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0章
满地的鸡毛，暂时散去了。
看着这一大群微商在那三个微商代表的劝说下离去，宋澈和吴碧君站在派出所门口，尽皆一副若有所思状。
最终，还是宋澈率先打开了话匣子，问道：“后悔接收这个烂摊子了么？”
“还是那句话，后悔没用，只能面对。”吴碧君叹息道。
“也是，到这节骨眼了，还是想开点比较好。”宋澈调侃道：“有句电影台词就挺贴切的，人生的道路就好比内裤，没有一条不是自己选的。”
吴碧君一翻白眼，很鄙视这种**喻，但又不得不认同。
宋澈又道：“其实你没必要有太大的心理负担，相比我们刚经历的那起大案子，现在这点麻烦就是些小风小浪。”
“你说得轻巧，之前我们只需要面对一群明确的对手，只要抓到人家违法的证据就行了，但现在可是腹背受敌了。”吴碧君几乎面沉如水。
现在的局势，可不止得想方设法挽回这些微商的损失，避免他们再闹事。
同时，她还得应对来自仁英集团内部的围剿！
刚刚在调解室里，宋澈质问了那三个微商代表到底是被谁教唆去仁英集团闹事的。
得到的答案，既意外，又合理。
幕后黑手，正是集团的几个股东！
别以为许步前将仁英集团的股权转让给吴碧君就完事了。
之前郭常纲在困境中，是如何被集团的股东们叛乱围剿，可依旧历历在目！
这些人，那是实打实的豺狼虎豹，凶狠狡诈卑劣等特质，比之郭常纲有过之无不及！
之前宋澈就猜到，这些豺狼虎豹连郭常纲、许芊芊和许步前等人都敢反咬一口，吴碧君一个稚嫩弱智的小女孩子，他们又岂会心慈手软？
果不其然，今天吴碧君正在主持召开集团董事会议，里面的几个股东就暗中知会了这些微商们，让他们抓住这个契机，跑上门闹事，进而给吴碧君难堪！
可想而知，吴碧君当着全集团人的面，被一群微商骂成是骗子，向她讨债讨说法，基本就是颜面扫地，本来就微乎其微的权威，更是被扫得连渣都不剩！
“更愁人的是，这恐怕还仅仅是那些人的下马威，等明天我一回集团，他们肯定会进一步逼宫，估摸着，我这董事长的位置还没捂热，就该先凉咯。”吴碧君略微诙谐的自嘲，透着深深的无奈。
“没必要杞人忧天，你现在就是思绪太乱，适当理一理，你会发现，只要解决了最根本的矛盾点，万事无忧！”宋澈道。
“最根本的矛盾点？”吴碧君的思路还是转不过来。
“按照官员从政的说法，他们要立威，最有效直接的途径，就是政绩！”宋澈教诲道：“而你现在，缺的就是一份足够大的政绩，一方面震慑住那些宵小之徒，一方面也能用利益绑定住其他人，形成自己的领导班子。”
“你上下嘴唇磕碰一下轻松，但做起来哪有那么容易，我现在可以说是两眼一抹黑，这么一大堆烂摊子，我别说收拾了，到现在我都没整明白其中的一成生意，上哪捞政绩呀。”吴碧君撇嘴道。
“喏，我刚刚不就给你招揽了一个制造政绩的良机么。”宋澈朝着刚刚微商们离去的方向一扬下巴。
“他们能给我创造政绩？小哥哥，我是睁眼瞎，难道你还想睁眼说瞎话啊？那些人，不给我添乱就很不错了，还指望他们这些受害者，能帮我解决仁英集团的那些豺狼虎豹？”吴碧君没好气道。
“所以说你还只能一根筋想事情，就容易把自己引进死胡同里。”
宋澈也没好气的道：“如果说，你能创造一门新的生意渠道，甚至日进斗金、一本万利的那种大项目，不止可以解决这些微商们的困境，还能以此作为你立足仁英集团的雄厚资本！”
“这么说，也确实是一箭双雕的法子，但问题又来了，日进斗金、一本万利的项目，我上哪找？”吴碧君摊摊手：“以前，许芊芊、郭常纲他们从事的那些见不得光的买卖，倒是具备这盈利水平，但我总不能再重操旧业吧。”
“重操旧业不行，那就另起炉灶呗。”
宋澈谈笑自若，仿佛一直以来，面临任何难题，他都能做到举重若轻、游刃有余
“你先请假两天，就跟集团那些老狐狸说自己遇到一些棘手的问题需要处理，否则你要是明早直接回仁英集团，肯定得遭到他们的全面围剿，甚至是趁你病要你命。”
宋澈忽然提议道：“先离开两天，避避锋芒，等情况消停一些了，你再养精蓄锐，去跟他们扳手腕！”
“可哪怕我暂时出去避风头，这反倒会中了他们的下怀，趁我不在，他们肯定会进一步煽动人心，造我的反。”吴碧君迟疑道。
“说得好像你不避风头，他们就不会造你的反。”
宋澈冷哼道：“造反是早晚的问题，你避风头，反倒容易让他们的戒心松懈，更觉得你不足为虑，这就是叫作示敌以弱。”
“而示弱以弱只是麻痹敌人的第一步，第二步，你趁着这段时间，抓紧准备另起炉灶吧。”
“你说了半天，到底是哪个炉灶？”
“那炉灶，在青河镇！”
“……”
……
青河镇。
经历了一场风暴，这个偏僻小镇，比起云州，更鲜明的诠释了什么叫狂风过境、满地疮痍。
当初任广成的家具厂被查封之后，青河镇另一大明星企业，许家村药材厂，也遭遇了灭顶之灾。
由于制假窝点被揭开，药材厂直接被政府接管，所有的业务全部停滞。
虽然当地政府采取了剥离非法生意、保留合法资产的处理方针，但许家的倒台，已经注定了药材厂的垮台。
假药事件，让药材厂遭遇到了致命一击，元气大伤都不足以形容，其实现在只剩一具空壳，还是千疮百孔的那种。
至于药材厂的主要员工，原先大部分都是许家村的村民，现在连村干部这些领导者都跟着许明则等人被一锅端了，一夜之间，全村人心惶惶。
群龙无首，任凭政府怎么做思想安抚工作，也基本没几个人再去药材厂上班了。
眼看着这个经济支柱几乎摇摇欲坠，以林若楠为首的镇领导更是痛心疾首。
这段日子，林若楠找遍了政府和商界一系列能找的关系，试图能引进一个新的资本财阀接手药材厂。
但稍微眼力的人，根本懒得触碰这块烫手山芋。
“正如你们现在眼前看到的，这家药材厂基本已经挽不回来了，许明则这些人，当初兴办药材厂的主要目的，什么造福乡里都是假话，说白了，只是为了给制贩假药打掩护，真实的生意其实早就不行了，要不是许家一直用非法生意的利润填补亏空，这里早就该破产了！”
厂区里，林若楠领着宋澈和吴碧君视察这一片衰败的景象，在寒冬腊月下，这里比起万物枯荣的山岭，更显萧瑟和荒芜。
“现在，政府已经派了审计，账目问题十分糟糕，加上丑闻黑点太多了，任凭我们和县领导到处化缘，也没人肯伸援手接下这烂摊子……”
说着，林若楠不由多看了眼吴碧君。
吴碧君苦笑道：“我虽然刚接受了资产，但钱没见到多少，倒是接了一大堆大大小小的烂摊子，林姐姐你再想甩烂摊子给我，我只能趴在地上受着了。”
“行了，我又不是不知道你现在的难处，比我还焦头烂额，先顾好你自己吧，至于这家药材厂，他的主要股东本来就是许家村村委会，现在村委会不行了，只能由我们政府出面接手……要实在不行，只能申请破产了。”林若楠无奈道。
又是破产。
这个局面，跟***公司何其相似。
甚至连后果，也可以预料到将会如出一辙！
“这么多的村民，没了收入，就不怕闹出**么？”宋澈道。
“那也没办法了，青河镇的经济太薄弱了，根本没那么多的岗位留给这些普通的村民。”
林若楠道：“前两天县里刚找我过去开了会，商量着善后处理方案，其中，就是筛选出一些有一技之长的村民工人，适当安排到一些国营工厂里，而大部分的村民，只能拿到一些微不足道的遣散费。”
“现在，从县里到市里，都对药材厂的问题烦不胜烦，给予的扶持力度肯定很有限，我区区一个镇长，只能尽力而为了。”
“怎么你们总爱这么悲观，应该多看到一些积极向上的方面，这才是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宋澈又在贩卖自己的歪理论。
吴碧君和林若楠听得直接一个鼻孔出气，娇嗔道：“那你这位社会主义的搬砖工，倒是赶紧给大家添砖加瓦，填补这块大漏洞啊，逞嘴皮子算什么本事。”
“急什么，搬砖肯定是要搬的，但从哪里搬也得讲究。”
宋澈道：“咱们国家前期开展社会主义大建设，砖头大多是从资本主义那儿搬来的，这一次，咱们想扭转颓势，还得去挖资本主义的墙脚！”
“……”
第311章 沐猴而冠
说傀儡，傀儡就到。
看着吴碧君款款走入会议室，所有人都悚然动容。
而站在主位的三叔公，刚铺垫起的豪情壮志，转瞬间犹如一盆冷水浇头，当即熄灭了！
那一双老眼，立时浮现出几分诧异、狐疑和憎恶！
不过，惊讶归惊讶，但很快的，大家的情绪就平复了，脸上尽是耐人寻味的戏虐和不屑！
显然对这个傀儡董事长，大家压根没当一回事，顶多是纳闷这丫头刚吃了大瘪，原以为会躲在某个角落心灰意赖，没想到才隔了几天，就立刻“卷土重来”了！
虽然，她的重来，在大家看来，基本不会掀起半点尘土……
“哟，小吴总，这么快就回来了。”
之前第一个挤兑三叔公的那家伙，又阴阳怪气的道：“前几天那事情一闹，我看你吓得不轻，还以为你还需要多请假休息一些时日，没想到这么快会回来上班了，真是精神可嘉。”
吴碧君置若罔闻，迎着一众的蔑视，仰着螓首自顾自的走到了主位，对着三叔公道：“郭老先生，有劳您这几天代我处理集团事务了，现在我回来了，您可以回去歇一下了。”
但三叔公也是置若罔闻的态度，眯起老眼，道：“小吴总，我觉得吧，这时候你是最应该好好歇一歇的，前几天的事情把你闹得够呛，你多休息一阵子，大家都不会有意见的。”
“不必了，我的心态和状态一直都很好，那天的事情，不过就是一件小误会，已经调解完毕，三叔公您和大家没必要想得太严重了。”吴碧君仍旧不卑不亢的说道。
三叔公没说话。
这时候，他的盟友率先轮番开炮了：
“还说不严重，小吴总，你觉得那天的事情像话嘛？怕你还是太年幼，敢情把这天大的麻烦当成过家家了。”
“就是，别怪我们说得难听，那个丑闻，伤害的不止是你个人，更是把我们仁英集团的声誉给败坏了！”
“董事长作为集体的门面代言人，必须要注重形象，可你现在被一群微商给揪住了小辫子，敢问，你这位置还能坐得心安理得么？”
“你是许步前的女儿，相当于是我们的晚辈，你临危忽然接掌这么大摊的事业，本来就是强你所难，有做得不好的地方，大家本该多包容，可是这丑闻，实在容不下了！”
“丑话还是关起门来说开了吧，小丫头，你太年轻了，一个刚毕业的黄毛丫头，几斤几两，就想统领这么大的商业王国，知不知道不自量力这四个字怎么写的？趁现在还有体面下台的机会，赶紧乖乖走人了吧，揣着你的股份，回去念书考研究生，每年还能稳稳当当赚分红多好。”
一句句抨击，愈发的尖锐刻薄，直到完全撕破脸皮、肆无忌惮！
显然，他们这些大佬，都觉得根本没必要跟吴碧君惺惺作态。
场面，已经不是用墙倒众人推就可以概括的了。
现在，大家是轮流挖坑，要直接埋葬吴碧君的掌舵生涯。
早前，吴碧君刚刚上任，大家虽然不当一回事，但鉴于局势未明，名义上又需要一个傀儡保持各方势力的平衡，因此态度上还比较含糊暧昧。
但现在，吴碧君都颜面扫地了，三叔公又站出来登高一呼，抛出了一个很具诱惑力的筹码，到此，大家已经认定吴碧君不存在一丝半点的利用价值。
吴碧君的目光冷冷扫过现场每一张脸，眉头一蹙，道：“诸位的意思，是希望我卸任董事长一职？”
很多人直接面带讥笑，都懒得回应了。
“小吴总，这就是大势，这就是众望，你难道还看不清听不明么？”
三叔公准备给予了致命一击结束战斗了：“其实，你先前被许步前钦点担任董事长，在我和大家看来，本来就是荒唐离谱至极，不是说你不好，但我们在商言商，你确实没能力也没资格坐上这个位置，这跟送大家上绝路有什么区别？”
“我才刚上任半个月不到，你们就认定我不行了？”吴碧君含着愠怒道。
“这不是明摆的嘛。”三叔公终于也笑了，尽是讥诮：“小吴总，我知道你脾气犟，又要强，但我作为过来人，还得劝劝你，凡事要量力而行啊。”
“有多大肚子，吃多少饭，一味的强撑吞下去，容易把自己给撑坏咯！”
最后这句话，充斥了几分凶狠和威胁！
见都已经穷图匕现了，吴碧君道：“我手里持有集团三成的股权，你们想逼我下台，起码得走正规流程吧。”
“真特么的给脸不要脸！”有人闻言直接爆了粗口。
“行了，小吴总到底还是小女孩，耍脾气呢，现在许步前跑了，咱们这些做长辈的，有义务好好给她上一课，教教她怎么做人。”
三叔公貌似豁达的摆摆手，又沉吟道：“本来，郭常纲拥有一票否决权的，但从他将表决权转移给许步前、许芊芊的那一刻起，这个一票否决权就失效了，因此，董事长是否撤换，可以直接由全体股东们表决。”
其他人也纷纷附议：
“趁着今天大家都在，让这丫头死个明白吧，别回头说我们欺负她。”
“这是你自找的，小丫头，体面的退下来多好，非让大家用一只只手把你丢出去。”
“回头拍个照，发到网上去吧，宣布她和仁英集团再无瓜葛，免得那些微商又上门闹事。”
“哎哟，你这招也太损了吧，还让不让人家小姑娘做人了。”
“挺漂亮的小姑娘，我还是乐意接纳她的，可以当秘书。”
……
三叔公由着他们的挖苦嬉闹，权当成是自己接掌仁英集团之前的助兴小插曲了。
“现在，举手表决，同意许芊芊卸任董事长职务的，举手！”
三叔公说着，率先举起了手。
其他股东们，基本没多思考，就陆续跟着举手赞同。
“这应该是大势所趋，还是大势已去呢？”三叔公朗声笑道，大有老夫聊作少年狂的气派。
吴碧君面沉如水，一言不发，只有垂下的那只素手，牢牢的攥紧。
今天的羞辱，她毕生不忘！
就在一片“和谐的氛围”中，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忽然袭来……
会议室的门再次被人推开，一个小白脸施施然的走了进来，语带玩味的说道：“来得及时啊，正巧让我欣赏到一出沐猴而冠的大戏。”
第312章 小宋飞针
“你又是谁？仁英集团现在就成菜市场了，什么阿猫阿狗都可以随意进出！”
三叔公瞥了一眼这张小白脸，直接没好气的训斥道，更是愠怒这小白脸进门时说的话：“还有你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
“沐猴而冠什么意思，是个正常人都该知道吧。”小白脸露出清澈阳光的微笑。
这张笑容，让三叔公看得格外憎恶。
沐猴而冠，分明是嘲讽他是猴子要称大王！
正当他暂停沐猴而冠，准备先怒发冲冠的时候，有两个股东嘀咕道：
“这张脸怎么瞧着有些眼熟，像是在哪看见过。”
“这小白脸，让我想起了上次跟在许芊芊身边的那小白脸，一样的猖狂。”
“小丫头，这是你家养的小白脸？”
“等等，我有印象了……他是叫宋澈？”
本来大家还想再顺口调侃几句，可当有人报出了‘宋澈’这两个字，会议室内的气氛陡然凝重了起来。
大家的目光诡异，纷纷聚焦到了过去。
三叔公也是脸色一振，质问道：“你就是那个医生宋澈？”
“看来我在仁英集团里还挺有知名度的嘛。”
宋澈信步走到了三叔公的面前。
看着这张近在咫尺的小白脸，三叔公的眼角直接就抽搐了。
还别说，宋澈在仁英集团里面，还真是很有有知名度！
“哦，我想起来了，想当初，我还在仁英医院上班过一阵子的。”宋澈假装恍然。
不说还好，一说出来，三叔公等股东成员们，尽皆眼冒火光！
当初，要不是宋澈潜入仁英集团卧底，揭开了人体器官买卖的罪恶，仁英集团也不至于从此一步步走向衰败！
这个始作俑者，罪魁祸首，仁英集团人人得而诛之的祸害，此刻居然还敢大摇大摆的出现，是想往大家伙的伤口上狂妄撒盐嘛！
“小子，你和仁英集团的过节，大家都心知肚明，你现在跑到这撒野，是真以为我们都拿你没辙了嘛！”
有人忍不住叫嚣道，断人钱财如杀人父母，如果允许，他们恨不得群起围殴这个仇人！
“那你们能拿我怎么着？”宋澈很认真的询问道。
“别放肆！你的情况，我们都清楚着，现在你都已经从体制里退出来了，那些人情关系，也基本消耗得差不多了，没人会再为了你一个无名小卒出头了！”
又有人怒骂道：“照我说，除了郭天，郭常纲、许芊芊和许步前他们的覆灭，跟这小子也有脱不开的干系，不除了这颗眼中钉，大家休想再有安宁发财的日子！”
“不错，而且这小子似乎跟吴碧君挺亲近的，今天上这来给小丫头撑腰了是吧，正好，一起收拾了吧！”
“杀人犯法的勾当，我们不会干，但这么多人，联合起来想整你们两个小娃子，还是有的是法子的！”
“吴碧君，你自己被扫面子还不满足，非得又拖上一个，是决定要跟我们死磕到底了么？”
吴碧君没再搭理这些声讨，她的眼里，只有宋澈站在面前的背影。
明明很普通的身形，却又显得那么宽绰雄厚，给予了她无限的安全感，再也没被周围的围剿给动摇过心神了……
宋澈自然也是镇定自若，撇嘴道：“喊打喊杀，你们以为自己在搞黑帮群体啊？有本事现在动我一根指头，我都敬佩你们，可是……你们谁敢呢？”
股东们再沸腾起来的气势，只这一句话就被破功了，明明众怒汹汹，却只能恨恨的用眼神杀人。
更绝的是，宋澈直接摆出一副“我就喜欢看你们明明对我恨之入骨又奈何不了我”的傲娇神情，道：“现在全国打黑行动正如火如荼着呢，如果你们有兴趣，我让警察同志再过来约你们谈谈心？”
说着，宋澈掏出了正在录音模式的手机。
这一下，股东们连牙齿都可以杀人了，那咬牙切齿的模样，怕是能将宋澈生吞活剥了。
卧槽！
这小白脸的无耻程度，比起许芊芊身边那个姓药的小白脸，简直有过之无不及啊！
饶是三叔公历经大风大浪，也被宋澈给刺激得老脸涨红，愣是深吸了两大口气才勉强克制住，沉声道：“如果你是来捣乱的，现在马上离开，否则我会先联系警察同志，治你一个寻衅滋事罪！”
“就许你们兴风作浪，我作为吴小姐的助理，就不许站出来抱不平？”宋澈道。
三叔公根本懒得在意宋澈给自己挂的虚职，冷哼道：“你的主子都已经被表决卸职了，你想表忠心已经迟了，奉劝你赶紧带着你主子滚出去，省得丢人现眼！”
宋澈没再跟他争辩，扭头环顾了一圈，道：“你们都决定让吴小姐卸职？”
“别废话，再让她占着这坑位，大家都得喝西北风去了。”有人骂咧道。
“老兄，你这话有歧义啊，占了茅坑位，不应该是赶着吃屎嘛。”宋澈一本正经的纠正道。
“……我日你！啊！”
那人刚要爆粗口，谁知宋澈忽然一甩手，一道细微的银芒破空袭来，吓得这人失声惊叫。
等定住神，他和周围人更是胆颤心惊！
在那人的面前，一根银针稳稳的扎在了桌面上！
小李飞刀啊？！
不过，能用这么细软的银针，深深扎在实木桌上，这身手道行，怕是都堪称是小宋飞针了！
“记住，别说脏话，大家都是文明人，要说文明话。”
宋澈又一本正经的纠正道。
这一次，大家都噤声不语。
敢情这小子冒出来真是要替吴碧君出头的！
“小子，如果你是想暴力手段，威胁大家放弃刚刚的表决，那我只能说你太傻太天真咯。”三叔公阴测测道。
“你想多了，老不死。”
宋澈刚让大家做文明人说文明话，自己先粗口回敬了一句，激得三叔公几乎想扑上去拼老命了。
“别人都是先礼后兵，我正好相反，喜欢先兵后礼。”
宋澈侃侃而道：“兵已经用过了，接下来就该以礼貌的手段解决此次会议的矛盾点，你们不是想集体赶吴碧君走么，那我得很认真的纠正你们，今天，应该是吴碧君赶你们走！”
第313章 谢谢你的神助攻
包括郭氏三叔公在内的股东们，仿佛听到了荒谬绝伦的笑话，当即哄笑成一团。
“赶我们走？就凭你们这两个小兔崽子？”
“喂，小丫头，你这个小白脸，敢情还是逗比啊！”
“是觉得最近仁英集团的气氛太压抑，所以就来逗大家开心的，哈哈哈！”
三叔公也用看白痴的眼神瞅着宋澈，道：“虽然按照股份，吴碧君持有的份额是最多的，但还远不足以让她一言堂了，只要我们其他股东联手，压过半数，就能直接让你们卷铺盖走人！”
“等等，老不死的，你这话有些前后矛盾啊。”宋澈道。
“什么矛盾……注意你的称呼，臭小子！”
三叔公恨不得直接将宋澈从窗口扔下楼去！
“我刚刚进来时，还听你说找了一个财团融资，还要拿集团旗下的那些医院诊所当质押。”宋澈沉吟道：“那我敢问一句，这个提案，是否需要全体股东的点头同意？”
“不需要，这丫头虽然是大股东，但原本属于郭常纲的一票否决权已经失效，现在只要手里有超过五成股权的股东同意，集团的决策就能实施！”三叔公道。
宋澈笑道：“那就对了，等资金融进来，大家手里的股份都会相应的稀释掉，那么问题就来了，到那时候，你确定你们这次乱臣贼子手里的股权，还能超过五成？”
三叔公一怔，随即又讥笑不已，道：“我找的融资机构，该站在哪一边那还用说吗？”
“融资机构能不能进来都未必，你高兴得太早了，老不死！”宋澈也讥笑道。
见三叔公还是不以为然，他就环顾着会议桌上的每个人，道：“刚刚你们是表决撤换董事长人选，那现在要不再举手表决一下，有多少人同意你的融资计划……不对，应该是割地贱卖计划！”
“你又胡扯什么……”三叔公的眼中弥漫起阴霾。
“别把大家的智商都想当然的跟你一个档次。”宋澈道：“谁都知道，现在仁英集团就是一艘眼瞅着快沉没的大船，这时候还有人肯投资入股，用屁股想，都知道人家图的不是仁英集团的未来，而是现在的资产！”
“医院诊所，就是仁英集团的核心，我猜测，你融资的时候，肯定会率领大家跟对方签订对赌协议，一旦业绩增长不达标，就会继续贱价出让剩余的股份，直到把整个仁英集团都拱手送给对方，算盘打得哗哗响，你这老不死的，简直就是卖友贼！”
最后一句卖友贼，犹如石头砸进湖水，顷刻间掀起了一层巨浪！
有不少股东已经变脸色了，质问道：
“三叔公，他说的是不是真的？你准备跟人签对赌协议？”
“我本来就觉得不对劲，医院是家底，家底都抵押给别人了，等于在我们的脖子上架刀子！”
“别怪我想得太黑，三叔公，你是不是跟人家里应外合，准备反水吃掉我们？”
“**不离十了，否则他这次怎么会急匆匆的想赶走吴碧君，自己当家做主。”
“连医院都卖了，这仁英集团也差不多玩完了，三叔公，你够狠的啊！”
面对此起彼伏的质疑和抨击，三叔公又心虚又心塞，辩解道：“你们别听这小子胡说八道，他就是想离间我们……”
“离间谁啊，你们还用得着离间，都一盘散沙了，不过都是一群趋炎附势的货色罢了。”宋澈打岔道：“除非你敢现在白纸黑字写起来，保证自己不会签对赌协议，确保大家的利益。”
三叔公不说话了，只是用吃人的目光瞪着宋澈。
“眼睛都瞪成死鱼眼啦，老不死。”宋澈继续施展神补刀技能：“里应外合、卖主求荣、谋逆造反，这不都是你擅长的绝招嘛，这一点大家都没意见吧？”
“……”
股东们无言以对。
想想郭常纲等人的前车之鉴，他们可不愿意被人卖了还帮人家数钱！
“好了，题外话说完了，现在重归正题，有多少人支持融资计划的？”宋澈再次发问。
这一次，大家面面相觑，几乎都在迟疑。
三叔公一看情势不对劲，一咬牙，道：“大家且再听我说几句……没错，在融资计划中，我确实有一些私心，可初衷都是为了集团为了大家啊，你们难道还不明白，如果再没资金进来，就靠现在这一大堆烂摊子，这艘船还能撑多久？”
这话倒是说到大家的心坎上了。
民营医疗本来就是一个烧钱的行当，尤其这些年为了急于上市，在郭常纲的主导下，仁英集团的扩张很猛烈，摊子铺得也很大。
现在遭遇一连串的负面打击，别说回本止血了，就是要甩掉手头的烂摊子，都无异于往身上割肉断腕！
至于三叔公的贱卖计划，无非是让死期暂时延后了……
说白了。
坐着是死。
等着，也是死！
三叔公一看游说奏效，赶紧趁热打铁：“我知道，大家都是能分辨利害的聪明人，再说你们手里除了仁英集团这些小股份，基本都还有自己的事业，何必耗在这艘快沉的船上，把自己的身家都搭进去，趁着现在集团旗下还有一些值钱的资产，临走前，能捞多少是多少吧。”
“仁英集团，早就毁在了郭常纲、许步前这些人的手上，无论我们怎么补救，都回天乏术了，大家一开始都是奔着上市的目标才抱团加入的，但就眼下的困境，哪怕能熬过去，你们觉得谁会批准上市计划呢？”
宋澈懂这些人。
三叔公更懂这些人。
不止趋炎附势，还深谙明哲保身。
他们对仁英集团的死活压根没有半点在意，他们只在意自己银行账户里的数字！
一看大家动摇的神情，三叔公高悬的心又软着陆了，接着便雄赳赳气昂昂的看着宋澈，仿佛找回了年轻时的壮志豪情。
结果，宋澈忽然凑上去，当三叔公警惕的要闪避，宋澈在他的耳边嘀咕了一句：“谢谢你的神助攻。”
没等三叔公反应过来，会议室的门又又又被霍然推开了！
走进来一个器宇轩昂、英气勃发的年轻人，可不正是陈铭顺！
第314章 戏精的诞生
看到昂首进来的陈铭顺，郭氏三叔公等股东再次一怔，再再次的心里骂开了花。
这几个小兔崽子，把这当t台走秀啊，还轮流一个个搞闪亮登场。
不过，鉴于陈铭顺的特殊身份，他们也不敢表露不满，甚至有几个股东还主动打招呼：
“陈少，哪阵风把您给吹来了，怎么来之前都不打个招呼啊。”
“我本来还想着过两天约你和陈总吃饭呢，索性今天聚一聚吧。”
“你一边凉快去，我早在一个月前就正式约过了，要请也是我来请。”
“约的早不如约的巧，今天陈少跟大家必须不醉不归啊。”
“等等，扯了半天，陈少今天过来有何贵干？”
一群人殷勤客套的模样，相比刚刚围剿吴碧君的时候，简直天壤之别！
连老傲娇三叔公也主动迎了上去，道：“小陈总，别来无恙啊，怎么来之前都不先吱一声呢。”
陈铭顺站定，微笑道：“我是约了宋澈和吴小姐一起来的，不过有点事给耽搁了，来迟一步，还请诸位见谅。”
一起的……
三叔公和股东们的态度顿时含糊了起来。
没想到，这两个小兔崽子，还请了这么一号援军。
惊奇归惊奇，不过他们也早已听闻宋澈和陈铭顺父子私交甚笃，倒还能从容应对。
“依小陈总的意思，你是来给吴碧君助阵的？”三叔公试探道。
“郭老先生别误会，我来纯粹是公干，听宋澈说这儿有一笔上佳的买卖，于是来考察一下。”陈铭顺解释道。
股东们一头雾水。
仁英集团之前如日中天的时候，君悦集团都爱答不理。
现在都岌岌可危了，哪还有生意合作的机会啊？
倒是三叔公的反应最快，瞥了眼宋澈，道：“小陈总过来，莫非是想投资？”
“不清楚，还得让宋澈帮我分析介绍一下。”陈铭顺颔首道。
宋澈回道：“一开始，我还真是想让陈少你帮着投资化缘一下，就当给咱们的小君董事长刚上任送的贺礼了。不过，人生处处是意外，小君董事长的位置都还没捂热，刚刚就被全体股东表决罢免了，所以嘛……”
“所以就是黄了呗。”吴碧君也装出一脸的遗憾。
三叔公看得直接惊怒交集。
而其他股东们一听陈铭顺是奔着吴碧君的面子来投资的，自然大为懊悔，忙道：“别误会，陈少，表决的事情就是开玩笑闹闹的，不算正式。”
“对，那都是三叔公老糊涂了，非要瞎折腾，现在仁英集团本来就多事之秋，我们怎么可能干出影响大局稳定的蠢事呢。”
“小君董事长是比较年轻也没经验，但在座的谁不是这么熬过来的呢，况且她现在是大股东，驱逐大股东，完全瞎胡闹嘛。”
节操啊节操，你们的节操在哪里？
这群一门心思都是趋利避害的墙头草，在软妹币的面子，节操完全不值一提！
连续几次反水，连三叔公的三观都被刷新了，怒斥道：“人家随口说说的你们也信？他们就是一伙的！”
“对啊，我们就是一伙的。”
宋澈理直气壮的道：“我们不止要合伙起来坑你，还要把你们这群乱臣贼子统统赶出仁英集团！”
三叔公一愣，指着宋澈道：“你们都听见了吧，这时候咱们再不同舟共济，就得坐以待毙了！”
“谁跟你同舟啊？”
宋澈冷笑，扭头对陈铭顺道：“既然他们不想过了，那就分呗，不过仁英集团是许步前交托给吴小姐代为打理的，无论许步前到底有没有犯罪，但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这个大厦，吴小姐是一定要守住的，所以还是刚刚那句话，该走的是你们！”
“凭什么？我们都是股东！”有人叫嚣道。
宋澈道：“就凭哥有钱。”
“就你？撑死了一个主治医师，在这儿炫富，脑……”
有人刚想挖苦，忽的醒悟到那一招小宋飞针，连忙闭嘴了。
而三叔公则面沉如水，眯眼看向了陈铭顺，萌生一股不祥预感……
果不其然，陈铭顺站出来道：“宋医生说得不错，我和他，已经组建了一个新公司，正在拟定发起对仁英集团的收购！”
这一次，湖泊直接被轰起了冲天骇浪！
股东们以不可思议的目光盯着陈铭顺。
如果是以前，他们不至于如此失态。
但现在仁英集团都烂摊子了，你还要收购，是要玩抄底么？
“你们就当我是抄底吧。”
陈铭顺很坦然的道：“其实很早之前，我们君悦集团就准备一步步转型了，民营医疗也是我们重点考量的项目，正好仁英集团我们又知根知底，就想着寻求合作机会了。”
“你来得也巧，正好一群人准备贱卖股份呢，这笔生意肯定能成。”宋澈道。
不过，刚刚才萌生离意的股东们，却又缄默了起来。
很正常，他们是想甩开这烂摊子，但是也不能完全清仓大甩卖吧。
更何况，买主君悦集团，还是一个财力雄厚的金主！
三叔公的表情也变得阴险狡猾：“生意能不能成，还得谈过才知道，不瞒小陈总，现在除了你们家，还有其他公司想投资入股，哪怕我们当中很有人要放弃，那也得谨慎选择。”
宋澈装出愤怒的表情，道：“你怎么又临时反悔了呢，刚刚你明明都说这是一条快沉的船，临走前，能捞多少是多少，上市无望、回天乏术，你们难道还想待价而沽嘛。”
“待价而沽是我们的权利啊，小伙子。”
郭氏三叔公很得瑟的道：“只要是做生意，自然是要实现利益最大化咯，难道你光顾着学医，觉得我们这些资本家还是慈善家了？”
“你们这些愣头青，还嫩着呢，我见得风浪多了，还会被你们给吃住了？明着告诉你们，想收购仁英集团，就给出一份有诚意的报价，否则，即便是同等价位，我们也会优先选择别家。”
“你们真是厚颜无耻！”
宋澈很愤慨又很无奈。
惟独，吴碧君和陈铭顺，在他的眼中捕捉到了一贯的狡黠意味。
这位三叔公，怕是又得步那些前辈的后尘，被坑得死去活来了……
第315章 等装完比再走啊
云州云江河畔的别墅群。
其中一小片区域，都被郭溪镇的郭氏族人给买下了。
郭溪人能在民营医疗领域茁壮成长，除了坑蒙骗，最大的特征，就是抱团！
曾经就有失败医疗的受害者在网上戏言，在当地，十家民营医院里，有八家是郭溪人承包或开设的，其中这家忽悠不成功，就会把病人资料倒手转卖给其他家，总有一家能坑到你！
由于地理原因，郭溪人在云州的医疗生意做得很大，因此在一个区域里当邻居，也方便生意上的合作或联系。
这几天，这些居住在别墅区里的郭溪人，基本每天都会聚集在最中央的那栋别墅里。
“三叔，君悦集团已经跟我开出报价了，貌似还挺厚道的。”
“也联系过我了，先探了探我的口风，我打了太极。”
“先稳住，上赶着不是买卖，我们约团结，他们越着急！”
“现在就是谁揣着底牌，谁才能成为最后的赢家啊！”
“但问题是，陈家父子也不是善茬，怕是不会接受我们的坐地起价。”
“那就拉倒呗，反正买家又不止他们一家。”
……
别墅客厅里，几个仁英集团的股东们正在议论纷纷。
他们都是跟着郭常纲一起打江山的“老臣子”了。
但是，和三叔公一样，在针对郭常纲的围剿行动中，也是他们打的先锋！
而他们如今的主心骨，郭氏三叔公，正安然坐在茶几边上泡茶。
看着还未煮开的水，他慢吞吞的道：“想要喝上好茶，就得等火候到，现在，火候还不到最佳的时候啊。”
有人苦笑道：“三叔，你可别再学老郭卖鸡汤了，咱们做生意还是实在点比较好。”
“怎么？嫌我年老嗦了？”三叔公脸色一沉。
“那不是，只是我比较想知道，现在三叔你到底是什么想法，我们大伙才好做下一步决定。”那人陪笑道。
“还能什么意思，待价而沽呗。”三叔公胸有成竹的笑了笑：“除了君悦集团，还有一大买主在跟我这边接洽，我现在已经放出风声了，最好让他们互相竞争抬价，我们才好坐收渔利。”
“三叔，说了这么久，跟你接洽的那家财团到底何方神圣啊，能给你这么大的底气。”
“本来呢，我是想先跟对方谈到一个比较深的阶段，确定对方的意向，再跟你们商量的，但看你们现在都沉不住气，我姑且先跟你们提个醒。”
其实，三叔公是故意放***，要吊大家的胃口！
就是让这些股东们明知道有一个潜在大买家，偏偏又不知底细，才能将最大的主动权握在自己手里，进而让这些股东们唯他马首是瞻！
现在，胃口吊得差不多了，最关键的是，那个大买家已经给出了明确报价，他必须把消息告知这些股东们，好让大家继续坐在一条船上，联手跟买家谈判。
三叔公最怕见到的局面，就是一盘散沙、各自为政。
就好比一个小区里，有几个业主为了急于卖房套现，面对同一个买家，就争相降价，闹到最后，卖家赔了，买家赚了！
迎着几个人的注视，三叔公的嘴里吐出两个字：“华丰！”
“华丰药业？！”有人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华丰药业一直以来都是做药的，怎么忽然对搞医院诊所有兴趣了？”
“而且人家是国企性质，收购我们这种体量的民营医疗集团，估计不好操作吧。”
“况且仁英集团的药品采购，华丰药业一向都是供应大户，如果真对我们集团感兴趣，怎么一点风声都没？”
三叔公冷笑道：“我话没说完，你们着急什么，还怕我是诳你们的？”
“我可没说，是华丰药业要直接买我们的股份，而是他们在给人当买办！”
买办，就是帮助西方与华国进行双边贸易的华国商人。
见大家更是惊奇，三叔公才解开了谜团：“早前有消息，美国瑞辉制药有意向来华投资建厂，但由于国内的投资限制，他们必须跟国内的医药企业合作。经过这几个月的磋商，瑞辉制药和华丰药业已经达成了协议，合资成立了一家新公司，正在拟定具体的建厂事宜。”
“同时，瑞辉制药很早前就对涉足国内民营医疗很感兴趣了，趁着这次的政策之便，他们就想玩借鸡生蛋，直接利用仁英集团的现成产业，开启在国内立足的布局。”
股东们面面相觑，显得将信将疑。
三叔公知道这还不足以唬住他们，就道：“瑞辉制药的研发团队中，有一个核心成员，叫林文东，华裔天才医生，虽然他这些年一直从事药物研发工作，但医术实力也不容小觑，此次，瑞辉公司之所以会下决心布局国内医疗，就是林文东力主谏言的。”
“林文东，这个人我很早前就听说过了，斯坦福大学校史上最年轻的教授。”
“如果是他主导，那这笔买卖应该靠谱了，想必他也不甘心只当一个做药的。”
“又有华丰药业帮忙保驾护航，看来他们的野心还真不小啊，想一下子成为国内医疗市场的巨无霸！”
三叔公也展颜一笑：“所以说，情况对我们很有利，君悦集团、瑞辉制药，都可以成为我们互相抬价的筹码，谁家出钱多，我们就把股份卖给谁。”
大家的信心大振，忙不迭的给三叔公溜须拍马了。
三叔公志得意满，见开水沸了，就拿起水壶，很傲娇的道：“等吧，等到了火候，就能喝上好茶了。”
可正当他要泡茶水的时候，有一个股东的手机忽然响了。
他接起听了几句，脸色忽的诡异起来，还特意看了眼三叔公，嘴上道：“……好，你稍等，我就过去。”
说完，他就以临时有急事为由，起身告辞离去。
其他几个股东一头雾水，但仿佛约好了一样，他们的手机又陆续且密集的响了起来。
等他们一个个接完电话或者看完讯息，态度都变得格外暧昧，都没怎么跟三叔公解释，就行色匆匆的离开了。
留下三叔公捧着刚泡好的茶壶，呆若木鸡的晾在那里。
他装比正在火候上呢，起码等他装完了再走啊！
第316章 卖来卖去，都是宋澈（第二更）
三叔公哪怕真老糊涂，也察觉到事态有变了。
他丢下茶壶，拔腿赶出去，抓住了最后一个准备开溜的股东，质问道：“到底出什么事了？你们是不是有情况瞒着我？”
那人苦着脸道：“三叔，你别激动，我们……只是去处理一些生意。”
“再大的生意能有眼前的生意重要嘛，而且还都约好了似的，难不成你们还集体去搞团建啊？”三叔公骂道。
“三叔，我……”那人踟蹰半响，最终叹息道：“唉，三叔，你别怨大家，要怪，就怪你太自以为是了，还要绑着大家，为你的小算盘牟利。”
“你把话说清楚了！我怎么就自以为是，怎么就绑着大家了！”三叔公又惊又怒。
“三叔，都到这份上了，你还要瞒大家瞒到几时？”那人也有些怒容：“你是不是已经把手里的股份给转卖了？”
三叔公一怔，老脸上终于露出了惊慌。
见状，那股东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冷笑道：“三叔，你干得够可以的啊，让我们顶在前面充炮灰，自己早就拍屁股先开溜了！我们本来还想先查一查内情是否属实，不过看你这样子，应该是**不离十了吧！”
“你、你们从哪听来的假消息，我怎么可能私自变卖自己的股份呢？”三叔公急道。
根据《公司法》，股东向公司股东以外的人转让股份，必须得到全体股东中一半以上的书面同意。
“对，如果你是要把股份转让给外人，是得经过大家伙的允许，可还有一个规定，如果你是转让给内部股东，则可以先私下签署协议，最后直接走流程、打招呼就可以了！”
那股东忿然道：“刚刚我们收到消息，说你已经偷偷跟吴碧君、陈铭顺他们合伙成立的新公司签署了股份转让协议，至于什么瑞辉制药、华丰药业，从始自终都没提出过收购意向，都是你自导自演的戏码！”
“放屁！我怎么可能会跟那小丫头妥协？你们是中了他们的离间计了！”三叔公怒道。
“那你就先回答，到底有没有瞒着我们先变卖了股份？”那股东掏出手机，调出一张照片，悬在了三叔公的面前。
顷刻间，三叔公就瞳孔紧缩、面无血色。
照片上，赫然是一纸合同，白纸黑字，写的是他决定将仁英集团持有的股份，转让出去。
至于转让方，则是一家很叫圣医堂的公司！
“这家公司，就是吴碧君、陈铭顺以及那个宋澈联合成立的子公司，你把股份卖给他们，难道还是他们强逼你贱卖的？”那股东恨恨道。
“不对，买我股份的，明明是林文东，这家公司的法人不就是林文东嘛！”三叔公大叫道。
刚叫出来，他就意识到露馅，赶忙闭嘴。
可是，这股东已经得到了答案，气得他用手指着三叔公的鼻子，骂道：“行啊，你自己先上岸了，还想让我们耗在水里淹死，现在吴碧君吃下了你的股份，股份已经过半，接下来留给我们的待遇，要么贱卖，要么等死！”
“不过，我告诉你，郭三寿，我们栽了，你也别想安生，你名下的那些医院诊所，这些年干的肮脏事可不比郭常纲少，要死，我们也要拖着你一起死，大不了玉石俱焚！”
说罢，这股东就怒气冲冲的甩手离开了。
现在，他可没闲情置气。
仁英集团已经几乎是吴碧君的囊中物了，剩下的股份想再出手，就必然要遭到大幅度的压价。
换言之，卖得越晚，越没谈判资本！
现在，这些股东们满脑子想的都是抢在别人前面，把手里的烂摊子给甩出去！
人走。
茶未凉。
但心凉了。
郭三寿，也就是三叔公回过神之后，强行按捺住内心的激荡，连忙折回去拿电话拨了一个号码。
刚接通，那头传来了有些生硬的国语腔调：“郭老先生，我正要联系你呢。”
“林文东！你给我说清楚，你到底是几个意思！”
郭三寿煞气腾腾的道：“我明明是把股份卖给你的，怎么转手又到了吴碧君的手里？”
“郭老先生，你冷静一下，否则我不好跟你解释了。”林文东缓缓道：“情况比较复杂，电话里也不好说清楚，我只能说，瑞辉制药对涉足国内医疗还有挺大的顾虑，事实上，起初他们并不是很支持，特别是仁英集团目前的形势不太乐观……关于收购，这都是我个人的行为，因为我很早以前就想回国发展，从事医疗事业。”
“就是说，所谓的收购，从头到尾，都是你自己的独角戏了？”郭三寿气得七窍生烟。
“那倒不是，既然瑞辉制药不支持，那我就另外找志同道合的伙伴了。”
林文东笑道：“我把想法和华丰药业的执行总裁华无双一说，她也很赞同我的计划，不过她在国企，身份特殊，只能帮我牵线搭桥，几番转折，她最后帮我引荐了几个友人。”
“是吴碧君、陈铭顺，还有……宋澈？”
郭三寿已然预知到了什么，一颗心幽幽的沉到了底。
“对，就是他们，我跟他们也是一拍即合，太投缘了，尤其是那位宋澈大夫，除了医学专业，我们在人生观念上也很接近，我觉得，我们在一起，一定能在这片领域上干出一番大事业！”
林文东喜滋滋的道：“因此，我这家刚注册成立的公司，已经将他们几位引为股东……至于你卖给这家公司的仁英集团股份，他们自然也能得到相应的一份。”
“……你们……你们骗我！”
郭三寿憋了半天，只憋出了这么一段毫无创意的控诉！
林文东就不爱听了，道：“郭老先生，请注意你的措辞，你的行为，已经够得上诽谤罪了，况且我认为我的行为也符合道德，你把股份卖给我，可又没要求我不能再寻找别的合伙人吧。”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谁能想到，林文东找的合伙人居然是郭三寿他们认为的“竞争对手”！
敢情什么竞争收购，都是这几个小兔崽子唱的双簧戏！
蓦然间，郭三寿想起了宋澈那天堪比戏精的演出……
激得他白眼一翻，活生生的晕厥了过去。
第317章 宋澈的网红梦（上）
“干杯，预祝我们接下来旗开得胜！”
君悦大酒店的包厢内，陈铭顺高举着酒杯，满面春风笑容。
宋澈、吴碧君以及华无双等人，齐聚一堂。
华无双在其中算得上是“外人”，加上性格本就比较清冷（中二），古井不波的神情，和欢庆的场面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不过，她还是不失礼仪的举起酒杯，道：“从此以后，大家都是一个战壕的了，互惠互利。”
吴碧君也适时的举起酒杯，笑道：“华总，这一次，还多仰仗了你的帮衬，否则收购股份也不至于如此顺利了。”
“只是对付一群散兵游勇而已，不足挂齿。”
华无双道，眸光下意识的瞥了眼宋澈：“再说，若不是宋大夫居中的协调撮合，我们也不可能这么快的达成默契。”
终于，宋澈也举起了酒杯，道：“大家都有出力，就别互相抢着戴高帽子了，较真的讲，最大的功臣，林文东教授还没现身接受赞誉呢。”
郭三寿的猜测一点没错。
这次主导双簧大戏的幕后导演，正是戏精宋澈！
宋澈早知道郭三寿这些股东们肯定会联合起来坐地起价，索性采取暗度陈仓、逐个击破的策略。
表面上，林文东和华无双一个阵营，宋澈、吴碧君和陈铭顺一个阵营，创造出两个阵营同时竞争收购仁英集团的假象。
当郭三寿等人觉得胜券在握的时候，林文东和华无双率先私下接洽了郭三寿，开出了还算优渥的报价。
鉴于郭三寿早就想甩掉仁英集团这块烂摊子了，洽谈一拍即合。
郭三寿瞒着其他股东们，率先在股份转让协议上签了字！
因为郭三寿很清楚，拖得越后面，能争取到的好处越少。
不过，郭三寿太自以为是了。
他始终抱着待价而沽的心态，想要观望君悦集团是否能给出更高的报价，于是那些转让协议，只是一份意向书，没有实质的法律效应。
当时华无双和林文东为了让郭三寿签下这份意向书，也是画了一张大饼：
只要郭三寿能游说其他的股东们将股份也一并转让，他还能拿到一笔可观的佣金。
聪明反被聪明误，这一番骚操作，郭三寿直接露出了马脚。
宋澈什么都不需要做，只需要让其他股东们知道郭三寿提前“叛变革命”，这个本就各怀心思的联盟，顷刻间就土崩瓦解了！
“剩下的，我们要做的就是坐等这些股东们上门求收购了。”
喝完杯中酒，陈铭顺笑道：“两个买家成了一家，留给他们的筹码已经所剩无几了，我们大可以稳坐如山，一家家的压价，最终用最小的代价，把仁英集团的股份陆续抄底吃下来。”
“收购的问题不大了，我们还是先想想接下来怎么扭亏为盈吧，我和林文东都是抱着雪中送炭的目的入伙的，但愿你们别让我们失望。”
华无双还是那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目光依旧盯着宋澈。
宋澈苦笑道：“我就是负责敲边鼓的，别把我看成救世主。”
“但是圣医堂的计划是你提出来的，不是因为这个计划，我和林文东也不会配合你们的戏码，更不会倾力投注，在大功告成之前，你不能撂担子！”华无双道。
陈铭顺也附和道：“宋澈，关于圣医堂的计划，我也是了解了一个大概，趁着大家都在，你能不能再详细讲解一下你的思路。”
“思路很简单，主抓两条线，药品和医疗，相辅相成、共同发展。”
宋澈侃侃而道：“药品方面，我会按之前商量好的，以技术入股，和林教授的团队，一同合作研发新型有效的药物，主要以中成药为主。”
这也是宋澈能吸引到华无双、林文东的重要筹码。
之前，宋澈曾经卖过华无双一个凝血的药方，效果卓越，现在华丰药业正在加紧研制准备投入市场。
尝到了甜头，让华无双更坚定了要拴住宋澈这座“药矿山”的念头。
她相信，宋澈还掌握了多种特殊奇效的药方。
只要针对市场逐一研发改良，必能创造源源不断的效益！
“至于医疗，大概就是以仁英集团旗下的医院诊所为基础，开始转型之路，构建出专业便捷的大医疗网络。”
宋澈继续道：“鉴于仁英集团目前的声誉和形势都一落千丈，等收购完成之后，势必得先重组，我觉得我们大可以借鉴东瀛的民营医院经验。”
几人都是惊疑不决。
不过，随着宋澈将内容逐步阐述清晰，他们也开始恍然了。
有时候，在某些服务业领域，不得不说东瀛人走在了世界的前沿。
东瀛的医疗体制和华夏有所不同，大概呈现三个特征：
私立医院多于公立医院。
专业医院多于综合医院。
代代相传诊所的专业医学水平往往超过大医院。
一般东瀛人生病了，往往都会先去附近的诊所，犹如24小时便利店，这些星罗密布的诊所，多且便捷。
而且这些诊所一般都带着明显的专业标签，比如专门看皮肤科、也有专门看牙科的，还有专门的痔疮诊所……
当年仁英集团刚起步，搞的就是专科诊所，只是这招被郭常纲等郭溪人玩坏了，尽想着法子坑蒙骗。
“关于制度的改良，我只能给一个大方向，决策者还是你们。”
宋澈道：“但为了尽快赢回市场人心，我认为前期还得靠瑞辉制药和华丰药业的招牌加成，一个国企，一个外资，在群众的心目中，总比郭溪人靠谱得多。”
“这方面，我和林文东只能尽量跟公司周旋，最终还得看高层的意思。”华无双道。
吴碧君忍不住问道：“你刚刚说，药品和医疗得相辅相成，我到现在还没想通这两者能靠什么纽带连接在一块。”
“这就是我接下来的本职工作了。”
宋澈笑道：“商业和经营的事情，你们把关决策，我就是充当顾问角色，接下来我的主要工作，就是去电视台上班。”
“电视台上班？”
“对，我决定了，接下来我的目标，就是要成为国内头号的医疗网红！”
宋澈如是说道。
第318章 宋澈的网红梦（下）
一艘快沉沦的巨轮，上面的人自然是争先恐后的要逃出来。
在得知郭三寿已经偷偷“叛变了革命”，其他股东们都不带犹豫的，直接跑上门找陈铭顺接洽出售股份的事宜。
这一下，郭三寿反倒成了“忠臣”，不知是因为中风进了医院，还是由于老骨头又有了骨气，撕毁了那份股份转让意向书，回绝一切收购提议。
陈铭顺他们也不着急。
反正按照公司法，等他们持有的股份达到了一个数字，就可以无条件以市场价收购剩余的那些股份。
郭三寿坚决的最根本原因，无非是知道现在再送上门，不止是自取其辱，还肯定要遭到他们的压价。
不如拖到最后时候，他们主动发起强制收购，兴许还能多卖一点钱。
总之，关于仁英集团的权力争夺，基本已经盖棺定论了。
不过，要全部整合完成，还得耗费很长一段时日。
这些商业操作，还得交由陈铭顺打理最合适。
也正好让吴碧君趁机会多学经验。
而首要功臣，宋澈，和上次破获假药案一样，深藏一身功于名，潇潇洒洒的继续走自己的路。
放弃了体制仕途，他接下来的人生路，选择了传媒……更确切的说，他要立志成为一名医学界的网红大腕！
云州电视台。
会议室里。
副台长张凡光，此刻正埋头抽着闷烟，神情有些纠结。
“张台长，你还在考虑什么，白纸黑字都写着了，难道你还想毁约？”
宋澈坐在他面前，指头敲了敲桌面上的文件。
张凡光吐出一团烟雾，愁眉苦脸的道：“宋老弟，你就别再消遣我了，这份合同要是再执行下去，不止你们没半点好处，我们电视台也得被观众投诉到整顿，何不好聚好散，分手体面呢。”
说实话，张凡光真觉得宋澈是存心来找茬的。
先前云州电视台和玉颜公司（许芊芊操控的***公司）签订了合作协议，由玉颜公司赞助冠名，云州电视台量身定做打造了一档保健养生的栏目，聘请专家来讲授，顺便推销***。
结果刚运营了一期，许芊芊、许明则这些负责人就全歇菜了。
而玉颜公司也被卫生局、食药监给盯上，***被检测出各种问题，弄得大批货被查封，下面的那些代理商一个个几乎血本无归。
还好云州电视台陷得不深，趁着那些代理商没闹到电视台，当即撤下了这一档本就收视率寥寥的栏目。
本来以为就此草草终结，没想到宋澈居然带着合同登门，说代表玉颜公司，要求电视台履行合同，继续录制播出那档栏目。
“宋老弟，你也是在体制里呆过的，该知道什么叫烫手山芋吧。”
张凡光指着那一纸合同，没好气道：“现在许步前、许芊芊等人都已经是罪人了，玉颜公司之前是他们捞钱的白手套，现在就是废手纸，擦屁股都嫌脏，而你居然还想把它捡起来继续利用，究竟是谁有问题啊？”
“栏目无罪，玉颜无罪，有罪的是许步前他们，是张台长你太谨小慎微了。”
宋澈道：“咱们一码归一码的分辨，玉颜公司是一家独立的公司，现在它的法人已经撤换，而且相关问题也接受了有关部门的处理和整改，那么就代表玉颜公司和云州电视台的合同依旧具备法律效力，你单方面要求解约也行，那咱们按合同办事。”
张凡光脸色不善的瞪着他，咬牙道：“老弟，我算看出来了，你是来敲诈勒索的！”
“张台长，你又多虑了，哥的人品如何，云州体制内谁敢摇头否认，就差跟着华佗、扁鹊他们去悬壶济世了，这搁在古代是要升仙的，搁国外是要上天堂的。”宋澈大义凛然的说道。
如此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让张凡光刮目相看，道：“老弟，我看你口才不错，又是学医的，要不然等老哥我再重新开办一档新的养生保健栏目，你可以替代那位徐医生来当讲解专家。”
“老哥，你这句话说到我心坎上了，我这次过来，就是毛遂自荐，想成为这栏目的讲解专家。”
宋澈一本正经的道：“也不用等了，赢在当下，我们立刻着手改良这档栏目，争取尽快重新播出，最终一炮打响！”
打响你个嘴炮！
张凡光差点要拍桌骂娘了。
要不是宋澈是政府办郑主任打了个电话让自己多关照给方便，他早把宋澈给轰走了。
不过，眼看宋澈是不闹腾不罢休了，张凡光沉吟半响，掐灭手中烟，道：“这样吧，我给出三个解决提议，如果你能全部接受，我这边就给你开大门。”
“第一，栏目的冠名商必须改了，不能再用玉颜这牌子，更不能再跟那些违规***扯上半毛钱的关系！”
“没问题，这也是我的想法，玉颜这牌子作废之后，我已经注册了新的商标名字，这些资料你看看。”
宋澈又从文件袋里抽出一沓资料推了过去。
张凡光略一浏览，只瞥了眼“圣医堂”三个字，就兴趣缺缺了。
不管怎么改头换面，都不过是换了一个羊头卖狗肉罢了。
于是，他继续提要求：“第二，合同上面只约定了先拍摄五期，看市场反馈再决定是否继续，扣掉已经播出的那一期，你剩下的只有四次机会，如果收视率达不到我们的要求，还请老弟你行个方便吧。”
至于收视率要多少才达到要求，张凡光没说，宋澈也没问。
反正大家都心知肚明，四期录制播出捷顺之后，这合约肯定是续不了的！
甚至，张凡光都准备调整节目播出时段，安排到午夜时分，没人看是最好了。
“第三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你们不允许再继续在节目中推广产品，不管是违规的还是合法的，都不允许出现，既然要做保健养生，就好好的做，别弄得跟电视直销似的，否则大家都得挂不住脸。”张凡光道。
许芊芊打造这档栏目的初衷就是推销产品。
现在连产品都不许出现在节目中了，这跟断栏目的命脉没什么区别了。
但是，宋澈很干脆的答应了：“没关系，有冠名就很够了。”
其实，他还有一句话没说。
接下来这档栏目，主要要推销的，正是他自己！
第319章 嘴炮VS毒舌
“张台，您这是什么意思啊？明知道这破栏目就是一个坑，你还要把我往里推？”
“小乔，你先别激动，我这边也是不得已的权宜之计。”
“什么权宜，目前就好的权宜之计，就是赶紧撇清干系！”
云州电视台的台长办公室。
面对着副台长张凡光，电视台的知名女主持乔碧云正俏脸含煞的抱怨着。
“现在云州谁不知道，那玉颜公司的几个老板就是恶贯满盈的假和尚，现在和尚跑了，留下的破庙里也聚着一群游魂野鬼，还尽是些坑蒙骗的小鬼，我们这时候不赶紧早脱身早超生，居然还要跟着装神弄鬼，这不是给自己挖坟嘛！”
“……”
听到这段连珠炮似的挤兑，张凡光只觉得自己最近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
先是被姓宋的用唇枪给扎得遍体鳞伤，现在还得被乔碧云的舌剑继续狂戳。
而且相比宋澈的巧舌如簧，乔碧云的嘴炮，更具有实质性的杀伤力！
乔碧云很年轻，也很貌美，按照时下直男的评分标准，起码有七分的水准。
另外，乔碧云前几年毕业于省传媒大学，在学校里就获得各种佳绩荣誉，还没正式毕业，就跟省电视台签了正式合同。
但是，在省电视台呆了半年多，乔碧云就被电视台的领导安排去了云州电视台的“进修”。
云州电视台只是一个地级市电视台，旗下都没有上星的频道，像乔碧云这种被安排过来进修的，性质无异于“发配”！
当时，张凡光就猜到乔碧云是在省电视台犯了事。
但随后一打听，这姑娘犯的事，还挺让人同情的。
说穿了，就是得罪了领导。
原因嘛，不是拒绝潜规则，也不是原则性太强，而是那张嘴巴实在太厉害了！
就是这么一个靓丽绝伦的花旦主持，只要跟她接触一些日子的人，才会发现她那刻薄的一面。
那真是要多毒舌有多毒舌！
只要是她看不爽的，她就要怼！
言辞之尖酸刻薄，怕是连弥勒佛都招架不住！
当初在省电视台主持一档民生新闻栏目，乔碧云采访一个治安纠纷事件。
当事人是一个瓜农，发现有小贼骑着电动车来偷瓜，就追上去阻扰，冲突中，偷瓜贼连车一块摔下了田，人没大碍，腿给摔破皮了。
事后派出所的片警来处理，本着“和稀泥”的原则，只是象征性的批评了偷瓜贼几句，但奇葩的却还让瓜农赔了偷瓜贼几百块治疗费。
乔碧云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节目播出后，立刻引起了一阵舆情。
乔碧云还不罢休，直接拖着摄像师堵到那个派出所的门口采访领导。
采访之中，乔碧云几乎将毒舌攻势发挥到了极致，闹得那位派出所的副所长几乎无地自容，当场因为心梗被送去抢救了。
事后，派出所的相当人员遭到了严肃处理，但鉴于那位副所长的悲惨遭遇，电视台也不想再惹是生非，只好把乔碧云这个“毒舌女王”给发配走了。
既来之，则安……安生不了啊！
张凡光只得小心翼翼的伺候这位姑奶奶，类似的新闻栏目也不敢再让她搞了，尽挑一些无关痛痒的访谈类节目让她释放一下嘴瘾。
可结果，他还是挨了一通毒嘴炮。
“总之，这个栏目，我是绝对不会再做了，你爱找谁就找谁！”
乔碧云气咻咻道。
“小乔，我解释了半天，你怎么就听不进去呢。”张凡光苦口婆心的道：“这档栏目，本来就是决定要撤销的，现在人家扯着合同逼我们履行，台里也是不想再添麻烦了，所以就想着随便找个由头给打发了。”
“你放心，最多再做两期，都放在午夜时段播出，没有收视率，赞助费又用完了，该滚的还是得滚，你就当帮台里招待一下那尊瘟神……”
“瘟神，泼猴还差不多！”
乔碧云没好气的道：“我可是听说了，这个宋澈之前就在体制里闹得天翻地覆，最近说是辞职，估计还是混不下去被赶出来了。现在不知道他又攀上了哪一层关系，居然还要拖着那破栏目来我们电视台兴风作浪，张台长，难道你就不怕他再搞出什么幺蛾子么？”
闻言，张凡光也有些谨慎，沉吟道：“这点我也考虑过了，尤其那小子居然还要自己上镜当讲解专家，我总觉得葫芦里没卖好药……不过，这栏目是录播，又不是直播，如果发现他在录制中说了某些上纲上线的问题，那我们台就更有名正言顺的理由解约了。”
乔碧云沉默了一会，忽然道：“我听人说，这个宋澈的中医术很厉害？”
“据说是，传得神乎其技，不过真实如何，倒是一直没有确凿的证人或说法。”
“……那好，这一次，我再出马，给他做一次专题访谈！”
乔碧云忽然改了口风。
见张凡光一脸的惊疑，乔碧云道：“我早前就想策划一则关于中医的专题报道了，现在这年头，太多的庸医打着中医的名号去招摇撞骗、坑骗群众，不止谋财，还害命！”
“既然这个宋澈是以中医享誉云州的，那我倒是很想试试他的虚实深浅，如果他确实有真才实学，那我不介意让大家改变一下对中医的看法，但如果他跟许芊芊他们一样都是骗子的话，我要向全云州揭发他的真面目！”
“这样啊……行吧，你先试探一下，这一期录制的主题，就是关于传统的中医，你好好准备一下采访稿。”
张凡光略一思忖就答应了。
借乔碧云的毒嘴炮，好好敲打一下宋澈倒是很不错，省得继续给他添堵。
当然，他还不至于要宋澈因此身败名裂。
毕竟人家的背后，还有市府办打过了招呼。
顶多让乔碧云让宋澈在录制现场出点洋相，节目内容删减掉一些就行。
而乔碧云则是野心勃勃。
她就是路见不平就要怼的个性。
既然宋澈抢着上门要自取其辱，自己就好好成全他了！
至于他那一套被吹得天花乱坠的中医，自己也要扒得一干二净！
……
当时许芊芊本着提高旗下***的逼格，冠名赞助的这档栏目被取名“名医堂”。
当然，真正的名医是很难请到的。
第一期，他们请了徐乔恩来“滥竽充数”。
后来徐乔恩知道自己被坑了，愤然拒绝了继续录制。
不过，她还是因这起闹剧，在云州本地的网民中博得了一些小名声，大概就是云州最美的女医生。
第二期，宋澈取而代之，虽然颜值水平也挺不错的，但那一张小白脸，怎么看，都显得比徐乔恩更不靠谱。
当乔碧云第一眼看到这张小白脸，直接在内心下了“言过其实”的定义。
她是根本不信，这么一个年轻得过分的萌新医生，还能是什么中医大能。
“宋专家，这是等会我要提问的选题，你看看一下，做好回答的准备，如果觉得有什么不好启齿的，可以先跟我通气。”
节目录制大厅，乔碧云将采访单随手丢给了宋澈，不假颜色的说道。
宋澈接过来一扫视，眉头不禁一挑。
乖乖，这上面的一堆问题，可谓是尖锐毒辣，根本不留情面！
敢情，这次访谈，成了审讯！
乔碧云察觉到他的神情，嘴角露出一丝讥诮，道：“如果宋专家觉得一些问题确实不方便回答，那么可以考虑一下是否要继续此次节目录制。”
本以为宋澈会知难而退，结果宋澈很快就面泛笑容，道：“没什么不方便，相反我觉得你准备的这些问题，都很一针见血、直入准心，很有助于提高节目效果。”
乔碧云露出迷死人不偿命的浅笑，用娓娓动听的声音说道：“那我们就互相学习、互相讨教、互相切磋了，预祝能一直把这档栏目办下去，造福云州百姓们。”
宋澈就是再眼瞎，也看到了这位美女主持藏在笑容中的凛然杀机了。
他也清楚乔碧云为何对素不相识的自己有这般反感。
毕竟，这个栏目早已成了云州电视台的烫手山芋，自己强行要继续下去，必然会引起张凡光等人的反感。
不过，为了自己更长远的计划，只能先委屈他们了……
“倒数，3，2，1……开始！”
随着节目导演一声指示，摄像机正式开启了录制。
第一次面对镜头，宋澈从容自若，只是面含微笑，黯然的注视着乔碧云。
这一瞬间，乔碧云莫名觉得这小白脸笑起来的样子还挺好看的，但在传媒大学呆了几年，什么俊男美男没见过，她早已免疫了。
“呵，还想跟我耍美男计，希望我放你一马么……做梦！谁让你一门心思想上节目哗众取宠，那我就成全你，让你今晚过后，就成为云州家喻户晓的名人！”
乔碧云清了清嗓门，流利的讲完开场白，又介绍了宋澈的来头……鉴于宋澈已经从医院离职，栏目组给他安排的身份是云州著名中医研究专家。
不伦不类的称谓，其实已经代表了乔碧云和栏目组对宋澈的定义：一个疑似骗子的冒牌名医。
第320章 嘴炮VS毒舌（续）
“大家好，我是你们的节目主持人乔碧云，很高兴能与大家再次相聚在名医堂……”
先不论乔碧云的心态如何，起码她的专业实力很过硬，否则也不可能在大学里就脱颖而出、被省电视台相中了。
她熟稔的用开场白活络了气氛，就抬手示意了坐在主播台旁边的宋澈，微笑道：“今天我们的节目中，请来了云州著名的中医研究专家，宋澈宋专家。”
“大家别看宋专家长得年轻，但他的医学造诣很高明，在云州市人民医院就职期间，经手治愈了诸多的疑难杂症，广受医院和患者的好评，因此更是被省卫生厅特聘为荣誉专家……”
在履历上，乔碧云没有添油加醋、也没有贬低质疑，本着实事求是，将宋澈的履历亮点大概讲述了出来。
当然，在她看来，宋澈的这些荣誉，肯定掺杂了诸多的水分。
这年头，只要有关系有背景，沽名钓誉的伪专家还少了？
“好了，接下来让宋专家先跟大家打个招呼。”
乔碧云将话语权让了出来。
接着，就面含微笑，却用审视的目光看着这位“伪专家”。
宋澈笑得镇定自若，道：“首先，在做自我介绍之前，我得先纠正一下小乔主持刚刚的某一句概括。”
“我是专家没错，但是，学术领域并不只是局限于中医，我拿的是双学位，主修西医，辅修中医。”
乔碧云的眉头一挑，很娴熟的接过话头：“是我疏忽了，只不过，从我得到的资料中，宋专家的专家头衔，是以中医的名义获得的吧？”
这话里还暗藏了一个小陷阱，在拷问宋澈的学术头衔究竟是否存在造假嫌疑！
宋澈倒是出奇的光棍，道：“确实如此，之所以这么操作，主要是西医的职称评级有严格的程序，光是熬资历，没个十几二十年，我都不够资格。”
“而中医的评级程序则相对灵活许多，根据新颁布的《卫生法》，如果医生的中医学术，确定是传授自国家卫生部认证的中医学专家，并且个人通过考核，就可以按学术水平定职称。”
拿出国家法律法规来“洗地”，乔碧云一时又讶然又哑然。
她总不能直接去质疑国家卫生部门吧。
“就是说，中医的职称头衔评定，相比西医，操作程序比较模糊一些对吧？”
“要说模糊也不无道理，但卫生部门之所以颁布这条细则，主要是考虑到中医学在我们国家的特殊性，说简单点，中医学术渊源流传了几千年，它囊括的范畴太广太深奥，远不是像西医那样，靠按部就班的学习钻营就能掌握的。”
宋澈简明扼要的解答道：“就好比一个手艺人，他由于天赋卓越，二十岁就能达到普通人四十岁的建树，这时候你还能用刻板的资历等级来定义么？”
“同理，一个天赋平庸的手艺人，哪怕他再钻研刻苦，学到了七老八十，水平也就乏善可陈。”
“……呃，宋专家的这番比喻，倒是很巧妙入微啊。”
乔碧云起初还挺懵比的，但顺着这个比喻的思路一思忖，发现还真是这么一个道理。
远的不说，就说她最常接触的发型师。
理发也是得靠天赋的。
有的发型师，你让他历练十几年，照样是差强人意的水平。
而有的理发师，只需要一两年的实践，就能广受顾客的青睐和好评。
“按宋专家的意思，中医，跟手艺人也是一个范畴咯？”
“你可以这么理解，一般的手艺人是雕琢作品，而中医，则是重塑人体。”
“那我有点比较好奇，宋专家是以中医学获得了职称头衔，那么你个人的西医水平，又大概如何呢？”
“一般一般，跟中医的水平差不多吧。”
“……”
无形装逼更致命！
这一瞬间，乔碧云都不知该说这家伙是谦逊过头，还是装比过分！
既然你的中医水平已经达到了专家级别，你又说西医水平也差不多，岂不是委婉的夸自己的西医水平也是专家嘛！
本来，由于对中医的不了解，乔碧云还嘀咕宋澈的中医术确实有那么一套。
但宋澈现在扬言自己是中医西医兼备又绝顶，乔碧云就不服气了。
一个人，天赋再绝顶，也不可能在二十出头的年纪，就同时在两大领域都跻身高峰吧！
这吹牛比的水平虽然没有评级，但也得按照基本法来啊！
乔碧云按捺住翻白眼的冲动，心机一转，道：“既然宋专家的医术如此高明，那能不能现场给我看看，看看我有没有身体不适？”
“这不好吧，哪怕我说得准了，观众还会觉得你在配合我演双簧呢。”宋澈推辞道。
“没事，大不了这段回头掐掉，主要是我个人想领教一下宋专家这样的奇才。”乔碧云坚持道。
是李逵还是李鬼，当下就能见分晓！
但说实话，她的试探方法还是太幼稚了。
没有化验，没有辅助检查。
这对于时下习惯依赖靠机器和仪器来确诊疾病的医生来说，简直是苛刻到极点的要求。
也就是她误打误撞，碰上了宋澈这个世间罕见的奇葩医生。
“行，那我就随便说两句。”
宋澈快速一扫乔碧云的俏脸蛋，道：“乔主持，你最近是不是经常感到胃里面有一种酸酸的感觉，尤其是在吃完饭大概两到三小时后？”
乔碧云想了想，脸色微微一凝。
还别说，如果不是宋澈提及，她都察觉不到这个连自己都没特别注意的症状。
虽然内心震动，但她依然搪塞道：“我也没太注意这点，平时吃完饭都接着工作了。”
“典型的职业病，不过你这么年轻，就出现这种症状，怕是你从大学时候就开始拼得连饮食都不规律了。”
宋澈摇摇头，当乔碧云稍显诧异，又继续道：“现在你每星期平均有几次腹泻？”
乔碧云迟疑道：“两三次吧……”
“那你近来的大便颜色比以前要深了不少？”
“这个……”
乔碧云的脸色有些难看，心里也有些反胃，偷偷一瞄摄像师等人的炯炯目光，忍着尴尬很细声的道：“我都没注意，可能、也许……”
她开始后悔让宋澈给自己现场做诊断了。
先不说诊断是否属实，但这家伙别的不说，偏偏挑这个问题来讨论，还论到了这么**难堪的话题，摆明是让她下不了台！
宋澈径直道：“乔主持，如果我诊断得没错，你应该有上消化道的出血。”
“消化道出血？”
乔碧云瞪大了眼睛，声音不自觉地就放大了，“你什么检查都没有给我做，凭什么说我有上消化道的出血？”
“我已经给你做过检查了！”
宋澈飒然一笑，透着智珠在握的风采，“我是中医，望闻问切，我刚才望了，也问了，也闻了，诊断的步骤走了四分之三，检查得不能再细致了！”
乔碧云一愣，道：“那我该怎么办？”
宋澈淡笑道：“你不用紧张，应该只是一个浅表性溃疡而已，只要你能按时吃饭，在弄点抑制胃酸、保护胃黏膜的药，吃上一个月准好！”
“不过，谨慎起见，我建议你还是抽空去医院做一套全面的检查，因为我无法确定你溃烂的范围，如果溃烂范围较大，光靠吃药虽然能抑制，但未必能治本，如果造成慢性病就不值当了。”
乔碧云有些猜疑又赌气的道：“你都说自己的中医水平那么厉害了，怎么还让我去看西医？”
“我又没有透视眼，能看出这些症状已经是极限了，如果学中医能练就透视神功，我们国家修仙得道的高人早就海了去，还买ct机做什么。”
宋澈摊一摊手，再次很光棍的说道，引得周围的工作人员都有些忍俊不禁。
“还有，我得纠正你一点，你真的没必要把中医和西医分得如此泾渭分明，就跟某位大领导说过的一样，无论黑猫白猫，只要能抓老鼠的就是好猫。而医学同理，甭管中医还是西医，只要能最有效的治病救人，那就是好的医术！”
乔碧云一愣，冷静下来，又细细咀嚼了一下这番话，还真的挺发人深省的。
是啊。
这世上的医术种类如此多。
初衷都是奔着治病救人，又何必非要给下定义作区分呢？
但是，如果现在坐在她面前说出这段大道理的，是跟某位德高望重的大领导差不多的人物，她兴许还会虚心接纳。
但对于宋澈这位年轻得过分的专家，她是无论如何都不相信他能在这个岁数，就能将两大医学练就得炉火纯青！
“那么，宋专家，我还想再跟你讨教一点，既然传统的中医能提供时下西医许多不能办到的难题，比如望闻问切，就能免去许多检查的繁琐程序，那么，中医在当代是不是被远远低估了？还有没有提倡推广的必要性？”
这个问题可谓相当之尖锐！
稍微回答得不够具体仔细，就能引发一场学术的辩论，甚至是医学界的震荡！
但是，宋澈却再次很光棍的回道：“没必要，在我看来，传统的中医术，早已该被淘汰了！”
第321章 高段位的中医黑
语不惊人死不休。
乔碧云一度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一惊一愣的道：“等等，宋专家，您刚刚的话……能否再重复一遍？”
宋澈都不带半点迟疑，朗声道：“我是说，传统的中医学术，早已该被市场淘汰了！”
“……”
演播室内的气氛一度很尴尬。
鸦雀无声，不止乔碧云，连其他栏目工作人员，也是一脸错愕。
这位以卓越的中医术著称的医学天才，当被问及对中医的看法时，居然高举起了反中医的旗帜！
乔碧云也是费了好大一番心力，方才勉强消化了宋澈的这段雷语，但内心，却是久久无法平复。
剧本，好像不该是这样的……
本来，她还要本着质疑辩证的精神，解析中医是否靠谱。
而现在，宋澈如此光棍的一口否决了自己的吃饭本事，这反倒让她措手不及了。
这到底哪门子的套路啊？！
“宋专家，你的意思是，连你自己都不认同传统的中医术咯？”
好半响，乔碧云才挤出了这段问句。
宋澈又很干脆的点头：“没错，而且随着钻营中医的时间越久，我越是不认同，在我看来，传统的中医学，本来就该跟着祖宗先辈们一块被埋葬了！”
乔碧云又好气又好笑：“你既然如此不认同中医术，那为什么还用它来治病救人？”
“很正常，我们活在这世上，不都是有许多看不惯的事物，却不得不去接受嘛。”宋澈理很直、气很壮的道：“就好像你念书时候，明知道高等数学对你今后在社会上工作不会有什么帮助，但为了考试过关，却仍然不得不去学习。”
好有道理！
无言以对！
乔碧云一脑门的黑线，更觉得脑袋瓜子已经跟不上这怪胎的思路了，只能很苍白的又追问了一句：“就是说，你打从心里，就不喜欢学医对吧？”
“你问问天底下的基层医生，如果有更好的出路，有多少乐意从事这门职业。”宋澈面不改色。
乔碧云直接哑巴了。
她这么一个能言善道的主持人，头一次败得如此迅速！
“小乔，你别被他带着走啊！得坚持自己的思维角度！”
这时，导播也意识到不对劲，连忙用通讯器提醒道。
听到耳麦里的提醒，乔碧云也醒悟了过来，暗道自己大意。
只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居然导致了思路的混乱。
这家伙，该不会是知道自己要被刁难质疑，索性反其道而行，把自己准备的采访稿子给颠覆了。
但是，预定的采访问题确实已经用不上了，乔碧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快速的重组思绪，谨慎的应对起来：“宋专家，你也说中医学在我们国家有着几千年的历史底蕴，更是造就了如华佗、扁鹊、李时珍等知名中医学家，可怎么到了你的嘴里，就一文不值了呢？”
宋澈道：“那我问你，除了华佗、扁鹊和李时珍，你还知道多少传统中医学家？”
“……这个，我一时想不到了。”乔碧云如实服软。
“那我再问你，古代的人均寿命和现代的人均寿命分别是多少？”宋澈追问道。
乔碧云也不会傻得继续缠斗在不擅长的专业领域，用调侃的口吻道：“宋专家，你就别考校我这个门外汉了。”
“别说你这门外汉了，连我这门内汉子都不清楚。”
宋澈摊手道。
“……”
乔碧云只觉得自己的神经被摧残得极度敏感脆弱，她很想站起来揪住宋澈的领口，质问“你是不是在逗老娘寻开心”！
忍着发飙的冲动，乔碧云道：“宋专家，既然你都不清楚，何必浪费大家的时间和感情呢？”
“我没消遣乔主持的意思，只是想通过对人均寿命的讨论，分析出传统中医和现代医学的价值和意义。”宋澈道。
乔碧云似乎想到了什么，道：“虽然具体数据不清楚，但肯定是古代的人均寿命更低，因此，你是想通过这点，来否决传统的中医学术？”
“人均寿命本来就是一个伪命题，现在很多人在争论中医的时候，就经常拿人均寿命说事。但古代的人均寿命具体多少，一直都没稳定确凿的数字，有时候说清朝国泰民安的时候高达七十岁，也有说三国战乱的时候只有三四十岁，但脱离实际谈数据，那都是耍流氓。”
宋澈一撇嘴，道：“其实，都是瞎扯淡，古代光是封建历史，就纵达两千多年，官方又没有统计局，又没有全国联网，哪怕现代人穿越时空回去，也审计不出来一个县的具体数字。”
乔碧云被逗得有些忍俊不禁，但转念一想，也觉得确实很有些道理。
网上的中医黑，她也见了不少。
基本都是拿人均寿命说事，还说得一本正经的。
但现在宋澈一提醒，她还真发觉这些人的依据根本站不住脚。
古代的科学水平终究有限，卫生保健知识也落后，往往一个炎症就可能要了人的性命。
乔碧云被启迪之后在想，如果，让古代人掌握现代的科学水平，靠着中医，未必不能大幅改善这种情况……
“不过，有一点是绝对站得住脚的，那就是古代人的人均寿命，绝对比现代人要低，注意，是我们国家。”宋澈道：“很简单的道理，现在国泰民安、物质充裕，科级医疗也日益进步，人均寿命不提高才有鬼了。”
“再举一个很典型的例子，古代皇帝，暴毙的可不在少数，但你再看看现代的领导人，寿命一个赛一个，没活过九十岁，都不好意思进八宝山……”
“咳咳，宋专家，这个话题比较和谐，我们还是揭过去吧，你的意思，我基本理解了。”
乔碧云赶紧踩了刹车，如果这段播出去，都不用他们主动撤栏目，有关部门就要请大家喝茶了。
为了避免宋澈继续胡说八道，乔碧云将话题拉回正途：
“宋专家，那你说这么多，究竟是质疑中医，还是为中医站脚？”
“乔主持，你也误解我的意思了，我只是认为传统中医学术不合时宜了，可没一票否决，很多事物，万万不可抱着非黑即白的态度。”
宋澈一本正经的道：“刚刚你打断我的话，其实我还有一个很重要的观点没有阐述，那就是现代的领导人之所以普遍长寿，主要是他们各方面接受着最科学合理的医疗保障，比如卫生部旗下有一支由全国最顶尖医学专家组建的队伍，专门负责一些国字号领导的健康保障工作，这个队伍中，除了西医，也有传统的中医。”
“很多西医无法解决的疑难杂症，例如调理养生，中医往往能做得很出色。”
乔碧云有些不耐烦了，道：“宋专家，你绕来绕去，对中医学，到底是什么一个态度。”
“别急，且听我慢慢道来。”
宋澈的话痨属性被开启，继续沉浸在专家的角色扮演中：“我之所以刚刚认为传统的中医学术应该被淘汰，主要原因，还是由于它的不可复制性和不可推广性！”
“正如你刚刚只知道华佗、扁鹊和李时珍，两年多前的中医历史中，出众卓越的中医专家，实在太少了，连凑满一个麻将馆都困难，更多的中医，只是会一些三脚猫的皮毛本事。”
“我一开始也说了，中医更偏向于一门手艺活，不是每个人都能学好的，得看天赋资质，靠经验积累根本吃不开，甚至，究其一生都未必能接触到中医的精髓，否则国家卫生部认可的合格中医，才会显得凤毛麟角。”
乔碧云又被唬得一愣一愣的。
又仔细一想，貌似还真是这么一回事。
不过，这话听着，怎么像是给他自己的脸上贴金呢？
毕竟，宋澈已经证明自己是有天赋学习到中医精髓的天才……
“如果把传统中医比作传统的手艺人，那么，现代医学更像是现代化的工厂流水线，依靠严谨的理论和精密的机器，能够塑造培养出源源不断的合格医生。”
宋澈接下来的话，不断震撼着现场每个人的神经线：“现在国内的合格中医就那么一小撮，就是每个人长了三头六臂，都只能负责那么一小撮人，比如我们的领导人……但我们国家可是有足足十几亿人啊，手艺人没日没夜的干到死，都保障不了其中的亿万分之一。甚至，其中一些滥竽充数的赤脚中医，还会用一些蠢办法害人的性命！”
这个观点，乔碧云深以为然。
她早已听说了太多人，宁可相信所谓博大精深的中医，也不肯接受科学的治疗，延误甚至加剧了病情。
当年，她就采访过一个白血病患者，因为高额的医疗费和窘迫的家境，就跑去找中医做什么放血治疗大发，结果转回医院的时候，已经危在旦夕了。
到最后，患者只能抱着悔恨和不甘溘然长逝……
这也成了乔碧云的心结，从那时起，她就对中医怀揣了偏见。
而今晚，她这位中医黑，却被更高段位的“中医黑”几近颠覆了三观！
第322章 嘴炮王者宋专家
“中医的成材要求和标准比西医高得多，别说在卫生部挂名的那些优秀中医了，就是合格的中医，都像是手艺人精雕细琢的奢侈品。”
“而奢侈品，好是好，但对于芸芸大众来说，却不够实用，乔主持你也不可能每天穿着高贵的晚礼服抛头露面。”
“对于芸芸大众来说，能满足他们的常规使用需求，那就很足够了，这方面，工厂的流水线就可以满足了。”
“按照时下的网络流行语，那就是能吃饱喝足就行了，还要啥自行车。”
“……”
听着宋澈的口若悬河，乔碧云的俏脸上，惊讶之色几乎要溢满出来。
她发誓，自己平生第一次听到有人居然把医学比喻成了工艺品！
但不得不承认，这么打比方，又很通俗易懂，甚至……还有点妙趣横生。
反正，乔碧云是觉得挺有意思的。
当察觉到自己潜移默化间更迭的感观，乔碧云惊奇之际，对宋澈的感观，也渐渐有了几分转变。
最起码，这家伙确实有些真才实学，虽然……自大了一点。
但是，宋澈接下来的表现，又直接碾碎了这好不容易萌生出的良好感观，“无论古代还是现代，哪怕有个别中医特厉害，比如华佗、扁鹊和李时珍，以及我这样的（此时理应穿插全场人的翻白眼动作），但如果大部分资质平庸的医者学不到精髓，那只能说明，一种不能全面普及的医学是不合格的！”
省略掉中间那段“以及我这样的”，乔碧云暗暗的赞同了宋澈这个观点。
有个成语叫曲高和寡。
说得是曲调高深，能跟着唱的人就少。
以此再打一个比方，时下许多毫无营养的口水歌，像什么《燃烧卡路里蛋白质》，市场的传唱度，绝对比古典乐更具备普及型。
但是……
乔碧云本着职业原则，适时的来了一个转折，顺便打压一下宋专家的傲娇气焰：
“宋专家，请容许我打断一下，发表一个观点。你的比喻不无道理，但是，你直接将西医比作工厂流水线，是否太过武断了，毕竟西医也有水平高低之分，时下那些顶尖的西医权威专家，水平未必会比那些杰出的中医专家逊色。”
宋澈一笑道：“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也容许我提醒一下，我自始自终，都只是将中医和现代医学作对比，而不是西医。”
乔碧云一怔：“这有区别？”
“那当然，现代医学囊括的学术范畴更加广泛，中医和西医，都只是其中的分支，另外还有法医学、生物医学和精神病学等等，不信你可以度娘一下。”
宋澈一本正经的道，这一次可不是在胡说八道了，“你可以试想一下，同样是在古代，没有中医学保障的西方人，一样活得挺好，正所谓大道同源、殊途同归，所有医学，从无到有、从古至今，都是不断衍变发展提高的，经过科学的检测，一些不合理的中医术被淘汰，西医也同样的，最终保留了精髓，共同构建出现在最普及的现代医学！”
乔碧云的嘴角一抽，内心的挫败感更强了。
一个不留神，自己居然着了这家伙“精心”预设的陷阱里！
她的“打脸计划”，就此一败涂地，还被宋专家狠狠教育了一通。
意气之下，她揣着较劲的心思，道：“宋专家，我怎么觉得你在偷换概念呢，我刚刚是问那些西医权威专家的水平，不比那些中医专家逊色，难道包括心脏、大脑解剖等临床医学，不都是从西医衍变过来的么？”
“你刚刚将现代医学比作工厂流水线，难道不是刻意矮化西医的辉煌成果？我可不认为，中医再怎么创新发展，也不可能在没有西医发展普及的情况下，发展到现在这些西医临床手术的水平。”
不愧是毒舌主持，起码在牙尖嘴利这方面，也不比嘴炮王者宋专家逊色。
宋澈没有气急败坏，反而莞尔一笑，道：“你的质疑很有道理，不过，在将现代医学比作工厂流水线这点上，我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因为，工厂流水线也是分层次的啊，当人类靠流水线制造出第一代手机的时候，那就是世界最顶尖的科级水平，但是放眼现在的智能手机，那就是老古董。”
“至于你口中的那些最顶尖的临床医学专家，他们就是掌握最高技术水平的手机制造商，总不见得每个手机制造商，都能研发出比安卓、水果更牛掰的操作系统吧。”
乔碧云明知道这家伙在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偏偏一时间又找不到反驳之词。
好在，宋澈善意的先给了一个台阶：“当然了，这么概括，总归是有些不恰当的，毕竟最顶尖的那些临川医学专家，除了依靠按部就班的学术普及，也得看天赋资质，比如我这样的。”
“……”
兄dei，你的脸皮去哪了？
乔碧云已经无法形容这位傲娇到极点的嘴炮专家了。
“这么说来，宋专家是将所有医学都融会贯通、且已臻化境了啊。”乔碧云没好气的笑道。
“不敢当，只能说在绝大多数的领域，都过了平均水平。”宋澈难得的谦逊了一回。
乔碧云磨牙霍霍，恨不得咬这个臭不要脸的一大口，一转念，也懒得再斗嘴皮子了。
一看栏目导演在提醒节目时间快到了，她想了想，转而严谨的道：“讲了这么多，我大概能明白宋专家的意思了，你是将自己定义为一个纯粹的现代医学人，而不是拘泥于什么中西医之分，只要是能达到最佳的治病救人效果，那就是合格的医学对吧。”
见宋澈点头，她又道：“那么，在节目的尾声，能否请专家再给予电视机面前的观众一些医学保健方面的忠告呢？”
宋澈也很认真的想了想，最终，一本正经的道：“如果大家哪天觉得身体不舒服，别急着上网度娘，先喝一杯热水压压惊，再去正规医院挂个号。”
“……”
……
嘴炮王者宋专家轻轻走了，连衣袖都不甩，只留下了全场的凌乱！
“乔主持，我见的专家也不少了，头一次见到这么奇葩的货色，你还是跟张台长商量一下，确定这期节目到底要不要播出吧。”
栏目导演苦着脸道，显然他的内心暴击程度，不点不比乔碧云轻。
“你先剪辑一下吧，我会跟张台长说的。”
乔碧云无力道。
她很清楚，如果这期节目直接一点不漏的播出去，并且放在黄金时段，必将掀起一阵惊涛骇浪！
一度，乔碧云甚至在怀疑这家伙坚持继续录制节目，难不成是为了引起关注、哗众取宠，进而炒作成为新一代的网红专家？
只是，这家伙说的那一套理论，又没有什么违规问题，恐怕连张台长也没理由制止节目的播出……
又匆匆交代了一番，乔碧云看时间还早，就离开电视台，打车前往了市人民医院。
挂了一个消化科专家门诊，她本想核实一下宋澈刚刚的面诊，结果遭遇的经历，着实令她憋屈的情绪火上浇油！
见了那所谓的专家，还没详细述说自己的不适，那专家就用一张检查单把她给打发了。
在接下来的两个小时里，她拿着单子从一个窗口跑到另一个窗口，大便化验，验血，拍ct，照胃镜，最后……消化科专家居然给出了同嘴炮王者宋专家一模一样的结论！
“这位女士，你这就是浅表性胃溃疡，只用吃点抑制胃酸的药就可以了。”
乔碧云凝望着这位“专家”好半响，像是非要从他脸上看出至少一丝的不好意思才算罢休。
然而，她无奈的发现，殊途共归，论厚脸皮，天底下的专家们大体都是差不多的水平。
只不过，那位嘴炮专家只是用了看几眼的功夫，就做到了这位临床医学专家花了两小时才做出的成功诊断。
她幽幽的叹了口气，道：“医生，是不是还需要一点保护胃黏膜的药？”
消化科专家一愣，笑道：“对，对，你也是医生吗？”
乔碧云摇了摇头，轻声道：“刚刚也有个医学专家，他用中医的望闻问切，就做出了这个诊断，只是我不放心，于是再到这里看看。”
消化科专家一皱眉头，沉声道：“女士，那些中医的诊断是最不靠谱的，你来我们医院复查，是绝对正确的做法。”
乔碧云很有涵养的微笑道：“我是不是没说清楚，那位专家，他只是看了我几眼，就得出了跟你如出一辙的诊断。”
明明光彩照人的笑颜，使出的毒舌，当即令消化科专家火冒三丈高！
“这位女士，诊断那么草率的医生，哪怕碰巧说中了，也绝对不能轻易相信！就算是真的中医，搭个脉最少也要几分钟，看几眼就出口诊断的人，肯定是个江湖骗子，那是对人命不负责啊！”
消化科专家深感权威遭到了挑衅和践踏。
你可以质疑我的脸皮，都不能怀疑我的专业啊！
“医生别激动，我的话还没说完呢。”
乔碧云继续保持微笑，却用充满蔑视的语气道，“那位专家可不只是会中医，据说西医水平也很了得，对了，他曾经还在市人民医院呆过，你应该认识的。”
“哪个专家这么能耍嘴炮，你告诉我，我倒要领教一下！”
“他就是……宋澈宋专家。”
第323章 拖下水淹死！
当乔碧云从门诊室里走出来的时候，顿感一阵神清气爽，连肚里的不适感都舒缓了许多。
想到刚刚那位消化科专家听到宋澈的大名时，那一张从呆若木鸡再到悚然动容的表情，别说折腾了两小时的怨气，就连在演播室给宋专家用嘴炮灌出的满腔憋屈，都被一次性清空了。
不过，当醒悟到自己的诡异逻辑思维，乔碧云禁不住一阵纳闷。
怎么一转眼的功夫，自己居然稀罕起这个嘴炮专家了。
“起码，这个专家的嘴炮还是过硬的。”
乔碧云暗暗给自己找了一个借口。
正准备去药房取药，忽的，包里的手机响了。
一看是张凡光的来电，乔碧云就知道所为何事，便找了个僻静角落接通了电话。
电话一通，就传来了张凡光饱含复杂情绪的问询：“小乔啊，刚刚的节目带子，我已经看过了……你确定这还合适播出么？”
“您是领导，最终拍板权在您手里。”
乔碧云貌似礼让，实则是把黑锅甩给了张凡光。
“别跟我打马虎眼！你应该很清楚这一期节目播出去，会引发什么后果！”张凡光不耐烦道。
“我的领导大人，当初说要撤节目的是您，又要继续节目的也是您，您还反过来让我做抉择扛责任，臣妾实在是办不到啊！”乔碧云末了还模仿了某位娘娘的金句。
“小乔啊，就当我对不住你了，这次你就辛苦一下，再筹谋想想该怎么处理这顶黑锅吧。”张凡光叹息道：“我特么要知道这个姓宋的会搞出这么一出，哪怕违约打官司，我都绝不答应让他上节目耍嘴炮……不对，分明是核弹炮！”
乔碧云展颜偷笑。
她就是巴不得看领导吃瘪的模样。
又解了些气，乔碧云认真的沉吟道：“张台，照我说，这一期节目如果播出去，意味着风险和利益并存！”
“风险我知道，哪怕放在午夜时间段播出，如果被有心人发现，甚至拿去炒作，没准可能会引起一阵舆论争议……”
张凡光说到这里，又忍不住骂骂咧咧：“这泼猴，果然没安好心，在体制内大闹一通还不够，居然还要拉着我们落河，这要是给上级部门知道了，我也得被跟着被丢进炼丹炉里挨苦头！”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掉啊。”
乔碧云不知道是不错存着幸灾乐祸的心思，道：“领导，早在你引猴入室的时候，就该预想到，我们的主播台，成了这泼猴闹腾的新舞台。”
察觉到张凡光的情绪隐约要失控，乔碧云又及时补了一句：“不过您也别着急忙慌的，反正节目带子还在我们手里，播不播，全在我们的一念之间。”
“那就压下来，随便找个理由拖着，拖不了，大不了撕破脸皮，总之我们台可不能跟着他背黑锅！”张凡光道。
“张台，这位宋专家精心策划了这次闹剧，就是吃准了我们会照常将节目播出去的。”
乔碧云道：“我觉得他这趟来，绝不是简单的哗众取宠，而是有一个计划……至于什么计划，我也看不透，但如果我们不配合他，将这一期节目播出去，他肯定不会让我们安生。”
“他敢？哪怕有市政府那边给他撑腰，我谅他也不敢明着来电视台挑事！”张凡光大有为节操而誓死战斗的决心。
“张台长，别忘了，现在许芊芊他们的案子还没了结呢，专案组的人还在搜罗罪证！”乔碧云苦笑道：“虽然我们电视台清清白白的，但也不能说完全撇清干系了，别忘了，当初上这档栏目的时候，操作流程，严格来说是不合规矩的……”
此话一出，张凡光的熊熊决心顿时蔫了。
这正是张凡光一直忌惮的因素。
地级市电视台由于市场收视率和盈利能力，远不如省、直辖市级别的上星电视台，平时只能靠一些被省台吃剩下的来勉强充饥。
因此，为了增加财源，他们的节操就比较廉价了。
平时什么三教九流乃至不入流的广告商，只要给够钱，就能登上屏幕。
当初，许芊芊就是吃准云州电视台的这个尿性，方才出资赞助打造了这档栏目。
后来许芊芊一出事，张凡光就担心会引火上身，急忙撤下了栏目。
好在，只播了一期，又没多少收视率，这才没有造成更坏的影响。
但，把柄终归是留下了，全看有没有人借题发挥了。
鉴于宋澈在市政府领导那边说得上话，若是彼此撕破脸，难保宋澈不会把自己推到火架上烤！
“难道我就得被这泼猴给治住了？”
“张台，别焦心，我刚不都说了嘛，这是风险和利益并存的机会。”
乔碧云提示道：“你觉得，这起节目播出来，会不会掀起一则热点，进而带动栏目的收视率节节攀升？”
张凡光迟疑道：“这个我也想到了，可是万一上级部门追究起来……”
“出了事，由宋专家帮我们扛着，要处理，也先处理他！”
乔碧云道：“他既然敢说出这些话，就代表已经准备好接受舆论的狂轰滥炸，以及有关部门的介入，我们顺水推舟，把他推到风头浪尖上。”
“你这么一说，倒是也有些道理啊。”张凡光终是心动了，又斟酌半响，道：“你先回电视台，咱们再议一议，看看怎么剪辑这起节目，既能规避风险，又能带来利益！”
乔碧云满口答应。
脸上则露出耐人寻味的笑容。
她早受够了云州电视台这潭死水了。
她还这么年轻，又才华横溢，没理由就此沉沦。
倒不如遂了那位嘴炮专家的意，一块将这档栏目炒热起来，自己借机会重返省城的一线岗位！
……
几天之后的深夜。
君悦集团的董事长办公室。
董事长陈天麟正躺靠在沙发上，闭眼揉着酸涩的睛明穴，忽的听到敲门声，就应了一声。
房门一开，陈铭顺走进来，道：“爸，仁英集团那边的战役差不多结束了。”
“差不多就是还没完全搞定，要速战速决！”
陈天麟缓缓睁眼，缓缓说道：“现在，我们就是抓一个快刀斩乱麻，趁着郭三寿这些股东们分裂内讧、人心浮动的时机，才能最大限度的抄底收购他们的股份，多拖一天，就怕夜长梦多。”
“明白，其实剩下的，也就是郭三寿一个人了，他表面说还想保留一些股份，实则是想再抬一抬价格，我明确拒绝了，要么全盘收购，要么一拍两散。依我看，他坚持不了多久的。”陈铭顺道。
“你别太想当然了，他这个老骨头，才是最硬的骨头，不会好啃的，如果不摆平他，其他股东们有样学样，我们的钱包就有麻烦了。”
陈天麟皱眉道。
忽的，他想起什么，道：“对了，宋澈最近有什么行动？”
“自从那天跑去电视台录制完节目之后，他就一直闭门在家，说是在研制新的保健药方子。”陈铭顺也忽的恍然，道：“对了，节目好像就定在今晚十点整播出。”
陈天麟看了一下腕表，道：“还有五分钟，你打开电视机。”
看着儿子开电视、调频道，陈天麟兀自在说道：“我这几天时常在想，宋澈究竟图什么，要坚持继续搞那档栏目，又偏要卡在我们收购计划的关键节点，这其中到底有什么关联？”
陈铭顺苦笑道：“我也为此耗费了不知多少脑细胞，但他的心思，还真不是别人能轻易揣测到的。”
其实，陈铭顺、吴碧君乃至华无双等人，都问过宋澈继续做这档栏目的目的。
但宋澈只是露出蜜汁微笑，坦言他会通过舆论传媒的渠道，协助他们一举吞并仁英集团。
至于真相究竟如何，看过节目就能见分晓了。
现在，节目开播了。
“大家好，欢迎收看云州卫视，我是你们的主持人乔碧云，很高兴能与大家再次相聚在名医堂……”
随着乔碧云的开场白，节目的内容进程，和演播室里的基本相同，无非是删减了一些繁琐累赘的段落。
但宋澈大放嘴炮的那些奇葩理论，却基本原封不动，也着实把陈天麟和陈铭顺父子看得膛目结舌！
“这孩子，真是什么都敢说，居然把中医、西医定义成这样子，只怕让更多人看见了，非得在医学领域掀起一阵大风浪！”
陈天麟没好气的摇头道。
陈铭顺也是苦笑不迭：“他这么一说，等于是把中西医都给得罪了，不对，简直是蔑视天底下那些天赋实力一般的医生，太狂妄太放肆了，这一点都不像他的作风啊。”
“看完再判断吧。”
陈天麟颔首道。
继续耐着性子、忍着震撼，将节目看到了尾声。
正当他们再无线索可找的时候，宋澈最后的那句话，突然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如果大家哪天觉得身体不舒服，别急着上网度娘，先喝一杯热水压压惊，再去正规医院挂个号。”
“……”
陈天麟眯起眼，眸光闪动了几下，当即惊叹道：“这孩子，图谋甚大啊！这是要把郭三寿乃至所有郭溪人，都给拖下水活活淹死！”
第324章 小心碰到郭溪人
以郭三寿为首的郭溪人，能够在民营医疗领域占据半壁江山，除了团结（坑蒙骗）之外，还得益于互联网的发展。
在这里，不得不提以千度搜索为代表的中文搜索引擎了。
你可以上大街随便采访一位在郭溪系医院被坑害的受害病人，问他是怎么掉进郭溪人的坑里，十个里面，起码有一半以上会回答自己是在网上搜索疾病信息，被搜出来的网页给糊弄了。
这在中文搜索引擎的行业内，早已是一个人尽皆知的明规则了。
说白了，就是广告页面！
为了跟公立医院争夺病患资源，郭溪人一般都会找搜索引擎合作，购买搜索的竞价排名，将自己的医院页面安排到搜索结果的前列！
比如你得了痔疮，在搜索引擎上搜索关于痔疮的相关信息，跳出来的搜索页面中，广告推广的医疗链接网页，往往名列前茅。
当点击进这个医疗链接网页，恭喜你，你已经走上了掉坑的第一步。
随着信息的普及，稍有常识的人尚且还能谨慎的避坑。
但全国十几亿人，不是每个人都具备避坑的能力。
更别说，很多郭溪人，都会通过承包科室或医院，给自己披一层公立医院的伪装。
在病急乱投医的心态驱使下，再被医疗骗子一糊弄，十个人里面，只要有一个能跳进坑里，就够骗子狠宰一刀了。
医疗的暴利，尤其是很多无良民营医院的暴利程度，比制贩假药都不遑多让。
国家也几番试图整治这个乱象，奈何骗子的伎俩总是层出不穷的。
另外，类似千度搜索这些中文搜索引擎也学聪明了，他们将广告业务承包给“外人”，自己只管收钱办事，一旦东窗事发，就把黑锅甩出去。
可以说，以千度搜索为代表的搜索引擎，是郭溪人发财致富的铁杆同盟，同样，也是病人被谋财害命的帮凶！
在那一期节目的尾声里，宋澈说让大家身体不好的时候别急着上网查病，看似随口的调侃，但也确实是给人提了一个醒。
因为，你明明得了痔疮，但在千度一搜，通过种种症状的表述，没准就被一些所谓的专家推断为肛肠癌之类的，一着急一慌张，就得屁颠颠的去郭溪系医院挨宰了。
“宋澈这是要那些郭溪人都统统拖下水给淹死！”
陈天麟立刻有了判断。
陈铭顺的脑筋也不比父亲逊色，很快就恍然了，惊叹道：“我想过他会继续针对郭三寿他们，但没想到他这一手会玩得这么大，居然要向郭溪系宣战，顺带着，连那些搜索引擎也要整一通。”
“不止如此，他把炮火轰向郭溪人，同时也会把所有火力都集中在自己身上，等郭三寿他们看过节目，那些郭溪人都得恨死他。”
陈天麟沉吟道：“但对我们来说，却创造了一个绝佳的良机，一旦舆论发酵、群众关注，甚至政府介入，那些郭溪人肯定要喝一大壶了，至于丑闻不断的仁英集团，更成了他们急于甩掉的包袱。”
陈铭顺点头道：“这样一来，我们的收购就更顺利了。”
接着，他又看了一眼已经结束的节目，皱眉道：“但那些郭溪人财雄势大，宋澈跟他们结下这种死仇，恐怕接下来麻烦会很多。”
陈天麟忽然笑了：“你觉得他惧怕过麻烦么？”
陈铭顺一怔，摇头失笑道：“这家伙，既是麻烦制造者，也是麻烦解决者，应付麻烦，总是乐此不疲。”
“先由着他发挥吧，反正他最近也闲着，有事让他折腾，想必刘市长他们也乐见其成。”陈天麟颔首道：“我们也助他一臂之力，在接下里的舆论炒作上面，多出出力。”
等陈铭顺点头答应之后，陈天麟又陷入沉吟，嘀咕道：“可我怎么觉得，这孩子图谋的目标，不止是郭溪人……”
……
如预期的那般，节目火了。
哪怕云州电视台的云州卫视，放眼全国只是一个不起眼的频道，深夜十点还是一个近乎垃圾的时间段，但正应了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不对，应该是酒香不怕巷子深的道理。
节目中，嘴炮宋专家的那些新颖又奇葩的观点言论，本身就足够成为热点的水平，加之某些“有心人”的煽风点火，几天时间，这段节目剪辑出来的精华视频，就闹得满城风雨、家喻户晓。
全国范围还不至于，但在云州，宋澈是出名了。
这年头，黑中医已经不稀奇了，但把中医西医一块拿出来数落批斗，这绝壁是一个异类。
既然是异类，就得做好被异样眼光注视的准备。
狂妄自大、离经叛道、口不择言，成了贴在宋澈身上最多的标签。
“卧槽！这哪找来的专家啊，又活脱脱一个砖家，怕是走关系混的吧。”
“不过比起那些脑残砖家，这个专家的嘴炮确实蛮有道理的，我居然听得挺有滋味的。”
“放屁！瞧他说的什么话，简直是数典忘祖，中医是老祖宗几千年积累传下的宝贝，在他嘴里却成了狗屁不如！”
“楼上的评价，怕是没仔细看完全段视频吧，我倒是觉得他说得挺有道理的，学中医太难了，一个合格的中医，可不就是出色的手艺人。”
“我有个亲戚有老胃寒，看了很多西医专家都没见好，后来去乡下看了一位老中医，只喝了几副药就好全了，这证明中医确实是有效的！”
“又是我亲戚我朋友系列，别老拿个例当普例，如果中医真的这么管用，现在就该是中医统一世界医学界，医学生都争着去学中医了。”
“我说几句，首先我觉得这位嘴炮专家的立场还是挺客观中立的，他反中医，不是全盘否决中医，而是中医无法全面覆盖到十几亿人的健康保障。
其次，他把现代医学定义得也挺明确的，现代医学，无论中医还是西医，只要能最有效最便捷的治病救人就行了，没必要搞得泾渭分明。
最后，我想给宋专家最后那段话点个赞，上网查病需谨慎，小心碰到郭溪人……”
……
当吃瓜群众们分化为两个阵营争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一段金句不经意间跟风走红了：
上网查病需谨慎，小心碰到郭溪人。
先不说对宋澈的褒贬不一，也不提中医西医之争，这句话，几乎得到了所有群众的认同。
这年头，很多人看病的方式，往往都喜欢上网搜索一下，这也促使了他们更容易掉进医疗陷阱里。
至于郭溪人，早已是臭名远扬了。
甚至可以说，这年头，郭溪人几乎就是医疗陷阱的代名词！
谋财就算了，还要害命，论吃人血馒头的胃口，郭溪人在医疗领域排第二，就再无人敢称霸。
本来大家就对郭溪人有很深的成见，时不时又被媒体披露一些丑恶事件，如今，借助宋澈专家的嘴炮大阵仗，郭溪人的医疗丑相再次甚嚣尘上。
这时候，媒体的笔杆子就该动起来了。
恰好最近针对仁英集团的丑闻还没消停，他们再接再厉，使劲挖掘又炮制着针对郭溪系医疗产业的文字弹药。
虽然范围还没扩编到全国范围的互联网，但在云州当地，郭溪人和宋专家已经联袂成为了焦点谈资。
“故意的，这小子就是存心故意的！”
别墅里，郭三寿处于出离的暴怒状态中，本想摔东西发泄，但又舍不得，只能兀自叫骂着。
就在这时，他躺在茶几上的手机也在不停响动。
都是微信提示有一个群的人在不停他
这个群叫“郭溪会”。
顾名思义，就是郭溪人的同乡会。
这个群的成员，基本都是在全国各地从事医疗产业的郭溪人。
当郭三寿忍着滔天怒火打开微信群，一把滚油又浇了下来。
“我算看出来了，这个姓宋的，就是故意哗众取宠、吸引关注，再顺势把我们一起拖出来溜！”
“他不过就是一个光脚的，把我们一群人给拖下水，这也忒歹毒了，难怪当初郭常纲被他坑成那惨样。”
“现在不是骂街的时候，还是赶紧想想对策吧，趁着舆论还没发酵，但我怀疑是有人故意把矛头引向我们。”
“之前郭常纲的案子，已经把火苗烧过来了，现在这小子又煽风点火，是要把我们全烧死才罢休！”
“不行了，千度搜索已经通知要暂时撤下我的医疗链接了，我估计有关部门又得找上门了。”
“三叔在不在，到底退不退仁英集团的股份给句准话啊，反正照这形势，我最多拖到明晚就要把股份都清空了。”
……
看完一连串的聊天记录，郭三寿黑着脸沉吟半天，最终用颤抖的手指按下了语音输入键：“大家听我说，那小子不过是跳梁小丑，顶多恶心我们一把，无非是想逼我们妥协，把仁英集团的股份都老实交出来，越是这样，越要稳住，革命的堡垒可不能从内部沦陷啊……”
发出去没多久，郭三寿正核计着该如何力挽狂澜，冷不丁的，微信群里很有默契的跳出来一条条退群提醒：
“郭常山退出群聊。”
“郭常威退出群聊。”
“郭常虎退出群聊。”
说好的革命堡垒，说沦陷就沦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