了，他真的很吃惊。
……
他装作没有发现对方的欲言又止。
他知道对方在犹豫该怎么提出告辞。
他直接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为什么不画画了？”
“你那么喜欢画画。”
再次看到了当年的同学，即使样貌有些变了，他仍旧一下子就想起了对方在班里画画的样子，还有被班里同学打趣未来的大画家后双眼闪闪发光的样子。
所以，这样喜欢画画的人……
“又那么有天赋……”
初中三年对方绘画的巨大进步班上的同学都看在眼里、惊在心里。
他们都觉得对方是天生就该当画家的人。
时隔多年的再遇，他不明白。
被他们这样认为的人……
怎么就不画了？
……
“天赋？”
……
赵律正到现在都清清楚楚的记得对方当时说这两个字时的神态语气……
略微有些瘦削的脸上满是自嘲、讽刺。
在赵律正的记忆中，对方是一个温和的个性。
那时的他……却显出了极强的攻击性。
但是……
赵律正抿紧了嘴唇。
神态这样尖锐的人，语气却是那样的低落。
……
赵律正的心有些沉沉的。
“我们……我们班上所有的人、还有老师，都认为你很有天赋。”
赵律正笨拙的尝试安慰对方。
“你很厉害。”
“真的。”
在他看来，此时的周尧就像是霜打的茄子一样。
没有了之前的色厉内荏。
而是露出了自己最真实的情绪。
……
“……谢谢。”
周尧使劲揉了揉自己的脑袋。
“抱歉，我失态了。”
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早已接受了现状。
事到如今，再表现的如何激烈、愤怒、不甘不是太可笑了吗？
……
“你在哪所大学？”
周尧突然问道。
赵律正一愣。
虽然不解却是老实的答道，“燕大。”
“……燕大啊。”
周尧深吸一口气。
第二千一百六十章 好老师
“也是。”
初中的时候赵律正几乎次次考试都是年纪第一。
当时，班里的学生是年级第一，他们全班的学生都与有荣焉。
“你实现了自己的梦想呢。”
周尧笑了笑。
“真好。”
他一点都不意外。
在他的记忆中，赵律正的成绩一直都非常的突出。
而且跟他一样，赵律正也早早确立了自己的目标。
如今，赵律正实现了自己的目标。
他却是在半路上跌到了。
遍体鳞伤。
没有了继续前行的勇气。
……
最后，他换了一条道路。
……
赵律正张了张嘴。
却不知道说什么。
有时候，他真的挺羡慕诸葛云。
要是他也这么的能说善道就好了。
……
“真是太巧了。”
周尧的神色恢复了自然，脸上露出了微微的笑意。
“没想到我们能在燕京遇到。”
“我们从初中毕业后就没有见过了……”
……
“嗯。”
赵律正也笑了起来，“幸好你变化不大，我一眼就认出你了。”
“是吗？”
周尧摸了摸自己的脸，“都说女大十八变，男生可能是没什么变化。”
“你看向我的时候，我也一下子就认出你了。”
“曾经的班长大人，年纪第一，我还是记得很牢的。”
“就是没想到原来班长大人也记得我。”
“不愧是班长大人。”
是把每一个人都记住了吧。
……
“我记得你的画-”
赵律正的声音戛然而止。
一开始他是很想知道周尧初中毕业后发生了什么让他放弃了绘画。
但周尧刚才的那两个字已经说明了一切。
天赋……啊……
虽然他很吃惊以周尧的天赋都不行吗？
但周尧的表现让他不忍再继续问下去了。
结果，自己又踩“雷区”了。
赵律正有些懊恼。
……
“……哈哈。”
周尧干笑了两声，“我想也是。”
“我的画给你们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吧。”
“我可是画了三年的黑板画呢。”
“毕业的时候大家还在我的黑板画前留影了。”
想到过去的快乐时光，周尧脸上的神色变得柔和了些许。
“班长，有时间吗？”
周尧似乎做了什么决定，“有时间的话我们找个地方坐下聊聊？”
“好。”
赵律正点头。
……
附近就有一家露天咖啡店。
赵律正与周尧挑了一个边角的位置。
待服务员离开后，周尧有些感慨，“真没有想到，我毕业了这么多年，遇到的第一个初中同学竟然是班长。”
而且，班长还记得他。
其实，要不是当时见班长认出他了，他也许不会出声叫住班长。
毕竟对于现在即将大学毕业的他而言，初中……真的是很久之前的回忆了。
……
“我也有些意外。”
赵律正笑笑。
初中的时候，他没有跟周尧一起玩过，没想到几年之后，他们还能遇到、像现在这样坐在一起喝咖啡、聊天。
有时候，人与人的缘分真的很奇妙。
……
“既然这么难得的遇到了……”
赵律正是一个很负责任的班长。
对班里的同学很好。
自身成绩更是实打实的好，为班级取得了很多的荣誉。
说起赵律正，班里的同学没有不叹服的。
周尧自然不例外。
对于赵律正，他是敬佩的。
所以，此时的他突然有了些想要倾诉的欲望。
那件事压在他心里很久了。
以前不愿意跟人说。
后来没有人可以说。
现在，他终于在愿意说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可以说的人。
也许这次过后，他就能对过去真正的释怀了。
“你是不是奇怪我为什么不画画了？”
……
赵律正的眼睛微微一亮。
他没有猜错。
周尧果然要跟他说这件事。
他点了点头。
是的。
他很奇怪。
……
“你大概也猜到了原因。”
周尧苦笑。
他之前的表现也有些明显了。
“……天赋？”
赵律正喃喃。
“是的。”
周尧垂眼看向自己放在桌子上的手。
“我……”
周尧深吸了一口气，“我从头跟你说吧。”
“是一个有些长的故事。”
“也许要耽误你不少的时间。”
……
“我有时间。”
赵律正注意到了向这边走来的服务员。
他示意周尧等一下。
……
周尧喝了一口咖啡。
苦涩的滋味在他的口腔里弥漫开来。
似乎一直蔓延到了他的眼角眉梢。
还有心里。
“我果然不是很喜欢咖啡。”
周尧一脸的嫌弃。
“太苦了。”
他打开桌子上的糖罐，夹了很多块方糖丢进咖啡里。
随即面上却是露出了几分不好意思。
“我也不是很喜欢甜的。”
“但是比起苦，甜不是更好吗？”
周尧解释。
毕竟，一个大男生喝咖啡放这么多糖块是不是惹人笑话？
果然……
“班长，你别笑啊。”
周尧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手里夹的那块方糖要不要放进咖啡里了。
……
“不是。”
赵律正摆手，“我没有笑你的意思。”
“你手不累吗？”
“把方糖放进去吧。”
……
方糖掉进咖啡，溅起了圈圈的涟漪。
……
“我只是想起了我的一个舍友。”
赵律正笑眯眯，“他也很喜欢吃甜的。”
“每次去蛋糕店都几乎要把店里的蛋糕搬空了。”
好吧。
他也知道。
三哥买这么多蛋糕，主要原因是为了投食妖怪。
但三哥自己也的确是喜欢吃甜食的。
到现在，他也有些记不清三哥是本来就喜欢吃甜食？还是被喜好甜食的妖怪影响了？
……
“这么厉害？”
周尧有些咋舌。
他是不喜欢苦。
但也没有嗜甜到这份上。
不过知道赵律正没有笑话他，他的动作、神态也放松了下来，
他又夹了几块方糖丢进咖啡里，感觉差不多了，他用勺子搅了搅，然后喝了一口。
唔！
他皱起眉头。
还是很苦。
……
周尧放下咖啡。
“……我从初一才开始学习画画……”
赵律正的神色认真起来。
“嗯。”
“我们班上的同学都是看着你的绘画水平越来越好的。”
“你进步的很快。”
“因为我有一个好老师。”
周尧翘起了嘴角。
勾勒而出的笑意却透出了几分的恍惚。
第二千一百六十一章 仓库偶遇
好老师？
赵律正没有开口。
他知道，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他会得到答案的。
……
“我一直记得我第一次遇见老师的那天……”
周尧讲的很慢。
似乎是在回忆，似乎是在怀念。
......
那天，他去初中报道。
即使就要九月份了，头顶的太阳仍旧火辣辣的。
让因为暑假就要结束、明天就要上学的他愈发的心情烦躁。
一回到爷爷家-
初中离爷爷家更近。
所以升上初中后，爸爸妈妈就把他送到了爷爷家。
老人家很高兴孙子跟自己一起住。
他也很高兴。
爷爷家是以前的老式房子。
虽然有些旧，但在孩子的眼里却更加的有趣。
更别提爷爷家还有院子、天井。
还有一小块爷爷捯饬的菜地与奶奶精心料理的花卉盆栽。
……
周尧冲到了仓库。
爷爷家有很多有趣的地方。
却也有不好的地方。
比如，老人家不喜欢开空调。
幸好，他发现了一个很好的纳凉的地方。
就是爷爷家的仓库。
说是仓库，不过是一间小屋子。
里面堆满了各种没什么用、老人又舍不得丢的杂物。
唔。
还有装满了两个大书架的书。
都是有些年岁的书籍了。
书页也有些泛黄了。
他还找出了好几本的漫画书。
仓库里甚至还有颜料跟画板。
明明爷爷奶奶都不会画画。
当他一脸疑惑的这样发问后，爷爷敲了他的脑袋一记。
随即说出的话却让他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
“啊，仓库里还有这东西？”
......
周尧：......
这不是他们的仓库吗？
而且，自己都不知道，凭什么敲他的脑袋？
周尧有些忿忿。
......
两位老人家年纪大了，仓库里杂七杂八的东西很多，他们也没有办法一一说出来历。
周尧嘟哝了几句，倒也不在意东西的来历了。
本来他也是随口问问而已。
很快他的注意力就被一本新发现的武侠小说吸引去了。
之前找到了这本武侠小说的上篇。
下篇一直没有找到。
问了爷爷奶奶也没有用。
他还很有些不得劲。
没想到这次找到了。
他高兴极了。
……
周尧动作颇大的跑进了仓库。
门阖上发出“磅”的一声。
不远处收拾花草的老太太吓了一跳。
随即无奈的摇了摇头，“这孩子。”
……
仓库里阴凉的气息让周尧舒展了眉眼。
烦躁的心情也缓和了很多。
他四处张望。
这间仓库他来过很多次了。
怕是爷爷奶奶都没有他对这间仓库的了解。
对于小时候的他而言，仓库就是一个宝库。
每次来这里，他都不由得生出几分探险的心情。
又是激动又是期待。
但是，随着年龄的增长，仓库对他的吸引力渐渐降低了。
此时，站在仓库里，一时间他都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
乱转的视线定在了某处。
那个是……
……
周尧突然升起了画画的兴趣。
从第一次找到画板与颜料后，他就没有碰过他们。
他对画画没有兴趣。
连学校里的美术作业都是敷衍了事。
但现在他突然对之前做过的事都有了些意兴阑珊，他想试试新的事物。
他只用蜡笔画过画。
还没有用过这么专业的绘画用具呢。
……
看着画纸上颜料晕染开的颜色，周尧的眼里亮起稀奇的光。
他也没有什么具体要画的事物。
就是在画纸上左一条、右一条胡乱涂抹着。
面上变得眉飞色舞起来。
颇有几分大画家“挥斥方遒”的肆意。
……
画纸上各种颜色混杂在一起。
因为画笔水浸的太多，颜料像是落下的眼泪一下滑了下来。
“真难看。”
“什么难看-”
周尧下意识的反驳。
只是面上的懊恼在下一秒化为了怔楞与疑惑。
他扭头四顾。
没有人……啊。
怎么回事？
他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耳朵。
听错了？
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手上沾了颜料，而这些颜料又因为他的动作沾到了他的耳朵上。
“颜料沾到耳朵上了。”
……
周尧倏然起身。
不料过大的动作撞到了面前的画板还有颜料盘。
眼看一场“惨剧”无法避免-
周尧不敢看接下来的画面了。
只是，预料中的声音没有响起。
仓库里一如既往的安静让他不解的睁开了眼睛。
“……哎？！”
……
画板与颜料盘好好的待在原处。
一个像是语文课本插图里的书生模样的人站在边上。
“好险。”
对方对他笑了笑，然后说道。
……
周尧瞬间了然。
“是你接住了画板与颜料盘？”
“谢谢你。”
他一脸的庆幸。
不然画板掉也就掉了，但是颜料盘也一块掉了的话……
他已经可以预料到爷爷奶奶看到后会是怎样的一场“暴风雨”了。
其实，要他说干脆借此机会把仓库改造成摇滚风格的也不错？
多帅气。
不过为了家庭的和谐与自身的安全，这个建议他也只能想想了。
“要不是你，我就惨-”
周尧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后知后觉的发现了不对劲。
“等等！”
“你是谁？！”
“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里是我家的仓库！”
周尧一脸的警惕。
青天白日的，他不会是遇到强盗了吧？
他顿时紧张起来。
这家伙也太嚣张了。
家里人都在呢。
“我爷爷奶奶就在外面。”
周尧咽了一口口水。
“我只要大叫他们都能听见。”
周尧捏紧了双手，手指掐进自己的手掌心。
微微的疼痛可以让他的声音不颤抖。
“你要是现在离开……我可以放你一马……”
......
“喂！”
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的话，周尧发现对方似乎一句都没有听进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对方转过了身？！
是背对着他的。
他看不到对方的表情。
周尧深吸一口气。
“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他很生气。
却因为心里隐隐的惧意而没有太过的大声。
毕竟对方是大人，他只是一个小孩。
真产生了冲突，肯定是他吃亏。
……
“你-”
周尧睁大了眼睛。
嘴巴张大。
声音却是断了。
……
书生模样的男子让开了身子。
露出了身后的画板。
第二千一百六十二章 我教你
画板上本来放着周尧随意涂鸦的一张画纸。
杂乱无章的颜色颇有些挑战人的审美。
但是，此时出现在周尧眼里的却是一副让人惊艳的画作。
纷繁绮丽的颜色开出了一朵朵娇艳的花朵。
占据了他的全部视野。
恍惚间，他似乎闻到了空气中传来的花香。
“……好、好漂亮！”
周尧喃喃。
眼里透出了几分迷醉。
……
这副画给了周尧极大的冲击。
……
“还可以。”
书生却似乎不是很满意的样子。
“你之前涂的太乱来了。”
“也就改成这样了。”
……
周尧眨了眨眼睛。
过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对方话里的意思。
“……啊？！”
他大叫出声。
“尧尧，怎么了？”
门外传来老太太关心的询问，“怎么叫那么大声？”
“没事！”
周尧脱口吼道。
他已经忘记对眼前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书生的警惕了。
他满脸的震惊。
说话都结巴了。
“这、这是我刚才那副画-”
他咽了一口口水，“改的？！”
……
“你那根本不叫画。”
书生一脸的嫌弃。
……
周尧没有在意对方的吐槽。
毕竟对方说的是实话。
他之前就是在胡乱涂鸦。
根本没想着画什么。
更像是在试笔一样。
所以……
能把那样一副不是画的画改成了现在这副这么漂亮的画……
“你好厉害！”
周尧一脸的惊叹。
“你是什么绘画大师吗？”
......
书生的眼神闪了闪。
“……我还没有那么厉害。”
......
“不，你真的很厉害。”
周尧凑近画板。
“怎么做到的？”
“一点都看不出是我之前的随手涂鸦……”
上面的每一朵花都像是它们本来的样子。
而不是被后天改造的。
“太厉害了、太厉害了……”
越看，周尧受到的震撼越大。
同样的话无意识的翻来覆去的说。
“太厉害了……”
“你怎么做到的-”
“我可以教你。”
书生看着周尧。
“……啊？”
周尧一下子愣住了。
“……你说什么？”
“你不是想知道这幅画是怎么画的吗？”
书生笑了起来，“我教你。”
……
“你、你教我？！”
周尧话都说不利索了。
“我、我学的会吗？”
他怎么可能画得出这样的画？
周尧很怀疑自己做不做得到。
……
“有我教你。”
书生的面上露出了笃定的神色，“你肯定可以的。”
周尧心动了。
他捏紧了拳头。
心跳的很快。
他真的......也可以画出这样的画吗？
他的视线定在画上。
眼里仍旧满是惊艳，却满满渗出了渴望的光芒。
“……好、好！”
……
那天后，周尧多了一个美术老师。
他很激动的要把书生介绍给爷爷、奶奶认识。
“……我会帮你跟爷爷奶奶解释的……就说你是我带进来的……”
“不然爷爷奶奶肯定不同意我跟你学画……”
明明说着有些困扰的事，周尧却是一脸的兴奋。
“说不定还要报警……”
要不是书生改的那副画惊艳到了他，他恐怕也会报警。
一个陌生人突然出现在自己的家里，谁都会报警的吧？
但是对方能画出这么漂亮的画，他相信对方不是坏人。
“哎，那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我家的仓库里啊？”
周尧转头看去。
这点他真的是想不-
“……老师？”
本来站着书生的地方空空如也。
......
周尧转头四顾。
仓库里又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老师？”
“老师？！”
周尧着急起来。
老师怎么不见了？
明明说好要教他画画的……
……
“什么时候要学画画了，到这里来。”
……
“老师！”
周尧骤然转头。
还是什么都没有看见。
但他之前因为找不到老师而急剧跳动的心脏缓和了下来。
面上的焦急也淡去了。
老师没有说话不算话。
只是……
“老师，你不想去见我的爷爷奶奶吗？”
“……”
没有回应。
周尧等了一会。
终究是放弃了。
他打开仓库的大门。
落日余晖倾洒而下。
周尧微微眯起双眼。
……
“尧尧。”
老太太对看过来的少年挥了挥手，“刚要去叫你。”
“来吃饭了。”
周尧又转身看了看仓库里面。
拥挤的仓库一日往常。
在周尧的眼里却是不一样了。
老师改过的那张画仍旧在画板上。
上方的小窗户里透进落日余晖。
把下方的画板笼罩其中。
夕阳涂抹下的花愈发像是真的一样。
......
“尧尧，你在看什么？”
老人催促孙子，“先吃饭。”
“有什么事等吃完了饭再说。”
周尧收回了视线。
“来了。”
……
以后，周尧一有空就会去仓库，跟老师学画画。
两位老人家看着孩子匆匆离去的背影，都有些不解的摇了摇头。
“这小子最近怎么总是跑仓库里去？”
老爷子一脸的费解。
“怎么跟小时候一样了？”
那时候，周尧第一次发现了仓库，稀奇的不得了，也是像现在一样，一有空就跑仓库里去。
美其名曰去冒险。
他就不明白了，不大的一间仓库有什么好冒险的？
当时他这么说出口后还被老婆子踢了一脚。
说他这人跟个孩子较什么真？
......
“你好奇你就去问呗。”
老太太笑眯了眼睛。
“这几天天气热，我们又不喜欢开空调，尧尧那孩子觉得热，就跑仓库里凉快吧。”
“哦哦。”
老爷子接受了这个解释。
嘴里嘟囔，“现在的孩子都被惯坏了，夏天要冷空调，冬天要热空调，一点低温高温都受不住。”
“谁让他们赶上了好时代呢。”
老太太微微瞪了老爷子一眼，“你也是。”
“孩子真要开就给他开一会。”
“不然，我们屋子里的空调你当摆设放着啊？”
“空调房待久了不好……”
见老太太又一个瞪眼过来，老爷子急忙应道，“知道了，知道了。”
……
“老师！”
看到画板边的熟悉身影，周尧的脸上露出了大大的笑容。
“你看。”
他忙不迭的从书包里拿出自己课间画的画。
只是铅笔的素描。
“这幅画怎么样？”
周尧抿紧了嘴唇，一脸的期待。
第二千一百六十三章 等待、寻找与放弃
“……有点进步。”
书生扫了一眼周尧手上的画，然后微微点了点头。
“真的？”
周尧咧开了嘴角，露出了满嘴的大白牙，“嘿嘿。”
“我也觉得自己有进步。”
“不要骄傲。”
书生提醒少年，“你的水平还远远不够。”
“我知道。”
周尧嘴角的弧度不变，“但我一直在进步，不是吗？”
“总有一天，我会画出跟老师一样好的画的。”
……
当时的承诺言犹在耳。
最后，他却没能兑现自己的承诺。
……
但是……
是老师违背了承诺在先……
……
初中毕业，周尧如愿考上了高中的美术班。
在查到消息的那一刻，他第一时间就想要跟老师分享。
这段时间，为了全力以赴中考，他已经很久没有跟老师学画了。
也有段时间没有见到老师了。
中考结束后，爸爸妈妈就带他去旅行了。
旅行回来，成绩也出来了。
他也终于有时间去找老师了。
……
“老师！”
他推开仓库的门。
“老师，我考-”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老师？”
向来只要他进来就能看见的身影并不在他一贯的地方。
周尧慢慢的走到画板边。
上方小窗子外透进来的阳光洒在画纸上，发出微微的白光。
“老师？”
莫名的不安攫住了他的心。
他深吸一口气。
“老师，你在哪里？”
“老师？”
……
周尧告诉自己，老师肯定是有事，所以暂时离开了。
老师肯定很快就会回来了。
不要大惊小怪……不要……惊慌失措……
但是……
第二天、第三天……
一直到中考过后漫长的暑假结束，他都没有等到老师回来。
正如那天老师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一样。
老师突然的消失了。
毫无预兆。
甚至连一句话都没有留下。
……
“那个暑假我把爷爷奶奶吓坏了。”
周尧对赵律正笑笑。
……
除了周尧，没有人知道老师的存在。
在几次说要把老师介绍给爷爷奶奶认识、却被对方次次无视后，周尧明白了对方的态度。
老师不愿意见爷爷奶奶。
虽然不解，问了老师也不回答他，他也就不再做无谓的尝试了。
所以，老师教了他三年的绘画，爷爷奶奶愣是一直被瞒在了鼓里。
其实也不能说是他故意隐瞒。
毕竟他每次去仓库都没有躲着两位老人家。
只是老人家从来没有多想而已。
……
等了好多天仍旧不见老师回来，周尧真的急了。
先是在仓库里，后面又在院子里……
他几乎把整个家都里里外外找了个遍。
声音都喊哑了。
两位老人家这才知道了老师的存在。
……
两位老人家都很吃惊。
自己的家里来了外人他们竟然不知道？！
而且，那个外人在他们家待了三年！
不是一天两天，也不是一个月两个月。
甚至不是一年两年。
而是三年啊！
他们果然是年纪大了吗？
竟然迟钝到了这般地步？
他们心惊不已，也后怕不已。
这要是心怀歹意的恶徒……
他们想要责备孩子的天真大意、想要教育孩子不要轻信陌生人、想要……
但是看着孩子泛红的眼睛与强忍着伤心的表情，他们什么责备的话都说不出来。
他们第一次见到这孩子这么伤心的模样。
这孩子……真的很喜欢那个老师吧？
……
能被一个孩子这么喜欢的老师，他们想，对方应该不是坏人。
而且，按这孩子的说法，孩子这几年突然对绘画有了兴趣、画画的水平又突飞猛进-
他们就觉得奇怪呢。
孩子突然对画画有兴趣。
他们是有些奇怪。
但孩子突然对画画有兴趣，又进步的那么快，他们就更奇怪了。
明明孩子没有上过专门的培训班。
他们曾经想要给孩子报一个。
因为经过长时间的观察，他们发现，对画画孩子是认真的。
可是，这个提议被孩子拒绝了。
他们当时还想着是他们误会了，这孩子对画画没有他们看到的那么的认真。
应该只是一时兴起吧。
结果，这个一时兴起一直延续到了今天。
并且还会继续下去。
孩子考上了高中的美术班。
他们还有孩子的爸爸妈妈都认为孩子的绘画是自学成才，是天生的绘画天才。
原来孩子有老师啊。
原来这一切都是那个老师的功劳。
……
难怪之前拒绝了他们要给他请老师的建议。
可是……
这位老师的存在为什么不告诉他们呢？
两位老人很疑惑。
但显然，现在不是追究这些问题的时候。
孩子正为老师的不见伤心呢。
……
他们安慰孩子。
陪着孩子一起找那位他们从未蒙面的老师。
看着孩子一天比一天的失望。
看着孩子泛着红血丝的眼里的黯淡，老人很心疼。
却无可奈何。
对于孩子的那位老师他们一无所知。
他们曾想过报警。
但是孩子对自己相处三年的老师的了解也不比他们多多少。
甚至连对方的名字都不知道。
而且，那位老师出现的太莫名了。
完全就是擅闯民宅。
这点实在不好对警方说明。
在不知道对方目的与底细的情况下，他们不确定报警是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
孩子不同意报警。
说老师除了他，就没有见过其他人了。
虽然在讲出这句话后，孩子就露出了动摇的神色。
最终，他们没有报警。
……
“尧尧，放弃吧。”
老太太伸手握住孩子的手，轻轻拍了拍。
一脸的慈爱。
“你的老师也许有重要的事情去做了。”
“我相信，在未来的哪一天，你们一定会再遇到的。”
“所以，现在暂时放弃好吗？”
……
老爷子站在一边没有出声。
他不擅长说这些开导、安慰的话。
这种事还是交给老婆子好了。
……
“……好。”
沉默了良久，周尧终于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他该放弃了。
就算是为了爷爷奶奶。
这个暑假，两位老人家一直陪着他一起找老师。
天气这么热，看到老人家晒的红红的脸还有佝偻的腰，他每次都叫他们不要找了。
他自己一个人就可以......
第二千一百六十四章 老师的建议
但是，老人家每次嘴上应得好好的，转过身又忘了自己的承诺。
他不能再给爷爷奶奶添麻烦了。
“不找了。”
“也许老师已经去了很远的地方了……”
周尧握紧了双手，心里终究是意难平。
他不明白。
老师就算有事、要离开，完全可以跟他说一声再走。
为什么要不告而别？
还一点信息都没有留给他。
他有种被抛弃的感觉。
即使他不愿意这样想。
他却控制不住自己这样想。
……
“尧尧。”
老太太担忧的看着自己的孙子。
“啊，奶奶。”
周尧笑了起来，“还有两天就开学了，高中是住校的，我行礼还没有整理呢。”
“我打算明天就去学校。”
“还要办理入住手续......”
……
老太太嘴唇动了动，终是笑了出来，“嗯，奶奶帮你一起整理。”
“不用。”
周尧摆手，“我自己会整理。”
“你会整理什么？”
老太太一脸的不相信，“你第一次住校呢。”
“最基本的洗漱用品、衣服鞋子要拿上。”
“当然，学习用品也不能忘记。”
“还有……”
老太太絮絮叨叨。
周尧的眉眼间有一丝恍惚。
老师不走，他也要跟老师分开一段时间了。
只是他本来是打算每个礼拜都回来跟老师学画的。
现在……
没有这个必要了吧？
……
即使周尧几次劝说，两位老人还是执意送孙子到了学校。
同行的还有周尧的爸爸妈妈。
……
吃完中饭，老人与周父、周母就要离开了。
周尧犹豫了很久。
在看到老太太就要上车的前一秒-
“奶奶！”
他吃了一惊。
他怎么真的叫出声了？
见老人家转头看来，他抿了抿嘴唇。
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
老太太疑惑了一瞬，面上却是露出了然的微笑。
“尧尧。”
“你放心，要是你那位老师回来了，奶奶会立刻给你打电话的。”
被老人家戳破了心思，周尧有些不好意思的挪开了视线。
但是很快，他又看向了老人。
“奶奶，谢谢您。”
“哎呦~”
老太太不乐意了，“跟自己奶奶客气什么？”
“放心吧。”
……
“奶奶，你偶尔去仓库看看就行了。”
周尧提醒老太太，“老师每次都是出现在仓库里的。”
他想，要是老师回来了，会在的地方肯定就是仓库。
“仓库？”
老太太一愣，“哦哦，好的。”
心里却是有些犯嘀咕：每次都出现在仓库？
这老师怎么有点见不得人的感觉？
……
“奶奶，您上车吧。”
周尧见周母又下了车走过来。
“跟奶奶这么有话说啊？”
周母打趣自己的儿子。
“说好了。”
周尧笑笑。
“奶奶，麻烦您了。”
“知道。”
老太太心领神会的点点头。
周母有些好奇，“你们打什么哑谜呢？”
……
“这是我跟孙子的秘密。”
老太太笑眯了眼睛，“不能说。”
周母失笑，“好好，是您跟尧尧的秘密。”
“你们还有秘密了……”
周母摇头。
“那既然说完秘密了，妈，上车吧。”
“尧尧，你要跟舍友好好相处，知道吗？”
儿子第一次过集体生活，周母说不担忧是不可能的。
最后叮嘱了儿子几句，周母才上了车。
……
车子很快就消失在了视野里，周尧缓缓转过了身子。
却没有立即迈开脚步。
而是有些怔怔的站在原地。
他......原本没有打算跟奶奶说那些话的。
久寻不到不告而别的老师，他的心里不是没有怨言的。
老师走的这么干脆，他为什么还要找的这么辛苦？
既然老师一点都不在意他这个学生，他为什么要在意这个“擅闯”他家的“可疑分子”？
……
只是，心里的埋怨再多……
他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愿望……还是找到老师。
对此，他感到懊恼。
……
后面的事情更加的让他懊恼。
明明没有回去的必要了。
他还是每个双休日都会找时间回爷爷家到仓库里看看。
即使被舍友打趣他恋家……
即使每一次的回去得到的都是失望……
即使他一次次的在心里下定决心，下个双休日不回爷爷家了……
他每周回家的习惯几乎贯穿了他的高中三年。
……
他的高中生活并没有想象中的美好。
一如老师不见的那个糟糕的暑假一样……
让人烦闷、纠结、不安、无措......
后来想想，说不定老师的离开就已经预示了他接下来高中生活的不如意......
……
对于绘画，周尧毕竟是半路出家。
在名师的教导下，加上自己也有一点赋，他短时间内取得了巨大的进步，最终成功来到了这所学校、坐在了这间教室里。
可是……
失去了那位老师的教导点拨，仅仅靠着学校里统一的教学，他与从小就学习绘画的同学们的差距渐渐拉开了。
他很着急。
只是越是着急，他画出来的东西就越是糟糕。
他画出来的东西越是糟糕，他就越是着急。
如此这般，他陷入了死循环。
巨大的挫败感极大的打击了他的自信心。
他整个人的状态很糟糕。
……
老师找他谈话了。
他不记得这是老师第几次找他谈话了。
最初老师让他不要着急。
他初中才开始学习绘画，基础相较其他同学比较薄弱，可以着重先从基础练起。
后来老师安慰他，整个班级最后能成为画家的终究寥寥，只是绘画是很多工作的基础技能，有点绘画能力，以后找工作也会有更多的选择。
会比其他人更有竞争优势。
……
这次......
老师问他要不要转到普通班？
他的文化课成绩不错，现在转过去努力一下、应该追得上其他同学的进度……
他愣住了。
大脑一片空白。
老师后面讲了什么，他完全没有听进去。
……
眼前的老师态度温和，言辞婉转。
最后让他自己回去考虑考虑。
不管做什么决定老师都支持他。
……
周尧关上老师办公室的门。
却没有立即离开。
他的背脊略微佝偻了几分、向后靠在了门边的墙上。
失神的双眼显出了些许的失魂落魄。
第二千一百六十五章 天赋与任性
周尧有种虚脱的感觉。
他的画……真的已经糟糕到这个地步了吗?
门里传来了老师的交谈声。
一瞬的愣怔后，他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
……
“小林，那个学生画的很差吗？”
“第一次见你建议学生转普通班的。”
“……他画的不好，但也不差。”
“那你?”
“……他是初中才开始学画……”
“才学了三年就考到了我们学校？”
“那他挺有天赋的啊。”
“嗯。”
“他入学考画的那副画虽然有很多问题，但却让我眼前一亮。”
“因为我能从那副画里看出他的灵气。”
“看出他的潜力。”
“我以为自己发现了一个好苗子……”
“可是……”
一声叹息声响起。
“我错了。”
“他入学考的那副画就是我看到的他的画里最好的一幅画了。”
“那副画我以为是他的.asxs.。”
“没想到……是他的巅峰。”
……
“他自己也很痛苦。”
“我找他谈了很多次话，但收效不大。”
“我觉得他这样下去不行。”
“画画不是唯一的出路。”
“既然画画让他这么的痛苦，那就不要画了。”
“其实也是因为他的文化课成绩不错，我觉得转到普通班会对他更好……”
“我才这样建议的。”
“当然，最后还是要看他自己的想法。”
……
“你也是用心良苦。”
“不过他也是可惜了。”
“终究是天赋不够……”
……
周尧没有再听下去。
他扶着墙壁，有些踉跄的离开了。
天赋不够……
哈。
天赋不够……
老师的这句评语彻底击碎了他的信心。
即使进高中以来受挫颇多，但他的心底其实一直是有着自信的。
他只不过是开始的比别人晚了。
但他跟他们在一间教室。
他跟他们在同一起跑线了。
所以，只要他努力，只要多给他些时间，他会追上其他人的。
结果，是他自以为是了。
……
“周尧……”
赵律正有些担心的开口。
“我没事。”
周尧摇了摇头。
他拍了拍自己的脸，“过去多久的事了……”
他露出笑容。
赵律正看着周尧眉眼间的苦涩没有开口。
……
“那个礼拜我都有些浑浑噩噩……”
周尧捏了捏自己的鼻梁。
他数次升起过立刻找老师说同意调班的想法。
但每次都因为犹豫而错失了机会。
他还是没有办法下定决心。
他……很茫然。
……
那个礼拜格外的漫长。
周五下课，他就回到了爷爷家。
……
看到回来的孙子，两位老人都有些吃惊。
“怎么大晚上的回来了？”
“饭吃了吗？”
老太太关切的询问，随即，老太太皱起眉头，“怎么了？”
她察觉出了孙子的情绪似乎有些不对劲。
“尧尧？”
……
“奶奶。”
周尧勉强笑了笑，“我肚子饿了。”
“我晚饭还没吃呢。”
老太太顿时急了，“都几点了？你这孩子竟然晚饭还没有吃？”
“你等一会，奶奶马上帮你去做。”
“晚上还有剩饭，做个炒饭吧。”
老爷子建议。
“这样快。”
“我再泡个汤。”
两个老人一边讨论着孙子的晚饭一边向厨房走去。
周尧的眉眼间透出了几分柔和。
……
但很快，他收敛了神色。
深吸一口气，他抿了抿嘴唇，向仓库走去。
……
推开仓库的门，不用如何寻找，他就看到了不远处的画板。
以及画板上的那副画。
……
上方的小窗户有月光洒进来。
画上的花海沐浴在清皎的月色下，愈发的多了几分梦幻的色彩。
……
他愣了一会。
然后慢慢走到了画板的前方。
他伸手。
指尖轻触画纸。
这是老师唯一给他留下的画。
改自他的随手涂鸦。
也是他对绘画感兴趣的开端。
……
即使看了这么多年，眼前的这幅画仍旧让他觉得惊艳。
这只是老师的随手涂鸦。
他突然这么想道。
跟他的随手涂鸦完全是天差地别的两个等级。
学校里美术课老师的画作在他看来……也是不如他这个神秘的老师的。
这副画他一直放在这里。
每次来仓库都会看很久。
每次看，他都会觉得……他真的差老师太多了……
想到自己曾经的豪言壮志……
追上老师……超越老师……
他做了一个深呼吸。
心里闷的让他有些缺氧的窒息感。
……
“老师……”
周尧喃喃。
他的手指轻轻摩挲着画纸。
“你真的不回来了吗？”
“老师……”
“……我很需要你……”
他已经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
……
“尧尧？”
老太太推开仓库半掩的门，脸上的神色并不意外，“你果然在这里。”
她的视线落在了孙子身边的画上，感慨出声，“真是漂亮的画。”
在知道这幅画是孙子口中的老师画的后，她就对那位神秘的老师又淡去了几分的怀疑。
不管怎么说，对方的确是有能力的。
……
“是啊。”
周尧轻声应道。
老太太皱了皱眉，但很快，老太太就笑了起来。
她上前拉住自己孙子的手，催促道，“好了，画后面再来看。”
“先去吃饭。”
“饿肚子可不好……”
……
周尧随着奶奶的力道向门口走去。
走出门槛的时候，他转头。
画上的花海在月色下闪着微微的光。
真的……很漂亮。
……
这幅画给了周尧坚持的动力。
只是，这份坚持很快就败给了现实。
在老师建议他转班的两个月后，他提交了转班申请。
那时候，已经是高三第一学期的末尾了。
还有不到六个月的时间，就要高考了。
……
接下来的时间，他都在全力备战高考。
虽然他在美术班里的成绩不错，但那毕竟是文化课成绩次等的美术班，到了普通班，他的压力很大。
但这是他深思熟虑后做出的选择。
再难他也要咬牙坚持下去。
……
“我很感谢家人对我的理解与支持。”
周尧垂眼看向眼前的咖啡。
他的决定很任性。
他知道。
他一直都这么的任性。
中考前突然告诉家人说他要考美术班。
都高三了，却说要转去普通班……
第二千一百六十六章 画
但他的家人在知道他是认真的作出决定后，都支持了他。
还安慰他、鼓励他。
有时候，周尧会想……“那几年也许是我人生的脱轨。”
“后来我的人生还是回到了正轨上。”
“花了很多的力气……”
周尧的声音有些沙哑。
“脱轨花了很多的力气……回到正轨花了更多的力气……”
“哈……我在做什么呢？”
一声叹息不由得溢出周尧的喉咙。
低低的。
沉沉的。
……
“你现在不是很好？”
周尧放弃绘画的事他不好评说。
这是个人的选择。
即使最初得知这个消息后他真的觉得很遗憾。
但若是周尧自己的决定，他接受。
“你考上了心仪的大学，又马上能留校任教了。”
“这件事还不一定呢。”
周尧扯了扯嘴角。
“我相信你可以的。”
赵律正的笃定让周尧的面上露出了真切的笑意，“谢谢。”
……
“啊。”
周尧长长的吐出一口气。
“果然说出来心里痛快多了。”
“就是对不起班长听了一个这么无聊又让人不太愉快的故事了。”
……
“不会。”
赵律正摇头。
“我很高兴你跟我说这些。”
“也很高兴看到你现在不错。”
……
周尧捏了捏自己的手指。
“是啊。”
“总算我这人没有倒霉到家。”
临阵磨枪倒是让他成功了。
“我果然不适合画画啊。”
周尧苦笑。
因为执意追求自己能力不及的东西，那段时间他才会那么的苦闷。
人啊，果然还是要看清自己才好。
一味追求遥不可及的东西……是很痛苦的。
……
赵律正张了张嘴，“我觉得你画的很好。”
周尧一愣。
随即笑了起来，“谢谢你，班长。”
……
“你真的不画了吗？”
赵律正还是忍不住问出了这个问题。
周尧面色微怔。
“……不知道。”
周尧给出了一个不确定的回答。
“之前为了准备高考，根本没有时间碰画笔。”
“大概备考的时间太长了，我也渐渐忘了画画这件事。”
“也许也有几分是因为我刻意回避了画画的缘故。”
“毕竟，那段时间画画带给我的记忆太糟糕了。”
“我不想让自己回忆起来。”
“而且，当时离开了美术班，接触画画相关信息的机会几乎就没有了。”
“大家在聊各种各样的话题。”
“没有一个是关于画画的。”
“在那样的环境下，我遗忘绘画似乎是一件再容易不过的事了……”
“要不是遇到了班长……”
周尧有些感慨。
他明明觉得自己已经彻底忘记那段记忆了。
但班长不过随意的一句：你现在成为画家了吗？
那段明暗交织的的记忆就像是被按下了播放键一样，在他的脑海里清晰的播放了起来。
他都来不及反应。
“这段记忆我可能就不会想起了。”
就算要想起，也许也要很久很久以后了。
那时候他已经老了、退休了，年纪大到开始回忆过去......
说不定他会想起这段记忆、然后把这段经历当做趣闻告诉自己的孙子或者孙女。
……
“……想起来也好……”
周尧喃喃。
现在的他说起这段记忆不说心里不起波澜，却也可以冷静对待了。
“不过是一次尝试失败了而已。”
“人总要做很多尝试的……”
他尝试了画画。
他想要成为画家。
可惜，他的天赋不足以支撑他的这个梦想。
他放弃了。
是他自己放弃的。
怪不得任何人。
也怪不得……老师。
……
曾经的他曾无数次的想过，要是老师还在就好了。
要是老师还在，他是不是就能实现自己的梦想了？
他是不是就不会像是一个战败的士兵一样……从美术班转到了普通班？
那么的狼狈。
……
想到最初转到普通班里的无所适从……还有应对同班同学好奇询问的强颜欢笑……
他的心仍旧有些闷闷的。
不高兴的事就是不高兴的事。
不会因为时间而改变什么。
只是当时的情绪现在想来的确是淡了很多。
……
周尧摇了摇头。
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还想那些有什么用呢？
过去就是过去。
无法改变。
只能接受。
……
“周尧。”
赵律正的面上露出了几分犹豫，“你……那副画你还留着吗？”
“那副画？”
周尧下意识的反问。
随即，他似乎想到了什么。
果然。
“就是老师改了你涂鸦的那副画。”
赵律正解释。
……
“那副画啊……”
周尧凝眉，神色有着说不出的复杂，“应该还留着。”
“当时我转到普通班后就把那副画收起来了。”
有过那么几个瞬间，他想要把那副赤裸裸的提醒着他的失败的画撕掉。
手已经放到了画纸上。
但终究，他舍不得。
那么漂亮的一幅画……
又是老师唯一留给他的画……
更是老师改自他随意涂鸦的画。
这幅画，他厚着脸皮，从某种意义上说，可以算是他跟老师的共同作品。
意义非凡。
就算那时候的他很是不成熟的把自己的失败迁怒于老师的不告而别，他还是舍不得毁了这幅画。
但他也不想看到这幅画。
眼不见为净。
他把这幅画收了起来。
免得看着就生气。
......
“......放在了仓库里。”
“去找找的话，应该还找得到的吧？”
周尧突然升起了些冲动。
他想要回去找到那副画。
再亲眼看一看那副画。
让脑海中被时光蒙上了一层轻纱而有些模糊不清的画褪去遮掩，再度清晰起来。
……
“哦哦。”
赵律正点头。
那副画还在就好。
他微微笑了起来。
周尧也笑了起来。
“班长，你还是这么的喜欢操心。”
赵律正一愣。
随即苦笑，“我很久没有操心了。”
“大学里我是我们宿舍最小的那一个。”
所以他也总是被照顾的那一个。
……
“老幺也不错啊。”
周尧眉眼微弯。
“班长，谢谢你。”
“你不用为我感到遗憾。”
“一切都是我的选择。”
他也可以选择一直画下去。
没有人逼迫他不画。
是他自己受不了那份挫败感才最终选择了放弃。
第二千一百六十七章 砰
“抱歉。”
赵律正下意识的道歉。
他知道，自己的遗憾会让对方不愉快。
明明事情都过去了。
明明最难受的……就是周尧自己。
……
“不用，不用。”
周尧急忙摆手。
“能找个人说说这些陈年旧事也挺好的。”
“虽然一开始，我是有些觉得倒霉。”
“怎么遇到班长了？”
毕竟要当面承认自己的失败是一件很尴尬跟丢脸的事。
......
“不过现在我觉得，幸好遇到的是班长。”
如果老天爷一定要安排他遇到一个初中同学的话，班长就是最好的选择。
要是遇到其他人的话，他也许就不会说这么多了。
毕竟，班长本来就比他优秀太多。
对于班长，他没有竞争心理。
而要是换做班上的任何一个其他人，他就会有比较心理。
他应该就不会这么坦然的说出自己的失败。
人就这样。
该说“欺软怕硬”吗？
会跟自己水平差不多的人“斤斤计较”。
对于只能“望其项背”的人却无所谓。
……
赵律正不是很明白周尧的这句话。
是说他人比较好吗？
唔。
他也觉得自己初中那会做班长的时候尽职尽责。
想来给周尧留下了不错的印象。
……
周尧无意识看到了眼自己手表上的时间，随即微微一惊，“已经这么迟了？”
“班长，不好意思，耽误了你这么长的时间。”
“不会。”
赵律正摇头。
“你还有事？”
他发现了周尧眉眼间的一丝急色。
“嗯。”
周尧不好意思的笑笑。
“我等会要去找辅导员。”
“迟了吗？”
赵律正也看了看时间。
快四点了。
“不迟。”
周尧笑笑，“这边过去时间差不多。”
“就是难得遇到班长了，本来想一起吃个饭的。”
“吃饭什么时候都可以。”
赵律正笑了起来。
“下次再约好了。”
“嗯。”
周尧站起身子，“那班长，我就先走了。”
“再见。”
“再见。”
目送着周尧远去，赵律正也转身向学校走去。
……
“好了，故事到此结束。”
赵律正拿起水杯咕噜咕噜的喝了好几口的水。
他感觉自己有一段时间没有一次性讲这么多的话了。
现在只觉得口干舌燥。
……
“唔……”
诸葛云摸摸自己的下巴。
“你那同学有些可惜了。”
“要是他那位神秘的高人老师不离开，说不定现在的他就是另一番景象了。”
“是啊。”
张博点点头，“都教了三年了，师徒情谊肯定有的，怎么说走就走了？”
“还是说，高人都是这么随性的？”
……
“不一定。”
萧骁微微摇头。
“高人也没有‘点石成金’的本事。”
要是周尧真的到了极限，没有办法更近一步，那么，谁来教都是一样。
……
“嗯。”
赵律正点了点头，“周尧也说是他自己放弃了。”
……
“放弃也好。”
诸葛云靠在桌子上，“及时止损。”
“不然投了更多的时间与精力下去，最后得到的结果远远不到自己的预期不是更糟糕吗？”
“你那同学还是挺果决的。”
“他现在不就挺好？”
……
“是挺好……”
赵律正喃喃。
就是知道周尧情况的人难免会有些唏嘘。
比如他。
不是这个结果不好。
只是，这个结果不是一开始周尧想要的、他们以为的那个结果而已。
……
赵律正摇了摇头。
“不管怎么说，能遇到以前初中的同学还是挺高兴的。”
“是啊。”
张博摸摸自己的下巴，“我初中的同学一个都没有联系了。”
“现在好像连他们的脸都不太记得清楚了。”
萧骁倒是记得他们的脸，但是……
“我也没有联系了。”
他是一个被动的人。
对方不联系他。
他也不会主动联系对方。
再说他本就是一个喜静的人。
“你们这些渣渣。”
赵律正很得意。
“我可是连小学的同学都有联系呢。”
“哦。”
张博颇为敷衍的应了一声。
“二哥，你真厉害。”
刚要因为张博的话生气的诸葛云顿时眉开眼笑，“还是老幺懂事。”
赵律正：……
二哥，他们同龄。
“哪像有些人，年纪越大，越不懂事。”
张博：……
……
神秘的绘画老师？
萧骁若有所思。
最近的事似乎都很巧呢。
……
“老三？”
诸葛云瞅瞅萧骁，“你想到什么了吗？”
“只是在想，最近的巧合很多。”
萧骁笑了笑。
“巧合很多？”
诸葛云有些懵。
随即有些恍然，“也是。”
“你们都遇到熟人了。”
“说不定下次就轮到我跟老大遇到熟人了。”
“我话先放在这里了。”
“要是后面我或者老大真的遇到熟人了，就说明我这人还有算命的潜质啊。”
张博翻了一个白眼。
……
“啾啾~”
买了早饭回宿舍的萧骁耳朵动了动。
这个声音……
他把早饭放在桌子上，上前几步拉开了门帘。
“小-”
心。
他的话没有说完。
“砰~”的一声，鴖撞到了玻璃门上。
……
看着在空中歪七扭八、有些晕头转脑的小妖怪，萧骁微微摇了摇头。
他拉开门。
“鴖。”
……
“啾啾~”
小妖怪晃了晃脑袋。
一脸欢快的、犹如一个小炮弹似的冲向了萧骁。
萧骁熟悉的伸手挡住了就要撞到他身上的冒失鬼。
……
“啾啾~”
鴖精神奕奕的打了招呼。
萧骁眉眼弯起，“早上好，鴖。”
“就你自己过来了吗？”
“嘤嘤~”
预料中的声音响起。
萧骁对落在阳台栏杆上的婴勺笑了笑，“早上好，婴勺。”
“嘤嘤~”
婴勺行了一个优雅的绅士礼。
随即丢了一个白眼给鴖。
一大早的就犯蠢。
丢不丢妖？
……
鴖毫无所觉自己又被好友嫌弃了。
它又对腓腓等几只妖怪热情的问好。
虽然没有一只妖怪搭理它。
饕餮倒是嗤了一声。
却像是有些被鴖吵到了的烦躁。
……
萧骁摸了摸小妖怪的脑袋，“鴖，怎么过来了？”
“嘤嘤~”
不知何时，婴勺飞到了萧骁的面前。
身子往边上一撞。
便把鴖撞到了角落去。
......
发现自己变了位置的鴖有些懵。
第二千一百六十八章 完成
随即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似的，眼睛闪闪发光。
鴖倏的飞了回来。
然后用力撞向了婴勺。
“啾啾~啾啾~”
……
婴勺没有想到鴖会这么做。
猝不及防下在空中打了一个滚。
稳住身形的它一脸恼怒的瞪向鴖。
“嘤嘤！”
……
“啾啾~啾啾~”
鴖却似是完全没有接收到婴勺的愤怒。
它以为这是一个新的游戏。
好友在跟它玩。
它自然给出了热情的回应。
……
“鴖，婴勺。”
萧骁叫停了两只妖怪的“争锋相对”。
“能先告诉我你们过来的目的吗？”
“办完正事你们再玩。”
“嘤嘤~”
婴勺下意识反驳。
它才没有在玩呢。
都是这个笨蛋！
它狠狠瞪了一眼因为萧骁大人的话而停下横冲直撞身子的妖怪。
鴖不解的对婴勺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婴勺：……
这个大脑里塞满了棉花的蠢货！
……
“嘤嘤~”
收回瞪向鴖的视线，婴勺说起了他们过来找萧骁大人的原因。
“画作完成了是吗？”
萧骁的面上露出了微笑。
“我知道了。”
“我中午回去。”
他也有几分好奇最后的成品。
他想，肯定是一副好画。
……
“老三？”
身后传来张博的叫声，“你杵在那里干什么？”
“人家呼吸呼吸早晨新鲜的空气不行啊？”
诸葛云翻了一个白眼。
“三哥，你早饭吃了吗？”
赵律正放好自己的脸盆。
……
“没有。”
“我就来。”
萧骁对两只小妖怪笑了笑，“你们先回去吧。”
“跟它说，我中午回去。”
……
“啾啾~”
“嘤嘤~”
清脆的叫声尚未在空中散尽，两只小妖怪的身影已经化作了两个小黑点。
耳朵还隐约能捕捉到两只小妖怪赛跑的“争执”声。
萧骁转身走进屋子。
……
中午在学校食堂解决了午饭后，萧骁便打车回了家。
刚推开院门-
“萧骁大人！”
“啾啾~”
萧骁微微一愣。
然后嘴角翘起，“长恩。”
“鴖。”
“婴勺。”
他看向落后半步的小妖怪。
……
“萧骁大人，我的画完成了！”
冲到萧骁面前的书生激动的脸都涨红了。
“啾啾~”
鴖落在萧骁空着的肩膀上，歪着脑袋看着书生。
这只妖怪刚才的动作好快。
都跟它一样快了。
它很欢喜见到萧骁大人吧？
跟它一样呢。
鴖眯起了眼睛。
……
“嗯，鴖跟婴勺之前告诉我了。”
萧骁微笑。
看来果然是一副好画。
第一次见到书生这么激动的模样。
他抬眼掠过眼前的妖怪，向白梅的方向看去。
很快，他的视线就被树下画板上的画吸引了。
……
那是一副一如他所料又出乎他意料的让人惊艳的画作。
他走上前去。
……
简直就像是后面的白梅缩小嵌进了画纸里一样。
萧骁抬头看了一眼白梅，又看向了画纸。
不只是细枝末节的相似。
最重要的是，白梅那份独有的气韵与灵气在画作上也展现的淋漓尽致。
就像是画纸上的白梅也是活生生的一样。
而且，书生画的是白梅一天中最绮丽的时刻。
黄昏时的白梅。
被晚霞与落日余晖笼罩的白梅，素净的白色晕染出了极艳的色彩。
清冷与艳丽交织。
营造出愈发迷离暧昧的氛围。
美的……
就像是人们普遍中对妖怪的认知一样。
妖怪是能够蛊惑人心的。
画里的白梅，真的美的像是蛊惑人心的妖怪。
……
“唔，画的不错。”
懒洋洋的声音在萧骁的耳边响起。
萧骁侧脸，嘴角微微翘起，“百幻蝶。”
绮丽的蝴蝶扇了扇翅膀。
点点磷光簌簌而下。
又很快消散了在了空中。
恍若幻觉。
……
“画的很好。”
萧骁感慨。
因为百幻蝶的出声，他注意到了画上的百幻蝶。
安然趴伏在花上的姿态。
软软耷下的翅膀上流光溢彩。
即使白梅很漂亮。
百幻蝶亦是不遑多让。
……
“谢谢。”
书生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我也很满意这幅画。”
书生的手虚虚抚摸着画作。
它的第一幅彩色画作。
花了很长的时间。
也画的颇为的费劲。
但最后的成果，让它很高兴。
……
书生取下画纸，又细细打量了一番后，它把画纸递给了萧骁。
萧骁微微一愣。
“萧骁大人，这幅画送您。”
平静下来的书生恢复了它文雅的气质。
……
“送我？”
萧骁有些意外。
“嗯。”
书生点头。
“这幅画是因为萧骁大人的帮助才能完成的。”
“所以，我想把这幅画送给萧骁大人。”
“谢谢萧骁大人让我完成了这幅画。”
萧骁眉眼微弯。
“你太客气了。”
“我做的顶多就是提供了颜料而已。”
“这幅画是你自己完成的。”
“我什么都没有做。”
……
书生微微摇了摇头。
萧骁大人是它画这幅画的契机。
也是在萧骁大人的帮助下，它才能这么顺利的完成这幅画。
这幅画……“希望萧骁大人能收下。”
书生一脸的认真。
……
既然如此......
萧骁接过了画，嘴角勾勒出了愉悦的弧度，“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这幅画真的很漂亮。”
“我会好好珍藏的。”
就算书生没有把画送他，以后若是有合适的机会的话，他也会向书生“讨要”一副它的作品。
毕竟，书生的画，正如他之前一再夸赞的，真的很漂亮。
看着这样的画，心情都会很好。
……
书生面上的笑意愈发加深了几分。
“萧骁大人，我还有一个厚颜之请。”
书生面露几分不好意思。
“我能否再在这间院子里逗留一段时间。”
“这间院子给了我很多灵感。”
“我有很多想画的……”
书生的声音越来越轻。
它的这个请求是否得寸进尺了？
可是，它真的很喜欢这间院子。
它还想着跟梅女打好关系，然后有天能画下对方的肖像画。
它不太画人物。
更加没有画过别的妖怪。
但是，梅女，还有这棵梅树，激发了它的创作欲望。
它很想把它们都一一描摹下来、呈现在画纸上。
它知道，那必将是一副很好的作品。
第二千一百六十九章 画框
除了梅女与梅树，这间院子里的其它妖怪也让书生颇感兴趣。
它第一次遇到这么多的妖怪。
还这么的和平的生活在一间院子里。
唔。
或者说，和睦？
老是说，它从来没有想过这个词可以用在妖怪之间。
在它的印象中，像上次在美术展里把它赶走的妖怪那样，才是妖怪该有的样子。
自我。
领地意识强烈。
还有戒心与防备。
……
“当然可以。”
萧骁微笑。
“你想住多久都可以。”
“我很欢迎。”
“再说-”
萧骁冲书生眨了眨眼睛，“我连你的‘贿赂’都收了。”
他指了指自己手里刚才书生给他的画。
“哪有不同意的道理？”
……
“啊？”
书生一愣，随即急忙解释，“这不是-”
画不是贿赂。
是它送给萧骁大人的礼物。
感谢之礼。
……
“我知道。”
萧骁眉眼弯弯，“我只是开一个玩笑。”
“看来我开了一个不是很适合的玩笑。”
“啊？”
“不是，我……”
书生有些急了。
他没有说萧骁大人不好的意思。
它刚才那么急，也是担心萧骁大人见它不解释，就以为它默认画作是贿赂了
这当然是不对的。
……
萧骁轻笑出声。
“我知道。”
“长恩。”
“欢迎你来我的家。”
……
书生笑了。
“谢谢。”
……
萧骁拿着画走进屋子。
他打算把这幅画挂在他的房间里。
……
“骁骁。”
萧母差不多要习惯偶然在自家的客厅里遇到儿子了。
“这次因为什么回来了？”
……
“这个。”
萧骁举起手里的画。
萧母笑着看过去，下一秒她的双眼倏然睁大。
“好漂亮！”
“这画的是我们家的白梅啊！”
萧母一眼就认出了画里的主角正是她们家院子里的白梅。
毕竟……“画的太像了。”
“不。”
萧母收回前言，“简直是一模一样。”
“太漂亮了！”
萧母忍不住拿过画细细打量。
一脸的喜爱与惊艳。
……
“骁骁，这就是你朋友画的？”
欣赏了好一会，萧母才恋恋不舍的挪开了视线，看向了对面的儿子。
“我看到了院子里的画板还有颜料……”
只是，没有看到画师。
……
因为得了儿子的提醒，他们也没有特意到画板那边去查看。
生怕打扰了人家作画。
这么多天过去了，他们对萧骁口里画师的疑惑也越来越大。
现在见到这幅画，萧母明白了对方为什么画了那么长的时间。
这么形神皆备的画……
竟然把白梅画的这么的栩栩如生。
就算她这个外行人看来，也觉得实在画的太好了。
就是……哪里都好。
没有任何的毛病。
……
“嗯。”
萧骁点头，“它把画送给我了。”
“送给你了？”
萧母惊讶，“这怎么好意思？”
“这么好的画……”
“真的送给你了？”
萧母确认。
“嗯。”
萧骁有些失笑。
“真的送给我了。”
……
“哦哦。”
萧母的脸上露出大大的笑容，“既然送给你了，那骁骁，你要好好收着这幅画。”
“嗯……挂到你的屋子里去。”
“不要挂在客厅。”
“到时候被外人看到了，想要这幅画就不好了。”
萧母想到了上次有人要买白梅的事。
那件事多亏了儿子，才顺利解决了。
不然，一直被对方纠缠着也是一件烦心事。
……
“我就是这么打算的。”
萧骁点点头，笑着道。
“那我先拿画上去了。”
“妈，你晚上可以让爸他们来我的屋子里看看画。”
……
“好的。”
“到时候也让你爸他们开开眼。”
“我就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画……”
萧母的视线又在画上流连了一会。
然后，她把画还给萧骁，“挂的时候小心些。”
“哎。”
萧母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你有装画的画框吗？”
“带玻璃的那种？”
这么漂亮的画，可要好好保护。
……
萧骁微微一愣。
随即摇头，“没有。”
“我先把画拿上去，再去店里买一个吧。”
“嗯。”
萧母点头。
儿子办事，她放心。
不过……“画框哪里有的卖？”
“附近有店吗？”
“会不会很远？”
“妈。”
萧骁微笑，“我知道哪里有的卖。”
“不是很远。”
“你放心吧。”
“哦哦。”
萧母笑眯了眼睛，“行行，儿子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我先去前面的店里了。”
“路上小心些。”
“嗯。”
见萧母向前面的茶馆走去，萧骁也折身上了楼梯。
他把画放在了屋子里的桌子上后，就下楼出了门。
他记得，上次给长恩买画板、颜料的那家美术用品专卖店有画框卖。
……
萧骁打车去了那家美术用品专卖店。
不料却在店里遇到了熟人。
“三哥？”
赵律正一脸惊讶的看着推门进来的萧骁。
“老幺？”
萧骁也有些意外。
“陪朋友来的？”
萧骁注意到了赵律正身边的男子。
眼底掠过了一抹了然。
美术用品……
这位……不会就是赵律正之前说的故事中的主人公吧？
……
“嗯。”
赵律正点头，“这是我以前初中的同学，周尧。”
“周尧，这是我大学的舍友，也是很好的哥们，萧骁。”
“我们寝室按年龄排了序，萧骁排行老三，我一般都是叫他三哥。”
赵律正为两人做了介绍。
他知道，三哥猜出周尧的身份了。
……
“你好。”
“你好。”
萧骁与周尧互相打了招呼。
周尧带着几分好奇的打量萧骁。
毕竟是燕大的学生啊。
这层身份就让对方在他的眼里自带光环了。
至于班长，在初中的时候就在他的眼里自带光环了。
……
“三哥，你来这里买什么？”
赵律正一脸的疑惑。
没听说三哥会画画啊。
虽然三哥的样子看着就像是会画画也很正常的感觉。
……
“画框。”
萧骁看出了赵律正的猜测，“我不会画画。”
“只是来买个画框装一下画。”
……
“哦哦。”
赵律正摸了摸自己的脸。
三哥真是观察入微、慧眼如炬。
他放下手，脸上露出了笑容，“那真是巧了。”
“我们也是来买画框的。”
第二千一百七十章 有缘
上次聊天后，周尧在接下来的双休日坐上了回家的飞机。
时隔几年，他再次去了爷爷家的仓库。
翻找了很久，就在他要怀疑自己的记忆的时候，他在一个角落里找到了那副画。
因为卷起来的缘故，画面没什么损坏。
但是画的背面却是有些泛黄了。
还积了很多的灰尘。
……
看着这幅画，他仍旧不可抑制的感到惊艳。
这幅画……
就是他的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想。
周尧苦笑。
梦想失败了。
这幅画留作个纪念也好。
……
周尧拿着画走出了仓库。
明媚的阳光让他下意识的眯起了眼睛。
......
爷爷奶奶认出了他手里的这幅画。
两位老人看着自己的孙子有些欲言又止。
......
周尧知道两位老人在担心什么。
他笑了笑，神色自然。
“突然想起了这幅画。”
“就想找出来好好收起来。”
......
见孙子表情无恙，两位老人微微松了一口气。
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
孙子不在意了就好。
“嗯，这么漂亮的画，是要好好收起来。”
老人笑眯了眼睛。
面上的皱纹舒展。
......
周尧盯着桌子上被他压住四角的画。
卷的太久，这幅画的自然状态就是卷着了。
首先要把它压压平。
他能做的也就是这个了。
画背面的黄渍他无法可想。
毕竟是他之前放置不当。
让这幅画吃了那么久的灰尘。
......
周尧突然想到他还能做什么了。
他要去买一个画框。
把这幅画挂起来。
......
所以，就有了现在与萧骁在这家美术用品专卖店的偶遇。
至于赵律正......
周尧想着买个画框不需要多少时间。
就想着把“欠”赵律正的饭一块解决了。
......
“三哥，画框在那边。”
赵律正招呼萧骁。
“我们刚在挑呢。”
“就看到你进来了。”
“真是太巧了。”
赵律正忍不住再次感慨了一句。
“这都能碰到。”
......
萧骁很快就挑好了画框。
赵律正询问的看向周尧。
画框是周尧买来用的。
自然是周尧的意见为先。
他觉得三哥挑的那个画框挺好的。
......
周尧也挑了个跟班长舍友一样的画框。
太久没有接触绘画相关的物件了。
他觉得陌生。
也有了些无所适从。
他果然......
不适合当一个画家。
周尧垂眼自嘲的笑了笑。
......
再看这些颜料、画板，周尧内心并没有太多的波动。
他有的......
只是对自己曾经失败的不甘吧？
周尧捏紧了握住画框的手。
没有对绘画赤忱的热爱，也许......就是他失败的最重要的原因？
他太自大了。
竟然是想单靠机械的努力......还有自身微不足道的天赋来获取成功吗？
......
时至今日，他才发现了这一点。
过去的他，果然很蠢。
现在的他，不知道有没有聪明一点点？
......
“周尧？”
赵律正疑惑的看向似乎在专注看着画框的男子，“怎么了？”
“不喜欢这个画框吗？”
这不是周尧刚才自己选的？
赵律正有些费解。
这又不喜欢了？
“那换一个好了。”
多简单的事。
用得着想那么久吗？
......
周尧遽然回神。
他扭头对赵律正笑笑，“不是。”
“这个就好。”
“不好意思，我刚才有些走神了。”
“太久没有来这类店了。”
“我有些......”
触景生情了。
周尧没有说完自己的话。
赵律正却是了然的点点头。
也是。
......
“三哥，我们走了。”
“再见。”
“再见。”
萧骁与赵律正两人在美术用品专卖店门前分开了。
萧骁要回家。
赵律正要去周尧的寝室看那副让他非常好奇的、周尧那位神秘的老师留下的画。
周尧这次回来把画也拿来了。
......
回到家后，萧骁动作利索的把画放进了画框里。
然后挂到了墙上。
后退一步，萧骁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转头，便能看见窗外盛放的白梅。
画作很美。
但果然还是实物更美。
毕竟画作只能留下一刻的模样。
而真正的白梅可是每时每刻都在变化的。
......
萧骁走进院子。
书生又开始了新的创作。
他没有打扰如入无人之境的书生。
悄无声息的走过了书生的身后。
......
“啾啾～”
鴖在萧骁的眼前上下扑腾。
萧骁忍俊不禁。
他伸手。
鴖落在了萧骁的手指上。
“啾啾～”
鴖歪着脑袋看着萧骁。
......
“嘤嘤～”
婴勺停在空中。
......
“鴖，婴勺，我要回学校了。”
萧骁笑着跟两只妖怪道别。
“再见。”
“啾啾～”
鴖扑扇着翅膀飞在了空中。
“嘤嘤～”
婴勺行了一个优雅的告别礼。
......
萧骁关上了院子的门。
院子里的梅香与凉意被隔绝在了门后。
他转身向巷子口走去。
......
“噗哈哈哈～”
孩子放肆的笑声传来，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
萧骁也循声偏头看去。
随即，他眉梢微扬。
黑琵琶鬼？
......
“这画的是什么啊？”
“好丑！”
“唔，这是抽象画吗？”
“完全看不出画了什么？”
......
孩子们嬉笑着蹲在地上指指点点。
萧骁走进了，才发现孩子们围起来的地面有一幅......画？
或者称为涂鸦更加的合适。
是用石头划出来的。
勾勒而出的泛白线条凌乱的交错纠结。
的确是......
乱七八糟的让人看不出画的是什么。
......
黑琵琶鬼没有注意到萧骁的出现。
它死死盯着那几个放肆嘲笑它的作品的小鬼头们。
抱着琵琶的双手无意识的用力。
本就黝黑的脸愈发的黑了。
随即，一只手抬起。
......
“恼羞成怒可不好。”
耳边响起的声音让黑琵琶鬼悚然一惊。
差点连怀里的琵琶都要丢出去。
意识到自己的这个反应，黑琵琶鬼收紧了抱着琵琶的手。
然后转头。
下一秒，黑琵琶鬼：？！
是这个人类？！
“......喝喝？”
怎么又是你？
黑琵琶鬼抽了抽嘴角。
心里的紧张却无意识的散去了很多。
它跟这个人类的见面也太多次了吧？
......
萧骁微微耸了耸肩。
他亦有同感。
“唔，我们很有缘？”
黑琵琶鬼：......
它才不会跟一个人类有缘！
萧骁笑笑，“我也没有想到这么快又见到你了。”
“还是在外面。”
第二千一百七十一章 绘画班
“喝喝～”
美术展结束了。
话落，黑琵琶鬼不高兴的抿紧嘴唇。
它说这个干什么？
对方也没有明确的问。
......
“是这样啊。”
见黑琵琶鬼一幅懊恼的模样，萧骁笑着换了一个话题。
“那是你的画？”
他看向前方路面上的涂鸦。
之前围在那里的小孩已经被家长叫走了。
因为小孩子的叫声，也有些人注意到了地上的涂鸦。
不过一瞥便收回了目光。
更多的人直接走了过去。
根本没有发现底下还有一幅画。
当然，可能一般人也看不出那是一幅画。
......
黑琵琶鬼骤然收紧了抱着琵琶的手。
目光游移。
紧抿的双唇微微泛出了一些白。
显然没有任何回话的意思。
......
“你很喜欢......看画？”
萧骁也不在意没有得到回答。
在他看来，黑琵琶鬼的反应已经说明了一切。
考虑到黑琵琶鬼的心情，他把问题“你很喜欢画画？”变成了“你很喜欢看画？”
这样应该更有可能得到对方的回应。
“你是不是去了很多的画展？”
......
果然。
“......喝～”
黑琵琶鬼短促的应了一声。
它喜欢那些漂亮的作品。
也希望有一天自己能画出那样漂亮的作品。
可是......
看着前方地面上的线条。
不要说那些小鬼头了。
它自己都觉得不好看。
......
“你有想过去绘画班看看吗？”
萧骁笑着提议。
“也许会对你的绘画有些帮助。”
......
绘画班？
那是什么？
黑琵琶鬼摇了摇头。
......
“就是教人画画的地方。”
萧骁解释。
......
教人画画的地方？
黑琵琶鬼的眼睛微微一亮。
也就是说，它去了那里，也能画出它在画展里看到的那些画？！
是真的吗？
......
呃......
萧骁看了看黑琵琶鬼留在地面上的大作。
这只妖怪想要画出画展里那样高水平的画，应该还需要一段不短的时间与足够的努力。
不过，妖怪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只要黑琵琶鬼对绘画的热情一直都在，那么总有一天，萧骁相信，黑琵琶鬼会画出自己想要的画的。
......
“喝喝～”
绘画班在哪里？
黑琵琶鬼有些迫不及待了。
......
绘画班啊……
萧骁还真不知道这附近哪里有绘画班。
他倒是知道美院在哪。
只是，对于黑琵琶鬼而言，美院的难度高了些。
黑琵琶鬼还是先从基础开始学习比较好。
他觉得，从零开始的美术班比较适合现在的黑琵琶鬼。
.......
“你等一下。”
萧骁拿出手机翻找起来。
很快，萧骁就找到了最近的有开设美术班的培训机构地址。
他又看了看美术班的上课安排。
果然。
今天没有课。
虽然没有课......
“跟我来。”
“我带你过去。”
萧骁收起手机。
培训机构的地址他已经牢记在心了。
......
黑琵琶鬼犹豫了一会。
终究是对美术班的好奇还有能画出好看的画的渴望占据了上风。
它跟上了萧骁。
......
一路沉默。
黑琵琶鬼刻意跟萧骁拉开了距离。
这样万一有什么事情，它也有反应的时间。
萧骁微微弯了弯眉眼。
真是一只性子警惕的妖怪。
几次见面，他认为自己一直表现的没有任何的恶意。
只是这样，还是无法得到对方的信任是吗？
......
“就是这里了。”
萧骁抬头看向面前的大楼。
“但是今天美术班不上课。”
“要后天，也就是双休日的两天美术班都有上课安排。”
“你可以挑自己喜欢的时间来。”
“你进到楼里。”
“美术教室应该不难找。”
“我今天就是带你来认认路。”
“记住这里了吗？”
萧骁的嘴角翘起。
......
黑琵琶鬼收回看着大楼的视线。
它对萧骁点了点头。
“喝喝～”
谢谢。
黑琵琶鬼周身紧绷的气息松缓了很多。
......
“不客气。”
萧骁微笑。
“那我就在这里跟你分开了。”
免得再滞留下去，这只妖怪又要怀疑它心怀不轨了。
“我要回学校了。”
“再见。”
......
“喝喝～”
再见。
目送着萧骁的背影消失在拐角，黑琵琶鬼重新看向了面前的大楼。
眼里的光很亮。
......
星期六，萧骁来到了之前带黑琵琶鬼来的大楼。
他特意在上课前到了这里。
但是，楼下没有看见黑琵琶鬼。
是已经去教室了吗？
萧骁抬头看向眼前的大楼。
此时时候尚早。
大楼有些冷冷清清。
但有些来得早的孩子已经被家长送来了。
……
萧骁没有上楼。
到时候黑琵琶鬼看到他，反倒影响那只妖怪听课。
不过，毕竟是他提议黑琵琶鬼上上绘画教学的课，也是他带黑琵琶鬼来到了这里。
对于后续的发展，他难免有些上心。
不知道这里的课适不适合黑琵琶鬼？
……
萧骁有些好笑自己的操心。
虽然如此，他还是打算等这边下课的时候再来看看。
至于上课的这段时间-
“萧师傅（萧师傅）！”
两道几乎交叠在一起的稚嫩童声传来，萧骁抬眼看去。
下一秒，他的面上露出了笑容。
“郭善。”
“郭姗。”
……
兄妹两人几乎不分先后的跑到了萧骁的身边。
扬起的脸上是惊喜的神色。
……
萧骁眉眼弯弯，“来这里上课？”
“嗯。”
两个孩子异口同声。
真有默契。
萧骁失笑。
……
“我来上书法课。”
“哥哥来上美术课。”
郭姗欢快的说道。
“你们不是一样的课？”
萧骁有些意外。
……
“嗯。”
小女孩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妈妈说我的字太难看了。”
“一个女孩子的字怎么跟狗爬似的？”
郭姗吐了吐舌头。
“哥哥的字就写的很好。”
她的字跟哥哥的字放在一起，她连为自己辩解都没有办法了。
“所以妈妈让我来练练字。”
“哥哥要陪我一起来。”
虽然她觉得自己一个人就可以。
不过，要是哥哥可以跟她一起来上课，她也很高兴。
“但是，哥哥的字已经写的很漂亮了，没有必要跟我从基础练起。”
“妈妈挑了很久，又问了哥哥的意见，最后给哥哥报了美术班。”
“说让哥哥多一个特长也好。”
“而且，哥哥学了回去后还能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