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5章 技惊四座！
只见刘相韬站在门口，以拍板钉钉的口吻说道：“就让小宋医生参加手术吧。”
没等徐天禄等人回过神，胡云慧从后面挤上来，迟疑道：“相韬，你认真的？”
言下之意，她仍对宋澈的医术实力持疑问。
“俗话说用人不疑，是我把宋医生专程请回来的，那我就绝对相信他。”刘相韬道：“当然，我不是在以领导的官威发号指令，只是以一个正常家属的身份提议，还希望徐院长你们本着最有利的方案原则，临机应变，不要拘泥于陈规。”
嘴上说着只是家属的提议，但谁敢忤逆市长的决定，恐怕这身白大褂都保不住了。
马世友这次直接就熄火闭嘴了。
只剩下徐天禄犹豫了一下，道：“要不这样，让小宋医生充当手术的助手，主刀还是老傅，如果遇到连老傅他们都应付不来的难题，到时候还可以跟小宋医生商量。”
这是他在职权范围内能给出的最大妥协了。
可是宋澈居然还不满意，道：“主刀必须我来，这点没得商量，否则还请你们另请高明吧。”
“岂有此理！这么危重的手术，能让你进来当助手，已经是大大的破例，你竟然还要得寸进尺，莫非是觉得我们这些老专家合起来都比不过你一个实习生嘛！”
一听宋澈还要越俎代庖当主刀，傅春华终于发飙了。
也幸亏他脾气好，加上见识过了宋澈的手术技巧，方才抱着几分希冀让宋澈参与进来。
若是换了一个脾气差点的西医专家，很可能都要斥责宋澈的中医就是封建迷信糟粕了！
宋澈依旧不急不躁的道：“傅主任是吧，我之所以要当主刀，一方面是为患者的生命着想，另一方面，也是为你的健康着想。”
“你到底在胡说八道什么？我健康得很！”傅春华不满道。
宋澈玩味的笑了：“你都患上心脏病了，操刀这么大型的手术，我担心你的心脏也会跟着吃不消。”
众人皆是悚然一惊，傅春华也生生的惊讶失色，失声道：“你、你说什么？”
“把你的手给我。”
宋澈走到他的面前，不管傅春华同不同意，他就用食指和中指抵在了傅春华的左手腕上，闭眼感受了一下脉搏症状，道：“如果我没猜错，你的心室已经轻度肥大了吧。”
“……”
傅春华这次直接语塞了。
整个人犹如石化般呆愣住，唯独下巴一点点的往下掉，嘴巴几乎都可以塞进电灯泡了。
他目瞪口呆的看了宋澈半响，忽然一个激灵，质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要知道，他的心脏问题，也是两个月前刚发现的，目前为止只有他一个人知道，连家人都没告知。
毕竟，他作为主任专家，平时工作繁忙、休息不好，所以心脏负荷很大，时间一久，心肌就肥厚了。
可现在，宋澈只是一眼就瞧出了他的毛病，这无疑颠覆了傅春华现代医学的认知！
宋澈缓缓道：“你刚刚说话一着急上火，呼吸频率就紊乱了，还有颈动脉的跳动速率以及颈静脉的紧绷扩张，综合你的体态特征和工作情况，应该是心脏出了问题，至于号脉，这涉及到中医的望闻问切，比较复杂，我就不细说了，但我可以确定你患的就是心脏增大征！”
周围人听得皆是心惊不已。
尤其看见傅春华的反应，就知道宋澈完全说中了！
莫非中医真有那么神奇？
还是说这实习生的确身怀绝技？
到此，刘相韬夫妇不得不对宋澈又高看了一筹。
如果说先前宋澈分辨出刘老的病症，还可能有些误打误撞的成分，但接连又看出一个心外科主任的心脏问题，就绝不是凑巧了。
这实力，简直能和中央首长身边的顶级御医相媲美！
正当众人酝酿着惊叹之词，冷不丁的，心电监护仪传出了一阵尖锐的提示音！
“不好！病人又休克了！”
一看见刘老的脉搏和血压都已经归零了，全场像炸了锅似的，顿时大乱。
好在傅春华这些老专家经验丰富，赶紧开启抢救。
“再开一条静脉通道，肾上腺素1毫克！利多卡因70毫克！”
“除颤仪，200j，充电！离床！”
随着一条条指令下达，所有医护都动了起来。
刘相韬本想挤上去，但只能克制住，眼睁睁看着傅春华拿着涂了导电膏的除颤仪，按在老父亲的胸膛上！
如此这般，连续的心肺复苏和除颤，但心电监护仪依旧是显示着一条直线。
正当众人几乎绝望之际，宋澈骤然出现在床边，手持银针，疾速扎进了刘老左胸偏上的穴位！
“你这是……”
徐天禄错愕了一下。
徐乔恩倒是已经见怪不怪了，忙道：“刚刚宋医生就是这样稳住患病的心跳。”
宋澈根本没搭理他们的聒噪，继续以行云流水的动作，将几根银针陆续扎在了刘老身上的各个穴位。
做完这些，宋澈猛得纵身跃起，双腿分开整个人都骑在了刘老的身上，将左手放在刘老的心脏处，右手握拳，对着自己的手背狠狠敲击了下去！
心尖区叩击！
徐乔恩等人都愣了。
什么抢救方法他们没经历过，可是如宋澈这般狂野的，他们还真没有看到过。
“疯子！患者都心脏骤停了，竟然还用心尖区叩击……嗯？”
马世友刚要破口叫骂，但忽然听见心电监护仪传来的滴滴声，连忙扭头一看，看见屏幕上重新恢复的波浪线路，一张脸顿时化为了酱紫色！
看见心跳已经恢复，所有人长长的松了一大口气。
“太好了！相韬，爸没事了！”
胡云慧刚刚急得眼眶通红，一看到公公脱离危险，终于如释重负了。
刘相韬也虚脱似的喘息了一会，等稳定下来，浓眉再次紧锁。
他很清楚，这所谓的没事，只是暂时的！
如果不立刻做手术止血，老爷子很可能将休克致死！
“不能再犹豫了！”
刘相韬把心一横，走到刚从床上下来的宋澈面前，一脸郑重的道：“宋医生，接下来，就有劳你了！”
这话犹如一颗坠入湖泊的巨石，掀起了所有人心中的惊涛骇浪。
但这一次，谁都没有再出言劝阻了。
毕竟，宋澈已经成了时下拯救刘老性命的唯一希望！
第016章 常规操作
手术室外的观摩区，刘相韬隔着玻璃，紧紧盯着陆续进场的医生护士。
当看见宋澈走到手术台前的时候，他们的心里皆是五味杂陈。
这次真的是“病急乱投医”了，他居然会让一个学中医的实习生来主宰刘老的性命。
但事已至此，他只能祈祷这位天才医生能让刘老转危为安了。
至于其他人，也都是各怀心思，忧心、紧张、惶恐。
惟独徐乔恩，除了以上这些心思，看着拿起手术刀的宋澈，眼神陡然多了几分异样色彩……
……
“开始吧。”
宋澈接过手术刀，等傅春华等人用手拉紧刘老的胸口，就很娴熟老练的用刀切开了一个口子。
和之前给王甜甜的父亲做手术类似的流程。
当刘老的心脏完全呈露在众人的视线中，里里外外的人都紧绷了神经！
因为接下来就是最关键的切心包了！
所谓的心包，就是包在心脏外面的一层薄膜，心包和心脏壁之间的空隙有浆液，能润滑心肌，使心脏活动时不至于跟胸腔摩擦而受伤。
但此刻许老装支架的两条冠状动脉大出血，可以预见，心包里面肯定是充满了血液。
而且看心包的鼓胀程度，出血量还不少！
这也是手术最大的难题了，一旦切开心包，就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出血口并修补止血，否则以许老的身体情况，必定承受不住！
“要不要尝试再外部检测一下出血位置？”
傅春华迟疑道，虽然给宋澈打下手挺不情愿的，但此刻他也只能唯宋澈马首是瞻了。
“不必，我有数。”
宋澈刚说完，就手持电刀给心包切开了一个小口……
果不其然，心包刚被切开，大量的鲜血狂涌了出来！
“多巴胺和异丙肾上腺素！”
“建立体外循环……抽吸！”
宋澈快速作出指示。
同时，傅春华则拿着一根细微的金属导管伸进胸腔，一阵平时吸酸奶的声音过去后，储污罐里已经多出了不少尚未凝固的鲜血。
按照傅春华的经验，这情况下抽吸血液肯定是收效甚微的，因为出血口还会源源不绝的渗漏出血液，给寻找出血口造成巨*烦。
但令他惊讶的是，抽吸完毕之后，心包里渗出鲜血几乎很少！
下意识的，傅春华看向了依旧扎在刘老身上的那些银针，失声道：“难道是这些针遏制住了血液流动速率？！”
宋澈没回答他，继续指示道：“暂缓抽吸，补充血浆！”
接着，他只探出一根小指头，穿过心包的切口，闭眼在心脏壁上悉心摩挲了一阵，等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断然道：“给我持针器和手术钳！”
“你、你难道要直接缝合？！”傅春华傻眼了。
连心脏壁都看不见，只是这么用手指触摸了一下，莫非就找到出血口了？！
宋澈仍旧没搭理，自顾自从器械护士手中接过持针器和手术钳，接着就直接往心脏戳！
众人再次被这么违背常规的壮举惊呆了。
连刘相韬这位门外汉也察觉到了不妙，问徐天禄：“找出血口都是这样的？”
“呃……一般没这样的，我也是第一次见。”徐天禄硬着头皮道。
“那能行吗？”胡云慧也急了。
“你们快看！”徐乔恩忽然喊了一声，指着手术室内的监控大屏幕！
只见吸引器还在抽吸，但心脏周围的血液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转眼间，心脏病露了出来！
观摩区当即陷入了一阵骚动！
“剪线！”
直到宋澈提醒了一句，呆愣的护士和麻醉师方才醒悟，连忙上前协助。
反倒是助手傅春华仍旧难以平复内心的波涛，若不是戴着口罩，只怕嘴巴又得张得老大。
止住了！竟然止住了！这怎么可能？！
他甚至都没尝试去堵住破口，就准确无误的直接缝合上了，他到底是怎么办到的？！
徐天禄看着宋澈有条不紊的动作，错愕片刻，立刻拿起前面的座机，连线手术室内，等巡回护士一接通，就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巡回护士震惊得有些说不出话来，看见趋于稳定的血压，结结巴巴道：“我、我也不太清楚，但是……出血口好像都被缝上了，血也止住了。”
“病人的生命体征呢？”
“也稳定下来了……”
徐天禄是彻底说不出话来了，握着座机愣愣发呆，难以相信自己看到的情况，直到胡云慧连问了两次情况，他才迟疑道：“好像、可能、或许……没事了吧。”
胡云慧虽然不太满意徐天禄的答复，但心神总算宽松了一些，紧盯着宋澈麻利的缝合心包，喃喃道：“我怎么觉得他好像在玩针线活一样……”
不止她这么感觉，其他人也只觉得宋澈的动作说不出的飘逸写意，仿佛一个大师级的缝纫师傅在穿针引线！
饶是先前已经看过一次宋澈的手术录像，徐天禄仍由衷感慨道：“这孩子的技术手法究竟是怎么练成的啊，那些做了上千台手术的专家，都未必有这水平……”
徐乔恩闻言，犹豫道：“我之前也问过他了，他说自己先前主要都是给牛羊这些动作做解剖的……”
此话一出，在场的其他专家教授，险些要集体顿足捶胸、破口大骂。
一个只给动物做过解剖的中医实习生，竟然都可以胜任这么高难度高风险的手术，让他们这些苦熬了大半辈子的情何以堪啊？！
但尽管心里腹诽，不过专家们的看法倒是很客观统一，那就是眼前的这实习生，技术水平诡异得离谱！
……
解决完出血问题后，宋澈又趁势做了心脏搭桥术，仍旧没有半分悬念。
常人一般需要两到四小时，而他只花了一个半钟头不到就顺利完成，让心脏领域的权威专家傅春华都挑不出半点毛病！
“停机还血……复温排气……拔除主动脉管道……”
宋澈一道道指令被完成后，在众人紧张的注视下，刘老的那颗心脏忽然怦然跳动了！
第017章 术后算账
随着手术室的灯光熄灭，刘老被人缓缓推了出来。
“爸！”
“刘老！”
刘相韬等人第一时间迎了上去。
带头的傅春华摘下口罩，道：“刘市长，你们暂时可以放心，手术很成功，刘老的生命体征已经完全稳定了，可以先送回icu，等两个小时麻醉过了，就能醒了。”
众人闻言，纷纷长松了一大口气。
徐天禄却仍有些不安，余光瞥了眼后面的宋澈，道：“确定没事了？”
傅春华知道院长还是不太放心这个实习生的医术，就道：“我只能说，即便是把京城的那些专家教授请来，估计也就到这程度了，当然了，能不能这么快速准确的找到出血口，就不好说了。”
其实，大家都知道这场手术几乎称得上是完美成功，但谨慎起见，还是不敢把话说太满。
虽然傅春华等专家仍对宋澈越俎代庖的行径有些芥蒂，但扪心自问，他们必须得承认，这个年轻人几乎将中西医的操作都练就得炉火纯青了！
甚至某些技术，他们都无法以自己的理论和经验探究明白。
“暂时别高兴得太早，患者的大问题解决了，但鉴于身体太孱弱了，接下来的术后恢复也是关键，我事先声明，如果这方面出了差池，某些领导可别把黑锅扣在我头上了。”宋澈也摘下口罩，不咸不淡的说道。
对于宋澈一副拽得二五八万的派头，大家都已经有些习惯了。
但马世友的脸色也越发的惨白彷徨了。
因为他清楚，宋澈口中的某些领导，指的就是他！
现在宋澈几乎以一己之力救回了刘老，势必成为了市长一家的恩人，地位也势必扶摇直上，回头真要找他秋后算账，他恐怕连放屁的机会都没有了……
闻言，刘相韬刚落下来的心，又悬了起来，肃然道：“那依宋医生看，对于术后恢复还有没有什么高见？”
“对，你还有什么建议尽管说，我们都无条件相信你。”胡云慧也附和道。
他们除了听出宋澈话中的怨气，还猜测到宋澈对于术后恢复应该还有一些心得。
见证了宋澈的超神发挥，他们的潜意识里，已经对宋澈的医术深信不疑了。
“有是有，但我已经不是人民医院的医生了，实在不好再越俎代庖。”宋澈道。
此话一出，连徐天禄这回都忍不住心里骂娘了。
好不容易警报解除了，结果这小子还不罢休，非要追究先前医院对他的苛待！
奈何形势比人强，徐天禄知道如果不消了宋澈的心头怨气，这件事仍旧无法善了。
遗憾的看了眼马世友，徐天禄说道：“小宋，都说了，先前都是误会，这件事我也批评过马主任了，你这么优秀的医生，我们医院挽留都来不及，怎么舍得你走呢，如果你还不满意，回头我们再商量，当务之急，应该是做好刘老先生的保健工作。”
这话宋澈爱听，当下就搁置前嫌，道：“如果家属们愿意再把术后康复的工作交给我，我回头再拿出一个系统的药疗方案，达到固本培元的效果，最久一个月就能完全康复了。”
众人又是惊奇又是好奇，但鉴于宋澈的医术一向不按常理出牌，也没着急深入探究。
刘相韬也被宋澈的“小心眼”弄得啼笑皆非，但还是打圆场道：“那就有劳宋医生了，有什么需要，你尽可以跟小夏说。”
夏云杰很自觉的站出来，揽下了这份差事。
作为市长秘书，他也很愿意跟这位未来的市长跟前红人打好关系。
等刘相韬等人陪着担架车离开之后，宋澈打了个哈欠，道：“能不能先安排一个地方给我睡觉。”
他不是神。
长途跋涉过来，又一连操刀了两场危重手术，顺便还痛扁了一帮混子，精神和体力都已经透支了。
“那要不先去我办公室休息吧，里面的内间有一张床。”徐天禄立刻道，现在都恨不得把这位小祖宗供起来了。
可惜宋澈依旧没领情，道：“算了，我只是一个实习生，不适合睡那么上档次的地方，还是跟原来一样，去值班室对付一宿就够了，起码睡得踏实。”
“……那好吧，乔恩，你领宋医生过去。”徐天禄忍着满腹怨念说道。
等两人离开后，马世友立马耍起了离间计：“院长，你看见了没，这小子实在太不识好歹了，以为立了点功劳就目中无人，留他在医院，往后还不得骑到我们的头上！”
“那马主任是想再赶他走了？”徐天禄面无表情道。
马世友噎住了。
有刘相韬他们的关系，他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个大刺头了。
而且，更让他绝望的是，徐天禄甚至还想出了弃车保帅的计划！
“马主任，我看你最近也是操劳过度了，导致思维不太灵敏，要不这样吧，你暂时把手头工作停一下，去负责管理一下后勤工作吧。”
马世友懵比了片刻，猛打了一个寒噤，惶恐哀求道：“……院长，不要啊，我不累，一点都不累，千万别停我的职务！”
“你想多了，我怎么会停你的职呢，后勤工作也是医院管理工作的重要组成部分，都是为患者服务嘛。”
徐天禄四平八稳的敷衍道，随后也不管马世友接不接受，就拔腿走人了。
这一刻，马世友几乎心若死灰！
他当然知道，徐天禄在权衡了利弊之后，决定以惩治自己作为代价，换来宋澈尽心去治疗刘老！
毕竟，刘老的健康，接下来主要还系在了宋澈的手上。
如果宋澈回头又借题发挥，使性子、撂担子，刘相韬一家没准就要迁怒于人民医院了！
相比之下，他区区一个医务科主任拿来当炮灰，反倒无足轻重！
一想到自己未来将发配去后勤处管理病号服和病床单，马世友差点也要心梗发作了！
就因为无意间得罪了一个实习生，他殚精竭虑谋求的前程，一夜间轰然崩塌了……
……
第018章 做你的梦去吧！
其实，牺牲掉马世友，徐天禄也是反复思量拿出的最佳方案。
无疑，宋澈接下来将成为市长一家的恩人兼红人，而且，领教过宋澈超凡绝伦的医术，徐天禄断定，宋澈的将来绝不仅仅只是屈身于在医院当实习医生。
因此，趁着宋澈平步青云之前，徐天禄就先做了一个顺水人情，对自己，对医院，都绝对有益无害。
只是，眼看宋澈始终一副油盐不进的高冷派头，徐天禄又担心依旧会热脸贴冷屁股。
左思右想，他忽然想起宋澈刚刚似乎只有对徐乔恩的话才会听得进去。
“难不成这小子是看上乔恩了……”
徐天禄心头一动，不由琢磨起了两人的这层关系。
当然，他还不至于丧心病狂到靠牺牲徐乔恩的色相去巴结宋澈。
毕竟，徐乔恩可是她的至亲闺女啊！
想到徐乔恩，徐天禄内心不禁一阵怅然。
印象中，他很久都没听过徐乔恩喊自己一声爸了。
他知道，女儿至今还怨恨着自己。
坐在椅子上，徐天禄拉开办公桌的抽屉，从中翻出一个相框。
照片是一张全家福，除了年轻时的徐天禄和年幼时的徐乔恩，还有一名端庄娴雅的美妇人。
她就是徐乔恩的母亲，徐天禄的前妻，冯雅娴。
“雅娴，这孩子和你一样一模，都那么的固执倔犟……”
徐天禄叹了口气，一脸的唏嘘感慨。
他和前妻都曾经是人民医院的医生，他普外科，前妻妇产科，原本一家三口的生活过得还算幸福，可是后来前妻忽然不顾反对毅然辞掉了工作，并下海投身医药行业，这引发了夫妻间的关系不和。
又过了几年，前妻的生意越做越大，甚至把商业版图扩张到其他省份，忙碌的事业，也导致前妻几乎一年到头不着家，加上某些难以启齿的原因，最后夫妻感情彻底破裂，索性离了婚。
这件事，给年幼时的徐乔恩造成了巨大的心理伤害。
虽然徐乔恩选择了继续留在云州，但对于双亲，都产生了极大的隔阂。
上大学之后，徐乔恩就很少再回家了，甚至在进入医院之后，都不曾跟人提过这层父女关系，平日见到父亲，也以徐院长称呼。
徐天禄看在眼里，痛在心里。
他何尝愿意家庭破裂，只是他和前妻感情破裂的真实原因，他无法细说明白。
“妇产科……”
徐天禄蓦然想起了什么，凝眉思忖了片刻，最终将那个相框重新扔进了抽屉了……
……
“对了，徐医生，你先前有没有在妇产科轮岗实习过？”
往心胸外科病房区走的路上，宋澈没来由的提了这一句。
徐乔恩瞅了他一眼，道：“当然有了，怎么了？”
“有点事想找你帮忙。”
宋澈的脸色不变，但语气正经了许多，“我有个朋友是孤儿，据他说，当年他被人捡到的时候，手腕上系着人民医院妇产科的婴儿手环，所以托我趁这次机会，帮他查一查他的出身来历。”
“还有这种事情。”
徐乔恩也认真了起来，追问道：“多少年前的事了？”
“差不多二十三年前左右了吧。”宋澈道。
“二十三年前的……你该不会说的就是你自己吧？”徐乔恩狐疑道。
宋澈暗暗嘀咕女人直觉的敏锐，嘴上搪塞道：“怎么可能，我可是从省城来的。”
“也是。”
徐乔恩其实也是随口一问，随即沉吟片刻，道：“我记得二十年前那一会，关于新生儿的档案都还是手写的，如果你真要查的话，明天抽时间，我领你去档案室翻一翻吧。”
“那就有劳徐医生了。”宋澈笑道。
徐乔恩仿佛刚认识他，很新奇的打量了他一阵，道：“你好好说话的时候，我差点没适应过来。”
“是不是觉得更有魅力了？”宋澈故意冲她眨眼放电。
“呃……快拉倒吧！”
徐乔恩恶寒得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很嫌弃的翻了个白眼。
但是，看见宋澈灿烂阳光的笑容，她又不禁想起宋澈抢救病人时的情景。
都说认真做事的男人特别有魅力。
而在医院，女性眼中公认的最有魅力医生，莫过于医生拿手术刀时的专注样子。
可惜，这年头往往具备主刀资格的医生，年纪最小的都得是四十好几的中年医生了。
这些中年医生没秃顶没发福就很不错了，还能指望有什么魅力？
但是，今晚连续看了两次宋澈拿手术刀时，那行云流水、镇定自若的架势，徐乔恩不得不承认，这个大男孩认真时候的样子，确实有点吸眼球……
“徐医生，你在想什么呢，该不会真对我心动了吧？”宋澈敏锐察觉到徐乔恩在走神，并且看着自己的目光有些涣散，就笑着调侃道。
“……呸！你是我见过最厚颜无耻的医生了！”
徐乔恩啐了一口，连忙反驳道。
可是感觉到渐渐发烫的脸颊和渐渐加速的心跳，她莫名想到了“口是心非”这个成语。
这念头刚冒出来，徐乔恩自己都吓了一跳。
她可不是花痴女，相反的，无论生活还是工作，她一向都以理性严谨著称。
再由于年幼时经历过家庭不幸的缘故，使得她对于男女感情一向抱着避而远之的态度。
可是，这一晚，这个医学怪才，和他的医术一样，都以一种蛮不讲理的方式闯入了徐乔恩的心扉。
克制住纷乱的思绪，徐乔恩故意加速步伐往前走，以期避免再让宋澈看出什么端倪。
好在没走几步，心胸外科的值班室就到了。
“对了，那这么说，今晚我们俩岂不是要……”
宋澈进了值班室后，目光玩味的看向了那间小卧室。
徐乔恩冲着宋澈露出一张迷死人不偿命的笑容，清清脆脆的吐出几个字：“做你的梦去吧。”
接着，徐乔恩俏脸一板，狠狠瞪了一眼宋澈，一边进卧室，一边气咻咻的道：“今晚你睡里面，我外面将就一下，我警告你，你要敢有什么歪念头，我的手术刀一样不会手软！”
一般情况，如果有男女医生同时值夜班，都是女医生睡内间，男医生则在值班室用几张拼起来的椅子对付一下。
但念在宋澈今晚劳苦功高的份上，徐乔恩只能委屈自己了。
可是，她刚抱着被子出来，却发现宋澈已经躺在了拼好的椅子上呼呼大睡了。
“这家伙……”
徐乔恩错愕半响，凝望着宋澈的睡态，渐渐的，芳容绽放出了很久不曾在外人展现的温煦笑容……
第019章 弃医从仕
宋澈是真的累坏了，这一觉睡得格外深，直到天色完全大亮的时候，他才醒过来。
站起来、伸懒腰、揉睡眼，宋澈正想洗漱一下，忽然想起自己的行李包昨晚被遗落在了派出所。
不过，在办公桌上，正放着崭新的牙刷、毛巾和一次性纸杯，还有一张写着娟秀文字的纸条。
“昨晚我就发现你的行李包没带来，这些都是还没拆开用过的，你先用吧，徐院长他们让我通知你，醒来后就立刻去icu看看刘老先生。ps：你知不知道昨晚自己睡得跟死猪一样，呼噜声吵得我一晚上没睡好！”
看着徐乔恩隐含体贴的留言、以及不满的申诉，宋澈忍俊不禁的笑了笑。
去隔壁卫生间草草洗漱了一番，宋澈便径直前往了重症监护室。
此刻，那位刘老已经苏醒了，甚至还摘下了氧气罩，正躺在床上跟刘相韬夫妇交谈着。
而徐天禄、徐乔恩和傅春华等人则站在旁边，看见宋澈来了，就道：“正说到你呢，快过来。”
宋澈走到床前，扫了眼刘老的气色，笑问道：“感觉如何？”
“就觉得在鬼门关前逛了一圈，现在还能吸气真舒心。”
那位刘老就朗声笑道：“情况我都听说了，小伙子，你可真是不同凡响啊！”
“医术就是用来治病救人的，不用这么谬赞。”宋澈道：“我先给你号脉吧。”
其实他来之前，傅春华就已经查探过了，但众人依旧很自觉的让出位置，给宋澈坐在床边给刘老号脉。
“比预想的好些，不过你接下来很长时间，都不能再喝高度数的烈酒了。”宋澈道。
刘老顿时悚然动容，诧异道：“你这能瞧得出来，还真是神了。”
闻言，刘相韬的脸色一下就难看了，道：“爸，不是都反复叮嘱您别喝酒了嘛，您这身子……”
“犯得着这么小题大做嘛，我顶多也就每星期尝那么一小杯罢了。”
刘老没好气道，不过面对儿子的关切，他还是妥协了：“行了，我彻底戒了就是，唉，这辈子唯一的嗜好就是喝点小酒，现在这不能碰那不能尝，这活着跟死了又有什么区别。”
“爸，您刚劫后逢生，怎么还说这么不吉利的话呢。”胡云慧也无奈道。
宋澈也被刘老的老顽童性子逗乐了，道：“喝还是可以喝的，但以后您喝的酒必须经过一些调配。”
“真的？”刘老的眼神一亮。
“真的，但妥当起见，得先经过一个月的药膳调理。”
宋澈向徐乔恩伸手要来钢笔和本子，信手在上面写了一副药方子，递给刘相韬，道：“未来一个月，每隔三天喝一次药，但是药膳必须坚持每天三餐，份量依照七分饱的标准。”
刘相韬看不懂中药方子，于是将药方子递给徐天禄的时候，趁势递了一个眼神，暗示回头先给中医科的专家辩证一下。
结果刘老看出儿子的小心思，断然道：“只管照着小宋大夫说的去做，我这条老命都是他从鬼门关抢回来的，现在还能害了我不成？”
胡云慧见丈夫有些挂不住脸，打圆场道：“爸，我们这也是为您的健康着想，没其他意思，对小宋医生，我们全家都是报以万分的感激和信赖。”
刘相韬也借坡下驴，对秘书夏云杰道：“小夏，你先帮忙出去抓药熬制。”
等傅春华和夏云杰退出去了，刘相韬对宋澈展颜笑了笑，还伸手拍了拍宋澈的肩头，道：“宋医生，那么我父亲接下来的康复工作，就有劳你多费心了。”
能被市长这么器重夸奖，换做一般人早把尾巴翘到天上去了，但宋澈仍旧一副波澜不惊的姿态，道：“应该的，只是我接下来并不会时刻呆在医院坐诊，有什么事情，还是电话联系我吧。”
众人立刻听出了这话里的不对劲，徐天禄首先质问道：“宋医生，你不在医院呆着，要去哪啊，昨天不还说得好好的嘛。”
他的眼里颇有些埋怨和责备的意思。
昨晚他为了把宋澈争取回来，都宁可把马世友给废掉了，结果宋澈还是要过河拆桥，这分明是耍他玩呢！
胡云慧也以为宋澈仍对医院的风气怀有成见，劝道：“宋医生，你要是还有什么芥蒂和疑虑，不妨说出来，我们和医院领导都会尽量帮你解决，你要是离开了，不止是人民医院的损失，也是云州无数病患的损失。”
徐乔恩虽然没说话，眼神中却溢满了焦急和郁闷，隐约还有一丝丝不舍。
“你们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没说要立即离开人民医院。”
宋澈笑道：“这次我来人民医院实习，主要是我的导师凌教授推荐的，但其实我临走前没跟他说清楚，我目前已经不太想继续从医了。”
“这又是为什么？你一身不俗的医术，不当医生，岂不是太可惜了？”刘老也满腹疑惑。
“我爷爷在一周前刚过世……”
宋澈如实说道，眼中隐约流露出一丝感伤，“后来我找到了他老人家给我的遗书，里面有一段话，说如果我要成为一位合格的医生，在这之前，尽量多去体会世态炎凉、世俗人情，最佳的锻炼平台，就是进基层的机关单位，琢磨学习着为人处事的哲学。”
病房内陷入了一阵寂静。
刘老的目光闪烁了几下，喃喃道：“行医先修心，你爷爷的这个建议，倒是有点意思啊。”
刘相韬等人也渐渐品味出那么一点门道。
他们深谙官场之道，自然清楚在这个官本位的国度里，官场是最能磨砺检测人心的。
而基层官场，由于和社会基层密切相关，最容易接触到社会上各式各样、千奇百怪的人和事。
当然，这个基层也要分具体情况。
如果是那种清水衙门的闲职，再有抱负才华的人呆久了，早晚也得被那种循规蹈矩的氛围同化，每天只会窝在办公室看报纸盖公章。
相反，一些职能属性强大高压的岗位，却往往最能锤炼人的心志。
像刘相韬当年刚步入仕途的时候，就是去了一个贫困乡当副乡长，历经挫折和考验，方锤炼出他如今坚韧睿智的心性。
“那你接下来的计划是……”
“考公务员。”
第020章 安排
众人都被宋澈的未来计划弄得有些措手不及。
没想到这么一个年轻有为的医生，居然要忽然转行，跑去报考公务员。
刘老目光炯炯的看着他，问道：“你确定想清楚了？”
宋澈笑道：“早想清楚了，我二十年来一直沉浸在医学里面，说实话，已经到了一个瓶颈，再想往上发展基本没什么余地了，不如换一个平台尝试。”
徐天禄动了动嘴唇，似欲再规劝什么，但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宋澈说自己在医学上难有发展的余地，徐天禄本想说可以保他成为主任医师，但转念一想，这个待遇，未必是这个怪才所需要的。
当医生的好处，说俗了，无外乎金钱和名誉。
但如果金钱和名誉都不能满足，那貌似就真没什么坚持的道理了。
最关键的是，以专业角度分析，宋澈几乎在中西医领域，达到了一个相当高的水平。
如果治病救人，都不能给他带来满足感，那么弃医从仕似乎也有些说得过去了……
“……好，未来的路该怎么走，是你自己的抉择，我们这些外人不好多置喙，如果你心意已决，我只能祝愿你一帆风顺了。”
刘老也笑了，接着，他打了个哈欠，道：“身子骨真不行了，多说几句话就倦了。”
宋澈大概看出他有“送客”的意思，就很识趣的先告辞出去了。
“刘老，那我也先出去了，有事您随时吩咐。”
徐天禄欠身道，正要迈开步子，刘老忽然道：“你先等等，我还有点话说。”
徐天禄心里一动，就给徐乔恩使了眼色，让她先走。
等屋内就剩下几人了，胡云慧率先道：“爸，您莫非想在这孩子报考公务员这事上做点什么？”
“这还用说，这孩子猴精着呢，咱们家欠了他一个天大人情，他故意在我们说起这事，不摆明了是挟恩图报的意思嘛。”刘老一改刚刚的老顽童形象，眯起的老眼精光闪烁。
其实说宋澈是挟恩图报也是打趣说的。
其实都不用宋澈提，刘相韬他们就已经准备在某些方面给予宋澈一些报答。
现在宋澈主动提出想进仕途官场，这反倒是刘相韬最容易施展的领域了。
“那要不然，我设法给他安排一个职务？”刘相韬提议道。
“你想搞以权谋私那一套嘛！”刘老瞪了他一眼，接着摇头道：“我的意思是，帮是要帮的，但怎么帮，得有个度，如果他是在从官这方面是朽木一块，我们把他架到太高的位置，于公于私都不利。”
想了想，刘老看着徐天禄，道：“人是你们医院的，你觉得目前有什么最佳的安排方案？”
徐天禄这次听懂了。
刘老是想让自己先把人在医院内部安排起来。
毕竟，医院说穿了，也是一个公家单位。
如果宋澈真的有心从官，那么在医院里设置一个偏向于行政的职务，是最合适的预热安排！
通过这个预热安排，既能满足宋澈从官的愿望，又能通过这个平台，先检验考察宋澈是否适合官场体制的氛围。
另外，出于徐天禄的私心，还能继续把人留在医院，可谓是一箭三雕的好主意！
“放心吧，刘老，我回去核计一下，尽快拿出一个让大家都满意的方案。”徐天禄忙不迭道。
刘老点点头，嘴角浮现一丝笑意，道：“从前有鲁迅弃医从文，得以拯救了无数的被压迫百姓，现在这孩子居然要弃医从官，却不知道他又能干出一番什么名堂。”
“他的爷爷，那位宋老医生，要不要再让人打听一下？”刘相韬试探道，他总觉得宋澈的爷爷让他进入官场，目的似乎并没有那么简单。
“算了，人都走了，还是消停点吧，我们只需要静观其变。”
……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医生。”
徐乔恩出门之后，走到宋澈的身旁，没好气的嘟囔了一句。
宋澈扭头看她眼中似有幽怨，莞尔道：“我这样的医生有什么不好嘛，医术精湛、年轻有为，不知道是多少从医人员的标杆旗帜。”
“又臭不要脸了！”
徐乔恩耸了耸翘鼻，哼道：“说白了，你这不就是利欲熏心嘛，借着对刘市长他们的恩情，就想要飞黄腾达。”
其实，连徐乔恩自己都说不清为何对宋澈的决定如此反感。
昨晚她还刚认可了宋澈的医术和人品，觉得这家伙虽然脸皮厚了点、行事放浪浮夸了点，但总算是一个不坏的医者。
结果一转眼，这家伙居然就要放弃医学跑去当官，着实令她有些气急。
“说白了，你这不就是以己度人嘛。”
宋澈效仿徐乔恩的口吻回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和计划，你以自己的标准，强行去评判其他人的行为，未免太过狭隘了吧。”
“你……”徐乔恩被呛得一时说不出话来了。
宋澈看着她吃瘪的样子，笑得更是饶有兴致：“话说回来，徐医生这么关心我，难不成真是对我一见钟情了吧？”
“呸！你这厚颜无耻的流氓！就是天底下的男人都死光了，我都不会看上你！”徐乔恩恼羞成怒道。
宋澈只是眨眼一笑：“话别说得这么满喔。”
徐乔恩正要发飙，忽然王甜甜从后面走了过来，她大概只是隐约听见了几个词，好奇道：“徐医生，谁死了啊？”
徐乔恩瞪了眼宋澈，咬牙道：“流氓！”
王甜甜听得一头雾水，但也没再问，转口道：“宋医生，徐医生，我爸已经醒了，他想当面跟你们道谢呢。”
“正好，我也得过去看看。”徐乔恩点点头。
宋澈正要跟过去，忽然兜里的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来电。
但是接通之后，传来的声音还是比较熟悉的。
“喂，是宋医生吗？我是三河派出所的，就昨晚的那个小武。”
宋澈问道：“我也正要联系你们那呢，我的行李包捡到了吧？”
“在，在我这呢，我正准备给您送过去，您现在方便吗？”小武很恭敬的道。
“行，大概十分钟后，在医院大厅碰面。”
第021章 黑中介
查看完王甜甜父亲的情况，又接受了一番感恩致谢，宋澈就施施然的来到了医院的入口大厅。
民警小武正提着行李包，站那东张西望着。
看见迎面走来的宋澈，小武屁颠颠的就凑了上去，笑道：“宋医生，您的东西，完璧归赵。”
“谢了。”宋澈接过了行李包。
其实对这个小武，宋澈并不算反感，起码不像那个恶贯满盈的协警，顶多就是有些滑头。
“您这么说，我就不好意思了，应该是我向您道歉才是。”小武尴尬道。
“算了，事情都过去了，而且和你本来就没多少关系。”宋澈笑了笑。
不过察觉到小武一脸愁容，以及身上的便衣，他试探道：“这个点，你没有上班？”
小武叹了口气，道：“我被停职了，昨晚您和葛局长走了后，张所长发了大火，连夜召开会议，不止把王刚撤职，还把他跟那些找你麻烦的混混一块给立案拘留了。而我因为玩忽职守，也吃了记过处分，接下来能不能回去上班还说不准……”
宋澈恍然。
先不说派出所的这起案子办得有多恶劣，光是昨晚葛中原当场撂下的狠话，就由不得派出所的领导不咬紧牙关，把涉案人员狠狠给处理了！
若是处理得不够狠，不够得当，回头遭殃的就该是他们自己了！
至于这个小武，纯粹就是炮灰。
再看见小武一脸的哀求之意，宋澈大概明白这小子专程来送东西的另一层目的了。
“其实这件事跟你的关系本来就不大，而且如果不是你及时赶到，还不知道那个协警会怎么颠倒黑白……这样吧，我给你领导打个电话说明一下吧。”
“好，太谢谢您了，宋医生，您真是妙手仁心啊！”
小武正求之不得呢，赶忙掏出手机拨通了所长张康的号码，然后将手机递给了宋澈。
“孙传武，你小子有完没完，你要还嫌对你的处理不妥当，那干脆直接递辞呈得了，老子还忙着去跟葛局长交差呢！”
电话一通，张康就是劈头盖脸的一通骂。
“葛局长那边我会去说的，这位孙警官其实并没犯什么错，我觉得批评一下就够了，没必要这么小题大做。”宋澈则心平气和的回了一句。
张康愣了一下，迟疑道：“你是哪位？”
“我就是昨晚的受害者宋澈。”
“……”
张康闻言，态度立马来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热情洋溢的道：“是宋医生啊，您好您好，我还寻思着等会去找您当面赔礼道歉呢，昨晚的事情实在太对不住您了。”
“没事，都过去了，该惩戒的人，你也惩戒了，就别扩大影响面了。”
“行，我明白，那个……您能否让小武接一下电话。”
宋澈就将手机还给了小武。
小武接过手机之后，低声跟张康说了起来：“好的，明白，放心吧张所，我这次保证不出差池了……”
挂了电话，小武正满怀感激的要跟宋澈致谢，宋澈一摆手，道：“谢字说多了就没意思了，这件事也彻底揭过去了，不必再提。”
“好、好！”小武连连点头，又道：“快饭点了，宋医生，要不然一起吃个饭吧。”
“等下次吧，我还忙着去租房子呢。”
“您要租房子？”
小武看了眼宋澈手里的行李包，想起宋澈是刚从省城来的，顿时恍然：“那干脆我陪您去找吧，说句不好听的，您在这人不生地不熟的，租房子难免有点棘手，我可以帮您把把关。”
宋澈一想确实是这个理，况且小武这个民警必然对这一带的情况了若指掌，无疑会帮自己节省不少功夫。
小武正巴不得跟这位背景强硬的恩公套近乎，一看有机会，还不得加紧的鞍前马后。
将宋澈请上自己开来的那辆私家车，小武很麻利的将宋澈带到了附近的一个房产中介店。
刚进店，立刻就有一个业务员迎上来。
一个挺高壮的男青年。
“宋医生，您大概是想找什么样的房子？”小武询问道。
“交通方便点的，也不用高楼，最好能有个独立的院子，给我种点东西。”宋澈大概把要求讲明了。
“巧了，我这儿就有几套带院子的屋子，正符合您的要求。”
业务员立刻把两人请到办公桌旁，点开电脑的房源系统，很快筛选出几套符合要求的房源。
从照片来看，都是老城区的平房，外观装修显得比较老旧。
但宋澈对生活品质本来就没什么要求，看了一遍，就锁定了一套。
“这套离得近，我直接领两位去看看。”
业务员便往前带路，走了一公里不到，拐进了一处老民宅，最终站在了一栋老房的门前。
敲了几下门，很快就有人开门了，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妇人。
“吴阿姨，您这房子还没租出去对吧？”业务员询问道。
“对，你是有人要看房子对吧？”
吴阿姨看了眼宋澈两人，便让开了门，把人请了进来。
这是一栋三层的平房，装修虽然老旧，但很是洁净，看得出来房主经常有收拾。
“我先说好，这栋屋子我不是全租出去的，只是租二楼，我和我女儿还住在三楼的。”吴阿姨提醒道。
“没关系，我唯一的要求，就是想使用那个院子，平时种点东西。”宋澈回道。
“这倒是没问题，反正那院子我也种了花草，平时就在那洗洗衣服，你要用就用吧。”
“那就这么说定了，就这间吧。”
“……这么快？”小武和吴阿姨都愣了一下，第一次看人租房子这么干脆的。
宋澈笑道：“没有十全十美的房子，关键合适就行。”
“这位先生一看就是干大事的人，看得真透彻。”业务员为了拿提成，巴不得早点交易成交，连忙从包里掏出合同，道：“那要不咱们直接签合同吧。”
“诶，等等，这个租金是不是能少点啊。”小武颇有些皇帝不急大臣急的心情，见宋澈满不在乎，只能自己出面砍价。
“我一个月租1200已经很便宜了，附近差不多的房子，基本都要1800呢。”吴阿姨道。
“嗯？”小武迟疑道：“我记得你这房子在系统上不是标着月租金2000块吗？”
宋澈则从那个业务员的眼中看出了几分心虚和慌张。
看来，自己是遇上传说中的黑中介了！
第022章 宰人
那业务员脸上的慌乱一闪而过，立刻就解释道：“这位房东阿姨年纪大，把价格记混了，她确实是要求月租金2000块的。”
接着，业务员拽着吴阿姨走到外面，嘀咕道：“吴阿姨，你这是何必呢，我故意把价格标得高一点，也是给租客砍价的余地，既然他同意了这个价格，那就可以了。”
“可这不是坑蒙人嘛。”吴阿姨也看出了一些古怪，质疑道。
“话别说那么难听嘛，买卖讲究的就是一个你情我愿。”业务员道：“总之，价格来我谈，你只管收钱，别怪我没提醒你，要错过这个客人，等我回店里跟其他同事说你不肯配合我的工作，那大家基本都不乐意推你家的屋子了。”
吴阿姨显然是老实巴交的人，哪里说得过这种油腔滑调的业务员，被这么软硬兼施了一番，顿时就没了主意。
可是，当她跟着业务员重新进屋子之后，脸上仍写满了愧疚不安的神情。
“先生，我刚已经跟房东商量过了，她一开始挂的就是两千块，但看你们这么有诚意，她决定少两百给租给你了。”业务员还在睁眼说瞎话。
小武正憋着怒火要理论，宋澈先抬手拦了一下，笑道：“我过来前在你的电脑里看了其他房源，基本这一带的房子都是一千八到两千左右，所以这个价钱，其实还算是公道了。”
“那是，我和吴阿姨都是实诚人，绝不会乱开价的。”业务员尽量想笑得诚恳一些，但那双眼里透出的分明是狡黠和奸诈，大有一副磨刀霍霍宰肥猪的意味。
“那位吴阿姨我看出来了，确实是实诚人。”宋澈道：“不过你嘛，似乎连恬不知耻这四字怎么写的都不知道。”
业务员愣了一下，有些讪讪的道：“先生，你开什么玩笑呢？”
“我没心情跟你这种人开玩笑。”
宋澈冷笑道：“你擅自把价格改成高价，想吃上家骗下家赚差价，每月六百的差价说多不多，但一年下来怎么也能净赚好几千，这胃口是不是太大了？”
业务员的脸色就难看了，但也没有被揭穿的窘迫，反而理直气壮的道：“先生，我一看你就是外地来的吧，可能不了解我们这的行情，房东要什么租价是他的事情，但我们中介开门做生意，总是要赚钱的，就算我挂的价格高那么几百块，那也是我们应得的酬劳，这你总不能说我骗人吧。”
“你真当我们把猪宰啊，我还是头一次听说中介费有这么收的！”小武忍不住叫道。
“那是你见识少，我们店的规矩就是这样，既然你享受到我提供的服务了，就得按这规矩办事。”业务员也渐渐撕下了伪装。
“没错，我是享受到你提供的服务了，否则我也不可能这么快找到合适的房子，所以给你酬劳是很应该。”宋澈点头道，在业务员刚露出得意的笑容时，又转口道：“按照行业的常规，一般是租客和房东各付月租金的一半当中介费，这样吧，我看房东人还不错，把她的那份也出了，一共给你一千五，多的那三百块，就当你的跑腿费了。”
“先生，你又开玩笑了，这玩笑可一点都不好笑。”业务员阴沉着脸道。
“你还不知足啊？”小武也是面沉如水：“你要再这么坑人，到时连这些中介费都拿不到了，我们大不了饶过你直接跟房东租！”
“不给我中介费，这房子你们也别想租了！”
业务员语带威胁的道：“像你们这种过河拆桥的客户，我也不是没见过，但我们店能开张这么久，自然有应对的法子，我直接把话撂在这了，要么按照1800的租金签合同，要么就别租了，如果你们真绕开我直接跟房东签，你们谁都别想住得安生！”
吴阿姨先慌了，忙道：“有话好好说，大不了我押金不要了，别这样……”
接着，她又凑到宋澈的旁边，低声道：“小伙子，听我一句劝，别跟他们较劲，你不知道，我们这一带的房源基本都被他们店垄断了，前几个月也有一个租客和房东想绕开他们交易，结果房子天天有人过去闹事。”
“既然这么猖狂，干嘛不报警？”宋澈问道。
小武的脸色有些尴尬。
说实话，这类小民事纠纷，只要没有出现严重的人身伤害，他们这些基层派出所大多会和稀泥。
倒不是他们不尽职，只是这些纠纷要是都立案，他们全年24小时不休息都处理不过来。
“报警你可以试试，我可以先提醒你，我们店老板跟管这片区的公安领导都熟得很，你觉得大家真闹不痛快了，人家会偏着谁？”业务员狞笑道。
“原来还有这一层关系啊。”
宋澈看了眼小武。
小武只能苦笑道：“我也不清楚……”
宋澈也不管这业务员是不是虚张声势了，扭头对吴阿姨道：“房东，这屋子，我就直接跟你租了。”
“马勒戈壁！真当老子是隐形的啊！”业务员勃然大怒，一箭步冲上去想动手，小武抢先用手顶在了对方的胸膛，喝道：“警察在这，你敢动手试试！”
“你是警察？”业务员迟疑了一下，但看小武只是一身便装，就道：“你吓唬我呢？警察证拿出来看看啊。”
小武一时间语塞了。
这次被停职，他连证件都上缴了。
业务员看他拿不出证明，就认定了他们是扯谎吓唬人，冷笑道：“两个外地佬，装什么不好装警察，真当老子是吓大的，告诉你，今天不把中介费交够了，你们休想走出这里！”
“怎么？你还想敲诈勒索？”小武怒道，他从警以来，还是头一次受到这种待遇。
业务员大概是觉得自己一个人动起手貌似没胜算，就指了指两人，道：“你们给我等着！”
说着，业务员跑了出去。
吴阿姨吓得脸都白了，道：“不好了，他肯定去喊人了，小伙子，我这房子不租了，你们赶紧走吧，否则要吃亏的。”
第023章 靠山
“没事，有我们在，区区几个黑中介掀不起什么风浪的。”宋澈安慰道，同时似笑非笑的跟小武道：“是吧，孙警官？”
小武已经听出了宋澈的不满情绪，恐怕自己再不表明立场，又得挨一次无妄之灾，于是立刻道：“您两位都放心，有我在，他们就是土匪，我也铁定收拾得服服帖帖的，看谁敢妨碍你们租房子！”
“你们现在说得轻松，但这些人能垄断这片区的租房市场，就是仗着黑心肠拳头硬，听说他们老板在上面有当官的罩着呢！”
吴阿姨慌张道。
闻言，宋澈一皱眉，转而问小武：“你都没听说过？”
小武生怕宋澈以为自己尸位素餐，忙解释道：“宋医生，我也是今年初刚调过来的，真不清楚眼皮底下有这么猖狂的黑中介，不过……给这么一提，我想起今年好像是发生过几起因为租房引发的纠纷，但情况都不算严重，调节几下都结案了，而且……”
宋澈见他欲言又止的模样，道：“有话直说！”
“我也只是听说的。”小武低声道：“之前有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因为退押金问题跟中介的人起了纠纷，大概就是中介以各种理由克扣押金，后来理论没成起了冲突，几个业务员打他一个人，伤得挺厉害，我看不过去，建议那大学生去验伤，还准备拘留那几个业务员，结果张所长打来电话，说他们老板出面要求保释，又赔了受害者一点钱就草草了结了。”
官商勾结！
这是宋澈的第一反应。
很显然，这个黑中介胆敢这么横行霸道、为祸一方，在官面上必然有一些靠山。
至于小武的上司所长张康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还不好说，但他肯定有牵连在这个黑色利益链里面！
吴阿姨附和道：“就是啊，跟这种黑白两道通吃的恶霸斗，你们要吃大亏的！听我一句劝，赶紧走吧。”
“走？现在晚了！”
忽然，屋外又传来了那个业务员的喊声。
接着，那个业务员再次冲了进来，在他的身后还跟着好几个同样穿着工作装的青壮年。
中介店离这很近，一个电话打过去，他的同事两三分钟就能赶到。
“就是这小子，看完房子，就过河拆桥，要绕过我们跟房东签合同！”那业务员指着宋澈叫嚣道。
接着，那几个青壮年就把宋澈和小武团团围住，吴阿姨本想劝解，直接被人推到了一边。
“少管闲事，否则连你一块收拾！”
业务员警告了吴阿姨一句，接着趾高气扬的冲宋澈狞笑道：
“小子，刚刚不是挺牛气的嘛，再牛一下给老子看看啊！现在给你们两条路，要么道歉认错，再把中介费交足了，要么咱们就再好好理论一下！”
只是，瞧他们一个个凶神恶煞的模样，所谓的理论，显然不是用嘴巴，而是用拳头！
“我也给你两条路，要么认错道歉，拿上一千五滚蛋，要么我安排你们去我的单位呆几天。”宋澈微笑道。
“你的单位？”
“对，我在医院上班。”
业务员一怔，旋即明白宋澈的意思是把他们打进医院，顿时破口大骂道：“臭小子，看你还能猖狂到什么时候！”
说着，这业务员率先一脚踹向了宋澈。
宋澈很轻巧的闪避开了，同时一手准确抓住了业务员的腿，往里面一拉，把他整个人拉到面前，最后一巴掌抽在了业务员的脸上！
啪！
一声脆响！
业务员的脸上多了一个手掌红印！
当他七晕八素的跌坐在地上后，他的那几个同事反应过来，也立即嗷嗷扑上去挥拳踢腿！
但这种纯业余的下三滥水平，对宋澈来说跟苍蝇无异，在狭隘的空间几番闪躲腾挪，不仅没被打到一下，还砍瓜切菜似的陆续把人给打趴下。
跟做手术一样，动作说不出的行云流水、游刃有余，连小武都看惊了。
不过，小武也不是吃干饭的，逮住机会，几个擒拿手下来，便协同将这群黑中介全都制服了！
“公然敲诈勒索，还殴打警察！你们死定了！”
小武拍了一个家伙的脑袋，同时掏出手机准备联系所里派人支援。
可是刚调出所长张康的号码，小武就迟疑了。
毕竟，连他都无法确定，这群黑中介的老板，跟张康究竟有什么关联。
自己贸然请来张康，可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
宋澈看出他的犹豫，道：“直接给你们所长打电话，任何后果我担着。”
小武本还在权衡利弊，但迎上宋澈坚毅果敢的眼神，蓦然触动了他作为一个人民警察的尊严感！
好歹自己一个堂堂正正的国家警察，遭到几个泼皮的攻击难道还要忍气吞声不成？！
血气翻腾之下，小武立即拨通了所长张康的电话，汇报道：“张所长，我正陪宋医生租房子，结果遇见了黑中介，并遭到了人身攻击，特此向您请求增援。”
张康被小武的话搞得一惊一愣的，忙问道：“宋医生如何了？”
“没事，我们已经把人制服了。”
“那就好，务必保障宋医生的安全，我这就带人过去！”
张康询问了具体地址，就挂了电话，立刻召集了一干民警，开车驶往目的地。
但开到中途，张康忽然留意到小武说的黑中介，迟疑道：“该不会是老蔡的人吧……”
嘀咕完，张康正要抓来手机联系人，但想了想，还是暂时放弃了：“算了，看看再说，这个姓宋的小子，怎么接连给我闹出幺蛾子呢。”
而在老屋里，小武放下手机之后，正想着如何善后，忽然发现最初挑衅的那个业务员正偷偷的拨手机，呵斥道：“打给谁？！又叫帮手呢！”
那业务员哆嗦了一下，但眼看电话打通了，连忙叫道：“蔡总，我们在老吴巷这里被人整了，您快找人来救我们啊！”
小武正要冲过去制止，却被宋澈拦住了。
“没事，让他们把底牌一次性翻出来，也方便等会一锅端。”
宋澈的眼中闪现着厉芒。
第024章 恶霸
远水不及近火。
张康这些警察还没到，黑中介的老板先到了。
当一辆黑色的路虎揽胜车急刹在这栋屋子前，一个满是暴发户气质的胖子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扫视了一遍场面，脸色立刻阴沉了起来。
“蔡总，救救我们啊！”
那几个业务员仿佛盼到了救星，立刻大呼求救。
“一群废物，我还以为是遇到什么硬茬子了，两个愣头青就把你们打得跟狗似的！”
蔡总训斥道，接着又审视了一下宋澈两人，道：“就是你们动的手？”
小武率先道：“我是三河派出所的警察，你的员工涉嫌敲诈勒索、寻衅滋事，这事我已经通知了所里，马上就会有人过来处理，你要觉得不服气，可以跟我们回所里交代清楚。”
闻言，蔡总先怔了怔，迟疑道：“你是警察？”
这时，其中一个业务员凑到蔡总的身旁，嘀咕了几句。
大概意思是他们刚刚都听见小武给派出所领导打电话了。
小武见蔡总的态度略微软化，自觉得是自己的身份成功把你唬住了，道：“现在你还有什么意见吗？”
“原来是三河派出所的民警同志啊。”
蔡总沉默片刻，忽然笑了，但绝没有丝毫的忐忑和恭敬，反而略带了几分不屑：“正巧，我和你们所长张康认识，依我看，这件事大概就是一场误会，就没必要节外生枝了吧，好歹我在这片区也算一号人物，警察同志卖点薄面呗。”
一听蔡总扬言跟所长认识，小武心里直接咯噔了一下，明白传闻果然是真的，就试探道：“你是……”
蔡总微微一笑：“鄙人蔡明富，不知警察同志有没有听过？”
闻言，小武的心又凉了一截。
蔡明富这个名字，他还真听说过！
据说这家伙曾经是这片区的街头混混老大，靠帮人搞强拆发了财，后来又涉足各种生意，是这片区出了名的恶霸！
最关键的是，小武今年调任过来后曾听同事提过，这个蔡明富在官面上还有一个很厉害的靠山，可谓是黑白两道通吃的狠人，平时如果因公务牵涉到他的生意，能回避就尽量回避！
蔡明富一看把小武给唬住了，更是有恃无恐了起来，斜瞥了眼宋澈，道：“那这个也是你同事？”
“蔡总，租房的人就是他，好像是一个外地来的医生。”业务员又继续告状，一脸的挑衅和怨毒，叫道：“我领他来看房子，结果他却赖账不肯给中介费，还动手打我们！”
蔡明富不紧不慢的掏出香烟，点燃之后，一边抽着，一边皮笑肉不笑道：“警察同志，你这朋友不厚道啊，我的员工辛辛苦苦领他看房子，结果他却过河拆桥、恩将仇报，你身为警察，难道要徇私枉法吗？”
够毒！够阴！够狠！
这是宋澈一瞬间对这个蔡明富的感观判断！
只轻巧几句话，不仅迅速扭转了不利局面，还将罪名扣在了自己的头上！
小武则陷入到两难的处境。
他当然知道蔡总在颠倒黑白，但鉴于这家伙挺有财有势，除了认识所长张康，没准还有其他的强硬关系。
虽说宋澈认识市公安局局长葛中原，但若是因为这一起治安纠纷衍生成神仙打架，他区区一个小片警还不得成炮灰了。
宋澈大概也理解小武的顾虑，自顾自的道：“那依蔡总的意思，准备如何处理我？”
“我手里的生意多得是，没闲情搭理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既然你们报警了，等会就交给警察依法处理吧。”蔡明富满不在乎的道：“不过，你拖欠中介费，又打伤我的人，这笔账，肯定是得算清楚的。”
言下之意，就是提醒宋澈识时务赔礼道歉，否则有他的苦头吃！
宋澈一扬眉头，笑道：“这笔账，肯定是得算清楚的，不过我得强调一点，是我跟你们算。”
蔡明富抽烟的动作一滞，眯眼打量着宋澈，冷笑道：“看来你小子是艺高人胆大了，有点意思，我倒是想好好领教一下你怎么跟我算账！我蔡明富混江湖半辈子，狠角色没少遇，但基本狠到最后的，都被我收拾得服服帖帖的，如果你以为有一个小民警护着你，就能在我面前装蒜头了，那你可得做好被整成蒜头的准备了。”
“蔡总，犯不着跟这臭小子浪费口舌，他就是不见棺材不落泪！”那几个业务员也狐假虎威的叫嚣道。
“不急，回头再给他点颜色瞧瞧。”蔡明富摆摆手，倒没急着再收拾宋澈。
一来他猜测宋澈确实有点身手，没必要再以身犯险。二来，虽说他瞧不起小武，但毕竟是警察，若再直接起冲突，即便赢了回头也免不了有些小麻烦。
“蔡总，这不关我的事啊，您行行好吧……”吴阿姨一看惹来了这么大的麻烦，脸都惨白了。
“慌什么，吴大姐，我又没说要跟你算账。”蔡明富瞥了眼吴阿姨，笑道：“对了，你女儿今天不在家啊？”
吴阿姨的脸色一紧，忙道：“她、她今天去给人补习了……”
“你女儿可真懂事，放假还不忘记出去勤工俭学。”蔡明富的眼中隐现贪婪之色，道：“不过她辛辛苦苦赚这么点钱，先不说够不够你们娘俩过日子了，这学费就不好解决了吧，要不然还是听我一句劝，让她过来给我帮忙，我保证你们娘俩衣食无忧。”
“不必了吧，我女儿现在还是念书为重，工作等毕业了再说吧。”吴阿姨一脸难色道。
“不识抬举！”
蔡明富冷哼一声，吓得吴阿姨一阵心惊肉跳的。
“吴阿姨，你别给脸不要脸啊，我们蔡总能看上你女儿，那是你们家的福分，你要是驳了蔡总的面子，那今天这件事，我们也得跟你讨个说法了。”那几个业务员也充分了诠释了走狗的专业素养。
“喂，你们住手！别对我妈胡来！”
就在这时，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娇斥，随即一个轻盈的倩影从屋外疾速跑了进来。
第025章 胳膊拧不过大腿
众人循声看去，只见一个妙龄少女慌忙闯了进来，并将吴阿姨拦在了身后。
简约的马尾，姣美的容颜，明澈的双眸，将近一米七的身段，被牛仔裤和白t恤勾勒得婀娜娉婷，最引人侧目的是，这少女的肌肤竟是白皙胜雪，完美诠释出了一股冰清玉洁的气质。
只是，此刻少女的神态，却充斥着慌忙和愤怒，冲着蔡明富等人怒叱道：“你们一群人跑我家来做什么？”
“碧君妹子，刚说到你呢，你就来了。”
蔡明富一看见少女，眼中的贪婪之色更浓了，犹如发现羊羔的豺狼，盯着少女说道：“别这么紧张，我们过来不是为难你和你母亲的，只是有个不长眼的东西租房子不守规矩，我过来处理一下。”
少女一怔。
吴阿姨则一边把少女往后面拉，一边小声在她的耳边嘀咕了几句，大概是解释了这起冲突的原委。
闻言，少女煞有介事的看了眼宋澈两人，大概是知道他们两人被黑中介坑了，眼里似有不忍，可眼下，她最关切的仍是自己和母亲的安全。
“那这是你们双方的矛盾，干嘛要在我家里闹，请你们立刻离开！”
少女努力强装着坚强，犹豫了一下，对宋澈道：“你们报警了吧？”
宋澈点点头，对少女的感观还是不错的。
虽说少女第一选择是明哲保身，但还是好心的提醒自己注意安全，可见心肠不错。
“报警又有什么用？等警察来了，这笔账他们也赖不掉！”
蔡明富脸色一沉，目光幽幽的盯着少女：“先不说这扫兴事了，碧君妹子，我上次就说过了，只要你肯来给我当助理，我每月给你开一万块工资，怎么样，是不是考虑一下？”
“没必要考虑了，恕我无福消受。”少女咬着牙关道。
“喔，那看来你和他们一样，都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蔡明富冷笑一声，道：“那行，我也不勉强你，不过接下来你和你母亲住在这里，还是自求多福吧。”
“你想做什么？！”少女的脸上闪过几分慌张。
她自然清楚蔡明富在这片区的势力，如果蔡明富存心要对付她们孤儿寡母，完全是轻而易举的！
蔡明富没回答，只是笑容越发的阴冷。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急促的警笛鸣声！
蔡明富听见了，不慌不忙，反而朝着宋澈吐了一个烟圈，神情说不出的猖狂。
“小子，现在给我们蔡总跪下磕头道歉还来得及，否则你接下来都不用租房子了，直接在铁笼子里住一阵子吧！”其他几个业务员也狐假虎威的威胁道。
没等宋澈回应，小武就怒道：“我还在这里，就轮不到你们嚣张！”
“一个小片警，好大的威风啊，我倒是想看看等你们张所长来了，还有你什么讲话资格。”蔡明富嗤笑道。
说张康，张康就到。
看见张康领着一群民警闯进来，蔡明富立刻扬起亲热的笑容，道：“老张，你居然亲自带队过来了，我还正想联系你呢。”
“……还真是你！”
张康一看见蔡明富，脸色反而瞬间塌了下来，又偷偷瞄了眼旁边的宋澈，一层细汗顷刻间渗出了额头！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他来的路上就犯嘀咕围攻宋澈的这黑中介是不是蔡明富的手下，结果还真应验了！
对蔡明富，张康不止认识，私底下还有一些不可告人的关系，如果只是一般的治安纠纷，他随便就可以摆平了。
可现在，当事人宋澈，可不是什么善茬啊！
正当张康内心天人交战之际，宋澈笑道：“张所长，是不是有种大水冲了龙王庙的感悟？”
“……没！没有！绝对没有！”
张康连忙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忙辩解道：“我跟这家伙不熟。”
“不对吧，刚刚这位蔡总都说了跟你很熟，只要你来了，分分钟就能整死我。”宋澈继续质问道。
“那是他胡说八道！我身为人民警察，怎么可能跟这种恶霸有什么交际呢！”
张康极力的撇清干系，似乎生怕宋澈被抓住把柄，忙扭头问小武：“小武，是不是就是这伙人坑害宋先生的？！”
“是的，张所长，这帮黑中介涉嫌敲诈勒索、寻衅滋事！”小武振声道，看见张康的态度，终于心里大定。
他能确定，宋澈的靠山葛中原，绝对比蔡明富的靠山更加强大牢靠！
而蔡明富则直接看懵比了，一惊一愣的道：“张所长，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怎么回事，你自己心里没数嘛！你个挨千刀的王八蛋！”
张康挥手喝道：“把人都抓起来，带回所里处置！”
说完，他带来的那些民警立刻气势汹汹的将这伙业务员制服住，勒令他们一个个抱头出去。
“张所长，你这是做什么，有话好说。”蔡明富终于慌了，同时，也终于意识到被认为是外来户的宋澈，隐藏着很强大的背景！
再次看向宋澈，蔡明富的脸上露出了畏惧和忐忑，并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道：“小兄弟，误会，这都是误会……”
“是不是误会，就交给警察调查吧。”
宋澈伸手拍了拍张康的肩膀，道：“相信我们的人民警察同志，会明察秋毫的。”
“您放心，我一定秉公处理，绝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张康忙不迭的保证道，心肝狠狠哆嗦了一下。
他知道，如果接下来自己不把蔡明富绳之以法，那么宋澈就该找葛中原把自己绳之以法了！
胳膊拧不过大腿，无论他和蔡明富有什么样的利益关系，如今都得亲手把蔡明富给法办了！
只是，一想到蔡明富屁股底下的那些肮脏事，以及背后的关系背景，张康难免一阵头疼，埋怨的瞪了眼蔡明富，就一脚踹在他的屁股上，吼道：“是不是要我请你上警车！”
“我自己走……”
蔡明富当着众人的面被踹了一个趔趄，几乎羞愤欲绝。
可一看张康竟如此的敬畏宋澈，他是彻底没了底气，最终，前一刻还趾高气扬的他，如同斗败的公鸡，狼狈慌张的出门上了警车。
第026章 自寻死路
“宋先生，我得向您做检讨，是我的失职失察，导致您遭遇了不公正对待，我保证，一定会将这伙恶徒绳之以法的！”
等人都押出去了，张康又信誓旦旦的跟宋澈说道。
末了，他又小心翼翼的商量道：“这件事，能否给我一次将功补过的机会，暂时先别跟葛局长说了，毕竟葛局长公务繁忙，就没必要叨扰他了……”
宋澈见他一脸心虚，虽然心下鄙夷，但嘴上还是道：“既然张所长都这么保证了，我再节外生枝就没道理了。”
“对，对，还是宋医生深明大义。”
张康没想到宋澈这么爽快，顿时大喜过望，又恭维了几句，就准备告辞先走。
“小武，现在我正式交代你一个任务，接下来务必要保障宋医生的安全，以及在云州的安顿事宜，要是再出岔子，我唯你是问！”张康临走前又告诫了小武一句，眼中潜藏着几分深意。
小武心头一凛，大概就明白张康是在指示自己密切监视宋澈的举动，绝不能让这件事再张扬出去！
等张康率队离开之后，小武犹豫了一下，苦着脸对宋澈道：“宋医生，还望你多担待了……”
“没事，你也是职责所在。”
宋澈自然也看出了张康的小心思，很大度的摆摆手，“相比之下，我反倒比较担心你回头会被穿小鞋。”
闻言，小武的脸色更是沮丧。
闹了半天，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很明显的，张康虽然保证会处理蔡明富，但心里头肯定是极不情愿的，甚至还可能萌生怨恨。
迫于葛中原的威压，张康不敢跟宋澈置气，却很可能迁怒于自己！
谁让他好巧不巧，领着宋澈招惹上了蔡明富呢？
见小武忧心忡忡的模样，宋澈安慰道：“你别太担心，只要行得正坐得直，谅他也没理由对付你，如果他真无理取闹的话，你再告诉我。”
“好，谢谢您了，宋医生。”小武忙不迭道。
事到如今，他只能选择站在宋澈这一边了。
最起码人家的上头还有葛中原罩着！
接着，宋澈扭头看着吴阿姨母女，笑道：“阿姨，既然问题已经解决了，那么我们再继续谈租房吧。”
“这、这房子我还是不租了吧……”吴阿姨迟疑道，显然是担心蔡明富再来报复。
那少女也道：“你们还看不出来嘛，那个恶霸跟派出所的领导都是认识的，现在表面说会秉公处理，可没准过不了几天就放出来了，到时候那恶霸再找茬，遭殃的还是我们，我拜托你们，就不要给我们惹麻烦了。”
宋澈笑道：“就因为得避免他们再找茬，所以我更有理由得租住在这里了。”
“你什么意思？”少女一怔。
小武咳嗽一声，提醒道：“小姑娘，即便你们撇清干系，可如果那蔡明富真存心要再报复，你们一样得有麻烦……而这位宋医生，你刚刚也看见了，连我们所长都敬畏得很。”
好在少女冰雪聪明，顿时一点就通了。
她自然看出宋澈的背景非同寻常了，连派出所的所长都得碍于他的身份选择“秉公处理”，而如果真把宋澈留在这里，无疑能震慑住蔡明富！
权衡再三，少女谨慎的问道：“你确定能保证我和我妈的安全？”
“现在你处理相信我，还有其他的选择么？”宋澈反问道。
“……”
少女沉吟片刻，又跟母亲对视了一眼，点头道：“好吧，房子我租给你了，不过得先说好，我不希望再发生类似的事件牵连到我和我妈。”
“你这小姑娘还挺轴的，你难道就没想过，宋医生其实大可以直接拍屁股走人去租其他房子嘛，他肯留在这，还不是替你们母女着想。”小武有些不满意少女的态度。
“我可没求他一定要租这里。”少女撅了撅樱唇。
“碧君，不许这么没礼貌。”
吴阿姨拉一下女儿，然后含着歉意道：“不好意思，小伙子，你们别往心里去，这房子我租给你们了。”
吴阿姨很怕事，但给这么一提醒，也知道留宋澈能起到敲山震虎的作用，自然巴不得立刻把这个租房事宜给敲定了。
宋澈也没为难她们，从兜里掏出钱包，掏出一沓钱递了过去，“这个就算是押金了，回头我再把接下来半年的租金给你。”
“不用押金了，我刚听见他们叫你宋医生，又这么仗义厚道，肯定是一个正经人，房子租给你，我放心。”吴阿姨忙推辞道。
“收着吧，否则我跟那些黑中介有什么区别？”宋澈看出这对母女的生活比较窘迫，虽说不至于慷慨解囊，但总不能让人家吃亏。
吴阿姨说不过，只好收了下来，可是一数钞票，又苦笑道：“押金都是算一个月的租金，你怎么给一千八呢？”
“多的就算我补偿你们今天的精神损失了。”宋澈瞥了眼少女，打趣道：“否则我以后住在这，可就没好脸色看了。”
“哼！”
少女翻了个白眼，暗暗嘀咕这家伙的小心眼。
“不会的，这里就我和我女儿住，你不要有什么顾虑，就把这儿当成自己家。”吴阿姨忙道。
“妈，跟他说那么多做什么。”少女皱眉道。
宋澈隐约了解到了她们的家庭情况，也没动声色，又商定了一些租房事宜，就直接上二楼把行李包放下了。
屋子很整洁，也有现成的床，只需要再置办一些生活用品就够了。
于是，宋澈拿过钥匙之后，就先出门，由小武领着去购买东西了。
与此同时，那一辆正驶往三河派出所的警车上，蔡明富坐在后座，忍不住嚷道：“张所，这到底怎么一回事，不就是一个外地来的医生，你至于怂成这样嘛？”
“你特么的是不是还嫌不够倒霉，非要把我也一块拉进坑里？”
张康坐在副驾驶位，没好气的道：“知不知道，你今天惹上*烦了，要不是我及时赶到，你这回连抱怨的机会都没了！”
闻言，蔡明富越发的察觉到宋澈的背景之大，低声道：“难道说那小子的背景大到了……”
“快大到云州的天花板了！”张康指了指上面，沉声道：“连市局的葛局长都对那小子礼让三分，你区区一个混子招惹他，摆明了自寻死路！”
第027章 谢公子
这一下，蔡明富是彻底懵比了。
睁着浑圆的眼珠子，一张脸写满了难以置信，吃吃道：“葛局长……葛中原？！”
“还能有谁？否则我刚刚至于那样窘迫嘛！”
张康恨恨道：“总之，你这次算是踹到钢板上了，得罪了他，我是罩不住你了。”
蔡明富不禁倒吸了一大口凉气。
万万没想到，一个外地来的愣头青，还沦落到去老民宅租房子，居然会拥有这么通天的背景关系！
再想到先前的冲突，蔡明富更是一阵后怕。
真像张康说的，刚刚自己如果再执意要跟宋澈硬刚到底，那真是老寿星赶着上吊，嫌命太长了！
“张所，我真不知道会这样啊，麻烦你帮忙说说情吧，哪怕要我赔礼道歉都行，这万一他跟葛局长打小报告，我就真歇菜了！”蔡明富一看张康想撇清干系，连忙哀求道。
别看他在这片区混得风生水起、财雄势大，但说到底，就是一个上不了台面的混混头子。
如果惹上一些上得了台面的达官贵人，只有被虐的资格！
“行了，少墨迹！”
张康烦躁的挥挥手，又想了想，道：“总之，这件事我是兜不住了，行政拘留肯定是少不了，但我怕就怕，那小子打听到了你犯的那些老案底，会盯着我把你一查到底！”
“啊？！”
蔡明富傻眼了，本来听到要被行政拘留就够憋屈了，结果得知宋澈可能会逼迫张康把自己彻底查办，已然彻底乱了阵脚，“张所长，您可得救救兄弟啊，这些年来，我可是没少孝敬你……”
“闭嘴！”
张康呵斥道，同时顾忌的瞥了眼开车的民警。
虽说这个民警是他的心腹，但万一他和蔡明富的利益往来被揭发，他也得在劫难逃。
“你现在少废话，要想脱险，我只给你支两招，行不行看你的造化。”张康缓缓道：“第一个，立刻派人去跟那对母女赔礼道歉，不管用什么法子，都不能让她们在那小子的耳边添油加醋，记住，绝不能直接去跟那小子求饶，你刚得罪他，保不齐你怒气未消继续找你麻烦。”
“第二个，你赶紧给谢公子打电话吧，万一真的东窗事发，只能指望他帮你疏通关系了。”
“……好，我这就联系谢公子。”
蔡明富点点头，立即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待接通之后，忙道：“谢公子，我是小富啊，这次您可一定要拉我一把啊……”
张康通过车内后视镜看着蔡明富孙子似的谄媚嘴脸，心中暗暗鄙夷，但也不敢低估这位谢公子的能量。
或许，一旦宋澈真跟葛中原打小报告对付他，他一样得向谢公子求助……
……
陪宋澈购置了一堆生活用品后，小武把人再次送回老吴巷，就独自驾车返回了派出所。
刚到院子，小武正想去打探一下关于蔡明富等人的处理情况，张康就先把他叫进了办公室。
“小武，今天这件事，你算是功过相抵，我就暂时不追究了，但下次做事多留个心眼，别再给我捅娄子了！”
张康坐在桌子后，一边抽烟，一边语音低沉的道：“要知道，你刚来不久，对我们这辖区的许多情况都还没摸清楚，万一不小心惹出了事端，我都罩不住你了。”
“是，以后我一定谨遵所长的指示，绝不会再惹是生非了。”小武连忙保证道。
他明白张康是由于今天这案子在迁怒于自己，提醒自己往后小心做人。
想来，张康明着不敢对抗宋澈，只能抓他这颗软柿子拿捏了。
张康见他如此谦卑，暂时放低了警惕，道：“这案子，你就别过问了，我已经指示其他人处理了，如果那位宋医生再问起来，你知道该怎么回答的吧？”
“……我知道，请所长放心。”
小武表面顺从，内心却是一阵惆怅无奈。
虽说已经看多了这些蝇营狗苟的乱象，但作为一个刚出警校不久的热血青年，他依旧没有丧失该有的良知和操守。
眼看张康是要继续维护蔡明富这些恶徒，他实在深感齿寒！
可是，他仍旧只有服从的资格，连半句微词都不敢说。
“那好，时间不早了，你先下班回去吧。”张康大概担心再让小武接触到案件的处理，索性先把人打发走了。
结果小武前脚刚出门，他的手机就响了起来，看见来电显示是谢公子，他立刻接了起来。
没来得及寒暄，另一头就传来了严厉的骂声：“张康，你搞什么玩意，居然把老蔡都拘了，存心跟我过不去是吧？”
张康一阵胆寒，也学得跟蔡明富那样的谄媚语态：“谢公子，您消消气，还请听我跟您解释，今天这事是这样的……”
……
小武走出办公室之后，一腔郁闷正无处发泄，这时他接到了女友的电话，说刚好下班路过派出所，问他要不要一起去吃饭逛街。
听到女友的声音，小武的心情立刻舒坦了许多，直接屁颠颠的跑到门口去会女友了。
女友好奇道：“难得啊，今天不用加班啦？”
“嗨，别提了，今天遇到一堆烂事。”小武未免女友担心，也没多解释，让女友再在门口等一会，自己又跑进去换衣服了。
换了便装，小武开着小车刚驶到门口，迎面就开进来一辆奥迪a6，直接把他顶住了。
那辆奥迪车非但没让，反而急按了几声喇叭，接着从驾驶位的车窗探出一个青年的俊脸，喊道：“好狗不挡道！”
小武本来就满腹憋屈，又在自己的地盘上被人咒骂，气得正要下车理论，谁知张康忽然从后面急匆匆的跑过来，冲小武吼道：“还不快把车挪开！”
小武一怔，又看见张康谦卑的冲着奥迪车司机谄笑，就知道那司机的来头不小。
“行！你们都是大腿，我一个小胳膊拧不过你们！”
小武一边发牢骚，一边把车挪开，并招呼门口的女友先上车。
而那辆奥迪车顺利驶进来之后，直接停在了过道上，从车里走出来一名衣冠楚楚的青年。
“谢公子，恕我管教无方，还请您多担待。”张康立刻跑到旁边，点头哈腰的道。
“我看你们三河派出所，今天就是专门给我找晦气的！”
谢公子冷哼一声，同时扭头看了眼刚坐上车的小武女友，见小武的女友长得颇有姿色，就颔首道：“那姑娘是你们派出所民警的女朋友？”
张康迟疑道：“应该是吧，那民警是今年初刚调来的。”
“喔，这小片警挺有艳福的啊。”
谢公子咂咂嘴，眼中闪出一道幽光。
第028章 上门女婿
见谢公子对小武女友一副色迷迷的样子，张康略有些紧张了。
谢公子全名谢文彬，是市公安局副局长的独子，一个典型游手好闲的衙内，平素除了打着父亲招牌到处为非作歹、攫取利益，最大的爱好就是玩女人！
只要是漂亮的女人，甭管单身还是已婚，他都染指了不少。
具体染指了多少，张康不清楚，但在他治下，谢文彬牵涉的纠纷案子就一大堆了，撇开那些伤人的，调戏、猥亵乃至*时不时就会冒出来一两件。
但这年月，衙内犯法，自然不可能跟庶民同罪了。
仗着父亲的权势，张康和其他辖区警察领导往往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尽量和稀泥、擦屁股。
如今，察觉到谢文彬貌似对小武的女友有了兴趣，张康虽然觉得不妥，但也不好多说什么。
而谢文彬暂时也没只顾着色迷心窍，转口道：“老蔡人呢？”
“留置室关着呢。”
张康一看谢文彬的脸色沉下来，苦着脸道：“谢公子，我真的没办法啊，谁让蔡明富这货惹了一个硬茬，我不办他，回头人家就该办我了！”
“什么人把你吓成这样，难道还是市局局长的公子啊！”谢文彬质问道。
要知道，蔡明富可是谢文彬谋利发财的得力手下，除了那些黑中介，酒吧夜店ktv这些场子，蔡明富每个月都给谢文彬贡献一大笔孝敬。
而谢文彬则负责庇护蔡明富免遭法律的制裁。
现在蔡明富被抓了，他失财是小，失面子就大了。
若是连这点小事都摆不平，他往后还怎么在云州混？
“虽然不是葛局长的公子，但也和葛局长有大关系啊。”张康大概将葛中原和宋澈的关系解释了一下。
闻言，谢文彬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沉吟道：“你是说，葛局长对这个小医生相当客气，还急着请他去治病救人？”
“应该是这样，具体去救什么人，我就不太清楚了。”张康如实回道。
关于刘老爷子重病入院的消息，在刘相韬的指示下，只局限于少数人知晓，甚至连市里的那些大佬都不甚清楚。
毕竟刘相韬刚入驻云州不久，要在这立足发展，很大程度还得仰仗老父亲的声望。
若是在这节骨眼让周围人知道刘老身体抱恙，难免会对刘相韬的仕途造成不利影响！
“荒唐，照你所说，那医生才二十出头，顶多就是一个刚入职的菜鸟医生，葛局长犯得着求他去救人？”
谢文彬对这推断完全是嗤之以鼻，“依我看，八成是葛中原有什么把柄落在那小子的手里，才会这么紧张兮兮的！”
“……这倒也有可能。”张康不敢反驳，只得顺着话头继续说道：“不过，这小子终归是葛局长看重的人，现在蔡明富的事情把他抓到了把柄，如果我不秉公处理的话，万一小报道打到葛局长那边……”
“瞧把你怂的！这云州公安口，又不是他葛中原一个人说了算！”谢文彬撇嘴道。
他父亲在市公安局虽然位居葛中原之下，但由于长久扎根云州，方方面面的人脉关系，可谓是盘根错节、根深蒂固，甚至在上面还有更大的靠山！
这一点，连葛中原都大有不如！
但嘴上这么说，谢文彬也不会傻到直接因此事跟葛中原顶牛，寻思片刻，道：“这样吧，你象征性的罚点款就行了，要是那小子真不罢休，我正好出面探探那小子的深浅，我还真不信了，葛中原到时会为了一个菜鸟医生，跟我过不去！”
“好吧，听谢少您的。”
张康也是胳膊拧不过大腿，只有答应的资格。
只是如果回头真引来一场神仙打架，他这所长的帽子只怕真戴不稳了……
……
此刻，宋澈提着一袋子东西返回老吴巷，进屋上楼之后，却发现吴阿姨居然在帮忙收拾房间。
“虽然我经常有打扫，不过你既然搬进来了，第一天总得尽量干净些，人呆着也能更舒服。”吴阿姨一边用抹布擦窗台，一边笑着道：“对了，你刚说自己是医生，应该是刚到人民医院上班的吧？”
宋澈点点头，至于接下来还要不要在医院上班，还说不准。
“当医生好，当年我闺女考大学，我也希望她考医疗专业，但她偏说当医生想赚钱要熬很多年，等不及，非跑去念市场营销。”吴阿姨苦笑道：“这丫头，脾气犟得很，特别有主见。”
“而且还挺懂事孝顺的。”宋澈也说出了自己的感观。
他知道，吴阿姨的女儿之所以不学医，主要是想尽快出社会赚钱补给母亲。
而想靠从医赚钱，从实习生熬到主治，普通人没个七八年根本没希望。
“是啊，这丫头很懂事呢，只是看着她小小年纪这么辛苦，承担这么大的压力，我这当妈的看着也心疼啊。”吴阿姨叹了口气。
“妈！”
这时，吴碧君捧着一盆刚打来的清水走了进来，嗔道：“您跟他刚认识，说这么多做什么？”
接着，吴碧君将清水搁在桌上，对宋澈道：“你一个大男人，有手有脚，想必可以自己打扫了吧。”
“小君，不许这么没礼貌，今天这事还多亏了小宋仗义呢。”吴阿姨劝道。
“要不是他，咱们家未必会惹这麻烦。”
吴碧君没好气道，但迎上母亲责备的眼神，她只得妥协：“好啦，我下次注意，妈，我饿了，今天给孩子辅导了一天，午饭都没吃饱呢。”
“你这孩子，都跟你说了几次，工作固然不容易，但也不能饿坏了身子。”
吴阿姨摇摇头，又跟宋澈道：“那我先去烧饭了，小宋，你收拾完也下来吃饭。”
“妈，他只是一个租客诶！”吴碧君抗议道。
“多一双筷子而言，这么计较做什么。”
吴阿姨不管女儿如何不满，自顾自的出了门。
吴碧君郁闷的翻了个白眼，扭头见宋澈一脸的似笑非笑，鼓起眼睛道：“幸灾乐祸了呢你，我先跟你说好，我妈是老实人，你以后住在这，可不许随便的混吃混喝。”
宋澈也翻了个白眼，道：“我又不是你们家的上门女婿，贪你这点吃的喝的。”
“别胡说八道，谁稀罕你这样的上门女婿！”吴碧君的俏脸略微一红。
“这还真说不准，我看你妈对我就挺稀罕的。”
“……敢情我家住进来一个无赖了。”
吴碧君深感到了宋澈的脸皮之厚，招架不住，只得满腔憋屈的败退了。
第029章 生世之谜
宋澈就此在老吴巷安顿了下来。
从日常的交际，以及左邻右舍的闲谈中，宋澈得知这家里除了吴阿姨和吴碧君再无其他人。
至于吴碧君的父亲，据说是一个始乱终弃的负心人，在吴碧君刚出生不久，就撇下母女俩跑了。
可怜这对母女相依为命。
因此，同样遭到遗弃的宋澈，对吴碧君也产生了些许同病相怜的感观。
他也知道，这女孩之所以生性倔犟、脾气刚烈，很大程度是为了保护自己和母亲。
也因此，虽然吴碧君对他始终一副冷淡乃至警惕的态度，宋澈也没往心里去，甚至还主动把每月租金提高到1800，直言多的那六百块钱，就当作伙食费了。
吴阿姨推辞不了，干脆就接受了，还时常主动帮宋澈洗衣服、扫房间。
总之，这段租房的生活还算安逸。
而在医院的日子，也显得有条不紊。
从刘老平安出院之后，平静中，偶尔掀起一些小涟漪。
非要说有什么值得一提的事，无非一周以后，徐天禄找他谈了一次话，接着签订了正式的合同，并把他委任为院长助理。
这无疑是一个很有深意的安排。
既满足了宋澈的“官瘾”，也得以继续把宋澈留在了人民医院。
虽然院长助理并不算是正规的官衔，但在行政级别严谨的公家单位，这其实也是公务员的序列。
像首都协和医院的院长助理，都享受着正处级的待遇。
而宋澈作为地级市医院的院长助理，虽然顶多就是一个股级干部，但起码已经一只脚迈进了仕途！
不过，无论徐天禄还是刘相韬等人，大概是对宋澈从官的表现先抱着疑问态度，因此，宋澈这位院长助理，暂时并没有多少实际事务。
说得好听，平日里主要负责联系各部门科室，但哪个部门科室没有各自的主管领导，在业务上，宋澈基本插不上手。
哪怕是上传下达，徐天禄也有秘书来做这项工作，宋澈更是插不上手，主要的工作日常，就是坐在办公室里看看文件。
成了典型的闲职。
宋澈对此倒是泰然自若。
毕竟是自己选的路。
他遵从了爷爷的建议，摆脱枯燥单调的医疗生涯，尝试跳到另一个平台去学着做人处事。
而且，这清闲的生活，也令他有机会去探寻一下自己的生世之谜。
“宋助理，您要的那部分新生儿档案都在这了。”
医院档案室内，徐乔恩将一大沓材料丢在了桌上，故意学着向领导汇报工作的口吻，“毕恭毕敬”的说道：“不知道您接下来还有什么指示，如果没有，我就先回去补觉了，昨晚连续做了两台手术，实在有些吃不消。”
宋澈无奈一笑。
这几天，不少医生护士乃至行政人员，见到自己，或多或少都会用一些敬语。
但这些只是流于表面。
一个有名无实的闲置，又没有业务上得指导权，自然没有巴结讨好的必要。
甚至有一些人对宋澈弃医从官的决定还挺鄙夷的，认为宋澈就是一枚官迷，仗着治好了大人物的疾病，就迫不及待的要飞上枝头做凤凰。
至于不知道刘老患病的那些人，还以为宋澈是哪个安排来混日子的关系户，更是有意的疏远排挤。
“麻烦你了，这么忙了，还帮我把资料找出来，剩下的我自己翻查。”宋澈见徐乔恩一脸倦容，心里头也挺过意不去。
徐乔恩被他这么一通谢，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
虽说她也不认同宋澈从官的决定，但一同经历过抢救王甜甜父亲，她始终坚信宋澈并不是一个攀高附贵的小人。
“我还是得重申一个观点，你有时候正经讲话的样子，还是挺让人舒心的。”
徐乔恩为自己找了一个台阶，道：“看在你让本姑娘舒心的份上，我再好人做到底吧。”
说着，徐乔恩也坐到宋澈的对面，帮他将这些资料分门别类。
宋澈没推辞。
毕竟工作量实在太大了。
当年宋老捡到他的时候，只能推测出他刚满三个月左右。
妥当起见，宋澈将人民医院那个时间段前后三个月的新生儿档案全要来了。
足足有三四百份！
而且那时候还没有用电脑系统录入，因此，无论男女新生儿全凑到了一起。
“我们先把女新生儿剔除，剩下的男新生儿按先后顺序排列，对了，那个新生儿的母亲叫什么？”
“……苏若水。”
宋澈回道，脸色立时变得有些深沉。
这个名字，他这些年一直烙印在心中，当说出口的时候，心脏莫名尖锐刺痛了一下。
徐乔恩察觉到他的异状，于是更验证了先前的猜测。
宋澈执意要调查的那个新生儿，很可能就是他自己！
但她也没有八卦多嘴，默默的帮宋澈翻查起来。
可是，足足费了一个早上的时间，在几百份资料里，居然没有一个叫苏若水的产妇！
“你是不是记错了。”
徐乔恩问道。
宋澈也是满腹疑窦。
那个手环，他亲眼所见，不可能出错！
“你说……有没有可能那份档案遗漏了？”
“不可能吧，这种事非同小可，再说，怎么偏巧就是你要找的那份遗漏了呢？”
徐乔恩沉吟再三，忽的想起了什么，迟疑道：“对了，那时候妇产科的主任好像正好是我母亲。”
宋澈眼神一亮，道：“那你母亲人呢？”
“她……她很早以前就不在医院了。”徐乔恩的脸色也有些深沉，甚至在后悔提及这件事，“她当年从妇产科辞职以后，就下海经商了，这些年都在天南地北的跑生意。”
“那你能不能打个电话给她，问问这件事？”宋澈虽然也察觉到徐乔恩对母亲有些讳莫如深，但为了破解生世之谜，他顾不了那么多了。
“……要不我晚点再帮你联系吧。”徐乔恩显得不太情愿，“不是我不帮你，只是我家里的情况有些复杂，我也好久跟她联系了。再说了，她接生过那么多新生儿，又时隔二十几年，怎么可能还会单独记得那一个新生儿呢。”
“好吧，那等有机会了，你再帮我打听一下吧。”
宋澈表示理解，内心则有些失落。
线索还是断了。
看来要破解这个谜团，不能急在一时了。
正当他疑虑着，忽然桌上的手机响了，他接通之后，传来了小武沉重且压抑的声音：“宋医生，您在哪？我女朋友刚跳楼送医院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