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静静地看你使坏
当摆脱了定身术的裴八叔来到祠堂,裴如昔等孩子已经在要求族长给出解释,裴八叔来不及阻拦,唯有默默地看完宗族向一群孩子妥协的过程。
裴如昔等人赢了。
一群孩子,竟然能让宗族妥协。
是宗族纵容这群孩子?还是宗族纵容得到老祖宗宠爱的裴如昔?
裴八叔看了看族长和长老,遵循他们的吩咐,让一群孩子跟自己离开。他用传音术将自己被裴如昔暗算的前因后果告知裴向荣,若是宗族要惩罚他,裴向荣应该会为他说话。
吵闹的孩子不在了,大厅逐渐变得安静。
六叔公解开裴金凡的禁言术和定身术,对裴金伦道:“你许诺十年内公平公正并不妥当,许诺三年更合适。”
裴金伦摊手,很是无奈:“六叔觉得不妥,我许诺时你怎么不阻止?”
六叔公不作答。
裴金伦招招手叫来一个舞姬倒酒,漫不经心地说:“那些孩子要求的不是平均分配修炼资源,是削减资源不能厚此薄彼。宗族给他们公平,同是削减六分之一资源,男孩得到的丹药和灵石依然比女孩多,这没有坏了平衡。”
“女孩尝到公平带来的甜头,会要求更多。”裴向荣说道。
“有些要求可以妥协,有些不可以。”裴金伦语气淡然,“别谈这些事了,我们喝酒。”
裴氏祖宅的规定是每个月十五号发放修炼资源,给予十四岁以下修士的资源会统一交给裴八叔,由裴八叔发放。裴八叔等成年修士的资源则是裴五叔发放,给多少资源主要看修为,资质出身在其次。
一大早,裴八叔就拿到今年第一个月的资源,丹药和灵石是上个月的一半,画符的纸和墨比上个月多五成。他管不住孩子,宗族给他的处罚是削减一半资源,同时要求他画出更多灵符,半年后恢复原有待遇。
听说裴金凡坚持三年后恢复他的待遇,若非裴向荣据理力争,加上族长念着旧情,宗族给他的处罚会更严重。
裴八叔不是第一次被裴金凡针对了,但他无法习惯。
裴金凡的资质其实不如他,奈何裴金凡有个筑基中期修士当亲爹,从来不缺提升修为的丹药和灵石。以至于裴八叔好不容易修炼到炼气八层,裴金凡便服下筑基丹冲击筑基期,虽然失败了,也好过不知道筑基丹长什么样的裴八叔。
有时,裴八叔会忍不住猜测,裴金凡吃的丹药、用的灵石真是六叔公赚来的吗?
他不是裴金凡,也不是六叔公,他不知道,也不敢问。
裴八叔回到学堂,发现裴向荣带着裴如昔来找他。
今天裴如昔穿着粉红色的对襟衣裙,双丫髻饰以和衣裙同色的绢花,模样娇俏可爱,令人心生怜惜。
只是裴八叔看到她就想起被她暗算的经历,知道她看似乖巧甜美,实则特别小心眼,有仇必报。
早在裴如昔刚进祖宅时,裴成烈故意欺负她,她当着裴向荣的面把裴成烈欺负回去,裴八叔目睹整个过程。
当时他觉得小姑娘聪明勇敢,今年他忘了她有多彪悍,不许她踏出大厅,结果丢了脸吃了亏。
“八叔,早上好。”
裴如昔主动向裴八叔问好,笑得特别好看。
裴八叔的心颤了颤,忍住原谅她的念头,板着脸说道:“如昔侄女,早上好。”
牵着女儿的裴向荣也和弟弟打了招呼,开门见山道:“昔昔做的错事害得你受罚,我带她来跟你道歉。”
裴八叔将父女俩带到自己的书房,客气地说:“侄女年纪小,不懂事,二哥不要罚她。”
裴向荣没说话,看着裴如昔。
裴如昔走到裴八叔面前,郑重地向他赔礼道歉,道:“八叔,连累你被宗族惩罚不是我的原意,但我连累你是事实,对不起!”送上一个木盒,“请八叔收下我的歉意!”
看了看木盒,裴八叔以为是裴向荣的意思,对二哥说:“让她道歉就够了,不必送我礼物。”
裴向荣道:“她要送,你收下吧,不碍事的。”
“好吧,如昔侄女,我不计较你暗算我了。”裴八叔接过木盒,顺手在裴如昔的头顶摸一把,心满意足地说,“如昔侄女,下次不要犯错了。”
“谢谢八叔原谅我。”裴如昔放下心,仰头又给了裴八叔一个笑。
就在裴八叔想伸手掐她脸的时候,裴如昔鱼儿一样滑溜地转到父亲身边,八叔伸出的手僵硬地举起来整理没有任何凌乱的衣襟。
裴向荣把弟弟的尴尬看在眼内,没好气地弹了女儿的脑门,对弟弟说:“都是我疏于管教,她才养成这样不讨喜的性子,请八弟见谅。”他也拿出一个木盒递给裴八叔,“这是我的歉意,八弟安心收下便是。”
被裴如昔暗算是自己大意,裴八叔接受了裴如昔的道歉和赔偿,不是很愿意收下裴向荣给的补偿。
裴向荣并不避讳裴如昔在侧,坦言道:“这是三十颗温养经脉的中品小露丹,或许能治愈你的经脉暗伤。”
宗族没有小露丹的丹方,不会发放小露丹作为修炼资源。
一颗普通小露丹的市价是八块灵石,以裴八叔在宗族的待遇而论,至少要存一年灵石才能买到三十颗小露丹。
他思忖了一会儿,实在狠不下心拒绝如此体贴的礼物,说道:“二哥有事需要我,我必义尽我所能回报二哥此时此刻的恩情。”
“无需如此,你我是兄弟,我岂能冷眼看你被经脉的暗伤拖累了修为?”裴向荣格外亲切地拍了拍裴八叔的肩膀,“二哥对你好,是盼着你早日晋升炼气九层。你能够晋升,这便是二哥最期待的回报,二哥不需要你做别的……”
裴如昔旁观了裴八叔被裴向荣攻略的全部细节,见他们忙着谈感情,她嫌无聊,合目运转心法修炼。
赔罪礼物是她跟裴向荣借钱买的。
裴向荣说,她有炼气五层的修为便能赚灵石还债了。
书房里的两兄弟看到裴如昔专心修炼,裴八叔说:“如昔资质好,肯努力,老祖宗宠爱她不是没有道理的。”
裴向荣呵呵笑了,说:“知道老祖宗给昔昔选了什么心法吗?”
裴八叔不知道,问:“何种心法?”
裴向荣斜睨着他,道:“你吃过她的亏,还能被她迷住,心里没有觉得不对劲?”
吃过她的亏还被她迷住?裴八叔琢磨片刻,悟了,“我喜爱她怜惜她,不是因为她漂亮可爱,是因为她修炼了《花容月貌心法》?这……这……”
他不知怎么说下去,望着二哥:“宗族的修仙心法有十三部,老祖宗选了《花容月貌心法》给如昔修炼,老祖宗难道想、难道他……”
“唉!”裴向荣深深地叹息,“老祖宗他老了。”
筑基修士大多活不到三百岁,老祖宗活了两百五十多年,老糊涂了。
看到裴八叔神色惶,裴向荣目的达成,说:“你要给成烈他们发放丹药和灵石,要督促他们修炼,我不打扰你了。”
他碰了碰裴如昔,裴如昔停止修炼,跟着裴向荣走出书房。
书房外面是一丛青翠的湘妃竹,裴如昔和父亲顺着小路绕过竹子,看到粉墙黛瓦的学堂。距离最近的课室里,裴阿四在吃着包子,眼尖地瞧见裴如昔,扬了扬手,又跑到窗边说:“如昔妹”
剩下的“妹”字被笑吟吟的裴向荣吓回肚子里面,裴阿四不敢在长老面前放肆,局促不安地低下头。
“阿四姐姐,早上好。”裴如昔主动解围。
“早、早上好……”裴阿四小声说道,“长老,早上好。”
裴向荣嗯了一声算是回应,也没有探望另一个课室的裴成烈,直接带裴如昔离开。
他和裴如昔走在回家的路上,问裴如昔:“昔昔,你想不想去学堂?”
裴如昔道:“阿爹不愿意教我的话,我会去学堂学习。”
裴向荣停下来看她。
裴如昔看回去,问他:“怎么?”
“阿爹没有同意宗族不给你资源,声称不给你资源的人是裴金凡和裴金盛。”裴向荣说的是真话,“阿爹那时听你八叔说你教训了你的亲哥哥,觉得你是故意欺负他,没把阿爹要求你跟他和睦相处的话听入耳。”
“然后你任由宗族决定了不给我资源一事,我想得到资源,必须向你承认我阻止三哥哥欺负人是错误的。”裴如昔讲了下去,“我还要保证我乖乖听话,是不是?”
“……是。”
“我凭我的本事讨回属于我的资源,你要求我听话的计划失败,现在又想打什么主意?”裴如昔懒得跟裴向荣斗智斗勇,“你说出来,我听着。”
“刚才我打算把你送到学堂,让你八叔教你修炼、学习,现在不想了。”裴向荣坦白,“送你来学堂不能惩罚你。”
裴如昔静静地看他使坏。
她的视线被裴向荣伸来的手挡住,裴向荣说:“不要试图迷惑我。”顿了一下,“昔昔生下来至今没有干过活,不知干活的辛苦,阿爹准备安排你去干活。你肯跟阿爹服软,做阿爹喜欢的乖宝贝,阿爹立即免去你的惩罚。”
无意迷惑裴向荣的裴如昔推开裴向荣的手,问:“你准备安排我干什么活?”
裴向荣道:“养鱼,现在去试试吗?”
裴如昔不知道养鱼是否辛苦,点头允了:“那就试试。试多久?”
裴向荣道:“至少一个月。”
他等待着裴如昔服软。
哪曾想,裴如昔笑了出来,轻快地说:“我以为阿爹会说试三个月或者半年之久,阿爹却如此心疼我,只准我试一个月。一个月不长,三十天而已,我试!”
啥?我低估了昔昔的承受能力,昔昔高估了我的狠心?
裴向荣有点懵,随即信心十足地道:“一个月不长?我等着你低头讨饶!”
第十七章 与其舍尊严求罩
“阿爹等不到的。”裴如昔回答,“那些认为我无法在一年之内修炼到炼气四层的人,想看我笑话,等到现在也没有看到。”
“把话说出来不难,说得出做得到不容易。”裴向荣施展了轻身术,“昔昔,跟上我的脚步。”
他一步迈出,去到六七尺外。
三尺即裴如昔前世的一米。
裴向荣个子高,腿长;裴如昔个子矮,腿短,使用轻身术也得迈出三步才能跟上裴向荣的一步。
“你慢些。”裴如昔道,“我跟不上你。”
“跟不上也要跟。”裴向荣道,“你走得这么慢,我担心你待会儿被鱼欺负了。”
“鱼能上岸袭击我?”
“鱼会悄悄浮出水面朝你喷吐水箭。”
“被水箭打中会怎样?”
“出现淤青。”
“那是什么鱼?”
“我们裴氏独有的青花灵鱼,肉质鲜美,富含灵气,一条成年鱼能卖到六块灵石。”
“是我昨天吃过的鱼吗?”裴如昔昨天吃了一条很好吃的鱼,“阿爹,我好像每个月都有一条灵鱼吃。”
“昨天你吃的是青斑灵鱼,不是青花。青斑没有青花好吃,一条青斑大约是六十枚灵币,一块灵石可以买两条。”裴向荣停下来等裴如昔,顺手画了个水镜。
及裴如昔跟上来,镜中浮现一条通体青蓝色的鱼,特别漂亮神气,鳞片上妆点着美丽的深蓝色不规则花纹。
突然,这条鱼摆摆尾巴,消失不见。一条青黑色的有斑点的鱼渐渐清晰,看起来有些呆傻,不灵活,正是一块灵石能买两条的青斑。
水镜碎裂,裴向荣接着往前走,边走边说:“养一条青斑需要六个月,养一条青花至少一年,但青斑赚的钱更多。”
裴如昔喘着气追上去,一边避开路上的障碍物,一边说:“是青花太难养了?还是养多了卖不出去?”
裴向荣回头给她一个探究的眼神:“二者皆有。你怎么猜的?书上也有写?”
被怀疑的裴如昔一点也不慌,道:“书上有写。某炼器师煞费苦心制作了一件法器,定价高卖不出,定价低太吃亏。这件法器的处境跟青花灵鱼很像。”
父女俩来到祖宅的密室,看守密室的老头验过二人身份,允二人踏足密室。
密室里放着裴氏的修仙心法、功法、秘籍等,裴向荣径直取下一枚玉简交给女儿:“把法术学会了再去养鱼。”
玉简类似于裴如昔前世的优盘,是修士储存信息之物,可用神识读取其中内容。
裴如昔的修为还不能做到神识离体,便把玉简放在额头静心感知,花了两刻钟才把玉简里相对复杂的法术学会。
该法术能将普通灵力转化为一种青花灵鱼喜欢的特殊灵力,所谓的养鱼就是把特殊灵力抛洒在水中喂鱼,鱼吃了这种灵力能长得更快。
“阿爹。”裴如昔幽幽开口。
“嗯?”
“你骗了我。”裴如昔说,“你要我干的活不是养鱼,你是要我当喂鱼的饲料。”
“后悔了?”裴向荣把玉简放回原处,拉着她的手走出密室,“法术学了,后悔无用,未来的三十天你老实地养鱼吧。”
养鱼的地方位于后山,后山有一片湖泊,湖岸的码头歇着小船,码头旁边盖着一座朴素的石屋。裴向荣敲了敲石屋的门,向屋内的老太太验明身份,得以登上小船。
湖里养的鱼是青斑,裴如昔坐在小船的船头看鱼,不知不觉间小船来到一面长着青苔的峭壁面前。裴如昔担心小船撞在峭壁上,扯了扯裴向荣的衣袖道:“划船也要看路!”
裴向荣笑着说:“我们不必看路。”
小船嗖地一下扑向峭壁,裴如昔吓得抱头,明知有防御法器在身,仍然给自己加了一个水盾。
下一刻,小船如同穿过幻影般穿过峭壁,来到光线昏暗的山洞。
裴如昔的抱头和水盾没有派上用场,她迁怒地打了裴向荣:“叫你不安好心看我笑话!”
裴向荣哈哈大笑,笑完之后戏谑地说:“昔昔是我的心肝宝贝,我岂会带昔昔冒险?也是昔昔不相信阿爹,才会被阿爹看了笑话。”
裴如昔冷哼:“要不是你骗我,我能不信你吗?”
这时,她听到“噗嗤噗嗤”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小船在摇晃。
她抬起手,摸了摸罩在小船外面的土黄色光幕,施展明光术照亮方圆一丈以内的水域。
水面波光粼粼,一条条青花灵鱼围着小船吐水箭,不惧光,不怕人。几条胆大包天的鱼还跳起来朝裴如昔吐水箭,虽然水箭被光幕挡住了,可光幕和船也被水箭撞得摇晃。
“这些鱼是不是太凶了?”鱼多势众,裴如昔有点怂。
“喂它们灵力就不会凶你了。”裴向荣说着施展法术,将青花灵鱼喜欢吃的特殊灵力化作漫天雨滴砸入水中。
哗啦啦水声顿时响起,无数青花灵鱼浮上水面争夺雨滴。
裴向荣对裴如昔做了请的姿势,不怀好意地道:“昔昔,该你喂鱼了。”
裴如昔觉得十个自己也喂不饱青花灵鱼,问:“我该喂多少青花灵鱼?多久喂一次?”
裴向荣道:“一亩水域养着五百来条青花灵鱼,你修为不高,喂养半亩,每日清晨喂一次,黄昏喂一次。喂饱的青花灵鱼会变得安静慵懒,除非你逗它们,不然它们不会攻击你。”
船在水上漂,人在船中坐。
水里的鱼奈何不了船上的裴如昔,她不徐不疾地施展法术转化灵力,将青花灵鱼喜欢的青花灵力撒豆子一样撒向湖面。
在裴向荣喂过一次鱼的前提下,她把体内灵力全部耗尽,也没有把两百多条鱼全部喂饱。
没有灵力的裴如昔打坐调息,发现湖面的灵气比家里的稀薄两倍,恢复所有灵力需要半个时辰。她恢复了两次灵力,把灵力喂给青花灵鱼,它们总算沉入水下,不再露面。
“累么?”裴向荣问。
“累。”裴如昔瘫在船上,不想动了。
“悔么?”裴向荣又问。
“我做的选择,我料到我会辛苦,不悔。”裴如昔说,“小志哥明年十四岁,宗族会安排他做类似养鱼的活?若是,他明年会比我现在辛苦几倍。”
她资质优秀,灵力比同境界但资质不佳的修士多,恢复灵力的速度也快。此外,她每天有灵膳吃,生活起居、打坐修炼的地方灵气浓郁,小志的待遇没法跟她比。
熟悉族内情况的裴向荣说:“如果小志会做人,安排给他的活会轻松一点;如果他不会做人,每天至少忙碌八个时辰才能做完当天要做的事情。”
裴如昔腾地坐起,道:“会做人的意思是贿赂给他安排差事的人?”
裴向荣点了点裴如昔的鼻尖,纳闷道:“你看的是什么书?怎么你什么都懂?”
“有很多事我不懂。”裴如昔问,“干活有没有报酬?”
“干多少活给多少报酬,例如你每天喂饱半亩水域的青花灵鱼,三十天后能够拿到十块灵石。然而你学了法术,你得给教你法术的宗族六十块灵石。”裴向荣如此回答。
“每天吃饱的青花灵鱼多久能卖钱?”裴如昔问。
“短则四个月,长则八个月。”
“当它六个月能卖钱好了,我喂一个月鱼,能省下一百二十五块灵石,宗族给我十块灵石给得太少了。”裴如昔说道。
裴向荣抬起她的下巴,意味深长地看着她笑:“宗族就是这么吝啬,这么刻薄。你不想被欺负,便把性子改得温顺乖巧,听阿爹的话,孝顺阿爹,阿爹不会不护着你的。”
这动作不像父亲和女儿,裴如昔有种被当成宠物调|教的感觉。
她啪地一下打掉裴向荣的手,两眉倒竖,气呼呼地道:“说得出话做不到事这句话,我还给你!老祖宗在看着我,阿爹护不住我。请阿爹认清现实,谢谢!”
“昔昔……”裴向荣脸色不善。
“我说的是真话,阿爹无法反驳我。”裴如昔结束话题,“鱼喂饱了,我们该回家修炼了。”
……
……
小船回到阳光灿烂的天空下,裴向荣教会裴如昔操纵小船,道:“下午我有事,你自己来喂鱼。”
裴如昔知他不满自己,嗯了一声,没有别的表示了。
裴向荣见她倔强,索性不管她,任由她每天来后山喂鱼,他没有再陪同。
一个月三十天,裴如昔每天清晨、黄昏都去喂鱼,不曾间断。
父女俩僵持了一个月,裴向荣气消了,等不到裴如昔向他低头讨饶,他便厚着脸皮把说过的狠话吃了,主动问她:“昔昔如今想不想听阿爹的话?”
裴如昔记仇,讽刺他道:“听话?低头讨饶?我没有低头讨饶,阿爹倒是讲得出低头做得到低头。”
裴向荣:“……”
任是裴向荣脸皮厚,撒谎不眨眼,也吃不下裴如昔这般尖酸的讽刺。
他感到自己作为父亲的权威被裴如昔挑衅了,压抑着怒火道:“裴如昔,你敢这样跟你父亲说话?”
裴如昔奇怪地道:“我已经说了,你还问我干嘛?”
裴向荣脸上没有了温和,道:“你不肯低头?”
裴如昔拒绝低头,道:“我不会低头,也不会讨饶。阿爹若是要求我言听计从,怕是会感到失望。”
裴向荣又被裴如昔气着了,冷酷地一甩衣袖,怒道:“不听话?行啊,你有骨气,你接着养鱼去!我倒要看看你能养多久。”
就这样,裴如昔清晨去喂鱼,黄昏去喂鱼,日复一日,月复一月。
眨眨眼,十月来临,裴如昔平平稳稳地晋升至炼气五层。
第十八章 不如下决心变强
修为提升是一件好事,宗族会给奖励,每月领取的丹药和灵石也会增多。
裴如昔去找裴五叔,拿到灵石八块、养气丹十颗、聚气丹一颗、回春丹一颗,这是晋升的奖励和本月月例。
她回到自己的住处察看三种丹药,发现宗族给予炼气五层修士的养气丹比过年给的好,服用一颗相当于修炼十五天,聚气丹则是吃一颗抵得上修炼四十天。
但养气丹一般是八天吃一颗,聚气丹适宜一个月吃一颗,两种丹药不能混着吃,混着吃或多吃有可能损伤经脉。
回春丹用于疗伤,不可以治疗经脉损伤,不可以提升修为,不作为月例发放,比聚气丹难得。
裴如昔留下回春丹和灵石,养气丹和聚气丹全部送给梁佳楠。她跟梁佳楠说过丹药含有难以祛除的丹毒,吃不吃丹药由梁佳楠自己决定。
灵石是天然蕴含着大量灵气的玉石,可用于修炼,可以为阵法、法器提供能源,也是修士进行交易和买卖的货币。裴如昔随手拿起一块灵石,灵石里的灵气比空气中的精纯,灵气的含量大约是她的九倍。
现在,她有十三块灵石,学会法术后欠宗族的六十块灵石已经还了,跟裴向荣借的二十块灵石也还了,她还花掉五块灵石买了一块矿石送给梁佳楠。
在生日当天收到矿石的梁佳楠很高兴,取一部分矿石做了一把锋利的匕首,将匕首送给裴如昔,顺便跟她提起了裴向荣:
“昔昔,你阿爹的生日在十一月二十一日,你准备送他什么贺礼?”
“没有想好。”
“你每天养鱼,送他一条鱼?”梁佳楠希望父女俩和好,“你过生日,他送你贺礼,你该回礼才是。”
“他送给我的贺礼我不太喜欢。”
“那就随便选一条鱼送给他好了,他吃鱼你可以蹭吃。”
裴如昔觉得,裴向荣不是一个好父亲,也不是一个好丈夫。
不过,他教她修炼和各种知识是尽心的,他过生日她得表示一下。
裴如昔这样想着,答应梁佳楠送裴向荣一条青花灵鱼。
过了几日,裴如昔跟裴向荣学会新法术,提前一个时辰来到养鱼的山洞。
水中的青花灵鱼肚子饿了,察觉她的气息,纷纷浮出水面,朝她吐出一道道水箭。船外的光幕将水箭拦下来,船上的裴如昔毫发无损。
她没有急着喂鱼,不慌不忙地绑起全部头发,裤腿和衣袖也扎起来,又脱了鞋子和袜子,赤脚跨出小船。
凭着法术,裴如昔稳稳地站于水上,如履平地。
她走了几步,离开光幕,出现在青花灵鱼的攻击范围之中。
霎时间,十多道水箭从各个方向袭来。
裴如昔施展轻身术,从容地避开这些水箭,时不时踩一脚游过来吐水箭的鱼,如同玩打地鼠游戏。
“这条鱼长得很漂亮,不能送给阿爹吃。”
“这条鱼看起来特别有精神,也不能送给阿爹。”
“这条鱼的游泳姿势好看,送给阿爹吃掉似乎有点可惜了。”
挑挑又拣拣,裴如昔把鱼戏弄得沉入水下不露面,然而她也懂得潜水,就是保持衣服和头发不被浸湿稍微费劲。
山洞欠缺光线,水下幽暗冰冷。
裴如昔放了一个明光术,把水面下照得亮堂堂一片,鱼虾和水草纤毫毕现。
除了青花,水里还养着少量青斑和五六条满口尖牙的丑陋凶鱼。青花机敏好斗,青斑安分守己,凶鱼吃肉,智商比青花和青斑高。
不是第一次下水的裴如昔熟练地游到灵气最浓郁的地方,一边运转心法吐纳灵气,一边施展法术转化灵力,迅速引来一大群鱼。
半个时辰后,吃饱的鱼悠悠地散开,裴如昔吐了一个大泡泡,打算浮上水面呼吸,脚心却被滑腻坚硬的东西蹭了一下。
她一脚蹬开那玩意,低头看过去,是一条二尺长的凶鱼,病恹恹的。
鱼生了病是有可能传染的,此事不能轻视。
裴如昔招招手,流水听从指挥,将没精打采的凶鱼推到她的面前。凶鱼仿佛知道她想解决它的痛苦,吃力地翻身,露出脆弱的肚皮,其腹部左侧肿起一个拳头大的包。
“这是什么东西?”
裴如昔仔仔细细地摸了一遍凶鱼的肿包,触感硬邦邦,里面像是有石头。刚好她学的新法术能加快伤口愈合,不如给求救的凶鱼做个手术?
屏蔽疼痛的法术裴如昔不会,为了避免凶鱼挣扎,她用水流捆住凶鱼。接着她又将自己的灵力小心地渗入鱼的身体,控制了它的血液,避免它在手术过程中失血过多而死。
做好给鱼动手术的准备,裴如昔拔出了随身携带的匕首,小心地切开鱼腹处的肿包,挖出一个如同黑红色鸡蛋的沉重异物。
她把异物放在水中,用法术愈合凶鱼的伤口。
因法术效果有限,凶鱼的腹部留下一道明显的伤疤。
“好了,你可以走了。”
裴如昔松开摁着凶鱼的水流,推了推它。
凶鱼瞧着像是被吓坏了,死鱼一般翻着肚皮,眼神呆滞,静止不动。
裴如昔拿手指戳了戳凶鱼的脑袋,施展法术将沾着鱼血的异物清洗了三遍,拿着异物浮上水面。
她感知到异物潜藏着一丝灵气,也许正是因此,凶鱼才会把异物吞进肚子里,差点害死自己。凶鱼无法消化异物,裴如昔坐在船上,把异物翻来覆去看了许久,看不出究竟,干脆把异物中的一丝灵气抽出来。
这一丝灵气被抽离异物,立即消散。
失去灵气的异物咔地裂开,裴如昔感觉手心微微一凉,眼前一黑,差点栽进水里。她努力稳住身形,让自己倒在船上,脑海中像是有烟花爆炸,过了好一会儿才找回清晰的思维,知道自己遇到什么。
异物中藏着一滴奇异的先天真水,现在那滴真水跑到她的丹田,挨着她的灵根。
裴如昔心念一动,透明的先天真水从指尖冒出来,温顺听话,时而化作一颗圆润的冰珠,时而化作飘渺的雾。
这先天真水生来不凡,通过它,她能施展三种神通。
神通类似法术,二者的区别在于法术可以通过学习掌握,神通无法学习。
先天真水的三种神通都没有名称,裴如昔施展了第一种神通,养鱼的半亩水域霎时清晰呈现在感知之中。
她能“看”到吃饱的青花灵鱼静静地躺在水底,动过手术的凶鱼在吃一种疑似具有疗伤作用的黑色细小水草,水中灵气最浓郁的地方藏着一个泉眼,涌出的泉水含有一丝精纯灵气。
神通使得水中没有任何秘密,一切变化逃不过裴如昔的感知。
空气中的水分也可以成为裴如昔的“眼睛”,虽然反馈的信息不如水域清晰,但是感知范围可以延伸到山洞外面的湖泊。
她集中自己的注意力,甚至能“看”到距离自己三四里远的码头,“看”到站在石屋门口欣赏夕阳的老太太。
老太太是一位修士,修为炼气十一层,完全没有察觉裴如昔的窥视。
裴如昔收回感知,心想:“这个神通这么厉害,叫它‘真水天眼’很合适。”
第二个神通能让裴如昔把身体或衣服首饰等物变成清水。
她拿起袜子施展神通,袜子化作少量清水,停止了神通后,袜子变成的清水立即恢复为原来的袜子。她又将乌黑油亮的头发垂下来,将头发变成水,又将水恢复为头发,大致弄清楚这个神通是怎么回事。
袜子变成的水很像水,其实水的本质还是袜子,头发也一样。
裴如昔把泡在水里的脚变成水,整个人也变成水,悄悄地穿过峭壁离开山洞,来到码头暗中观察老太太。
盯。
再盯。
盯了好久了。
修为比裴如昔高的老太太没有发现裴如昔在暗中观察。
裴如昔心满意足地回到船上,心想:“这个神通叫‘真水之身’,我要施展第三个神通了。”
神通的施展极简单,裴如昔不需要掐法诀,也不用念咒语,更不必结印,只需念头一动就能施展。
神通会消耗神识和灵力,她的灵力还剩下一半,施展了第三个神通,一半灵力又减半。
这第三个神通能让裴如昔在水和水之间穿梭,例如老太太住的石屋里放着一杯水,裴如昔能从那杯水里跳出来。
在众多可以穿梭的水当中,她选择了另一个养着青花灵鱼的水域,一瞬间来到那片水域,看到一个四五十岁的男人在船上施展法术喂鱼。
裴如昔在男人的视野盲区,无声无息地搓了一个小水球砸向背对她的男人。
“啪!”
小水球被船的光幕挡下。
男人警觉地看向水球砸来的方向,裴如昔早就赶在他转头之前施展神通逃之夭夭了,他什么痕迹也没有发现。
耗尽灵力的裴如昔泡在水里,运转心法吐纳水里的灵气,心想:“第三个神通叫‘真水遁术’,适合用来偷袭和逃跑。”
裴向荣不知道裴如昔得到了先天真水,见她一连半个月心情愉快,道:“昔昔这么开心,是遇到好事了?”
裴如昔看他一眼,说:“是啊,我遇到好事了。”
裴向荣好奇之下问了一句:“什么好事?”
裴如昔:“不告诉你,你可以猜。”
裴向荣不想猜,观察了裴如昔几天,没有发现她为何开心,便放下疑惑,觉得裴如昔在逗他玩。
她每天不是在养鱼,就是在家里修炼、学习、看书,生活单调,不会有危险,也不会能遇到什么好事的。
十一月到了,裴如昔抓了一条青花灵鱼交给厨房,让厨房把鱼做给裴向荣吃。
裴向荣吃了这条鱼,擦干净嘴,对裴如昔说道:“昔昔能对阿爹好,阿爹舍不得让昔昔做鱼饲料了。”
裴如昔不相信他,静静地看他耍花样。
第十九章 阿娘阿爹成亲了
“为什么这样看阿爹?阿爹对昔昔不好吗?”裴向荣故意揉乱裴如昔的齐刘海,戳了戳她的脸颊,为自己解释,“阿爹不是坏人,安排你去养鱼的目的不是惩罚,是因为你有七度水灵根,亲近水对你有益无害。”
“阿爹。”裴如昔竖起一面水镜,指着镜中的裴向荣,“我忽然觉得,你比我更适合修炼《花容月貌心法》。”
镜中的裴向荣面容俊美,笑得温柔,一双星目流露丝丝情意。
这般姿态,可不正是如花如月般好看,叫人生不出恶感,轻易地原谅他做下的混账事。
裴向荣看一眼水镜,知道裴如昔在讽刺自己,也不生她气,厚颜无耻地说:“阿爹若是长得不好看,怎能有昔昔这样好看的宝贝闺女?昔昔是阿爹的孩子,阿爹只想把昔昔宠上天,昔昔想要星星和月亮,阿爹也愿意摘下来送给昔昔。”
他说花言巧语,裴如昔不客气地提要求:“好啊,我想要天上的太阳,阿爹去把太阳摘下来吧。”
女儿太刁钻,没本事摘太阳的裴向荣叹气,施展法术做了个释放光和热的小火球。
“这就是你想要的太阳了,喜欢吗?”
“这是假的太阳,你糊弄我。”
裴如昔将灵力化作清水,噗地一声熄灭火球。
她看着裴向荣,说道:“让我养鱼是惩罚,你亲口承认的。现在你上下嘴皮子一碰,把惩罚歪曲成为我好,叫我如何信你?阿爹,不要把我当傻子。”
裴向荣不习惯把话摊开说,努力地伪装成爱子心切的好好阿爹,耐心地摆事实:“我安排你去养鱼,你既没有耽搁修炼,还得到实实在在的好处,这让阿爹很欣慰。阿爹惩罚你,是希望你在惩罚中成长,变得越来越强大。”
“真的吗?”裴如昔怀疑地问他。
“阿爹保证是真的。”裴向荣信誓旦旦,一脸我说假话就天打雷劈的表情。
“然而我一个字也不信,我只晓得你安排我养鱼是让我乖乖听话。”裴如昔一把推开阿爹,准备回房间修炼。
她不吃软不吃硬,裴向荣着实无奈,探手将她拉住,告诉她:“昔昔,我和你阿娘决定明年三月成亲。”
什么?
裴如昔脑海里闪过千百个念头,转过身注视着自己的亲爹,说:“成亲?”不等裴向荣给予肯定,她自问自答,“是了,你跟阿娘说过,只要我能在五年内晋升炼气五层,阿娘将会是你的正妻。”
裴向荣笑着掐了掐她的小脸,说:“高兴不?你将会是我的嫡女,唯一的嫡出。成烈也得排在你的后面,别人更不能越过你去。”
他在笑,裴如昔没笑。
她凝视他的眼睛,告诉他:“在灵根决定了待遇的修仙家族,嫡出和庶出没有区别。阿娘嫁你为妻,你依然有很多侍妾,她依然是你的女人之一,可见妻与妾也没有多大区别。”
“可是昔昔,阿楠盼着成为我的正妻。”裴向荣说道。
“成亲是你们的事,你们两情相悦,我祝福你们。”裴如昔走了。
被留下的裴向荣摸着下巴思考:“昔昔是什么意思?她希望我和阿楠成亲?还是不希望我和阿楠成亲?亦或暗示我独宠阿楠?我给阿楠的宠爱够多了,再多会腻的。”
想了片刻,裴向荣去了器坊,想试探梁佳楠是否有要求独宠的苗头。
器坊也在祖宅的后山,裴向荣见到梁佳楠时,梁佳楠正举着锤子捶打一块金属。她穿着劲装,举起锤子时,小臂的线条显得流畅又结实,有着独特的健美感。
裴向荣原本以为自己欣赏不来这种健康美,此时望着梁佳楠认认真真地打铁,他发现他是欣赏得来的且有点喜欢的。他心痒难耐地凑上去,想说话,梁佳楠在打铁的间歇给了他一个眼神:
请你走远一点,不要妨碍我打铁。
裴向荣不识趣地道:“阿楠?”
梁佳楠没好气地翻白眼:“没看到我在忙?一边去,别讨我嫌。”
裴向荣:“……”
裴向荣默默地站到一边观察未婚妻打铁,越观察越觉得未婚妻适合自己。
当初裴成烈测出拥有双灵根,李解语说过想做他的正妻,他没有答应。因为李解语嫉妒心强烈,欺负了梁佳楠,还要算计裴如昔。
梁佳楠没有故意欺负人,没有算计裴成烈,宽容大方明事理。而且梁佳楠有恒心,学炼器能够坚持下去,修炼也认真,做妻子正合适。
半个时辰后,梁佳楠放下锤子。
裴向荣立即上前,拿着帕子体贴地为她擦汗,并递给她一杯冰镇的水,说道:“阿楠,你辛苦了。”
他的讨好让梁佳楠受宠若惊,端着杯子说道:“你今天怎么了?”
裴向荣笑,扶着她坐下,说:“我刚才跟昔昔讲了,我和你的大婚之日定在明年三月。”
大婚?
她和他明年三月大婚?
她怎么到现在才知道?
梁佳楠的杯子差点端不住,赶紧把水喝了,喝完之后问:“你明年要和我成亲?”
裴向荣搂着她的肩,柔声说道:“你是一个优秀的女人,我心悦你,求娶你,由衷地希望你嫁给我。你允吗?”
“……太突然了。”梁佳楠不知道怎么回答裴向荣的求娶。
若是在从前,她大概会欣喜若狂,但是人会变。她得过裴向荣的宠爱,听过也见过裴向荣宠爱李解语,还隐约猜到了李解语急病去世的原因……
她不再期待裴向荣的宠爱了,不再盼着做他的正妻了,她的心思转移到修炼和炼器上面,不想和裴向荣产生纠缠了。
裴向荣敏锐地看出梁佳楠和以前不同,搂着她的手紧了紧,道:“阿楠难道不愿意和我成亲?”
“不,不是的。”梁佳楠否定,委婉地说,“夫主,我们不成亲也过得挺好的,成亲那么麻烦的事……”
窥见裴向荣脸色不好,她迅速改口:“夫主,我出身低,娘家无人,修为也低微,恐怕配不上如此丰神俊朗、实力高强的夫主。妾身认为,夫主的妻子应该是族长夫人那样高贵的人。”
“我想娶你,你是我心爱之人。”裴向荣对她说。
“那我就、就和你成亲?”梁佳楠问。
“阿楠合该嫁给我。”裴向荣笑了起来,“昔昔修炼到炼气五层了,我们作为她的爹娘,总不能连一个嫡女的名分都不给她。”
这天晚上,梁佳楠来到裴如昔的住处,跟裴如昔说了成亲的事。
裴如昔一边修炼一边听,听完后,问梁佳楠:“阿娘不太想和阿爹成亲?”
梁佳楠摇摇头,道:“也不是,我就是觉得和他成亲很麻烦。我爹娘是种地的凡人,哥嫂也是,这样的家世怎么配得上你的阿爹?再来,我不懂礼仪规矩,修为又低,族长夫人是瞧不起我的,你三叔、四叔的夫人也瞧不起我,我没法跟她们来往。”
不知道梁佳楠被排斥的裴如昔垂下眼帘,说道:“阿娘,你生了我,我有七度水灵根,老祖宗宠我。再有人欺负你,你尽管欺负回去,我是你抬头挺胸做人的底气。”
梁佳楠失笑,弯腰拥抱娇小的女儿,说:“你说的我知道,我很少受气的。”
她又说:“和你阿爹成亲是好事,你阿爹会给我灵石和丹药,宗族也会给,我还能学裴氏的炼器术。至于成亲的麻烦嘛……按你说的,有麻烦不怕,解决了便是。”
且不论裴向荣此人品行如何,他决定和梁佳楠成亲,送的聘礼相当有诚意。
衣服和首饰不消多说,全是好的,法器、丹药、灵符、灵石一应俱全,梁佳楠清点聘礼时高兴极了,得知聘礼丰厚的人们羡慕极了。
“哎呀,有两颗洗髓丹!”梁佳楠招呼裴如昔,“昔昔过来,洗髓丹咱平分了,洗了髓修炼起来会更快!对了昔昔,你阿爹有没有给你吃过洗髓丹?”
“没有洗髓丹,也没有洗髓汤。”裴如昔说。
裴向荣刚好在屋子里,马上狡辩道:“洗髓丹五百块灵石一颗,我不是不想买给昔昔吃,是洗髓丹太珍贵,平时没得卖!”
梁佳楠狐疑地瞅了瞅他,把一瓶一颗的洗髓丹递给女儿。
裴如昔看了瓶子里的洗髓丹,道:“这次我信阿爹。我和阿娘吃洗髓丹,有劳阿爹为我和阿娘护法。”
……
……
苏氏祖宅的某个院落之中,苏倾容数着刚赚的一千块灵石,愉快地转起了圈圈。
“炼丹赚钱真快,我上辈子学炼丹果然选对了!可惜我学得不认真,炼丹本事差,光是炼制两颗洗髓丹就炸了好几次炉,若非身上有防御法器,肯定会被弄得灰头土脸。
“说起来,我应该怎么跟家里人解释我会炼丹呢?我说我重生,他们认为我被天魔幻象迷惑了,成天盯着我,就怕我一不小心入了魔。我要是说我跟天魔学会炼丹,他们会信吗?
“罢了罢了,反正我就是会炼丹,还知道洗髓丹的丹方,他们爱怎么猜随他们猜去!”
放下心事的苏倾容转到窗户前,却听到丫鬟的议论:
“小姐的脾气是不是有点怪?以前爱热闹,这几年常常一个人呆着。”
“不怪呀,裴氏那个天灵根的庶小姐才叫奇怪呢,天天把自己关在屋里修炼,长年累月不出门的,也不知道她怎么受得了。”
“人家一岁能流利说话,两岁能认字,天生不平凡呢。还有,人家不是庶小姐了,她那侍妾阿娘要扶正……”
两个丫鬟谈着裴如昔,苏倾容拔下头上的发簪丢向二丫鬟,问道:“哪个侍妾要扶正了?”
丫鬟道:“裴氏那位天灵根小姐的阿娘。”
苏倾容不由得沉思,前世裴如昔的母亲活到死都是个妾,今生怎么扶正了?李解语母子难道没有跟裴如昔母女斗起来?
她把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
俩丫鬟对视一眼,其中一个回答:“小姐,那位侍妾已病逝一年多了。”
第二十章 昔昔是个好孩子
“啊?”苏倾容茫然了。
上次她关注裴氏的事,是裴成烈晋升炼气四层,裴向荣带着裴成烈和李解语在落霞城买衣服首饰法器丹药等物,把梁佳楠气得不行。一晃眼的功夫,李解语居然病逝一年多了?
陡然间,苏倾容想到前世和今生的种种不同。
裴如昔前世是九度的木灵根,今生是七度的水灵根;
裴如昔前世离家出走差点被拐,今生没有出走也没有被拐,还提前两年住进裴氏祖宅;
裴如昔前世从引气入体修炼到炼气二层用了整整两个月,今生不到一个月就晋升至炼气二层……
难道前世骗惨了她的裴如昔也重生了?
这个猜测让苏倾容的指甲深深地掐进掌心,面容扭曲,眼睛也红了。
丫鬟害怕了,叫道:“小姐!”
苏倾容盯着她们,冷冷地道:“滚!”
两个丫鬟遭到她吓唬,怕她出事,连滚带爬地跑去找族长和族长夫人求救。
路上碰见苏倾容的哥哥苏轻寒,俩丫鬟像是见了救星一样扑上去:
“少爷!少爷!小姐又魔怔了!”
“什么?”
苏轻寒顿时吃了一惊,匆匆地来到苏倾容的住处,叫道:“小容,小容!”
苏倾容没有应。
苏轻寒闯进房间,看到地上有一滩血,苏倾容倒在地上,被吓得心跳几乎停了。他颤抖着探了妹妹的脉息,脉息混乱,好在人还活着。
因苏倾容吐血昏迷,苏氏祖宅乱糟糟的,老太爷、族长和族长夫人焦急地围在苏倾容床前,唯恐苏倾容有个好歹。
受邀而来的老太太把着脉,沉吟道:“这是郁结于心不得纾解导致的吐血。她可有被欺负受委屈的经历?”
苏轻寒说:“没有的,从妹妹出生到三年前,她事事顺心。要说到委屈……”
他看向苏氏族长和族长夫人,碍于苏家的颜面,止住话。
族长夫人不想考虑颜面或其它,直白地说:“小容去你们裴氏祖宅做客,你们的族长放纵自己的儿子欺负小容,你们的族长夫人嫌弃小容资质不好!”
老太太正是裴如昔施展神通花式窥视那位,听闻苏倾容的委屈是在裴氏祖宅受的,她脸色不变,淡淡地说:
“把这孩子心中的郁结之气释放出来,这孩子的病不碍事的。
“不过,她小小年纪,心里积压的情绪如此之重,若不是受过的委屈过分到令她恐惧,便是她气量过于狭小,性情偏执。
“你们关心她,爱护她,当好好开导她,教她排解心中的郁气,让她看开些,莫要想太多。”
“小容不偏执,也不小气!”苏轻寒忍不住强调道。
老太太没有跟他争辩,道:“她应该有喜欢做的事情吧?给她找她乐意做的事情做,让她忙起来,转移她的注意力,她就没有那么多空闲想这想那了。”
说完,老太太执起苏倾容的手,将苏倾容体内混乱的灵力逐一理顺,再把苏倾容识海中的魔念一根一根地拔掉。
只是,理顺灵力不算难,被灵力冲撞得破裂的经脉却不是老太太能治愈的。
而魔念源于苏倾容的神魂,苏倾容不能纾解郁结之气,魔念会像野草一样拔了又生,拔之不尽。
待到魔念拔了大半,老太太停下来休息片刻,给苏倾容开了药方。
床上的苏倾容脸色苍白如纸,眉头紧皱着,像是被噩梦所迷。
老太太将药方交给苏氏族长夫人,苏倾容忽然尖叫:“啊!裴如昔,我要你死!”
屋里的人不由得被她吓了一跳,族长夫人扑到床前抱住仍在昏迷的女儿,急切地道:“小容梦见谁了?小容想要谁死?告诉娘,娘把那个人带到你面前,让你杀了他!”
“裴如昔?”老太太念着苏倾容的梦话,不禁看了看族长夫人怀里的苏倾容。
“你知道裴如昔是谁?”族长夫人一下子扭过头来盯着老太太,杀意没有一丝掩饰。
苏氏族长比夫人冷静一些,按住夫人,询问老太太道:“莹姑,如果我没有记错,裴如昔是你家那位七度水灵根的晚辈吧?”
莹姑说:“我家的小辈确有一位取名‘如昔’,但我家的如昔跟你们家孩子没有交集,你家孩子口中的‘裴如昔’多半不是我家如昔。”
苏氏族长迟疑着,告知莹姑道:“小容出事前,曾跟丫鬟问起你们裴氏内宅的一些事……”
他把苏倾容和丫鬟的对话一字不差地复述出来。
莹姑看着他,平静地问:“你怀疑你家孩子被如昔母女二人欺负?”
苏氏族长沉默。
莹姑说:“如昔的母亲性情如何我不熟悉,如昔这孩子我看了一年了,她是个一心修炼不爱惹事的好孩子,从不欺负人,对下人很客气,出门的次数很少。你家孩子我不了解,可她这两三年没有去裴氏祖宅做客,应该是不认识我家如昔的。”
苏氏族长亲自送莹姑离开,回到女儿的房间,跟夫人商量:“等小容醒来,我们问她受过什么委屈。”
他吩咐手下把苏倾容和裴如昔近来五年的事情全部查清,很快知道苏倾容偷偷卖了两颗洗髓丹,还无缘无故地卖了一份洗髓汤给李解语的哥哥。
至于裴如昔,她只和苏倾容见过一面。
苏倾容见到她之时,思绪起伏,差点被魔念把持心智,洗髓汤也是见了裴如昔才卖的。
为什么苏倾容如此在乎裴如昔呢?
苏倾容还没醒来,苏氏一家子猜来猜去,猜到最后怀疑苏倾容被夺舍。
“小容一向天真单纯,哪里会有这么重的心思?”
“小容跟那裴如昔素不相识,突然间怎么会仇恨不曾谋面的裴如昔?若小容被夺舍,裴如昔可能也被夺舍了,她们俩是仇人!”
“若她们俩是仇人,为何夺舍裴如昔的人没有刻意针对小容?假使小容被夺舍,小容也没怎么针对裴如昔?这个猜测不靠谱。”
“小容自己肯定有问题,我们辨不清她是否被夺舍,等她醒来问清楚便是。她看着不是很聪明的样子,试探试探,说不定能试探出来。”
于是,苏倾容醒来后休息了一段时间,便遇到家人隐蔽的试探。
初时她没有察觉,随着被试探的次数逐渐增多,她感觉到家里人暗藏的担忧,把三年前的话翻了出来:
“我重生了,裴如昔前世欺我害我,我恨她。”
“那你为何不杀了她?”苏轻寒假设苏倾容说的话是真的。
“我……”苏倾容犹豫着,“杀她……杀她是容易,可杀她太便宜她了,我要让她众叛亲离,不得好死!”
她神色狰狞,把苏氏一家子惊得不轻。
苏氏一家子背着苏倾容商量许久,觉得苏倾容的重生可能是机缘巧合之下梦见了未来。
但未来变化莫测,苏倾容既然梦见未来,梦中的未来肯定不是现实的未来。
苏倾容却分不清现实与梦境,梦中的裴如昔是她仇人,她把现实里什么坏事都没有做的裴如昔当成仇人。
若是相助苏倾容杀了现实里的裴如昔,先不论她能否纾解郁气,入梦更深是无法避免之事。
他们得想办法教苏倾容认清楚梦境与现实的不同,将她从梦境中唤醒,否则她会被梦境束缚至死。
老太爷叹气:“顺其自然吧。小容要对付裴如昔,由她对付,我们不要帮她。裴如昔被小容视作仇人,我们提醒她小心,请她宽容。若是二人结仇,裴如昔要害死小容,我们肯定是护着小容的。”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苏氏族长眸光闪烁,心里有了帮助女儿走出梦境的办法,说:“小容梦里的裴如昔害死了小容,小容憎恨之人正是梦里的裴如昔,她知道梦境和现实不同,故而没有下狠手杀了裴如昔!”
族长夫人表示赞同:“你猜对了。”
族长道:“如果现实中的裴如昔像梦里的裴如昔那样,针对小容、害小容,小容杀了她应该可以纾解心中郁气!”
老太爷看着自己的儿子,没有问裴如昔不针对也不害苏倾容怎么办,道:“你瞒得住小容,尽管做。你没有瞒住小容的信心,劝你不要弄虚作假欺骗小容。”
族长说:“裴如昔若是个好的,无论我如何诱她针对小容,她都不会做出针对小容的事。裴如昔若是个坏的,我不诱她,她也会害了小容。”
老太爷没说话。
族长夫人想到裴如昔过了年才七岁,不一定知道什么是善、什么是恶,诱她针对苏倾容有教唆之嫌。可是裴如昔是陌生人,苏倾容是她的孩子,她最终一个字也没有说出口,默认了教唆裴如昔针对苏倾容的决定。
苏轻寒只比苏倾容年长五岁,没有参与议论,也没有被允许旁听。
……
……
不得不说裴向荣买的洗髓丹品质极佳,梁佳楠在洗髓过程中疼得如同去了半条命,洗髓完成后浑身轻松,体内的杂质排出了大半,妨碍修为晋升的丹毒也排出一半。
她运转心法,高兴地说:“修炼速度比服用洗髓丹前快了两成!”
裴向荣为她高兴。
梁佳楠想到裴如昔,问他:“昔昔呢?洗髓那么疼,昔昔没吃过苦,受得住?”
不提昔昔还好,提及昔昔,裴向荣的脸色变得古怪起来,说话的语气也很微妙,还咬紧了牙关:“老子五百块灵石买来的洗髓丹白给她吃了!”
梁佳楠不解:“昔昔怎么了?”
裴向荣捂着抽痛的心,恨恨地道:“昔昔那小混蛋自从测出七度水灵根,一日三餐皆是灵膳,不食用凡物,体内本来就没有多少杂质。她修炼的心法也特殊,能够让血肉之躯保持纯净无瑕。老子的洗髓丹进了她的嘴,她就跟吃了糖豆似的,什么反应都没有给老子!老子快被气死了!”
“这个……”梁佳楠没见过这样气急败坏的裴向荣,安抚他道,“夫主莫要生气了,生气伤身又伤神,百害无一利。”
“呜!”裴向荣把自己埋在梁佳楠怀里寻求慰藉。
梁佳楠帮他顺气,柔声说道:“洗髓丹已经被昔昔吃了,昔昔没法吐出来,她自己估计不知道吃了洗髓丹没用。”
裴向荣暴躁:“她知道的!她每天修炼心法,她能不知道她修炼的心法有什么用?小混蛋!小混蛋!昔昔就是个小混蛋!天天跟疼爱她的阿爹作对!”
梁佳楠像抱着一个大孩子一样抱着他,“我的夫主啊,昔昔是你女儿,你骂她小混蛋,岂不是自己骂自己大混蛋?”
裴向荣愣住了。
梁佳楠又说:“洗髓丹你买了两颗,一颗给我吃,一颗给昔昔吃,甭管昔昔吃了洗髓丹有没有反应,那颗洗髓丹都是她的。你舍得送她洗髓丹,别心疼了,心疼了也没有用。”
裴向荣没有被她安慰到,委屈地在她怀里控诉道:“呜呜呜呜!你偏心昔昔!”
第二十一章 苏倾容是纸老虎
梁佳楠耐心哄他:“我没有偏心,你莫要误会。”睁眼说瞎话搪塞过去,“夫主在我心中的地位比昔昔重要!若是没有了夫主,我和昔昔岂能住在祖宅,锦衣玉食、奴仆成群?夫主,你是最厉害的!”
裴向荣享受未婚妻的吹捧,躺平了说道:“再厉害也教不了昔昔学乖,你这两年忙于修炼和炼器,一点儿也不关心我被昔昔气了多少回。”
梁佳楠:“昔昔小嘛,看的书虽然多,可有些道理你不教她,她是不懂的。夫主你大人有大量,莫要跟个小丫头较量啦。”
裴向荣:“我跟她说话她不听,你有空便多劝劝她。”他抬手抽出梁佳楠的发簪,把玩着她的如墨青丝,“我生辰那天,昔昔送我一条青花灵鱼,是你劝的她。她听你的,你教她敬重阿爹,做个听阿爹话的好姑娘……”
梁佳楠应是,心里回想族长夫人撸猫的手法,温柔小意地把枕在腿上的裴向荣撸得服服帖帖。
“咚咚咚。”裴如昔来敲门,“阿爹。”
“昔昔找阿爹有事?”梁佳楠代裴向荣问。
“没。我是来问阿娘服用了洗髓丹有无不妥的。”裴如昔说道,“刚才我好像听到有人哭,是怎么回事?”
屋里寂静一片。
裴向荣敏捷地捂住了梁佳楠的嘴,清清嗓子,一本正经地说道:“是这样的,你阿娘体内的杂质和丹毒积累多,洗髓实在太疼了。她受不住疼痛,阿爹只好安慰她。”
屋外的裴如昔哦了一声,问:“阿娘,你现在还难受吗?”
梁佳楠瞪裴向荣,掰开他的手,柔声说:“阿娘很好,昔昔去修炼吧。”
裴如昔又问:“阿爹还好吗?”
裴向荣语气如常地道:“阿爹很好,昔昔去修炼吧,没事别来打扰我和你阿娘恩爱。”
裴如昔乖巧地去修炼了。
听着她的脚步声渐渐远去,裴向荣放松下来,却对上梁佳楠没有表情的俏脸。他面不改色地把她圈在臂弯里,有点心虚地唤道:“……阿楠,给夫主一个面子?”
被裴如昔知道他趴在梁佳楠怀里哭,裴如昔肯定嘲笑他!他想维持阿爹的威严,绝对不能叫裴如昔知道真相!
遭到他甩锅的梁佳楠皮笑肉不笑:“呵呵,夫主的面子不是妾身给得起的。”
裴向荣陪着她假笑,识趣地从储物袋里拿出一枚令容貌更好看的焕颜丹,拱手献上:“阿楠看这个丹药怎样?”
“这个我吃过了,我不要这个,我要一瓶上品聚气丹。”梁佳楠提要求,“你给我一瓶上品聚气丹,我或许能在成亲前晋升炼气七层。”
“我记得你晋升到炼气六层还不到两年,这么快又晋升了?”裴向荣身上确实有一瓶上品聚气丹,六百多块灵石买的,不是很舍得给梁佳楠。
“昔昔修炼的岁月比我短,修为快赶上我了,我不努力怎能行?”梁佳楠捏着裴向荣的把柄,不会怕他不听话,“夫主的面子贵重着呢,没有一瓶上品聚气丹买不到。”
裴向荣知她铁了心要聚气丹,便说:“给你可以,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梁佳楠:“在昔昔面前夸你厉害,让昔昔听你话?”
裴向荣把聚气丹放在她手里,笑道:“这世间唯有阿楠明白我的心,我恨我不能立马和阿楠拜堂成亲。”
“再等一个月吧。”梁佳楠验了聚气丹的品质,确认是每一颗都是上品,“我要修炼了,你是留下来为我护法还是做你的事情去?”
“想和阿楠温存一会儿。”裴向荣说着眨了眨眼睛,指尖点了点自己的唇角,像个开屏的花孔雀一样展示魅力。
“这段时间没有空,改天我会好好奖赏你。”梁佳楠说。
她见惯了裴向荣的美色,不为所动,给他一个香香,把他推出去,关上门打坐修炼。
遭赶的裴向荣摸了摸鼻子,叹气,乘车去私宅找新欢了。
马车从后门驶出去时,他看到裴成烈和阿宝鬼鬼祟祟地在附近转悠,估计是想逃出家门去街上玩,不由得笑骂一句:“两个淘气的小崽子。”
裴向荣用传音术提醒守门的护卫,命令护卫把二人送回学堂交给裴八叔。
护卫动作快,马车还没走远,裴成烈二人便被逮住了。裴成烈不知道马车里坐着爹,阿宝却是知道的,埋怨裴成烈说道:“你阿爹让护卫把我们俩抓了!”
“阿爹?”裴成烈后知后觉地得知事实,眼珠子一转,不高兴地叫起来,“阿爹别走!你要和裴如昔的阿娘成亲,是不是不要我这个儿子了?我不要你成亲,你成亲了,我也不要你这个坏阿爹了!”
“他肯定不会理你!”阿宝说。
裴成烈赖在原地不肯走,要证明阿宝是错的,“他敢不理我,我就不要他当爹了!”
马车没有回头,裴成烈的眼圈霎时红了,泪水掉下来:“呜呜呜,他果然是个坏阿爹。别人说的话是对的,没有阿娘的孩子被爹嫌,我想念阿娘,呜呜阿娘……”
筑基修士的听力让裴向荣把裴成烈的话听得清楚,他也想念温柔体贴的李解语,心软了软,吩咐马车停下,传音给护卫们:“送成烈过来。”
裴成烈爬上马车,裴向荣说带他去玩,他立刻破涕为笑,委屈都跑光了。
阿宝趁机跟着裴成烈爬上马车,甜甜地说:“二叔真好!”
他正是族长裴金伦的儿子,和苏倾容是表姐弟,欺负过苏倾容。
裴向荣掏出一盒点心给两个孩子吃,亲切地问他们想去哪里玩,实则暗中传音车夫把马车绕到祖宅的大门,亲自把讨论着玩什么的裴成烈和阿宝送回学堂交给裴八叔。
白期待一场的裴成烈气得快炸了,阿宝也很气,奈何裴八叔在盯着,苦命的两兄弟不得不含泪打坐。
裴玉夏瞧不起这俩家伙,道:“如昔妹妹都修炼到炼气五层了,你们不认真修炼,天天想着玩,也太不像话了。”
阿宝耸肩:“如昔妹妹修为高实力强,家族有她撑着,我们弱一点没关系的。”
裴成烈不喜欢裴如昔,听阿宝说得在理,他赞同:“对啊,裴如昔有本事,她要出头,我们争不过,干嘛争?让着她不行吗?争来争去多累啊。”
阿宝转过头,说:“她阿娘要和你阿爹成亲,万一你阿爹不疼爱你了,你也不争吗?”
裴成烈认真地思考,回答:“我争不过怎么办?裴如昔和她阿娘没有故意欺负我,阿爹要成亲便成亲呗,横竖他不要我了,我还有舅舅!”
阿宝也有舅舅,不过他舅舅……
想到不苟言笑的苏氏族长,阿宝有点发怵。
走过来的裴八叔打断了三个孩子的闲聊,三人迅速摆出专心修炼的姿态,生怕裴八叔惩罚。
时间在修炼中过去了,梁佳楠服用上品聚气丹提升修为,于成亲前夕晋升,喜气洋洋地跟裴向荣做了名正言顺的夫妻。
新婚第二天清晨,梁佳楠还没有和裴向荣见长辈,苏氏族长与族长夫人便来到裴氏祖宅,以苏倾容以前在裴氏祖宅受到欺负为理由,要求裴氏族长裴金伦和其子阿宝向苏倾容道歉。
去年的年初,六叔公赶走了裴金伦心爱的小妾,裴金伦和夫人去苏氏,请求大舅子原谅自己犯的错。
苏氏族长原谅了。
裴金伦请苏氏族长帮助裴氏把林氏侵占的灵田拿回来,苏氏出面,林氏还回来的只得两亩普普通通的灵田,余下的灵田没有还。
这让裴金伦觉得苏氏敷衍他,又冷落了夫人,一旬十天至少有六天不在家里。
他找静儿去了。
静儿住在裴向荣的一座私宅里,裴向荣把那座私宅送给裴金伦,裴金伦把住着静儿的私宅当成了家。
六叔公也觉得苏氏敷衍人,任由裴金伦天天不归家。
而在苏氏看来,裴金伦保证对夫人好的话全是哄人高兴的假话。他们本就不乐意跟裴氏有来往,干脆将错就错冷了和裴氏的关系。反正裴氏的族长夫人看不起苏倾容,阿宝欺负苏倾容,母子俩过得好不好苏氏不关心。
于是乎,林氏看中苏氏不管裴氏,欺负裴氏欺负得更起劲了。
裴氏被欺负得无奈,还没过年,裴金伦就带着夫人去苏氏祖宅拜访大舅子,恳求大舅子帮忙对抗日渐嚣张的林氏。
苏氏表面上答应,实际上没有帮助。
如今苏氏要求裴金伦给苏倾容道歉,裴金伦不愿意配合,除非苏氏真心和裴氏结盟。苏氏瞒着苏倾容,私底下帮助裴氏要回来十亩灵田,裴金伦见到好处,拉着阿宝道歉了。
但是苏倾容郁结于心的原因不是遭到阿宝欺负,家里人认为她是,她希望家里人放心,接受了道歉之后假装心情开朗。岂料苏氏和林氏结盟,两个修仙家族的学堂暂时合并起来,苏倾容和裴如昔都要去上课。
苏倾容不想去。
她前世可是金丹真人,怎能跟一群孩子玩?
裴如昔更加不想去。
她修炼进度快,学习效率高,学堂的孩子赶不上她,她去学堂不是耽搁修炼和学习吗?
裴向荣被苏氏悄悄送了礼物,对裴如昔说:“苏氏族长的女儿可能看你不顺眼,她欺负你,你忍让一下,好吗?”
裴如昔说:“为什么?”
裴向荣道:“我们宗族今年有求于苏氏,族长都低下头了,你身为裴氏女儿……”
宗族的难处裴如昔知道,点头说:“我忍让。”
原著女主苏倾容优柔寡断,重生时决心杀掉白莲花女配复仇,想了想又觉得杀掉女配太便宜女配,打算让女配经历她前世经历的痛苦和绝望。
她和女配过招,赢得多输得少,女配一路蹦到剧情中期,终于在众多读者的期待下凄惨地死于意外。
是的,死于意外,不是苏倾容杀死的。
若现实中的苏倾容和原著写的相似,她就是个纸老虎,裴如昔丝毫不怕。
无题
合并学堂不是小事,裴氏和苏氏商量了半个月,林氏宗族兴致勃勃地掺和进来,两个修仙家族一起开设学堂变成三个修仙家族一起玩耍。
他们将五岁到八岁的孩子集中在裴氏祖宅的学堂,九岁到十一岁的孩子在苏氏学堂,十一岁往上的孩子去林氏学堂。
同时,学堂增设了炼器、炼丹、画符三门课,所有孩子都要学,学到年底会进行考核。
以年龄论,裴如昔应该留在裴氏学堂,不过她修为高,去苏氏学堂更合适。苏氏学堂为她准备了住处,梁佳楠帮她收拾行李,收拾到一半停下来,问她:
“昔昔,要不你别住在苏氏祖宅了?白天去苏氏学堂上课,晚上回家其实不麻烦,一来一回也才半个时辰。”
“阿娘别担心,我有老祖宗送的防御法器,没有谁能欺负我。”
裴如昔抓起梁佳楠的手触碰头上的额饰,让她安心。
梁佳楠凝视着她,知道女儿不是任由别人欺负不会还手的柔和性子,安下心,一边收拾一边说:
“我见过苏氏那位族长嫡女了,她的衣着打扮非常精致,光是伺候饮食起居的丫鬟就有八个之多,气派又讲究。
“昔昔,阿娘给你准备几个丫鬟?”
裴如昔也在收拾自己的东西,随口答道:“照顾我的那几个丫鬟我还是叫不出她们的名字,可她们做事认真,不必添新的。”
梁佳楠挑剔:“她们是没有灵根的凡人,苏小姐身边有两个修士丫鬟呢。”
裴如昔道:“苏小姐身边还有两个修士护卫,一个筑基初期,另一个是炼气十二层。”
梁佳楠被震惊了。
过了好一会儿,梁佳楠说:“那位小姐真幸运。”
语气里充满了羡慕。
“疼爱她的爷爷是筑基后期修士,把她当宝贝的阿爹是筑基中期,宠着她的阿娘是炼气十二层,关心她的哥哥资质不比你逊色……
“我们怎么没有这么好的命呢?”
裴如昔也羡慕苏倾容,可是羡慕苏倾容并不能让她成为受尽娇宠的苏倾容。
她给自己和梁佳楠灌了一碗励志鸡汤:
“阿娘,我们以前住在外面,想见阿爹一面都不容易,现在我们和阿爹是一家人。我们努力学习,专心修炼,会越过越好的。”
梁佳楠怔了一下,看向两年内修炼至炼气五层的裴如昔,轻轻笑了起来,道:“是的,我们没有苏小姐那么好命,我们必须努力学习,不可以放弃。”
……
……
在五月的最后一天,裴如昔住进苏氏学堂。
她与裴玉夏平分一个院子,她住东侧院,裴玉夏住西侧院。
裴玉夏比裴如昔大两岁,修为是炼气四层,希望在明年春天来临前修炼到炼气五层。裴氏宗族的孩子中,除了裴如昔,便数裴玉夏修炼速度最快。
“如昔妹妹,我们在苏氏祖宅逛一下?”裴玉夏想了解新环境。
“我们不识路。”裴如昔提出问题。
“不识路就找个识路的人带路。”裴玉夏走出院子,看了看不知通往何处的路,问裴如昔,“把我们送到这里的人去哪了?”
“在隔壁的院子。”裴如昔来到隔壁,敲了敲门。
隔壁院子住着林氏的女孩,裴玉夏见到其中一个穿红裙子的,脸色变得不好看了。那女孩发现了裴玉夏和裴如昔姐妹,轻蔑地看着裴玉夏说:“是你呀,买不起漂亮裙子的穷鬼。”
裴玉夏立刻被她气到,怒道:“暴发户!灵根比我多,修为比我低,你凭什么嘲笑我?”
红裙子女孩哈哈笑,叉着腰说道:“凭我林氏宗族比你裴氏宗族厉害!凭我阿爹是族长,你阿爹不是!”
裴玉夏心里有火,跟她吵起来,眼看就要动手打架了。
旁观的裴如昔感到头疼,在两人打起来之前甩出一道禁制将两人隔开,道:“你们不要吵了。”
“你谁呀?”红裙子女孩眼睛一瞪,施展法术攻击禁制,“敢拦我,我把穷鬼打成猪头就打你,不想被打就把这个禁制给撤了!”
“我是裴如昔。”裴如昔把禁言术送给红裙子女孩,明明白白地说,“林小姐,请不要骂我的玉夏姐姐。你骂一次,被我听到一次,我便封一次你的嘴。”
“……”
被禁言的红裙子女孩指着裴如昔,嘴一扁,哭了。
裴玉夏本来不满裴如昔拦着她教训红裙子女孩,转眼间红裙子女孩被裴如昔教训了,她顿时笑得合不拢嘴,说:“如昔妹妹,你太欺负人了!她才炼气三层,哪里是你对手?你该把她让给我欺负才对。”
裴如昔无意欺负人,道:“玉夏姐姐,我们不是来欺负人的。”
林小姐有两位,穿红裙子的被禁言,另一位穿绿裙子的慌张地跑进屋里,把一个三十岁出头的女性修士叫了出来。
绿裙子女孩告状:“那两个姓裴的欺负我们!”
女性修士是苏氏族人,叫苏虹,修为炼气九层。
院子里发生的一切,苏虹知道得清清楚楚,说道:“你姐姐出言不逊,裴五小姐用法术封住她的嘴,这是警告,不是欺负。”
绿裙子女孩瞪大了眼睛,叫道:“你偏袒裴氏!你怎么可以这样!”
苏虹说:“我没有偏袒谁,你们不满,可以收拾东西回家。”
她没管红裙子女孩,问裴如昔和裴玉夏:“二位裴小姐,你们找我有什么事?”
裴如昔道:“我和玉夏姐姐想欣赏苏氏祖宅的景致,但是我们不认识路,我们需要一位认识路的人带我们四处走走。”
苏虹给两个女孩安排了一个认识路的丫鬟,问裴如昔:“裴五小姐,你给林六小姐施展的禁言术何时解开?”
裴如昔说道:“什么都不做,禁言术会在半个时辰后解除。林六小姐是修士,用灵力把禁言术冲开不难。”
红裙子的林六小姐一听,露出羞愤之色。
裴玉夏马上抓住机会嘲笑她:“原来林六你竟然不知道禁言术可以用灵力冲开?啧啧,这么简单的事都不懂,你修仙有什么用呢?”
绿裙子的林七小姐看出裴如昔修为,不敢动手,道:“这是我们住的地方,你们赶紧滚!”
裴玉夏不高兴,撺掇裴如昔:“如昔妹妹,她骂我们滚,快给她一个禁言术!”
裴如昔没有理裴玉夏,对引路的丫鬟道:“我们走吧。”
苏氏祖宅比裴氏祖宅宽敞,栽种的花草树木较多,裴如昔和裴玉夏徒步逛了一个时辰,来到湖畔的亭子休息。引路丫鬟去拿茶和点心,裴玉夏跟裴如昔说了几句话,一阵说话声从茂密的树丛后传来:
“裴氏的那个天灵根小姐你们见到了没有?我以为她很受宠呢,谁知她身上的衣裳首饰加起来也没有我们家小姐的一个镯子值钱,真是寒酸。”
“噫,你干嘛拿她跟我们家小姐比?我们家小姐是天生凤凰,她嘛,顶多是麻雀飞上枝头变的假凤凰,除了灵根,样样不如我们家小姐。”
“她还怪里怪气的,天天躲着在家里,一点也不讨人喜欢……”
裴玉夏听着裴如昔被人贬低,想动手打人,动手前询问裴如昔道:“如昔妹妹,我们……”
裴如昔已经将一根水做的绳子甩向树丛后面,捆住三个丫鬟拖了出来,完全不给裴玉夏动手的机会。
她盯着三个丫鬟,沉声问道:“是谁唆使你们议论我和苏倾容?”
三个丫鬟装傻。
裴如昔把灵力化作清水,令柔和的清水形成锋利的水刃,三两下剃光了其中一个丫鬟的眉毛,问:“说不说?不说就剃头发了。”
她竖起水镜,让没有眉毛的丫鬟照镜子。
丫鬟看着镜子里失去眉毛的自己,眼泪一下子掉了,“裴小姐,没有唆使!是我鬼迷心窍,拿您和小姐做对比……”
“你撒谎。”裴如昔剃光她的头发。
“呜呜……”丫鬟放声大哭,没哭多少声,被裴如昔下了禁言术,被迫安静。
裴玉夏看得有些害怕,拉了拉裴如昔的衣袖:“如昔妹妹,她们不是我们家的下人,我们把她们说过的话告诉苏虹姑姑,苏虹姑姑自会严惩她们。”
裴如昔说:“她们那么大声地议论是非,要么不怕惩罚,要么有人指使。我怀疑指使她们的人想故意挑起我和苏倾容的矛盾,进而妨碍裴氏和苏氏结盟。”
如果裴氏和苏氏的结盟被破坏,林氏肯定会对裴氏下狠手。
裴玉夏望向三个丫鬟的目光多了几分不善,故意说:“如昔妹妹,割了她们的耳朵,看她们肯不肯招!”
什、什么?割耳朵?!
失去眉毛和头发的丫鬟眼皮子一翻,被吓晕了。
剩下的两个丫鬟瑟瑟发抖。
裴如昔看着她们,说道:“我要挑一个人惩罚,谁先招,我饶了谁。”
两个丫鬟还是不肯承认她们受到指使。
正当裴如昔要操纵水刃惩罚她们时,苏氏的族长夫人现身,讶然道:“裴五小姐,这三个丫鬟干什么了?”
裴如昔觉得她出现得巧,怀疑地看了看她,将三个丫鬟议论的话重复一遍,质问道:“为何苏氏祖宅会有这般没规矩的丫鬟?”
族长夫人满脸歉意地说道:“是我治家不言,令你见笑了。”
她叫来女护卫,将三个丫鬟罚以杖责五十,又拿出两瓶丹药,一瓶给了裴如昔,一瓶给了裴玉夏,把两个女孩打发了。
族长夫人去到族长的书房里,对苏氏族长说道:“裴如昔很精明,诱她针对小容可能不是一件易事。”
指使丫鬟贬低裴如昔的不是别人,正是她和苏氏族长。
第二十三章 斗法好像不太难
苏氏族长说:“裴如昔是个七岁的孩子,跟她讲一遍她不如我们小容,她没放在心里,多跟她讲几遍,她便会信以为真。”
族长夫人想起裴如昔刮去丫鬟头发和眉毛的果断,蹙眉道:“她那性子跟小容梦里的不大一样,但她看起来……”斟酌着言辞,“长得漂亮可爱,叫人乐于亲近。”
明知裴如昔惩罚丫鬟不好,她也没有恶感,反而欣赏裴如昔性子直爽行事果断。
“不要被她迷惑了。”族长告诫,“她把梦里的小容骗得那样惨,可见是个表里不一的奸人,心毒如蛇蝎。”
“确是。”族长夫人运转心法,抹去裴如昔的好印象。
裴如昔和裴玉夏被三个丫鬟搅了散步的心情,没有逛下去,一起回到住处。
进了院子的堂屋,裴玉夏打开装着丹药的瓷瓶,说:“五颗普通养气丹,苏氏的族长夫人挺大方的。如昔妹妹,你的是什么?”
裴如昔道:“普通聚气丹,一瓶三颗。”
丹药的好坏有四个标准,最好的极品丹药不含有丹毒,上品丹药含有少量的丹毒,普通丹药的丹毒不算多,下品丹药的丹毒含量较多。
裴氏的丹药多是普通品质,下品也有,上品少见,极品几乎没有。
因为裴氏的丹方很一般,炼丹师的水平也一般,炼制的丹药当然以普通丹药为主。
裴如昔见过裴氏炼的聚气丹,没有见过苏氏炼的,倒出一颗看了看。
苏氏聚气丹是黑色的,黄豆大小,由于药性内敛,闻不到味道。
她不懂得炼丹,辨不清聚气丹是用哪些灵草炼制的。
不过她能清晰地感知到,丹药里含有一些在炼丹过程中混进去的燥热之气。
那是一种常见丹毒,使用先天真水似乎能将燥热之气分离。
“看出什么了?”裴玉夏也不懂得炼丹。
“我们家的聚气丹没有苏氏的好。”裴如昔说。
“养气丹呢?”
“养气丹是我们家的更好。”
裴如昔想知道聚气丹中的燥热之气能否用先天真水剥离出来,道:“我去修炼,失陪了。”
她来到静室,布置了一道防止打扰的禁制,坐下来尝试分离聚气丹的燥热之气。
先天真水从指尖涌出,裹住一颗聚气丹,像是解开一团乱麻一样细致地勾出一丝燥热之气。
去掉一丝燥热之气的聚气丹没有变化,裴如昔再接再厉,直到最后一丝燥热之气被抽离出来,聚气丹还是聚气丹,没有糊作一团或变成粉尘。
剩下三颗聚气丹被她如法炮制,统统去掉燥热之气。
裴如昔把丹药放回瓷瓶,吩咐丫鬟把丹药送给梁佳楠,打算在四天后回家再问梁佳楠苏氏的聚气丹好不好吃。
苏氏安排的院落是普通院落,灵气浓度与养着青花灵鱼的湖面差不多,裴如昔深呼吸数次,闭目修炼。
次日,裴如昔和裴玉夏踏进苏氏学堂的课室,发现课堂里的全是女孩子,仿佛一群活泼的小鸟,叽叽喳喳地说着话。
位置有三十来个,其中大半有主人。
裴如昔一眼扫过去,过半女孩是姓林的,林六姐妹身在其中。
她们看到她来了,露出敌意,估计是她昨天给林六下了禁言术的事被传开了。
裴氏女孩和苏氏女孩不明真相,前者以为林氏女孩针对裴如昔,不甘示弱地帮裴如昔瞪着林氏女孩们,后者好奇地看着双方。
裴如昔在课室前面找了一个位置,裴玉夏仗着裴如昔在侧,存心惹林六生气,大声问道:
“昨天你主动跟我打招呼,今天怎么不了?莫非是害怕我家如昔妹妹,不敢在如昔妹妹面前说话?”
“抱歉,我不和买不起漂亮裙子的穷人说话。”林六忌惮地瞥了瞥端坐的裴如昔,向周围的女孩炫耀身上的裙子,“这是一千九百多个灵币买的法衣,水火不侵,夏天穿着清凉,冬天穿着暖和。你们觉得这裙子好不好?”
“好漂亮哦!”林七叫了起来。
“竟然这么贵?”裴玉夏吃了一惊,打量着林六的裙子,“这是灵币做的裙子吧?”
“铺子里还有更贵的,那一套裙子画着不断盛开的花,要二十多块灵石。”林六忘了她不和裴玉夏说话的宣言。
裴玉夏正想问她裙子漂亮不漂亮,一个女孩说:“林六你看,是不是那套裙子?”
女孩指着课室门口。
林六望过去,看到了想买却买不起的裙子穿在苏倾容身上,心里不太舒服。
苏倾容没留意林六的关注。
刚进课室,她的目光就控制不住地飘向认真看书的裴如昔,嘴唇紧抿着,心中情绪如海浪涌动。
裴如昔感知敏锐,被苏倾容盯得如芒在背,不悦地回头盯回去。
苏倾容的目光和她发生接触,被蛰了一样避开她,垂着眼眸坐在距离她稍远的位置。
林六把苏倾容的躲闪看在眼内,暗暗想:“苏倾容也被裴如昔欺负过?”
学堂今天的课和裴如昔前世的开学第一天差不多,大家互相认识,授课的先生发下课本,一个上午就过去了。下午的课是打坐修炼,先生将裴如昔等人带到灵气浓郁的树林。
这里是苏氏祖宅的重地,可以让上百个炼气初期的修士同时修炼。
女孩们在这里看到男孩们,他们在树林的另一边。
裴如昔运转体内心法,受到心法吸引,周围的灵气变得活跃。按她以往的经验,灵气越活跃的地方灵气浓度越高,越有利于修炼。
她拿着自己的蒲团,径直走向树林另一边,在看中的位置放下蒲团。
还没开始修炼,裴如昔身后传来了先生的声音:“裴如昔,请不要在那里修炼,那里是小姐的位置。”
裴如昔看向先生身边的苏倾容,拾起蒲团去了另一处。
树林是苏氏的,苏倾容身为苏氏族长的嫡女,理应在最好的地方修炼。
苏倾容厌恶裴如昔,裴如昔被赶走了,她一阵暗爽。
坐下后,她漫不经心地运转着从随身洞天得来的上乘心法,神识发散,觉得在洞天修炼比在树林快。
洞天的灵气更浓,她把灵根改成五行混元灵根后,修炼速度飞快,不到两年就从炼气四层提升至炼气七层。
家里人知道她重生了,不知道她得到洞天,也不知道她的资质比以前好。她用秘术隐瞒了真正的修为,又隐瞒了资质,想找机会告诉家里人真相。
该怎么说呢?
能够改变灵根资质的东西极其珍贵,洞天手镯更是至宝,若被别人知道,她会死,苏氏也会遭遇灭顶之灾……
苏倾容思考着与修炼无关的问题,另一边的裴如昔再次被请起,先生不好意思地说道:“这里是词少爷的位置。”
他领着一个瘦弱的男孩,男孩神色冷漠,在原著小说中是暗恋女主的竹马男配,叫苏词。
裴如昔对竹马男配不感兴趣,问先生:“我可以在哪里修炼?”
先生指向灵气相对稀薄的区域,女孩们基本在那里。
裴如昔走过去,刚选好合适的位置,林六抢先放下蒲团,道:“我要在这里,你去别的地方。”
“你也想要我的位置?”裴如昔看着林六。
“对,我要你让开。”林六说。
林六是族长的女儿,林氏族长比裴氏族长强势,讨好林六的堂兄弟姐妹多。她记着裴如昔昨天欺负她,来到树林就向堂哥们诉苦,拉了打架最厉害的两位堂哥壮胆气,才敢找茬裴如昔。
裴如昔衡量了林氏三兄妹的实力,说:“我不想让开,该让开的人是你。”
林六巴不得她说这句话,指挥两个堂哥:“封住她的嘴!定住她!我要她一动不动地站一个时辰!”
她的两个堂哥都是炼气四层,裴如昔一个人肯定斗不过两个炼气四层!
“如昔妹妹!”裴玉夏察觉裴如昔被三兄妹围着,怕她受欺负,喊道,“林六,你敢……”
没说完的话不用说了。
林六的两个堂哥一个施展禁言术攻击裴如昔,一个施展定身术,奈何掐法诀的速度比不上裴如昔快。只见裴如昔丢出两个小水球,一个堂哥迈步躲避,一个堂哥举起手臂护住头脸,双双忘了掐法诀。
小水球被裴如昔用驭物术操纵,随着她的心意做出拐弯、上升、下沉等动作,如同耍杂耍,一晃眼从两个分裂成四个,砸了两兄弟一头一脸。
他们反射性闭眼,紧接着便被脸上流淌的清水钻进鼻子里。
鼻子是受不得刺激的器官,清水钻了进去,两兄弟顿时呛了个正着,又疼又难受,不由自主地弯腰咳起来,已然丧失战斗力。
占据上风的裴如昔甩出水绳,不费吹灰之力地将两兄弟和树林里的树捆在一起。
找茬的主谋林六当然没有被她放过,也捆了。
林六没料到两个堂哥联手也搞不定一个裴如昔,自己不仅没找回昨天丢的脸,还被绑住示众,什么脸都没有了。
她张嘴,想尖叫。
裴如昔在她发声前赏了她一个禁言术。
勉强顺过气的两兄弟分别得到和林六一样的禁言术。
三兄妹口不能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很委屈,一起默默流泪。
林六今年十岁,两兄弟十一岁,他们还是孩子。
亲眼看着裴如昔一个打三个的裴玉夏无话可说,修炼走神的苏倾容傻乎乎地看着裴如昔,同样没有话说。
她是炼气七层,应、应该能打赢炼气五层的裴如昔吧?
裴如昔一口气解决林氏三兄妹,貌似镇定从容,实则有些紧张。大家盯着她,她局促地顺了顺耳边的头发,把林六的蒲团放在一边,将自己的蒲团放下,盘腿打坐,内心戏丰富。
哎呀,斗法好像不太难?
法术放得快,准头高就行了,挺简单的。
唔,《花容月貌心法》的灵力像水一样柔和无害,柔和无害的水能溺死人,用水堵住敌人的鼻子是水行法术的正常操作。
水行法术没有火焰炫酷,感觉却不弱,为什么原著小说会嫌弃水行法术弱鸡?
……
大家能不能不要盯着她上看下看左看右看?
裴如昔被看得浑身不自在,霍然睁开眼睛看大家,把大家看得不敢看她。
她瞪眼瞪赢大家,满意地闭目默念心法,念了半刻钟才赶走全部杂念,进入身心宁静的修炼状态。
第二十四章 做人要以和为贵
林氏三兄妹被绑着,裴如昔一心修炼,树林里静悄悄的,大家看似认真地打坐,没有谁发出噪音。
督促众孩子修炼的先生在树林里走了一圈,忽略林氏三兄妹的央求表情,给了来到树林的苏虹一个眼神。
苏虹会意,代替他留在树林。
先生去见了族长夫人,将裴如昔和林氏三兄妹的冲突如实叙述,询问族长夫人是否把绑在树干上的林氏三兄妹放下。
“人不是你绑的,你用不着管这事。”
“林六是林氏族长的嫡女,万一林氏族长责问……”
“欺负林六的不是我们。裴如昔敢欺负林六,林氏族长会告诉她什么人是不能惹的。”
族长夫人问:“小容的心情有没有好转?”
先生说:“裴如昔似乎有办法知道哪里适合修炼,我两次要求她让出位置,小姐脸上见了笑,可见是高兴的。”
族长夫人若有所思:“小容喜欢看裴如昔受气?你回树林去,放下林氏三兄妹,把裴如昔斥责一番,惩罚她在树林外修炼。”
先生迟疑:“裴氏老祖宗疼爱裴如昔,裴如昔的父亲也很宠溺她……”
族长夫人说道:“裴向荣不会跟我们计较的,你放心责罚。若裴向荣要问责你,自有我替你担着。”
于是,先生回到树林,遵从族长夫人的吩咐放下林氏三兄妹。
他没有跟裴如昔打招呼,灌注了灵力的手抓住水绳一扯,水绳化作水滴落下,浇灌了树根。
林六恢复自由,连忙指了指自己的喉咙,请先生解开裴如昔的禁言术。昨天的禁言术她用了两刻钟才冲破,今天的禁言术更强,没有三四刻钟冲不开。
先生修为高,解开禁言术易如反掌,可他解了一次,林六还是说不了话。他又解了两次,林六总算能张开嘴说话了。
也许是对裴如昔的恨意太深了,林六能说话后,没有请先生放下两个堂哥,第一时间要求先生严惩裴如昔。
裴如昔在先生碰到水绳时停止修炼,静静地看先生给林六解禁言术。
听到林六要求严惩自己,她说:“你和你哥哥欺负我,我反击,这没有任何不妥。”
“你被欺负了,应该找我。”先生第一次见识裴如昔这样早慧的孩子,语气还算客气,“你找我,我会阻止别人欺负你。”
“说得是。”裴如昔被先生说服了,“他们欺负我,我不该越过先生把他们绑在树上,我做了,我要受惩罚,我认。可他们欺负我也是错的,请问先生如何惩罚他们?”
“你……”林六气坏了,“你都把我们绑在树上了,还要先生罚我们?!分明是你欺负我们!”
裴如昔没有理她,眼睛注视着先生。
先生是亲眼看到她反击林氏三兄妹的,顶着她的压力说:“你已经惩罚了他们。”
裴如昔说:“先生罚我,我绑起他们便不算惩罚。”
先生不想跟她较劲,说道:“你去树林外修炼,倒了明天,你可以回到树林里修炼。”
裴如昔明白了。
先生偏袒林氏三兄妹。
跟这样偏心的先生讲道理是讲不通的,还是动手吧。
裴如昔扬手,两个法术眨眼间放出,快得先生来不及阻止。
林六被禁言术击中,失去声音,整个人被水绳拉到树干上绑住,怎么挣扎也挣不脱。她的两个堂哥没有被先生放下来,还在绑着,省了裴如昔的事。
裴如昔说:“禁言两个时辰,绑一个时辰。”她礼貌地向先生见礼,“我去树林外面修炼了。”
“站住!”先生非常生气,满脸怒色地说道,“裴如昔,我命令你立即把林六三兄妹放开,立刻解开他们的禁言术!这里是学堂,不是你家,由不得你乱来!”
“我不能乱来,先生便能乱来了?”裴如昔问。
对于先生的命令,她毫不犹豫地说:“我拒绝!我和他们都有错,先生惩罚我,他们必须受到惩罚!”
先生见她不知悔改,一道灵力打出去,要将她也绑在树干上,不许她说话。
裴如昔避不开先生的攻击,果断激发了防御法器,将打来的灵力挡住。先生知道他奈何不了她,不再攻击,任她走出树林,转过身给林六解绑。
但是,他扯不断绑住林六的水绳,也解不开林六的禁言术。
他看向在树林外的裴如昔。
裴如昔仿佛不受他偏心林氏三兄妹一事影响,神色平静,没有怨恨,也没有嘲讽,一心一意地修炼。
这是裴氏宗族的天才,生来早慧,拥有七度水灵根。
她在两年内修炼到炼气五层,十多年后,她也许会成为强大的筑基修士。
先生想到四十岁才修炼到炼气十层的自己,隐隐后悔答应族长夫人责罚裴如昔。若是裴如昔记仇,以后找他算账,族长夫人可能护不住他。
“嘻嘻嘻……”
“嘻嘻嘻……”
细碎的笑声像是老鼠在叫。
先生闻声望去,看到裴成烈和阿宝。
两个男孩挨着坐,朝他挤眉弄眼做鬼脸,做口型:
“解不开水绳是吧?”
“真没用!”
先生看清口型,脸变成了铁青色,两个定身术打过去,裴成烈和阿宝登时动弹不得。
先生传音说道:“不敬长辈,定身半刻钟。”
收拾了两个不专心修炼的男孩,先生看了看苏倾容,想知道责罚裴如昔能否取悦族长和族长夫人的掌上明珠。
在他看去的同时,苏倾容感觉到他的目光,不是很高兴地看了他一眼。
她确实乐见裴如昔倒霉,可是先生欺负裴如昔,她觉得先生的处事欠缺公平,让她反感。
重生了,一切都变得不同了。
苏倾容心想:前世这个先生还是挺不错的一个人,今生再看他,他和那些汲汲营营的人没有什么区别。
先生不知苏倾容的想法,因取悦苏倾容失败,他决定向裴如昔低头。
做人应该以和为贵,裴如昔前途无量,和她交恶百害无一利。
务实的先生走向裴如昔,发现她在身外划了三道禁制防止被打扰,愣了一下,抬起手触碰其中一道禁制。裴如昔结束修炼,面无表情地看着先生,充满了修炼遭到打扰的不悦。
“您又有什么事?”她先开口。
“我仔细寻思,认为自己的处事有失公允。”先生堆笑,“裴五小姐,我很抱歉。”
“哦。”裴如昔态度冷淡。
“请裴五小姐接受我的歉意,原谅我的错。”先生忍痛送出一颗普通聚气丹。
裴如昔不懂先生为什么向她认错,说:“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先生干笑一声,道:“昏了头,请裴五小姐莫要见怪。”
他将丹药往裴如昔的方向送了送,请她收下。
裴如昔知他有意补偿,收下聚气丹,道:“先生,这种事一次就够了。”
先生松了一口气,道:“裴五小姐宽容大度,多谢你体谅。”又拿出一颗普通聚气丹,“能否请你解开林小姐和她哥哥的水绳和禁言术?”
裴如昔问:“我解开了,能回树林里修炼?”
先生迟疑着:“……这个怕是不能。”
裴如昔说:“那就算了。”
她没有收下丹药,先生想了想,没有强求。
他回到树林里,弹指解开裴成烈两兄弟的定身术,又看了一眼苏倾容。
苏倾容面露不屑之色。
先生:“……”
他煞是心累地揉了揉太阳穴。
这不好那不好,小女孩子真难伺候。
眨眼间一个下午过去了,裴如昔等孩子结束了修炼,各回各院吃饭。
先生饿着肚子去见族长夫人,说道:“我偏袒林氏三兄妹,小姐略有抵触。”
族长夫人笑了笑,温柔地说:“她是个善良的孩子。”告知先生,“你处事尽量公允,做不到公允,便不要叫她看见。”
先生应是,饿着肚子走了。
族长夫人思量片刻,去和丈夫孩子吃饭。他们一家一直一起吃饭,极少分开吃,吃饭要一起吃才香。
……
……
裴如昔的住处,梁佳楠坐在桌子前,拉着女儿的手问:“昔昔,你今天过得怎么样?”
裴如昔把先生补偿的聚气丹递给母亲,丹药里的燥热之气她抽出来了,“这是先生给我的,他处事不公,请我体谅他,我体谅了。”
“如何不公?”裴向荣站着,亲自把食盒里的饭菜拿出来,一样接一样地摆桌,“他欺负昔昔了?好大的胆子,阿爹吃了饭就帮你教训他!”
“欺负我的人是林六,林六是林氏族长的女儿。”裴如昔说,“她会找她阿爹告状,她阿爹会生气,我准备向她道歉了。”
论修为,裴向荣不及林氏族长。
论权势,裴向荣还是不及林氏族长。
裴向荣护不住她。
可惜裴如昔的体贴在裴向荣听来就像激将法,他不肯被裴如昔轻视,拍着胸膛扬言道:“不必道歉!昔昔不要瞧不起阿爹,阿爹很厉害的,才不会害怕林氏族长!”
话音落下,梁佳楠握住他的手,笑道:“夫主别逞强了。”
裴向荣感动地握住了梁佳楠的手,眼睛里闪烁着泪光,低声道:“爱妻这般体谅我,我不忍心叫爱妻失望,还是顺从爱妻的意思害怕一下林氏的族长吧。”对裴如昔说,“阿爹不逞强了,阿爹待会儿就带昔昔去林氏祖宅。”
裴如昔傻傻地望着阿爹,被他出尔反尔的速度惊呆。
她竟不知裴向荣是这样的阿爹!
闲话不多说,一家三口吃过晚饭,乘车去林氏祖宅见林氏的族长。
林氏族长刚知道林六在苏氏学堂受到欺负,裴向荣请见他,他没好气地说:“晾他几个时辰再跟我提这事。”
下人送上一个玉盒:“族长,这是裴氏长老的礼物。”
林氏族长打开玉盒一看,里面是码得整整齐齐的灵石。
一共五百块灵石,裴如昔数过灵石的数量,灵石也是她码的。但这么多灵石送出去,她和裴向荣、梁佳楠还是在林氏偏厅里等了半个时辰,才等到姗姗来迟的林氏族长。
裴向荣丝毫怨言也无,笑盈盈地迎上去,夸赞林氏族长的话不要钱似地说了一堆,把林氏族长捧得眉开眼笑,答应不会跟裴如昔计较。
学堂开课的第二天早上,林六跑到裴如昔面前,得意地说:“知道错了吧?我阿爹比你阿爹厉害,就算你能一个打两个,你也没有本小姐厉害!”
裴如昔不说话,当着她的面掐法诀。
林六定睛一看,又是禁言术?!
阿爹不在,堂哥们打不过裴如昔,堂姐们更加打不过。
林六闭了嘴,聪明地溜之大吉。
裴玉夏不给面子地大声嘲笑:“哈哈哈哈……林六你不是找事吗?怎么跑这么快?”
林六恨恨地瞪她,说:“你嘲笑我,我告诉我阿爹!”
然而林六的族长阿爹日理万机,没空搭理林六和裴玉夏的小矛盾。
裴玉夏得知林六告状无果,少不得又嘲笑她一回。
课室里,苏倾容听着裴玉夏跟林六吵,习惯性地看了一眼认真看书的裴如昔,想起前世辜负她的裴如昔,暗忖:“她嫉妒心那么强,为什么她还不来针对我?”
第二十五章 学习技艺的天赋
裴如昔忙着呢。
刚来苏氏学堂那会儿,她给梁佳楠送了几颗拔除燥热之气的聚气丹。梁佳楠尝过之后,说没有燥热之气的聚气丹品质更佳,询问裴如昔能不能把丹药中的药毒也拔掉。
裴如昔能感知燥热之气,无法感知药毒,拔不出药毒。
但是,她的先天真水可以溶解世间大部分物质,只要她知道药毒是什么,她就能像抽离燥热之气一样抽离药毒。
本着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的道理,裴如昔从苏氏藏书阁借来讲述丹毒的书,如今对丹毒有了浅显认识。
丹毒即丹药中的有害成分。
燥热之气是丹毒,会让人上火,拔除燥热之气的办法不算多,解决上火的办法即便是凡人也知道。
药毒是药物与生俱来的毒素。
例如裴如昔养了十几个月的青花灵鱼,直接吃会肢体麻痹,浑身肿胀发青,甚至于失去性命。
若是在烹饪青花灵鱼时加入几朵芙阳花,毒素会被中和,使得吃鱼的人尽情享受美味。
炼丹类似于烹饪鱼,炼丹师要保留丹药的有效成分,去掉有害物质和无效成分,还要让有效成分变得易于被修士吸收。
只是,烹饪鱼的厨师知道芙阳花能去掉青花灵鱼的毒素就够了,不必深入探究毒素是什么样的、为什么加入芙阳花能去掉毒素。
许多炼丹师也是照着丹方炼丹的,没有丹方便炼不成丹。
就像裴如昔会施展禁言术,不需要弄清楚禁言术的原理,除非她有意改进禁言术。
看完书,裴如昔沉思:“我怎么辨别药毒呢?假使我能辨别药毒,直接提炼丹药中的有效成分更省事。不过,丹药昂贵,买丹药不如买药草提炼。”
她往下思考:“掌握了提炼药草有效成分的手段,成为炼丹师并不难。我要成为炼丹师吗?”
裴如昔当前的目标提升修为、增强实力,学习炼丹、炼器、画符等技艺会占用每日用于修炼的时间,而且短期之内不能获取收益,暂时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
可修炼免不了消耗资源,她不吃丹药,灵膳却是吃的。
老祖宗重视她,要求她每日吃灵膳,裴向荣和族长不敢违抗。宗族不重视她,去年年初差点削去她的资源,今年年初裴金凡和裴金盛也指责她光吃不干,要求停了灵膳供给。
如果她经济独立,不依赖宗族给予也能获取丹药和灵石,何须看裴向荣和宗族的脸色?
想到这里,裴如昔总结了一下上学以来的收获。
学堂授的课以修真界常识为主,以炼丹、炼器、符为辅,内容简单到裴如昔没来学堂之前就掌握得七七八八了。
常识课不提,炼丹课的内容是辨识一百种常见药草,炼器课是了解一百种常用的炼器原材料,符课是学习一百种常用灵纹。裴如昔记忆力好,把书本翻了四到五遍,该记住的基本记牢固了。
她有学习炼丹、炼器、符的天赋吗?
裴如昔没有实践过,不知道。
她想:“我有炼丹天赋的话,我会学炼丹。现在嘛,我抓紧时间修炼,回到家再跟阿爹说我要实践。”
拖延症这种懒病,裴如昔也是有的。
等到回家那天,裴如昔跟裴向荣提出实践炼丹、炼器、画符的要求。
裴向荣问她:“你没有火灵根,拿什么炼丹、炼器?”
裴如昔被阿爹提醒,这才想起被淡忘的原著设定:火灵根适合学习炼丹和炼器,水灵根不适合。
很好,继“水灵根缺乏攻击力,是弱鸡”之后,原著作者又一次歧视水灵根。
天生水灵根的裴如昔想把原著作者吊起来,狠狠地抽打两遍。
“炼丹和炼器不能学,那就学画符吧。”裴如昔说。
裴向荣给她找来画符的笔墨纸砚,又找来聚水符的画法和几张聚水符,问:“需要请你八叔教你画符吗?”
裴如昔:“需要。”
裴向荣去请裴八叔来教她。
八叔还没来,裴如昔磨了墨,铺了纸,提起笔,照着聚水符的画法和样品尝试画符。画第一次不顺手,没有成功,画第二次成功了。
噫,画符好像不是很难。
当阿爹和八叔敲门走进书房时,裴如昔拿起自己画的聚水符晃了晃,对两兄弟说:“我把聚水符画出来了。”
裴向荣拿走聚水符,把聚水符用了。
聚水符上的灵纹亮起微光,储存在聚水符中的灵力化作一桶清水,证实裴如昔画的聚水符有效果。
“昔昔不用教也能学会画符,不愧是阿爹的心肝宝贝!”裴向荣夸了裴如昔,指着桌子上的符纸道,“再画一张。”
裴如昔提笔画符,第二张聚水符轻松完成。
裴向荣站在她身后仔细地看过聚水符,对裴八叔说:“你教昔昔画火焰符。”
灵气通常没有五行之分,灵力有,修士的灵力属性与灵根属性一致。
裴如昔想成功画出火焰符,首先要去掉灵力的属性,或者将水属性灵力转化为火属性。
《花容月貌心法》自带去掉灵力属性的法诀,裴如昔用无属性的灵力书写灵纹,画了两次才画出一张火焰符。
接着,她按裴向荣的要求画了五张火焰符,继续学习锐金符、草木生长符、松土符等基础符,有的画一次就成功,有的要画两次或三次。
总的来说,画符不难,裴如昔画十张符,至少有五张能成功。
会画符裴八叔看着裴如昔画符,开始怀疑人生了。
当初他学习松土符,画了十六次才画成功一张,经过五六百次的练习才做到画十张有六张成功,这天赋还得到长辈的夸奖。
与裴如昔相比,他的天赋不值一提。
裴如昔把聚水符等五种基础统统画了十张,放下笔活动手指,对裴向荣说:“阿爹,我明天想在家里画符,不想去学堂,可以吗?”
裴向荣想答应她,转念想起苏氏悄悄送的礼物和请求,拒绝了:“不行,你要去学堂。”
裴如昔料到他不会答应,退而求次之:“我要借阅宗族的符大全,教画符那种。”
“借阅可以,谁出钱?”裴向荣捂紧了荷包,警惕地盯着裴如昔,“阿爹跟你阿娘成亲花了不少钱,去见林氏族长又花了钱,现在穷了,没钱!”
“你是长老,长老借阅符大全也要花钱?”裴如昔问。
“要啊,阿爹虽然是长老,但阿爹是旁支不是嫡系。”裴向荣看向裴八叔,“聚水符这种基础符,昔昔要给多少块灵石能学习?”
“她给是五块,你给是三块,我给也是三块灵石。”裴八叔说。
第二十六章 偷偷赚点私房钱
裴如昔皱起了眉头,道:“基础符也这么贵?”
她算账,“一百张聚水符顶多三百个灵币,哪怕我每次画符都成功,去掉成本,算它一百张聚水符赚一百八十个灵币,也要画三百三十四张才能回本。”
“宗族的基础符其实很便宜了,你在外面买,没有十几块灵石根本买不到。”裴八叔说。
“宗族能和外面一样?”裴如昔问阿爹,“我修炼宗族给的心法,学习宗族的法术,宗族也要灵石?”
“《花容月貌心法》是老祖宗在外历练偶然得到的,老祖宗让你修炼,你不需要给宗族灵石。”裴向荣回答,“教你的法术是小法术,有些不用给宗族灵石,有些阿爹替你给宗族灵石了,你放心学。”
“别人呢?”裴如昔再问,“小志哥学避尘术要不要给钱?学禁言术呢?”
“当然要给。”裴向荣摸了摸女儿的头,对裴八叔说,“你会画符,我不会,你给昔昔讲讲你会画的符,她想学,你教她。”
裴八叔为难地说:“二哥,侄女的天赋这么出色,我们是不是应该知会一下族里?”
裴向荣比他更为难,小声说道:“有请八弟代愚兄隐瞒宗族,昔昔有画符天赋,我担心宗族会要求她每日画符,荒废她的修行。你也晓得,昔昔去年差点被削去全部修炼资源,今年更是连灵膳都险些没得吃,劳你可怜可怜她……”
这番话将裴八叔未出口的辩解堵回去,宗族确实过分,他无从辩解。
裴八叔无声地叹了一口气,拿起画符的笔,教裴如昔学习画符,一边教一边说:“宗族的规矩是,每学会一种符,便要自备笔墨纸砚画一百张该种符给宗族,不愿意画符可以给灵石。旁支要画两百张。”
裴如昔:“这是谁定的规矩?”
裴八叔:“老祖宗。”
裴如昔:“我们学的符也是老祖宗给宗族的?”
裴八叔:“不是,符是去世一百多年的高祖留下的。”
裴如昔:“高祖定的规矩是什么?”
裴八叔:“学会一种符,画二十张符。”
裴如昔:“我喜欢高祖的规矩。”
裴八叔也喜欢高祖的规矩。
昼与夜更替,裴如昔在家里住了一日,照常去学堂上课。
她想见识苏氏的符大全,去了苏氏藏书阁,发现跟苏氏换符画法比裴氏便宜,八十张符就能换。
苏氏这么大方?
裴如昔不相信,再三询问,承认苏氏就是这么大方。
或者应该换一种说法,是裴氏小气,压榨族人压榨得太狠。
考虑到裴向荣不希望自己的画符天赋公开,裴如昔没有跟苏氏交换符画法,借了书便去学堂。
她找到先生,说:“学堂上午的课太简单,我不想上课,请先生允许我在住处修炼。”
先生:“不允许行吗?”
裴如昔说:“允许与否在于您,去不去上课在于我,您无法左右我的决定。”
先生知她有主见,他拗不过,道:“今天你可以在住处修炼,明天能不能我得询问族长夫人。族长夫人不允的话,你明天要去上课。”
裴如昔心想,先生也许不知道旷课一词。
没去上课的裴如昔在住处画符,裴八叔教了她三种攻击性符,分别是:利刃符、火球符和水枪符。
这三种符的市价都是两块灵石一张,裴如昔画十张有四到六张成功,一个上午可以得到十张符,比养鱼划算多了。
由于画水枪符不用去掉灵力属性,裴如昔一口气画了十张水枪符,算一算时间,午膳在半个时辰之后吃。
她支起下巴想了想,拿起三张水枪符,施展真水遁术穿梭到一滴水珠里。
水珠挂在大树的叶子上,大树位于苏氏祖宅外面,附近住着没有灵根的苏氏旁支族人。树下是几个玩耍的四五岁孩子,嘻嘻哈哈,无忧无虑。
化作一小滩水的裴如昔停在树上观望了一会儿,从液态化作稀薄的气态,慢悠悠地飘向没有人的地方,落在地上恢复人形。
心在砰砰乱跳,裴如昔抚了抚心口,感到紧张又兴奋。
居然从苏氏祖宅溜出来了。
好刺激!
她稳住心神,把三张符放在衣袖内侧的口袋里,施展轻身术前往记忆中流通丹药、符、法器等物品的锦坊,打算把三张水枪符卖掉。
锦坊并不是落霞城最繁华的地方,锦坊外围的回字街倒是人来人往、一年四季都很热闹。
裴如昔没想拿裴五小姐的身份卖符,在回字街买了一身孩子穿的斗篷、鞋和手套,又买了化妆的胭脂水粉,一共花掉二十个灵币。
她的灵币是裴向荣和梁佳楠给的零花钱,今天是第一次用。
附近有客栈,裴如昔进客栈要了房间,用前世学的化妆术将自己的脸画成裴向荣看见也认不出的样子,再换掉发型和鞋,戴上手套。
看一看水镜,镜子里的人陌生极了。
她咧开嘴一笑,把额饰绑在手臂上,披了斗篷,遮住脸,大摇大摆地去锦坊。
出入锦坊的多是修士,身穿斗篷的不止裴如昔一个,但她矮小,炼气五层的修为不高也不低,引来一些探究的目光。
裴如昔看向他们。
他们的修为普遍在炼气三、四层,被她看着,纷纷转移视线,装作随意地走开了。
有老祖宗给的防御法器在身上,裴如昔没思考这些人是否怀着恶意,径直来到一家店铺。
这家店铺的东家是外地人,店铺里卖的东西很杂,有炼丹画符的工具,也有成品丹药和符,还收购药草、灵草、妖兽的皮肉血骨等乱七八糟的东西。柜台高约三尺,后面坐着一个打算盘的清瘦中年人,修为炼气十层,正是掌柜。
身高四尺的裴如昔走向柜台。
掌柜一边算账一边抬头,笑道:“客官想买什么?”
裴如昔用灵力改变了自己的声音频率,吐出低沉沙哑的话:“我卖符。”
掌柜看过符,说:“五百个灵币,卖不卖?”
裴如昔道:“少于五块灵石不卖。”
灵石比灵币值钱,五块灵石能换六百个灵币,可换的人少之又少。
掌柜捏着水枪符细看,灵纹画得极流畅,是一张好符。他问:“你会画符?下次你还卖符给我,我会给你五块灵石。”
言下之意,这次只肯给她五百个灵币。
裴如昔手短,够不着掌柜手里的水枪符,索性施展驭物术把符拿了回来,转身就走。
去你的五百个灵币,把咱当肥羊宰,咱不卖符了!
第二十七章 她今生没有害我
“哎,别走啊客官。”掌柜叫住她,“给你五百五十个灵币,符卖我。”
裴如昔的脚步没有停。
“好吧,好吧!给你六百个灵币!”掌柜向她妥协了。
“我要五块灵石。”裴如昔道。
掌柜和她对视片刻,拿出五块灵石,念叨道:“下次卖符也得找我,我给你的价格是全锦坊最高的,别家压价比我厉害多了。你要是去裴家开的店铺,裴家顶多给你四百八十个灵币,不可能给你五块灵石。”
裴如昔把灵石放进口袋里,准备明天再去裴氏店铺看看,她这辈子毕竟姓裴。
准备离开时,裴如昔见到两个伙计在挑拣药草。
“一块灵石十斤,买不?都是今早挖的,很新鲜。”掌柜推销。
“不想扛着药草回家。”裴如昔道。
“你可以买一个储物袋。”掌柜见缝插针地推销,“最便宜的储物袋三百块灵石一个,一尺见方,能用一年。”
“买不起,告辞。”裴如昔急着回苏氏祖宅吃饭,抬起脚跨出门槛。
身后传来掌柜的声音:“你每天画三张水枪符,攒两个月就能买储物袋了,不考虑考虑?”
不考虑!
裴如昔心想,储物袋这么小,使用期限这么短,卖得这么贵,谁买谁吃亏。
她在客栈去掉伪装,给了客栈五天房钱,把斗篷等物留在客栈,再使用轻身术赶回苏氏祖宅的围墙外面。
周围没有人在,裴如昔用灵力化了一滴水,施展真水遁术钻进水滴,从盛着凉开水的茶杯里跳出来,已经站在画了一个上午符的房间里。
屋内和裴如昔出门前一样,门口的禁制没有被触动的痕迹,丫鬟一般不敢打扰她。
午膳未送来,裴如昔像没有出过门一样,双手各拿一块灵石,运转心法吐纳灵石里的灵气。
灵石含有灵气多,使用灵石修炼的速度比不用快四倍,她打定主意上午画符,下午和晚上用灵石修炼。
却说学堂先生把裴如昔不上课的事告诉族长夫人,族长夫人想到苏倾容也不是很愿意去学堂上课,问先生:“裴如昔每天都看到小容穿戴那么好,没有嫉妒小容?”
先生不懂族长夫人为何要裴如昔嫉妒苏倾容。
他道:“裴如昔不在意穿戴,不在意阿爹厉不厉害,虚荣心很淡,我从未见过她嫉妒小姐或林六,也不曾见过她主动惹事。”
族长夫人不如先生了解裴如昔,问:“依你看,她在乎什么?”
先生:“修炼。”补充一句,“她最近在看讲述药毒的书,似是对炼丹感兴趣。”
族长夫人懂了先生的暗示,道:“明天早上,你带小容和裴如昔去炼制一炉辟谷丹。”
她家小容能炼制洗髓丹,裴如昔比不了!
实践炼丹这事裴如昔很快知道了。
只想画符赚钱的她询问先生:“我没有火灵根,我拿什么炼丹?”
先生:“……”
先生:“炼制辟谷丹如煮饭,有炉子有火有灵米,没有火灵根也能炼。”
那就试试自己有没有炼丹天赋吧。
裴如昔依言去了苏氏的炼丹房,和苏倾容一起炼丹。
苏倾容轻松炼制一炉辟谷丹,揭开炉子,炉中二十四颗辟谷丹没有一颗是普通或下品。
她骄傲地扬起下巴,浑身写满了得意二字。
第一次炼丹的裴如昔依照步骤操作,也炼成了辟谷丹,揭开炉子,炉中八颗辟谷丹,两颗普通六颗下品。
苏倾容见了,更加得意,掩唇笑道:“你不适合炼丹,你更适合养鱼。”
裴如昔没有理她,问先生:“炉子里的辟谷丹和废渣我能带走吗?”
先生:“可以带走,普通辟谷丹吃了没事,下品最好别吃。”
“我有上品辟谷丹,你要不要?”苏倾容不乐意被无视,绕到裴如昔面前,“你炼丹比不过我,是不是生气了?”
“为什么生气?”裴如昔说,“我阿爹买给我和我阿娘吃的洗髓丹是你炼制的,我炼丹比不过你没有问题,比得过你才叫奇怪呢。”
“洗髓丹?我炼制的?”苏倾容怔住。
她寻思了一会儿,理清裴如昔透露的消息,登时气得心口疼,跳起来叫道:“原来买了我丹药的人是你阿爹!不行,我不卖你们洗髓丹!裴如昔,你把我的洗髓丹还回来,我不要你阿爹的臭钱!”
裴如昔一道禁制隔开激动的她,道:“洗髓丹吃了,两颗都吃了,没有了。”
苏倾容被禁制拦住,愤怒地扬起灌注灵力的拳头砸在禁制上,这一拳用了十成力,把禁制砸得摇晃。
她的修为比裴如昔高,又一拳用力砸下来,禁制碎了,可是她和裴如昔之间竖起一道新禁制。裴如昔站在禁制另一边,道:“你炼丹赢了我,还想跟我斗法?”
苏倾容瞪她,一拳砸向禁制,喊道:“把我的洗髓丹还回来!我炼的洗髓丹不是给你吃的!”
裴如昔摇摇头,挥挥手再设下三道禁制,用驭物术取了炼丹炉里的丹药和废渣,不徐不疾地走出炎热的炼丹房。
这般从容的步伐刺痛了苏倾容的眼睛,让苏倾容有种自己在卖力地唱戏、对方在冷眼旁观的感觉。
她感到尊严被践踏。
“不许走!我不准你走!”
苏倾容一把拔下头上的簪子,将簪子尖端朝着禁制划下,阻挡她的禁制全部撕裂了。她抓着簪子追出去,用簪子划出一道白光,气愤地说:“不把我的洗髓丹还回来,别指望走!”
白光袭向裴如昔的背,来势极快,裴如昔未回过神,戴在头上的额饰便撑起蛋壳状的防御禁制保护她。
禁制与白光相撞,白光破碎,禁制变得黯淡了些。
裴如昔知道自己受到攻击,无需掐法诀,一个个拳头大小的水球扑向攻击袭来的位置。
转过头,她看见苏倾容挂在腰间的玉符亮起土黄色的光芒,扑向苏倾容的水球统统停在半空中,哗啦啦地落了一地。
她有防御法器,苏倾容有防御玉符,苏倾容还有簪子模样的攻击法器。
如何取胜?
苏倾容没有想到自己会用法器攻击裴如昔,报仇的念头、不能杀害无辜的念头在脑海里交织,让她僵在原地,没有放出第二道攻击。
距离她一尺的地上,清水蒸发。
稀薄的水雾悄然接近苏倾容,速度慢到引不起防御玉符警觉,动作柔和到缠住苏倾容的簪子也没有惊动她。
下一个瞬间,水雾化作液态绳子,抢在防御玉符反应之前夺走簪子,卷着簪子刷地回到裴如昔手里。
裴如昔握住苏倾容的簪子,警惕地看着苏倾容。
簪子被抢的苏倾容一脸懵地回看裴如昔,看了又看,看到自己的簪子在裴如昔手里,整个人都暴躁了:“裴如昔,你抢我簪子!!你这个强盗!骗子!”
“你偷袭了我。”裴如昔陈述事实,施展了扩音术朝炼丹房道,“先生,你出来!”
她将灵力送进簪子里,把簪子尖朝炼丹房的门口一甩,甩出一个耀眼的光球,将炼丹房照得白茫茫一片,明亮得令人无法直视。
炼丹房里装聋作哑的先生受不住,捂着被亮光刺激得流泪的眼睛钻出来。
这个家伙放任两个女孩交手,居然有脸劝架,“裴五小姐请不要乱来,我家小姐知道你有防御法器,刚才是跟你开玩笑,请别把玩笑当真。”
“玩笑?”裴如昔被逗笑,“苏倾容,你用法器偷袭我,竟是跟我开玩笑?”
“……”
苏倾容被先生护在身后,心里发虚,不敢答。
裴如昔见她躲着,想到她前世被女配欺骗、谋害,确实可怜,哼了一声说道:“姑且当你开玩笑,只是……”
裴如昔盯着先生说:“我也想开个玩笑,希望先生喜欢。”
先生反应快,匆忙施展法术把自己保护起来。
但是他没有裴如昔快,裴如昔用簪子法器划出一片锋利的光刃,神识通过簪子法器操纵着光刃,快且熟练地给先生剃光头。
先生感觉头顶一凉,光刃贴着头皮活动,吓得他松开法诀,一动不动。
头发不断落下,先生迅速变成光头,表情呆滞了。
完成任务的光刃消散在空气中。
裴如昔好心地变出一面水镜给先生欣赏新发型,对苏倾容说:“你的簪子借给我玩几天。”
她的语气不容得苏倾容拒绝,苏倾容咬着手绢目送她消失在视野中,心酸地想:
“裴如昔凶恶,似猛鬼,似妖邪!上辈子我被她害得那么惨,被她玩弄于指掌,重生了我也斗不过她……
“她一定重生了!
“她就像猫儿戏鼠一样恶毒地折磨我,我却想着她今生没有害我,下不去手杀她。”
这时,照镜子的先生惊叫着,双手捧住光头:“啊!我的头发!没有了!一根头发也没有了!呜呜,我这么年轻,我不要做秃子!!”
苏倾容抬头看先生的头。
先生蹲下来哭。
苏倾容忘了自怜自艾,道:“你不是四十多岁了吗?先生,你不年轻了。”
先生羞恼地盯她一眼,满脸不高兴地说道:“小姐!我要不是帮你找理由解释,我能被裴五小姐剃光头吗?你还笑我老!你要不是小姐,我……算了,我带你去找你阿娘!”
上午还没过去一半,族长夫人便见到学堂先生和自家女儿苏倾容。
先生三言两语说清炼丹房发生的一切。
族长夫人看着他光秃秃的脑壳,又看了看愧疚自责的苏倾容,一时陷入沉默。
苏倾容期期艾艾:“阿娘,我答应给先生炼制一颗洗髓丹。”
族长夫人说:“随你。”问她,“裴如昔欺负你了?”
苏倾容低着头回答:“我偷袭了她,她抢走我的簪子,我……我恨她!”
族长夫人道:“想不想杀她?”
苏倾容想到偷袭了裴如昔之后矛盾的心情,回答不了母亲的询问,脑袋埋得更低了。
族长夫人说:“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你杀了她,永绝后患;你不杀她,看着她在你跟前蹦个不停,你不嫌难受?”
女儿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太柔软,太善良了。
“我难受……”苏倾容说,“可是,她这辈子没有作恶,我杀了她,会更难受的。”
苏倾容向母亲保证道:“裴如昔敢害我,敢害你们,我一定不会手下留情,一定会亲手杀了她!”
“今天你和她斗法,簪子都被她抢了,你怎么杀她?”族长夫人问。
“我、我会认真修炼的……”苏倾容捏紧了拳头。
第二十八章 算计和将计就计
上午还剩下一半,裴如昔赶在吃午饭之前画了七张水枪符,下午去树林和大家一起打坐修炼,到了夜幕降临才找到机会遛出苏氏祖宅。
落霞城不宵禁,在晚上逛街的人比白天多。
照明之物有传统的油灯、蜡烛,也有散发光芒的石头和植物,空中偶尔飘着蒲公英般毛茸茸的发光生物。
裴如昔担心见到熟人,偷偷摸摸地进了客栈乔装改扮,弄得和昨天一样。亏她记忆力好,把裴向荣认不出的妆容复原了,变音的频率同样复原了。
第二次孤身进锦坊,裴如昔又碰到那几个炼气三、四层的修士,他们投来了意味不明的打量目光,让她生厌。
“有何贵干?”裴如昔停了下来,斗篷下的手抓着簪子。
“呵呵,道友是来锦坊买卖物品的吗?”为首的高个子修士以为声音低沉沙哑的裴如昔是中年男人,脸上笑了笑,“我们没有恶意,道友请不要警惕。”
裴如昔等他把话说下去。
高个子修士说:“道友别看我们修为低,我们是林氏家族的亲戚,长期在锦坊走动,什么关系都熟得很。道友卖东西,我们能帮道友卖出高价;道友买东西,我们能帮道友低价买入;道友想找人办事,我们也能牵线搭桥。”
裴如昔道:“抱歉,不感兴趣。”
她走进杂货铺卖符,高个子修士顾忌杂货铺的背景,不敢跟进去。
杂货铺里贴着散发柔和光芒的符,明亮有如白昼。掌柜躺在摇椅上看书,不时从旁边的果盘里戳起一块切好的水果送进嘴里,相当惬意。
裴如昔进来,他不愿起身,让伙计招待她,说:“客官这次想跟我做什么生意?”
“和昨天一样。”裴如昔拿出三张水枪符,“给我五块灵石。”
“小店卖的东西不少,客官没有看得上的么?”掌柜验过符,掏出灵石给她,“今天也有新鲜药草,你想要,我送你半斤。”
“那些药草?”裴如昔瞥了一眼堆在箩筐里的药草,“那不是药草,那是喂猪的草。”
“猪吃了长肉的草怎么不是药草?”掌柜哈哈笑,“这草喂的猪可不是普通猪,而是一斤肉至少卖一块灵石的灵猪,我费了不小力气才弄来一对猪崽子,得给它们吃点好吃的。”
“哦。”裴如昔没有讨论养猪的兴趣。
她在杂货铺里逛了一圈,大致知晓商品的用途和价格,去了街道对面的裴氏店铺。
裴氏店铺卖的东西有四类,即丹药、符、法器、其它,裴如昔看到裴八叔画的符,梁佳楠在裴氏器坊打造的匕首亦在出售之列。
店铺的掌柜是一个罗汉肚中年,修为炼气八层,正在啃着猪肘子。
他排行第十,是裴金凡同父异母的弟弟,即不受裴金凡待见,也得不到六叔公的重视。裴向荣带裴如昔、梁佳楠来买东西时,这位裴十叔总是殷勤得近乎谄媚。
今天裴如昔乔装改扮走进来,裴十叔一个眼神也没有给她,伙计懒洋洋的,对她爱理不理。她拿出三张水枪符,“收不收?”
“这个是水枪符?”伙计拿过符,抖了抖,“画得不怎么样,威力也不大,给你四百八十个灵币,符归我们。”
“少于五块灵石不卖,你给的价格太低了。”裴如昔用驭物术取回符。
“五块灵石?”裴十叔出声,扫视着穿斗篷的裴如昔,没有认出她,鄙夷地说,“矮子,你那三张符卖不起五块灵石。我们给你五百个灵币,你拿了灵币,放下符走吧。”
如此态度着实恶劣,裴如昔拿着符离开店铺。
在门口,高个子修士带着两个人堵住她,说:“老兄的东西没卖掉?”
裴如昔望向他,道:“让开。”
高个子修士让开一条窄窄的路,笑着说:“老兄卖的是符?我知道谁收购符,你把符交给我们,市价两块灵石的符两块灵石卖出,我们只要二十四个灵币作为报酬,绝对比卖给店铺划算。”
裴如昔不介意赚多点钱,道:“灵石拿来,符给你们。”
高个子修士摊手,说:“我们没有灵石,你得给我们符,我们把符卖掉,才能给你灵石。”
裴如昔道:“那太麻烦。”
她打出一道灵力推开这三个挡路的人,走了。
高个子修士和两个手下没有追上她,但混在人群中的一个修士跟着裴如昔出了锦坊,去到回字街。
裴如昔感知敏锐,身后若有若无的注视让她知道自己遭到尾随,不动声色地施展了真水天眼,令空气中的水分成为“眼睛”。
神通将信息反馈给裴如昔,她看到对方处在炼气二层,长相普通,身材普通,一边尾随她一边跟别人打招呼。
是个经验丰富的跟踪狂。
不可以放过他。
裴如昔若无其事地拐进了小巷,离开跟踪狂的视野。
跟踪狂拉着一个衣着清凉的女子做掩饰,一边打情骂俏一边进小巷,浑然不知水雾状态的裴如昔飘过他的头顶,静悄悄地出现在他身后。
水雾落地化作裴如昔,两根水绳顺从她的心意伸向跟踪狂和清凉女子,一下子把两人分别捆住,并堵住他们的嘴,不许他们叫喊。
女子被突如其来的袭击吓唬,想到传闻中喜欢采补女子的邪修,软绵绵地摔倒在墙根,惊恐地望着裴如昔,心说这难道是个心性扭曲的侏儒邪修?
裴如昔一脚踹在跟踪狂的下巴上,道:“为什么跟踪我?”
跟踪狂的嘴被一团水堵住,呜呜叫。
裴如昔不想听他的解释,灌注灵力的脚不留情地踹了他十几下,又把他的头发和眉毛全部剃光。
这样的惩罚似乎不能让跟踪狂认识到他的错误,裴如昔思索了一会儿,决定给跟踪狂一个印象深刻到足以他铭记的教训。
她用驭物术扒去跟踪狂的衣服,将衣服里的东西抖落下来,再施展引火术烧掉衣服头发等能烧掉的、所有属于跟踪狂的物品。
然后,跟踪狂被点了定身术,绑住他的水绳变成一只大手把他拎起来甩了两下。呼呼风声响在他耳畔,他顿时浑身一轻,飞上巷子一侧的院墙,越过院落扑向了大街,在众多路人的惊诧目光中砸了下来。
“啪叽!”这是跟踪狂拥抱大地的声音。
“啊!”这是路人的惊呼。
巷子里面,裴如昔解开绑着清凉女子的水绳,提起轻身术从巷子的另一端出去了。
清凉女子看了看躺在地上的几百个灵币和三块灵石,它们属于跟踪狂,却没有被裴如昔拿走。裴如昔还给了女子一块灵石,充当受到惊吓和被绑住的补偿。
听得有人来到巷口,女子飞快地捡起财物,溜了。
不穿衣服的光头跟踪狂引得街上的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高个子修士被告知此事,脸色铁青地去回字街救跟踪狂。
跟踪狂被定了身,正趴在街上一动不动,丢尽了脸面。
回字街上有巡逻的低阶修士,以跟踪狂脏了大家的眼睛做理由,抓起他,要求高个子修士给两块灵石作赎金。
“没有钱,你们还是把他关着吧。”高个子修士说。
“不给赎金要送去矿山挖半个月矿。”巡逻修士说。
“你好好挖矿,我会把你从矿山捞出来的。”高个子修士安慰跟踪狂。
跟踪狂含泪点了头,心里发苦。
矿山非善地,他去了矿山,怕不是要脱一层皮才能出来。
不知跟踪狂被送去挖矿的裴如昔已经回到苏氏祖宅,次日上午同样没去上课,午饭前同样去了锦坊卖符。
高个子修士见到她,皮笑肉不笑,上前说道:“老哥,两块灵石一张符,你卖不卖?”
裴如昔:“你给我灵石,我便卖你符。”
高个子修士给了她六块灵石,拿走三张符。
往后五天,他每天都跟裴如昔买符,仿佛裴如昔抓住的跟踪狂不是他的小弟。
在第六天中午,裴如昔又拿出三张水枪符,高个子修士笑着说:“老哥,你每天都卖我们三张符,是个大主顾,不知你是否有兴趣跟我们谈一谈?我们能给你更好的价钱。”
裴如昔想了片刻,说:“可以呀。”
高个子修士道:“请随我来,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慢慢谈。”
裴如昔手里还拿着苏倾容的簪子,迟疑了一下说:“在茶楼里谈不好吗?”
高个子修士笑道:“我前些天得了一两灵茶,喝了涨修为的,想请老哥品尝。”
裴如昔犹豫,高个子修士又劝了她几句,她跟着高个子修士去他位于回字街的家,一点也不意外地钻进高个子修士精心准备的陷阱。
对,一点也不意外。
她早已怀疑跟踪狂和高个子修士一伙,暗中用真水天眼洞悉高个子修士的布置,他蓄意算计,她将计就计。
凭着两件法器和掌握的法术,裴如昔干脆利落地将高个子修士和他的两个同伙一网打尽,顺便搜刮了他们的钱财,废去他们的修为,将他们交给巡逻修士。
挖矿的跟踪狂迎来了他的老大和两个义兄弟,还来不及高兴,就发现老大和兄弟没法把他捞出矿山。
他们是来陪他挖矿的。
跟踪狂心里很苦,比吃了黄连还苦。
第二十九章 晋升炼气六层了
裴如昔在清点自己的钱财。
她养鱼赚了些灵石,过年有长辈们给的压岁钱,这段时间去锦坊卖符也赚了几块灵石。可是,学习宗族的符要灵石,修炼也要用灵石。
没和高个子修士撕破脸皮的时候,她有一百二十多块灵石;缴获了高个子修士及其同伙的钱财后,她得到一百三十六块灵石。
高个子修士没有比她富裕多少。但她不用养鱼不用画符,只是斗法一场就能有一百来块灵石充实荷包,裴如昔十分高兴。
除了灵石,高个子修士还有法器等杂物,裴如昔没拿,估计是被巡逻修士分了,不然高个子修士及其同伙不会那么快就去矿山干活。
“三块灵石能让我修炼两天,一百三十六块灵石便是三个月。”裴如昔自言自语道,“把这些灵石用掉再去锦坊。”
她将簪子归还给苏倾容,真心实意地道了谢。
苏倾容似乎将她的真诚当成了挑衅,严肃地盯着她,一字一顿地说:“学堂将在年底举行比试,你等着,我会拿出全部实力将你击败,你不要太得意!”
裴如昔笑了,道:“行,我等着。”
见到她的笑容,苏倾容有种裴如昔故意挑衅自己,激自己放狠话的感觉,郁闷了两三天才将心神投入修炼中。
于是,继裴如昔早上不上课之后,苏倾容也不上课了。不过裴如昔下午和大家一起在树林里面修炼,苏倾容不露面,林六说她在灵气更浓郁、更活跃的地方修炼,一边说一边拿眼睛瞟裴如昔。
你不是很有能耐吗?
你的衣着打扮不及苏倾容,也不如苏倾容受家里人宠爱,哈哈哈!
裴如昔吐纳着树林里的灵气,不要说眼神,便是一个眼角余光都没有给林六。
林六自讨没趣,气得腮帮子鼓了起来。
裴玉夏瞧见,撇了撇嘴,闭上眼睛静心修炼。
如昔妹妹的灵根这么好还这么努力,她资质不如妹妹,得比妹妹更勤奋,不然她和妹妹的差距会越来越大,甚至望尘莫及。
裴阿四的想法和裴玉夏一模一样。
别的裴氏女孩看到裴如昔、裴玉夏在专心地修炼,纷纷打起精神投入到修炼之中。
林六有心追上裴玉夏,也不听林七吹捧了,服下一颗养气丹,运转心法炼化丹药中的灵力,盼着自己早于裴玉夏晋升炼气五层。
戴着帽子遮挡光头的先生欣慰女孩们勤奋努力,转头瞥到三心两意的男孩,揪出其中几个交头接耳的,狠狠责罚一番。
树林里变得安静。
裴成烈怕受罚,闭着嘴巴,两只眼珠子乱转,阿宝同样不安分。趁着先生不注意,两个人挤眉弄眼打手势交流,先生如同背上长了眼睛一样,扭头看过来。
“刷”
兄弟俩的坐姿一下子无比端正,貌似专注于修炼,眼皮却悄悄撑开一条缝窥视先生是否移开目光,结果被无声无息地来到面前的先生吓了一大跳。
“咚!”、“咚!”两声,先生在两兄弟头上瞧了一下,道:“修炼要一心一意。”
苏倾容不来树林里修炼,位置给了苏词,苏词的位置给了一位苏氏男孩,裴如昔的位置不变。
但裴如昔渐渐发现,坐在哪里修炼其实不重要。
每次她运转心法,周围的灵气会变得活泼,缓慢地流向她。
她能轻易地感知灵气处在何种状态,能准确地判断树林里哪个地方灵气更浓郁,裴玉夏和裴阿四等人只能模糊地知道树林里面的灵气浓度高于树林外。
为何她对灵气的感知如此敏锐?
裴如昔觉得是修炼了《花容月貌心法》之故。
这门心法提升她的颜值,增强她的魅力,被她吸引的不仅是人,还有池塘里的鱼、裴成烈的狗、拉车的马等动物,现在连灵气也乐于亲近她。
如果她一直修炼这门心法,天道会不会在某天发现她才是的真爱?
不,不要想了。
无论《花容月貌心法》是好或者不好,利用别人的喜欢获取好处不是她的行事风格,这门心法不适合她。
裴如昔从美好的幻想中醒来,扫清脑海里的杂乱念头,重新沉浸在修炼之中。
八月上旬,裴如昔的修为晋升至炼气六层,惊动了裴氏的老祖宗。
老祖宗有令,裴如昔藏起先天真水,跟着裴向荣和裴金伦去老祖宗的洞府。
她乖巧地将手递给老祖宗,任由老祖宗查探修为。
老祖宗非常满意,拍了拍她的肩膀,温和慈爱地鼓励她继续努力修炼,争取在十四岁晋升炼气十层。
和修炼速度飞快的裴如昔相比较,裴玉夏仍处在炼气四层,裴阿四即将晋升炼气三层,小志依然是炼气五层。
不过,小志已经十四岁,宗族安排他喂养青花灵鱼。一天十二个时辰,他至少有七个时辰在养鱼,用于修炼的时间少得可怜。
裴如昔上次见到小志是在去年的除夕。
今天她忽然想知道真水遁术的穿梭极限是多远,施展神通去到了七八里之外,回来时又想瞧瞧“送”了自己一滴先天真水的凶鱼,便穿梭到洞中鱼塘,跟凶鱼戏耍了一会儿。当她施展遁术离开水域,发现可以穿梭的水之中有几滴眼泪,透过这几滴眼泪,她看见了哭泣的小志。
小志坐在一块窄小的竹排上,竹排外面是土黄色的光幕,光幕外是昏暗的山洞。水里的青花灵鱼不知悲喜,噗嗤噗嗤地吐着水箭攻击光幕,使得光幕与竹排摇晃,催促小志赶紧投喂它们。
怎么办?
裴如昔不懂得安慰人,悄悄来到小志的鱼塘,藏于小志看不到的水下投喂青花灵鱼。
吃饱的青花灵鱼不再吐出水箭,小志察觉不对劲,擦去脸上的泪水,将法术转化的特殊灵力抛进水中。
没有一条鱼搭理他,特殊灵力在水中溶解,白白地浪费了。
小志不解:“咦?”
水下的裴如昔用真水天眼看到小志摸不清头脑的样子,憋住笑,整个人化作清水,去到隔壁鱼塘。
小志的一亩鱼塘有三百来条青花灵鱼,这个数字低于宗族的要求。
考虑到小志是个有责任心的人,不会敷衍应付宗族,裴如昔怀疑小志会哭是因为他养的鱼被别人偷去了。
他隔壁一共有六个鱼塘,裴如昔挨个逛了一遍,锁定嫌疑人。
此人在两亩水域养了一千二百条青花灵鱼,鱼的数量高于宗族的要求,而且其中两百来条比另外一千条年轻一个月,小志养的鱼刚好跟这两百条鱼差不多大。
这会是巧合吗?
裴如昔不信。
鱼塘和鱼塘之间有不允许鱼通过的禁制,她施展神通把二十条年轻鱼变成水,将水搬回小志的鱼塘,观察小志对此有什么反应。小志数过鱼的数量,极为欣喜,喃喃询问剩下的鱼躲在哪里,肯定了裴如昔的怀疑。
她一连搬了十次,把两百条鱼搬完,累得在水里吐泡泡。
第三十章 又双叒叕来吃鱼
干活真不容易,还是干点令人身心舒畅的事吧。
裴如昔来到藏着一眼灵泉的半亩鱼塘,将消耗的灵力恢复大半,再去小偷的鱼塘挑了一条好鱼。
哎呀,她好像不会烹饪鱼。
没办法,为了吃到青花灵鱼,裴如昔只好遛出祖宅,乔装改扮成侏儒散修,请锦坊的酒楼烹饪青花灵鱼给她品尝。
论厨艺,酒楼的大厨比裴氏的大厨更高明。
裴如昔吃完清蒸鱼,发现盘子里还剩下些许汁液,将碗里的米饭倒在汁液上拌着吃掉了。
摸摸肚子,她懒洋洋地打了个嗝,运转心法炼化食物中含有的灵气。
这些灵气若是放着不管,其中一部分会被身体吸收掉,另一部分会逸散在天地之间,及时炼化可得到七至九成灵气。修士的体质有差异,炼化灵气的效率不同。裴如昔能炼化九成,梁佳楠是七成,裴向荣是七成半。
一条成年的青花灵鱼售价六块灵石,肉质之鲜美无需赘言,含有的灵气也多,裴如昔用去两天才把灵气炼化。
她喜欢吃鱼,隔几天,又去小偷的鱼塘挑中一条好鱼,请酒楼做红烧鱼。
……
……
小志不知道裴如昔在暗中相助。
他发现失窃的鱼一条不漏地回到鱼塘里,诚心谢过帮助自己的人,再去锦坊买了三个针对偷鱼贼的陷阱,免得下次又被偷了鱼去。
是谁偷了他的鱼?
养的鱼失窃一事小志还没有声张出去,鱼回来了他也没有说,表面上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暗地里留意养鱼的几个人,逐个排除嫌疑。但小偷比他想象的更嚣张,竟然揪住他的衣领质问他是否偷鱼,还扬言闹到族长面前去。
小偷和裴向荣同辈,排行二十五,他恶狠狠地在小志耳边低语:
“肯定是你偷了我养的鱼!你偷了我两百多条快成年的鱼,这几天又偷走两条大鱼,我饶不了你!”
“我没有,我鱼塘里的鱼都是我辛辛苦苦养的,没有一条是偷来的!”
裴二十五没有胆子闹到族长面前去,拖着小志去找莹姑,要求莹姑严惩小志。
莹姑去两人的鱼塘看了一遍,小志的鱼塘没有裴二十五养的鱼,裴二十五的鱼塘也找不到小志养的鱼,她给二人的鱼塘设禁制,说道:
“普通的偷鱼贼没办法穿过我的禁制,能够穿过禁制的偷鱼贼我对付不了,你们另请高明。”
“多谢莹姑!”小志说。
偷他鱼的裴二十五穿不过禁制,他不必担心自己的鱼失窃了。
设下禁制的第二日上午,裴如昔施展神通穿梭而来,照例在裴二十五的鱼塘里选取一条身强体壮的幸运鱼带走。
今天她想吃糖醋鱼,下次吃水煮鱼,下下次吃清炖的鱼汤,下下下次要吃上辈子喜欢吃但这辈子没有吃过的煎鱼饼……
一个大鱼塘一千多条鱼任她挑选,开心!
半个时辰后,裴二十五来到自己的鱼塘里,习惯性清点水里的青花灵鱼,发现自己养的鱼又双少了一条,设在鱼塘出入口的禁制一点用也没有!
该死!难道偷鱼贼能像穿山甲那样打洞溜进鱼塘偷鱼?
裴二十五将鱼塘周围的山壁细细地检查一番,把所有可能被偷鱼贼溜进鱼塘的洞堵住,然而鱼塘里的鱼又双不见了一条。
如此嚣张的偷鱼贼,气得他脸都绿了。
裴二十五去找莹姑哭诉:“我第四次被偷鱼了!一条鱼六块灵石,四条鱼就是二十四块灵石,我喂鱼喂一个月也才四十块灵石,再被偷几条鱼,这个月就白干了……”
莹姑无动于衷:“这事我管不了。”
又两天,裴二十五第五次发现失窃,猜疑是小志的报复,去找小志。
小志在莹姑的小屋外杀鱼,莹姑躺在摇椅上晒太阳,时不时指点小志几句。
裴二十五不敢惹莹姑,只好放弃找茬小志的念头,转身去见了裴金凡。他能潜入小志的鱼塘偷鱼,倚仗的是裴金凡借的一件法器,偷来的两百多条鱼有九成是给裴金凡的租金。
“这么点小事都做不成,我要你有何用?”裴金凡心情不佳,“法器借给你了,你还不起租金,准备去矿山挖矿吧。”
求裴金凡帮忙被拒,裴二十五失魂落魄地回到自己的住处,夜半时想到小志的鱼塘被莹姑设下禁制,别人的鱼塘不一定有禁制护着,起意偷别人的鱼还债。
殊不知别人也请莹姑布置了禁制,裴二十五偷不了鱼,害怕裴金凡将自己丢去矿山,只得将多年积蓄拿出一半献给裴金凡。
裴金凡嫌弃:“才两百来块灵石,能买什么?这次算你懂事,法器还来,每月再给我送上三十块灵石,不然你偷别人鱼的好事想瞒也瞒不住。”
裴二十五不敢愤怒,不敢言。
偷鱼之事一旦被族长知道,去矿山挖矿绝对逃不掉!
他会招惹裴金凡,肯定是被鬼神迷了心窍!
次日,裴如昔照常光顾裴二十五的鱼塘,看到石壁上写着许多发光的字,内容不外乎是陈述自己有多么可怜,请她高抬贵手放过他的鱼。
裴如昔把提起来的鱼放进水里,却见最后一句是“……隔壁鱼塘的鱼比我养的好,您喜欢吃鱼不妨去隔壁鱼塘选几条。”
裴如昔:“?”
她想到裴二十五将小志养的鱼偷了两百多条,害得自己施展神通搬了十趟鱼,顿时失去同情心,把水里的鱼捞起来带走了。
裴二十五可怜,小志比他更加可怜。
如果裴如昔没有帮助小志把鱼搬回来,裴二十五会赚到一千两百多块灵石,小志会背上一千两百多块灵石的巨债。
裴如昔光顾裴二十五的鱼塘,目的不是给小志出气,而是收取报酬。
搬运鱼这么费劲这么累,不收报酬岂不是很亏?
向受害者小志索要报酬有一点不人道,还是跟加害小志的裴二十五要十条鱼吃吧!
反正,和裴二十五偷的两百多条鱼相比,十条鱼根本不多。
等到十条鱼吃完,九月来临了。
裴如昔不再往来鱼塘与锦坊之间,生活回归日常,上午画符、看书自学、练习法术,下午和晚上修炼、修炼、修炼。
她在炼气五层时做到瞬间分拣五百颗混合均匀的金银豆子,现在分拣的是黑白二色混合均匀的芝麻,这比分拣金银豆子困难。
至于炼制辟谷丹得到的辟谷丹和废渣,裴如昔没有办法将有效成分提炼出去,也去不掉有害成分。含有灵气的物质倒是能提炼,但某些剧毒物质也含有灵气,她无法保证提炼出来的东西可以吃。
也许是她没有炼丹的天赋,也许是她太弱,做不到辨别、分离丹药含有的物质。
裴如昔暂时搁下用先天真水炼丹的想法,给自己定下奋斗目标:老祖宗让她尽量在十四岁晋升至炼气十层,她想在十四岁晋升炼气十二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