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六十一章 该说必须说
魏大海还是那般的唬,见面没说两句话,伸手就要撕扯李天的娃娃面具,但左扑右挡的几把弄下来,连对方的衣角都没碰到,魏大海火了,大喝道,“你们两个呆货,给老子把他按住!”
祝磊和彭伟华面面相觑,这人算是耿叔故人的朋友,人家不但出手相助,而且已经在山外等了俩钟头,一见面就这样搞,不太好吧?
“卧槽!你俩毛硬了,连老子的话都不听啦?!”魏大海咆哮,趁李天不备,又是一个饿虎扑食,但还是没能得逞。
“慢!”李天连续后退数步,一伸手道,“如果你一定要苦苦相逼,这山不上也罢,告辞!”
李天说完扭头就走,魏大海一呆,祝磊和彭伟华赶紧追上去,一个劲的说好话,陪不是,说来也怪,魏大海那么好的身手,根本就抓不住李天,这俩人上去,一左一右,一个拽袖口,一个拍肩膀,倒不是有多能耐,人家根本就没躲,躲的是你魏大海。
这下把海叔给气疯了,原要跳着脚的大骂,但又害怕真把这人给气跑了,回头不好给他兄弟交代,只好强忍着怒火,一扭头自己先回山了,这笔小账先记着,等老子回头找你算。
这么一个小插曲,大伙回山自然是不会说给耿叔听的,耿焕章只知道魏大海又犯了牛脾气,连一道回见客人都不愿意,也只好随他去了。
蔡家园半山腰的那两排平房也如李天在那个世界见到过的一样,尖顶黑瓦,灰墙阔院,简洁、质朴,掩映在山林里,让人赏心悦目,可惜一场混乱给毁掉了,但在这个时空里,当时混乱的始作俑者有一小半都折损在了陈斌的ktv里,阿豪也死在了‘水天一色’,仅剩孙拐子一股势力,怕是不会再有这场混乱了。
很多事情的轨迹已经发生了改变,李天明白蝴蝶效应的道理,这么多细小的改变会不会催生出一个大事件的根本性扭转,他心里没有底,所以这次来颇有点意气用事,可也不后悔。
李天被让到了耿叔的小书房里说话,刚一落座便见到了小宋,粗布衣衫,难掩芳华,联想起那个世界的相处,李天顿时有一种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的感觉。
小宋端来清茶之后便很快退了出去,对戴着面具的李天看都没看一眼,想必是耿叔身边奇奇怪怪的事情太多,她已经见惯不怪,但李天的心里忽然一酸,差点忘记了自己身处于哪一个世界,只是痴望着外面庭院,满脑子是数年后刚来蔡家园时的情景。
“呃,请问李先生有什么不适么?”不仅耿叔看着奇怪,就连他身后站着的祝磊和彭伟华也挺费解,不知道贵客为什么坐下后在发什么呆?
“没有没有。”李天闻言一惊,这才回到现实中来,连忙端起桌上的茶杯,但突然发现自己带着面具,还是那种很简陋的玩具面具,这茶是万万喝不了的,于是又尴尬的将茶杯放下,好在有面具遮挡,否则这张红的像关公的脸肯定十分难看。
“到sz市出差,教官让我顺道过来看看你。”
耿叔狐疑,教官向来雷厉风行,从不会这般婆妈,想必是有什么机密的急事,于是扭头看看身后的哼哈二将,示意他们出去。
但祝磊和彭伟华纹丝不动,因为耿叔有伤在身,魏大海又不在场,这俩人的防备之心极强,死活赖着不走。
“出去!”耿叔温怒。
“不用,一起聊聊并不打紧,我也正好有话说。”李天打圆场,有事情他喜欢当面说,正好俩人都在,‘水天一色’的事情他是打算当面锣对面鼓的,但在此之前,他需要先假传一道‘圣旨’,把耿叔的紧箍咒给去了。
“这次教官让我转告,他交代你的事情先缓一缓,因为情况有变化,大可不必再守那诺言。”
耿叔闻言大惊,嚯的一下就站起了身,他与教官之间的约定是何等的机密,被这人随随便便当萝卜白菜一般给扔了出来,想不让人怀疑其动机都难,“李先生说笑话了,这可不太像教官该说的话。”
“的确如此。”耿叔的反应也让李天一惊,现在全靠娃娃面具撑着,否则脸上的表情早就露陷了,“新的消息,那个人背景太复杂,涉及的事情又有新的变化,他也是重新考量后才得出的结论。”
“嘶!”耿叔愣住了,他有心不信,但对方既然知道这么多,而且说话颇有深意,不似伪装,只好又缓缓坐下。
可转念一想,这人坚持戴着面具,身份本来就不清不楚,而且他与教官之间的联系几乎是单线的,如此重要的事情断然不会假借他人之口传达,除非有了突发性意外。
之所以被描述为‘几乎’,是因为sz市其实还有一个备用联系人,专门为了防止发生意外,耿叔也只知道他的代号,身份在警局,其他一概不知,这么长时间,这个联系人也从未被启用过,莫非眼前这人便是?
如果真是猜测中的这样,难道教官出意外了?但如耿叔之精明,并不会被这种**阵搞昏头,这人口称从外地出差过来,本身就犯了常识性错误,是不是备用联系人,一试便知。
“教官现在还好吧?”
“很忙,不久后可能会来福山。”
“哦,那就好,很久没见他了。李先生跟教官共事多久了?”
“呵呵,这些怕不是耿兄能问的吧?”
“啊,抱歉抱歉,你看我一着急,口无遮拦。”耿叔佯装歉意,然而话锋突然一转,“刚才听先生从外地出差过来,难道以前不在sz市公干?”
“耿兄又犯忌讳了,看来不打消你的疑虑,我怕是坐不住了。”李天打了哈哈。“我一直在外地工作,跟教官也不是一个部门,最近才调到一起的,而你所说之人指的是‘天狼’吧?”
嗯?这回耿叔傻眼了,人家把备用联系人的代号都点出来了,那就不会再有假了,是教官的朋友,错不了了,但这人说话怎么会这样随意?丝毫不像保密部门的路数,这其中就究竟发生了怎样的变化,他也不便去了解,倒是自己刚才太多心了。
“耿某无礼,望李先生海涵,只是最近多事,不得不小心一些。”
“理应如此,临行时教官也嘱咐我多点小心和耐心。”
一场猜忌和误会消除,祝磊和彭伟华俩人像听天书一般,还在云里雾里时,这位戴着娃娃面具的李先生又开口了,“既然情况发生大的变化,耿兄应该尽快调整,让大家伙回归正常,该做生意做生意,踏实生活,也不要再参与那些地头上的是是非非,那个人的重心也不会在sz市了,应该全无后顾之忧。”
李天数次提到的那个人,自然指的是张志强,而绰号‘天狼’的人则指的是刘强,在五年后的那个世界里,耿叔在病危前曾跟李天谈及过刘强的背景,可惜除了代号,他也知之甚少。
这样的口气也不像教官,可人家是善意忠告,完全一片好心,但是让教官苦笑的是,江湖里的屁事,一旦趟进去就很难抽身,即便按他说的,最强大的一股势力张志强销声匿迹,裕兴车行恐怕也回不了sz市,那里还有老对手飚七、麻将等势力,可是留在福山依然存在这个问题,还可能更严重,已经得罪的孙拐子、王繁、花氏兄弟等等,你想消停,人家却不会善罢甘休。
“感谢关心,我会尽快调整好。”
耿叔的话有些敷衍,李天能听出来,他比耿叔更清楚大家所面临的的问题,的确是很辣手,可方向既然提出来了,就要靠大家共同努力,这一方面他没有精力给予太多帮助,只能在关键的时候给予提醒。
“这关系到每个人的未来,请务必慎重。”李天借着教官的名头能敲多深就敲多深,紧接着他抬头看向祝磊二人,“正好一起说了,都不是外人,我希望不要再有阿豪这样的事发生,否则后悔都来不及。”
“啥意思?”彭伟华装傻充楞,他自然知道祁宝柱和游士龙干的事儿,回来时所有兄弟封口,谁也没提这茬,就连魏大海也被瞒着。
耿叔更是一头雾水,扭头看看祝磊和彭伟华,再看看李天,“先生有话,但请说明,阿豪是怎么回事儿?”
“叔,先吃饭吧,都说了半天话了,这可不是咱山里的待客之道。”祝磊更滑头,期望打岔一番把事情糊弄过去,而一旁的彭伟华使劲儿给李天做手势,那意思就是,大伙感激你,你也别乱说话。
“阿豪死了。”李天根本就不理这茬,这一句重磅**,把耿叔惊的又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直觉告诉他,阿豪的死肯定与车行的家伙们有关。
“李先生,吃了饭再说,不急在一时,阿华去看下,饭好了没好?”祝磊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一跨步就插在了耿叔和李天之间,眉宇间忽然杀气逼人,这是在严重警告对方。
未料到耿叔一伸手就将祝磊拽了个趔趄,“滚一边去,我们说话,你插什么嘴?莫非你有亏心事?”
面对耿叔凌厉的目光,祝磊不敢再造次,彭伟华也有点蔫了,面对耿叔,他也做不出什么小动作,心里却是把这个戴着娃娃面具的家伙恨的牙痒痒。
“李先生,你照直说,我绝不袒护。”
“好。”李天击掌赞叹,“阿豪死在祁宝柱和游士龙联手的刀下,倘若是打斗中防卫,我原也不想深究,毕竟事急从权,但他们俩明明已经跑出去了,又返回头杀了阿豪,手段过了,所以今天必须要提个醒。”
耿叔恍然大悟,终于明白了对方巴巴赶来的真实目的,什么提个醒,分明是兴师问罪,要人来了。
第八百六十二章 无奈
但倘若祁宝柱和游士龙真的这样做,那他耿老五一定是理亏的,有心回护,却无能为力,对方既然是教官的朋友,身份代表着官方,他岂能以卵击石?
但要从道上的规矩说事,他还真不觉得理亏,互相报复而已,你阿豪不做那么绝,这些人会有那么大的怨气?李天特意来翻出这事儿,明显给他难堪,他心里像压了一块大石头,极为不顺。
“姓李的,你这话就不对了吧,当时我明明看见阿豪拿枪了瞄着小钢炮,人家为了保命才失手的,你刚才的话显然是血口喷人!”
彭伟华当即就翻脸了,伸手指着李天,把‘李先生’也改称‘姓李的’,骂架、耍无赖,他最在行,你眼睛看见手段过分,我眼睛看见的却是人家迫不得已,你长着嘴巴,难道老子长得是屁股么?
“去把这两个混蛋叫来!”耿叔断喝一声,额头的青筋暴涨。
彭伟华抬腿就走,却不是去叫人,而是赌气跑了,腿长在他身上,也不知道撒丫子跑哪儿去了。祝磊迈不开脚,他没彭伟华那么泼,也不愿去叫祁宝柱二人,愣在当场挺尴尬。
李天不动声色,坐在那里一言不发,就是要看看耿叔怎么处理这件事,他若是知道五年后的那个世界里,裕兴土崩瓦解的结局,应该不会这么为难,好不容易来一次,李天绝非叙旧这么简单,说不好,他真要掀起一次小小的风浪。
而怒不可喝的耿叔则直接抓起桌上的茶盅掼在了祝磊的身上,他因为受伤,数天来一直很烦躁,碰上这样的事情,彭伟华还偏偏不懂事、不省心,所以脾气瞬间就爆发了。
“傻站着干嘛?把阿华绑回来,去叫那两个混蛋!”
祝磊好歹三十大几了,被这么一训,面子上实在挂不住,一转身干脆也走了。
“站住!你胆敢跟阿华一样,就不要再回来了!”
“你叫唤啥呀?山脚下都能听见你的声音,到底是养病啊,还是作践自己?”门外响起了粗嗓门,正是魏大海,不止他一个人,左右臂膀,一边拎着一个,左边是祁宝柱,右边是游士龙,身后还跟着文辉、张文等好些人。
“你俩进去给你叔认个错,其实也不叫错,算是给那戴面具的一个面子吧。”
祁宝柱和游士龙被魏大海一把给推了进来,二人灰头土脸,但眼角里却闪烁着极为桀骜的凶光,这也就是当着耿叔的面不好发作,否则早就上去痛殴李天了。
“跪下!”耿叔一声断喝。
二人对视一眼却纹丝不动,如果没有外人,他们自然不会这般倔。
“等等!跪他个毛啊?”魏大海一步跨入门内,“老哥,这就是你不对了,给这傻逼面子,用得着跪么?娃娃就算做错了,跟他有什么关系?就算教官亲自来,我最多也只能做到这一步,其他的爱咋样咋样。”
“你胡说八道什么?”耿叔冲魏大海微微摇头,一转身又道,“李先生,两个家伙都在这儿了,你看怎么处置吧?”
“不行,不能这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当时在场的又不止他一个。”彭伟华不知何时又蹿了出来,“让大家说说,当时是啥情况。”
“阿华,你要是再敢闹,可别怪我翻脸无情!”
“我不是执法者,也不能处置他们俩。”李天沉默了半天终于开口,“之所以专门把这件事拿出来说道,就是站在朋友的角度提个醒,这种事儿不能再有,裕兴是个很不错的集合,今后的路还长,莫以恶小而为之,况且这可不是小恶,关乎人命,一定引以为戒,避免走偏了方向,至于怎么处置他俩,耿兄还是自己拿主意为好。”
耿叔站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接这个话茬,但心气儿非常不顺,一半是被身边这帮家伙给气的,另一半则是对李天的做法不爽,挑毛病、找问题的是你,处理问题,你却又推给我?即便是教官在也不会这般处理事情。
“去你麻的,你以为你是谁?”魏大海火了,他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角色,早就看这个戴着面具的家伙不顺眼,最烦有人在他面前装腔作势,蹬蹬几步冲上去就要撕拽李天的面具。
却见李天并未挪动脚步,人和椅子却瞬间平移出去,魏大海盛怒之下,一把扑了个空,但对方露出这一手却让他和围观的众人俱是一惊,暗道这人的手段好厉害,昨夜太匆忙,大伙忙着砍人、逃命,多数没有在意他的身手,现在看来,能独自闯入‘水天一色’,绝非寻常之辈。
“仗着有些手段,你便可以为所欲为么?你这号人,老子见过的多了!”魏大海差点摔个狗吃屎,火气更大,但他粗中有细,其实他在山脚下就已经不敢小觑李天了,未想到对方的手段有种深不可测的感觉,他待要虚晃一下再度扑身,却被祝磊和耿叔一起将他抱住。
“大海,你犯什么浑?”
“松开!”
“不听话,就给我绑起来!”耿叔动真怒了,“张文、良子,拿绳子!”
“魏大海,退伍老兵,脾气暴躁,性如烈火,然,不读诗书,不尊教化,空有一副皮囊,传说侠肝义胆,重情重义。但今日一见,狗屁!”
这边劝架乱成一团,那边李天高声念叨,就好像在火炉上再浇了一勺猛火油。魏大海当即就跳了起来,谁也拉不住,连耿叔都被他撞了个跟头,这一下更乱,但众人一抬头,发现李天不见了踪影。
下一刻,有人在院子里高喊,“魏大海如不服气,请出来一会。”却正是李天。
嘿,你个王八蛋!魏大海气冲斗牛,双目通红,他使劲紧了紧裤腰带,大吼一声,发疯一般的推开身边劝架的众人冲了出去,见了李天,根本不待任何犹豫,挥拳就打。
李天左躲右闪,并不急着还手,腾挪之间极为的轻松写意,嘴里又开始念叨了,“枉你活了一把岁数,见识不如黄口小儿,空有一身气力,不知报效国门,自诩隐士高人,心眼比针尖还小,上,不懂得孝悌廉耻,下,不知道以身作则,我要是你,立刻就寻块豆腐撞死了事!”
“你个王八蛋,老子打死你!”魏大海被气的七窍生烟,但无奈使出浑身气力,连李天的衣角都碰不到,抓狂之下,蹭的一下就把别在后腰的尖刀拔了出来。
“大海,过分了!”刚才混乱之中,耿叔的伤口被震裂了,留了不少血,祝磊想把他抬回去,却怎么也劝不住,幸亏小宋赶来,原本被强行扶着要退回书房了,一见魏大海拔刀,他说什么也不回去了。
此刻,裕兴车行的人一个个怒气勃发,在彭伟华的暗中撺掇下同仇敌忾,准备瞅准机会一拥而上,把这个不知死活的家伙制服再说,此人对大伙有恩,虽不至于要他命,但也要让他知道厉害。
“阿华,你要干什么?”耿叔厉声喝问,他明显察觉不对头。
“没干啥呀。”彭伟华的眼神闪闪烁烁,而更远端的陈东和游士龙猛然往下一挥手,耿叔身后的蚕豆、小刘、小霍等人一拥而上架起耿叔就往后院跑。
突入起来的变化让耿焕章怒不可喝,但任他如何打骂、小宋如何呵斥都无济于事,他很快被架到卧室,而刘大夫早就等在那里,咣当一声关上门,专心治伤。
耿叔一被架走,院子里边再起变化,以祝磊、游士龙、彭伟华为首的裕兴众人迅速四下散开,形成了一个包围圈,不管魏大海和李天对殴的结果如何,他们都要再给李天一个教训。
其实明眼人都看出来,海叔不是李天对手,这样围拢也是为了防止戴面具的家伙瞅机会逃走。
李天原本想把事情高高举起,至于是不是轻轻落下,那是耿叔的事儿,但他必须让大伙有一个深刻的教训,可没想到这帮人竟然胆大包天到敢把耿叔架走,心中顿时有了怒气,他也不躲了,迎着冲过来的魏大海,抬脚就把他踹了个跟头。
这一脚的力量很重,魏大海摔出去四五米远,咣的一声撞到了院墙上,龇牙咧嘴了好半天都没爬起来,这一刻他才知道,论打架的本事,他比人家还差的远。
形势果然朝着不可收拾的方向发展,祁宝柱第一个从李天身后扑上,手里握着一把剔骨尖刀,杀气腾腾,他一动,裕兴的众人几乎是同时动手,抽出藏在怀里的各种家伙朝李天身上招呼。
被人骑在头上拉屎,还讲什么义气道义?裕兴这么多年混迹街头,什么狠人没见过?能够顽强生存下来,靠的就是心齐、敢下手,你一个人再牛逼,也抵不住乱拳群殴。
但他们屡试不爽的这一招接连失灵,第一次重大翻船便是在陈斌的皇上皇ktv,虽然是被人做局,可‘旭风堂’那些好手,个个彪悍的不像话,他们还真的是头一次见,立刻被打蒙了,连招架之力都没有便全军覆没,这次打击对于大家伙的信心挫伤十分严重,直到阿豪被做掉,所有人才又膨胀起来。
可是谁也没想到,这回在自家院里,‘群狼战术’再度失灵了,戴着娃娃面具的家伙简直不是正常人,只见不断的有人影摔出去,任你如何发狠,如何使阴招,李天的应对只有一脚,一脚之下便让对手战力全无,不一会,满院子躺的都是人。
李天鹤立当场,心里说不出的无奈,人虽然都被他打倒了,印象深刻的氛围也营造了出来,可这并不是他想要的结果,躺在地上的每一个家伙都极不服气,眼神里充满了怨恨,嘴上依然骂骂咧咧,他们都想再爬起来跟李天对打,只是力有不逮而已。
第八百六十三章 青云子
后面的小院里传来耿叔的喝骂声,李天苦笑,他本想过去解围,跟耿叔单独聊一聊,但转念一想,没必要了,该做的都做了,或许是方法不对,太过强硬和武断,可他很了解裕兴这帮人,跟他们讲道理、来软的更行不通,暂无他法,随他们去了。
直到李天畴离开,魏大海才第一个从地上爬起来,他受伤最重,但也是最为皮糙肉厚,其实这些伤并未伤及根本,李天即便再动怒,下手还是有分寸的。
大家之所以都暂时爬不起来,就是因为人人被踢岔气儿了,手段太阴了,这是魏大海的总结,耿叔也不再发脾气,沉思片刻让彭伟华等人下山骑上摩托车去追,但哪里还有李天的影子?
但此后,耿叔忽然把自己关在后院,除了小宋外不见任何人,说是闭门思过,竟然长达半年之久,李天畴的来意和态度他已经完全明白,他承认从某种程度上袒护了祁宝柱和游士龙,也承认多年来因为自己的纵容和无意间的引导,造成了现在这个局面。
李天的意思也即代表了教官的意见,思过倒在其次,裕兴未来之路该怎么走才是耿叔要认真考虑的。
李天回到福山,情况已经发生了大变化,孙拐子竟然关闭了‘水天一色’跑路了,除了那晚闹出了人命,最重要的是他遭到了莫名其妙的无情打击,不但是他,连他最主要的几个手下都一同被端个了干净,这源于‘水天一色’下面的地下伪钞厂暴露了。
阿豪并不是普通的马仔,被人弄死了,张志强不可能没有反应,但他原本针对耿叔的大规模报复计划全部用于针对孙拐子,因为有人告诉他,寻找已久的最核心的两块伪钞电板就在孙拐子身上。
一夜之间,孙拐子势力土崩瓦解,张志强的手段让人叹为观止,精准、狠辣、无情而且高效,不但孙拐子的核心势力包括陈斌、董辉等人被连根拔除,就连西郊的庞荣也没能幸免,整晚上都有混混们在闹事,福山的夜晚从来没有这般混乱过,张志强似乎把连日来的怒火和怨气全部发泄出来。
三日后,有人在sz市阳山世纪城的地下停车场里发现了孙拐子和其保镖的尸体,均被人一刀抹了脖子,随身携带物品也被洗劫一空,这成了一桩无头案,案发当时的监控全部被人给弄坏了。
尽管李天的预判到了可能的结果,但也没想到张志强下手会如此狠辣,在五年后的那个世界里,事情完全不是这样发展的,他忽然意识到问题超乎想象的严重,貌似自己把路给堵死了,离开了裕兴和福山,他很难再与华芸有交集,也就无法结识华老头和武放,再往后的轨迹,他很可能与‘巡游者’擦肩而过。
在这个错乱的时空里,因为李天介入,一切都变了,变得让他再难用原来的逻辑看待身边的每一个人,他甚至一度怀疑自己,来到这个时空的真实性,他在演戏?还是观看演戏?
李天的早先的思路被严重动摇,他忽然决定先去一趟流云观,而不是急着跟踪张志强,这个念头一经蹦出来就再也难以遏制住,张志强即便北上回乡也要处理完手头的事情,至少也要有个三两天时间,并不耽误。
在凤凰岭的山脚下,李天抬头仰望山腰处,那一片掩映在苍翠植被后面的黑瓦白墙,他忽然紧张起来,这里是曾他悟道的地方,当然是在五年后的那个世界里,而这个时空的流云观还会有紫园么?
李天在山路上缓步前行,潜心思考,他试图消除一切杂念,重新理顺思路,然而一抬头,山门竟然就在眼前了,前面一名老道士,额发童颜,大袖飘飘,正要迈过门槛进门。
“道长留步!”情急之下,李天高声呼喊,记得他第一次上流云观时是船长引荐的,但第二次在山门处迎面碰上的正是白云道长。
那老道士闻言驻足,然后扭头观望,眼神中一片迷茫,而李天则大吃一惊,老道士并非白云道长,而是观中之主青云子,也就是五年后那个世界里的张宝根!
俩人互相对望,但心境完全不一样,李天在惊骇中颇为忐忑,而老道士只觉的眼前的年轻人非同一般,怎么看怎么有眼缘,于是呵呵一笑,“年轻人,呼唤老道有何指教?”
“请问观中可能解梦?”李天暂不愿暴露寻访白云的目的,随口编了一个借口。
“既谈解梦,想必客人一定是遇到了困扰,只是人生百态,一切顺其自然,梦中所想,心中所愿,解不解又有何妨?”
“这个梦让我寝食难安,寻医问药无法解决,我听人说流云观有修道高人,所慕名而来,难道贵观不排忧解难,成人好事么?”
“流云观供奉三清,确实为清修之地,然,并无高人,也并非诊疗布施之所,一定是有妄人误传。”青云子手捻长须,每一句回答都很严谨,听意思是要拒绝李天,却不料他话锋一转,“居士既然远道而来,便与我观中有缘,不妨移步一叙。”
青云子前后矛盾,但说话的逻辑却又无可挑剔,可能是运气不好,没有首先碰到白云道长,也罢,只需多加小心便好,李天欣然应允。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山门,穿过前殿庭院,径直走进了那条让人曾感到无比神奇的回廊,青云子步伐沉稳,并不回头叙话,李天亦步亦趋,也不急着询问什么,他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了回廊的墙壁上,期望能找出什么不寻常的地方,但一直走到了后院,他毫无发现。
“呵呵,此处乃我等日常休息之所,居士请进。”在白云道长曾经待过的那间房舍前,青云子驻步侧身,似乎对李天青睐有加。
“感谢道长,道长先请。”
“无须客套,贵客先请。”青云子并不动,扭头吩咐刚才跟随一路的道童去准备香茶。
一下子成了贵客?李天心有所动,但也不再勉强,当前迈步而入,房间果然还是原来的样子,正首是三清祖师像,供奉着瓜果香烛,下方是两张竹椅,中间一个茶几,左右两侧也是同样的摆设,十分简单,当年随同船长来时,李天还碰见了一个名挂单的老道士,此刻房间里却没有其他人,而白云也果然不在观中。
两人分宾主落座,青云子也不再客气,一屁股坐在了正上首,李天则坐在了左侧的下首。
“我观察居士一路走来,观中花草侧目,鸟虫啼鸣,竟然引动了不少异象,定然是贵客,可笑适才山门之外,老朽有眼不识泰山,所以才有改口,居士不必介怀。”
李天却是一愣,青云子能猜到他心底所想原也不奇怪,但所谓引动异象就有些扯淡了,这些模棱两可的东西说出来,不管你信不信都有些玄乎,青云子急着灌**汤,意欲何为?
“老道长说笑了,一介乡民哪能引动什么异象,倒是真有隐疾,还望道长指点迷津。”
青云子却是哈哈一笑,不再继续刚才的话题,他施施然站起身,走到李天面前仔细观瞧,然后左边转了三圈,又往右边转了三圈,这才回到座位上坐下,捻冉道,“居士并非噩梦缠身,而是前世有未了的宿怨纠缠。”
李天一惊,暗道这青云子还真是有些道行的,并非是泛泛的神通者,至少在精神力方面他要比嘉诺高明,不问详情和缘由,神识一扫也没有深入脑海,便已知晓问题的关键,白云道长也做不到,端的不可小视。
“那么依道长所见,此梦该如何解呢?”
“容贫道想想。”青云子双手一拢,垂目沉思,很久都没有动静,小道童跑进来两回,佯装续茶,其实是不放心,每次都是很狐疑的盯着李天看,但青云子不发话,他也不敢造次。
这道童李天认得,而且熟的不得了,他曾在流云观生活了两年多,对这里的一草一木都很熟悉,只是在这个错乱时空中,对方是第一次见到他而已。
青云子沉思的模样一如当年白云道长苦苦思索时的情形,李天心中感慨良多,两个时空就是两个世界,他的到来真不知道是福是祸。
正在此时,外面传来一声清澈的长鸣,犹如白鹤啼叫,鸾凤振翅,声音滚滚,震人心肺,久久不能消弭,李天再次大惊失色,五年后的那个世界里正是重鸣鸟的嘶鸣,将他引入到了紫园的世界里,这次长鸣果然再现,但绝非是重鸣鸟的声音。
刚刚的声音虽然比那重鸣鸟更具声威,但缺乏浑厚,过于清冽,而且充满了煞气,余韵中还有妖娆之感,难道又有了变化?李天的屁股一下就坐不住了,很想去出去看个究竟。
而那青云子猛然睁眼,须发皆张,嚯的一下就站起了身,“神鸟之音,看来贵客今天引动的异象远不止此,请随贫道来!”
李天的喉咙发干,心里不自觉的升起了抗拒的想法,未料到五年后世界里的流云观,在这个错乱时空里也会这样演绎。
第八百六十四章 九婴
想法归想法,李天还是忍不住跟随老道走出房门,循声抬头仰望,碧空如洗的天空中只有一个小小的黑点,那所谓的神鸟早已去的远了,而赏心悦目的庭院里,异样的光芒足足持续了数分钟之久才渐渐消弭。
这异样的光芒让人很不舒服,明明极为夺目耀眼,给人心底的真实感觉全却是暗淡和压抑,李天体会的尤为明显,脑海中那团灰雾飞速翻滚,那是曾经的神藏,它似乎十分排斥这种光亮。
青云子大袖飘飘,情绪显得十分激动,快步跨过庭院朝旁边的回廊走去,并大声道,“小友,快随我来。”
这一声‘小友’就如当年白云道长的口吻,李天的内心却越来越不踏实,目光看向那回廊,顿时被惊的目瞪口呆,那个曾经十分熟悉的位置上真的出现了一道古老的拱门,黑框黑漆,岁月的斑驳尽显于上,李天不由自主的跟随者青云子的脚步直奔拱门。
嘎吱吱的声响传来,混沌中这声响仿佛是来自天外,拱门在老道士面前自行打开,园中翠绿夺目的光华乍现,令人叹为观止,青云子回头冲李天微微一点头,便闪身进了园中。
门前两个扣环上的狮子头仿若活过来一般,张牙舞爪,双目中射出摄人的凶光,说不出的狞恶,稍有犹豫,李天一咬牙还是跟着进入院中,轰隆一声,身后的拱门竟然自行关闭了。
眼前是熟悉的竹林和熟悉的小径,青云子仿佛林中仙人,飘飘荡荡的前行领路,李天则再次感受到了竹林中无处不在的压力,但这种压力与初入紫园时不同,不仅仅是对躯体和心境的威压,而更偏重精神压迫,十分的露骨,直透灵魂,李天顿时有一种头昏脑涨的感觉。
他前行艰难,一直咬牙硬挺,却与那青云子越来越远,身边的竹叶仿佛是根根利剑,明明隔着很远,但李天的精神却好似被一次次的切割穿刺,那是一种难以忍受的疼痛,忽然耳边传来清越的响声,脑海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洞穿了,紧接着一连串的碎响,让他心悸不已。
尽管失去了元力修为,但李天的神识还是能窥视到体内的状况,他最为担心的事情发生了,伴生灵魂藏匿的空间碎裂,正在沉睡中的另外一个李天畴已经苏醒,正瞪着迷茫的查看着四周,他的身躯开始剧烈的颤抖,毫无疑问也在承受着竹林传来的精神压力。
“你醒了?”李天通过神识与伴生灵魂沟通。
这个错乱时空,事情的发展早已经颠三倒四,在那个五年后的世界里,半神的灵魂早在李天进入流云观悟道前便魂飞魄散了,而此刻,他却陪着自己共闯紫园,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更夸张的事情。
半神灵魂一转脸,神色中充满了惊慌,待看清李天后才稍有缓和,但紧接着又十分痛苦,“你在什么地方?为什么会有这般邪恶的东西存在?”
李天闻言一惊,伴生灵魂对精神力的感知远远强于他,对方居然用邪恶一词来形容紫园,莫非此紫园非彼紫园?又或者说在这个错乱的时空里,紫园的器灵问心有问题?
“这里是紫园,落英神女的空间宝物……”
“速速退出去!快,快!”伴生灵魂突然高声尖叫,那种惊慌失措的神态把李天吓的进退无度,好不容易稳定身躯,他刚刚一转身,看见了一张道貌岸然的面孔,就在眼前,却是那已经走远了的青云子,不知何时又跟鬼一样的到了他身后。
“小友何故裹足不前呀?”
“此处让我极不舒服,我要离开这园子。”李天强打精神,青云子的眼神有些飘忽,让他的脑子也跟着浑浑噩噩起来。
“那不要紧,初入此地者,通常是这个状态,只是不适应这里的仙气罢了,一会儿就好,小友可千万莫要因为一时的困难而错过这千载难逢的大好机缘。”
“我的头很疼,快要站不住了。”李天干脆装怂,脚下一个趔趄便要向前扑倒。
“这就对了,反应越大,机缘也越大。”青云子伸出双手,欣然搀住了李天,一脸诚恳的继续道,“想当初老朽出入此地就无甚反应,到头来浑浑噩噩,始终无法获得大机缘,修为也是慢的如老龟爬步,你则不然,当真令人羡慕。”
说来奇怪,随着青云子的搀扶,李天所遭受的压力顿时减轻了许多,尽管脑袋里的伴生灵魂不断的大声喝止,但李天依然鬼使神差的转身随同老道继续前行。
眼看就要走出竹林,青云子忽然伸出手掌恶狠狠的拍向李天的后脑,一团耀眼的光芒乍现,同样凶猛的扑向青云子,逼得对方变掌为拳阻挡,轰然一声爆响,李天的身形飞了出去,而青云子也不好受,好好的右掌被炸的稀烂,嘴角溢出鲜血,身子晃了两晃,差点栽倒在地。
尽管伴生灵魂不要命的打法重创了青云子,但这一记对拼也断了他魂魄的本源,原本凝结成实质的身躯快速的虚化,最后只剩下了一层淡淡的虚影,缓缓的下沉到脑海深处,直至消失不见。
李天经过这一击,整个人都清醒过来,精神上的轰击对他的肉身影响有限,他飞速的站起身向竹林外奔跑,可仅仅跑了几步便吃力的难以为继,那股强大的压力再度显现,双脚每迈出去一步都要消耗极大的气力,更可怕的是脑袋再度昏昏沉沉。
“什么都不要想,什么也不能看。”李天在心底狂吼,他已经找不到伴生灵魂,而且也明白了这里并非真正的紫园,更像是一个局,有一种想法忽然蹦了出来,就像是黑暗中乍现的一丝曙光,令他幡然醒悟,可惜已经迟了,青云子早已横身拦在前方,如同一头受伤的凶兽,狞恶的嘴脸,哪里还是刚才的得道高人?
“滚开!”李天大喝,用尽全身的气力撞了上去,一记‘幻杀’发动的并不成功,但着实把青云子吓了一跳,咣当一声,两个人撞在一起,又同时摔倒。
青云子到底拥有神通,即便是空手搏击,因为有了元力的加持,也要比李天强出太多,三拳两脚便将对手打晕过去,然后拎着李天的身躯出了竹林。
竹林外红光一片,不远处便是十分恐怖的末日景象,温度高的吓人,到处是黑灰色的烟尘和翻滚的熔岩,青云子踉踉跄跄在一块高耸的山岩前站定,然后将李天扔在地上,十分虔诚的跪下来磕头。
“师伯,青云子有负重托。”
那山岩开始扭曲,渐渐化作了一张极为凶厉的面孔,此物看了看躺在地上的李天,又看了看青云子,忽然间勃然大怒,“蠢材,你何止有负重托,简直是像猪狗一般,坏我好事,那魂魄呢?”
青云子吓的连连叩头,心中却是暗暗叫苦,李天身体多出来的那具魂魄跟他硬拼了一记,怕是早就变得虚无了,到哪里再去寻找一个?
“咦?”凶煞的熔岩面孔再度仔细端详李天,忽然发出惊讶的声音,“此子也是个妙物,居然拥有神藏,还能自行闭合七巧,哈哈,我闻到了十分香甜的气息,不错不错,你且下去吧,没有事情不要来打扰我。”
青云子惊愕不已,也不敢多问,转身屁滚尿流一般的瞬间跑远了,一路冲出竹林和小径,却与一个刚进拱门的人迎头相撞,两个人各自摔出老远,那人先哼哼唧唧的爬了起来,而受了伤的青云子却没那么好运,龇牙咧嘴了好半天都没站起身。
“咦?师兄,这般匆忙所为何事?”来人竟然是白云道长,仔细一看躺在地上的青云子,不禁大吃一惊,“哎呀,师兄你受伤了!”。
“无妨,无妨。”在白云的帮助下,青云子勉强站起了身,“师弟,此时紫园进不得,赶紧随我出去。”
“这是为何?”白云大为奇怪。
“那,那,哎呀,总之进不得,没见我身上的伤么?我适才敲打了那个观想台,未料到遭到了反噬,现在凶险的很。”青云子不由分说的拉着白云就往外走,“只消三两个时辰便好了。”
观想台会反噬?从来没听说过的事情,而且师兄青云子一向稳重,怎么会莫明奇妙的去敲打那观想台?莫非此台又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但一直被生拉硬拽的出了紫园,白云也没有机会多问,只好先陪着青云子治伤,不过听道童说今日有贵客临门,而且天空出现异象,五颜六色的光芒像是巨大无比的烟花在天空中炸开,非常的绚丽,而另一位道童却说,没有色彩,只是白光一片,百花花的,亮的人眼睛都睁不开。
白云知道,面对这种异象,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感官,问十个人有九个说法也不稀奇,但有一个道童,就是在后院倒茶的那一个却看到了神鸟,他所描述的形象让白云老道大吃一惊,周身烈火,黑褐色羽毛,最为奇特的是,这只大鸟居然有好多长颈和头颅,道童看着害怕,慌张之下也没有数清楚到底有几个。
“九婴?!”白云倒吸一口凉气。
第八百六十五章 熔岩妖魔
异象生‘九婴’,必有奇祸,白云老道又仔细问了一遍那道童,感觉描述不错,立刻去找师兄青云子。
“一派胡言,那童儿分明是吓傻了,我当时就在场,何来的‘九婴’?分明是九首鸾凤。”躺在床上的青云子吹胡子瞪眼。
但白云老道却心神不定,九首鸾凤说的好听,不就是传说中的九头鸟么?那也比‘九婴’好不到哪里去,此物俗称‘鬼车’,也是招灾的不祥之物,他察言观色,看出青云子藏有隐情,既然不愿意说,也不好过于相逼。
再说这紫园也是青云子一手把他领入门的,身为一观之主的掌教师兄还不至于做出危害流云观的事情,等他伤好了再说吧。
而此时的李天刚在熊熊熔岩边醒来,随即看到了一张巨大的面孔,丑陋不堪,此物正瞪着一双火球般的眼睛盯着他看,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状况,那青云老道也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李天见过的稀奇古怪的东西也算不少了,但这种以山石熔岩为躯体的家伙还是第一碰见,也万万没有想到疑似紫园的空间里竟然会存在这样的怪物。
这里底是真紫园,还是假紫园?问心在何处?岂能容忍这样一个怪物盘踞其间?李天再次被弄糊涂了,青云老道表现异常的时候,他曾怀疑紫园的出现就是一个局,后来伴生灵魂极度排斥那片竹林,使他坚信了自己的判断。
但一看见熔岩怪物旁边的那块黑漆漆、油光发亮的石台后,李天彻底发懵了,那是观想台,他在此处悟道的时候,曾经无数个日日夜夜坐上面,非常熟悉的气息,他不会记错。
但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旁边的菩提树呢?还有那棵遒劲的千年龙爪槐,长着巨大穹顶、拥有无数垂须的老榕树,统统没有了,眼里到处都是肆虐的岩浆,难道紫园被邪物入侵了?
脑袋传来剧痛,打断了李天的胡思乱想,他感觉里面似乎有东西,像一根粗大的钢针,扎的他奇痛无比,整个脑袋瓜快要裂开了一般,他强忍着尝试调动神识,发现竟然毫无反应,
一个小了数千倍的熔岩身躯正在李天的脑海里,围着那团烟雾转圈,就如同那天的嘉诺一般兴奋,它是熔岩妖魔的分身,而不是简单的神识,在此之前已经有三个这样的分身钻进那团诱人的烟雾后反被对方吞噬,一下子激起了熔岩妖魔的凶性,它再度使用分身神通,这回要小心的多。
这团曾经是李天神藏的空间,如今已有了混沌属性,最内核被恐怖的能量晶体冻成了冰雪世界,就连隐藏于其间、层层叠叠的古神神庙建筑投影也被封冻,能量晶体的外围就像是原液挥发一般,形成了层层的雾气,虽然越往外围越稀薄,但也不可轻易触碰,其中依然蕴含着可怕的能量。
熔岩妖魔的分身无法感应到另外三个被吞噬的同伴,又难以凭精神力突破迷雾的屏障,于是在李天的脑海里乱窜,以期拘拿李天的魂魄,然后再想办法控制这个奇怪的空间。
可实际情况远非熔岩妖魔想象的那般简单,李天的三魂七魄也不是自主意识封闭的,而是被同样的能量晶体封冻,这就奇怪了,一个凡人被封冻了魂魄,行动思维居然不受任何影响,熔岩妖魔想了半天也没有找出原因。
它的分身还发现了一片广袤的淡蓝色空间,这里应该是李天的另一个类似于神藏的地方,若是换作神魔的身躯,此处应该就是天宫境,是等级更高于神藏的元力蓄积空间,大神魔的元神便由天宫境孕育,且不说凡人能修炼出天宫境让它匪夷所思,单单是这片空间的深度和广度就不是一般大神魔可比拟的。
熔岩妖魔看得心惊肉跳,对李天的身份愈加迷惑,而且此处空间隐隐有着神性的气息,让它垂涎欲滴,怎奈天宫境也被能量晶体所封冻,而且此处能量晶体的厚度尤甚,他是万万不敢触碰的,炸死李天和它的分身是小事,如果的遭受极强的反噬,熔岩妖魔的本体都会被炸个粉碎。
折腾了半天还是回到了这团烟雾的边上,这些诱人可口、能让神通者脱胎换骨的能量晶体就在眼前,它偏偏碰不得、吃不得,能量晶体连成了片,牵一发而动全局,仅仅凭分身的能耐无法加以安全的分离的。
“凡人,你姓甚名谁?与那青云子有何渊源?”熔岩妖魔终于忍住了口水和冲动,转而让自己尽量变得慈眉善目起来。
“你又是谁?与此间的主人是什么关系?”
“娃娃,你搞清楚了,此时你在我手上,就不知死活么?”
“这里是紫园,落英神女的须弥空间,你一介妖孽是如何钻进来的?不知死活的恐怕是你吧?”李天冷笑,根本不理会对方的恐吓。
“放肆!”熔岩妖魔暴怒,从耳朵、鼻孔、眼睛,甚至嘴巴里喷出浓浓的烟火,有的余焰差点燎到李天的身上,熔岩组成的面孔也开始扭曲变形,它似乎要恶狠狠的扑将过来,面部和脖颈被拉的斜长,可任它左右摇摆,却无法挣脱下面的黑色岩体。
熔岩妖魔似乎被什么东西束缚住了,咆哮了半天,他并未当真将李天撕碎,而是又换了一副面孔。
“呵呵,我当是谁呢?落英神女?北帝一系的娃娃就敢在老夫面前放肆么?”熔岩妖魔兴奋起来,未料到这小小的凡人竟然与北帝有关联,莫非北帝宫中的某位神人将宝物和神性烙印在这脆弱的躯体内?且不论是如何办到的,但这回可当真是发大财了。
“看在是老熟人的份儿上,姑且不计较,快快放开你的神藏和七窍,给老夫些好处也就算了。”
李天翻白眼,心道你说的轻巧,如果知道怎么放开神藏,我还至于如此狼狈么?这妖魔看似神通广大,脑子确是傻乎乎的。
“我只是一介凡夫,不明白你说什么,也不认识什么北帝,只是机缘巧合认得紫园,麻烦你把我脑子里的东西拿走,另外请告诉我,问心在哪里?”
“死到临头,还敢跟老夫讨价还价?!”
熔岩妖魔忽然发了泼,仰天咆哮一声,一个黑色的躯体出窍,飘飘荡荡如同鬼魂,这并非是妖魔的又一个分身,而是它的元神虚影,受无形的束缚所限,妖魔的元神本体无法出窍,但虚影也有及强悍的法力,它怪叫一声扑入李天的身躯中,很快消失不见。
李天虽然慌张,但并不真正惧怕妖魔,对方有所图,自然不会轻易伤他性命,而且此时他感觉代表神藏的那团烟雾似乎与他有了某种感应,虽然飘飘渺渺,不太真切,却是一个很罕见的变化,他甚至隐隐觉得,正是由于熔岩妖魔分身的入侵才造成了这种结果,熔岩妖魔孤注一掷,又会带来什么结果?
然而这个结果来的非常之快,妖魔的元神虚影飞速的融合了那具分身,从而凶焰大盛,它的本命之源便是岩火,只要岩火不灭,便生命不歇,它自信能将李天神藏周围淡淡的烟气给融化,从外向内,无须分割什么,但凡有一丝异常,它便切断元神虚影,最起码本体独善其身。
于是缭绕着的黑红色熔岩慢慢接近那团烟雾的最外围,元神虚影能将熔岩控制的极为精准,初期试探,一丝散溢出来的能量晶体被它捕获,然后那熔岩就像受惊的章鱼的触须一样飞速后退,远远的躲开了烟雾。
但并没有发生什么,熔岩妖魔窃喜,看来这个方法是对的,能量晶体的味道也极为美妙,似乎在消化的瞬间就让它的神魂强大起来,令它兴奋的发狂,于是熔岩组成的触手再度靠近烟雾的外缘,依然小心翼翼,不断被捕获的能量晶体让让它欲罢不能。
小口嘬食总是不过瘾,熔岩妖魔的心里像被无数个爪子在抓挠一般痒痒,它终于心一狠,将触须的范围扩大一倍,它也知道不能太贪,只需过瘾就好,尽管这团烟雾所蕴含的能量晶体多到没边,但眼下的办法持之以恒,总有彻底将其吞噬干净的时候。
这个愿望它好像很快就能实现,根本无需持之以恒打持久战,因为能量晶体开始主动涌向它的元神触须,并且越来越快,周围的烟雾翻滚,不断的向触须汇聚而来,很快形成了恐怖的能量晶体洪流。
熔岩妖魔发现不对,立刻切断触须,但是没有任何反应,烟雾滚滚而入,所过之处封冻一切,很快控制了整个元神虚影,熔岩妖魔根本来不及切断再度切断整个元神虚影,一条笔直的灰色细线忽然从李天的眉心射出,竟然一下子钻入了熔岩老魔本体内。
这种突入起来的反噬闻所未闻,熔岩老魔只觉得浑身一凉,惊得它差点三魂出窍,但它毕竟是道法高深的大神魔,临危不乱,立刻催动元力之火开始焚烧那根灰线,同时封闭全部魂魄,在神藏中调动本源之火准备将灰线和李天一举毁灭。
第八百六十六章 威能爆发
但是很快,熔岩妖魔就紧张起来,它的元力之火在节节败退,灰线忽然分成了好几股,分别侵入了它的神藏、天宫境、元力熔炉等各处要害,速度极快,除了正中央一股在跟元力之火纠缠外,其他几股竟然摧枯拉朽,如入无人之境。
轰隆一声,元力熔炉首先被封冻,紧接着便炸开了,熔岩老妖魔的丹田极为强悍,其间是生生不息的荒古熔岩之精气,瞬间就崩开了冰封,但是灰线的韧性大大超出了熔岩妖魔的预判,那丝丝扣扣的能量晶体源源不断,又在极短的时间内将熔炉给牢牢缠绕起来。
此时的熔岩妖魔不仅仅是紧张了,而是慌乱,就在它犹豫的一瞬间错失了摧毁灰色丝线的良机,因为神藏所遭受的攻击更甚于元力熔炉,它的本源之火便藏于神藏之中,如果贸然催动会有大风险。
轰隆又是一声,元力熔炉再度崩开了灰色的能量丝线,但还没有半个喘息的功夫,却又被封冻起来。
巨大的能量以晶体形势疯狂的向外涌出,李天的脑袋就像炸雷一般,一个接一个的轰鸣,整个人已经被震的浑浑噩噩,而熔岩妖魔也是如此,它越抵抗的强烈,能量灰线进攻的就越为凶猛,身体如同爆米花一般响个不停,几大要害反复重复着被封冻、崩开、再封冻、再崩开的过程,一时间霹雳啪啦热闹无比。
终于,熔岩妖魔抗不住了,元力熔炉被反复封冻,他所能调动的元力早已接济不上,全凭着身躯的强悍和多少万年的修为积累在硬撼能量灰线,而此时的灰线也愈发的粗大,李天的眉心处就像开了一指竖眼,涌出的能量晶体已经不是一道细线,而是粗绳一般,仿佛永无止歇。
最令熔岩老魔绝望的是,它依然留在李天脑海里的元神虚影发现,那团灰色的烟雾似乎并没有减少多少,就连外围散溢出来的能量晶体还有大把的存在,像袅娜的青烟一般汇聚成乌央乌央的烟海,然后向外涌出。
“嗷~”的一声嘶吼,熔岩老魔当机立断,天宫境和神藏突然纷纷大放异彩,轰隆轰隆的响声不断,将刚刚封冻的灰色能量晶体全部崩开,老魔头的元神本体冲出了天宫境,一脑袋又扎进了神藏中,隐隐中有一道银色的晶链捆绑在它元神的腰身上,另一头弯弯曲曲的穿过天宫境,直透躯体深处。
等元神本体再度出现时,此物手捧一团血红色的火焰,火焰中心有一个黑色的圆球,黑的耀眼,红的渗人,端的妖异无比。
那是熔岩老魔的本源之火,诞生于魔界的大魔山中,是天地间孕育出的奇物,此物可以烧心、烧道、摧毁灵魂和精神烙印,几乎是一切道法神通的克星,因天长日久吸收大魔山中的魔气,终于诞生了生灵,便是熔岩老魔,若按神界的标准划分,它应属于大道天成的古魔。
咔嚓一声脆响,元力熔炉终于彻底碎裂,容不得老魔细想,它单手托举本源之火,另一只手凌空虚抓,一把奇形怪状的熔岩大刀赫然出现,它奋力向身后斩去,当啷一声,火花四溅,后腰处的银链绳索异常坚固,竟然斩它不断。
熔岩老魔的脸色变了几变,显是极为痛苦和忌惮,但性命攸关的情况下,它还是把心一横,将手中的本源之火抛向身后,那原本如同画面一般静止的血红色火苗忽然跳动起来,仿佛是有了生命力,自行找到银链绳索开始煅烧,喘息之间便将银链溶解,熔岩老魔已经疼的浑身颤抖不已。
那团妖异的本源之火又回到了老魔元神的手中,它稍事喘息,再度挥起大刀,一举暂断了已经粗如枪杆的能量晶体,元神本体趁机冲出了法身,下一刻便撞进了李天的体内。
生死关头,熔岩老魔拼命了,用本源之火熔断了桎梏的链条,一旦元神出窍,它的本体法身便会消亡崩塌,这也是无奈之下不得已的选择,它必须掐断能量晶体的源头,用本源之火将这灰色的线条彻底熔断,否则本体被摧毁是小事,它的元神也会再度遭到攻击,到那时就回天乏术了。
李天的脑海中,老魔的元神本体迅速与分身合并,顿时精神大振,它捧着本源之火径直扑向那乌央乌央的能量潮,可是刚一靠近便心头警兆大盛,暗叫不好,但已经来不及了,那能量潮与灰线自行断开,居然翻滚着也向老魔扑来。
这东西有着自主意识!老魔猝不及防,元神一下被笼罩在灰色的烟雾之中,烟雾翻滚的陡然剧烈起来,朦胧中一团十分艳丽的红色火焰大放光芒,很快便将周围的烟雾给驱散,可是更多的烟雾奔涌而来,那本源之火左冲右突,渐渐的,那艳丽的红色淡去了许多。
灰雾开始收缩,而代表着老魔的红色火焰仿佛遇到了极大的吸力,竟然不由自主的随着烟雾快速向雾团的核心区靠拢,老魔心中狂跳,那核心区是早已凝成实质的乳白色的能量玄冰,本源之火一旦被带入恐有彻底熄灭的危机,到那时它将可能被彻底灭杀干净。
熔岩妖魔被迫激发出所有的潜能,早已淬炼成不灭金身的元神疯狂膨胀,瞬间就长到了原有体型数百倍的高度,它要将这诡异的空间彻底撑破,甚至不惜崩碎李天的头颅,手中的本源之火忽然幻化为无数火焰,一圈一圈的火焰迅速弥漫开来,声势浩大。
只可惜,无论老魔的元神如何暴涨,在那空间中依然是渺小的一个颗粒,老魔再度慌乱,它忽然发现,空间并没有暴涨到把李天的脑袋撑破,也没有刻意压缩老魔元神的躯体,而是在不断的转换这飞速暴涨的体积,将体积压缩置换成能量形势再存储或干脆散溢出空间,这是极罕见的底层规则的力量!
老魔头是能与磐莽并驾齐驱的大神魔,而且是自然长成的古魔,一生修为惊世骇俗,而且历经了不知道多少载的岁月,见识也非同一般的神魔可比,如此底层规则显现出的匪夷所思的威能,它也只见过有数的几次,其信心顿时处于崩溃的边缘。
此时,本源之火倒还起了一些作用,不断的驱散如潮水涌来的能量晶体,但也仅仅只支撑了片刻,烟雾核心区的冰封世界突然裂开一道缝隙,一只苍白的大手探出。
它极为突兀,白的犹如死物,在老魔头不可思议的目光注视下,这只大手一把抓住了本源之火中央的黑色圆球,当五根手指彻底盖住圆球时,漫天的本源之火统统消失不见,老魔头元神怪叫一声从空间栽落,随着大手和漫无边际的烟雾涌向核心区,一瞬间便没入了冰蓝色的世界中。
而在疑似紫园内的观想台旁,周围弥漫翻滚的熔岩也瞬间熄灭,连带着丝丝烟雾都化为虚无,随后整个熔岩开始分化,有的转化为坚硬的岩石,有的居然成了枯黄的岩土,最为奇特的是熔岩老魔头的本体,在不断的碎裂扭曲中变化重组,周身不时的传来咔吧的崩塌声,这种变化足足持续了半个晚上,才彻底安静下来。
李天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五天之后,他差点数次被白云老道给送进医院,好在艰难的挺了过来。
据道童描述,当时李天病的骇人,躺在床上,脑袋肿的如斗大,五官全部变形了,浑身发着高烧,连换了几个温度计都测不出体温,按卓峰师叔的话讲,温度高的都能煮开水,若不是还有一口气吊着,他都主张赶紧李天送到附近的义庄了。
好在白云老道一再坚持,不断的让道童轮流担水给李天擦拭降温,这才不知道怎么熬过来了。
李天暗自心惊,他是在紫园中昏倒的,若是被青云子返回头发现,恐怕不会让他活命,一定是白云进去救了他。
“谢谢,不知道两位大师何在?”
“白云师叔祖熬不住,到后面小睡,我师祖被送去市里的医院了,就是那天你来的时候,他的心脏就不舒服,第二天一早突然不能起床了,只好先送医院了。”
“刚把师叔祖安顿好,你又昏倒在后间院子的回廊边上,谁也没发现,还是白云师叔祖把你背回来的。”
“哦,现在青云大师可安好?”李天所有所思。
“好了,过两天准备出院,说是心脏上的老毛病。”
李天点头,然后挣扎着想坐起身,但忽然发现脑袋沉重的根本无法抬起,如此试了好几次都没能成功,后来在两个道童的帮助下才勉强半靠着坐起身,但脑袋依然沉重的往下坠,脖子似乎根本抗不住如此沉重的脑袋。
小道童又从别处找来了好几个枕头,给他左右都垫牢,这才算稳住。李天把这个原因归咎于大病初愈,身体虚弱所致,也没真当回事儿。
不一会儿,白云老道推门进屋,李天醒来的消息他已从道童的口中知晓,自然不顾疲劳过来查看。
“总算醒过来了,小友感觉如何?”白云的话带着固有的乡音,亲切而慈祥,让李天仿若一下子又回到了五年前的那个世界。
第八百六十八章 又见船长
院外传来了一名道人的呵斥声,紧接着是白云道长在训斥船长,尽管声音压的很低,但李天却听的真真切切,似乎以前该有的听觉、视觉能力都没有丧失,可就是脑袋重,实在费解。
很快便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一定是船长,这厮听了白云的话冲过来了,李天心里一热,在这个错乱时空里,但愿在他在落魄时,与他有患难之交的这些市井朋友们还没有被改变。
咣当一声,房门被冲开,一个十分猥琐的身形蹿了进来,两只手臂左右摆着,脖子伸的老长,张嘴大嚷道,“哥,哥,哎呀,真的的是你呦。”
喊喊也就罢了,未料到这厮竟一脑袋扑在了李天身上放声干嚎,一把鼻涕,一把泪,抹的到处都是,李天原本热乎乎的心里立刻被浇了一盆冰水,真是老天爷眷顾,船长这厮的泼皮本性非但没改,反而更甚于以往,即便是在这个错乱时空中依然是那般的恼人。
幸亏白云老道紧随着跟了进来,连骂带拽将这家伙给拉起来,面色一板,“在病人面前大呼小叫,哭哭啼啼成何体统?你忘记为师的告诫了?”
“我是见到我大哥激动。”船长拖着长鼻涕,颇不以为然,还不忘记给李天偷着做个鬼脸。
“虽然修行之人讲究心性自然,心绪因势利导,但切忌大喜大悲,修行的过程,就是除浊去躁的过程,枉你在我流云观也跑了年余,怎的一点长进都没有?”
“师父,我已经很长进了。”船长不服气,吸溜一声,鼻涕长虫钻进了鼻孔,伸手胡乱一抹,眉飞色舞道,“听了您的教诲,我现在既不说人家小话,也不贪小便宜,自力更生养活自己,在城中村也算小有名气,当然啦,稍稍仰仗一点您老人家的名头,这些您都看不见,您太忙,都没怎么去过我们城中村,当然不知道了。”
“你……”白云为之气结,手指头都快戳到了船长的脑门上,“你所谓的小有名气,当为师不知道么?幸亏没有什么恶事传到为师耳朵里,否则定然不饶你。”
船长还待分辨,却被李天制止了,他笑着打岔让这厮把他扶起来,白云也不好再训斥,两人合力扶起李天,船长却怪叫一声,“哥,你这脑袋咋啦?哎呀,脖子没事儿吧?”
“没事儿,生点小病,脖子没力气。”
“没力气就要吃东西呀,要补充营养对不对?”船长立刻双眼放光,一副埋怨的面孔对着白云道长,“师父,病人养病,那最重要的是吃的好、吃的饱,您看把我哥饿的,肯定好几天没怎么吃了,这样可不成……”
“一派胡言!这些还用你来教导为师?”白云老道被气的脸红脖子粗,“再敢胡言乱语,口无遮拦,休怪为师无情,轰你这个讨债鬼出山门。”
“不是,您看看,这都几点了还没开早饭。”
“……”
“船长,别瞪眼说瞎话,我在这里一日三餐,吃的饱也吃的好,多亏大师和道友们照顾,道长说的对,你这种沾风就带雨的性格一定要改一改。”李天畴强忍笑意,赶快把话题岔开,“好不容易见面,赶紧跟我说说大伙的情况。”
“好不容易?”船长莫名其妙,明明才半个月没见,怎么就变成好不容易了,是了,当时大哥是为了红毛跟人拼命的,看起来九死一生啊,但怎么会跑到流云观了?
“让小友见笑了,既是卓然与你有旧,你们不妨多聊一会,”白云告辞,他前脚出去没多久,两名道童就端着膳食进来了,今日的早餐十分丰盛,份量也明显也超过了两人,看来能闹的娃儿有奶吃呀。
“这好,这好,我就说师父心里有数嘛。”船长乐的大嘴巴合不拢,口水都流了出来,一把抢过道童手里的餐盘,拿起馒头就要往嘴里送,突然想到不合适,又连忙端给李天,自己接下了另外一个餐盘,这回礼貌了许多,“有劳两位师弟,啊不,师侄,哈,唔~”
李天目瞪口呆,暗道这厮怕是有几顿没吃了吧,怎会饿到这般地步?尽管记忆中的王仲与这个世界的船长,总体上变化不大,但细节上还是有很多不同的地方。
最为突出的便是他与白云之间的师徒关系,在五年后那个世界,两者相对时十分严肃,船长甚至很惧怕白云,而在这个世界,这厮貌似过于放肆了,不但嘻嘻哈哈没个正形,而且屡屡抬杠,在城中村算命,一定打着白云的旗号招摇撞骗,这样也不被惩罚?
两者好像融洽的好像过了头,白云对船长甚至有些溺爱,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李天也说不清楚,但眼看着船长狼吞虎咽,顷刻间便将两个白花花的大馒头吞下肚,噎的白眼直翻,也依然筷子上下翻飞,他也乐得这一刻的安静,暂时不去想这些了。
李天吃的并不多,只是静静的看着船长很快将满满两大餐盘的饭食一扫而空,最后打着饱嗝还要询问道童中午吃啥,被对方嫌恶的瞪了数眼,他也无所谓,脸皮一如既往的厚实,李天一下子头大起来。
饭后,船长的精神头反而蔫儿了下去,支支吾吾的讲述了城中村这帮落魄兄弟,不免长吁短叹,大家混的非但都不如意,而且境遇比以往还惨。
李天失踪这半个多月里,大伙几乎人人倒霉,红毛被人打成重伤,正躺在医院,伤人者身份不明;阿九被车撞了,但怎么听也不像是意外;德普被吓跑了,但在乡下也混不下去,有跑外面打工了;臭虫又回到了菜场捡拾垃圾的行当里,但是常被人欺负;在发廊里打工的黄毛张旭和蓝毛俩人一起让老板给辞工了,这一阵就没见到人影。
这样一来,反倒是船长没遇上什么恶事,但也不敢在在城中村乱蹿了,不能摆摊算命,就断了生计,这厮多数时间脸皮厚,但单独面对李天,有的时候还挺害羞,支支吾吾了半天才说实话,他竟然有一天多没正经吃过饭了,没辙了才大老远的跑到流云观混饭吃。
一些记忆中的重要事情在这个错乱的时空中一一发生,比如,红毛的哥哥吴天宝因借高利贷被人威胁性命,李天古道热肠、阴差阳错的介入了此事,又因红毛的一时冲动,偷了麻将的毒品,大伙最终与大混混头子闹出了矛盾。
当时车行的耿叔在暗中帮助李天,后来为了救人,他与彭伟华、良子一伙打砸人家的地下赌场,以此为***,耿叔与飚七、麻将等人的旧日矛盾来了个总爆发,这才导致了耿叔被迫离开sz市的后续事情,这些场景历历在目,就如昨日一般。
结合船长的提醒和描述,李天在不断的回忆,他发现一个重要问题,在大闹地下赌场的事件之前,无论是错乱时空,还是五年前的那个世界,事情的发展轨迹是一致的,但在赌场事件之后,也就是耿叔离开sz市后,两个世界、或者两个时空发生的事情就出现了明显的差异,这是为什么?
李天双手托着脑袋苦苦思索,但是一点头绪都没有,可内心总又觉有有点什么朦胧的东西抓不到手,很烦躁,想烦了,脑袋便更为沉重了。
“哥,咱们混成这个惨样,你啥时候伤好透了,带咱哥几个回去报仇?狠狠削这些王八蛋!”
陷入混沌中的李天畴却恍然未觉,刚才那一丝丝朦胧的东西却又陡然消失不见,让他直呼可惜。
“啊,对了。你看我这猪脑子,这个时候你千万不能回去,红毛说了,警察在满世界找你和车行的人,在这儿好,有吃有喝,躲一阵子好。”船长只顾颠三倒四,这一段时间,没了主心骨,大伙惶惶不可终日,吃尽了苦头。
“红毛重伤,有钱治么?”李天忽然来了一句。
“不知道,我们也看不着,有警察守着,应该管治吧?”
“车行的罗军,你是见过面的,他能帮些忙。”李天细细回忆,“红毛应该能挺过这一关,就跟罗军说我拜托他,让他想办法找车行的人,带红毛走,离开城中村。”
“啊?为什么?咱不回去了?那可是咱们的老窝啊。”
“别问那么多,吃饱了跑跑路,早去早回。”李天把记忆中罗军租住的地址告诉船长,这厮一脸为难,但看李天的脸色不对,也不敢多问了,哼哼唧唧了一番,才不情愿的走了。
李天忽然有这个想法,就是想尝试在他的干预下,这个错乱时空事情的发展能不能重新回到五年后那个世界的轨道上来,如果罗军起了作用,耿叔派人把红毛带走,说明是干预是可行的,那么很有一种可能,这件事从侧面证明错乱时空是个大骗局,是人为安排的,想到这里他不由的一身冷汗。
如果能够建立平行空间做骗局,这该是怎样一种可怕的神通?李天所接触过的磐莽、魔渊魔王、达腊山老妖、火炎宫主,甚至是不久前的熔岩妖魔都不具备这样的能力,即便是‘寂灭手帕’也不行,这种神通在精神力上的造诣直透底层规则,厉害的难以想象。
第八百六十九章 找不到方向
红毛的事情取决于他的伤情和警方因素,没有十来天是不会有结果的,李天暂时不再去想这些,眼下着急的还是自己的行动能力,总躺着很耽误事儿。
重新平心静气后,李天开始运转‘破天罗’篇的起手诀,了解要义后功法不难,就是沿大周天的路径逆转气流运动方向,最后汇聚于丹田,轰击残存的熔炉虚影。
最初一两遍稍显滞涩,后来便逐渐流畅,气流也越来越浑厚,在体内脉络中奔行时犹如山呼海啸,颇有威势,熔炉虚影被轰击的摇晃不定,虽然顽固,但色彩越来越来越淡,李天的感知力很快就拔高到一个程度,他仔细观察,确定这种方法是有效果的。
近一个白天的反复修习,李天累的精疲力尽,但效果也十分显著,感知力告诉他,熔炉虚影已经极为脆弱,暗淡的几乎看不到了,此刻的负面效果也显现出来,不但浑身乏力,而且他的头颅也愈发的沉重,李天知道,这些都是暂时的,体能、精气神状态都将随着元力熔炉的崩塌坠入最低谷,而后才是否极泰来。
在李天沉沉睡去的时候,船长回来了,一路风尘、也是精疲力尽,他没有找到罗军,回来时顺路去了一趟城中村,却听到了一个骇人的消息,臭虫被人打死了,就死在菜场的后门。
船长原本不相信,但跑到现场就被吓懵了,有好些警察在,那里还拉起了警戒线,听旁观的人说,不知道到为什么,附近常年一帮拾破烂的家伙从争吵变成了群殴,臭虫也在其中,打着打着,臭虫就倒地不起,随后那帮人便一哄而散。
精神状态极差的李天畴听到船长在床边哭诉的这些经过后猛然惊醒,他不但震惊于自己的干涉毫无效果,更意外的是,事情正朝着十分恶劣的走向发展,这一切再度出乎了他的预料,刚有的一点点方向感立刻消失的无影无踪。
晚饭之后,船长因为惊吓过度,加上太疲劳,找地方睡觉去了,至于城中村,他恐怕这段时间都不敢再回去,臭虫的死其实对他的刺激极大,再加上李天并没有明确的态度,船长失望之余,自然也找不到方向,流云观是他唯一可以栖身的地方。
道童清风按白云的吩咐为李天做了个方框形的木架子,架在肩膀上协助支撑脑袋,最主要的是防止前后晃荡,做工虽然粗糙,但还真有点实际作用,李天不能再躺着,尝试下地活动。
晚课之后,白云来看李天,方框的效果不错,李天也渐渐适应,虽然时不时的需要用手扶一把,但比起不能走路是个很大的进步。
二人随便聊了几句,都绝口不提船长的伤心事,对着清冷的月光,李天忽然言道,想要再进紫园。
已是有缘人,白云老道没有拒绝的理由,况且他也想看看李天当时的描述是怎么回事儿,现在青云子也不在观中,流云观的大小事务由白云说了算,也没有什么规矩上的限制,二人约定次日一早进园。
“青云大师不知去向哪里?”白云告辞时,李天难掩心中疑问,严格来说,他是青云子的客人,即便暗中有什么龌蹉,面子上也起码也要说的过去,怎地一声不吭,就把他扔给白云不露面了?
“哦,青云师兄家中有急事需要处理,行的匆忙,未来的及提前打个招呼,小友勿怪。”白云解释的颇为牵强,但走人倒是极为干脆,转眼便去的远了。
古怪!李天呆立着琢磨了半天,裕兴车行行事狠辣,更向所谓的江湖靠近一步,张志强也早已跟神通者有所勾连,紫园则变成了陷阱,城中村的小兄弟们机遇悲惨,流云观里充满了诡异,这些变化毫无规律可言,错乱时空果然错乱的离谱,到哪里去寻找这些错乱的根源?
想了半天不得要领,也只能顺势而为,躺在床上,李天依然没有停止‘破天罗’篇的修习和运转,虽然他知道欲速则不达的道理,但是时间已经容不得他了,总有一种难以名状的危险正在靠近,他的预感强烈,而且绝不会太离谱。
天蒙蒙亮的时候,李天艰难起床,元力熔炉崩塌在即,因为按约定要去紫园,他便暂停了功法的运转。
现在的他,无论精气神,还是体力方面都非常的虚弱,这种状况体现在方方面面,尤其是行动上,为了护住颈椎,不但要依靠架在肩膀上的木架,而且还要双手协助,走起路来像大头娃娃,摇摇晃晃、头重脚轻。
“小友莫非没有睡好?怎地这般虚弱?”白云见了大吃一惊,眼前的李天比昨晚见面时差了许多,脸上没有一丝血色,身体弱的好像一阵风便能刮倒,完全是一副病秧子的摸样。
“无妨,我通常早晨贫血。”李天胡乱编了句瞎话。
“若是身体吃不消,我们不妨改日?”白云想起了园中竹林的凶险,好意提醒。
“不打紧的,倘若不行,我便自己退出来。”
白云皱起了眉头,但也不再坚持,抬眼望去,那回廊上古朴的神秘拱门在清晨的雾气中若隐若现,于是头前带路,缓步而行,李天随手拿了半截竹竿做拐杖,紧随其后。
圆形的木门自动打开,李天每次都特别关注门环上的那对金色的狮子,与上次同青云子进园时相比明显的不同,并不张牙舞爪,而且友善了许多,他忽然明白,这是一种预示,也必然代表了整个紫园的情绪和态度,如此说来,器灵问心一定存在。
此次如果能够成功与器灵沟通,必然会了解他所不知道的很多信息,比如那尊熔岩妖魔是怎么回事?青云子的怪异表现是紫园所默许的?还是无法控制的?如是等等,空间再如何错乱也是有其内在规律的,只要有规律,便能寻到其中的漏洞,想到此处,李天精神大振。
果然,一进园子,李天便感到神清气爽,就连重心不稳的脑袋也似乎陡然减轻了一份重量。白云老道走的很慢,不时回头观察李天,见他状况不错,便继续前行,穿过精致的苗圃,进入竹林。
如沧波碧海的竹林也恢复了友好的气息,如翡翠般的竹竿根根挺直,密集如枪林一眼望不到头,片片竹叶随风摇曳,再也不似前几日来时像利剑般肃杀,李天啧啧称奇,不由的想起了五年后的那个世界里,他第一次随白云进入紫园时的情形,很期待在观想台中会有怎样的机遇和感悟。
随即,李天的身躯感受到了来自竹林的层层压力,脚下立刻变得滞涩和凝重,沉重的脑袋也变的愈发摇晃不定,他明白,气息友善,并不代表没有考验,竹林也有竹林自己的意志。
白云回头,认真观察李天前行的状态,虽然极尽艰难,但从未停下来,在竹林内,他不能出手相助,否则就是坏了规矩,轻则会被竹林直接送出紫园,重则被林中的庞大的威压重创,老道士只好暗自摇头,同时进一步放缓脚步,以防不测。
用时虽长,但一路有惊无险,待走出竹林时,李天已经是大汗淋漓,不仅是因为脑袋重,利用‘破天罗’篇摧毁元力熔炉的过程,也是李天最为虚弱的时候,这些只有他自己明白。
白云老道却是暗中竖起了大拇指,虚弱成这样也能走出竹林,没有过人的毅力是无法办到的。
眼前天高地阔,气象万千,尽管已经非常熟悉了,但刚从竹林出来产生的视觉反差依然让李天心旷神怡,差点就忘记了前几日看到的那种末日景象,熔岩滚滚、黑烟与火焰缭绕的恐怖画面统统就像幻觉一般不存在,而熔岩老妖魔庞大身躯所在的位置,正立着一颗无比粗大的老榕树,树身占地范围极广,层层枝干遮天蔽日,树龄没有千年,也有数百年了。
回过味来的李天一下子目瞪口呆,而白云老道在一旁很古怪的看着他,目光里的意思很复杂,但最直接能读懂的便是,这里如海阔天空一般壮丽,哪里有你所描述的末日熔岩?
榕树旁边有一块巨大的黑色石台,光滑平整,俯卧在悬崖边,那便是观想台,李天仔细搜寻,整个向外伸出的巨大断崖,并没有一丝地方存在熔岩留下的痕迹,他尴尬的冲白云老头一笑,伸手指指自己的脑袋,也没法作更多的解释。
白云老道露出释然的表情,但内心并不安稳,紫园对李天无疑是友好的,但为什么那天此子会在观想台边伤的那么重?问及青云子时,对方又言不由衷,躲躲闪闪,这里面一定是有问题的,尤其刚才李天见到大榕树时的表情,那种惊讶和不可思议,绝不像是伪装出来的。
出了竹林,不同心境的来访者确会看到不同的异象,但无论何种异象,绝不可能直接伤人,尤其是李天身上还出现了外伤,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还有,白云忽然想起了要给李天观看的奇物,不由的眼皮跳了一跳,不自觉的看向身侧的菩提树,树下一根硕大的羽毛,夺人眼球,羽毛越有丈许之长,羽根处是鲜艳的火红色,由内向外渐渐变深,到了外延,则变成了深黑色,整根羽毛犹如熊熊跳动的火焰,十分逼真,也异常的妖艳,而此时,李天的目光也被这奇异的羽毛所吸引,长张了嘴巴难以置信。
第八百七十章 因祸得福?
“这东西是……”李天尚未开口,白云老道却先心慌的有些失态,这根羽毛他昨日看时还只有巴掌大小,只是外形极为的跳脱,而且直视之下格外刺目,煞气逼人,便预判此为大凶之物。
联想到道童所描述的那神鸟,白云首先想到的就是九婴,藏经阁上有一本残了半部的手抄书,专门讲述了传说中的自古以来的凶禽神鸟,老头反复对比,几乎断定是九婴无疑,而青云子却偏偏说是九头鸾凤,用词格外的典雅,难免有美化、包装之嫌疑。
其实九头鸾凤就是俗称的九头鸟,外形与九婴略有不同,但也并非是什么祥瑞的神鸟,名声略比九婴强一点点而已,青云子为什么要撒谎?难道他没有看见这根九婴的羽毛么?
白云老道并没有去触碰这根羽毛,一直忧心忡忡,担心此物与李天进入紫园有莫大的干系,今日再见这根羽毛,不好的感觉更为浓烈,怎地会忽然变的如此之大了?莫非此子真的招凶?
老道士头大如斗,又不便乱说,而李天却很快从震惊中缓了过来,他同白云老道的想法一致,判断这根羽毛是为他而来,就如五年后的那个世界的紫园,重鸣鸟的羽毛现世,白云亲手将羽毛连同菩提叶包裹好交给自己,说是对有缘人大有裨益,言辞中充满了羡慕之意。
后来,这两样东西果然是罕有的至宝,菩提叶与李天融为一体后成了他的生命本源,不但能保命,而且孕育出了本命神兵‘叶刀’;而重鸣鸟的七彩羽毛,实际是‘七焰烈甲’的化身,不但为他的神通道法指引方向,而且幻化出的‘七彩光域’可以滋养元气之海,生出玄妙的大道符文,两者相辅相成,成为李天觉醒之路上最为重要的东西,也曾无数次挽救李天于危难。
眼前的菩提树依然生机盎然,形态广博,而树下的这根大羽毛却是极为的突兀和扎眼,太大,而且太凶厉,毫不客气的讲,李天对这根大羽毛天然有一种抗拒的心里,但奇怪的是,他偏偏又有一股难以遏制的冲动,接近这羽毛,或许很多秘密就藏于其中!
在白云的注视下,李天竟然一步步的走向了菩提树,而令老头子心慌的是,那羽毛就似活物一般灵动,首先是羽根处的绒毛,色彩愈发的艳丽起来,红的可以滴血,而且无风自动,跳动的火焰真的活过来了。
受此影响,视线中看到的火焰色泽从羽根到羽柄、羽杆、副羽、羽片一层层的开始如波浪般滚动,那种活力和妖艳感难以用言语描述,它在肆无忌惮的彰显自己,在吸引关注,或者说是在诱惑目标。
而李天正是这个目标,他加快了脚步,头重脚轻下一个趔趄差点栽倒,但晃了两晃后依然直奔羽毛。
“不可!”白云老道像是受到惊吓一般大喝。
李天止步,其实已经离着羽毛近在咫尺,不仅仅是因为白云的呼喊,而是他脑子里一直在激烈的争斗,首先是充斥大脑的思维意识分为两派,针锋相对,其次神藏演化的那团烟雾也忽然活跃起来,它在快速翻滚中也形成了两股势力,一种是接纳并吸收这羽毛,另一种远离此物。
思维意识尚在其次,烟雾中的两股势力开始争斗,竟然十分激烈和凶险,李天苦不堪言,脑子里像炸雷一样响个不停,意识和感知力无法分辨争斗的双方,烟雾变成一片混沌,内部却电闪雷鸣,本来就头重脚轻的李天终于支持不住,一头栽倒。
白云大吃一惊,连忙跑了过去,但迟了一步,他眼睁睁的看着本应该昏迷过去的李天忽然伸出一只手,一把握住了那羽毛的羽根,羽毛冒出一团红光瞬间变小,最后飞了起来,穿过那木框直接没入了李天的额头。
苦也!白云老道搓手、顿足,却也毫无办法,只好小心翼翼的守在李天身侧不远处,戒备的心里明显胜过其他,生怕在那羽毛的作用下,李天会突然暴起,之后会做出什么,他实在无法预判。
然而李天什么也没做,就那样侧卧着,一动不动,好似睡过去了一般,无论白云怎样呼唤他都没有反应,于是老头大着胆子接近李天,手指还未触及对方的身体,便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给弹开。
白云老道的整条手臂都酸麻无比,有明显触电的感觉,而且这股力量十分的诡异,酸麻感瞬间就侵袭了他的大半个身体,老道大骇之下,迅速逃离,一瘸一拐,连摔了好几个跟头,狼狈至极。
可即便如此,逃了数丈远后,白云也支撑不住,一屁股摔坐在地上,浑身颤抖不已,根本无法再行动,酸麻的力量霸道之极,在老头体内肆无忌惮,白云尝试运功抵抗,非但没有效果,反而麻的更为厉害,放弃抵抗后还好一点,唯有干瞪眼坐在那里跨不堪言。
蓝天白云下,一老一少,一个坐在龙抓槐树下,一个侧卧在菩提树旁,两人相隔十来丈,李天是昏迷不醒,而白云老头则是瞪眼看着对方异象不断,一会儿红光乍现,一会灰色雾气弥漫,一会儿横眉怒目,一会儿得意狂笑,如此这般持续了好久才安静下来。
此时日头已西斜,白云算算时间,已经过去了大半日,紫园作为高等级的须弥空间,最大的神奇之处在于空间内的时间流速与外界一致,而且还有虚拟的日升日落场景几乎与外界没有什么不同。
白云老头身上的酸麻感终于开始缓和,但依旧无法行动,也不敢再强行运功抵抗,只盼望在李天醒来之前,自己恢复行动能力,否则后果实难预料。
虽然无法想象此子醒来后会变为何物?但老道士明白被九婴的羽毛入侵体内,一定会承袭此凶物的诸多习性,邪恶、血腥、充满暴力,他将会给流云观带来意想不到的灾难,必须想办法将其控制或者除去,但紫园空间内,他无法找人帮忙,一切只能靠自己。
而李天此刻看似昏迷,实则清醒,只是不能自已,乱哄哄的脑袋刚刚消停,不知道还有没有反复,之前打的昏天地暗,居然把神藏空间给重新打了出来,神识的再度复苏令李天始料未及。
侵入体内的大鸟羽毛是九婴的的神魂,而且这头九婴也并非普通的凶禽魔物,而是带有混沌属性的玄天域外神魔,其诡异的神通和强悍的生命力居然不惧怕由那白色大手控制的能量晶体的冲击。
于是白色大手释放出了凤凰,青鸾、鲲鹏等古神,并赋予了七彩光域形体,居然重新催生了重鸣神鸟,此外,大手还动用了能量晶体风暴,这才联合斩杀了九婴。
但此物有九颗脑袋、九条命,杀掉一头,又出现一头,而且一头比一头强悍,如果不将其九颗脑袋同时斩杀,这头神魔便始终不死,可九婴的九颗脑袋若是同时现身,神通的威能将恐怖无比,白色大手倒不至于怕了,但却担心剧烈的神通攻击时,造成的能量冲击会彻底摧毁李天的神藏空间。
白色大手擒获熔岩妖魔的时候轻松之极,但对付九婴却破费了一番周章,最后不求斩杀九婴,而是设计将其镇压,这才使混乱的空间暂时平静下来。
此战,白色大手终于放开了对神藏空间的封冻,冰雪退去,是崭新的神藏世界,重鸣鸟重新化作七彩光域,悬浮在天穹之中,元气之海也重新充满了澎湃的力量,李天简直有因祸得福的感觉,幸亏没有彻底摧毁丹田中的元力熔炉,否则重塑熔炉还是一件麻烦事儿。
岸边原本以为陨落的神祗逐一苏醒,包括掌印尊者在内,一共十一名,只不过他们遭受巨大的冲击后一个个神情呆滞,浑然不知道都发生了什么,而两根黑色卷轴和那些战争傀儡们则不受任何影响,解冻以后,立刻与李天的神识恢复联系,
大喜过望的李天以神识收回卷轴,正要寻找相应的丹药给那些神祗,天穹却突然云层翻滚,那只白色的大手再度出现,声威浩大,巨大的手掌飞速落下,激起恐怖的风暴,一把将是所有的神祗抓入掌心。
“等等,这是为什么?尊驾如何称呼?”李天大急。
“你暂时无法驱动他们,非但是他们,神藏内一切有灵魂的神魔你都不能驱动和召唤,否则神藏不保。”
“尊驾到底是何方高人?”
“呵呵,高人谈不上,我只是古神神殿的一介管事,无名无姓。”
“可你总该告诉我为什么吧?古神神殿莫非就是天穹之上的建筑群么?”
“李大人莫要苦苦相逼,该知道的时候你自然会知道,大人莫要忘了摘取那天枢之星带来的危险,好奇太重可不好。”
“你叫我李大人?”
“对呀,李修成李大人,神界第三位战神,神通盖世,以战成神,小人是不会搞错的。”
“那头九婴是怎么回事?”
“还是因为大人好奇,不去碰它,哪会惹出麻烦?”大手似乎意有所指。
“不是……我是说这头九婴是怎么来的?”
“玄天界的大神魔,能量非同小可,我杀它不死,只是施法将其镇压,此物危险的很,混沌属性的精神力神通防不胜防,大人一旦动用神识沟通这些神祗便可能被其趁机袭扰,这也是为什么大人暂无法召唤神祗的原因。但元力神通和那些傀儡,大人尽可动用。”
“玄天界?”
“玄天界高于神界,玄天之上便是混沌虚空。”
“那么混沌虚空中……”
“大人的问题太多,小可难以作答,此前的告诫切记。”说罢,白色大手便不再理会李天,凌空抽离,没入天穹之上,那里黑压压的空间便是他曾见到的密密麻麻的古神神庙群。
第八百七十一章 上门收租
还有很多问题要问,但这位自称小可的管家说走就走,李天尽管恼怒,但也无可奈何,古神殿一个看门的管家神通竟然如此高深,让他心惊不已,可见天穹之上,那些巍峨的建筑群中还藏着多少厉害的家伙?他们为何躲起来?
而那些冰封千里的能量晶体又去哪儿了,自己的脑袋如此沉重又该如何解决?还有那个淡蓝色的空间,神性藏匿于其中,这位管家却只字未提,如此重要的事情,不可能淡忘,李天正要催动神识去查看一番,忽然想起了刚才大手的告诫,只好忍了又忍,暂时放弃。
但无论怎么说,神藏恢复如初,七彩光域更为耀眼绚烂,神识的使用上虽然受限制,但要比没有强出太多,而且有黑色卷轴打底,有几十个战力勇悍的战争傀儡可用,只要不碰上‘寂灭手帕’这等厉害的角色,在这个错乱的时空里足可以自保。
对了,我是如何来到这个错乱时空的?冰封已解,神藏重现,那个大手并没有提及这个问题,李天又回到了疑惑的原点,却依然毫无头绪,但也只是稍稍头痛了一番,便不再纠结。
“让你知道的时候,你自然会知道。”
想起那只大手的话,李天冷笑一声从沉思中醒来,嚯的坐起了身,令他大为惊讶的是,居然没有头重脚轻的感觉了,可紧接着,一道黑影夹带着劲风兜头袭来,李天猝不及防,嘭的一声,有重物击打在他的额头上,巨大的冲击力将他再度砸翻在地。
白云老道拄着木棍站在李天身边气喘吁吁,他太过紧张,内心也极为矛盾,但下手却是十分狠辣,他决不能让九婴俯身的李天活着离开紫园,所以在身体刚一解除酸麻后,便找了绳索和大木棍回来。
老头稍有犹豫,还是卸掉了李天头上的木架,刚刚站定,还在激烈的思想斗争的时候,熟料李天忽然如同诈尸一般坐起了身,他这一棍应激而发,偏偏是稳准狠。
已经恢复了神通道法的李天并不会被区区木棍所伤,只是还很不适应,木棍击打到他的一瞬间,护体元气便已经被自动激发,怎奈白云老道这一棍用力刚猛,冲击力还是将他撂倒。
既然已经下手,老头的心坎便算是迈了过去,拿起绳索开始捆绑李天,三下五除二捆的结结实实,他修道多年,下这种黑手尚属首次,内心还是相当煎熬的,原本计划中还要狠狠的再来上几棍,彻底灭了李天的肉身,再用道家法门禁锢九婴的精魂,待到师兄回来,一起做法灭杀这个邪物。
可能是好奇心作祟,也可能是更高的心坎始终迈不过去,老道士计划中的后续几棍便改做了捆绑,心道把九婴困在这具肉身中也是一样的,将其锁在龙爪槐下镇住,然后封闭紫园,也能拖个三五天时间,上天有好生之德,广修福泽才是正道。
于是白云老道将李天拖到龙爪槐下,取出一条奇怪的链条,将他五花大绑的捆在龙抓槐的树干上,然后又拿出一叠符,咬破手指,脚踏乾坤步,口中念念有词,在飞速的书写过程中,将符一张张贴在了链条的主要关节上。
做完这一切,老道士还不放心,又从怀中取出一张大号的暗金色符,再度咬破手指,书写了更为复杂的条纹符号后,啪的一声贴在了李天的脑门上,如同鬼片里的镇尸符一般。
“娃娃,别怪贫道心狠,你被九婴魔头的精魂附身,实乃大不幸,需借你肉身炼化这魔头的精魂,此过程极为痛苦,但老头子绝不会让魔头现世为祸世人,此心如铁石,你若不幸身死,贫道愿自废修为,终身为你守灵。”
白云老道口中唠唠叨叨,身体都有些摇晃,显是做这一切并非他的本意,但又不得不做,内心的煎熬和痛苦可见一斑,那九婴魔头何其强大,借李天的肉身做炼化的法器,又何止九死一生?简直是在谋杀生灵,哪儿那么容易淡定?
李天并未昏厥,也不作反抗,只是默不作声的看着这一切,起初有些好奇,后来借着洞察之眼,他立刻明白了老头的想法,不由的灵机一动,何不借着老道士的法力试试看?将那九婴炼化一番,只是不知那只大手将九婴镇压在哪里了?
白云老道踉踉跄跄的离开了紫园,远处传来轰隆一声,像是苗圃前的拱门门口,难道这老头真有能力封闭这紫园?
李天神识一动,身前不远处轰然一声,一具高大的战争傀儡出现,身躯粗壮,满脸络腮胡子,手提紫金宝刀,身披重甲,威风凛凛,与真人无异,傀儡朝李天一躬身,并不答话。
“你替我坐在这里三五日,任有谁来都不要理会,装作昏迷即可。”
“谨遵主公之命。”傀儡瓮声瓮气,答话干脆,并不问缘由。
李天曾在流云观悟道两年多,寻常的道家法术难不住他,稍微观察一番,便知道如何解开捆绑在自己身上的链条和绳索,唯有额头上的僵尸贴稍稍麻烦些,这张符与白云之间有感应,一旦被触碰,他便立即知晓。
小心翼翼的解开捆绑,李天催动元气,使用仿真的造化神通将那粗大的傀儡变得跟自己一模一样,再用绳索和链条按老道的方法将傀儡捆在龙爪槐下。
神藏恢复,大脑袋病也解除,李天说不出的畅快,跳上观想台,回想起自离开流云观后所遭遇的各种光怪陆离的事件,就如同做梦一般,如今这梦境在迷茫中徘徊,他索性放出神识呼唤问心。
脑子里忽然如惊雷炸响一片,一个浩渺的声音传来,“我警告过你,不得用神识召唤驱使生灵,如此快便忘记了么?”
李天一惊,猛然想起来器灵也是生灵,也拥有灵魂,体内的九婴难道已经到了无孔不入的地步?既然已经被镇压,怎么还会有攻击性?不过精神神通强悍的家伙实在不好招惹,与‘寂灭手帕’交过手后,李天深有体会,真的可以无孔不入。
而那尊所谓的古神庙里的管家这般不高兴,搞不好还真的差点坏了大事。
“什么条件下,被限制的神识才能解放?”
“那九婴被你镇压在何处?”
“我是如何来到这个错乱时空的?”
“你们既然是古神,神通广大,为何要躲起来,跟缩头乌龟一般?”
“你在听么?老子在骂你!”
任凭李天如何叫喊,甚至谩骂,那只大手果然就缩了起来,再无声息,李天火大了,干脆放出元神直扑天穹。
他倒要看看这片神秘的神殿天宫内到底都藏了些什么家伙,别忘了,你们这些所谓的古神可是借住在老子的脑袋里,且不问你们是如何而来,这就好比是城中村,老子就是王婆,你们这些租客便是脸皮极厚、爱占便宜的社会盲流和底层混混,不服房租,还如此嚣张,天下哪有这般道理?
天穹之上平白出现了滚滚乌云,云团翻滚中肉眼可见到大片大片的闪光,李天傲然面对,右手一探,一把暗金色的短刀出现,他的元神也冉冉升起中不断变大,忽然咔嚓一声,一道粗大的紫色电芒狠狠的劈落,不偏不倚正砸在李天的元神上,他比来时还要快的速度呼啸坠落,轰隆一声直接摔进了元气之海的汹涌波涛中。
这一击看似凶狠,但实际上对李天的伤害极为有限,元气之海本就是他自身的元气组成,对元神只有好处,全无坏处,而那道紫色闪电也是虚虚实实,大有放水的嫌疑,目的在于阻止,而非击杀,若是真给劈实在了,莫说是李天,就是掌印尊者也给劈的粉碎。
勉强从元气之海爬到岸上,李天早已精疲力尽,他身上虽然没什大的外伤,但狼狈至极,而且情绪极为的寥落,那一道闪电可以说重创了他的心境和意志,连人家随便一击都扛不住,还谈什么寻上门收租子?
李天现在很反感,随便一个神通大能者莫名其妙的跳出来,都要忽悠他是所谓的战神李修成,都要神神叨叨藏着掖着什么东西,可这一切是为了什么,始终都在云雾里兜圈子,又有谁见过所谓的战神是这般窝囊样?
或许两个世界都是骗局,都是错乱无序的时空,那么真实的世界在哪里?我又是从哪里来的?经历了什么会变成这样?李天躺在岸边抱着脑袋,无数的画面涌现,纷乱无比,两个世界的场景交织扭曲,冲突碰撞,不断的被炸成粉末。
这些多到数不清的粉末,似乎被一种无形的磁力所吸引,慢慢重新汇聚,再度组合、交织、扭曲、碰撞,周而复始,不知疲倦的一遍又一遍,终于,粉末似乎炸无可炸,琐碎细小的,就连真视之瞳也难以分辨,但它们还在剧烈的演化,不断的分裂。
可越是剧烈,反应到李天的感知里却越发的悄无声息,脑海里终于清静了,但四周朦胧一片,仿佛置身于清晨的雾气中,李天已经无法分清眼前的景象是真实还是幻觉。
他尝试着心念一动,雾气忽然开始疯狂的翻滚蒸腾,无数细微之极的颗粒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在有序的组合,很快出现了一个光点,这个光点在快速沿着两个方向堆积延伸,一抹耀眼的光华闪过之后,李天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一杆粗大的金色长枪赫然显现,枪身长达数丈,威武、粗旷,仅那八棱型的枪尖就有一米多长,散发着极为凌厉的杀气。
长枪刚一成型,枪尖便发出阵阵轰鸣,整个枪身开始急速旋转起来,嗡的一声,长枪忽然化作一道金色的流光冲天而起,很快消失在朦胧的雾气深处,没过多久便听见天穹上方如同炸雷一般的声音持续不断的响了很久。
还真可以这样?李天惊讶的难以言表,刚才心念一动,脑子里想着的画面是自己手握长枪,冲上天穹,刺破那乌云翻滚的古神殿之门的场景。
第八百七十二章 九婴逃离
天穹之上,乌云破开,金光万道,那座最为巍峨高大的古神殿之门被洞穿了一个硕大的窟窿,一道黑色的光焰在洞口一闪不见,紧接着有四五道流光从大门中飞出,四下散开,速度快的令人咂舌。
转眼间,这几道流光又聚在一起,纷纷化作神人摸样,在一名白袍神人的带领下自天穹飞落,围绕着目瞪口呆的李天,悬浮于半空。
“李修成,为何这般疯癫?破我神殿之门?”白袍神人显然是领头的,言语间颇为恼怒,李天能听的出来,这个家伙正是那个白色大手,自称为管家的古神。
“收租子!”李天大言不惭,尽管对方气势汹汹,但他毫不畏惧,此刻脑子里还在反复揣摩着刚才那惊天一击的是何等的刚猛,这神来一笔难道是意念控法的神通么?
“收租子?此话何意?”白袍神人面色一僵,没明白什么意思,但他也不敢再像先前那样小视李天。
刚才那杆大枪洞穿神殿之门着实把附近的几位古神吓了一跳,且莫说那力量是如何的罕见,单单那杆金色的长枪的质地,就让人惊讶莫名,有形无质,像是精神力凝聚,更像是混沌物质所化,能驱使这般神兵的绝非等闲之辈,即便是大道天成的古神,也很少有了解混沌物质的。
混沌之气源于域外虚空,混沌物质又源于混沌之气,其中蕴含的大道规则最难勘破,因为混沌,所以无道,因为混沌,亦可以无法则可循,无形无质,有形无质,无形有质,有形有质,混沌物质可以是你能想象的到的任何东西,也可以什么都不是。
但置身混沌物质中的凶险是公认的,混沌之气带有虚空中一切混乱的属性,而且毫无规律,它可以温柔似春风,也可以毫不费力撕碎或者分解一切有形的物质,即便是时间和光芒也会被混沌割裂为碎片或者错乱的空间,任你修为再如何高深也难以抵挡时光乱流的冲击,更难以在碎裂的空间中生存。
所以远古的大能者在前仆后继的探索虚空后,得出的结论便是混沌世界无法则,更不可能衍生大道,没有规则的世界是不存在的,它只能是混沌一片。
这个结论其实很矛盾,因为宇宙万物起源于混沌,混沌伊始,鸿蒙初开,才有了开天辟地,诸天万界莫不如此,所以混沌物质也应该蕴含规则,而且是宇宙间最底层的规则。
白袍神人可能想的太远了,但不这般想,就很解释李天突然间变得如此强大的原因?以他元神的精神力,去凝聚一杆如此威猛的长枪无疑是不可信的,除非李天的修为接连提升到了主神境界,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的等同于笑话。
眼前的凡人是李修成不假,但已经不是当年的战神了,一具转世身而已,白袍神人一眼就能扫的清清楚楚,虽然这小子有些杂乱的神通,修为也上了两个境界,但离成神还差得远,他最大的依仗在于这具身体和神性,当然了,他身上的宝贝也不少,但在白袍神人的眼里并不如何出奇。
众古神环伺,自然有着难以形容的压迫感,李天浑身在咯咯作响,意识到这具单薄的元神很难扛得住如此威压,可越是这样,反而越能激发他的宁折不弯的秉性。
就像当年他在红毛的网吧门口独自面对十几号讨债的高利贷打手决心硬杠的时候,就像与彭伟华四人去砸地下赌场时那般生冷不忌的摸样,他笑呵呵的居然还想起了以前王婆催收房租时的霸蛮嘴脸。
“说准确点,你们不能白住我的地方,就算借地栖身,也要讲究个礼尚往来,哪有白住的道理?给钱!有钱出钱,没钱?就告诉我我想知道的。”
“胡闹!”旁边一尊古神火爆脾气,即便是面对战神的转世身,他也毫不客气,“李修成,你怕是脑子烧出问题了吧?我等道友在此处暂时安身,算是给你面子,而且你因此得到的无形好处多多,别不知好歹!”
“哦?说的比唱的好听,你干嘛不给别人面子?”李天奋力硬挺,身形已经在不住的摇晃,非但如此,他右臂一伸,铮的一声,暗金色的短刀重新显现,这是要拼命的架势。明知不可为而为之,那是愚蠢,可任人摆布、欺压而不知反抗,那是奴性,他宁可蠢点。
“李修成,既然这般说话,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那尊火爆脾气的古神面色一寒,双目精光爆射,整个身躯的气势在飞速暴涨,迸发出来的无形威压也比之前要强大十数倍,立刻便让空间不稳,元气之海咆哮。
李天承受不住,噗通一声坐在了地上,手臂上的短刀也瞬间破碎瓦解,只感觉元神被挤压的快要爆炸了,他拼命想着刚才的混沌空间,他要在这空间里寻得一把足够大的开山大刀,就像当时劈了‘疯王’一般,活劈这尊古神。
忽然周围雾气弥漫,其间夹杂着各种古怪的光影,时而闪烁,时而消失不见,时而变得黑暗空旷,这比李天之前看见的混沌空间还要纷乱,组成这一切的细小颗粒在一刻不停的疯狂的碰撞、爆裂,然后碎裂成更小的颗粒,更为猛烈,一个光点出现,就跟那杆金色长枪出现时的情景一样。
“等等,谢道友,你且稍安勿躁!”白袍神人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好的端倪,一种令人心悸的波动让他立刻高声大叫,“住手!”
一只白色大手凭空出现,一下按在了李天的额头,而在那尊古神面前,一道淡蓝色的屏障很突兀的耸立,立刻隔断了那种暴烈的威压气息,几位古神同时出手,他们也看出了不妙。
李天的身躯骤然轻松下来,白色大手的释放出来的玄妙力量立刻趁虚而入,将那团混沌空间小心翼翼的包裹住,隔断了李天的意识,刚刚凝聚成型的***光影轰然碎裂。玄妙的元力有着很难抵挡的亲和力,让李天激动的心绪渐渐缓和了许多。
“两位都莫要激动,此事先放一放。”白袍神人一头冷汗,他的元力很难支撑长久,尤其面对混沌属性的爆裂空间,他也不敢保证全身而退。
李天能凝聚混沌属性的空间,印证了他之前的猜测,至少也猜对了一半,让他惊骇之极,这是很罕见的神通,虽然混沌属性的空间并不是真正的混沌物质,但由此凝聚成型的神兵不受任何法则限制,无人能抵挡,刚才那把***一旦成型劈出,即便是修为惊世骇俗的古神也必遭重创,甚至有陨落的危险。
想那真正的战神,在修为全盛的时候也不见得有这个本事,凝聚混沌属性的神兵,谈何容易?这种神通只在传说中出现过。只不过目前的李天运用起来还十分粗糙笨拙,一旦掌握娴熟,仅凭这一项神通便有直追主神战力的能力。
“讲话讲道理,何必刀兵相见?我等也并非平白无故寄居在你这里,凡事有因由,暂不便透露,你要收租子,那就收便是了。”
白袍神人客气了许多,但宁可交租子,也不愿透露任何信息,他仔细瞪着李天的元神看,一方面是在观察那个混沌空间有没有散去,另一方面像是在寻找什么。
“此事真的要先放一放,道友可曾感到刚才有什么不寻常的事物么?”另一名红脸红须的古神询问。
这帮家伙嘴脸变的如此之快,李天虽然不爽,但也没真正放在心上,只是遗憾刚才的那把开山大刀,说没就没了,旁边这位白袍神人果然有些能耐,有了这样一个催生神兵的法门,让他精神头大振,很想跃跃欲试的再来一下子。
“不可!”白袍神人立刻感到了李天元神的波动,正色道,“此事干系重大,道友可千万莫要掉以轻心,你那杆大枪将古神庙之门穿破后,余势又毁了三花宝鼎,那九婴精魂趁机跑了!”
“跑了?!”李天闻言也不敢胡思乱想了,仔细回忆刚才的情形,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之处,于是很慎重的摇摇头。
“可否让我探查一番?”
李天嚯的一声站了起来,额头也拧成了疙瘩,刚才让那白袍神人侵入元神,危急时刻也就算了,现在这些自命不凡的古神居然还要得寸进尺?
“道友莫怪,我们也是为整个空间稳定着想,归根到底是为你好,那九婴精魂十分厉害,入侵他人魂魄和元神不着任何痕迹,着实令人防不胜防。”白袍神人好言相劝,“不如这样,你将元神放大,我等在四周观察一番,绝不冒犯,如何?”
李天畴想想,对方的话也有道理,凡事商量着来,他也好说,但如果耍横用强,谁也不怕谁,他催动元气将元神缓缓放大,就如之前冲向天穹一般,元神的身躯陡然间长大了数倍有余,傲然屹立在自己的神藏空间,倒也威风凛凛,而那几为古神反而变得渺小起来。
“道友,可以了。”白袍神人招呼一声,各位古神依不同的方位站定,表情严肃,凝神聚气,各自施展神通,绝不放过一丝一毫的蛛丝马迹。
第八百七十三章 随遇而安
约莫有一盏茶的功夫,古神们才纷纷收了神通,一个个显露出失望的表情,看来是没找到,李天也有些担心,这九婴不管如何乱窜,依然还在自己的身躯之内,终究是个麻烦事儿,但愿这妖魔慑于古神的压力干脆跑出去了,哎,好像也不对,跑出去就要为祸世间,还不如留在体内,让白云老道士好好炼化一番的好。
李天还在患得患失的时候,几位古神冲他微微一颔首,先后离去,白袍神人掏出一物塞在李天手上,也飞速远遁。
“嗨,等等,我还有话没说完,你们跑什么?”李天猛然醒悟,发急便要追赶,却不料手中那个小物件极其沉重,而且好似黏在了手上一般,他刚一迈步便被这东西给拉了个跟头。
“给道友的租子,万望莫要嫌弃。”天空中飘来白袍神人的话,这几位古神遁的极快,眨眼间便飞到了天穹之上,纷纷钻入那神殿之门的破洞里,又有神人出来,伸手召唤出一面超大的圆形古镜,竟将整个神殿之门给封了起来,万道金光立刻消失的无形无踪。
“缩头乌龟!”李天大骂,低头仔细观瞧,手中是一个小小的灰色口袋,比普通的钱包还小,他的神识一动,那扎捆口袋的绳索自然解开,里面竟然是多到数也数不清的古钱币,金光灿灿,又夹杂着灼灼烟气。
这种上古神界并未流通起来的钱币全部由玄天金晶打造,因为太过昂贵,无法普遍流通,但其本身的价值和用处远远超过做钱币的价值,反而成为古神身份的主要象征。
这种玄天金晶本身蕴含着巨大的能量,而且还可以吸收和存贮外来的能量,坚韧度也远超普通炼制神兵的材料,这一小袋的价值不可估量。
再看这小袋子也绝不简单,他首先是一个空间宝物,材质极为罕见,似皮非皮,像布又不是布,完全靠意念驱使,可大可小,可轻可重,这么一袋子古钱币若是用寻常器物盛装,李天再加一个李天都未见得能搬得动,刚开始他不在意才吃了个闷亏,现在意念驱动,想这袋子变轻再变轻,到了极限,也就一盒烟的重量,是个极为实用的好宝贝,而且这袋子还有其他功能,李天略一摸索便知晓,这玩意儿与黑色卷轴最大的区别是能装活物,了不起!
看来这白袍管家是古神中的阔佬,不对,应该是他身后的神祗才是阔佬,这租子收的过于昂贵了,即便是王婆施展全武行也不可能有这般丰厚的回报。
这里面有猫腻,李天忽然感觉到手发烫,有一种被人占了便宜后,自己还浑不在意的感觉,可想了半天他也没弄明白自己有多大的利用价值,莫说他不知道这些古神们是什么时候搬到他脑袋里的,就算知道,他想拦也拦不住。
咦?我怎么会认识这种钱币?莫非我曾经又跑到古神界待过?并且也是个土财主?李天的脑袋又疼了,胡思乱想了一会儿,元神回归躯体后,他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仰望静夜无尘,月色如银,心中顿生豪迈,管他什么乱七八糟的。
“人生天地常如客,何处乡关定是家(元邓青阳《达观吟》)?我自何来?又欲何往?天地之大,随遇而安!”
吟唱间,李天腾身而起,几个起落间便离开了紫园,出了道观后院,他在一个房间内将睡的昏昏沉沉的船长一把扛起,悄无声息的出道观,下山而去。
城中村葫芦丝巷内的大黑门中,包租婆王婆,就像在看大猩猩一般,瞪着铜铃般的眼睛上下左右的瞄着猥琐而潦倒的船长,以及他身边浑身土里吧唧的年轻人。
“王仲,别怪王婆不信你,你说话向来是可以当屎一样再吃回去的,从来没算过数,想要你的东西,想继续住下去,抬现钱,半年的房租加水电,一千二百块,现在就给,利息就算了,王婆也不是赶尽杀绝之人。”
船长哭丧着脸看向李天,而此时的李天已经做了简单的易容,莫说寻常认识的人,就是相对亲近的朋友,也难以认出他。
原本船长极不情愿再回来,不仅仅是欠了王婆的钱,他更害怕那帮放高利贷的家伙没完没了,臭虫的死就是一个明确的警告,能被白云收留就已经谢天谢地了,偏偏这大哥不知死活,“带咱们杀回去!”我也只是嘴上说说而已,何必认真呢?
李天不但认真,还真就掏出了一叠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一直带身上了,似乎是在基地的时候教官给的,反正是去兴隆山精神病院的时候就有了,这玩意儿跟着他一起来到错乱时空,从来没花过,后来被张志强的手下给摸走了,那天活埋他的时候又偷偷的塞回来一部分,兴许是心理有鬼,害怕做噩梦吧,反正厚墩墩的一摞。
王婆立刻心花怒放,一把从李天的手里抢过钞票,在手指上喷了吐沫就开始哗啦哗啦的数了起来,反复点了好几遍,从里面抽出了一千二百块,剩余的刚要还给李天,想了想,又从其中抽出三张。
“嘿嘿,忘说押金了哈。王仲啊,不是王婆说你,你这朋友可比你强太多了,人以类聚,物以群分,有这样的朋友,你原本也不该是这副德行,以后啊,离吴天星他们远点。”
“你说啥呢?”船长尽管胆小,这种情况下也敢瞪眼睛,他讨厌人家说他兄弟的坏话,他与红毛等人拜过李天为大哥,就是结义金兰的兄弟,当然不乐意了。
“好,好。算王婆多嘴。”人逢喜事精神爽,王婆也不跟船长计较,“我给你们拿钥匙去,是原来那屋啊,还是重新挑一间?哦,对了,小伙子贵姓啊?”
“免贵姓李。”
“巧了,我原来有一个租客也姓李,就住在王仲的隔壁再隔壁,俩人还认识呢。我看你是个爽快人,不如每月再加一百五十块,那间让给你,你们俩住单间多舒服啊。”
“这样也好。”李天不加思索,王婆说的这一间本来就是他曾租住的。
“我说王婆,你也太黑了吧,我大哥他刚搬来的时候,租金都没超过一百块,你漫天要价,到头来还要说我们占你便宜,你当我王仲傻逼呀?”船长的神儿终于回来了,在市井中厮混,撒泼犯浑,拌嘴吵架,他样样精通,前几回因为欠钱理亏,所以干不过王婆,这回可是得理不饶人,袖子都撸起老高,是你太黑,别怪我不尊老爱幼。
“呦呵?闲价高,不租就是了,怎么的?你还想动手?”王婆把眼睛一瞪,久未在众租客面前发威,已经失了锐气,今天正好拿船长练手,她一转身就拎起了身后的大扫把,作势就要冲过来。
“行了,二位,好好说话。”李天一直站着没动,就是想重温曾经在城中村无忧无虑的日子,眼看俩人要动上手了,李天这才出言相劝,“王婆,一回生二回熟,你让一点,这屋子我就租了。”
生意有的谈,王婆立刻止步,作势狠狠瞪了船长两眼,然后又立刻换了一副面孔,笑嘻嘻道,“看你实在,我也爽快,我再让二十,一百三十块怎么样?”
“做你的千秋大梦吧!死老婆子!”
“王仲,你个王八蛋,我跟人家谈生意管你什么事儿?再敢胡言乱语,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你撕一个试试?”
“……”
李天干脆将身体一横,把二人分开,左边瞪眼,右边劝解才算平了事端,跟王婆谈妥,拿了钥匙上楼。
房间还是李天当年匆忙离开时的样子,后来可能有人打扫收拾了一番,还算干净,但很久没人住了,泛着一股股霉味,推窗透气后,他直接去了船长的房间。
“哥,咱真在这儿住下去呀?”吵完架的船长又像是被人给抽掉了魂儿似的,情绪低落,耷拉着脑袋,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他其实很紧张,怕极了那些放高利贷的,这帮心狠手辣的家伙弄死了红毛的哥哥,后来听说吃了的大亏,他知道是李天干的,说是纠集了一帮人把人家的什么赌场给砸了,现在臭虫也死于非命,他也清楚是这帮人在报复,而且事情会没完没了。
“当然不是,但总要把事情办完。”李天正在欣赏船长出门做生意的行头,道观、道袍,一把折扇,两块招牌,一个招魂幡,一个镇魂铃,一大摞子黄色的符纸等等,还有其他不少零碎。
“那帮人,咱招惹不起哎。”船长压低了声音。
“你不是说让我带着大伙杀回来么?”
“我那是气话,你咋就当真了?”船长挠头,很想抽自己嘴巴。
“有气话也不错,证明你小子还有那么一丁点热血?”
“热血?”
“看着臭虫死了,没有任何反应是冷血。”李天严肃起来。
“那你又能怎么样?哎呦,我的哥哎,咱在流云观好好的,干嘛非要回来呀?”
“你只管做你的生意,其他的事儿交给我。”
“不是呀……”
“不是个屁,赶紧换上衣服,出门溜达一圈。”李天才懒的跟他嗦。
第八百七十四章 重新摆摊
熙熙攘攘的城中村的菜市场后门,消失了近一个月之久的‘卓绝大师’算命摊又重新支了起来,摊上,船长作道士打扮正襟危坐,一脸心惊肉跳的摸样,再加上猥琐的眉眼,整个精神状态跟被押赴刑场的犯人差不多。
旁边站着帮忙打杂的李天,土里土气,像是刚从乡下拐来的愣小子,笨手笨脚的在支着招牌,他已经支了好几回了,三根竹竿儿的那种,每回刚支好没多久就啪嚓一声掉地上,然后又愁眉苦脸的重新折腾。
“王仲,这些天跑哪儿去了?”
有熟人打招呼,船长像是吓了一跳,待看清来人后才勉强挤出一丝干笑,比哭还难看。
“这厮今天斯文的紧啊?”熟人咕咕哝哝,一副奇怪的表情,但一看到不远处扎人眼睛的地面,那里灰扑扑的,有不少白灰,隐隐还有黑色的印迹,这人似乎又恍然大悟,数天之前,跟船长一起瞎混的臭虫就被人打死在这里,王仲看来是触景生情,不过倒也有几分胆色。
城中村虽然大,认识船长的人却有不少,多数人知道这家伙是个泼皮顽主,支个摊子凭嘴蒙人也为混口饭吃,大家不反感,但也不上当,尤其是在城中村住久了人知道底细。
但刚搬来的,或者说上了年岁的人,多少还能给船长添一些饭资,饿不死,但也吃不饱,这样一个存在,不会对什么人构成威胁,更谈不上有啥仇家,顶死了,上当的人找船长晦气,吵闹一番,或者痛殴一顿,闹不出多大花样,但偏偏这厮的结拜兄弟被打死了,这其中传来传去的狗叼故事就多了,熟人怕惹麻烦,摇摇头,迅速离去。
如此,算命摊摆了一整天,一笔生意也没做成,碰上的熟人也没几个主动再打招呼的,船长的两个屁股蛋做的生疼,但好像忘记站起身活动活动,就跟打摆子一般也抖了一天。
这其间,李天消失了好几回,每回都是悄无声息,一扭头,人没了,把船长吓的三魂出窍,甚至当即就要收摊跑路,但又害怕大哥怪罪,所以每每都给自己拼命打气,再坚持一会儿,大哥很快回来。
果然,李天没多久就回来了,前后不会超过半个小时,像个没事人一样四下张望,然后又开始支他的招牌,今天唯一的怪事,就是这两块招牌总是支不好。
一天下来,没任何事儿,晚上,李天还特意请船长吃了一碗牛肉面,加双份的牛肉,这厮可算真正吃了一顿好饭。
第二天,船长的胆气稍稍壮了那么一点点,最起码身子不抖了,偶尔还能跟李天小声开两句玩笑,而到了第三天,船长的精气神终于回来了一大半,迷瞪紧张的表情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他招牌式贱笑,开始主动跟熟人打招呼,偶尔还要说上两句下流话。
这三天时间,李天还是时不时的消失一番,每次都间隔不长,但做的事情不少,首先便把跟臭虫一起混的小家伙们全都翻了一遍。
在菜场拾荒、做苦力、打杂的小混混,包括小偷小摸的一共十二个小混蛋,无论躲在哪里都被他找了出来,甚至还有三个关在看守所的,他也找机会跟他们聊了几句,也基本搞清了事情的真相。
就如船长一直担心的那样,小混蛋们的确是收钱办事,但没想到失手弄出了人命,花钱雇人的主儿也找到了,一个不入流的混混,最早跟着‘阿火’混,后来又跟了‘大板牙’,而这个大板牙正是‘康艺棋牌室’后台老板谢富顺的小弟。
‘康艺棋牌室’当时被李天和彭伟华等人给砸了,一个好大的地下赌场,当时是为了营救被绑架的吴天宝,也即是红毛的哥哥,但没想到这件事成了后面很多事情的***,引起了社会上诸多流氓头子之间的火拼。
之后,耿叔退出sz市,李天也被迫跟着跑路,后来事情的演变成了两个时空的两个版本,无论按照哪一个版本的逻辑,李天都成了神通者,都跟所谓的李修成脱不开关系,而流云观和紫园则成了逻辑分叉的起点,这很有意思,他朦朦胧胧的似乎抓住点了什么,可又实在缥缈的难以捉摸。
李天事后明白,他的不得已,其实阴差阳错的成了耿叔计划中的一部分,否则以彭伟华等人的尿性,怎么可会这样无私的拔刀相助?吴天宝的一条命,引发了流氓混混们的血雨腥风,背后的操纵者无疑是张志强,而想要借着这个机会把张志强深挖出来的应该就是教官。
是不是更早一些进入流云观,这一切都会改变?或者再退一步,如果永远不进流云观,又会发生什么?会有第二个错乱时空么?李天不知道答案,但是要想把事情还原成它本来的样子,唯有找出驱动事情发展的幕后推手,它可能与张家或者紫园这些共同点有着某种联系,又可能没有,该从何处入手?
蝴蝶效应,李天并非偶然想到这个定律,如果人为的让这个错乱时空更加混乱,那个幕后者会不会露出某些蛛丝马迹?
这个空间让臭虫死了,完全不同于五年后的那个世界里臭虫的命运,始作俑者是谢富顺手下的小弟们,当然,无论是谢富顺的老大张志强,还是飚七、麻将、阿火、耿叔,甚至包括他李天本人在内都要对臭虫的死负责,那么,由他来做一个赎罪者,或者更准确的说是搅局者,彻底切断事情后续发展的逻辑,搞垮张家和张志强。
可惜的是,在两个时空里,臭虫的命运虽然不同,但结局都不好,这一点,李天无力改变,他找不到更早的、类似于流云观的逻辑节点。
‘大板牙’躲在亲戚家当宅男,过的度日如年,距‘康艺棋牌室’的火拼过去有一个月了,按老板之前找人带的话,再猫一段时间就应该没什么事儿了,只要郝大鹏没事儿,大家就都没事儿。
其实他自己也认为没什么事儿,老板让躲,他也只好躲,但是心里挺窝火,吴天宝是他绑的不假,但不是他杀的,他只管要债,杀人的是郝大鹏,警察满世界找的也是郝大鹏,不是他‘大板牙’。
生意还要不要做了?尼玛的,那么多借据都给人拿走了,还损失了几十万,这口气怎能咽下去?他的小弟已经查的清清楚楚,做这事儿的是裕兴车行,他惹不起,但老板有办法,可招来这帮人的是吴天宝的弟弟吴天星,这帮小家伙们还挺能闹腾,其中一个叫李天的还参与动手了,那就对不住了,一个个的都别想跑。
对于飚七这个层次,‘大板牙’是小弟中的小弟,他是跟着谢富顺混的,但是在城中村一带,‘大板牙’可是以大哥自居的,就连在这一带混了多少年的‘火哥’见了他也是客客气气,收拾这帮小家伙不要太轻松,但怎么把损失弄回来才是头疼的事儿,这帮小屁孩们都是穷鬼,再绑票也榨不出油水,上火!
这一上火不要紧,弄出人命了,‘大板牙’这才意识闯了大祸,正琢磨着是不是要跟谢大鹏一样跑路,亲信小弟就有消息传来,花钱办事儿的‘鸡屁股’被抓了,好像是看守所里面关着的烂仔扛不住供出了‘鸡屁股’。
‘大板牙’知道自己无法再待下去了,其实出人命的消息传来那一刻起,他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再舍不得也必须收拾东西准备连夜离开。
从亲戚家的后院门溜出来,夜黑风高,所幸四周安安静静的,没什么反常,‘大板牙’使劲儿嗅了嗅这座城市的味道,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回来,叹了口气,疾步而去。
在路边,他忽然看见一个年轻人,仿佛站在那里已经很久了,这人呆呆傻傻的正好挡住了他前行的方向,深更半夜的,怪吓人的。既然是跑路,‘大板牙’就尽量不去惹事儿,脚下一拐,决定绕道走。
可没想到那年轻人有意找茬,也挪动脚步,依然挡在他前面。
“哥们,啥意思?”‘大板牙’火往上冲,揣在裤兜里的手攥紧了一把弹簧刀。
“带你去一个地方。”小伙的声音冷冰冰的,听不出有丝毫的情绪波动,就像阴间的小鬼一般。
“你有病吧?我认识你么?”‘大板牙’头皮发麻,但一咬牙蹭的一下掏出了弹簧刀,“滚一边去,否则老子对你不客气!”
“唐四清,绰号‘大板牙’,以放高利贷为生,号称谢富顺身边的双花红棍,上周指使手下人买凶在城中村杀了刘武仔,自己对号入座,没错吧?”
“放你玛的屁!你特么到底是谁?再装神弄鬼,老子捅了你!”‘大板牙’虽然声嘶力竭的恐吓,但也只是给自己壮胆,他其实浑身直哆嗦,这人知道的这么清楚,难道是条子?真后悔自己磨磨蹭蹭,到头来还是走晚了一步。
年轻人不再答话,上前一步,一探手便轻松的扣住了‘大板牙’的手腕,手指一捏,弹簧刀咣当一声落地,‘大板牙’想躲来着,明明看清了对方的每一个动作,但偏偏躲不开,他又后悔了,刚才不应该老想着躲,应该扭头就跑,或者往前送上一刀就好了。
第八百七十五章 聊以慰藉
很快,一周时间过去,李天回了两次流云观,遗憾的是,青云子并没有如期归来,白云老道心急如焚,每天要到紫园看好几回,每一次,‘李天畴’都好好的坐在那里,不吵不闹。
老头心细如发,很就快发现了不对头,其一,这‘李天’太过安静,其二,每天他亲自送来的饭食分毫未动,问话也不答,爱理不理,问多了后,‘李天’干脆躺倒睡觉,一副听天由命的样子。
越是这样,老头越是谨慎,他反复检查了绳索和贴上去的符,没有发现任何不对头,一下子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九婴是困不住的,必须要尽快用极端措施杀掉,以他一个人的力量连九婴是否还藏于‘李天’的体内都无法确认,灭杀显然更是无法办到,青云子这次表现的过于诡异和不负责任。
白云老头唉声叹气的时候,李天其实就在他身边,化作一道虚影紧贴着龙抓槐站着,他也颇为纠结,那天九婴跑了之后就再无动静,他一直怀疑这妖物还在自己体内,可是运用神识、洞察之眼甚至真视之瞳反复搜寻,却根本没有九婴的痕迹。
他还有很多事要办,暂时无法再回流云观,也不想把战争傀儡留在此处,距离太远,李天无法操控,傀儡的战力会下降一大截,留下来毫无意义,而且傀儡中有他的神识残留,若被九婴弄去也不是好事,所以必须带走。
望着老头子渐渐走火入魔,孤注一掷的表情,李天也是诸般无奈,趁着老头出园准备法器,他小心翼翼破了白云的符和绳索,收了傀儡后悄然离去。
这一周的时间里,李天一面关注张志强的动向,一面在马不停蹄的挖人,通过‘大板牙’挖出了藏的严严实实的谢富顺,然后又抓来了飚七,顺手还把麻将也给拎来了,sz市中区和东区道上混的大佬几乎被他撸了个干净。
李天就在红毛开的网吧的后面租了间院子,主要是看重其隐蔽性,将这些大哥们一股脑给关在里面,运用障眼法设置屏障,由傀儡把守,谁也跑不掉,老老实实写罪状,凡是与张志强有关的,一丝一毫都不许隐瞒,然后根据这些线索收集证据,特别是提及到‘旭风堂’字眼的,李天都认真揣摩,他怀疑‘旭风堂’正是血影组织的某个分支,或者代理人。
大佬们的任何抗拒在李天面前都没有意义,不用他动手,傀儡就有各种手段让他们生不如死,每天虎视眈眈,光那种精神上的折磨就根本没有谁能扛的住。
大哥们集体失联,小弟们自然乱了,吵吵嚷嚷后,矛头最后都指向了跑到福山的耿老五,只有这人与所有的老大为敌,事情也应该是这人干的,可能还有孙拐子的同伙,但人家天高皇帝远,没人敢带头去,而且阿豪死在福山,为了报复,飚七的马仔又把孙拐子给抹了脖子,一连串的糊涂账,福山简直就是个龙潭虎穴。
于是借着寻找大哥,给大哥们报仇的由头,别有用心的家伙们趁机开始拉山头自立派系,谁不服干谁,幻象着自己有朝一日也能成为脚踏一方、呼风唤雨的大佬。
几股大势力瞬间土崩瓦解为几十股小势力,互相拆台,互相干架,更多人都把眼睛瞄向了老大们的钞票,肯定是有地方藏啊。很多黑钱不洗白是没办法存银行的,于是事情越闹越大,越闹越不像话,甚至麻将那间西郊的别致小院,一夜之间有好几拨人光顾,有伪装成小偷的,也有的干脆明抢的,其实都是麻将以前的贴心人。
sz市着实乱了一阵子,肖亚东所在的刑警队压力尤大,几乎每天都有几起混混火拼的刑事案件发生,加班、连轴转成了常态。
这种反常情况自然也引起了警队高层的重视,随着侦破工作的深入展开,很多藏得极深的恶性案件全都被扯了出来,真是拔出萝卜带出泥,触目心惊。
跨境洗钱案的数目大到难以想象,高利贷、地下赌场这些都是小意思,混混头子麻将居然自成体系的搞了一个制毒、贩毒网络,这个网络匪夷所思的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已经运转了好几年,至少躲过了两次成规模的严打。
而另一个大混混头子飚七也不是好鸟,除了洗钱、走私,他还印伪钞,成规模的印,技术足可以以假乱真,而且绝不在本地出售流通,一概放到遥远的外地运作。
系列案件不仅市局震动,也让省厅坐不住了,挂牌督办,很快便成立了由副厅长领衔的联合调查组,不但要深挖案件本身,而且要打掉保护伞,如此猖狂的案件和犯罪团伙,没有保护伞,很难有其生存的土壤。
飚七、麻将等人被李天囚禁在城中村足足有半个多月,早就失去了任何抗拒的锐气,唯一的想法就如何活着离开。
李天釜底抽薪这一招有着较浓厚的个人情绪,也算是给死去的臭虫一个交代,想好的几个目标因为基本达到了,张志强在sz市苦心经营的各个势力全部完蛋,连上面给他擦屁股的保护伞也会被连根拔掉,以后张志强绝对无法再以本来的面目进入境内。
这样一个可预见的结果,就是逼着张志强在逃遁之前,北去老家一趟,李天希望张木根的秘密尽早暴露出来,快刀斩乱麻的方式把‘血影’这个毒瘤挖掉就是断了张家的手臂。
目前,张志强在境内停留的时间已经非常有限,很多证据要素都会指向他,如果不抓紧点,他将错失这次了解家族核心秘密的机会。
但目前来看,张志强的动向依然不明朗,他还在sz市内没有离开,发生了这么多事,他好像跟没事儿人一样,这让李天很是揣摩不透,但他不敢过于接近对方,因为张志强的身边又来了一名神通者,修为要比嘉诺厉害。
不过不要紧,李天搜集的证据足有一箩筐,明天就连同这几个大佬一同摆到肖亚东的办公室去,他知道老肖也是专案组一员,用些手段抹掉一切痕迹对李天来说不难,谈不上是什么重礼,却对专案组和张志强同等的重要,以此推断张志强的动向更靠谱一些。
一票人加一大箩筐证据送去后的第二天,张志强就有反应了,而且反应异常强烈,竟然胆大妄为的带着那个神通者夜间袭击专案组的临时羁押点,幸亏防范严密,神通者在连续伤人并击杀麻将和‘大板牙’后中弹,只好落荒而逃,张志强也挂了彩。
神通者毕竟不是神,一样挡不住火器的伤害,二人并未在市区停留,甚至都没回东郊那间别墅,开车一路向北逃离了sz市。
李天畴知道这个消息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后了,他去了张志强的别墅,目的是找嘉诺,但却扑了个空,他猜到张志强会有所动作,但真没想到他会公然去杀人灭口,对这个错乱时空张志强的狠辣程度估计不足,也是一大失策。
那个厉害的神通者并不擅长精神力道法,否则结果肯定会糟糕很多,李天拿出船长帮他搞的一部廉价手机,给肖亚东发了一条消息,然后离开。
大混混们土崩瓦解,城中村实际已经没什么危险,‘大板牙’私自的报复行为引发的祸事,恐怕打死飚七他们也无法想象得到,接下来简单安排一下大伙的生计,李天才算了却一桩心事。
吴天星早就没有了生命危险,过几天就会出院,李天让船长召集小哥几个商量事,严令这厮透露自己的身份,就是假借李天朋友的名义跟哥几个见个面,兜里还有千把块钱,留给大家解几天燃眉之急,尽快找个合适的营生在城中村立足,李天回来可能还需时日。
言简意赅,李天交代的十分粗旷,但也只能如此,他无法承诺什么,也没条件像以前那样跟大伙一起畅想未来,能听进去多少,全在个人,李天临走的时候特意拍了一下船长的肩膀,让这厮激动不已,但缓过神儿来,李天早已远去了。
船长忽然嚎啕大哭,嚎的撕心裂肺,也不知道为什么哭,反正心里烦闷就是想哭,小哥几个面面相觑,船长的表现太奇怪,而大哥的朋友更奇怪,说以后城中村不会有人欺负大伙了,不知道他哪里来的底气,就是大哥本人在也不敢把话说的这般满。
不过星哥快要出院了,这是连日的恐慌之后大家听到的第一个好消息,大哥那个朋友若是没有吹牛,哥几个下午就能见到吴天星。
中午,船长带着大家吃了一顿好的,很久没有聚在一起了,也很久没有吃到小炒了,船长觉得既然李天有交代,他就应该担起大哥的名头,不,是责任,既然责任在身,就要让大家吃好,至于下一步怎么办,等吃饱了才好商量。
出了小饭馆没走多远,船长等人就被一个年轻人给拦住,对方膀大腰圆,眉宇间英气逼人,一下就把船长吓的六神无主,不知道又是哪路要债的,即便小伙子出示了证件,船长也不敢相信对方是警察。
船长忽然一声呼哨,大伙立刻四散奔逃,城中村就是他们的土生土长的根据地,地形熟的不能再熟,没有李天做主心骨,他们早已失去了抗争的锐气,能跑一个是一个。
第八百七十六章 石坡村
可没想到对方来了不止一个小伙,没跑多远,包括船长在内,小哥几个全被抓了回来,一个都没漏掉。
“你们跑啥呀?只是请几位了解一下情况,很快就好。”小伙子哭笑不得,“另外,你们是不是吴天星的朋友?不是约好了要去医院么?”
哥几个大眼瞪小眼,最后还是阿九的胆子大,举手应承,言道是想看看吴天星,可不知道跟谁约的?
“那就错不了,跟我们走吧。”
大家心惊胆战了一路,小伙还真的没骗人,哥几个在医院见到了正在康复锻炼的吴天星,激动的难以言表,在七嘴八舌中,船长被不经意的带走了。
在医院后面的花园旁,船长见到了一名面色严肃的中年警官,警官自称姓肖,直言要了解一下李天畴的情况,船长心里咯噔一下,这人听着耳熟,但看这面相不好糊弄,立刻强装面不改色,同时在肚子里开始编瞎话。
“呵呵,你不用紧张,我跟李天也算是朋友,本着对他负责的态度,所以才找到你,知道什么就随便跟我聊聊。”
“不……我,我跟他就是普通邻居,一起租房的,对他不怎么熟悉……”
“房东王婆说,你们关系不错。”
“瞎几把……不,不,那老太太嘴里没几句实话,经常没事儿干,爱打听别人,然后谁要是欠了她房租,她就揭人家老底,可恶劣了。”
“嗯,我们当然不会只听信一见面之词。”肖亚东不急不慢的掏出香烟,递给船长一支,发现这家伙的手明显抖的厉害,于是心里有数,干脆亲自帮船长把烟点上。
“两个小时前,李天畴是不是跟你们在一起?”
“啊?啊,对呀!我好像看见他了,那时候菜场人多,也没顾上打招呼。”
“哦。”肖亚东点点头,“你和吴天星的关系怎么样。”
“我们还不错的,都在城中村混的,有时候一块儿玩儿。”
“那么,你觉得吴天星跟李天之间的关系怎么样?”
“啊?”
“是简单的认识?还是相处不错?”
“没研究过哎。”
旁边的小伙气的眼看就要发作,却被肖警官给用眼神制止了,眼前这个叫王仲的家伙虽然油嘴滑舌,没几句实话,但心虚的厉害,越是这样,越表明他与李天的关系密切,甚至知道对方的动向,如此一来反而不能操之过急。
“好,先到这里。”肖警官说着话,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名片,“这是我的联系方式,明确告诉你,李天现在很可能置身于危险中,你们既然是住在一起的好邻居,如果愿意帮助他,想起什么了,可以随时给我电话。”
肖亚东带着小伙离去,走了没多远,忽然转身冲还在发愣的船长道,“大家讨生活不容易,如果有什么难处,也可以给我电话。”
李天当天夜里就抵达洪谷县郊的小寨乡,虽然不能召唤神兽之类的脚力代步,他自己也会腾云驾雾,不精熟而已,选择在夜间好好的练习一番,还颇有点心得。
按时间推算,张志强如果一路顺利,最快应该次日上午到达,李天还有些时间思考和布置,原本想通过某个渠道通知教官,但想了想,还是过于突兀了,五年后的那个世界里,他第一次见教官,还是通过耿叔的安排,在这个时空里,教官或许根本就不知道他是何许人。
再者说,与张家斗,可以延伸理解为与来自异界入侵的神通者的争斗,暂时也不应该扯上这凡世间的生灵,李天希望在这个时空里,这一切混乱最好都在他手上消弭于无形。
虽然想法上有些狂妄,但总要努力去做,李天并不稀罕战神李修成这个名头,凡世间也没人知道这么玩意儿,最好也永远不要知道,他到底是谁,其实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每个世界都应该回归到它本来的面目,老话说的好,尘归尘,土归土,大千世界各行其道才是常轨。
农村的夜晚,尤其的黑,伸手不见五指,但对李天产生不了丝毫的影响,石坡村最东边一排倒数第三个院落就是张志强家,他当年来的时候乔装成道士,还为庄子里一户人家做过法事,那时候张家大门紧锁,已经没人居住了。
此时是凌晨三点钟,李天并没有过于靠近张家,而是围绕着最东边一排院落转悠了一圈,熟悉地势后,他干脆又围绕石坡村转了整整一大圈,不知为什么,一股不安的情绪在心底滋生,继而反复在脑海里萦绕,为了防止意外,李天取了一个面罩带上,同时召唤出四个战争傀儡,埋伏在张家的前、后、左三个方位的必经之路,做完这一切,已经东方破晓。
五年后的那个世界里,李天来到石坡村时,张木根已经亡故,死亡时间不超过半年,据他暗中走访和推测,张木根并非正常死亡,至于什么原因,他没来及查清楚,村里人也避讳谈及。
当他去张木根墓地的时候,看见有人祭奠过的痕迹,贡品都很新鲜,李天当时猜想是张志强,他们二人之间或许就错过了不到一个小时。
而在这个错乱时空里,张木根可能会再次身死,只是不清楚会在什么时候,也许就在今天,刚才那种不安或许就是这个原因。
李天叹息一声,在村外不远的山头寻了个安静的地方,准备安心的打坐调息,但发现静不下心来,刚才找的冠冕堂皇的理由似乎并不成立,之前那种不安的情绪其实一直存在,时隐时现而已。
雄鸡啼鸣,村子里有勤快的人家都已经起床了,狗叫声四起,又渐渐止歇,一阵一阵的,随着家家户户升起了炊烟,整个石坡村终于苏醒、活跃起来。
张木根家也如同这百户农家一样的作息时间,没什么特殊,这村里住了不少张家人,但与那伏牛镇的所谓的张氏宗族已经没有太多的瓜葛。一辆黑色的越野车开进了山里,就停在村口,张志强和那个神通者终于出现了,比李天预计还要早一个多小时。
二人风尘仆仆,但看不出有多狼狈,张志强甚至还相当精神,环视了一下山村周围,顺手卸掉了车牌,这才领着神通者进村。
李天原地没动窝,凭借神识和感知力也能观察到张志强的一举一动,还有埋伏着的四个傀儡可以应付突发的危机,只不过要十分小心,那个神通者虽然受伤,虽然不擅长精神道法,但仍然不可小视。
张志强进了院门后,大门紧闭,很长时间都没有动静,他很久都没有回家了,这般安静十分反常,李天试图借助最近的一个傀儡延伸他的感知力,但发现对方居然设下了隔绝声音和气息的屏障,那个神通者倒是十分谨慎,在小小的山村里不至于这样吧?
忽然,远处传来了强大的精神力波动,有好几股,李天一惊,立刻收回了神识,来人均是神通者,实力很强,每一位都不次于在那个世界里见到过的‘镇天卫’,他们自村口的西南方向而来,细数一下有五六个之多,不知道自己刚才有没有被发现?
很快,张木根家的小院也有了反应,李天能远远的看到几个身影自屋中出来,其中一袭黑衣的正是张志强,还有两个身影随着张志强快步走出院门,可一看村口方向,居然又停在了当场,稍有犹豫,还是折回到院内。
由村赶外来的神通者速度好快,李天已经看见了他们的身影,一个中年人,四个老头,穿着山里人常见的布袄和羊皮褂子,步伐沉稳,神情肃穆,隐隐带着一股子杀气。
对于四个老头的打扮和身形,李天十分眼熟,他们是标准的‘镇天卫’,不知道是来自无名山的神殿内,还是张家族长张长林的贴身卫士。
李天猜测,张志强原本是要避开这帮人的,但警觉得太晚,已经没办法走掉,索性就不走了。
五个人直奔张木根家,他们似乎并没有发现李天畴,神通者对精神力的波动极为敏锐,修为越高,感知的范围越大,李天不敢贸然再度放出神识,而是不断变换方位,逐渐接近张木根家后面的土坡。
这次开门的是个中年人,不知道是张木根身边的什么人,他应该与来访者互相认识,但双方的关系看起来很糟糕,中年人堵着院门并没有待客的意思,而来访的客人脾气火爆,眼看着就要硬闯,这时候张志强出现了,他身后跟着那名神通者,俩人各握着一把手枪,随后陆陆续续又从房间里出来好几个大汉,每人手里都有家伙。
访客没有丝毫惧意,领头的那个中年汉子忽然反手扣住了开门人的手腕,将对方拿捏的动弹不得,四名‘天镇卫’趁势冲进了院中。
张志强勃然大怒,抬手举枪就要杀人,房间里忽然传来一声断喝,“放下枪!”
声音有着无上的威严,随后张木根叼着旱烟从屋中走出,居然步履艰难,好像是生了什么病的样子,六十来岁的人,给人一种七老八十的感觉,但刚才那声断喝却是极有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