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千五百二十五章 沉重的爱
“站在阿程的立场，我们觉得阿程很可怜，同情阿程的一片心意被辜负。”
“但是，站在女生的角度，她也是真的为阿程的纠缠不休苦恼吧。”
李焱叹气。
“人都会偏向弱势的一方。”
“因为阿程表现出来的……对于女生的小心翼翼……”
李焱抿了抿嘴唇。
“我们都劝阿程放弃，天涯何处无芳草……”
“甚至有人找过那个女生……是否能给阿程一个机会……”
“现在想想，这样的做法对那个女生是不是有些不公平……”
“我当时跟阿程的关系一般。”
“关于他跟那个女生的事情大多数都是听人说的。”
“很多时候也只是凑个热闹，跟在大家后面而已。”
“后来各自考上了不同的高中，我跟阿程就没有联系了。”
“在我看来，他的那段感情随着毕业、大家各奔东西也就无疾而终了。”
“没想到……”
李焱摇了摇头，“阿程竟然还没有放弃那个女生。”
……
“什么？”
诸葛云惊讶。
“这么长情（专一）的吗？”
张博与诸葛云几乎异口同声。
……
诸葛云有些好笑。
“我们这算是有默契还是没默契？”
不同的词汇却是近乎相同的意思。
……
张博翻了一个白眼。
现在的重点是这个吗？
“他还喜欢那个女生？”
张博看向李焱，“他们高中有联系？”
……
“嗯。”
李焱点头，“是阿程费了一番功夫从别人那里要来了女生的联系方式。”
“女生不愿意把自己的联系方式给阿程。”
……
“也是。”
诸葛云点头。
“老实说，有时候坚持也要看情况的。”
因为故事的主人公是李焱的朋友，他不好说的太直白。
“学会放弃是很重要的。”
喜欢一个人没错。
但仗着自己的喜欢对她人造成了困扰的话，他觉得……是不是有些不太好了？
说的极端点，跟踪狂的解释也是自己很喜欢跟踪的对象、所以才忍不住跟踪对方……
……
“是啊。”
李焱赞同的点头。
“我也是这么跟他说的。”
“这么多年了，人家女生能喜欢你早就喜欢了。”
“不要说什么金石为开……”
“都被拉黑了还不放弃，结果人家女生为了避开他，甚至换了手机号码。”
“我都觉得他要是再不放弃，说不定哪一天警察就找上门了。”
……
呃……
张博几人面面相觑。
“老实说，你朋友那样……有些可怕了。”
张博咋舌。
都这样了还不放弃？
是真的打算跟那个女生耗到底了？
……
“我有些同情那个女生了。”
诸葛云忍不住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被这样的人喜欢上……两情相悦还好。
若是单箭头的……
“真是沉重的爱……”
诸葛云咧了咧嘴角。
太沉重了。
都不许人拒绝的吗？
……
李焱苦笑。
“阿程是为了那个女生考上燕大的。”
“因为他听说女生的志愿是燕大。”
“结果女生去了传媒大学。”
……
“喝~”
诸葛云做了一个夸张的表情。
“那个女生不错。”
之前他听李焱说女生故意为难钱程，他虽理解却不赞同。
但志愿这事，他不得不说女生很厚道。
既让自己避开了钱程，也让钱程有了好的前程。
……
“是啊。”
李焱点头。
钱程向来是尖子生。
也是一个优秀的人。
除了在女生的问题上真的让他觉得有些失了理智。
该说那个女生就是钱程的劫吗？
……
“是一个好姑娘。”
张博摸摸自己的下巴。
被纠缠了这么多年，还没有对“始作俑者”作出什么太过过分的事。
换做一个不那么冷静的或者心眼“坏”些的，直接可以让钱程的人生发生巨大的改变。
……
“这么好的姑娘……”
赵律正皱起眉头，“你让你朋友放过她吧。”
“也放过他自己。”
他不累吗？
一直追寻一段没有回应的感情？
……
“我一直就是这么做的。”
李焱摊手。
“从我跟他再见，从我听说了他还没有放弃这段感情……”
“他跟我说了很多。”
“但他只是想找个人倾诉而已吧？”
“因为我也跟他说了很多，他愣是什么都没有听进去。”
李焱皱眉。
“我也见到了那个女生。”
“毕竟阿程总是偷偷去见她。”
“我觉得……”
李焱顿了顿，“阿程简直要成为女生心里的阴影了。”
女生一如他记忆中的开朗乐观。
总是笑容满面。
跟她相处是一件很开心的事。
但是，只要说到钱程，女生脸上的笑容就会消失。
女生当时那么慎重甚至沉重的拜托他，希望他能让阿程放弃这段感情。
女生玩笑的道，她都想逃到国外了。
但又担心她真的去了国外，钱程又跟了过去。
女生说自己心里始终有挥之不去的压抑。
一开始很淡。
但是，这份压抑在慢慢的加重。
因为钱程。
再这样下去，她担心自己不在“沉默中爆发，就要在沉默中变态了”。
女生说的幽默。
但他知道，女生是认真的。
她真的因为钱程很困扰。
非常的困扰。
看着女生眉眼间的阴翳，他的心情也不太轻松。
……
“哎~”
诸葛云摇头，“何必呢？”
“感情还是要两情相悦的好。”
“任何一方有勉强都不美了。”
“你劝劝你朋友。”
“就算他暂时放不下，也别去影响人家女生的生活啊。”
……
“我知道。”
李焱点头。
“我劝了很多。”
“但他听不进去，我有什么办法？”
“老实说，要不是我跟阿程相处起来还算融洽，我都不想管这件事了。”
“太烦了。”
“在这件事上，阿程固执的简直让我想打人。”
“要是可以得话，我真想撬开他的脑袋看看。”
“看看他那个自诩聪明的脑子里是不是有一块被浆糊糊住了。”
……
诸葛云理解的点点头。
“我明白。”
那种不管自己苦口婆心也好，疾言厉色也好，甚至是破口大骂也好，都无法把自己的想法传递给对方、让对方明白、让对方接受……
那种憋屈、无奈还有心累真的是非常的难受了。
第二千五百二十六章 “坏心”
“……你们昨天遇到他的时候，他跟宋初夏，就是他喜欢的那个女生吵架了。”
李焱揉了揉自己的额头。
出现在视野里的汤碗让他一愣。
他抬头。
萧骁微笑。
“喝点汤吧。”
“也吃些菜。”
“菜已经上齐了。”
“边吃边聊。”
……
“对对。”
诸葛云积极响应，“我们边吃边聊。”
不然他特意提议到餐馆再聊天的意义就没有了。
……
吃了几口菜后，诸葛云突然意识到了李焱之前话里让他觉得不对劲的地方。
“吵架？”
他疑惑。
“不对啊。”
“你朋友不是连人都没有追到，怎么还舍得跟人家吵架？”
还想不想追到人了？
“他们之前吵过？”
……
“我不是很清楚。”
李焱摇摇头。
毕竟他们中间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没有见面。
“但我觉得，应该没有。”
“阿程的脾气说不上特别的软。”
“但是对宋初夏真的是非常的……”
李焱拧紧眉头，总算想出了一个还算合适的词，“迁就。”
“他的原则标准就是宋初夏。”
“他跟宋初夏吵起来？”
李焱一脸的不相信。
......
“至于宋初夏......”
“一开始她也会跟阿程发脾气。”
就像他之前也说了，女生会故意提一些难做的条件给钱程、会故意找茬、会跟阿程大声......
“但阿程就是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不管宋初夏怎么对他，他都没有发火。”
“宋初夏本身也不是一个坏脾气的人。”
“见阿程这样‘无赖‘，她的脾气也发不下去了。”
......
“吵架是双方面的。”
“要说阿程跟宋初夏吵起来……”
“我真的挺难想象的。”
“所以这次阿程告诉我，他跟宋初夏吵架了，我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李焱摇头。
脸上的表情仍旧有些半信半疑。
“这两人竟然会吵起来……不，是阿程竟然会跟宋初夏吵起来……”
“但阿程的情绪很糟糕。”
“你们也看到了。”
“不然平时的他绝不会平白跟人起矛盾。”
……
“其实……”
李焱顿了顿，“知道他们吵架了，我很高兴。”
“我觉得......他们吵起来才好。”
……
“啊？”
张博与赵律正一愣。
萧骁的面上却是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
诸葛云也很快明白了。
“你希望以此为契机，你朋友能慢慢放下对那个女生的爱？”
……
李焱有些惊讶。
“是的。”
“聪明。”
李焱不由得笑着夸道。
“我还以为我要多解释几句。”
免得被他们误会自己怀有坏心就不好了。
……
“宋初夏很好。”
李焱神色微敛。
“但是，宋初夏不喜欢钱程。”
“这就是钱程必须放弃这段感情的理由。”
“当断不断，反被其乱。”
“阿程已经被这段感情困住太久了。”
“他们现在，其实在我看来，有种陷入了僵局的感觉。”
“宋初夏理智。”
“阿程也聪明的从来不踩宋初夏的底线。”
“他们谁也没有做过分的事情。”
“他们之间的关系也就一直维持着一种追逐与躲避的状态。”
“没有办法得到彻底的改变。”
“但是-”
李焱眼睛亮起了熹微的光，“吵架是一个突破口。”
“吵架这种事，有一就有二。”
“频繁的吵架会消磨他们之间的感情。”
“哦。”
“我说错了。”
李焱迅速纠正自己的说法，“是消磨阿程对宋初夏的感情。”
毕竟，宋初夏对阿程可没有什么感情。
至少，没有阿程希望的那种感情。
“要是真能这样……”
“我巴不得他们每次见面都吵架。”
“往大了的吵。”
“吵到两人两看相厌最好。”
“然后赶紧把这事结束了。”
“他们不嫌这事烦。”
“我这个外人看着都为他们觉得心累。”
......
“恋爱是开心的事。”
“搞得这么累干什么？”
李焱真心觉得不理解。
“哦，我又说错了。”
李焱迅速反应过来。
他歪了歪嘴角。
“是阿程那小子搞得这么累干什么？”
“宋初夏真的挺无辜的。”
“虽然这么说有些对不起阿程......”
李焱讪笑，“但我真的觉得人家女生挺倒霉的。”
“碰上了这么一个不知道放弃的追求者。”
“我真担心......”
“现在宋初夏是没有男朋友......”
“要是有了，也不知道会不会刺激到阿程那小子？”
更不知道阿程那小子会做出什么事来？
李焱希望是自己想多了。
“但我又觉得应该不至于。”
“说不定宋初夏有了男朋友，阿程就会放弃了？”
李焱很希望是这个结果。
......
“不过有没有男朋友也不是我说了算的。”
李焱耸耸肩膀。
“要看宋初夏。”
......
“找个人扮作男朋友？”
诸葛云建议。
“这样不好吧？”
赵律正不赞同，“要是后面被钱程发现了，恐怕更加麻烦了。”
......
“也是。”
诸葛云认同的点点头，“我也只是说说。”
“不喜欢归不喜欢。”
“这样骗人就有些过分了。”
......
“你还是希望他们能多多吵起来吧。”
听了半天，张博还是觉得这个方法最靠谱了。
虽然不定因素太多了。
......
“是啊。”
李焱叹了一口气。
“这是我唯一的希望了。”
“也不知道他们那次怎么吵起来的？”
“我问阿程。”
“阿程却不愿意说更多了。”
“我也只能放弃。”
......
“怎么？知道人家怎么吵架，还想推波助澜一把？”
诸葛云玩笑道。
“可不是？”
李焱“坏笑”。
随即李焱嘴角拉平，“我也就是说说而已。”
“就算真知道他们怎么吵架的，我能做什么？”
“什么都不能做。”
李焱耸了耸肩膀。
“顶多心里祈祷一下让吵架来的更猛烈些吧。”
......
“哈哈～”
诸葛云几人忍不住笑了。
“你这样很像坏人啊。”
“要是被不知情的人断章取义了，还以为你暗恋人家女生、所以想要暗中使坏、解决掉竞争对手呢。”
......
“有吗？”
话没落下，李焱也忍不住笑了。
“还真有些像。”
“所以你们可不要把我今天跟你们说的说出去。”
第二千五百二十七章 奇怪的问题
“我就跟你们说说。”
李焱提醒几人。
他也是被阿程这事郁闷到了，不吐不快。
诸葛云上次差点跟阿程起了冲突。
他自然而然的就想到了跟他们说这件事。
也算是对上次那件事有个交代。
......
“了解。”
张博点头。
“放心。”
诸葛云边吃菜边道，“我们有分寸。”
......
“萧师傅。”
离开餐馆的时候，李焱走到萧骁的身边。
“你说......”
“有类似忘情水这种东西吗？”
......
萧骁侧脸。
眉梢微挑。
“你认真的？”
......
李焱讪笑。
“我开玩笑的。”
他也是突然想到了这个，就问了出来。
待声音落下后，他后悔了。
他刚才是脑子抽筋了吗？
怎么问出了一个这么白痴的问题？
“咳咳～”
李焱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萧师傅，我随便问问。”
“你别当真。”
......
顿了一秒，李焱满脸堆笑的看向萧骁。
“萧师傅，真的没有？”
眼底有几分不自知的期待。
反正问都问了，脸也丢了，那还不如问个清楚明白。
......
“哎，老三，李焱，你们两人说什么悄悄话呢？”
诸葛云转头。
......
“知道他们说悄悄话你还问他们？”
张博斜眼睨了诸葛云一眼。
“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
诸葛云：......
主要他不知道那两人能有什么悄悄话讲？
疑问就脱口而出了。
哪里还想得到那么多？
“行。”
诸葛云承认。
“是我没眼力见了。”
“我不好。”
......
萧骁微笑。
“没有那么夸张。”
“也不是什么悄悄话。”
......
见几人又回了头走在前面。
萧骁轻声道。
“不知道。”
......
“......啊？”
李焱没反应过来。
不知道？
什么不知道？
他也不知-
啊！
他脑中灵光一闪。
他知道了！
萧师傅是在回答他刚才的那个问题。
什么问题来着……
哦！
有没有忘情水！
“没-”
李焱顿住了。
等等......
萧师傅说的不是没有......是不知道！
也就是说......“有可能有吗？”
李焱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世界上真的有忘情水？！
.......
“不知道。”
萧骁给出了同样的三个字。
李焱一怔。
他总算反应过来了。
他脸上的激动淡去。
“哦哦，萧师傅不知道啊？”
......
“怎么了，这么激动？”
诸葛云嘟囔着回头看了一眼。
却没有真的出声询问。
他可不会一而再的没眼力见。
......
“嗯。”
萧骁点头。
“我不知道。”
“也许有，也许没有。”
“如果有的话，要是没有遇到也等于是没有了。”
......
呃......
有道理。
李焱点点头。
就算世上真的有忘情水，他遇不到......不就等于没有。
所以，这个问题的答案对他没有什么意义。
难不成有人告诉他世界上有忘情水，他还有能力找到不成？
......
李焱甩了甩头。
“哈哈，果然是我异想天开了。”
“萧师傅，这也不怪我。”
李焱咧开嘴角，“只要我一看到你，就觉得......嗯，高人。”
“什么是高人，就是很厉害的人。”
“就是什么事都办得到的人。”
“我完全是没过脑子就提出了一些奇怪的问题。”
......
“你太看得起我了。”
萧骁失笑。
“我不是高人。”
他也就看得到妖怪而已。
算是什么高人？
......
“不不。”
这句话李焱不赞同了。
“萧师傅，你怎么不是高人了？”
“除了你，我没有遇到过比你更适合这个词的人了。”
“你就是高人。”
萧师傅简直让他对世界的认识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有一段时间，他真的有种自己活在小说里的恍惚感。
只有小说里的世界，才不会那么的现实、没有一点的幻想。
后来时间久了，他慢慢的平静了下来。
就觉得多大的事啊？
咳咳。
还真是很大的事。
可惜，跟他没什么关系而已。
毕竟，他什么都看不到。
......
“李焱啊，你这话说的可真好听啊。”
诸葛云摇头。
见李焱与萧骁向他看来，诸葛云一脸的无辜，“是李焱的声音太响了。”
“我没有偷听。”
声音它自己传进他的耳朵里了。
......
“我说的都是真的！”
李焱做发誓状。
“萧师傅，你就是我偶像！”
......
“啧啧。”
诸葛云眨了眨眼睛。
“行啊，老三，你粉丝都有了。”
......
萧骁笑笑。
“就你话多。”
李焱明显是开玩笑的话，何必当真？
......
“你们等我一下。”
眼角看到了什么，萧骁转身向左边走去。
......
“嗯？”
众人一愣。
“哦，糖炒栗子。”
赵律正眼尖的发现了三哥的目标。
......
“糖炒栗子啊。”
诸葛云迈开脚步，“我也想吃了。”
......
最后，所有人都排在了队伍里。
......
“老三，你要买多少？”
诸葛云突然想到了什么，面上有些警惕的问道。
......
萧骁微笑。
“很多。”
“你要帮我拿吗？”
诸葛云抽了抽嘴角。
......
即使诸葛云一脸的嫌弃，最后，每个人都拿着满手的糖炒栗子离开了。
在他人“热烈”目光的注视下。
......
“我第一次在这种情况下万众瞩目。”
诸葛云恨不得拿糖炒栗子挡住自己的脸。
“你们看他们那一个个的眼神。”
就跟看什么似的。
......
“怎么了？”
张博没怎么在意。
他的身形向来颇受注视。
所以，他已经习惯别人的目光了。
......
“我觉得......”
赵律正小心的抱住怀里的糖炒栗子，“他们只是见我们把糖炒栗子都买光了、他们需要等更长的时间所以比较怨念而已。”
......
“哈哈～”
李焱乐了，“有可能。”
“要是换做我是他们中的一员，我觉得我都要恨死你们了。”
“排了那么长时间的队，眼看就要到了。”
“天还这么冷......”
“结果又回到了开头。”
......
“哈哈～”
大家都被李焱的话逗笑了。
......
“老三，我觉得你大概上了很多人的小本本了。”
诸葛云咧开嘴角。
......
萧骁微微耸了耸肩膀。
“但我觉得，很多老板应该很喜欢我。”
......
“......的确。”
几人一愣，随即纷纷大笑着点头。
......
“人傻钱多，哪个老板不喜欢？”
诸葛云撇撇嘴。
眼里都是笑意。
“每次都把他们家的存活买完。”
第二千五百二十八章 宋初夏
“哎，萧师傅，你买这么多干什么啊？”
李焱话落，就发现张博、诸葛云、赵律正几人都盯着他，他不由得有些紧张的咽了口口水。
面上有些迷茫，“怎么了？”
“你们都盯着我干什么？”
“我说错什么了？”
......
“不是。”
诸葛云有些好笑。
“我们只是在想你的反射弧可真长。”
“东西都买好了。”
“现在才想起来问这个问题吗？”
......
李焱一愣。
随即不好意思的笑笑。
“我之前就想着萧师傅要我做什么事，我就做了就是了。”
“没想太多。”
“后来我们离开的时候他们的视线才让我反应过来。”
“我们怎么买了这么多的糖炒栗子？”
“糖炒栗子放久了不好吃吧？”
“所以......”
李焱看了看每个人手里的糖炒栗子。
他们一次性买这么多真的没有问题吗？
......
“没问题。”
诸葛云瞥向萧骁，语带揶揄，“萧师傅会解决的。”
......
萧骁微笑。
“不是我一个人吃的。”
......
“哦哦。”
李焱恍然。
心里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这么大的数量怎么可能是一个人吃的？
但是......
这么大的数量至少也要七八个人一起吃吧？
萧师傅这是打算拿到什么聚会上的食物吗？
脑子里胡乱想着，李焱却没有再就这个问题发问了。
这是萧师傅的私事。
他问几句就得了。
还真要萧师傅仔仔细细的给他说明一下吗？
......
一个星期后。
“萧师傅！”
眼前熟悉的背影让李焱眼睛一亮。
他大叫着追了上去。
......
不少人驻足回望。
对耳边听到的称呼有些疑惑与好奇。
......
萧骁停下脚步。
......
李焱冲到了萧骁的面前。
“呼呼～”
李焱胸膛起伏的有些剧烈。
“萧、萧师傅......”
......
萧骁眉梢轻扬。
“不急。”
“你先喘口气再说。”
......
“呼～呼～”
李焱做了几个深呼吸。
紊乱的心跳渐渐恢复了正常。
他站直身子。
面上露出了惊喜的笑容。
“萧师傅，真巧。”
“我刚想给你打电话、问你在哪里？”
“没想到一抬头就看到你在我前面。”
“真的是太巧了！”
“太巧了......”
李焱一再说道。
......
萧骁微笑。
“找我什么事吗？”
......
李焱深吸一口气。
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开门见山。
“就是上次说的事。”
“就是阿程的事。”
......
萧骁安静的等待着李焱的下文。
......
“之前我不是跟你们说阿程跟喜欢的女生吵架了……”
李焱的脸色微敛。
“后来那个女生来找我。”
“她问我......”
“阿程是不是最近遇到什么事了？”
“阿程好像变的有些奇怪。”
......
“我很懵。”
“我说我不知道。”
“毕竟我跟阿程不同专业，不同寝室。”
“也就偶然发发消息，出来聚聚。”
“我没有办法那么快的发现阿程有什么变化。”
......
“我问她阿程怎么了？”
“说一句题外话。”
李焱突然说道。
脸上露出了几分无奈。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我怎么成了他们感情的中间人一样了。”
“他们一有什么事就来找我说。”
李焱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事到如今，我也不好意思跟他们说，你们的问题自己解决，我不想管了。”
主要一开始他低估了这件事的复杂程度。
也不能说复杂。
李焱在心里摇了摇头。
是他低估了阿程的执拗程度。
这点明明在一开始再遇后、听他说了仍旧坚持的感情时就该明白的。
他也是真的没有想到身边真的能遇到这样跟小说里角色似的痴情人。
害得他现在进退两难。
毕竟一开始是他主动关心这段感情的......
......
“总之，既然宋初夏特意来找我了……”
宋初夏也是他的同学。
他们当年也就一般的同学关系。
没想到多年后他们会坐在一起讨论宋初夏追求者的问题。
谁让那个追求者也是他的同学呢？
......
“我自然要听听她要说什么......”
抱怨归抱怨。
若是自己能够为朋友做什么能力范围内的事，他还是愿意尽他所能的。
......
“宋初夏问我知道不知道她跟阿程吵架的事？”
“我一愣。”
“很快我就知道，这两人吵架的原因我终于要知道了。”
“我说我知道他们吵架了，但为什么吵架，阿程不肯说。”
“我不知道。”
......
“结果宋初夏也一脸的懵。”
“她说，其实她也不知道当时他们怎么吵起来的。”
“她说，阿程突然就激动起来。”
“问她为什么骂他？”
“可是......”
李焱顿了顿，“宋初夏说自己没有骂人。”
“她很懵。”
“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只是她本来就很烦躁阿程多年的纠缠，但是因为阿程一直表现的小心翼翼，所以她也说不出什么难听的话。”
“但既然阿程先开了这个口......”
“她就跟阿程吵了起来。”
“不过她说，后面好像就她一个人在大喊大叫。”
“阿程只是看着她。”
“宋初夏说她快疯了。”
李焱苦笑。
他理解宋初夏的感受。
“阿程这就是无赖做法。”
“唔。”
“说好听点......润物细无声？”
李焱摇摇头。
......
“当然，他们吵架不是宋初夏来找我的原因。”
“宋初夏说后面他们又吵了几次。”
“她是见到阿程心里就有火气。”
“之前因为阿程表现的特别迁就她，她也不好无故撒泼。”
“现在是阿程挑起了争执......”
“一开始，宋初夏觉得这样挺好的。”
“咳咳～”
说到这里，李焱笑了笑。
“看来大家的想法都差不多。”
“宋初夏说她跟阿程吵架后心里觉得很痛快。”
“有种神清气爽的感觉。”
“她也想到，之前一直没有跟她吵架、除了不喜欢她这件事外对她百依百顺的阿程竟然会跟她吵架了……”
“也就是说，这么长时间下来，阿程终于对她不满了。”
“她很激动。”
“她觉得自己离解脱的日子不远了。”
“但是......”
李焱皱起眉头。
“她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她本该更早发现的。”
“可是，她太惊讶阿程跟她吵架这件事了，也就忽略了一些细节。”
第二千五百二十九章 吵架.续
“但是再迟钝，几次后宋初夏还是发现了。”
似乎是想到女生说的话，李焱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她说，阿程每次跟她吵起来都是说她骂他。”
“可是，宋初夏说她根本没有骂阿程。”
“明明每次都是阿程起的头。”
“发现这点后，她还以为阿程是在推卸责任。”
“但是，后来她发现，阿程是真的以为是她先骂了他。”
“宋初夏很奇怪。”
“因为……这怎么可能？”
“自己有没有骂人她自己还不知道吗？”
“她说她尝试着跟阿程捋清情况。”
“但是，说不清。”
“阿程说他听的很清楚，宋初夏骂他了。”
“他说宋初夏不用解释。”
“他理解的。”
“虽然理解，但是被人骂了，即使是被自己的喜欢的人骂了，还是会生气的吧。”
“所以，阿程对宋初夏的语气难免带了些情绪。”
“宋初夏也趁此跟他吵了起来。”
“宋初夏说能以此让对方知道自己不是适合他的对象很好。”
“但是，太奇怪了。”
“阿程坚持是她骂人在先的这个事实……”
“宋初夏觉得心里有些发毛。”
“她担心……”
“阿程是不是……”
李焱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这里出了些问题？”
“她越想越担心。”
“也有些害怕。”
“毕竟要是阿程真的出了什么问题，她应该就是最大的受害者了。”
李焱扯扯嘴角。
“我一开始听到她这样说是有些不高兴的。”
“但是……”
宋初夏果然是一个聪明的女孩。
她看出他情绪的变化。
她很诚恳。
她希望他帮忙。
她不方便出面。
否则，她与阿程可能更加的纠缠不清了。
他是阿程的朋友。
也是她的朋友。
她恳求他能帮帮她，也帮帮阿程。
虽然有为自身的考量，但她也的确是担心阿程这样的状况。
“她希望我能验证她的猜想。”
“是她想多了最好。”
“若不是，能及早发现问题也很好。”
……
“听了宋初夏的那些话，我的心里是有些奇怪的。”
李焱的五官都皱了起来，“总觉得没有办法以正常的态度面对阿程了。”
“但是，宋初夏说的没错。”
“没问题还好。”
“要是有问题，自然是越早发现越好。”
“越早解决越好。”
“所以，我还是决定照着宋初夏的话去做。”
“我约阿程出来见面。”
“阿程很正常。”
“唔，这么说好像有些奇怪……”
李焱甩了甩头。
“几次见面的观察还有旁敲侧击，我都没有发现阿程有什么不对劲。”
“除了因为跟宋初夏吵架而愈发糟糕的心情还有难看的脸色。”
“阿程也慢慢跟我说了些他跟宋初夏吵架的事情。”
“他说他不明白。”
“宋初夏过去那么多年，从来没有这样骂过他。”
“他有些难过与伤心。”
“也有些生气。”
……
“阿程一副为情所伤的可怜样子……看得我都有些戚戚的感觉了……”
“但是……”
李焱话锋一转，“戚戚归戚戚，我更多的却是生气。”
“这些年宋初夏没有怎么骂过他，真的是宋初夏脾气好。”
“要不然换一个脾气烈的女生看看，早就把阿程骂的狗血喷头了。”
“说了不喜欢还纠缠不休。”
“看别人觉得很同情求而不得的人。”
“但放到自己的身上，任谁都会觉得不肯放弃的人很讨厌吧？”
“擅自获取自己的联系方式、偷偷来看自己……”
“跟自己装傻充愣、充耳不闻自己的拒绝……”
“这样的人不管谁遇到其实都会觉得受不了的。”
……
“阿程还一副宋初夏做了什么很过份的事情的样子……”
李焱的脸上露出不赞同的神色。
“阿程究竟有没有意识到他的感情对宋初夏造成了多大的困扰？”
......
“……我的情绪也有些激动了。”
李焱做了一个深呼吸，“主要是对阿程的无力感化成了郁闷，让我的耐心急剧下降。”
“我觉得自己都快要跟宋初夏一样了，看到阿程就心头火起。”
……
“阿程这段时间的脾气也不好。”
“原因你也知道。”
“所以……”
李焱摊手，“毫不意外的，我们吵了起来。”
……
“你还是担心他。”
萧骁微笑。
……
“没办法。”
李焱不否认。
“作为朋友，他没有做错什么。”
“我只是看不惯他对感情的态度。”
“我们又没有友情破裂，既然知道也许他的身上发生了什么，我又怎么好真的不管不顾？”
……
“就是一吵架有些该问的我没有来得及问。”
李焱叹气。
“不过那些问题宋初夏也问过。”
“就是不知道我问了是不是能得到不一样的回答？”
“毕竟，男生嘛，在女生面前，尤其在自己喜欢的女生面前，总是喜欢逞强的。”
“但在朋友面前就不一定了。”
“只要我多问问……”
......
“……阿程真的听到宋初夏骂他了……”
“当时的情况究竟是怎样的……”
李焱喃喃，“但是既然我跟阿程吵架了，那这些问题的答案短时间里......”
他不是没有想过再找阿程。
但有些拉不下面子，心里又梗着一股气。
对于阿程，他真的有种类似怒其不争得情绪。
何必呢？
天下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
......
他其实最后还是做出了退步。
因为宋初夏给他发信息。
......
这次的信息说的不是她跟阿程吵架。
却是阿程跟其他人吵架。
......
前方有许多人围观。
隐约有争执声从人群中传来。
她向来对围观人吵架这类事没有兴趣。
只是有些疑惑，好像这还是她第一次在学校里看到这么多人围观吵架。
她不由得望了过去。
然后她就从人群的缝隙间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是钱程！
......
她很吃惊。
等她反应过来，她已经靠近了围观人群。
靠里的位置传来了男生的骂骂咧咧。
......
“你是恶人先告状啊？”
“我-没-有-骂-你！”
“说了几遍了？”
“听不懂人话是不是？”
......
第二千一百零二章 男朋友与女朋友
很快，电梯门口就聚集了不少的人。
古小瑭扫了一圈四周。
心里叹了一口气。
他知道现在不适合询问了。
……
走出住院大楼，明媚的阳光倾洒而下。
石板路上传来隐约的热气。
萧骁撑开伞。
古小瑭一愣。
他倒也不是没有看到男生撑伞……
……
“我要回学校了。”
萧骁向前一步，然后转身看向古小瑭。
“还有什么事吗？”
还有什么事吗？
古小瑭微微转了转自己的鸭舌帽帽檐。
他有很多问题。
但是显然，他的问题得不到回答。
他呼出一口气。
面上露出了有些无奈的笑容。
“没什么事了。”
他既不迟钝，也不是那么不知趣的人。
对方都这般表现了，他还不依不饶的也太难看了。
虽然很遗憾就是了。
他不是很清楚，但他隐约觉得今天自己也许看到了不得了的东西。
有种……打开了新世界大门的感觉。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他不由得有些好笑。
明明什么都没有看到……还打开新世界的大门……
但他就是有种奇异的感觉萦绕心间。
直到现在还未曾散尽。
……
“那我先走了。”
萧骁对古小瑭微微颔首，“再见。”
古小瑭愣愣点头，“再见。”
盯着萧骁的背影看了一会，古小瑭一副突然想起什么的模样大声叫道，“萧同学！”
……
萧骁停下了脚步，转身看去。
古小瑭很快跑到了萧骁的面前。
他不好意思的笑笑，然后拿出了自己的手机，“萧同学，我们留个联系方式吧？”
“相逢即是有缘。”
“我们也算是朋友了吧？”
……
萧骁微微一愣。
他扫了一眼古小瑭的手机，然后看向笑得见牙不见眼的男生。
果然是一个很自来熟的人。
萧骁笑了笑，“好。”
……
“萧同学，再见。”
古小瑭拿着手机，颇有些兴奋的挥了挥手。
嘿嘿，拿到联系方式了。
这样的话……总有一天，他会解开今天所有的疑惑的吧？
应该……吧？
古小瑭有些患得患失。
他摇了摇头。
不管最后能不能得到答案，结交萧同学这么厉害的朋友也是好的。
他的脸上重新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决定以后多跟萧同学亲近亲近。
萧同学……是一个很神秘的人呢。
……
大半个月后，萧骁再次去了医院。
这次之所以隔了这么久的时间，是因为赵老打了电话过来，让他近期内不要到医院探望老人。
老人没有说理由。
出于关心，萧骁询问了一下。
老人的沉默让他明白了是一件不太好启齿、让老人为难的事。
他刚要开口让老人不用勉强自己说出来，老人的声音传了过来。
是老人的家人要来探望老人。
老人的家人找老人有些事。
萧骁没有必要、老人也不希望把萧骁牵扯进他的家事中。
萧骁明白了。
显然，老人的家人不仅仅是来探望老人而已。
不然老人也不会特意打电话过来让他避开他们。
只是......
毕竟是人家的家事，除非老人向他求助，否则他也不好贸然插手。
老人的语气很快轻快起来。
他也笑着应下了老人的要求。
最后，他只是叮嘱了老人一句，身体为重。
没有什么事情比老人的身体健康更加的重要。
尤其老人现在正在恢复期。
经不起一点的波澜。
……
远远的，萧骁就在医院门口看到了熟悉的人影。
他眉梢微扬。
脚步微转，他向女生走去。
……
女生抵着头。
她有些走神。
阿楠一个礼拜前就出院了。
这还是在她的强烈要求下才拖了这么多天。
不然，阿楠早就想出院了。
正如萧同学说的，那天她回到病房，把之前发生的、还有萧同学告诉她的事情全都告诉了阿楠。
阿楠一如她最初的反应。
惊奇、疑惑、不可思议……
阿楠甚至觉得她是不是被骗了？
......
她翻了一个白眼。
被骗什么？
人家骗子的目的无非是为了钱。
可到刚才男子离开为止，包括之前的几次接触，从始至终，男子都没有跟她提过一句钱。
她也是现在听了阿楠的话才反应过来。
是啊。
她应该要给对方钱的吧？
想到男子一片焦黑的左手臂，女生的心里满是不安。
虽然她不是很明白刚才天台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是，她亲眼见到了男子撞到水箱上的样子，还有男子受的伤也是真真切切的。
男子所说的帮她的忙、帮阿楠的忙……绝不是一件轻松的事！
明明是一件很困难的事，对方却一直执意要帮他们。
男子的态度虽然一直不好。
但其实......男子是一个大好人。
果然人不可貌相。
......
等等。
女生一愣。
她是不是也应该给萧同学钱？
男子说了，他的实力不够。
也就是说，后来是萧同学帮了男子的忙是吗？
虽然比起男子的大动静，萧同学似乎只是站着而已？
……
阿楠的心里生出了微微的希望。
不是他小人之心。
只是防人之心不可无。
但是现在看来，对方这么费心……还不要钱，就说明对方应该是真心要帮他们。
也就是说，对方真的对能帮到他有信心。
阿楠捏紧了放在被子下的手。
不过……
阿楠很意外。
甚至觉得有些荒谬。
雪雪……
他现在这幅状况......是因为雪雪？
怎么可能？
雪雪……只是一只狐狸啊。
……
雪雪不是普通的狐狸。
女生纠正男生的认知。
对男生没有认真听她说的话有些不高兴。
……
那它是什么？
阿楠的提问让女生愣住了。
雪雪是什么？
她……也不知道。
先前的事情发生的太快，等她反应过来，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了。
后来她又被阿楠要好起来的好消息“冲昏”了头脑。
什么都没顾得上就直接跑回了病房。
她迫不及待的想要跟阿楠分享这个好消息。
……
对于几乎是一问三不知的女生，阿楠无奈的笑了笑。
但是心里却是一片的柔软。
他知道，女生是为了第一时间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才这么匆匆忙忙的、什么都忘了问。
这是女生重视他的表现。
他高兴都来不及，又哪里会埋怨女生一句？
第二千一百零三章 守株待兔
男生的心突然松缓了下来。
也不差这么几天。
再多些耐心.......
结果很快就出来了。
......
已经比他最好的想象都要早得多了……
随着时间一天天的过去......
其实也没有那么长的时间，他却是有种度日如年的感觉。
不是没有那么几个瞬间.......
浓重的绝望攫住了他的心神。
但是很快，他就强自让自己打起精神来。
本来清醒的时间就越来少了。
这么珍贵的时间自怨自艾可不好。
太浪费了。
......
每一个人的最终归宿都是永眠。
......
他从来没有想过......
自己的永眠这么快就要到了。
他......还什么都没有做......也还什么都没有实现。
......
“啊！”
女生掩嘴惊呼。
男生有些被吓了一跳。
短短几天，他习惯了安静，而对大声有了些不适应。
......
怎么了？
他疑惑的看向女生。
女生的神色愈发的激动了。
男生醒着！
他没有昏睡了。
男生不是很明白女生想要表达的意思。
他醒着有什么奇怪的吗？
他虽然得了这个怪病，却也不是就此陷入昏睡了。
他会醒来。
......
女生放下掩嘴的手。
脸上一派的激动。
这是这几天，男生醒着最久的一次！
之前，就算很幸运的碰着男生醒着的时候，但往往没有聊几句，男生就会一脸的困倦。
即使男生强撑。
也不过晚了几秒陷入了昏睡。
但现在！
女生深吸一口气。
男生已经保持很长时间的清醒了！
......
阿楠......真的如萧同学说的.....要好起来了！
......
经女生的提醒，男生才反应过来。
是啊。
他已经保持清醒有一会了！
他感受了一下。
有些微的困意。
但可以忍受。
至少短时间内他应该不会两眼一黑。
因为激动的情绪，男生的手微微颤抖了起来。
他双手握紧。
他使出了全身的力气。
好压下自己心里遽然泛滥的喜悦。
不行。
现在还不能太高兴。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世事无常......
男生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着。
......
但无论是男生还是女生的眼睛，都闪着同样的光芒。
......
因为心里有了期待，接下去的每一天都比之前的每一天还要煎熬。
还要漫长。
……
男生、女生的心情很矛盾。
一方面希望时间过得快些，好让他们快些看到结果。
另一方面，他们希望时间过得慢些。
因为他们害怕，最后得到的结果不是他们想要的结果。
……
在这么矛盾的心情中，时间一天天的过去了。
男生的变化很显著。
他不再莫名其妙的睡着。
身体的虚弱感渐渐淡去。
躺在床上的时间也越来越少。
他久违的走到了阳光下。
仰头，他的眼角泛起了灼热的湿意。
烫的他微微眯起了眼睛。
他知道。
是太阳太大了的缘故。
他按了按眼角。
指尖的湿润很快就蒸发殆尽了。
真好。
男生做了一个深呼吸。
一如住院前的好天气让他几乎以为自己这段时间只是做了一个有些荒谬的噩梦而已。
梦醒了。
什么都没有改变。
他也好好的。
男生扭头，
女生明媚的笑容映入他的眼帘。
一时间，他只觉得周边的阳光都黯淡了。
……
男生想出院了。
他已经完全好了。
作息也变得跟一般人一样了。
不会再在白天的时候莫名其妙的睡过去。
他满血复活了。
男生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到日常的生活中去。
女生却执意让男生又多住了几天。
又一次检查无恙后-
面对男生期待的眼神，女生终于松口。
……
回家后，女生“如临大敌”了好几天。
待确认了男生真的彻彻底底、完完全全的好了后，她有了一种类似虚脱的感觉。
……
然后，她总算想起了自己还没有向恩人道谢。
她懊恼的打了自己的脑袋好几下。
她给男子打了电话。
她也不知道自己打了几个电话。
这样的状况……
老实说，女生发现自己不是很意外。
但功夫不负苦心人。
男子的电话总算被她打通了。
手机里没有声音。
女生知道，对方在等她开口。
她紧张的咽了一口口水。
明明人不在面前，她怎么还这么的紧张？
“您、您好……”
女生不由得用了敬称。
似乎察觉到对方的不耐烦，女生深吸一口气，把想说的话一股脑的说了出来。
“谢谢您！”
“阿楠已经好了！”
女生忍不住语气里的雀跃。
“很抱歉，我之前还怀疑您的话……”
女生抿了抿嘴唇。
“真的非常谢谢您。”
“您的手臂还好吗？”
“您还有其它地方受伤吗？”
“很抱歉，上次我……”
女生咬住了下唇。
她这关心的也太迟了。
……
“就这些？”
电话里传来了一如女生印象中的冷漠嗓音。
“那我挂了。”
“哎？”
女生又懵又急。
“你不用跟我道谢。”
女生好像听到了一声重重的咂嘴声，“真正帮到你们的不是我。”
“跟他道谢去。”
“哎！”
似乎知道男子下一秒就要挂电话，女生大叫。
“等一下！”
“我没有萧同学的联系方式。”
“能麻烦您告诉我一下吗？”
“没有。”
电话挂断的前一秒，女生隐隐听见了那边传来的男子的嘟哝：我怎么会有那小子的联系方式？
女生：……
看着变回手机屏保的手机，女生抽了抽嘴角。
还是她想的太好了。
她以为男子顶多不耐烦告诉她萧同学的联系方式。
没想到……对方压根是连萧同学的联系方式都没有。
……
怎么办？
女生陷入了迷茫。
萧同学帮了他们这么大的忙，不正式道谢她心里过意不去。
要不……她去燕大-
“我去医院守株待兔。”
男生的话提醒了女生。
对啊。
比起燕大，还是医院碰到萧同学的几率更大些。
毕竟医院再大能有一所大学大？
之前她就经常在医院里偶遇萧同学。
“我去。”
女生坚持。
男生好不容易恢复了，这时候正是需要回公司发光发热的时候。
不然人家说你病都好了，还三天两头的请假出去，公司领导怎么想？
再说……
“你也不认识萧同学啊。”
女生说出了强有力的理由。
第二千一百零四章 “守”到了
男生沉默了。
的确。
他不认识萧同学。
到时候人从他面前走过去他都不知道。
……
最后，两人达成了共识。
由女生负责守株待兔。
男生有些过意不去。
这段时间，本就因为他的事辛苦女生了。
没想到他好了，还要让女生受累。
女生摆摆手。
这算什么？
而且，她也想亲自见见萧同学、亲口跟他说一声谢谢。
……
只是没有想到……
这一守，却是守了近半个月了。
明明阿楠住院的那段时间，她总是遇到来医院的萧同学。
怎么……
不会萧同学探望的病人出院了吧？
女生不是没有过这样的猜测。
她也想过医院等不到人的话，要不去燕大碰碰运气？
但是，万一运气不好，恰恰她去燕大的时候，萧同学来医院了……
那她不就跟萧同学错过了？
男生想帮忙。
能做到的却也只有放假的时候陪着女生一起等。
也是他没有看到过萧同学。
不然，他们就可以兵分两路了。
……
纠结着，犹豫着，女生最后还是决定再在医院守几天。
再不行的话，她再去燕大找萧同学。
……
低垂的视野里出现了一双脚。
女生慢半拍的反应过来，有人停在了她的面前。
她心里一怔。
她在这里也不是第一天第二天了。
而是近半个月了。
还从来没有人停在她的面前过。
难道是熟人？
女生抬起了头。
下一秒，她愣住了。
的确是熟人。
还是她一直在等的熟人！
……
女生的脸上露出了惊喜交加的表情。
“萧同学！”
女生大叫。
这一刻，她甚至觉得自己都要喜极而泣了。
太不容易了。
她总算是“守”到了萧同学。
……
萧骁眉梢微扬，心里有了几分猜测。
“你在等我？”
“嗯！”
女生重重的点头应声。
“我等了你半个月了！”
“我差点要放弃医院，到燕大去大海捞针了。”
苦着张脸，神色夸张的女生让萧骁有些忍俊不禁。
“你怎么不问周师要我的联系方式？”
女生没有他的联系方式，却是有周师的联系方式的。
......
周师？
一瞬的愣怔后，女生明白了萧同学指的是谁。
她的脸色愈发的苦了。
“我问了。”
“他说不知道。”
“他没有你的联系方式。”
......
萧骁微微一愣，“嗯，他是没有。”
萧骁伸手摸了摸小白狐的脑袋。
又软又滑、还透着丝丝凉意的毛发摸起来很舒服。
女生一副就是说啊的表情。
“但是他师兄有我的联系方式。”
女生愣住了。
什、什么？！
……
“萧同学，你告诉她这个干吗？”
“这不是打击人吗？”
又一道有些熟悉的声音。
女生下意识的循声看去。
唔……
有些眼熟……
视线在对方的鸭舌帽上定格了几秒......
哦！
女生恍然。
是上次的鸭舌帽男生！
“喂喂，你不要摆出一副原来是你还有你怎么也在这里的表情啊。”
古小瑭抽了抽眉角。
“我上次帮你说了那么多的话，你都不记得我了？”
“还有，我一直都在啊。”
“你就看到萧同学了是吧？”
“原来我这么没有存在感的……”
古小瑭有些受伤。
……
女生讪笑。
她这段时间心心念念的就是萧同学。
现在本人终于出现在她的面前了，她还哪里注意得到其他人？
还是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陌生人。
但是，就是这个一面之缘的陌生人上次也帮了她很多。
女生冲鸭舌帽男生歉意的笑笑，“不好意思。”
“还有-”
“谢谢你。”
虽然因为阿楠的怪病，她经历了一段颇为辛苦的时间。
可是，她却碰到了很多的好人。
周师、萧同学，还有这位鸭舌帽男生。
她真的很感激他们。
……
“哎。”
鸭舌帽男生有了些慌乱，他急忙摆手，“别别，我可什么忙都没有帮上。”
他一开始真的只是路过看热闹而已。
没有想到背后还有这么曲折的故事。
“都是萧同学的功劳。”
鸭舌帽男生急忙转移女生的注意力。
……
“萧同学。”
女生顺势看向萧骁。
随即，她弯出了九十度大躬。
“谢谢您。”
“谢谢您救了阿楠。”
阿楠对她很重要。
要是阿楠出了什么事……
她也不知道自己会怎么样？
“真的非常谢谢您。”
……
萧骁神色一顿。
随即眉眼微微弯起，“不客气。”
见女生仍旧弯着腰，萧骁伸手虚扶。
“起来吧。”
“我也没有帮上太多的忙，是周师发现了你男朋友问题的所在。”
他不过是在最后的时候搭了一把手而已。
……
闻言，女生起身的同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们的话好像。”
“刚才我给周师打电话-”
女生学了萧同学对男子的称呼。
“我跟他道谢，他让我跟你道谢。”
“他说自己什么都没有做……”
……
古小瑭也笑了。
“你们倒是都不居功。”
“都把功劳推到对方的身上。”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关系多好呢……”
最后一句话古小瑭是小声嘀咕的。
谁知道萧同学跟男子的关系非但不好，还有些剑拔弩张。
……
这点女生也有些意外。
周师的样子......不像是会特地跟一个人关系不好......
而是会“一视同仁”、对所有人的态度都是一个样才对。
想到之前在电话里听到的周师的抱怨，女生想，他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萧同学这么好的人……
光从两人的外表判断，女生下意识的偏向了萧同学。
好吧。
她知道她这样很肤浅。
但从她跟两人的接触来看，明显是周师有问题的可能性要大一些。
也就她之前有求于人，才一直忍着对方的自说自话、霸道恣意。
虽然现在的她对男子很感激。
但她也无法否认，男子是一个不容易让人觉得亲近的人。
或者说，男子的性格很容易招人讨厌。
跟男子接触的时间里，她都不知道承受了多少次的低气压与强冷气流。
即使知道了男子是一个好人。
她仍旧有些不敢跟男子正常的相处。
绝对不是她胆子小。
女生为自己辩解。
是男子的气势太盛了。
第二千一百零五章 难得糊涂
“我们只是观念不同而已。”
萧骁简单解释了一句。
“我们的关系也没有很糟糕。”
鸭舌帽男生一脸的怀疑：你确定？
女生想到自己被挂掉的电话，脸上也不由得露出了几分怀疑。
她不相信男子不知道自己的师兄是有萧同学的联系方式的。
在知道了的情况下......还那么干脆的挂了她的电话......
这明显不是什么没有很糟糕的关系了。
而是很糟糕的关系了。
......
但从萧同学的语言神色来看，女生肯定了自己之前的猜测。
果然，两人糟糕的关系的原因......在男子的身上。
......
“辛苦你等了我这么多天了。”
萧骁没有听漏女生一开始的话。
半个月吗？
难为女生等下来了。
......
“不辛苦不辛苦。”
女生下意识的摆手。
随即在萧骁了然的眼神下讪讪笑了笑，“是有点辛苦。”
“主要我不知道您是不是一定会来这里？”
苦等的焦躁加上不确定的忐忑交织在一起，让她的精神压力愈发的大了。
不然，若只是等人-
虽然她向来不喜欢等人。
但等的是阿楠的救命恩人……多久她都愿意等。
......
“幸好您没有太迟过来。”
女生露出了舒心的笑容。
盼了这么久的事情终于实现了，女生顿觉浑身轻松。
有一种阿楠的事情彻底结束了的感觉。
她的视线落到了萧同学怀里的小白狐身上，眼里仍旧有惊艳，面上却泛起了苦笑，“这次都是我害了阿楠。”
“果然……”
“人不可以强求。”
都是因为她太想要一只像阿九这样漂亮可爱的小狐狸了，雪雪……它才出那么恰当的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明明是她种下的因，承受苦果的却是阿楠。
经过这次的事后，再看阿九，女生再没有了任何想要占为已有的想法。
相反，她还有了些忧心。
“萧同学，阿九……”
不会也有什么问题吧？
……
萧骁微笑，“没事。”
“阿九很好。”
小白狐懒懒的睨了一眼女生。
她以为它是谁？
它是九尾狐。
可不是一般的狐妖可以比拟的。
……
女生一愣。
她……好像从阿九的脸上看出了不以为然？
是她眼花了吗？
女生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再看过去，阿九又恢复了一贯的阖目假寐的状态。
懵了几秒后，女生就不再在意。
应该是她看错了吧？
不然，阿九也太聪明了。
似乎听懂了她刚才的话？
……
“萧同学。”
最重要的道谢完成后，女生想起了自己的疑惑。
“雪雪……到底是怎么回事？”
“它为什么会让阿楠……”
女生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想睡觉？”
……
“解释起来有些复杂。”
萧骁眉梢微扬，“你就当做是雪雪的特别能力好了。”
“雪雪的特别能力？”
女生喃喃。
萧骁的嘴角微微翘起，“事情已经过去了，就不要多想了。”
“哦。”
女生愣愣的点头。
她明白，雪雪的事情肯定不像萧同学说的这么的轻描淡写。
但是正如萧同学说的，事情已经过去了。
想到周师烧焦的手臂，女生想，难得糊涂。
有些事情不需要寻根究底。
反正，结果好就好了。
女生笑了起来。
“嗯。”
“我以后再也不乱捡小狐狸了。”
女生信誓旦旦的话让萧骁与古小瑭都有些失笑。
……
“萧同学。”
女生看了看时间。
不知不觉竟也过了挺长的时间了。
她歉意的笑笑。
“不耽误您探望病人了。”
“这次主要就是想跟您说声谢谢。”
“谢谢您救了阿楠。”
“阿楠也想亲自跟您道谢，但因为不知道您什么时候来医院，他请了这么长时间的假，公司那边也不太走得开……”
“很抱歉，下次我会跟他一起向您道谢。”
女生问萧骁要了联系方式。
一方面，正如她刚才说的，好让阿楠跟萧师傅亲自道谢，另一方面，虽然她跟阿楠的能力有限，但若是萧同学有什么需要他们帮忙的地方，他们定会竭尽全力。
又再三的道谢后，女生提出了告辞。
一不小心，话又说多了。
再拖延下去，萧同学探望的病人怕是以为萧同学出什么事了。
……
女生离开了。
萧骁转头看向注意到他的视线而对他笑得很灿烂的鸭舌帽男生，“你还有事？”
说来也巧。
之前到了医院门口，他刚下车，就看到了从路边走来的鸭舌帽男生。
然后他又注意到了低着头的女生。
他不由得有些感慨，到医院也能遇到这么多的熟人。
……
“有事。”
鸭舌帽男生脱口而出。
但下一秒，他的表情有些讪讪。
说有事其实也没什么事……
他就是意外又遇见了在他看来很神秘的萧同学，起了几分探究的心思……
总觉得就这么简单的离开了，不是浪费了这次的巧遇吗？
他还什么新信息都没有得到。
不过……
古小瑭摆摆手，“我的事不急。”
“萧同学，你先去探望病人。”
“我在……”
男生四处张望了一下。
“我在那棵大树下等你。”
……
萧骁眉梢扬起，面上露出了些疑惑，“你不是来医院看医生的？”
刚才男生前进的方向的确就是医院的方向。
现在男生怎么一副不是来看病的模样？
古小瑭愣住了。
“对哦！”
男生恍然大叫，“我是来复诊的！”
萧骁：……
他无奈的笑笑，“你真是太厉害了。”
自己来干什么的都能忘记的吗？
古小瑭压了压自己的帽檐。
以掩住自己涨红的脸。
真的是太丢脸了。
这么低级的错误他也能犯？
……
萧骁笑了笑，“那我们先各自去办各自的事吧。”
“要是你早出来的话，就在那边等我一下。”
“不过我也不知道要花多长的时间。”
萧骁提醒男生。
毕竟，除非赵老“赶人”，他每次都不会留很短的时间。
尤其这次距离上次见面还隔了这么长的时间。
“你确定要等吗？”
古小瑭点头。
“万一你很快就好了呢。”
男生很乐观。
“没事，你真的很慢的话到时候我就先走了。”
“也不会一直等下去的。”
第二千一百零六章 坏孩子
既然男生都这么说了……
萧骁点头。
“好，我会尽快。”
“别别。”
古小瑭急忙摆手。
他要真有什么正事，萧同学这么说他很高兴。
但其实，他也没有什么正事。
萧同学这么说他就有些心虚了。
“萧同学你按自己的想法来就好。”
“不需要顾忌我。”
“这次不行的话我们下次再约。”
古小瑭眼睛一亮。
这样也好啊。
之前他就想着约萧同学见个面，增进增进感情。
但一直没有太过正当的理由让他理直气壮的给萧同学打电话。
主要萧同学给人的感觉不是一个很热络的人。
他怕自己太热情会不会适得其反？
要是让萧同学以为自己别有用心就不好了。
虽然他的确是有些“别有用心”。
……
“我知道了。”
萧骁笑笑，“那我先走了。”
“嗯。”
古小瑭挥手，“萧同学再见。”
……
目送着萧骁的身影消失在了住院大楼的门后面，古小瑭才调转了方向。
他可不是去住院大楼。
……
“赵老。”
大半个月不见-
萧骁的眉头微微皱起。
“您怎么了？”
老人的脸色不是很好。
那双他印象中跟大多数老人不一样、总是精神奕奕的双眼也变得浑浊了几分。
萧骁其实没有那么的意外。
从老人之前特意嘱咐他前段时间不要过来……
他就知道，老人要面对的不是很愉快的事情。
所以他才跟老人说了那些话，凡事以老人的身体为先。
没有什么事情比健康的身体更加的重要。
老人正在恢复期。
本来这次受伤对于老人的精气神就是极大的损耗。
要是在此期间，又遇到了什么其它的烦心事、影响了老人的恢复……
老人再想要恢复到之前的状态……就很难了。
……
“萧骁小友。”
萧骁一如既往的敏锐让老人苦笑。
他不由得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很明显吗？”
在萧骁小友来之前，他还仔细拾掇了自己一番。
看来……还是瞒不过萧骁小友的眼睛啊。
……
“很明显。”
萧骁注意到了老人床边玻璃细颈瓶里的花已经枯萎了。
耷拉着脑袋。
颜色黯淡。
几瓣干枯、像是长了老年斑一样的花瓣蜷缩着身子，落在了桌子上。
……
“赵老，您等我一下。”
萧骁动作麻利的丢掉了枯萎的话，洗净了玻璃细颈瓶，然后把自己拿来的鲜花插了进去。
略微调整了一下花的位置。
萧骁满意的笑了笑。
……
玻璃细颈瓶晶莹剔透。
里头水光潋滟。
细长的花枝错落有致。
在几颗水珠的映衬下，花朵愈发的鲜妍了。
淡淡的花香弥漫开来。
老人下意识的深吸了一口气。
眼角的皱纹舒展，“真香。”
……
“赵老，喝茶。”
萧骁把茶杯递给老人。
清幽的茶香与怡人的花香混合在一起，老人不禁有了些熏熏然之感。
……
一口清茶下肚，老人的眉眼愈发明朗了几分。
“不愧是萧骁小友家的茶叶。”
“好喝。”
“您喜欢就好。”
萧骁微笑。
……
又喝了一口茶水后，老人把茶杯捧在手里。
“谢谢你，萧骁小友。”
老人的眼底亮起了微微的光。
“老头子的心情好多了。”
“要是……”
老人叹息着咽下了后面的话。
……
“嗷~”
虎子走到了萧骁的身边。
老人一愣。
他看了看虎子，又看了看萧骁小友。
“萧骁小友……”
“赵老，您这几天是不是都没有好好吃饭？”
萧骁小友的话让老人面色一怔。
随即老人摇头，“虎子，怎么萧骁小友一来，你就跟萧骁小友告老头子的状啊。”
好家伙。
他从来不知道虎子还有这一手。
连告状都会。
……
“赵老。”
萧骁不让老人转移话题。
“您这样不好。”
老人顿时有些讪讪。
他微微瞪了虎子一眼。
都是你这家伙多嘴。
虎子甩了甩尾巴，斜睨的神色很是睥睨。
活该。
老人：……
……
“赵老，规律的饮食是很重要的。”
萧骁有些好笑老人与妖怪的互动。
只是关键的问题不能打马虎眼。
“尤其您现在最是需要注意的时候。”
“……我知道。”
老人在心里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我都知道。”
“但就是吃不下。”
老人苦笑，“你说怎么办？”
“为什么吃不下？”
萧骁的问题让老人面上的苦笑愈发的浓郁了。
为什么吃不下？
因为……
“老头子的心里有事啊。”
老人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
眉头紧皱。
一脸的苦闷。
……
“什么事？”
萧骁顺势问道。
他知道老人是遇到事情了，还是跟老人家人有关的事情。
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
就算帮不上什么忙，作为一个聆听者，萧骁自认还是合格的。
“您愿意跟我说说吗？”
“有时候只是自己埋头苦想是很痛苦的。”
而且很容易就钻进了牛角尖。
“说出来后也许会有意料之外的发现。”
萧骁微笑。
“至少心情会轻松些。”
......
老人盯着萧骁看了一会。
萧骁不闪不避，面色温和。
最后是老人先移开了目光。
他看向窗外明净的天空。
阳光灿烂。
天色晴好。
本该是一个让人心情愉悦的好天气。
可惜。
老人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他的心情却是阴云密布，时有电闪雷鸣。
外界的阳光再明媚，也照不进他晦涩的心里。
......
“......也不是什么大事。”
几息的沉默后，老人开口了。
“就是老头子的家事。”
“......也不好意思把萧骁小友牵扯到老头子的家里的事情中去......”
......
“......我很早就离家了。”
老人突然的自述让病房里愈发安静了几分。
“家里人也不是没有意见。”
“在他们看来，找一份稳定而体面的工作绝对要更好。”
“要去旅游可以等节假日的时候。”
“我也纠结了很久。”
“每年回去同样的话就会被一再的重复。”
似乎是想到了那些话，老人有些头疼的按了按太阳穴。
“我最终还是没有遵从他们的意思。”
“我在他们眼中，怕是一意孤行、不听劝的坏孩子吧。”
老人苦笑。
第二千一百零七章 弟弟与侄子
“我后来就很少回去了。”
“回去了很可能也是跟他们大吵一架。”
老人很坦然的说着一些自己并不是很好的表现。
“我不想跟他们吵架。”
“但你知道，人有时候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的。”
“幸好我还有一个弟弟。”
“他要比我小上十二岁。”
“他还没有长大，我就离开家了。”
“我跟弟弟相处的时间不是很多。”
“我父母也有些担心我把弟弟带坏。”
“要是弟弟也学了我这般的任性，他们大概会气疯的。”
老人自嘲的咧了咧嘴角。
“他们把弟弟看着很严。”
“弟弟也如他们所愿的......”
“成绩优秀......考上了一所好的大学......毕业后顺利的进了政府部门。”
“弟弟的人生如他们期望的按部就班的进行着。”
“你不要误会。”
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话也许有些歧义，老人摆摆手，“我没有说这不好的意思。”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活法。”
“最重要的是自己开心就好，”
……
“弟弟结婚的时候我久违的回了家。”
“之前因为我一直不结婚的事，我跟家里可以说是又大吵了一架。”
这次受伤算是老人从踏上旅程后第一次在一个地方停留了这么久。
少有的平淡生活让他想了很多。
过去的很多回忆在他的脑海里涌现。
加上最近发生的事，老人发现自己也像其他老人一样，开始回忆过往、感慨过往了。
“可能是没有遇到对的人。”
“我又一直在路上。”
“跟虎子一起到处走走看看，我觉得很好。”
“我没有刻意说不结婚什么的，但若是没有遇到合适的人，我也没有为了结婚而结婚的打算。”
“但是父母总是希望孩子能有一个自己的家的。”
“我知道他们是为了我好。”
“但我自己的人生，我想按照自己的意愿活。”
老人微微叹气，“我希望父母能理解我。”
“可是，父母也希望我能体谅他们。”
“我们谁都没有错。”
“我们谁都说服不了谁。”
“没有人愿意让步。”
“但我们的关系就此陷入了僵局。”
……
“不好意思，扯远了。”
老人恍然回神。
人年纪大了，一说起过去的事情就容易喋喋不休。
偏偏他说的这些又不是他的冒险经历，既不有趣，也没有什么借鉴意义。
可以说，没有任何值得跟他人分享的价值。
但他就是忍不住说了。
还说了这么多。
大概是……萧骁小友一直对他的照顾真的让他很触动。
对于萧骁小友，他愿意说这些泛黄的旧事。
……
“说了半天，还没有说到正题。”
老人摇了摇头。
萧骁微笑，“没关系，赵老慢慢说。”
“我有时间。”
……
老人的面上不由得露出了几丝的笑意。
但是下一秒，老人的眉眼间就笼上了一层灰蒙蒙的暗影。
“我弟弟的孩子，就是我侄子要结婚了。”
见萧骁小友没有因为他大跳跃的话而露出疑惑的神色，老人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不得不佩服萧骁小友这份稳重的心性。
他抿了一口茶水。
袅袅白雾模糊了他的神色。
“家里人都很高兴。”
“我也很高兴。”
“我没有结婚、没有后代。”
“弟弟的孩子就相当于是我的孩子一样。”
……
“对方是一个书香门第的女孩，我父母，我弟弟、弟媳都很满意。”
“他们本来还担心我侄子的对象问题。”
“男孩子嘛，小时候调皮。”
“有一次跟人玩闹从楼梯上摔下去了，从此……”
老人顿了顿，然后继续道，“我侄子走路就有些一瘸一拐。”
“只是一些些而已。”
“不细看的话不怎么发现得了。”
“但相处久了就会发现。”
“......要是刻薄点说，我这侄子也算是残疾了。”
“所以我父母、还有弟弟他们一直担心我侄子会因为这个被人看不起。”
“现在的人都注重外貌。”
“你说好好的一个小伙子，走起路来却有些一瘸一拐的，是很难看啊。”
“说不定人家姑娘看到就不是那么喜欢了。”
“所以，我侄子找了这么一个好人家的姑娘，他们都很高兴。”
“对于婚礼都有些迫不及待。”
“想要两个年轻人赶紧定下来。”
……
“那女娃跟着我侄子来过一次医院。”
“文文静静，秀秀气气的。”
“很有礼貌。”
“就是我父母最喜欢的女生类型。”
……
“两个年轻人情投意合，谈婚论嫁……本来是很高兴的一件事。”
“可是……”
老人苦笑，“对方家长提出的彩礼太多了。”
“他们之前已经要求男方要提供婚房了。”
“我弟弟家也不过是小康水平。”
“拿出一套婚房已经是极限了。”
“彩礼我侄子自然是准备了。”
“可是，他们要求的金额却是比我侄子准备的还要多很多。”
“我侄子、我弟弟他们根本拿不出来这么多。”
“我弟弟、弟媳，我侄子都多次上门跟对方商量。”
“女方的父母却不肯退步。”
“......在一次谈话中，他们提到了我弟弟脚的问题。”
老人叹气。
“我弟弟他们这才恍然，原来对方是不满意我侄子的。”
“只是自己闺女喜欢，他们不得不接受。”
“虽然因为女儿的原因，他们愿意同意这桩婚事。”
“但是，彩礼上，他们就不愿意有丝毫的让步了。”
“在他们看来，找了我侄子，他们女儿已经很吃亏了。”
“彩礼上就该多要些。”
“要是我弟弟他们提供不出来女方家长要求的礼金的话，这门婚事就不作数。”
“对此，我弟弟他们虽然觉得生气……”
“却也没办法。”
“女娃是真的挺好。”
“我弟弟他们也不是不理解对方父母的心理。”
“但问题是，我弟弟拿不出这么多的钱。”
“就算我父母帮忙，金额也远远不够。”
“然后，他们想到了我。”
老人想到了当时看到家里的来电后，他心里的激动与柔软……
他跟家里很久没有联系了......
第二千一百零八章 卖珍珠？
特别这时候他还受伤住院了，正是感性的时候，看到来电显示的那一瞬间，老人真的有些眼眶湿润。
他以为是家里的老人想他了。
父母老了。
他也老了。
就算父母电话不打来，他也打算等这次出院了去家里看看父母。
他们剩下的时候都不多了。
……
结果……却让他有些伤心。
不是他不愿意帮弟弟。
他也为侄子的事着急。
只是，电话接通，“劈头盖脸”的第一句话就是他的侄子要结婚了、他这个伯父要多拿些钱出来。
这么久不见……
没有关心。
没有家常。
他甚至怀疑，若不是侄子的这件事，根本就不会有这个电话。
……
尤其在知道他也拿不出多少钱后，父母絮絮叨叨的那些难听的话，真的让他觉得受伤。
……
这通电话他满含期待的接起，却算是落了个不欢而散的下场。
他甚至都没有来得及说自己受伤住院的事。
……
后来弟弟给他打了电话。
他才说了自己受伤住院的事。
父母年纪大了，不便出行。
但弟弟、弟媳，还有侄子与他的女朋友都来医院看了他。
一下子病房里来了这么多人，他是高兴的。
只是，他跟弟弟的年纪相差颇大，相处的时间也不多，乍一见到，他们之间的气氛难免有些尴尬。
幸好弟媳是一个外向的性子。
很快，病房里就一派和乐融融了。
……
但是后面发生的事情，让老人再次回想当时的和乐融融，却是有了不一样的感触。
“我甚至有过后悔，要是当时我没有告诉他们我住院的事情就好了。”
“要是他们没有来医院看我就好了……”
“要是……我把珍珠收好……就好了……”
……
珍珠？
萧骁瞬间有了几分的了然，“小美送您的珍珠？”
老人点了点头。
捧着茶杯的手不由得收紧了几分。
就是小美送给他的、自己的眼泪化作的珍珠。
……
“我一直在住院，那珍珠也就一直放在病房里。”
“那次也不知道是谁看到了我的珍珠……”
老人垂眼。
他当时还奇怪怎么家里这么快又打电话来了?
以前，每次不欢而散后，基本每次都是他打电话回去。
除非是像之前那样，家里有事找他，才会主动打电话来。
是啊。
他先前怎么忘了这点？
果然住院对他的影响比他以为还要多些。
他甚至还以为……是两个老人意识到他们对他的态度太不好了，这才又打了一个电话过来。
结果……
第一个电话，问他要钱。
第二个电话，还是问他要钱。
不待他疑惑，两个老人就迫不及待的说出了珍珠两个字。
他愣住了。
耳边是两位老人不住的埋怨。
说他明明有钱怎么说没钱？
说他这个做人伯父的不厚道……
……
两位老人让他把那些珍珠卖了。
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口吻有些强硬，两位老人又说珍珠不过死物，哪有自己的侄子婚事重要？
……
赵老总算反应过来。
“你们怎么知道我有珍珠的？”
他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倩倩看见的。”
老太太脱口而出，“说是很漂亮的珍珠。”
“很值钱的。”
倩倩那丫头向来喜欢珍珠。
对珍珠说不上多少专业，也是有些判断能力的。
她说，大哥的珍珠比她之前看到过的那条十几万的珍珠项链的珍珠品相都要好很多很多。
她当时都迷了眼了。
太漂亮了。
价格可想而知。
要是把这些珍珠卖了，礼金的钱绝对是够了。
女子很激动的跟两位老人说了这个情况。
毕竟，她跟大伯几年见不了几面，不熟。
这么珍贵的珍珠也不是说要就要的。
这事还是要两位老人出面才行。
......
于是就有了现在的这个电话。
赵老沉默了。
老实说，他的第一个反应是不乐意的。
这些不是普通的珍珠。
他不是指珍珠的品相多好、价值多高......
而是这些珍珠是小美的眼泪所化......在知道他无法赴约后流下的眼泪......
这些珍珠对他而言，是独一无二的、非常非常珍贵的珍宝。
这代表了小美对他的心意。
他怎么可以把这么重要的珍珠卖了？
即使小美不会知道，他也过不去自己心里的那道坎。
他本来都打算把珍珠当作自己的陪葬品了。
......
小美以后也许还会哭。
却不会因为他。
他已经决定了。
让那孩子哭一次就够了。
所以，这些珍珠就是小美唯一为他流的眼泪。
这么特殊又珍贵的珍珠......让他卖掉？
他......怎么舍得？
......
两位老人却没有发现赵磊的沉默。
埋冤完后，他们就理所当然的要求赵磊尽快把珍珠卖掉、然后把钱给他们。
说他们看中的日子离得不远了。
结婚是大事，要提早做准备。
......
“爸、妈！”
察觉到两位老人要挂电话，赵磊嘴巴快于大脑的叫出了声。
待听到电话里的询问后，赵磊才一脸苦笑的反应过来。
果然......
他深吸一口气。
他知道，有些话说出了就要最好承担后果的准备。
“......我不卖珍珠。”
“什么？”
赵磊的声音有些轻，也有些含糊。
两位本就耳朵不太好使的老人都没有听清楚。
“你说什么？”
“大点声。”
......
“我不卖珍珠！”
这次，赵磊口齿清楚的吐出了这句话。
气氛顿时有了些凝滞。
电话里很安静。
赵磊能隐约听见两位老人的呼吸声。
......
“为什么？”
两位老人总算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赵磊能清楚的听出两位老人的震惊与不可思议。
是啊。
为什么？
只是几颗珍珠而已。
可是......
“那些珍珠是我一位很重要的朋友送给我的礼物。”
“它们很特别。”
“我不能把它们卖掉。”
若此时是两位老人或者他的家人急需救命钱，就算再舍不得，他也会把珍珠卖了。
但现在，只是侄子的婚事遭到了挫折......
......
一件说小不小，说大却也没有很大的事情。
......
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不是吗？
侄子大了。
都要结婚了。
总不能一出什么事，就找家里人帮忙。
他们帮得了一次，帮不了每次。
第二千一百零九章 逆子
愣了半晌，两位老人总算是彻底明白了赵磊说的那些话。
“你、你说什么？！”
因为生气，老爷子的声音都有了些发颤。
赵磊听到了电话那头、老爷子用拐杖重重敲击地面的声音。
他满脸的苦涩。
他明白老人的愤怒。
可是……
“那是对我有很重要意义的珍珠。”
他从来没有想过要卖掉它们。
即使他在第一次见到它们的时候就知道它们价值不菲。
……
“什么重要不重要的？”
老爷子大怒，“再重要能有家人重要？”
“再重要能有自己侄子的婚事重要？”
老爷子大口喘着气。
“爸，你不要激动。”
赵磊有些担心的道。
他都头发斑白了，何况老爷子的年龄？
这么大的年纪了，可经不起太大的情绪波动。
……
“不要激动？”
老爷子破口大骂。“有你这么个儿子，我怎么能不激动？！”
“长大了，翅膀硬了，什么话都不听我们这两个老家伙了。”
“让你找个稳定的工作你不听，让你成家你不愿意……”
“到现在一大把年纪了，还是孤身一个人。”
“一无所成！”
老爷子抚着胸口停下了骂声。
老太太开口了，相较老爷子的破口大骂，老太太颇有几分的苦口婆心，“磊磊啊，我们赵家就小枫一个孩子。”
磊磊？
赵磊有些恍惚。
长大后，他很少从父母口里听到这个称呼了。
更多的，都是父母含怒喊出的“赵磊”。
“赵磊，你怎么就这么不知好歹呢？！”
“赵磊，你走，你不是喜欢出去吗？你现在走出这个家门就不要回来了！”
“赵磊，我们就当没有你这个儿子！”
“赵磊……”
他惊讶的发现，这些话他竟然都记得清清楚楚。
初听的愤怒，事后的伤心，现在回想起来也似就发生在上一秒。
他把手放在了自己的心口位置。
里头有一瞬间难受的让他皱起了眉头。
……
“你没有后人，这些珍珠留着有什么用？”
老太太晓之以理、动之以情，“难不成还打算带进棺材里去？”
赵磊抿了抿嘴唇。
他还真是这么打算的。
他这一辈子收到的礼物不多。
这般特别的礼物更是独此一份。
他很珍惜。
那是属于他的礼物，为什么他不能把它们带进棺材里？
……
“小枫是你弟弟的孩子，是你的亲侄子，就相当于是你的孩子。”
“自己的孩子要结婚、你这当人长辈的有能力却不帮忙像什么话？”
老太太语气愈发放缓了几分，“我们也不是一定要你的钱。”
“这不是没办法吗？”
“女方家长一定要这么多的彩礼。”
“我们家除非卖房子了，否则哪里拿的出来这么多的钱？”
“但是，卖房子是不可能的。”
房子是根本。
不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老人家绝对不会考虑卖房子。
“等我们两个老家伙死后，房子是你们的，随你们处置。”
“但现在，我们两个老家伙还活着，总要有地方住的。”
“你们可以跟赵淼他们住一起。”
赵淼是赵磊弟弟的名字。
赵淼的房子是当时赵淼结婚的时候两位老人家用攒了大半辈子的钱付了首付买的。
面积大，地段好。
在他看来，两位老人家完全可以住过去。
尤其现在小枫要自立门户了。
房间就空出来了。
而且，两位老人家的年纪很大了，平时生活总是有些不便的。
就他们两个住，万一有些突发状况也来不及反应。
刚好趁这次机会搬过去不是很好吗？
……
“那怎么可以？！”
老太太脱口反对。
怎么不可以？
赵磊不解。
“我们习惯两个人住了。”
“也习惯住这里了。”
“就不麻烦孩子了。”
“再说，我们跟淼淼家离得近，平时有什么事也方便，不需要刻意住到一起去。”
话这样说也没有错。
但是……
现在不是特殊情况吗？
“我不要我的那份。”
赵磊表态，“你们可以把卖房子所得的款项全部都给小枫、添补小枫的彩礼。”
其实他不说这话，他想，卖房子的钱里应该也没有他的那一份。
赵老揉了揉自己的脸。
……
“不行！”
老头子大叫。
“你这个逆子！”
“竟然让我们把房子卖掉？！”
“这是我们住了一辈子的房子！”
“死后我们不管，但我们只要活着一天，我们就要住在这个房子里一天！”
……
“老头子，你悠着点。”
“这个逆子，气死我了……”
电话里隐隐传来了两个老人的交谈声。
赵磊垂眼看向病房里雪白的被褥。
鼻子里除了医院里惯有的消毒水味道，他还闻到了淡淡的花香。
他偏头。
便看到了床头柜上玻璃细颈瓶里的鲜花。
是萧骁小友送来的鲜花。
说起来，等下他要给萧骁小友打个电话，让他这段时间先不要来了。
他不想让自己家里的烦心事影响了萧骁小友的心情。
他深吸一口气。
努力汲取着花香，像是在汲取什么力量一样。
电话里又传来了老人忿忿的骂声。
“赵磊。”
又是赵磊。
赵磊苦笑。
“你不愿意把钱给小枫，那我们两个老家伙问你要呢？”
“你给不给？”
赵磊按了按太阳穴，眉眼间露出了一丝疲惫，“我不是不愿意给小枫……”
要是他真有这么多钱而不是要靠卖珍珠来获取这么多的钱，他都不用老人打这个电话，在知道小枫的情况后他就会把钱添上。
但是……
“那你什么意思？”
老爷子有些不耐烦，“别说些有的没的。”
“你就给个准信，这钱是给还是不给？”
“我……”
没有那么多的钱啊
后面的话消失在了他的喉咙里。
他知道这句话说出来，只会让老人愈发的生气。
……
赵磊拿过装着珍珠的袋子。
拉开抽绳，温润的微光在暗色的袋子里若隐若现。
细细看去，还能发现微光里露出了几丝金粉色。
很漂亮。
要是放进水里还会更加的漂亮。
这是萧骁小友告诉他的。
当他看到水里近乎融化似的珍珠后，他再一次的被惊艳了......
第二千一百一十章 纠结
小美送他的珍珠，不管从何种意义上说，都是极为难得的珍宝。
……
可是，这些珍珠再珍贵……
赵磊拉紧了抽绳。
他也不会卖的。
……
“你-”
赵磊的沉默让老头子就要爆发，被老太太拦住了。
“老头子。”
“我来说。”
“你别说话。”
“这么大脾气，磊磊本来想同意也不同意了。”
“他什么时候想同意了……”
老爷子嘴里说着不客气，却也真的让开了些位置，让老太太来说。
……
“磊磊。”
老太太温和的声音传来，“你看这样行不行……”
“这笔钱就当是小枫这孩子问你借的。”
“借什么借？”
“一家人分这么清楚……”
老爷子嘟嘟囔囔。
老太太瞪了老爷子一眼。
老爷子不出声了。
……
“你知道，小枫进了一家好公司，他领导也很喜欢他。”
孙子的出色一直让两位老人颇为的满意。
因此之前也愈发的为孙子脚上的些许缺陷感到忧心。
孙子这么优秀，若只是因为这点小毛病找不到好姑娘怎么办？
幸好，孙子没有让他们失望。
孙子喜欢的姑娘很好，他们也很满意。
虽然对方父母的态度让他们有些膈应。
谁家孩子不是自己的心头肉？
被嫌弃的感觉一点都不好。
但是孙子是跟女孩结婚，女孩才是最重要的。
他们看得出来，女孩是真心喜欢孙子的，也没有嫌弃孙子脚上的问题。
要是错过了这个女孩，谁知道孙子后面还会不会再遇到一个这么好的女孩？
而且，他们年纪也大了，可能等不到孙子找到下一个心仪的、他们又满意的女孩了。
所以，这桩婚事，他们势必要促成。
“后面升职加薪很快的。”
“你不用担心。”
“这笔钱小枫肯定很快就会还给你。”
......
“我们也是没办法，能凑的钱都凑了，还是不够。”
“小枫那孩子叫你一声伯父，你能帮的话就帮帮他吧。”
......
“磊磊，你在听吗？”
……
“……我……”
赵磊的嘴唇蠕动了几下，最后只是吐出了这两个字，“在听。”
该说的他都说了。
只是，他的理由在老人那里都不成立。
什么朋友送的、意义非凡的礼物……
哪有帮自己的侄子重要？
就算对方知道了也会理解。
他就是小气不想帮自己的侄子……
现在都说是借了，会还的，他还想怎么样？
......
他还想怎么样？
赵磊只觉得有一股气横亘在胸口。
让他有一种胸闷的难受感。
他大力的吐出了一口气。
胸口的滞闷感却没有丝毫的改善。
……
“磊磊？”
等了一会还是没有听到后续的老太太不由得发出疑惑的声音。
“……医生叫我了，我要去做检查了。”
赵磊捏着装有珍珠的袋子的手又收紧了几分，他随便找了一个借口。
谈话已经陷入了僵局。
继续下去，只会让双方都不愉快。
“这件事后面再说。”
赵磊就要挂电话，老爷子的一句话让他愣住了。
“检查？做什么检查？”
“磊磊生病了？”
老太太下意识的反问让赵磊脸上的愣怔化为了苦笑。
“嗯，之前赵淼他们一家还来医院看过我。”
“你们不记得了？”
就是那次，赵淼的媳妇看到了他的珍珠、回去后告诉了两位老人家。
所以，才有了现在的电话。
……
“哦哦。”
两位老人恍然。
对此，赵磊不能说心里没有一点的波动。
但他让自己不要多想。
两位老人年纪大了，记性不好了很正常。
他们是真的忘记了而已。
而不是因为不在意而忘记了。
……
挂掉电话后，赵磊出了很久的神。
“嗷~”
虎子用头蹭了蹭老人放在一边的手。
老人摸了摸虎子的脑袋。
有些浑浊的双眼黯淡而茫然。
“虎子，你说……我怎么办才好？”
“嗷~”
自然是老人想怎么办就怎么办。
虎子理所当然。
它从来都是站在老人这一边的。
老人笑了。
“谢谢你，虎子。”
他揉了揉虎子的脑袋。
可问题是......他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
“大概就是这么一个情况。”
老人对萧骁笑笑。
“这半个月来，我父母一直有打电话过来。”
“我弟弟、弟媳，还有我侄子也都有来医院看我，跟我说这件事。”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他们一开始的祈求渐渐变成了埋怨。
他本以为老人家毕竟年纪大了，无法理解他的说法与坚持，但是他的弟弟应该会理解，他的侄子、这般年纪的年轻人应该会理解。
但没有。
他们都不理解。
他们都认为他就是不愿意借钱。
他们甚至觉得他是不是对他们有意见，在明确了会写借条的前提下，他仍旧没有松口，他仍旧在犹豫。
他们觉得他不可理喻。
是真的......他不可理喻吗？
......
老人深深叹了一口气。
这段时间，他也不知道自己叹了多少气了。
他有些身心俱疲。
身体上的不适与精神上的不济让他愈发的认识到，自己果然是到年纪了。
没有受伤还好。
一旦受了伤，他的精气神就散了。
再想要凝聚……很难了。
尤其又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
“嗷~”
虎子用脑袋顶了顶老人的手。
它不太理解人类的复杂感情，也就对老人现在的状况无法感同身受。
在它看来，老人不愿意，拒绝就好。
为什么明明不愿意，却还要犹豫？
眼看着老人的脸色一天比一天差-
每次老人在他所谓的家人离开后或者挂掉他父母的电话后，人都会像是被抽去了所有的精力一样，很疲惫。
它开始着急了。
只是老人每次都对它说抱歉，说自己没事。
它很生气。
老人这样子像是没事的样子吗？
骗谁呢？
但它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
它不想让老人觉得更加的疲惫。
最后它能做的也就是静静的陪在老人的身边。
陪老人发呆。
听老人前言不搭后语的自语。
在老人偶尔心情好的时候，跟他一起露出笑容。
……
它想老人开心的时间多些。
它想让老人一直开心。
就像他们之前冒险的时候一样。
老人总是笑着的......
第二千一百一十一章 两难
可是……
老人受伤了。
老人暂时没有办法跟它一起去冒险了。
虎子很失望。
……
虎子有些讨厌医院了。
至于老人的家人，它一直不喜欢。
从第一次听到老人的父母让老人衮出去的时候。
它知道。
那时候的老人很伤心。
是它从来没有在老人身上看到过的伤心。
……
虎子看向了萧骁。
这个人类很久没来了。
要不是它要守在老人的身边，不让那些讨厌的人类欺负老人，它有很多次都想要出去找这位萧骁大人。
每次他来了，老人的心情都会很好。
现在看到他终于来了，虎子的心里松了很大的一口气。
希望这个人类能解决老人的烦恼。
它对人类的烦恼不擅长。
果然。
人类的烦恼还是要找人类来解决。
……
老人满脸愁容的脸上突然露出了笑容。
不待萧骁询问，老人已经开口解释了。
“我只是突然发现，我跟父母的关系似乎总是这样。”
“他们没有错，我也没有错。”
“谁都没有错。”
“但却每次都产生了不好的结果。”
老人又抿了一口茶水。
垂下的眼角让老人显得有些颓唐。
“......我执意要过自己想要的生活，他们无法理解。”
“我们都希望对方能体谅自己，然后做出让步。”
“但事实是，没有人让步。”
老人翘了翘嘴角。
眼底一闪而逝的笑意很快就被阴翳掩盖。
“这次也是。”
......
“我一直没有对他们让步过。”
老人喃喃。
“我实现了自己的梦想。”
“跟虎子一起去了很多的地方。”
“可以说是很随心所欲的过了大半辈子。”
“这次......”
老人真的很迷茫。
“我应该让步吗？”
放弃对小美礼物的坚持。
为了小枫婚礼的顺利进行……
“我知道，要是小美知道了我把它送我的珍珠卖掉的原因......”
“不知道它能不能明白这么复杂的事？”
老人弯了弯眉眼。
“可就算不明白我也知道，它也不会跟我生气。”
那孩子总是那么的天真烂漫。
只要看到他就会笑的很开心。
这次因为自己的受伤没有赴约而让那孩子哭了。
他已经很愧疚了。
结果，他还要做让自己愈加愧疚的事吗？
就算小美不会知道，就算小美知道了不会怪他......
但他自己会怪自己。
他......的心告诉他，他不想卖掉小美的珍珠。
可是......
“赵磊，你怎么这么冷血？”
“自己的侄子都不帮？”
“磊磊啊，你就帮帮小枫吧。”
“婚姻可是人生大事......”
“哥，这钱算是我们借你的。”
“哥，我们可以写借条。”
“你放心，小枫不会赖帐的。”
“伯父，你帮帮我吧。”
“我保证，我很快就会把钱还你的！”
......
父母......弟弟......弟媳......侄子的表情还有重复了很多遍的话一直在他的脑海里反复出现。
无法忽视。
无法释怀。
......
“唉……”
老人用力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发出了一声沉沉的叹息。
他该怎么办？
......
他很贪心。
他要怎么做才能两全其美？
......
一文钱难倒英雄汉......
古人诚不欺他。
......
“赵老。”
“......”
“赵老。”
萧骁微微加重了读音。
“啊？”
老人猛然回神。
他仓促的笑了笑，“不好意思，有些走神了。”
“哎呀，看我。”
老人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啰里八嗦的跟你说了这么多。”
他原先没想说这么多的。
连自己的心路历程都说了。
只是有些话一旦起了头，就自然而然的说下去了。
等他反应过来后，要说的、不想说的都已经说完了。
这可真是......
老人又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萧骁小友，刚才的那些话听过就算了。”
他没有让萧骁小友为难的意思。
“不用太放在心上。”
本来就是自己家里的事，别人没有必要为此忧心。
......
“我就是心里憋久了。”
老人笑笑。
别说，这么说了一通后，他的心里真的松快了一些。
有种呼吸都畅快了几分的感觉。
“想找人抱怨抱怨。”
“你愿意听我说就好了。”
老人的眉眼间明朗了些许。
......
“赵老，他们要借多少？”
老人一开始也没有想多。
只是以为萧骁小友关心他。
他报了一个数字。
随即自嘲的笑笑，“老头子也是失败。”
“这么大把年纪了，这些钱都拿不出来。”
主要他没有家庭、没有后人，也就没有太多存钱的念头。
他甚至想过，也许他的死亡就会在他的哪一次旅途中。
身边有虎子。
眼前有美景。
他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这样也很好。
......
“好了，不聊这些了。”
老人摆摆手，“不讲这些不高兴的事了。”
“你难得来一趟-”
“赵老，我借你。”
萧骁的话让老人愣住了。
“啊？”
老人茫然的微微张开了嘴巴。
借他？
借他什么？
......
“赵老，我借你钱。”
“你把钱借给你的侄子。”
萧骁说的更清楚了。
老人仍旧有些发愣。
几秒后，老人反应了过来，“你要借我钱？！”
“这不是一笔小数目……”
据他所知，萧骁小友还在上大学。
也就是说，萧骁小友是没有自己的经济来源的。
当然，他们家开了茶馆，老人相信，这笔钱萧骁小友是拿得出来的。
但没有必要。
“不用不用。”
老人急忙摆手。
“我跟你讲这些没有问你借钱的意思。”
“就是你问了，我也没有别人好说，就忍不住多说了些。”
“谢谢你的好意。”
“但真的不用。”
“你也不好跟家里人解释不是？”
“真的谢谢你了，萧骁小友。”
老人眉眼舒展。
露出了虎子有一段时间没有看到的舒心笑容。
虎子瞅了一眼萧骁。
果然它之前的想法是对的。
萧骁大人一来，老人的心情就会很好。
......
老人也是有些意外萧骁小友说出了这句话的。
毕竟这不是几百块、几千块的数目。
萧骁小友却似是说借就借了。
他虽然不会接受。
却真的很感激萧骁小友的这份心。
他......很高兴。
因为萧骁小友，他突然觉得这段时间遇到的这些事也没有那么的糟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