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六章 矛盾
“二位都在。“武放远远的打招呼,脸上挂满了笑意。他看见了祁宝柱,也知道李天畴安然无恙,但更为敏锐的感觉到了祝磊刻意隐藏起来的不太友善的眼神。
轰隆隆的巨响,祝磊已经跳上了摩托车,“不好意思,着急办事儿,你随便坐。”话音刚落,他也不待武放回应,摩托车粗大的轮胎在地面凿起一道扬尘轰然而去。
此时李天畴已经走出平房,正站在祁宝柱旁边伸懒腰,见到武放并不意外,而且猜到对方此行肯定会带来点什么。
简单的打过招呼后,三人搬着小凳围坐一圈。武放毫不避讳的问道,“老祝似乎很忙啊?
“还好。王繁身边的那个薛义凯有动静了。”李天畴更不隐瞒,将刚才蚕豆所说的情况简单讲了一遍。
武放点点头,“嗯。这么说昨天晚上还是很有收获的喽?”
“谈不上,但确认了那帮人的幕后指使是老a,完全是心理推测,没啥证据。中间人大伟只是接单干活,实在没有太多有用的东西可挖。”李天畴说的轻描淡写,就好象到邻居家拜访询问了一些家长里短的事情那样简单。
但武放了解到的情况则完全是另一副景象,昨晚大伟的老窝被抄了,伤了六七个小弟不说,本人也被废了一条腿,夜里兵兵乓乓的放枪还招来了警察,可见当时打斗的激烈与凶险程度,这件事已经在韵山道上传开造成了轰动。而更为轰动的是大伟自立山门之前的老板春哥被人剥光了吊在自家小院里,哀嚎了半个晚上,因为他身边的几个保镖全部被人放倒了。
而这两起轰动事件的始作俑者,正揉着尚未完全清醒的睡眼坐在自己面前,武放有种说不出的奇怪感觉。李天畴这样做的直接目的是追查真相,但在别人眼里也兼具报复、警告甚至是恐吓的味道,事情想不搞大都不可能。
几天来武放清晰的感受到了李天畴的变化,用果决、狠辣来形容对方近期的处事风格倒也不显得过分。这正是他希望看到的变化,但同时也很头疼,他第一次意识到对李天畴的把握有些力不从心。
“大伟的嘴那么硬?”武放忽然想到了鬼楼里的那个大高个的凄惨模样。
李天畴呵呵一笑,“时间上来不及,而且也没有鬼楼那么好的场所,效果自然会大打折扣。对了,说到鬼楼,那帮子人都放了吧?”
武放苦笑一声,对方显然是洞察了他的心思,“给了他们一把小刀,自立更生吧。”
李天畴略一思索直接岔开了这件事儿,很认真的问道,“武兄有没有啥好消息告诉我?”
“有。关于老a的情况,同样也是时间问题,我那兄弟查的还有些粗糙,但可以先跟你说说。”武放不自觉的摸出了香烟,莫名其妙的近些日子烟瘾很大,“老a是外地人,年纪估摸着快五十了。早年也在sz市混过,后来不知道啥原因跑到清水干起了贩毒的买卖。起初是二倒手,后来倒腾大了,开始自制毒品,据推测现在规模很大。”
“自制毒品?没人管么?”李天畴颇为吃惊。
“怎么没人管?围剿都不止一次。”武放直摇头,“但这老小子鬼精,而且心狠手辣,牺牲了几个小的毒贩子,藏的更深了。清水和韵山相似,到处是山,地理环境复杂,他往深山沟里一猫还真不好找。另外,他手底下网罗了一帮亡命之徒,绝不是我们昨天见到的那帮混混可比,而且和邻近县市的一些大混混都有交情,关系网和背景很复杂。”
李天畴联想到韵山的蔡家园,那里山高皇帝远,的确如此,“按你这么说,这家伙还真不好弄喽?”
未料到武放很直接的点点头,回应了俩字儿,“没错。”这也直接招来了祁宝柱的嗤之以鼻和白眼。
李天畴晒然一笑,“昨天把大伟收拾了,我就不相信这老小子没有反应。”
“严格说,大伟不是他的人,充其量就是关系走的近而已。反不反应,那要看对他的利益有没有损害。这老小子只认钱。”武放并未把祁宝柱的白眼放在心上,反而递上去了一支香烟,“就我的理解看,实际上老a对裕兴的试探已经达到了目的,后面的事情不好说。”
“如果是试探,就一定会有后手,武兄,我可不想这么被动。”
“没那么简单,最近老a可能在走货渠道上重新洗牌,尤其是对福山,这不太正常,至于什么原因还不清楚。所以如果说老a有弱点,恰恰就在这个渠道上,之前和裕兴冲突的那个王繁就很关键,他是渠道上的一条线。我那兄弟查过了,韵山是这条线上的中转,由老a那边的一个亲信专门负责,绰号叫阿满。”武放一口气儿说完,连着吸了几口烟。
“就这么多?”李天畴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想着阿豪莫名其妙的出现,除了报复之外,似乎和这些事儿不搭边,难道还会有更深层次的原因?
武放没好气儿的瞪了一下眼睛,“你还想要啥?两天时间,这就不错了。”
“呵呵,感谢,也替我谢谢你那个兄弟。”李天畴虽然开着玩笑,但眉宇间明显闪过一丝不安,他急忙掏出手机,拨通了祝磊的电话,好半天话筒那头才传来祝磊粗重的喘气声,“啥事儿?”
“见到蚕豆了么?”
“刚见到,我俩在一起。”
“情况有变,你带着他立刻赶回来。”李天畴大大的松了口气,结合武放刚才的消息,现在蚕豆继续跟着对方即使没有任何动作都很危险。保不齐王繁或者阿满在故意设套,
“啥情况?薛义凯那边呢?”
“回来再说吧,薛义凯那边暂时放一放。”
李天畴收起了手机,双手使劲在脸上呼啦了几下,感觉脑子清醒了不少。不得不说薛义凯是条很有价值的线索,中断了可惜,但他不能拿蚕豆去冒险。
事情到了这种程度,没想到竟是意外的复杂,老a势力的强大也不再是笼统中的认识,之前自己粗陋的计划显然是不够看的。再看武放和祁宝柱的目光都有些询问的味道,李天畴笑笑没作任何解释。
“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干?原定计划?”武放也不在意,而是换了个问题。
李天畴仰起脑袋,看着已接近正午刺眼的阳光,除了感到一丝不适应的眩晕感之外,更多的竟然是火热。这种冬天里难得的热力,就像是喝了烈酒,一股股的向头顶蒸腾,美妙、舒服而且极易冲动,“该怎么干就怎么干。”
武放一愣,明显感到了李天畴在情绪上的波动,这种模棱两可的回答倒有些赌气的味道,他似乎摸到了点什么,但又不确定,于是笑呵呵的摇头道,“兄弟长学问了,现在说话都是云山雾罩的,让老哥我听不明白。”
“大实话。不管咋折腾,裕兴始终处在明处,太被动,对方随便弄出点花样都能让你难受。所以我琢磨着主动点好,可不是该咋干就咋干么?”
武放沉默不答,这句大实话听上去还是有些云里雾里,但他却从中品出了许多其他的东西,从语义上就可以感觉出来对方的底气壮了,放得开了,而且胆子也大了。再语气上揣摩李天畴性格上的变化,那就是粗旷许多、也更加张狂。
“没有具体的想法么?”
“还没想好。”李天畴的回答让武放直接翻了白眼。
“那王繁呢?”祁宝柱突然插话。
“王繁?老祝说这个老痞子想找我谈谈,我觉得挺有意思。”李天畴不置可否,但和最初的态度有了很大的变化。
“有啥好谈的?抓紧时间把这老杂毛给办了,岂不一了百了?”祁宝柱不高兴,按他的性格也不可能仔细琢磨李天畴突然改变主意的原因。
“办是一定要办,但要先缓缓,有些问题我还没想明白,早一天晚一天的不碍事。”李天畴含糊着应对,脑子里刚出现的一些轮廓还太模糊,也无法给对方以明确的解释。
祁宝柱的脾气素来火爆,但不会当着武放的面掰吃什么,他重重的哼了一声,起身离座,直接奔房间里了。
“甭理他。”李天畴呵呵一笑,看向武放的眼神忽然变得亲切而热情,“方不方便引荐一下你那位帮忙的兄弟?”
武放很警惕的把眉毛一竖,回答的果决而干脆,“不方便。”
李天畴并不意外,也不着急上火,反而笑嘻嘻的递上了一支香烟,“那就不强求,请他再帮个忙总可以吧?”
“兄弟开口,我自然尽力,但别搞云里雾里的这一套。“不知怎么的,武放接过香烟时有些心惊肉跳,显然对李天畴如此套近乎极不适应,总感觉陌生了许多。
“好。两件事儿,一是帮我查一查这个韵山的阿满,第二是麻烦这位仁兄,是不是能帮忙摸一摸老a的山门的确切位置,感激不尽。”
武放一皱眉头,感觉李天畴的思维过于跳跃了,结合之前对方的情绪波动,他意识到这家伙恐怕是已经有了什么胆大包天的想法,自己显然没有跟上节奏。
不管是个啥想法,如果太过疯狂绝非好事儿,武放突然发现自己对李天畴的了解不似之前看起来的那样充分,这个关键当口必要敲打一下对方,“没发烧吧兄弟?你自己家门口的一大坨屎没抹干净,就想着跑人家家里凑热闹,想太远了吧?”
李天畴哈哈一笑,“防患于未然,先做点准备,这点小事儿不是太有难度吧?”
“有难度,这事儿得冒险。我那兄弟时间宝贵,而且脾气也大。”武放的态度来了一个大转弯,连连摇头,虽然没有把话说死,但拒绝的意思明显。
第三百九十七章 特别行动组
李天畴眯起了眼睛看着武放,目光中带有一缕的危险的红光,时隐时现。虽然是尽量收敛着也让武放暗暗吃惊,在强烈的阳光下不知道是自己眼花了还是心理作用,与之对视中竟然有那么一点点心虚的感觉,这对于历练无数的武放来说是极为少有的事情。
好在二人对视的时间不长,李天畴突然仰头看天,眼睛依旧是眯着的,一副很享受的样子。他很喜欢这样的光照,可惜在南方的冬天里并不多见,这不由的让他想起了远在西北群山中的家乡,冬季里几乎天天能看到这样的大好太阳。
“今天是个好日子。”李天畴由衷的赞道,扭头再次看向武放时,那抹红光已经消失不见。眼瞳中的深褐色似乎有着变换不定的图案,这或许是强光刺激的效果,却让武放很难猜到他此刻的心思。
“昨天晚上扫兴,等祝磊回来,咱们回酒楼喝一顿。我先去看看伤号。”李天畴说完,掐灭了手中的烟头,起身进屋了。
武放反而陷入了尴尬和不安,对方自始至终未再提起任何需要帮忙的话,但从其举止和神态上观察,那个疯狂的想法并没有丝毫改变。看来刚才的拒绝已经在二人间产生了隔阂,即便李天畴不是小心眼,也会对他们以后的接触和相处不利。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武放叹了口气,从他本人的角度出发,自然愿意一帮到底,但对于组员的选择上他必须有所坚持。李天畴在某些方面的变化让他不适应,并且可能会反应过度,但却是必要的。
中午这顿酒喝的索然无味。席间李天畴看上去仍然是老样子,也不避讳在他面前谈及一些敏感的事情,但祝磊的话却没有几句,甚至是长时间的沉默。付尔德名义上作陪,只是勉强喝了两杯后便起身离去。唯一能咋呼两句的是张文,但几乎没有引起其他人的什么反应。
武放在直觉上意识到裕兴的内部可能出现了意见不合的状况,但更深层次的反应是他与众人刚刚建立起的不错的关系似乎已经横上了一堵无形的墙,这让他颇为失落。
回去的路上,武放接到了紧急召回的电话,他不敢怠慢,连续开车三个多小时返回了基地,李天畴这边的事情只能暂时放一放了。
在军人招待所后面的那栋三层小楼里,武放见到了一胖一瘦两名教官。二人带他来到一个小型会议室,这是一间看似普通,实则全封闭的房间,在里面无法收发通讯信号。房间里的陈设十分简单,只有一张小型会议桌,几把椅子。上首坐着一位穿着浅灰夹克、面色红润的中年男子,正津津有味的品着茶。
“来,来,小武,介绍一下,这位是国安局的白科长,刚赶到基地,有重要事情传达,”身材略显发福的高教官主动而热情。
“白科长好,武放,原c2基地见习教官。”武放见中年男子面熟,似乎在华天长那里见过面,虽然印象不深,但应该算作是老熟人,所以很热情的伸出了手。
白科长缓缓起身,伸手轻触武放的手掌边缘算是回礼,神态颇为傲慢,“呵呵,小武同志,我听说过,还曾在精英蓝盔部队服役,不错不错。”
闻听此言,武放脸色一变,就连他身旁的两个教官也是微微一怔。几个人都知道武放在蓝盔部队服役是怎么一回事儿,寸功未立还闯了不少祸,幸亏当时的蓝翎教官帮忙才得以在华天长那里暂时安身。
这段历史,武放极不愿意提及,毕竟是年轻时冲动付出的代价,已经是过去的事儿了。白科长一见面就戳了一下这个腰眼,笑眯眯的看似无心之过,实则是一招极厉害的下马威,于无形中当头一棒,让人非常难受却又无话可说。
此人心理阴暗,这是武放对白科长的第一印象。
面对三人的愣场,白科长恍若未见,他摆摆手自顾自的先坐下了,“咱们抓紧时间,下面我有重要事情传达。”
两位教官看了武放一眼,便转身离开,他们清楚这次传达是有关特别行动组的事情,一对一并具有高度保密性质,他俩虽然参与了前期工作但也绝不适合旁听。而武放则迅速调整情绪落坐,刚才小小的不愉快也瞬间抛到了九霄云外。
白科长清清喉咙,并没有拿出任何纸质文件,他的口头传达就具有绝对效力,“经研究决定,‘巡游者’特别行动组正式从原来的建制剥离,重新组建。新组建的行动组为适应灵活多变,更具有战斗针对性的特点,不再直接隶属原部门序列,由紧急事务一科的下属机构代为管理。原c2基地的一些必要场地仍然可以继续使用。
“行动组只有代号,没有编码,没有建制身份,组员没有组织身份,没有……,不具备……”随着一连串枯燥的字节不断的从白科长那薄薄红红的嘴皮中跳出,武放刚才还颇为激动的心渐渐安静,并在不断的往下沉,眉宇间阴霾的气息也越来越重。
白科长似乎并未感受到身边阵阵的凉意,继续以打字机的频率和不变的音调在传达着,“组长由武放同志担任,副组长以及组员均由组长严格按照备选名单以及行动组的守则选拔确定,报上级备案。组员人数九人……”
武放一直安静的听着,但胸口上填压的无形巨石在不知不觉中间变得沉重无比。白科长终于完成了他的传达,便迫不及待的抓起了桌子上的茶杯猛灌了两口,“小武,担子重啊,你要抓紧时间在春节前后完成组员的选拔报备工作,最迟到明年三月底,行动组正式具备接手任务的能力,到时候会有一个考核仪式。呵呵,真的是资源有限,整编、整训全靠你一个人,不容易啊,加油!”
对方颇为友善的拍着武放的肩膀,满面春风,仿佛一瞬间就变得善解人意了。武放冷冷的看着对方细皮嫩肉的胖手,有一种立刻挥刀剁掉的冲动。他强压怒火,“白科长,我向谁汇报?”
“在考核前暂时向我汇报,考核结束另行通知。”
“那么我有问题汇报。”
白科长先是一愣,但见武放一脸的青气,不由的暗自冷笑,表面上却十分认真,“有什么问题尽管问。”
武放也不客气,“这个‘巡游者’除了代号以外啥也没有,以后大伙执行任务,出了意外能有啥保障,干不动了或者不能干了,怎么安置?”
白科长把脸一摆,“尽管我极不赞成你这种啥事儿没干就嚷嚷着待遇问题的消极态度,但还是可以回答你几句。任务待遇和原来建制时没有任何区别,甚至某些经费还要远超标准,这是相当有保障的。至于安置问题,还在研究。小武你未免想的太远了,行动组尚未通过考核,这不纯粹是杞人忧天么?”
“研究?还杞人忧天?这些人以后出去会经常面对各种危险,他们能正视死亡的威胁,也能理解默默无闻。但作为组长,我不得不为他们的后顾之忧考虑。你替我想想,如果玩不下去了,或者有人能够侥幸玩儿到退休,却面对着一无所有,你让我怎么交代?”武放终于控制不住情绪调高了音调。
白科长的脸色极为难看,“这件事不是你我之间吵吵两句就能决定的,必须要通过上级研究,我可以代为转达。但作为组长,希望你多从大局出发,在考核通过之前,多想想组员的选拔,不要为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干扰。”
“这绝非鸡毛蒜皮的事儿,而是非常重要的大事儿。“武放很认真的盯着对方的眼睛,并且逐字逐句。他能接受行动组重新组建的思路,甚至理解没有身份是为了更加隐蔽和方便,但是安置问题这么重要的事情却只字未提,这是不可思议的,他很怀疑白科长选择性的健忘。
第三百九十八章 谈判
武放的态度终于激怒了白科长,他那白里透红的面颊边出现了一层青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自下而上的蔓延至额头,越聚越浓,在拍着桌子咆哮了足足两分钟后,丢下了一个巴掌大点儿的信封便摔门而去。
信封里只有一张纸,是审查合格的备选名单。武放迅速的浏览了一遍,再次皱起了眉头,备选人员大幅度缩水,报上去的三十五人,只留下了十五人,由此可见第一关审查的力度还是相当严格的。
名单中的绝大多数都出自泛泰华老头的推荐,庆幸的是李天畴的名字被保留其中,虽然排在末位,但也很不容易,华天长的能量果然不可小觑。
由于行动组的特殊性质,备选人员不会在现役征召,只会选择退伍老兵。他们有着共同的特点,就是家庭背景符合政审的要求,本人或多或少拥有一点特殊技能。这类人散布在社会的各个角落,极不好找,主要依靠推荐和泛泰暗中的遴选。
和白科长争执之后,武放的心情很差,浑身提不起劲儿来,盼望已久的行动组重新组建并没有给他带来想象中的亢奋和如火的激情。相反,心里落差颇大。手里握着的名单感觉沉甸甸的,他无法给这些未来组员们多少承诺,就像白科长没有给他什么承诺一样。
武放后期补上去的祝磊、张文、祁宝柱三人尽管勉强得到了华老头的背书,但还是毫无例外的被刷掉了,毕竟没有服过役,也经不住前后三代的审查,再正常不过。
这未免遗憾,武放见过这几人配合起来的彪悍战力,阿豪那样的猛人还带着十来个小弟,瞬间就被打残了,不能留在行动组,太可惜。但武放忽然有个奇怪的想法,这也未见得就是坏事,不参加这个唠什子组,或许他们会过得更加快乐。
接下来的事情很多,前期筹备,组员集合,安排整训等等,尽管武放早就完成了科目设计,但时间根本不够用。十五个人还要再刷掉六个,这个逻辑似乎要反过来推才对,有些滑稽可笑,三月底前就要具备接手任务的能力,这是拍脑袋想出来的屁话,武放嗤之以鼻。
除了时间明显不够外,在武放眼里最有难度的是李天畴的态度,尽管他一再向华老头保证过不是问题,但现在看来却是个大问题,至少强烈争取对方的**忽然矮了一大截。
郁闷之极的武放想着刚才白科长的话,莫名其妙的反而感到轻松,如果对方再次拒绝,那就顺其自然吧,裕兴的前途显然会越来越好,而呆在行动组却是个未知数。所谓激情燃烧,那也是需要碰撞和动力的。
武放决定这两天什么也不干,专找李天畴喝酒并帮其打架,只为友谊,没有其他索求。他迅速给袁华和另一位叫潘文军的老部下打了电话,连饭也没吃便开车离开了招待所。
此时在福山县喜临门酒楼里的一个大包间内,王繁和李天畴坐在了一张圆桌上,桌子上除了两杯清茶之外什么也没有。
裕兴终于同意谈谈的消息让王繁十分意外,因为在短短的一天之内,形式发生了逆转性的变化。阿满已经开始调集人手准备对付裕兴了,尽管都是暗中进行,但是没有瞒过王繁。不知道是不是出自老a的授意,但裕兴的人在韵山制造出的麻烦显然激怒了这位二当家。
得到消息的王繁由最初的兴奋变为失落,最终是彻底的失望。因为阿满很强硬的回复了老a拒绝见面的消息,自此以后他再也没有等到阿满任何电话。但老鬼那头的交易还必须照常进行,并且还附带了极为苛刻的条件,对方传话的人直接表明是老a的意思。
这一切让王繁愤怒而且坐卧不安,短时间内对方的态度发生如此大的变化,只能说明一点,自己在老a的眼里已经不再是可靠的代理人了。个中的原因,王繁的心里有点数,以前在生意上动过的手脚恐怕已经被老a察觉,但似乎来的有点太快了。
在这个节骨眼上同裕兴谈判很微妙,王繁有些吃不准。思前想后中还是决定谈一谈,一来给阿满摆个**阵,二来让裕兴这帮疯子稍稍安静一下,拖延点时间,第三,他的想法颇为阴暗,需要见机行事。
王繁颇为慎重的按江湖规矩邀请中立立场的徐老板准备了喜临门酒楼的包间,王繁的动机不纯而且怕死,所以动员了所有能打的小弟,在场内场外埋伏了不少人。
包间内王繁身后站着高矮胖瘦林林总总十几个人,而让他大跌眼镜的是李天畴只带了一个人来,但此人浑身上下弥漫的邪气却让王繁的眼皮不停的突突。他通过小弟那里知道此人叫祁宝柱,站在那里的气场明显高过自己身后这帮人,果然不同凡响。
“李顾问,敢问祝当家的今天是否会来?”王繁的措辞谦卑,但显然不怀好意。盯了裕兴那么久,他自然知道李天畴才是正真当家主事儿的。拿着祝磊随口一问,试探和离间兼而有之,就算起不了啥作用,也要让你沾点灰,带点儿泥,最起码让你不开心。老狐狸果然坏的掉渣。
“王老板是要跟裕兴谈话,还是要找老祝叙叙私交?来之前何不说清楚些?”李天畴用手指抚摸着白瓷茶杯,颇为漫不经心,语气也是轻飘飘的,但连着三个反问却厉害无比,甚至还有点讽刺的味道。
王繁一愣,暗道这个年轻人言辞倒是犀利,怪不得裕兴会这么锋芒毕露,于是连忙打着哈哈道,“随便问问。王某有些肺腑之言自然是要和裕兴当家的谈谈。不知者不为过,还望李兄弟见谅。”
“大家时间有限,王老板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李天畴的表情不咸不淡,而且丝毫没给王繁面子,见不见谅的你自己清楚。
“痛快。”王繁点头赞了一句,顺手端起茶杯以掩饰自己的愤怒,再抬起头时,王繁的脸又笑如菊花,“前段日子李兄弟的见面会,王某因琐事缠身没能亲自参加,十分的遗憾。后来一个不服管教的小兄弟和贵公司闹了点不愉快,其实也不是啥大事儿。但遗憾的是,我的几个场子却无端被李兄弟的人给砸了……”
“王老板,别闲扯淡。长话短说,最好用一句话说清楚你想谈啥?”李天畴很不客气的打断了对方,一是极为讨厌这个老梆子自以为是的腔调,二是没见过比他更不要脸的人。
王繁脸上一滞,显然是被气着了,十多年来从未有人敢用这种腔调对他说话,即使当时的孙拐子也不会。一个二十多岁的毛头小子竟然当着众多小弟的面蹬鼻子上脸,太过嚣张,若不是现在形势不妙,他早就发火了。王繁将手中茶杯重重的往桌上一墩,“李兄弟,说话注意分寸,咱们今天坐到这里是为了和谈,不是为了斗气。”
“谈你个妈,不服气了咱们接着打。”李天畴还未开口,他身后的祁宝柱却早已忍不住的跳了起来,他本来就烦和这种老痞子和谈。对方倚老卖老,把所有的事情推的干干净净,脸皮之厚闻所未闻。
“你他妈的咋跟我老大说话呢?”王繁身后的一个大汉也立刻跳了出来。
“草泥马的,两个人也敢这么嚣张!”
“……”
王繁身后的小弟仗着人多,显然不能在气势上输了给对方,更有上火的挽起袖子就要跨步上前打架,闹哄哄的,气焰颇为嚣张,但没有一个人敢真正冲过大圆桌中间那条分界线。
之前大家按江湖规矩都没有携带任何武器,进场的时候是要经过搜身的。但还是有人蒙混过关,其中一个壮汉就在大腿内侧绑了一把小巧的手枪,此时正极不自在的蠢蠢欲动。
李天畴目光锐利,马上就瞧出来了不对劲,他一摆手制止了祁宝柱进一步的发飙。“王老板,如果真想和谈,总要拿出点儿诚意。以前的是是非非不能像你这样一推六二五,抹的两面光。至少两件事,你必须给我明确的答复,否则咱们接着来。”
王繁也伸手制止了身后叫嚣的众人,心里却盘算着如果此时动手弄了李天畴倒是有几分胜算,十几个人对付两个,门外还有埋伏,如果还不能得手,说出去都是笑话。只是很麻烦的是裕兴其他的人,祝磊、游士龙,还有一个叫张文的,都他妈挺能打,倒是不小的祸患。突然间阿豪的悲剧又从脑子里钻了出来,王繁禁不住一手心的冷汗。
第三百九十九章 演戏
王繁暂时压制着蠢蠢欲动的想法,又缓缓的端起了茶杯,“既然李兄弟时间宝贵,那我就照直了说。咱们同在福山这块儿地头讨饭吃,难免会有一些误会和摩擦,这很正常。但我不赞成把这些小事拿在放大镜下面看,毕竟和为贵嘛,再揪出以前的是是非非没多大意思。所以我有足够的诚意,前段时间场子里的损失就不再追究了。咱喝了这杯茶,从今往后和睦相处,共同发财,这就是我的想法。”
李天畴纹丝不动的坐着,眼睛渐渐眯成了一条缝,对方刚才的话让他大倒胃口,甚至想立刻冲过去左右开弓扇他的大嘴巴。未料到脸皮厚到极致,却也能成为盖世神功,“王老板话说漂亮的很,算盘也打得精细,可惜我李某人没有那么洒脱。裕兴一直顶着骂名应该是拜你所赐。阿豪是怎么回事儿?冯彪的家人又在哪里?这可是你的兄弟,不会这么健忘吧?”
“阿豪?”王繁失声惊呼,而且表情显得极为夸张,“你有这傻逼的消息?我原以为冯彪是和游老板斗气给弄没了,后来才知道是被他给忽悠的。老子在到处找他,李兄弟如果知情,还望不吝赐教。”
“够了!”李天畴到底血气方刚,他啪的一拍桌子,勃然大怒,“王繁,你要是想演戏请另找地方。但是我把话撂在这儿,一天之内交出冯彪的家人,否则后果自负。”说着,他站起了身冲祁宝柱一使眼色便欲离开。
王繁嘴角的肌肉在不停的抽动,端着茶杯的手指也在微微发抖,却绝非因为生气和胆小,而是高度紧张。在道上混了这么久,临阵还在犹豫不决的场面并不多见,或许是因为长时间的养尊处优,也或许是裕兴疯子般的作风让他心生怯意,总之这个决心很难下。
一旁的小弟都很紧张的注视着王繁的表情,而那个藏了手枪的大汉也正慢慢的缩到了人堆后面,一只不安分的大手却已经伸进了腰间。
包间的大门突然毫无征兆的打开了,门边甚至差点撞上祁宝柱,一脸紧张的徐老板探身钻了进来。他生怕会闹出乱子,所以一直扒在门口偷听,直到李天畴说要离开,这才慌慌张张的冲了进来。
“二位老大,有事儿好好说。难得坐在一起,千万不要动怒。”徐老板满面的褶子,表情却像是在哭了。两边他谁都得罪不起,强行被王繁拉着安排和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事儿,这要是真出点问题,他吃不了兜着走。
“呵呵,徐老板费心了,该谈的都谈过了,告辞。”李天畴从对方慌乱的眼神中似乎察觉出了点什么,于是不动声色的拍拍对方的肩膀便要快速出门。
“站住。”王繁终于把心一横,甩手将茶杯扔到了桌子上,当的一声,茶杯翻倒,震碎了下面的茶托。茶水撒了半边桌子,空着的杯子顺着桌沿慢慢滚动着,咣当一声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众人都盯着地上已成为碎片的茶杯,房间内鸦雀无声,李天畴缓缓的转过身,双目中寒光乍现,而祁宝柱已经用胳膊将徐老板扒拉到了一边。
王繁迎着李天畴逼人的目光,终于露出了獠牙,“老子现在心情很糟糕,但为了表示对晚辈的关心,还有两句话要送给你,凡事不要过,差不多就行了。另外,太狂了不好,我们这些本乡本土的都是老实人,但外边的老虎可是要吃人的。”
“哦?你这是在威胁我么?”李天畴冷笑着反问,同时凌厉的目光却飞速扫向那名隐藏在后面的大汉,虽然对方只露出了半张脸,但他绝不会认错。而那大汉只感觉一道冰冷的寒意从额前划过,钻入肌肤,直透骨髓,瞳孔不由自主的急剧收缩着,似乎打心底已经泛出了鸡皮疙瘩。
“岂敢,忠告而已。兄弟表个态,就可以抬腿走人。”王繁呵呵笑着,神态有些不自然,但眼神中的阴狠之气却已浓郁无比。
李天畴哈哈大笑,“老痞子,想玩儿鸿门宴?”
“妈的,不知死活,那就别走了。”王繁从牙缝里蹦出这句狠话后,人却迅速后退。他身后的小弟呼啦一下开始往上拥,祁宝柱也大吼着迎着对方冲了过去。
徐老板暗暗叫苦,只好扭头往外跑,却不料眼睛突然一花,身旁的李天畴已如一阵风般的钻入对方人群,动作快的不可思议。
与此同时,“砰”的一声枪响,十分的突然,门口顿时木屑乱飞,徐老板左半边脸如针刺一样的疼痛,鼻腔周围满是焦糊和**味道,门板已经被子弹凿出一个大洞。
乱了套的包间被这声枪响震的猛然一颤,惊惧不安的众人紧接着便听到了如杀猪般的惨嚎声,比刚才那声枪响更加震撼,也更为烧心。一名壮汉已经被李天畴死死的踩在脚下,他的大半张脸被埋在鞋底下面,却仍然能发出痛彻心肺的嘶嚎,让周围的人听的胆战心惊。
大汉的一条手臂已经被生生扭断,软绵绵的耷拉在地上,肩膀在不停的抽搐。而此时李天畴的手上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把小巧的银白色手枪,正在半开玩笑似的瞄向墙边躲无可躲的王繁。“老王八蛋,让你的人往后退。”
众人虽然停止了打斗,但祁宝柱被团团围在中间,显得颇为狼狈,衣服被扯破了好几处,嘴角还有血渍。虽然一上来就将对方干翻了三个,但架不住狭小的空间内有**个人围着他打,这些人斗殴的能力显然要比一般混混强出不少。更为意料不到的是有人藏了一把短小的匕首居然也躲过了搜身混了进来,这把匕首在祁宝柱右上臂留下了一道长长的血口子。
王繁面如土色,怎么也无法相信李天畴能如此之快的甄别出藏在人堆中的杀手,更加吃惊的是对方的身手,不但快的无法形容,而且凶狠异常,远远超出他综合各种渠道得来的信息对此人的评判和想象。
“那个,你小心枪走火啊,大家有话好说。都往后退。”王繁语无伦次的摆着手,看上去被吓得不轻,但眼神中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气息,时隐时现。
李天畴心念一动,但还未来得及反应,便听见门口轻微的异响,刚溜出门的徐老板哎呦一声像是受了重击,身躯几乎是从门外倒着飞了进来,扑通一声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李天畴飞速掉转枪口,但门口也突然出现了两个黑洞洞的枪管同样指向了他。
第四百章 埋伏
其中的一只枪管在慢慢向前移动,从口径来看是支猎枪,枪口始终对准着李天畴胸口的位置,一名全身黑衣劲装的枪手出现在门口。另一支枪管却纹丝不动,在门框处只露出了枪手的小半张脸,其实更具有威胁性。两人配合默契,十分专业。
“把枪扔了。”黑衣枪手继续缓步前行,动作谨慎而小心,他在徐老板身边停下,嘴里蹦出了几个冷冰冰的字。
形式突变,李天畴立刻意识到了其中的凶险。这两个枪手十分冷静,而且配合的几乎没有破绽可寻,他未料到对方手里还有这样的能人,所以枪口一下子对准了王繁的眉心,“要比比谁的枪快?”
正在偷偷挪动脚步的王繁被立刻被惊得顿住了身形,李天畴离他的距离太近,如果对方拼命,说不准谁会死在前面。但老狐狸毕竟是老狐狸,此时的表情反而显得相当镇定,“呵呵,别嘴硬,不管你跟谁比,他肯定死在前面。”说着,他伸手一指人圈里的祁宝柱。
这句话其实十分阴险,既给门口的枪手下达了开枪的命令,又尽可能的分散了李天畴的注意力。其中的意思谁都能听得明白。
所以话音刚落,包间内更加紧张,各方反应不一,却都是极为迅速。祁宝柱劈手就制住了身边的一名壮汉,并用胳膊肘紧紧的勒住对方的脖劲,迫使壮汉的身体遮挡在自己面前。而周围的小弟生怕被波及,不但没有阻止祁宝柱,反而一哄而散,更有甚者,差点钻到了桌子底下。
王繁虽然年纪大了,但行动很灵活,趁乱把一横心,溜一下躲到了墙拐角的酒柜旁,心跳却如同重锤撞击,但这个冒险显然成功了,李天畴并不敢扣动扳机。
满心以为躲开了对方,但王繁没有听到枪响和祁宝柱的悲鸣声,下意识的转头观看,不禁头皮发。李天畴就在身边,而且枪口已经快顶到他的后脑勺了,无法想象对方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是如何跟过来的,无声无息的跟个鬼一样,而且同样在冒险。
黑衣枪手则快速移动到了房间的中部,位置几乎与祁宝柱平行,但他的枪口仍然对着李天畴,步步为营,表现出了较为扎实的心理素质,端的不可小视。门口的枪手犹豫着并没有执行王繁的命令,毕竟不能随意射杀自己人,他微调了准星也将枪口对准了李天畴,这样一来似乎更为保险。
房间内瞬息的变化,看似李天畴制住了王繁,但形势上其实更为不利,如今之计只有看谁更能豁得出去了。他伸手揪住了王繁的衣领,一把将其拽了起来,手枪则顶住了他的太阳穴,“老王八蛋,看不出来你的诚意这么大?让他们放下枪。”
“哈哈,你吓不着我,敢动老子,保管你和你兄弟躺着出去。”王繁也发狠了,细皮嫩肉的脸上尽是阴毒和怨恨的气息。
“砰”的一声枪响,直接冲散了王繁大笑的余音,“啊……”的撕心裂肺的嚎叫声随之又盖过了枪响的回音,听起来毛骨悚然。王繁的膝盖一弯,人立刻矮了半头。眼尖的人看到王繁的右脚已经血肉模糊,整个右腿都在剧烈的抖动。刚才那一枪显然是李天畴所为,只是动作太快,多数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李天畴用冰冷的目光盯黑衣枪手,让对方悚然动容,枪口微微抖动着,始终没敢做出任何动作。而王繁也够狠,此时此刻方显出老混混的本色,一声惨呼后硬是紧咬牙关闭上了嘴,额头上斗大的汗珠如泉涌而出,粗重的呼吸让原本惨白的胖脸渐渐恢复了一丝血色。
“尼玛的,够狠啊?”王繁翻着白眼,重重的吐出了一口浊气,很倔犟的扭过头来瞪着李天畴,“有种再来。”
李天畴笑笑,枪口顺着王繁的太阳穴滑倒了腮边,又用带着**味的枪管使劲捅了捅他的嘴巴,似乎在寻找下枪的地方。而拎着对方脖领的手却猛然加劲儿,硬生生的将其提了起来,“激我没用,留着一条腿好好送我出去。现在给了老子迈步。”
王繁何曾受过如此羞辱,原本惨白的脸瞬间就变成了酱紫色,眼珠子瞪的都快要突了出来,他冲着房门处破口大骂,“草泥马的,给老子开枪啊!”
门口的枪手本来就犹豫不决,经王繁这么一喊,更加彷徨,枪口也在微微的上下晃动,准星里一会儿是李天畴,一会儿是祁宝柱,短短几个呼吸便是满手心的冷汗。突然他感觉身后有些异样,一股说不出的危险直袭脑后靠脖颈的位置,十分的具体,那里瞬间就变得彻骨的冰凉。
枪手暗叫不好,但为时已晚,他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便已确定刚才脑后冰冷的位置已被一个金属物件给抵住,一句轻的不能再轻的声音传到了他的耳朵里,“别动,慢慢往里走。”
金属物件自然是枪管,但对方是如何悄无声息的摸到身后的,这让枪手骇然不已。反抗肯定是徒劳的,身后的这个人的实力显然远远超出自己,枪手不得不按吩咐行事。
于是包间内所有人目光聚焦的那只枪管慢慢伸长,身材消瘦,同样是一身黑衣的枪手站在了门口,并且没有止步的迹象。他的身后还紧贴着一名身材高大的蒙面男子。
同伴莫名其妙的异常举动让包间内的黑衣枪手大吃一惊,他背对着门口却不敢回头,但手中端着的枪却抖动的更加厉害,他已经明显的感到同伴的身后有着巨大的危险。
此时的王繁也是错愕不已,他仔细端详着门口的蒙面客,印象中外面埋伏的兄弟中没有这么一号人,难道他是裕兴的人,是来接应李天畴的?王繁面如死灰,未料到裕兴的人不但疯狂,而且玩儿起花招和阴谋诡计一点儿也不输于自己,刚才因亢奋而通红的双眼瞬间就失去了光彩。
岂料李天畴此刻更是震惊,同样是因为门口的那个蒙面客,他的印象太过深刻,旭风堂里仅存的成员凌风,曾两次在自己的手下逃走,没想到这个鬼一般的人物此刻会出现在这里,端的让人匪夷所思。
蒙面客毫不掩饰周身散发着的杀气,在众目睽睽下又推着枪手往前走了两步,就在大家不知所措的时候,李天畴却感到了极度危险的气息。凌风突然单手扼住了枪手的脖子,另一只手闪电般的举起了手枪对准了李天畴,并毫不犹豫的扣动了扳机。
“砰,砰,砰。”的接连三枪,凌风下手极其果断、狠辣,与此同时李天畴拖着王繁肥胖的身体竭力向一旁闪避,但也仅仅躲开了第一颗子弹,剩下两发全部击穿了王繁的身体,余势未衰,又都钻进了李天畴的体内。二人同时摔倒在地上,十米以内近距离的射击,威力非同一般。
黑衣枪手的反应极快,几乎是想都没想便就地往旁边一滚,狼狈的甚至连手中的猎枪都给扔了。祁宝柱更快,侧倒着身体一脚踹开了身前的壮汉,顺手抄起了掉落的猎枪。当枪口对准蒙面客时,对方眼中的杀机更甚,毫无征兆的对着祁宝柱连开两枪。同时祁宝柱手中的猎枪也发出了摄人心魄的巨响。
硝烟弥散中,门口的蒙面客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然而祁宝柱却是非常幸运,由于挡在前面的枪手在关键的时刻,为躲避猎枪子弹而奋起干扰,所以凌风击出的两发子弹中只有一发擦破了他的肩膀。
第四百零一章 血案
祁宝柱的经验和反应能力在此刻更胜一筹,他没有盲目的去追蒙面人,而是趁那名消瘦的枪手受伤之际夺过了他的长枪,竟然还是一支半自动步枪。
左右手各握一支枪的祁宝柱更加杀气腾腾,王繁的小弟才回过神来,显然没有人敢轻举妄动。此时的李天畴很吃力的推开了身边的王繁,挣扎着爬了起来,两处弹洞依然在噗噗的流着鲜血,看上去受伤不轻,再看看王繁的眼神已经涣散,显然是不活了。
祁宝柱一个箭步蹿过去,半蹲着身体嚷道,“趴我背上。”
“还能走,我用手搭着你。”李天畴固执的摇摇头,同时伸手搂住了祁宝柱的脖子。
“砰。”的一声巨响,祁宝柱突然朝天花板上放了一枪,大喝道,“都给老子趴在地上!”原本有几个蠢蠢欲动的人立刻被吓得缩回了手脚,而其他更关心王繁死活的小弟则是抱紧了脑袋,真就趴在了地上。
“砰,砰……砰”,祁宝柱一路往外走,一路放枪,天花板的半个吊顶都被打了下来,白色的石灰粉末弥漫在整个包间内,呛得连眼睛都睁不开。好一会儿,目可视物了,祁宝柱二人早已不知去向,粉尘中依稀只能分辨出几滴鲜血,断断续续的延伸到门口处。
武放赶到县城时已经傍晚,他拨打了李天畴的电话,连续两次竟然无人接听,“搞什么鬼?”他抱怨着本打算再联系一下祝磊,想想又放弃了。先去酒楼再说,但等他到了地方这才大吃一惊,酒楼竟然打烊关门了。
……
傍晚时间正是上客高峰,酒楼没由来的突然关门,这让武放立刻有了一丝不祥的预感,联想到中午和李天畴谈话时的情景,他飞速的拨打了潘文军的电话,“还在韵山么?”
“没有,按你的吩咐刚到清水。”话筒那头传来一个青年男子的声音,听上去很疲惫。
“我草。”武放暗自嘀咕了一句,并狠狠的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那个……韵山的阿满有啥动静没?”
“哎呦,我中午就动身了,当时那傻逼一直躲在自己的小院里,应该没啥动静,现在就不清楚了。出啥事儿啦?”
“没有啥。随便问问,在清水千万注意安全,有事儿随时联系。”武放知道问不出啥东西,匆匆的挂了电话。抬头看了一眼没有半点灯光的酒楼,便闪身往后面的小院跑去。
小院同样黑沉沉的,没有半点灯光溢出,而且安静的出奇。武放屏住呼吸慢慢接近大门,却听不出半点动静,但心中那一丝不安的气息却越来越浓烈,后悔自己出来的太匆忙,连支手枪也没带。
武放沉思片刻,选择了小院侧墙最不起眼的地方攀爬而入,他的动作轻柔而舒缓,确信没有弄出一丝响动。院内黑漆漆的不见一个人影,蹲在墙根倾听了半天,武放不再犹豫,以极快的速度冲入小楼的堂屋,立刻有一股血腥的味道扑鼻而入,让他心惊肉跳。
此刻武放全身戒备,没敢开灯,只是在黑暗中慢慢的试探搜索。屋内家具的陈设依稀可见,有不少倾倒或是被破坏了,地上还有散落的碎瓷片和其他看不出形状的物件。显然这里经过了一场激烈的打斗,他的额头已经渗出了冷汗,生怕见到自己绝不愿意看到的场景。
血腥味来自堂屋后面和东边第一个厢房,武放的嗅觉极为灵敏而且夜视能力不弱,很快就在预判的地方找到了两大摊血迹,即使在黑暗中也颇为刺目。他很快观察了四周,确认没有尸体后才稍稍安心,蹲在了一滩黑色的血迹旁。
他先是用鼻子嗅嗅,感受腥味的浓烈程度,又伸出手指在血迹上粘了一下,没有温度,也并不十分粘稠,初步判断曾经发生在这里的打斗刚刚过去不到一个小时。另一滩是同样的情况,但人都去哪里了?
武放迅速的将整栋小楼搜查了一遍,还特意在李天畴的小屋站立了片刻,确定已经空无一人,就连他印象深刻的那名憨直的中年大婶也不知道去哪儿了。
顾不得许多,武放再次掏出了手机拨通了祝磊的电话,但是跟之前如出一辙,无人接听。他心下大骇,立刻飞也似的离开小院直奔风情酒吧。
不出所料,酒吧也出事儿了,远远的就能看见警灯在闪烁,至少一辆救护车和三辆警车一字排开停在街口,四周挤满了看热闹的人。
武放此时的心情就像要马上喷出火焰一般的处在爆发的边缘,他双手十分粗鲁的推搡了两下就挤进人群。立刻引起了周围人的不满,火气旺的才骂了两句便碰倒了武放如刀子一样的阴冷目光,吓得马上就闭了嘴。
围绕着酒吧门口五米见方的样子,警方已经拉起了很长的警戒线。满地都是碎玻璃渣子,借着昏暗的灯光还能看到几处斑驳的血迹,甚至还有一把带血的砍刀。酒吧内灯光昏暗,不时的有警员进出,瞪了半天眼睛,武放终于看见了刚出大门的刘强,于是一拉塑料条带钻进了警戒圈。
“站住!”一名警员跨步拦在了武放面前。
“我找熟人。”武放并不理会一脸警惕的警员,迅速绕过对方继续往里闯。
“站住,听见没!?”武放的行为显然激怒了对方,警员一个后跨步,伸手就抓向他的肩膀。武放的后背似乎像长了眼睛一般,稍稍一矮肩膀便躲过了颇为凶猛的一抓,人已进飞快的掠出了两米多的距离。
二人小小的摩擦立刻引起了周围警员的注意,刘强皱了皱眉头向几个同事做了个安全的手势便上步拦在武放面前,压低声音道,“你的鼻子挺灵啊。”
“里面咋样?有人伤亡没?”武放的问话多此一举,因为透过玻璃门他看见一名身着黑色坎肩的侍应生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腋窝下面一片黑色的血迹。旁边并没有急救医生,只有两名警员在不停的变换角度拍照。
“到旁边说话。”刘强看看周围的同事,一搂武放的肩膀向酒吧右侧门边走去,在一株高大的铁杉树旁边停步,“一死五伤,其中一名是重伤,还在抢救。”
武放倒吸一口凉气,确认刚才看到的那个服务生已经死去,“裕兴的人咋样?”
刘强把脸一板,很认真的纠正道:“什么裕兴的人?搞得跟他们很熟一样。在我的观念里只有凶手和被害人之分。”
“少几把扯,这都什么时候了?老子没空跟你开玩笑,赶紧的。”武放嗤之以鼻,而且情绪控制不住的暴躁起来。
刘强不为所动,冷冷的看着武放,“备选名单出来了?”
“去他妈的备选名单。老子在问你话呢!?”武放突然暴起,十分粗鲁的推搡了一把刘强,力气之大,差点将其弄了跟头。
离着近的几名警员马上察觉情况不对,一使眼色就围了上来。刘强赶忙向同伴连打手势,“没事儿,我的老战友。没事儿,没事儿。”几人一脸疑惑看着暴怒的武放,显然不相信刘强的话,一个都没离开。
“干啥呢?一组,三组马上出发。”周南突然出现在酒吧门口,他也注意到了刘强这边的情况,大声吆喝。
立刻又一名警员跑了过来,“赶紧出发,有新情况。”围在二人身边的的几个警员相互对视一眼,转身便走。刘强伸着手指头指着武放,上下挥舞了半天愣没说出话来。
这时那名刚跑过来的警员悄悄在刘强耳边低声道,“麒麟街喜临门酒楼发生枪击案,周队让马上出发。”
“我草,又一起?今天是啥日子?”刘强闻言,摸着脑袋喃喃自语。
第四百零二章 措手不及
“动作快点。”那名警员轻声叮嘱了一句,又很不自然的扫了一眼武放,然后转身匆匆离去。
刘强摆摆手,冷冷的看着武放,“死者是名侍应生,本县人。五个伤员里有两个是酒吧的工作人员,身份还有待进一步确认,暂时就这么多。”
“哪儿又出事儿了?麒麟街在哪儿?”武放显然心不在焉,他的听力极好,刚才那名警员小声的嘀咕居然被他听到了大半。
“过分了吧?我们出任务干你屁事?”刘强这回真不乐意了,此时他身后的一辆警车已经发动,刺耳的警笛声响起,他知道另外一辆车上的人在等他,于是没工夫再罗嗦,边转身,边指着武放的鼻子道,“警告你,做事儿掌握点分寸,别忘了你是干啥的。”
“去你大爷的分寸。”武放狠狠地咒骂了一句,扭头便走,很快就消失在人群外围。
武放的确对县城不太熟悉,但不影响他很快找到了麒麟街,喜临门酒楼更是显眼,因为现场围观的人群比酒吧的规模还要大,半条街都给堵上了,想不看见都难。
看着路边停放的警车,武放知道刘强他们早就到了,直觉告诉他这里的动静闹得更大,而且一定和裕兴有关。这回他倒没再鲁莽,而是打电话给袁华,并且很不耐烦的打断了对方的唠唠叨叨,大声吼道,“我不管你在啥地方,十分钟内赶到麒麟街喜临门酒楼,把听到的、看到的一切都告诉我。”
挂了电话,武放便消失在街头一角。照此情形,网吧那里不用看了,着急的是先要找到裕兴众人。现在还有两个地方可选,但他首先想到的是李天畴在郊外临时安排的急救所,那里有几个伤号,移动起来不太方便。如果这回真有裕兴的人受伤也可以应一时之急,相比之下,那栋似鬼屋一般的小黑楼反而不是上佳之选。
但到了那排小平房,武放却目瞪口呆,几间屋子空空荡荡早就没了人影。他屋前屋后的仔细查看了一遍,从痕迹判断,裕兴的人撤离的很匆忙,但也很谨慎,几乎看不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就连上午随处可见的纱布、医药耗材的包装袋也被收拾的干干净净,仿佛根本没有人来过一般。
“他娘的,邪了门了。”武放挠着脑袋颓然蹲在了地上,裕兴众人显然还有更为隐蔽的藏身之所,那恐怕是他们在福山最后的据点,自然不会让他知道。尽管李天畴对他充满了信任,但绝不会拿裕兴所有人的安全开玩笑。况且关键人物祝磊对他始终有着提防之心。
袁华终于回了电话,而且这回是卖了大力气,不但详细报告了喜临门酒楼的情况,还亲自跑到幸福时光网吧查看了一番。
“王繁死了?!”结果是沉重的,让武放的心一下子凉了半截,这回李天畴的祸事闯的不是一般的大。
“没错,身中两枪,当场毙命。”袁华的回答十分肯定,顿了一下又补充道,“据说当时还有一名枪手和王繁纠缠在一起,应该也受了伤,可能已经跑了,我猜应该是裕兴的人。”
“刘强那边有啥收获?”
“不清楚,封锁的太严实了,就刚才那点东西我还是费了老鼻子劲儿。不过现场能跑到的都跑光了,连酒楼的老板也不例外。除了王繁的尸体外只逮到了一个人,是一名受了重伤的壮汉,应该是王繁的小弟之类的东东。”袁华不厌其烦,能多详尽就多详尽。
网吧的损失相对小了很多,对方的一把火没有起到多大作用,看来裕兴已经预先做了防范。武放叹了口气,陷入到深深的自责中,他又想起了上午和李天畴的对话,或许他的要求是正确的,如果当时仔细留意一下或者及时告知阿满在韵山的情况,那么事情会朝着啥方向发展呢?或许不至于这样糟糕吧?
后面袁华又絮叨着说了些啥,武放并没有仔细去听,只是淡淡的吩咐道,“尽快帮我查查韵山的阿满,我安排小潘去了清水,事了之后,你如果还有空也去帮帮他。”
“去清水,你疯啦?”电话那头的袁华失声惊叫,显然知道去清水的含义。
“这不是命令,你自愿吧。权当帮我一个忙。”说完,武放挂了电话,对着夜空长长的出了口气,他决定回县城再找刘强碰碰。
……
此时裕兴的多数人都集中在祝磊的那间很隐蔽的小院子里,本来就显得拥挤,此时又增加了船长、王大夫等人,更加转不开。伤号也添了三个,除了李天畴之外,文辉身中三刀,刀刀见骨,算是重伤号,张文在酒楼后面的小院里和对方硬拼,自然也是伤上加伤。
突然袭击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开始,这个时间无巧不巧正是李天畴和王繁约定谈判的时间。对方显然是有备而来,而且经过了精心策划。
好在李天畴受了武放态度变化的影响,一下子谨慎了许多,下午和祝磊详细的聊了聊,感觉韵山那边虽然出了口恶气,也起到了一定的警告作用,但对手仍然是个谜。
特别是是那个阿满,裕兴对对方几乎一无所知,这是非常危险的,这种毒枭不能用寻常思维来对待,所以祝磊当即建议三家门店暂时关门歇业,以防不测。
李天畴打心眼里不愿意门店关门,刨除情感上的原因,过于被动是他真正所顾忌的。但问题的严重性不能回避,商量了半天,最后决定收缩一下。网吧以机器升级为名暂停营业,酒楼也打烊,这算是个折中的方案,可以让没有战斗力的付尔德、小宋等人暂时避一避,也可以抽调有限的人手加强防范。
但酒吧不能关门,这个地方对双方来说都很敏感,如果阿满想找回场子,酒吧应该是首选之地,所以由祝磊亲自坐镇,而其他的人都回到了酒楼后面的小院。另外,与王繁的谈判照常进行。
未料到对方的报复不但来势凶猛,而且非常之快,尽管临时做了预防,裕兴还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搏斗最为激烈的地方果然是酒吧,对方来了二十多号人,极为猖狂的从大门正面开始打砸。临时调来的文辉措手不及,幸亏有祝磊在现场,而且蓝毛等人的胆子也比以往壮了不少,反应快,领着几个胆大的保安、侍应生和对方周旋,这才抗了过来,但不幸的是一名侍应生被对方一刀捅在了心窝上,阿黄也受了伤没有跑掉,应该是落在警察手里了。
而在酒楼后面的小院,对方投入的力量反而不多,只有五六个人,但个个凶恶异常。他们目的似乎不是单纯为了打砸,更多的是试探或者其他不可告人的啥事情。未料到碰上了狠人张文,外加蚕豆和小刘也是玩儿了命,这帮人并未讨到任何便宜,扛着两个重伤号跑了。
第四百零三章 信心
众人的情绪都跌落到了低谷,尽管屋内院外都颇显拥挤,但很少有人说话,气氛异常的压抑。此时最忙的人是王大夫和他的助手,几乎连喝水的功夫都没有。新增加的伤员和老伤号一字排开躺满了一间最大的屋子,裕兴一多半的人都在里面。
张文只是皮肉伤,最容易处理,李天畴的伤看似吓人,实际上也不严重,毕竟有王繁在前面充当肉盾,所以弹头钻入体内并没深入多少,拿掉弹头,消炎止血就没有大问题了。麻烦的是文辉,失血过多,已经出现了一次休克,幸亏王大夫还有那么一点点储备,否则就要抓瞎了。
老伤号中,游士龙恢复的最好,已经能住着拐棍下地走路,所以坚决不肯再躺床上。李天畴亦是如此,他的身体有惊人的恢复能力,而且两处枪伤都不影响行动,所以二人同时让出了床铺,到院中坐着。
院内的景象经纬分明,船长、臭虫一帮人坐在墙根左侧,因为阿黄生死不明,所以几人的情绪都很低落,就连最爱出洋相的船长此时也是沉默不语。靠近院门的地方坐着祁宝柱和小刘,二人除了猛烈抽烟外,似乎找不到其他更合适宣泄情绪的方式。
小宋的行为也很怪异,自从李天畴回来后,她只出来看了一眼,听到王大夫说没事儿,便一言不发的回到房间,再没出过门。由海叔媳妇在里面陪着,安安静静的。
祝磊忙前忙后,又听了付尔德超长时间的唠叨后,终于能够消停一会,于是一屁股就坐在了李天畴二人旁边,就不想再站起来了。此时看上去他的脸色蜡黄,显然是体力透支严重。
自从李天畴把大伙儿分为两个组后,祝磊几乎就没睡过一个好觉,其实两边的事儿他都要过问,都要统筹和权衡,而且李天畴那边的动静搞得越大,他的压力也就越大。目前他只想好好缓口气,更大更麻烦的事情还在后面,所以必须养足精神随时应对。
他冷眼旁观之下,裕兴众人现在的情绪非常危险,再有一次类似的打击就可能导致非常严重的后果,比如内讧甚至散伙儿。
以前类似的事情,老裕兴人都经历过,甚至比这更严重的也不在少数,大伙都能抗过来,其中关键的一条就是有耿叔在。他无比自信的笑容给大家以极强的信心,似乎无坚不摧。
但现在不同了,尽管李天畴全力以赴的带领大家向正确的方向努力,而且每次的策略选择上都没有明显的失误,甚至尝试着不少新东西,但毕竟时间太短,在大伙心目中他的形象多少还带有耿叔的印记。除此之外,运气也似乎太过糟糕,福山巴掌大的地方隐藏的险恶甚至远超当年的sz市,能不能度过眼前的难关,祝磊着实替他捏了一把汗。
“累了吧老祝,看你气色不太好。”李天畴的问候打断了祝磊的思绪,听上去语气十分平静,这倒让他放心不少。
“还行,就是没睡好。”祝磊勉强的笑笑,竟然还打了个哈气,看上去随时都可能找地方躺下睡着。
“那就去睡会儿,现在没啥事儿了。我和老游腾出来的床铺你随便挑。”李天畴半开玩笑。这地方实在太小,总共四间房,除了柴房兼厨房外,只有三间能住人。最大的一间充当病房,另外一间小的向阳的房间临时安排给小宋和海叔媳妇,还有一间给王大夫和助手休息,剩下的人全部得到堂屋打地铺,没有任何宽裕的地方。
祝磊摇头,“别看我现在哈气连天,其实躺下也睡不着,坐着聊聊反而舒服些。”
“我是躺烦了,妈的,你说我这烂腿到现在都不好,关键的时候啥用场也派不上。店都关门了,咱喝西北风啊。”游士龙连日躺着,心情不好,裕兴摊上事儿他一点儿忙也帮不上,所以胡乱抱怨,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好好养你的伤,不知道伤筋动骨一百天啊?少在这瞎扯淡。”祝磊颇不耐烦的摆摆手,说着还向四下看看,很有些顾忌的样子。
李天畴知道祝磊在想什么,也清楚对方的压力巨大,很大程度上是在替他担心。其实祝磊能想到的,他早在病床上早已反复考虑过,无论老a多么麻烦,还是王繁死后有什么样的影响他都能坦然面对,最担心的是大伙失去信心。
但在这一点上暂时还着没有什么好办法,也不是嘴上说两句就能解决的。如今之际只能先从稳定军心着手,走一步看一步。想到这里,李天畴反倒很淡定,他笑呵呵道,“咱这叫屡次关门,屡次开张。古代有个将军打仗屡败屡战,照样生龙活虎。所以好事儿多磨,正好趁这个机会让大家休息休息。”
“是啊,休息一下也好。”祝磊附和着,但想起一屋子的伤号,只能暗自苦笑。
“那要休到啥时候?这帮孙子再来咋弄?”游士龙咣叽一声把他那上了石膏的右腿往小桌上一抬,目露凶光,“按老子的想法干脆进山抄了那傻逼的老窝,最好一把火烧个精光。我操他妈的,一个毒贩子也敢这么嚣张。”
付尔德刚从堂屋里走出来,听到这句话又是一脸阴沉的折了回去。李天畴装没看见,拍着游士龙的肩膀哈哈大笑道,“还是老游的劲头足,你放心,有的是机会,不过估计到时候你赶不上了。”
“啥意思?嫌我腿瘸么?”游士龙一头雾水,但心里却认准了李天畴的想法是和他一样的,所以很得意的看了一眼付尔德的背影。
“不是这个意思。这两天就等老付从县城带回来消息,如果平静一些,我想让酒楼马上开张。”李天畴并未正面回答游士龙的问题,却是一脸自信。
游士龙吃了一惊,“这个时候你让老付一个人出去瞎转悠,万一出了事儿咋办?”
“不会,我让蚕豆跟着。”李天畴回答的很肯定,“老付有他的事儿忙,至少需要撇清一些关系,在台面上裕兴跟我们这几个人没任何关系,如果这一点能办到,酒楼开张就不是问题。至于韵山的阿满,他的动作太快,自信的过头了,但是没想到王繁会死掉,所以暂时不会有动作,这段时间反而是最安全的。”
“还是没听懂。阿满这种小几把,老子还没看上眼,啥时候弄老a可不能漏了我。狗日的,非把他连根拔了。让他见识见识马王爷有几只眼……”游士龙说到这里,伸手一拍自己的石膏腿,顿时又颇为尴尬的闭上嘴了。
“这么快重新开张?“一旁看似快要睡着的祝磊立刻精神了不少,“咱们还是谨慎点,一旦再出意外,对士气影响很大。”
李天畴笑着点头,“不开张一样影响士气。这回既然开了,我就不打算让它再关门。”
第四百零四章 另外的目的
“好!就是这么个意思,妈的,咱再开起来。”游士龙激动了,高声叫好。自面部毁容以来从未见他如此高调,倒似在有意配合李天畴,不光祝磊这么想,就连堂屋里的付尔德也是这么认为。
这边谈的热闹,自然影响了院里的另外两拨人,祁宝柱和小刘干脆各找板凳坐了过来。船长那头的人也纷纷凝神观望,因郁闷而来回打转转的付尔德也停下脚步,站在了堂屋门口。
虽然只是泛泛而谈,看来还颇有效果。这让李天畴意识到,只要自己还有信心,还能把笑容常挂在嘴边,那么大家就能找准方向,于是不再顾忌,“王繁死了,估计县城里要乱一阵子。是坏事,也是好事儿,至少我认为咱的生意可以‘外甥打灯笼照舅’。酒楼恢复营业当然是越快越好,其他两个地方看情况变化再定,现在大家要做的就是好好休息。”
众人听了虽然心中一宽,但脸上的表情却十分丰富,多数人仍充满疑惑,就连祝磊也不相信事情会如此简单。毕竟死的不是阿猫阿狗,警方的反应,福山道上各势力的反应,老a那头的反应等等,想起来就让人头疼。况且己方还有一名侍应生死于非命,这两天祝磊和付尔德的日子一定会很难过。
李天畴也不多做解释,只要大家不再垂头丧气就已经达到了目的。在他的想法中,事情复杂到极致也就变得简单。他反复回忆过蒙面客凌风朝他开枪时的每一个细微的瞬间,那双仇视的眼神中分明有着复杂的情绪,貌似在瞪着自己,其实更多的是在注视着王繁。
这就说明两点,一,凌风为了报仇无所顾忌,即使要以王繁的性命为代价也在所不惜,这倒是旭风堂一贯的作风;第二,他此行的目的并不单纯,王繁恐怕也是其目标之一,而且凌风撞上的机会太好了,没料到李天畴和王繁二人纠缠在一起。尽管他眼神复杂,但下手却也没有丝毫犹豫。
假如第二个目的成立,问题就变得十分诡异。以李天畴对凌风的了解,此人性格孤傲,能驱使动他的只有阿豪和张志强,以前的疯王都不行。阿豪被灭后,如此短的时间内凌风就能找到新的合作对象,除非另有隐情,否则就显得有点牵强。或者说张志强又来福山了?这种可能性显然也无法排除。
“哥,那阿黄咋办?”臭虫不知何时也围了过来,声音尽管很小,但却十分清晰。
李天畴心头一沉,看向臭虫的目光有些复杂,这时候显然不能责怪对方不分场合,不顾大局。当时把这帮小兄弟带出来,本想让他们都能有份工作,正经生活,却没料到卷入到这些是是非非当中。他是有责任的,最起码考虑欠周全,阿黄如果有个三长两短,他在良心上无法交代过去。
他曾问过祝磊,酒吧当时非常混乱,为了让受伤的文辉先走,谁也没留意阿黄。事后发现少了一人,再想回去找已经来不及了。街道的两个方向都有警车冲过来,稍有犹豫,一个也走不掉。客观上说,祝磊当时的决定没有任何问题,但他还是感觉愧对李天畴。
事后聚齐了人头,所有的人都将手机扔了,连李天畴也不例外。所以县城现在是个什么状况,大家一无所知,阿黄自然也杳无音信,就算他独自逃脱了,祝磊这个地方他也找不到,只能等蚕豆回来再作商量。
“阿黄不会有事。”李天畴说出这句话来其实十分艰难,甚至看着臭虫的目光都有点发虚。但除此之外,他实在找不出任何可以正面回答的语句,毕竟责任太重。他忽然想到了扔手机之前,有一个武放的未接来电,说不得只能厚起脸皮找他帮忙。实在不行,那就铤而走险再找一回刘强,“明天我去县城,找特殊的渠道打听一下,一准会有消息。”
得到了李天畴近乎肯定的答复后,臭虫的眼眉舒展,船长众人的表情也都轻松了不少。祝磊看着李天畴,不觉中叹了口气,竟然真的起身回屋睡觉了。
此刻在韵山县城那座别致的小院内,一个黑影正借助着手电筒的微弱光亮,在屋子里仔细翻查着什么。房间里的陈设并不复杂,但黑影已经翻腾了足足有半个多小时,不放过一丝细节。
小院的主人谢满早已带着手下不知所踪,黑漆漆的夜晚,偌大的院子显得颇为阴森。黑影又翻腾了十多分钟,并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彻底失去了耐心,嘴里开始嘀嘀咕咕的咒骂起来。
终于放弃了翻查,黑影十分不情愿的掏出了手机,犹豫了一下还是拨出去了一个号码,“那傻逼挪窝了,妈的,扑了个空,啥玩意儿也没翻着。”
“他不会离开韵山,想办法找到他。”电话那头语气坚决,不容置疑。
“草,你不是让我去清水么?咋又变卦啦?”黑影自然是袁华,听到武放的命令后显然大呼不满。
“老子随时会变卦,干不干你看着办。”武放相当蛮横,听上去心情不是一般的差。
“好好,随你便。”袁华知道这个时候不能招惹对方,挂了电话后,忍不住又嘀咕着骂了一句,“你姥姥的。”他四处看看,关了手电筒,很快消失在黑暗中。
……
在福山县城北边的一栋不起眼的二层小楼里,花老二为花胜强出院接风洗尘的酒宴刚刚结束,便传来了王繁和裕兴火拼的消息。兄弟二人诧异之下,赶紧将手下兄弟打发出去,关门密谈。
“哥,刚才传言说王繁死了,你信不信?反正我不信。”花老二还没从刚才的震惊中回过神儿来,王繁是啥人?在福山这么多年不倒,现在突然翘辫子了,他觉得不可思议。
“不知道。不过我倒是宁可相信,好事儿。”花老大恨透了王繁,前两天自己遇袭就是出自此人的阴谋,当时还差一点和裕兴产生误会。所以心里怎么想,嘴上就怎么说,基本不瞒着自己兄弟。
“不见得是啥好事儿。”花老二使劲儿摇了摇脑袋,“裕兴这帮外来户手太黑,做事太过火了。如果这回真要是把王繁给弄死了,麻烦可就惹大了,咱最好还是要跟他们保持距离。”
“扯淡,咋保持?道上谁不知道咱和裕兴的关系走的近,这他妈的连钱都借出去了,你当别人都是睁眼瞎么?”花胜强虽然嘴上这样说,但兄弟的话却让他感到了事态的严重。原本和裕兴之间的交往纯属互相间看得顺眼,而且还能起到牵制王繁的作用,心里并不觉得如何。但如果王繁一死,情况就复杂了,福山同道该怎么看?花家兄弟和裕兴穿一条裤子,那就等于被放在火上烤一样难受。
花胜强并不胆小,以前和王繁争地盘也敢玩儿命,但毕竟是本地人之间的争斗,不会造成太多麻烦。现在让他为了外来户跟整个福山道上的人做对,他自问还没有这个心里准备,何况王繁身后还站着一个得罪不起的大毒枭。
花老二着急的看着花胜强,加重语气道,“你管他那么多呢,反正一定要保持距离,这钱不能再借。至于已经借出去的,咱慢慢想办法收回来。而且你好好想想,裕兴在福山半年多干了多少架?前面的就不说了,现在把王繁给做了,后面会轮到谁?咱兄弟俩可不能不多长点心眼。”
第四百零五章 夜间访客
花老大颓然叹息,“走一步看一步吧,而且消息是真是假,等明天看结果吧。”花老二还要待说什么,外面却响起了很小心的敲门声。
花老二皱起了眉头,与兄长对视一眼,招呼门外的人进来。
一个红脸的汉子推门而入,是花老二的心腹小弟,他看见两位老大面色不悦,连忙把脑袋垂下小声道,“哥,外面有人要急着见您。”
“这么晚了,啥鸟人?你他妈长耳朵没?老子跟自家哥哥谈事儿,外人一概不见。滚!”本以为有啥重要事情的花老二闻言极为不爽,立刻就来了脾气。
红脸汉子的头垂得更低,却没有立刻退出房门,只是说话的声音变得更加轻声细气,“是……庞荣,说是事情很重要。”
“庞荣?你是说城西的庞荣?”花老二悚然动容,“他自己来的么?”
“是他,就带了一个人。”
“我草。”花老二扭头看向了自己的大哥,“稀奇,你家伙夜里跑来找我?”
花胜强自然也是惊奇不已,他们兄弟俩和庞荣瓜葛不多,也没有什么利益上的冲突。若论交情,还是以前孙拐子在的时候大家兄弟相称,在地位上还要比庞荣差一些,毕竟不是孙拐子的嫡系兄弟,泛泛之交而已。
自孙拐子、沈鸣放瓦解后,大家就再无往来。花胜强猛然意识到王繁恐怕真就死了,否则在这个微妙的当口,庞荣为啥会大半夜的亲自跑来?一定有问题。
“既然找你,你就见一面。”花胜强虽然平常比较粗线条,但阅历丰富,在关键的问题上很能沉住气,他沉吟片刻,“凡是与王繁、裕兴有关的事情上,只听话,不表态。”
“要不咱兄弟俩一起去?”
“不,就你去。万一遇到难事儿还有回旋余地。”花胜强大手一摆,同时瞪了一眼站立在门口的红脸汉子,对方顿时头皮发麻,一下明白了怎么回事儿。
……
夜深了,薛猴子还没有离开他的办公室,此刻正和心腹手下来宝琢磨着关于王繁死讯的第二份传言,至于第一份消息则和花氏兄弟得到的版本大致类似。
相比之下,第二份消息就详细的多了,而且在关键点上与第一份的内容截然相反。王繁肯定死了,但不是裕兴下的手。
传言中的那个说不清道不明的蒙面人被描绘成了来无影,去无踪的嗜血怪物,此人不但在众目睽睽之下轻而易举的击杀了王繁,而且还将裕兴的李天畴打成重伤,端的厉害无比。
对比着两份消息,薛猴子倾向第二份更有说服力,只是实在琢磨不透那个蒙面怪物是谁,福山县城里应该不会有这等人物。他甚至一度怀疑是老a派的人,但随即就否定了,众所周知王繁的大靠山就是老a,怎会莫名其妙的要了王繁的命呢?
“哥,不管咋说,王繁彻底玩完了,剩下的薛义凯和老鬼根本撑不了多久。不如趁这个大好机会把咱那两个地盘再抢回来。”来宝试探性的建议。
薛猴子的眼中寒光乍现,但只是瞬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他若有所思的看着来宝,淡淡的问,“然后呢?”
“然后按兵不动,静观其变。一是看老鬼和薛义凯他俩啥时候闹内讧,另外也看看花家兄弟是个啥反应。”来宝双眼闪着兴奋的光芒,显然对自己的想法颇为得意。
“再然后呢?”薛猴子仍然不动声色。
“如果老鬼他们真的闹了起来,那咱的选择面就宽了,至少可以随花家兄弟的反应而变化,拉拢和瓦解老鬼,再吃一块离着最近的地盘,步步蚕食。”来宝考虑相当周全,为了说明问题还举例道,“那个地方本来就是做汽配的,被王繁这种不懂行的占着实在浪费。”
未料到薛猴子面色冰冷如常,看不出丝毫有兴趣的样子。来宝摸不着头脑,安静的等了一会儿,继续道,“哥,这种机会不常有……”
“想法是不错,但你忘了两个人。”薛猴子终于开口了,颇为玩味的看着身边这个以头脑精明见长的手下。
来宝霎那间想起了什么,“您是说老a?好像不可能吧?咱又不影响他的生意,况且他一向是钻山沟的,不会在福山发展,王繁的事儿他应该找裕兴算账才对呀?”
“不在福山发展,但他可以把手伸过来。王繁一死,他得找下家,这个时候咱们就开始折腾,你觉得合适么?”
来宝倒吸一口冷气,按正常逻辑的确如此。王繁的地盘地处闹市,有不少酒吧、夜总会、会所之类的场子,对于新接手的下家可谓是得天独厚,如果按刚才的想法行事无疑就把老a给间接得罪了。
但仅仅是间接而已,虎视眈眈的对手们完全可以佯装不知道的情况下继续打着算盘,毕竟眼前这块肥肉谁动手早,谁就占大便宜,除非老a已经有了明确的人选。来宝想到这里仍然不死心,“难道老a会选择老鬼或是薛义凯?”
“不会,这两个人没那个能耐。”薛猴子回答的十分肯定,“除了王繁外,福山玩儿过毒的,叫得上号的还有几个人?”
“董辉……不过已经折进去了,再有就是庞荣。”来宝挠着脑袋算计,突然低呼道,“不会是庞荣吧?”
“说不准。”薛猴子皱着眉头,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
“我草……这种机会……”来宝大为失望,再看看薛猴子的表情,又问,“那您刚才说的两个人,还有一个是谁?”
“裕兴的李天畴。”薛猴子几乎是想都没想的脱口而出,他对这个人的印象极为深刻。
“他?!”来宝张大了嘴巴不敢相信,在他的印象中,裕兴这回就算是不散伙,也基本上属于半残废了。且不说酒吧的命案,就是喜临门的枪战也够他们喝一壶的,警队的那个周南这会儿指定是上天入地的在找这帮人。这种情况下,李天畴如果还能安然无恙,那简直就是奇迹了,至少在来宝的脑子里,裕兴应该跟福山说拜拜了,“哥,您想太多了。裕兴的场子全关门了,人也跑的一个不剩,哪儿还有闲工夫插手王繁这摊子。”
“你还别小看他。”薛猴子很不以为然的摇摇头,“这回裕兴只是倒霉而已,但未必真会倒下去,甚至连元气都没有伤到,你好好想想,耿老五在的时候是怎么把孙拐子弄残的?那是候他们连在县城立足的地方都没有。所以我总有种感觉,裕兴过不了多久还会再起来。”
“那条子不会就这么轻易放过他们吧?出人命啦。”
“说你没脑子吧,平常也能说会道的,说你有脑子吧,这会儿又跟一坨屎差不多。除了酒吧干仗之外,谁能说其他的事儿跟裕兴有关系?条子办事也得讲证据,要抓最多只能抓挂上号的李天畴和那个什么游老板,其他的跟裕兴半毛关系都没有。顾问的头衔算个几把毛?而且酒吧干仗,裕兴还是受害者,凭这点事儿就想把裕兴弄倒,你认为可能么?”
来宝的嘴巴张得老大,想要说点什么,但又一时又找不到更合适的反驳理由。薛猴子冷笑一声,“动脑子想想,裕兴经常在台面上露脸的就那么几个,哪个不是装的规规矩矩的?你能找到谁的把柄?而且人家的买卖也是堂堂正正,抓个毛啊?”
“就算倒不了,难道它还真敢吃下王繁的地盘?”
“董辉的地盘他不也照吃么?还吃得那么光鲜,所以裕兴这帮人不能用常理来想。”薛猴子砸砸嘴,“不过我倒是很想看看老a会不会给他吃,后面要热闹了。”
此时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薛猴子看了眼号码,不禁皱起了眉头,他将手机拿在手里摆弄了两下,最终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猴子,还没睡呢?好久不见啦。”电话那头是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略带着一点嘶哑。
“荣哥,这么晚了,有何指教啊?”薛猴子慢慢的将身体半仰在沙发上,但脸上的表情却极为不自然。
第四百零六章 蚕豆的收获
“指教个屁呀,别埋汰兄弟。王繁的事儿听说了吧?”电话那头的男子倒是直言不讳。
薛猴子不动声色道,“听着了。都是些江湖传言,真假莫辨。老子不信王老爷子真会那么倒霉。”
“呵呵,老弟还真是坐的稳当。这事儿要是传的人尽皆知,多半也是真的了。”
“哦?荣哥偏安在自己的世外桃源享受清静,怎么忽然又对这些江湖是非感兴趣了?”薛猴子故作惊讶,话中还带着刺儿。
“没法享受了,如果由着外来户这样搞下去,我连喝西北风的日子都过不上了。”中年男子的语气极尽调侃,但指向分明,毫不掩饰自己的憎恶,“长话短说,明天下午,我在小渔村略备薄酒,请几个老兄弟过来坐坐,希望老弟你肯赏光。今天太晚,就不上门打扰了。”
“明天下午?这么不巧?”薛猴子佯装十分为难,“我明天一早去外地,下午能不能赶得回来还两说,要不下回吧。”
“是不巧,我可是诚心邀请,到时候兄弟几个都有心里话说说,老弟不来可惜了。”中年男子说完便挂了电话,一点也不拖泥带水。
薛猴子看了看手机屏幕,咣当一声将其扔在了桌子上。一旁的来宝大为着急,“哥,干嘛不去,咱就算不主动下手,也别被他们占了先机啊。”
“谁去谁傻逼,你他妈知道个屁。”薛猴子对来宝今天的智商大感失望,嚯的一下站起了身,“回家睡觉。闹腾吧,管老子屁事儿。”
……
清晨,天才微微发亮,李天畴便精神抖擞的起了床。一晚上的睡眠,气力已经回复的七七八八,除了伤口偶尔会有撕裂的痛楚外,身体没有其他的异样。
堂屋里睡了一地人,大家还都沉浸在梦乡里。院中海叔媳妇却已经忙活开了,一个人为大家准备早饭,十分辛苦。幸亏祝磊想的周到,平常在这个小院里存有不少储备,否则早上全得饿肚子。
小宋并未起来帮忙,房间里安安静静的,应该还在熟睡。这些天来李天畴几乎没有跟她说过一句话,主要是没时间,另外也不知道该说些啥,总之心里不是滋味,他的目光在房门前停留了片刻后还是摇摇头走出了堂屋。
在院里和海叔媳妇打了个招呼,李天畴随意做着一些简单的肢体运动,尽管伤口依然疼痛,但大部分行动不受影响。这时院门外传来很细微的声音,估摸着在十米开外,他的耳朵极好,立刻判断是有人在接近小院。
趴着门缝观看之后,李天畴这才放心下来,是蚕豆回来了。这家伙的衣服和头发上粘带着一层厚厚的霜露,像是蒙着一层灰气。一路上不敢坐车、骑车,纯粹靠步行走了回来,实在不容易。
海叔媳妇立刻端来了热气腾腾的米粥和小饼,二人坐下边吃边谈。整整一晚上蚕豆都留在了县城,负责处理善后、包括兜圈子搜集消息,事情做得非常细致,而且滴水不漏。就连大家居住的酒楼后院的打斗痕迹也被他在第一时间清理的干干净净,李天畴暗赞,也只有蚕豆这样超常人的机警才能胜任如此琐碎和危险的事情。
蚕豆带回来的消息很多,顺带还弄了两只新手机。县城当晚果然有不少动静,有李天畴料预料到的,也有他没想到的。
但第一重要的消息是阿黄有了确切的下落,受伤后被警察抓住了,直接给送进了县医院,应该没有大的危险。由于伤号多,整个楼层有不少警员看护,暂时无法接近。
除此之外,蚕豆看见了两个人。首先是在裕兴酒楼附近发现了武放,这家看上去伙火急火燎,还去了后面的小院。由于担心对方的本事,蚕豆只能远远的跟着,直到武放离去,他才翻墙进去收拾现场;其次是在喜临门酒店门口,他看见了袁华,对方虽然刻意伪装,但还是没有瞒过蚕豆的眼睛。
“武放在小院里呆了有阵子时间,该看到的都看到了,这家伙不会使什么坏吧?”蚕豆颇有担心,也不避讳李天畴。
“不会。”李天畴摇摇头,他虽然很怀疑武放的底细,但仍对其有着充分的信任感。除了共患难和张志强打过一架之外,更多的是靠直觉,也说不清为什么。
袁华突然冒了出来,倒也不意外,一定是武放的安排。但李天畴的心里不大舒服,按说和此人也有了些交情,但就是合不来,或许是性格上差异太大了。
蚕豆不置可否,咬着手里的小薄饼忽然想起一件事儿,“那个赵经理被吓瘫了,也送到了县医院,条子找他问过话。搞不清楚这死胖子都知道些啥,总觉得不踏实。”
李天畴沉吟着,觉得是个问题,但不见得有多麻烦。他了解良子和祝磊的手段,赵胖子知道的应该不会太多,就算某些方面对祝磊不利,还不至于伤筋动骨,毕竟酒吧的生意正当合法。退一万步说,就算牵扯到自己,那也无所谓,只要对裕兴没有致命伤害就行。
“不是大事儿,抽空你找老祝碰碰,有个心里准备也好。”李天畴大嚼着松软的小薄饼,一脸的轻松,这让蚕豆放心不少。
“花老大出院了。”
李天畴点点头,“不错。这家伙恢复的挺快。兄弟俩一定也听到消息了,有啥动静没?
“不知道,花老二摆接风酒,门口小弟不少,搞得非常警惕,我也不好在那儿多耽误,尽早离开了。”
“喜临门的徐老板呢?”
“跑了,比他妈兔子还快。条子都没逮着他。”蚕豆狠狠道。
“这事儿不怪他,最多就是被逼无奈。”李天畴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帮徐老板把这段恩怨给揭过去了。否则依照裕兴这些人的性格,有机会非把徐老板活劈了不可。
“还有,薛义凯连夜从韵山赶回了县城,后半夜才到地儿,就他妈搞得鸡飞狗跳。他纠集了不少人在咱的酒楼附近晃悠,张狂的跟个**似的。”蚕豆当时就在附近,看在眼里自然是极为气愤。
“呦呵?直接开到咱的大本营啊,这帮人啥时候胆子变这么大了?”李天畴笑呵呵的,一点也不上火。
“风情酒吧那边是老鬼带的人,跟他一个德行,不过没蹦达两下就跑了,人家条子的警戒线还没撤呢,这不找死么?”蚕豆也笑了。
“呵呵,张狂就张狂吧。他们的老大归西了,总要找个机会表演一下,不过这招是他妈够损的。”李天畴叹了口气,不知道是在说薛义凯还是阿满。他忽然想起了那名死去的侍应生,蚕豆留在县城的一个主要目的也是为了这个人,“侍应生处理的咋样?”
“他姓丁,是外地来打工的。条子已经通知了他的家人,现在咱还插不上手。不过老祝已经把钱准备好了,就怕……哎。”蚕豆说到这里就说不下去了,只是重重的叹了口气,
李天畴情绪上也很压抑,“尽咱的努力吧,能多给一点是一点。”二人沉默的喝着米粥,好像突然间就没了话说。
三下五除二解决了早饭,李天畴顺手在桌上拿起了一部电话,“幸苦你了,吃完好好休息一下。我出去办点事儿,晚上赶回来。记得把刚才的情况再跟老祝说说。”话音刚落,他抹抹嘴便起身出门了。
李天畴没有直接进县城,而是绕道到东石村的老郝家,摸摸情况再说。没想到老头病倒了,正躺在床上哼哼唧唧,一摸额头竟然滚烫,再看看桌上的剩饭都长了白毛,也不知道这老家伙独自挨了几天了。
情况不太妙,李天畴立刻拨通了蚕豆新搞到的另一部手机,让祁宝柱护送海叔媳妇过来帮忙。自己则赶紧弄了冷毛巾敷在老郝头上降温,老家伙乱七八糟的抽屉里什么玩破烂意儿都有,唯独没有常用的药品,看来非要去趟医院不可。
院子里依然是乱糟糟的,满地的五金工具,不过依稀能看出第三辆摩托车的骨架已然成形,看来老头儿的产能不低,手艺也越来越好,至少从骨架上就能看得出来比前两辆精致多了。
李天畴在院子里抽了一支烟,琢磨了会儿,还是给武放拨了电话,他迫切需要知道黄毛更为确切的消息,只能通过他来找警方的渠道。李天畴并不清楚对方和刘强到底是什么关系,但确定二人肯定认识。
第四百零七章 同一张桌子
武放的语气听起来有些怪异,疲惫中带有一股如释负重的意味,让李天畴感觉怪怪的,两人没有在电话中谈太多,约了见面时间和地点后便各自收了线。
又等了一支烟的功夫,祁宝柱赶到了。海叔媳妇并不认识老郝,更没有想到眼前的病老头竟然是自己丈夫的老战友,木纳的站了片刻便忙活起来。张罗着烧水,找酒精,看样子要准备物理降温,一副很内行的样子。
李天畴本想将老郝送医院,但这老家伙坚决不干,比驴还倔。没办法,只能先让海叔媳妇折腾试试看。同时又打电话给祝磊,将老郝的病状说给王大夫听,记下了应该采买的消炎和退烧药品让祁宝柱就近跑了一趟药房。
诸事安排妥当,李天畴又对祁宝柱叮嘱一番便离开了东石村。与武放的见面地点约在了常和刘强吃早茶的那家茶楼,看上去有点冒险,但这是李天畴有意选的,说不清为什么,只是想测试一下武放和刘强之间的关系,或者仅仅是因为熟悉那个地方。
进了茶楼,没等服务生招呼,李天畴便很自然的上了二楼,就连他自己都很奇怪为什么会如此习惯。或许路上想的事情太多,还没从那些沉重的责任中回过神来。
在楼梯口处李天畴就看见了双眼布满血丝的武放,此刻正在用手不停的往后捋着头发,似乎来得很匆忙。他注意到对方正无巧不巧的坐在了他非常熟悉的那张桌子边,这让李天畴的心里怦然一动。
“这地方你好像比我熟嘛。”李天畴大咧咧的坐在了武放对面,并没有警惕的扫视周围的环境,地方是自己挑的,他相信直觉。
武放咧开大嘴一笑,“福山县城里我最熟悉的地方有两个,一处是裕兴酒楼,再一处就是这里了。”
李天畴一愣,武放的话听上去意有所指,但语气却很自然,难道他不想再瞒着啥了?“呵呵,我熟悉的地方也不多,但想要吃点心的时候还是喜欢到这里来。看不出武兄也是这里的常客。”
“来过几次,熟人带着来的,每回都坐在这张桌子,很有意思。”武放说着便抄起了桌子上的菜单,右手向空中一挥打了个清脆的响指,很吊胃口的没有再说下去。
“那巧了,我也是,同样坐这张桌子。”李天畴不动声色的盯着对方的眼睛,但遗憾的是没有看出任何不对劲儿的地方。
武放正专注的点着单,偶尔抬头向服务员询问两句,似乎忘记了李天畴刚才的那句话,“兄弟,我替你做主了,虽然咱俩只喝过酒的次数不多,但我点的菜一定合你胃口。”
“少点点儿,我吃过早饭了。”
“吃过了也要吃,小点心怕个啥?”武放终于合上了菜单,同样注视着李天畴的双眼,片刻后似笑非笑的摇摇头,“不兜圈子了,我实话跟你说吧,领着咱俩来吃点心的是同一个人,他叫刘强。你应该不陌生吧?”
尽管有所预料,但武放如此直白还是让李天畴稍稍有些意外,“算是熟人,这些你原本可以不说的。”
“还是说出来好。”武放把大手一摆,“不管你怎么想,我是把你当兄弟看待。所以瞒多了没意思,而且我心里烧得慌,不舒服。”
李天畴没有立刻接过话茬,也没有继续追问,但心里却涌出了一股莫名的感动。武放的身份特殊,背景颇为神秘,能把话说到这一步是非常不容易的。
武放却意犹未尽,“刘强是我战友,而且关系很铁。新兵蛋子的时候就在一起,你看,这有多少年过去了,现在又搅和到一块儿,这缘分没的说。他人不错,绝对可以作兄弟。”
李天畴感觉对方的后半句话似乎是在暗示自己,但目前他与刘强之间的关系已经降到了冰点。而且随着他不断的闯祸,刘强的态度也随之变化,甚至都已经拍过桌子、翻过脸了。所以李天畴苦笑道,“刘强人是真心不错,也帮过我不少忙,但现在我和他貌似是警匪关系,呵呵,不给他惹出麻烦就烧高香了。”
武放听出来李天畴的话里多少有些赌气的味道,他刚跟刘强谈过,也仔细了解过裕兴这帮人。冷眼旁观,大家都是血性汉子,没有对与错,只是立场不同而已。在这个局中,刘强扮演的角色终将慢慢淡出,所以他能理解战友的立场。
但立场这玩意儿说不清楚,因为它常常变化,所以站在规则的高度坚持立场往往很可笑。武放目睹了裕兴众人为求在福山立足所遇到的种种坎坷与艰辛,他们的立场直白,就是生存,而与之相对应的简单诉求往往无法通过合规的途径解决,这时候所谓的立场就显得空洞而苍白。
相比之下,武放更愿意把心中的天平倾斜于这些热血的汉子。他们解决问题的方式或许冲动、直接,甚至过于粗糙,但不会超越起码的底线。在这些人的身上,武放似乎看到了以前自己在蓝盔部队时的影子,这也是为什么他很执着的想将祝磊等人添加到备选名单中的原因之一。
“刘强有他的想法,目前不方便说。是不是可以作兄弟,日子久了才能看出来。”武放的回答并不委婉,而且也不愿意就刘强的话题再深谈下去,“下面说说你的问题,需要我做什么?”
李天畴同样也不想纠结刚才的话题,所以更直接,“帮我查一个人,就是你见过的那个黄毛,现在躺在医院里,被警察看着。我想知道他的伤势以及惹下的麻烦到底有多大?”
武放点点头,“这不是问题,下午就帮你问问,至于他惹的麻烦你应该心里有数。但我想,至少比你要差出好几条街去。”
李天畴不置可否的摇摇头,“我不怕麻烦,可他不同。”
武放注视着李天畴沉默不语,似乎努力想从他的眼神中看出点儿什么来,但是一无所获,于是不得不叹口气道,“裕兴让你当顾问,一点儿也不白瞎。”
“我不是啥顾问,跟裕兴也没有任何关系。”
“草拟大爷,跟我也来这套?有意思么?“武放气得直翻白眼,很不耐烦的摆摆手道,“算算算,你还有啥要求,一口气说了。”
“没了。”
“没了?!”武放瞪大了眼睛,“你啥意思?不想玩儿啦?难道就因为吃了点亏?兄弟,这不是你的风格。”
“那我应该是啥风格?”李天畴呵呵笑着反问。
第四百零八章 聚会
这时各色点心已经上齐,武放拿起筷子就吃,“别他妈扯了,开吃,瞧你小心眼的样。”
李天畴微微一怔,并未反驳,手中拿着筷子也没有太多食欲,多半时间是在看着武放狼吞虎咽,似这般精致的美食,如此吃法未免糟蹋了。
不大的功夫,武放抹抹嘴停止战斗,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桌上的食物都已下去大半,“味道不错,就是太腻了。我说你咋不吃啊?”
“吃着呢,这里的东西要慢慢品,是刘强说的。”李天畴夹起一小截肠粉放在面前的小碟子里,不慌不忙的样子让武放颇为郁闷。
“粗胚一个,他懂个球。”武放不屑一顾,“吃饱喝足,我有正事儿跟你说。”
“说吧,听着呢。”
“老子要放松心情,所以想找人打架。”
“放松心情?”李天畴愕然的放下筷子,“你这爱好太奇葩了吧?”
“鸟毛,心情不好还不能让人发泄么?”武放一本正经,“老子打人是讲原则的,专挑那些垃圾渣滓。不但能够放松心情,而且还能提高一下子情操,咋样?一举两得,像我这样有觉悟的人不多了吧?”
“你咋知道别人是垃圾。”李天畴冷冷问道,对方忽然一副臭美的样子搞不清楚想要说啥。
“拉倒吧,是不是垃圾,咱俩的眼光标准是一样的。你比如说阿满,还有那个什么老a,你敢说不是渣滓?正好和兄弟你还有过节,不打上一架实在没天理了。”武放振振有词。
李天畴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差点要笑出声来。武放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原来是为了说这些,看不出眼前这个粗旷的汉子,面子竟然比纸还薄,于是故意道,“你不是说这件事儿很冒险么?咋突然就转性了?”
武放的脸腾然一红,“我草,说你小心眼吧。此一时,彼一时,这回咱俩又能合作了,你就说干不干吧?”
“你干你的,我干我的。”李天畴面无表情的摇摇头。
“哎呀?你小子还他妈拽上了?别以为就你自己能,那帮王八蛋不是那么轻易能对付的。你可想好了,自己蹦达也成,就当老子刚才热脸撞上了冷屁股。”武放的脸立刻拉的老长,嚯的一声就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李天畴强忍住笑意,仰头看着对方,心里默数着武放甩袖而去的秒数,愣是纹丝不动。
“靓女,买单!”武放大吼一声,之前胸腔里积压的火气随之倾泻而出,吓得女服务员朝这边看了半天才敢挪动脚步。李天畴再也忍不住的噗哧一声笑了起来,“武兄豪放,连买单都这么有气魄,还是我来吧。”
“笑话,老子干啥都有气魄,用不着你来。”
李天畴并未坚持,缓缓的将身体靠在了椅背上,就那么看着武放掏钱、找钱,接下来应该是扬长而去的时候。
但对方偏偏没走,不但没走,反而脸色一变,又笑眯眯的慢慢坐了下来,“刚才忘了一件事儿,听袁华说那个冯什么的家人有消息了,我没太听清楚,具体你打电话问他。咋样?兄弟,就算你是冷屁股,我也不能不仗义,告辞了。”
“等等。”李天畴哭笑不得,没想到武放居然还藏着绝招。既然气也斗过了,玩笑也开过了,再小心眼就没意思了,“有限度的合作,但事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这回轮到武放暗自发笑了,“有限度的?还他妈有问题?合着我该上杆子贴着你是不?有屁赶紧放。”
“态度变的这么快,是不是因为那件事儿?”
“草,我至于么?哪件事儿?你说清楚点。”
“你说过的,响应征召的事儿。”
“狗屁。”武放一想起那个白科长就来火,“告诉你,这两件事儿风马牛不相及,我武某人不会那么没品。你愿合作就合作,不愿意拉倒。”武放又站起了身,这回真的甩开大步就走。
“行了,咱俩别折腾了,刚才的话算我没说。下面谈合作。”
武放站住了脚步,“这还差不多,非要老子发火。到我住的地方去。”说完便蹬蹬的下楼了。李天畴摇头一笑,也随后跟上。
……
福山县城西南郊的望水村,村边路口一字排开停着不少小车,看上去和平时没什么两样。不寻常的是鱼塘边那一排农家乐却没什么客人,唯有位置靠里的“溪水人家”门口人影绰绰,客人自然都去了那里。
“溪水人家”原来叫做“溪北农家乐”,是庞荣家的老屋,经过数次翻盖和扩建之后,形成了占地颇广的大宅院。此处也是他在西南郊的一个公开据点。几个月前李天畴曾在这里截获了沈鸣放,并无意间救过庞荣的命。
当时出了大事儿的农家乐并没有因此而废弃,庞荣本人更是没啥大事儿,他在西南这一带的势力极大。上下打点之后,枪击案不了了之,农家乐也摇身一变成了“溪水人家”,外表看上去除了牌匾更换之外,并没有任何变化。
庞荣今天在这里宴请福山道上的几个重要的大哥级人物,除了花家兄弟外,还包括了城中、城西几个名号叫得响的大混混,薛义凯和老鬼也赫然在座。王繁出事的当天晚上,庞荣亲自出面邀请,大家自然是很给面子。
但也有不给面子的,就是一贯特立独行的薛猴子,非但本人没有到场,就是连手下也没有派来一个。庞荣表面上不以为意,其实如鲠在喉,心里非常的不舒服。少一个人并不影响什么,但薛猴子的桀骜让他起了杀心。
开席三杯酒,庞荣一改往日低调、隐忍的姿态,直接了当的提出了聚会的目,其实的很简单,就是商量如何替王繁报仇,彻底剪除裕兴势力,恢复福山地下社会旧有的秩序。
在座的众人在来之前或多或少的猜出了点儿名堂,但庞荣突然如此高调还是让大家有些不适应。特别是花氏兄弟的表情顿时变得古怪,其他几个人也是沉默不语,而且面部表情精彩,当然也有如老鬼、薛义凯之类连声叫好的。
第四百零九章 庞荣的胃口
庞荣对开场白后众人的反应颇为不满,于是紧接着介绍了自己身侧的两个人,右侧的大汉名叫关童,是他新结识不到半年的把兄弟。左侧座位上的是一名瘦脸、鹰钩鼻特征明显的壮年汉子,庞荣虽然把他放在后面介绍,但用词极为讲究,甚至在称呼上也甚是恭敬。
自从这两个人落座就基本上没怎么说过话,关童倒也罢了,沉默寡言不似在演戏,而且他与在座的众人互不相识,闷声坐着并未引起太多注意。但鹰钩鼻不同,周身弥散着阴冷之气,尤其是一双充满暴戾的眼睛,让人看着很不舒服。
鹰钩鼻绰号丁蛮子,受老a之托专程从清水赶来协助庞荣处理王繁的善后。众人恍然之余均是暗自吃惊,谁也没有想到庞荣竟然不声不响的和老a搭上了线,更未料到的是老a会直接插手福山道上的事情,从无先例。这其中昭示着什么,一众大哥想破了脑袋得出的结果恐怕会是五花八门。
此刻老鬼和薛义凯的脸色极为难看,丁蛮子的出现无疑是粉碎了他俩想要取代王繁的美梦,老a这一手做得太绝,完全不讲道义。谢满更是阴险无赖,许下了一堆承诺全无兑现的可能。二人在心里狂喷口水,上天入地的跳脚大骂却不敢真的翻脸,因为他俩明白,没有老a的认可,王繁众多的产业他俩根本无法染指,弄不好会引来杀身之祸。
尽管王繁远不如孙拐子当年那样称霸一方,但其多年来在福山道上的超然地位却无人可比。庞荣的目的显然不仅仅是取代王繁那么简单,在老a的帮助下直追孙拐子称霸福山也是有可能的。于是打着替王繁报仇的旗号让各位大哥听从号令便是一种阴损的威胁。
一场不错的聚会貌似变成了鸿门宴,这是在座很多人直观的想法。花胜强更是坐如针扎,他狠狠地瞪了一眼自己的兄弟,明显感觉上当了。
席间有些冷场,庞荣冷冷的扫视了众人一眼,再度站起了身,“各位老大,前面庞某的话已经说的很清楚,大家有啥想法都可以聊聊,这里没外人。但有一个前提,王老爷子的仇不能不报,裕兴也必须从福山彻底扫除。”
“老庞,王老爷子到底死于谁手,现在道上流传着两个版本。说不清道不明的,你咋就那么肯定是裕兴人干的?”问话的是一名红脸男子,他是城西有名的大混混叫黄文彪,靠放高利贷起家,以前和沈鸣放的关系极好。
“所谓两个版本,那是裕兴人故意捏造的。王老爷子的贴心兄弟就在这里,你何不问问他们?”庞荣说着有意看向了老鬼和薛义凯,而丁蛮子也把冰冷的目光扫向二人。圆桌周围的温度似乎立时下降,沉闷的空气也变得更加粘稠。
薛义凯最先沉不住气,脸上一阵青一阵白,说不清楚是上火还是因为难以忍受众人的目光,他咳嗽一声道,“昨天我去韵山办事儿,没跟着老爷子,但我相信是裕兴干的。”
这个回答过于滑头,并不能让庞荣满意,也不能令众人信服,所以目光的焦点都集中在了老鬼一人身上。老鬼心里暗骂了一句,不得不装腔作势的清了清嗓子,其实他当时就在现场,也最清楚事情的经过。
只是事后阿满曾给他打过电话,说是查到了那个开枪的蒙面人是裕兴安排的后手,老鬼自然不会相信,也明白阿满是想把脏水泼到裕兴身上,迫于压力和幻想能够得到的大把好处,老鬼索性就把矛头对准了裕兴,反正之前的矛盾就是不死不休,再加上一笔也无所谓。
原本老鬼会毫不犹豫的义愤填膺一番,但现在希望落空,觉得自己就像个傻逼,打心眼里憎恨阿满,仇视庞荣,自然是不想开口瞎掰。只是眼下的形势由不得他,丁蛮子的眼睛如弯刀一般在他的脸上肆无忌惮的刮来刮去,看样子不说上两句,对方立刻就可能翻脸动手。
权衡之下,老鬼决定屈服,“当时蒙面人就埋伏在门外,那个姓李的被老爷子制住后,他就冲进来开枪,我们在场的兄弟都是亲眼看见的,要说他不是裕兴的人,没人会信。”
老鬼的回答虽然还有那么一点牵强,但基本达到了效果,庞荣冲着黄文彪微微一笑,“怎么样老黄?关于王老爷子的死因,我想你不会再有疑问了吧?”
黄文彪张着嘴巴似乎还想说什么,但忽然觉得额头发凉,庞荣身边那道阴冷的目光一扫而过,让他不由自主的寒从心起,于是连忙点头,“没问题了。”
庞荣再次扫视众人,见没人再提出异议了,于是端起酒杯道,“既然没有问题,那么我想从现在起,裕兴就是咱们共同的仇人。喝了这杯酒,一定让裕兴血债血偿。”
大家互相观望者,最终都磨磨蹭蹭的站起来端着酒杯意思了一下,但借这个这个很短暂的机会,不少人暗中交换眼神,各怀心思。花老二不顾其兄长阻拦,张口道:“老庞,既然是报仇,你打算怎么干?说出来让大伙儿听听。”
庞荣并没有落座,显然是正等着这句话,“裕兴这帮人都是属疯狗的,逮谁咬谁,所以要干就必须往死了折腾。尽管咱们人多力量大,但分散在县城各处,所以不利于调配,也没办法发挥出应有的效果。所以第一步,必须要选出一个总协调负责人,以方便应对各种危机。这个协调人暂时代管繁爷的所有产业,直到裕兴被清除干净为止。”
众人面面相觑,然后把目光投向了花老二,又接着看向庞荣,显然这回的惊愕更甚于之前。花家老二并非是没有目的的随便一问,庞荣的赤果果更是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所谓报仇,八字还没有一撇,就这么急不可耐的吞掉王繁的地盘,吃相也太过难看了。
薛义凯满脸涨的通红,而老鬼的眉毛也挑起了老高,在座诸人的表情也多有不满之色。大家之所以赶来聚会,为王繁报仇只是一个诱因,更多的是担心裕兴势力的膨胀会影响到自己。另外,多多少少也有利益的诱惑,能从王繁的产业里分个三瓜俩枣也不算白来。但哪能想到庞荣的胃口之大,根本容不下他人。
既然捞不到任何好处还要受制于人,谁也不会乐意,此刻甚至有人已经萌生退意。回家过安乐日子,少掺乎这一腿多好,众人都暗赞薛猴子有眼光,妈的,自个当时怎么被猪油蒙了心了呢?慑于老a的淫威,大家还不敢有明显的表露,只是大眼瞪着小眼,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但气氛却已降到的冰点。
“这个协调人要代管繁爷的所有产业,问过他的家人没有?”老鬼终于忍不住发飙了,尽管丁蛮子在一旁虎视眈眈,但他无法控制自己的火气。
众人闻言都松了一口气,王繁手下到底还是有几个硬骨头的,所以立刻就有人出言附和,“说的有道理,繁爷尸骨未寒,这事儿不合适。”有一两个带头,其他人顿时议论纷纷。
庞荣僵在当场,脸色难看,但很快就恢复了镇定,“各位恐怕误会了,代管只是暂时的,并不是占了繁爷的地盘。主要目的是为了清除裕兴,当然也是为了生意能够维持正常运转。况且繁爷的儿子还在上学,尚不具备接管产业的能力……”
“等等,荣哥。要是为了维持运转,我们兄弟俩足够了,真的不用麻烦再选什么协调人。”有了第一句的气势,老鬼也在乎不了那么多了,直接打断了庞荣的话。
“足够了?就凭你们两个废物?”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凭空飘了出来,让众人心头为之一凛,始终沉默无言的丁蛮子终于说话了。而且一开口便出言不逊,离着近的人都嗅出了一丝危险的味道。
第四百一十章 杀鸡骇猴
“丁老大,你啥意思?管谁叫废物呢?”老鬼心里打着鼓,强作镇定。他知道老a手下人的极为难缠,而且得罪对方的后果也是大大的不妙。但刚才话已出口,只能硬着头皮往前顶,已经没有退路了。
“呵呵,说废物都算是瞧得起你们,真把自己当大哥了?麻痹的,如果不是老庞看得起你,一个跟班小弟能坐在这里?再敢给老子放屁,小心收拾你。”
“姓丁的,你既然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老子也没啥可顾忌的了,其实繁爷的死……”
老鬼的话才说了一半,忽然见人影晃动,一只如钢爪般的大手已经死死的扼住了他的喉咙,瞬时间,老鬼的气息便被完全闭住,他的嘴巴张的老大,眼球突出,脸也一下子涨得青紫,后半句关键的话竟然一个字儿都没吐出来。
众人大惊之下纷纷起身离座,定睛一看,人影正是丁蛮子。众目睽睽之下,又隔了三四个座位,这家伙的身法和速度简直匪夷所思。一直沉默无语的关童却忽然睁大了眼睛,目中精光爆射,忍不住就要弹身而起,却被身边的庞荣给伸手按住了。这一细节动作,此刻并无人注意。
大家正在惊愕时,丁蛮子单膀叫力猛然往下一贯,咣当一声,老鬼的脑袋已经重重的砸在了桌沿上,一旁的小碟子被溅起老高,划出一个抛物线,在地上摔了个粉碎。老鬼额头上的鲜血直冒,霎那间,殷红的血色在台布上蔓延开来,夺人眼球。
“马勒格**,给脸不要脸。你们两个打理繁爷生意的时候私吞了多少货,当别人不知道么?跑这儿来撒野,想死么?”丁蛮子说着,有意把目光投向了一旁已经手足无措的薛义凯,顿时将其吓得差点跪在地上。
“差不多成了,老丁,有事儿谈事儿,别伤了和气。”庞荣见火候到了,忙出声劝阻。丁蛮子又狠狠的在老鬼的头上扇了两巴掌才肯罢手,老鬼的身子一软,直接滑倒了桌子底下。薛义凯左右看看,犹豫了半天,愣是没敢伸手搀扶。
威胁不成就立即动手,在场的大哥们心里明镜的很。有了老鬼的前车之鉴,似乎谁也不敢再轻易冒头。但是福山道上从来不缺少血性汉子,一名秃了头的黄脸男子终于没能忍住,他一把推开了茫然四顾的薛义凯,伸手从桌肚底下把老鬼拽了出来,扶在座位上坐稳。
大家认得此人,也是城西出了名的大混混,名叫阮东,这种时候出手帮忙,颇具胆色。老鬼血流满面,斜靠在椅子上开始剧烈的连声咳嗽,一时间无法开口说话。阮东扭头瞪着庞荣,“咱们福山自己的事儿,似乎用不着外人来管吧?”
这句话将庞荣问得十分难受,而且他也没有料到阮东会在这个时候跳出来,大家都在城西混,互相之间太熟悉不过。阮东虽然地盘发展的不咋样,但是出了名的二杆子,疯癫起来和裕兴的人有的一拼。本以为之前和对方沟通的不错,那成想丁蛮子的意外出手惹出了这个疯子。
庞荣斟酌一番,硬着头皮道,“阿东,话不能这么说。丁老大是我请来的,应该算作是繁爷生前最重要的合作伙伴的代表,是客人。况且老鬼二人在生意上动手脚,被人家拿住,那也是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
阮东怪眼一翻,“客人?草,老子从没见过这样的客人,这顿酒不喝也罢,你们他妈的爱选谁选谁,走了。”说话间,他恶狠狠的瞪了丁蛮子一眼,便欲起身离开。
哪知道丁蛮子人影一晃就拦在了阮东面前,一脸的阴笑,“阮东是吧?刚才的三杯酒喝了,该谈到事儿你也知道了,就想这么走了?你当是三岁的小孩玩儿尿泥呢?”
阮东面色一变,知道此人的厉害,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大步,“你想咋样?老子惹不起,总他妈躲得起吧?今天的事儿跟我不相干,警告你别把人给逼急了。”这番话的口气依然还是凶巴巴的,但语意上已经软了许多,丁蛮子的凶狠倒在其次,老a那边还是能不招惹尽量不招惹。
“想躲?晚啦。”丁蛮子哈哈一笑,不知怎么的,众人眼睛一花,他又晃到了阮东面前,轻飘飘的像个鬼一样。阮东大骇,再次疾步后退,但没两步就到了墙根,丁蛮子却始终如影随形。
退无可退,阮东反而凶性大发,他怒吼一声,“给老子闪开。”伸起粗大的臂膀就想扒开对方,夺路而走。他这么简单一挥是有后招的,能走掉最好,走不掉,左腿会直接踹向对方的裆部,到了这一步,亦是无可奈何。
丁蛮子的凶狠手段还是远远超出众人的想象,他自然识破了阮东的想法,只是稍稍一矮腰便轻松让开了对方横过来的臂膀,同时闪电般的伸脚踹在了阮东小腿的迎面骨上。啪嚓一声脆响,阮东哎呦一声半跪在了地上,骨折的滋味让这个莽撞的硬汉也仍不住大叫一声。
蹬蹬两步,丁蛮子已经快速退回,站在了庞荣身边环顾四周,仍旧是一脸的阴笑,仿若什么事儿也没发生一样。
众人惊怒交加,就在眼皮子底下,对方吐口吐沫的功夫就连废了两个人,况且这俩人还不是什么阿猫阿狗,尤其是阮东,地盘再小也是一方大哥。对方气焰嚣张的令人发指,完全没有把福山道上的人物放在二两五上。
立刻就有人想要扇呼大家一拥而上,先干翻丁蛮子再说,管他老a、老b呢。但不知为什么,始终没有这么一个挑头的人站出来。相反,每个被丁蛮子目光扫过的人都心凉了半截,愤怒的情绪也像被浇了盆凉水般的迅速降温。大家只好再次把目光投向庞荣。
此刻庞荣的脸上颇为尴尬,连忙给关童使了个眼色,对方疾步奔到了阮东面前想要伸手搀扶。未料到阮东已经红了眼,他凶狠的打开关童的手臂,单腿硬撑着站起了身体,伸着粗大的指头指着丁蛮子大声喝道,“姓丁的,你个**!有种今天你要了老子的命,否则老子总有机会日遍你全家!”
丁蛮子目光中杀机乍现,却故意歪着脑袋道,“说啥呢?没听清楚。”说话间,人已如同一阵风一样的又冲向了阮东。“哎,丁老大……”庞荣这次不会再听之任之,只是伸手时还是慢了半拍。
砰砰嘭嘭的一连串闷响传来,两个身影骤然缠战在一起,动作快的让人眼花缭乱。大伙这才看明白,丁蛮子的速度快,阮东身边的关童也不慢,丁蛮子一动他就迎面冲向对方,两人一声不吭的大打出手。
又是一连串闷响之后,二人迅速分开,仿若只在喘息之间便已结束了殴斗。关童的身体紧靠住墙根,脸色煞白,嘴角一股鲜血溢出,显然是受伤不轻。而丁蛮子接连后退了两大步,虽然在身体上瞧不出任何异样,但站在原地大口的喘气,看来情况也好不到哪儿去。
庞荣迅速奔到了二人中间,脸色十分难看,“丁老大,适可而止。今天主要是谈事情,如果搞得不可收场,我想老a那里你也交代不过吧?”
丁蛮子转动了一下眼珠子,终于缓过劲儿来,“交不交代的了是我的事儿,但要是耽误了山上那边,那就是你的问题。”再缓一了口气儿,他把目光投向了关童,呲着牙竟然笑出声来,“小子腿脚不赖,叫关什么来着?有机会咱们再试试?”
关童大口喘着气,根本没功夫搭理他,但心中亦是骇然,自己突然出手,全力施为,竟然还是没能伤到对方,日后可要小心了。
“既然时间紧迫,丁老大请入座,咱们接着谈。”庞荣急忙岔开丁蛮子的视线,他很清楚对方的为人,睚眦必报,极为小心眼。关童不听话贸然出手,恐怕惹下了**烦。
“不必了,你们自己聊吧。但我把丑话说在前面,老庞啊,好自为之,这种操性,没办法快速开局的。”丁蛮子一转身大步离去,在门口还摇摇头道,“福山这地头,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