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八十三章 兄弟断义
荆州兵卒毫无防备,他们与战场战败,逃喘至此,前方樊城在即,仿佛在奔向光明,可谁会想到前方是堕落的地狱。
一轮箭雨之后,前排倒下的荆州兵卒最少有四五百。
这一刻,战场一片寂静。
所有的荆州兵卒都楞了,他们无法相信的看着周围一个个倒下的战友,更加是用着不可思议的眼神死死的盯着那些所谓的自己人。
为什么会这样?
这个问题在很多很多荆州兵卒心中浮现,却没有答案。
“弓箭手准备,射!”
陈生却毫不犹豫再一次下令放箭。
“咻咻咻!!!!”
又是一轮箭雨。
“陈生狗贼,某家一定杀了你!”
当荆州兵卒成排成排的倒下,文聘瞬间双眸赤红,他阴鸷而怨毒的眼神充满无穷的杀意,竭斯底里的嘶吼。
“将军,这样下去我们要全军覆没了,先撤下来,找掩护!”
副将在叫喊。
这叫喊的声音把文聘的理智拉回来了,这时候的他们就是开阔视野之中,没有丝毫遮掩的靶子,如果继续这么下去,根本冲不到前面,恐怕要全军覆没了。
“传令,后撤!”
文聘当下大喊。
“撤!”
“撤!”
荆州兵将争先恐后的向后撤兵,连续撤出的一里之外,才感觉一丝丝的安全,这时候他们才开始找掩体,找掩护的地方。
可就在这短短之间之内,他们损兵折将将近千余人。
战场上溃败,败亡三千将士有余,好不容易在张虎的接应之下,收拢的四五千残兵,如今一下子有折损了千余人,顿时让荆州军的军心跌下冰点之下了。
最重要的是,后有追兵,前有阻拦,他们无路可走。
驾驾驾!!!!!
这时候马蹄声响起。
文聘抬头,一看,眸光一抹寒意爆发,杀意惊鸿如电,向着前方铺而去。
“这是怎么了?”
张虎勒马,看着文聘等人。
他好不容易摆脱了后面的追兵,付出了数百的伤亡,才返回此地,但是这荆州兵卒为什么在这里停留,这时候不赶紧返回樊城,找死吗。
“狗贼,拿命来!”
文聘猛然一刀杀出。
“铛!”
张虎瞳孔变色,身体本能的反应很快,但是创促之中格挡,却挡不住文聘的刀劲,直接被一刀斩下马背之下,生死不知。
“校尉!”
“尔等找死!”
江夏营的将士们看到这一幕,顿时血气冲天,猛烈的冲上来。
“要战便战!”
“来啊!”
这边的荆州将士也拥簇上来了。
一场冲突,仿佛在所难免。
“都给我安静!”
张虎在地面上翻滚一下,避开了文聘的刀芒,这才站起来,后退四五步之远,保持距离,看看自己,并没有伤到要害,这才冷静下来,压压手,让麾下众将莫要冲动。
这时候,他的目光才凝视这文聘,眼眸之中有一抹阴鸷:“文将军,某家出兵救你,不求你感恩,你如此对待,乃何意也?”
“救我?”
文聘冷笑:“张虎,你既已投了牧军,何必在此惺惺作态,我荆州儿郎,今就算走投无路,亦然不会向你摇尾乞怜!”
“投了牧军?”
张虎皱眉:“文将军此言何故此,若不给某一个解析,休怪我张虎放肆了!”
“将军,事情有些不对!”副将这时候倒是看明白了一些事情:“陈生所谓,这张虎似乎是不知情的,他若是想要对付我们,刚才就可以和牧军前后夹击,无需如此!”
“哼!”
文聘怒在心头,冷哼一声,不作回应,但是心中的确有些摇动,张虎若是也背叛的荆州,他早就败亡了,根本走不到这里。
“张校尉,并非我家将军糊涂,事情乃是这样的!”
副将上前,拱手行礼,然后把事情前前后后的解析了一番,沉声的说道:“我家将军也是怒在心头,谁也没想到陈生会射杀我们自己人,因为信任,我们丝毫没有防备,千余将士糊里糊涂的把命丢在了战场上!”
“不可能!”
张虎拳头握紧,手背上青筋凹凸,一双虎眸光芒猎猎:“陈宏之不会背叛我,不会背叛季公的!”
“事实如此,还请张校尉给吾等一个解析!”
副将沉声的说道。
“尔等在此休整一番!”
张虎翻身上马:“我张虎生乃荆州人,死乃荆州鬼,我去会一会陈生,他若背叛,我当与他不死不休也!”
张虎率兵前行。
不多时,他便进入了清水口,当他看看地面上的尸体遍野,皆为荆州将士,顿时相信的文聘副将的话,陈生反水的,心中顿时有一股压抑,说不出来的恨意。
他缓缓上前,前方虽非要塞,但是有工事筑造,陈生的兵马列阵以待,丝毫不见迎客之心,反而是在防御。
他心中最后的一丝奢望被湮灭了。
“陈宏之!”张虎怒啸。
“兄长!”
陈生前方的左右盾兵把盾牌挪开,他的身影拉出来了,两人之间,不过三十步之遥,却隔了很远很远。
“为什么?”
张虎看着陈生,咬着牙,阴沉的问。
“哪有什么为什么!”陈生很平静:“当初我们落草为寇,有人问过为什么吗?”
“当初不过是时势所逼也!”张虎怒喝。
“现在也是!”陈生回答。
张虎闻言,顿时很痛心:“时势所逼,得你连我都可以背叛吗?”
“我只是想要走我走的路!”
陈生道:“我从未劝过兄长和我走一样的路,所以兄长也不必去勉强我,刘景升之辈,何曾看得起我们半分,在这荆州,我们永无出头之日,我只是想不想自己白活一世!”
他不是不想说服张虎。
是因为他了解张虎。
张虎这厮,一诺千金,他对庞季许下的承诺,让他这辈子都会困在了荆州的船上。
“我就问你一句话!”
张虎上前一步,眸光猎猎:“是什么时候你投靠的牧军?”
“不记得了!”
陈生想了想,才说道:“好像就在你酩酊大醉的时候,和我抱怨,我们上当了,恐怕要一无所有了,是那个时候吧!”
“去年?”
张虎倒是没想到自己肝胆相照的兄弟,早已经和自己不是一条心:“我还真傻!”
他深呼吸一口气,一步步向前:“这么说,你今日是准备留下我的命了?”
打不通这清水口,牧军上来了,文聘要亡,他也要死。
“兄长,别逼我!”
陈生面容浮现一抹挣扎的神色,拳头握得死死地,指甲仿佛要把掌心的肉都扣下来了。
对张虎动手,他真的做不到。
可这是关隘口,是唯一能把文聘这些荆州兵都留下的机会,也是他建功立业的好机会,投了牧军,当了荆州掌旗使,他就要对得起明侯府对自己的信任。
牧军是信任自己,才会打响这一场反攻战,若是不信任自己,大可不必理会自己的密函。
他在挣扎。
人性的光辉和理性的冷静在对碰。
“今日若是要战死在此,我宁愿死在你手中!”张虎依旧在逼近,距离陈生,不足十步,他是带着必死的信心,逼迫陈生,置之死地而后生。
他在赌,赌陈生不会杀他,赌陈生会让路。
“兄长!”
陈生挽弓拉箭,双眸赤红:“你再上前一步,休怪我无情!”
他武艺不及张虎,但是在这十步之内,张虎毫无防范,必将被他的利箭所穿透,没有任何侥幸。
“踏踏踏!!!!”
张虎依旧一步一步的上前而来,对陈生手中的箭矢,视若无睹。
“让!”
陈生败了,他没有张虎的狠心。
“让!”
陈生麾下两千将士,迅速的动起来了。
陈生丢下弓箭,翻身上马,看了一眼张虎:“兄长,昔日的救命之恩,今日我还了,他日战场再会,你我各为其主,各安天命,另外,若是季公还活着,你代我向他请罪,就说我陈生,今生无缘聆听他的教诲了!”
言毕,他率兵撤出了清水口。
放弃此地,意味什么,他心知肚明,但是这是他的选择。
“让文聘立刻启程!”
张虎深呼吸一口气,他赌赢了,却并不高兴,自今日开始,兄弟变成了敌人,他心中悲伤,但是却来不及悲伤,这时候再不撤,牧军主力上来,可就没有这么好说话了。
“是!”
传令兵立刻去通传文聘。
文聘率领数千残兵紧跟在后,和张虎前后过了清水口,过了清水口之后,便是樊城城郊,他们迅速的扑向了樊城。
第六百八十四章 围城
周仓被张虎拦截了一阵,在一个多时辰之后,才率军而来,进入清水口之前,他已经蓄势了一场大战的准备,准备是与清水口的陈生前后夹击,一举迁敌。
但是当他进入清水口,却并没有看到敌军,地面上有零落的尸首,也并没有太过于激烈的战斗痕迹。
他勒马在前,目光凝视前方。
这时候陈生的兵马从东侧缓缓上来,约莫两千之数,正在列阵。
陈生也看到的周仓的兵马,孤身一人策马而来,拱手行礼:“景武司南阳掌旗使陈生,拜见周仓中郎将!”
“陈生,文聘和张虎他们呢?”
周仓沉声询问。
“过去了!”
陈生回答。
“过去了?”周仓面容一沉,声音有些萧冷:“杀过去的?我看你这并没丝毫不损,恐怕不是吧!”
“某把他们放过去的!”
陈生如实的回答。
“为什么?”
周仓双眸有一抹的杀意。
“某与张虎,乃是生死之交,昔日在江夏为寇,张虎曾多次救我于水火之中,他以死相逼,我下不了手,所以让开了一条路!”陈生轻声的解析。
“你投我明侯府,却资敌而逃,坏我战局,饶不得尔!”
周仓闻言,顿时怒火如雷,直接一马鞭子甩过来。
啪!
陈生硬生生的受了一鞭子,才说道:“某有错,愿承罪责!”
“你当我不敢杀你啊!”周仓追杀文聘,却被张虎所拦截,心中更是明白,已经破坏了指挥部的部署,正想要将功补过,却不想陈生居然放走了他们,本来就憋着一肚子火,更是迁怒于陈生。
“住手!”
黄忠飞马而来,马鞭甩出,拦住了周仓。
他目光一扫而过,如刀刃般锐利,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不敢直视他的眼神。
“这是怎么回事?”半响侯,他冷冷的问。
“汉升将军,他把文聘和张虎放走了!”
周仓冷冷的道。
“陈生,可有此事?”黄忠问。
“是某之错!”
陈生甘愿受罚,他也知道既然投诚了牧军,承了景武司的职位,不应该两面三刀,但是对于张虎,他是真的下不了手。
“此事暂时搁下!”
黄忠了解的前后细节,深呼吸一口气,陈生论罪该罚,但是论情有义,再说了景武司的人也不该他来惩罚,景武司有景武司的家法。
他对着周仓说道:“周仓,你立刻率军前去接应张辽,刚刚得消息,张辽进攻樊城不利,被庞季挡在了护城河之下!”
“末将领命!”
周仓领命,率军而去。
“陈生,这江夏将士,你可有安排?”黄忠这时候才问陈生,陈生是景武司的,不该统兵,但是这两千江夏兵乃是跟着他归降的,这还需要他的同意,才能整顿。
“任凭将军处置!”
陈生拱手说道。
“战局还没结束,暂时来说,还是你统领,但是我给你先说好了,明侯府的规矩你或许不太知道,你既属景武司,就没有领兵权力,这兵权,你还是要叫出来的!”
“某知道!”陈生若非了解过明侯府,又岂敢归降,而且为了明侯府如此卖命。
“此战你有功,但是关键的时候你放他们过去,此乃过也,这事情以我本心来说,我并不怪你,但是规矩就是规矩,恐怕接下来你的吃点苦了!”
黄忠上来,拍拍陈生的肩膀,道:“景武司若是容不下你,来找我!”
言毕,黄忠带着主力,前往樊城而去。
陈生看着黄忠的背影,心中松了一口气,有这一句话,哪怕因为此时,他在景武司之中站不住脚跟,他最少还得一人看好,黄忠可是明侯麾下第一猛将。
“司马,我们现在怎么办?”
江夏营的几个军侯上来问。
“整顿一下你们的将士!”
陈生对着麾下几个心腹说道:“接下来必是围攻樊城,用得到我们的时候,他们自然会下令,你们随我投了明侯,拼的是一场富贵,只是今日我们把张虎文聘给放了,恐怕有些波折了!”
“波折就波折,只要有希望就好!”
“好过在襄阳的时候被人唾弃吧!”
“张虎校尉也是我们兄弟啊,总不能和那些老兄弟拼命吧!”
几个军侯从贼多年,生死走过无数次,对陈生本身中兴耿耿,有些事情倒是看得开。
………………
……
夜色迅速的降临樊城。
樊城之外,营寨连片,火光冲天。
牧军主力已经全部抵达城外,暴熊军,景平第二军,各自建营,从江河到各城门的要道,把这城池里里外外都包围起来了,只要等待天亮一至,恐怕就要立刻攻城了。
中军主营。
大帐之中,灯火通明。
黄忠戏志才上居首位,景平第二军将领列坐左侧,暴熊军将领列坐右侧。
“周仓,你可知错?”
黄忠首责周仓。
“末将领罪!”周仓也没有什么侥幸之心,他知道这一战是他打的太急了,他急于想要证明暴熊军的战斗力,可暴熊军战斗力发挥出来了,但是战略上出了岔子,导致不能一战功成,最后还是要围城,这就是错。
“擅自出击,不尊军令,论罪当斩,念如今乃战时,暂且放你一马,大战之时,斩将不吉,容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但是死罪可逃,活罪难逃,先军仗二十,打不死你算你幸运,明日早晨,你亲率暴熊出击,猛攻樊城,若能先锋破城,容你无罪!”
黄忠不想太过于计较,毕竟战时的变化,说也说不好,若是压抑这些主将事事皆从指挥部的军令,那么也等于困囚他们的能力,与日后发展不利,但是规矩是规矩,总要说清楚道明白。
“领命!”
周仓脱下战甲,拱手领罪。
军仗二十,除非黄忠亲自出手,不然谁也打不死他这个武将。
“周中郎将,得罪了!”
左右军法宪兵已出列,把周仓带出去行仗。
陈生以景武司荆州掌旗使的身份旁听这次会议,还是被这一幕给吓到了不少,让他彻底的感觉到了一丝丝的凉意,牧军的军法还真是森严,一番主将,说罚就罚,可没有半点留守。
“末将攻樊城不利,亦领罪!”
张辽也连忙出来请罪。
“到底怎么一回事?”
戏志才轻声的问:“樊城空虚,如何攻不得!”
“末将轻敌了!”
张辽苦笑:“本以为轻而易举手到擒来的,但是没想到庞季在城中组织了青壮,守住了护城河的江河口,硬是堵住了我们的战船,我们想要改道进城的时候,文聘已经杀回来了!”
“庞季?”
戏志才倒吸了一口冷气:“还是小看了这个老家伙!”
“无妨!”
黄忠眯着眼眸,沉声的道:“荆州军已败,战场上被我们斩敌数千,文聘胆气已失,江夏营更是投诚我们过半,军心低落,最多只是多费一点力气,这樊城,我是取丁了。
………………
……
樊城之中,被一片黑暗笼罩。
大败之下,军心溃乱。
若非庞季事先有了准备,在这城中召集了千余青壮,守住了樊城,硬是没有被张辽的突袭给打垮,恐怕这时候樊城已易主了。
但是即使他接应了文聘和张虎归城,可军心动乱,兵力虚弱,这樊城也难守住了。
“季公,真的守不住了吗?”
县衙大堂上,文聘一脸不甘心,看着坐在软塌上的庞季。
“文将军,此战已是一败再败,将无斗心,兵无战意,这樊城虽坚,可城外可沿着水陆而攻,我们之兵力和士气,如何守得住啊!”庞季摇摇头。
“都怪我!”
文聘自责:“如若不是我贪功出城追击,坚守樊城,如何能被他们有机可乘!”
“有心算无心而已,将军无需自责!”
庞季轻声的道:“此战已败,再多说无益,樊城是保不住了,以城外的牧军之势,恐怕等不到援军,无需去做不必要的伤亡,文将军,天亮你们就撤兵吧!”
“撤兵?”
文聘面容难看:“牧军有战船,有战马,凭借城池,尚能一战,若是撤兵,恐怕会被他们追赶而至,全军覆没!”
“老夫为你断后!”
庞季说道:“只要你把剩余儿郎待会荆州便可!”
“怎可让季公断后?“
文聘惊慌起来了,他向来崇敬读书人,而且他年轻的时候也受过季公所授,对于季公向来如师如父,即使对陈生有很也不会牵连季公,季公之名誉,绝对值得信任,他是绝不会背叛的。
“此败因陈生,陈生乃老夫之责,当由老夫而承担!”
庞季对着文聘拱手,轻轻的说道:“文将军,此败虽败,可并不折损荆州多少,张虎乃猛将,用得好日后必能为将军左膀右臂,还请将军莫念陈生之祸,远其之心!”
“季公?”
文聘皱眉。
第六百八十五章 庞季之殇
夜色寂静,整座樊城好像没有任何的声音,无尽的黑暗在笼罩。
“季公,保重!”
大堂上,文聘转身离去,他终究下了决定,不仅仅是为了他自己,也是为了荆州,樊城已经守不住,他必须要提前返回襄阳,集合兵力,布置襄阳防线。
“季公,你不走,我不走!”
张虎身躯如铁塔,站在旁侧,菱角分明的脸庞上显露一抹坚决。
“延之,老夫已是必死之人,在荆州修养,都不知道能不能活的过这个寒冬腊月,如此奔波劳碌,其实早已油尽灯枯,就算没有樊城这一战,我也活不了几日了!”
庞季抬头,看了一眼张虎,轻声的道:“你是打算要给我陪葬吗?”
张虎和陈生虽为书生,也算是读书人,但是出身寒门,只有启蒙老师,连一个正经八百的老师都没有,他们的字,都是庞季当年取的。
一个名为延之,一个名为宏之。
“或许樊城能守得住!”
张虎闻言,心中一突,庞季的身体情况,他也知道,但是不甘心:“只要守住樊城,我立刻护送季公返回襄阳养兵!”
“延之,你自己相信你自己这句话吗?”庞季淡然一笑,反问他。
张虎顿时沉默了。
这话他自己都不敢去相信,又如何能说的服其他人,樊城失守,那已经事实,只是早晚而已。
“走吧,和文聘一起走!”
庞季幽幽的道:“不管如何,你救了文聘是事实,日后在荆州,你能依靠的也只有他了!”
“季公,你恨陈生吗?“
张虎突然问。
不是陈生,这一仗不会败的这么惨烈,就算有所损失,但是起码还有机会保得住樊城,可就因为一个陈生,让他们所有的战略部署都出了问题,大败而归,损兵折将。
算尽了战场,他甚至连败将都算到了,怎么收拾残局,他也有把握,可是终究没想到出了一个陈生,陈生反水,放开了清水口,让张辽的水军长驱直入,此乃一败,第二败,不仅仅折损了荆州军,还带走江夏营二千将士,三败,败了军心,陈生算是高级将领,主将之一,如今投敌,影响力过甚,军心自然不稳。
“恨?”
庞季闻言,却摇摇头:“他只是做了他自己的选择,乱世之中,群雄并起,明主求贤臣,英才择英主,他没做错,而且荆州对不起他,他这样做,也理所当然的,只是没想到,他能在老夫面前都能把情绪藏的这么好,让老夫都看走眼了,倒是让老夫有些刮目相看!”
他器重张虎甚于陈生。
可倒是没想到陈生藏得这么深。
他顿了顿,又说:“而且在情谊上来说,陈宏之还是不够狠,清水口之上,他把你们都放了,坏的可是整个牧军的战略意图,不然单单此一战,我们荆州兵马就全军覆没了,他投诚所立下的功劳,或许因为这一放,功不保过,都保不住他的命!”
“有这么严重?”
张虎一顿。
“如果你是牧军主将,你自己说,会有什么想法呢?”庞季轻声的道。
“如果是我……”
张虎想了想,换位思考一下,如果他是牧军主帅,眼看鸭子煮熟了却突然飞了,始作俑者,他恐怕会一怒之下,直接干掉。
“这是他自己的选择!”张虎强硬心肠起来:“他死了也是活该,但是若活着,日后战场上,我必取他之性命!”
“死,估计是死不了,牧军不会因为樊城一战,就熄灭了战意,他们的目的是取襄阳,他们必然会树立一个榜样,投诚者,高官厚禄,但是日后会不会被重用,那就难说了,你们兄弟或许还真有一天会对垒战场!”
庞季目光深幽,声音轻柔,道:“那也是以后的事情,现在你唯一能活下去的机会了,是你和文聘一起走,一旦樊城失守,襄阳就麻烦了,多一份兵力,多一份力量,我也不是为了你,更多的是为了荆州!”
“季公?”
张虎还是不可走:“我不想走!”
“走!”庞季冷喝一声,他气息微弱,精气神都在这一喝之中。
“季公保重!”
张虎知道庞季是坚决,顿时有些含泪而鸣,转身离开。
…………
……
天亮了。
城外的擂鼓响起来了,一声响亮过一声,如同重重大浪,想要把樊城一下子给覆盖进去了。
“攻!”
周仓昨夜挨了二十军棍,却看起来什么事情都没有,一马当先,率先冲锋,护城河上战船铺路,一下子冲到了城门之下,直接进攻南城。
“攻!”
“攻!”
暴熊军前赴后继的冲锋。
城中虽有阻挡,但是进攻的很顺利,甚至不用其他攻城器械,单单只是云梯,就已经越过了这一道城墙,迅速的入城。
但是入城之后,却遭遇了一些麻烦。
“全民皆兵?”
周仓看着大街小巷堆积起来了简易工事,再看看那些手握锄头镰刀的普通百姓,面色一下子难看起来了。
“中郎将,怎么办?”
裴元绍问:“杀过去吗?”
“你去杀?”周仓给了他一个白痴的眼神。
“我下不了手!”
裴元绍如实的说道。
“怎么回事?”
黄忠率领主力在后,也紧接着入城,当他看到周仓的兵马停顿了,独自上前,顿时询问。
周仓苦笑,对着前面说到:“将军,他们都是普通百姓!”
“荆州军居有如此号召力?”
黄忠一看,面色阴沉起来了。
“不是荆州军!”
戏志才也跟着上来了,摇摇头:“是庞季,他乃荆州大儒,以他的身份,说出来的话,对于普通百姓来说,无疑乃是圣意,而且我们的确是进攻的一方,是侵略者,他们有如此反应,不足为奇!”
“难道他以为这样,就能挡得住我们吗?”
黄忠拳头握紧。
“不是挡住,是缠住!”
戏志才说:“刚刚斥候发现,荆州军突围了,已经出了郊外,正在向着襄阳的方向而去,张辽在城外,倒是可以指挥战船顺流而下,但是没有陆地上的兵马配合,也是拦不住他们的!”
“庞季!”
黄忠乃是南阳人,岂能不闻庞家大尚书的名讳,曾经有多敬仰,如今就有多愤怒,因为一个庞季,可让他们牧军损了不少兵力。
如今有被堵在这里,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
“汉升将军,樊城我们是取了,庞季这么做,无非就是希望能给文聘他们争取时间脱离樊城而已,由他们去吧!”戏志才说道:“上城墙,围而不攻,不用几日,他们自然退去!”
“好!”
黄忠无奈的应下来,强杀过去倒是可以,但是难道要屠城吗,这事情他们还是做不出来的,而且现在胜局一定,唯一遗憾的就是没有留下文聘而已。
“哪里是什么地方?”
突然,城中一处的上空之上,浓烟滚滚。
“是县衙!”
有人叫出来了。
“好一个庞季!”戏志才站在城墙上,目光看着前方,突然把事情都想明白了,轻声的道:“死了还摆我们一道,他这一死,这樊城百姓可就要民情汹涌了,我们想要压住樊城,需要更大的精力,而且日后一旦没有了力量镇压,必遭反噬!”
“你说庞季**了!”
黄忠楞了一下,一切的愤怒都消失了,有些哀伤,这个荆州的大儒,他说到底还是敬仰的。
“他既然选择了掩护,自当走不出这樊城了,走不出去,又不想成为我们的俘虏,那他只剩下一条路,死!”戏志才解析:“**而是,保住了是他大儒的名声,也是他的脸面!”
“为了荆州,他拼上了自己的性命?”
黄忠有些无法理解。
“他本来命不久矣!”陈生站在两人旁边,沉默了很久很久,才幽幽的说了一句:“病痛缠身,或许死,对他来说,才是解脱!”
说着,他俯首而下:“黄将军,戏司马,陈生妄请,希望能给他收尸!”
“去吧!”
黄忠摆摆手。
第六百八十六章 入冬
“痛煞我也!”庞季陨落的消息不到一天就传回了襄阳,刘表悲愤长啸:“季公,表错了,表不该让你出征啊,区区樊城而已,居折我千军,损我尊师,牧贼,吾于尔等不共戴天!”
这可不是做戏。
刘表本是士林之人,对于大儒庞季的尊敬是打从心底的,而且当初他能入住荆州,庞季是立下大功的,无论是出谋划策,出面游说,庞季都很用心去做。
正因为庞季赌上了自己的声誉,才为他收复了荆州读书人的心。
庞季死讯传来,他心中悲伤和愤怒已经不可言喻了。
杀意也冉冉升起。
“立刻传令邓龙,准备渡江而返!”刘表怒了,他安坐荆州,不惹事,可也不怕事,既然牧贼要战,他就与牧贼死战到底,捍卫荆州每一寸土地。
邓龙兵马已经从新野撤兵了,这时候正在棘水北岸休整,随时可以渡江南下。
“主公息怒!”
蒯良站出来劝谏:“此时并非出兵之时,虽樊城已失,可邓县犹在,尚可保荆州一二,若是此时倾兵而战,必然引荆州之乱,主公还请三思!”
“季公之仇,岂能不报!”刘表冷喝:“牧贼既如斯猖獗,某就与他们决一死战!”
“主公,季公何故往樊城?”
蒯良语气深长的说道:“不就是为了荆州之安危存亡吗!”
“荆州是安危存亡?“
刘表冷笑:“樊城已失,牧贼可顺流而下,我荆州还有安宁之日吗?”
蒯良看到刘表冷静下来几分了,这才松了一口气,继续劝谏说道:“主公,樊城之战,实属意外,谁不曾想到,陈生此贼寇,居两面三刀,人在我荆州之营,心却被牧贼所收买,季公拼死断后,无非就是为了保存我荆州实力,卫我襄阳之全,主公此时此刻当冷静以对,万不可辜负季公之期望!”
“陈宏之,我必杀此狗贼也!”
刘表狠狠的吐出一口唾沫。
贼寇之辈,本不值信任,当初他就应该更狠心一点,直接把两人羁押,剥夺兵权,整顿江夏营,何来今日之变。
“主公,现在当下之重,乃是襄阳防务!”
蒯良拱手,道:“江夏援兵和长沙的援兵,什么时候来都还不知道,而且夷陵没有任何消息回来,尚不知战况如何,襄阳仅存兵力不多,当早做准备!”
“文聘今在何处?”想起了襄阳,刘表才彻底的从悲愤之中冷静了下来,荆州是安危,寄存于襄阳,襄阳乃是首府之城,代表荆州之全,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容有失。
“已在邓县休整!”
“他们还有多少兵马?”
“文聘将军大败,仅存残兵三千,张虎拼死断后,折损不少,兵马也只剩下不到两千儿郎,加起来不过五千将士!”蒯良一接到消息就派人去邓县打听详细的消息,这一仗,算是败的惨烈。
“张虎?”刘表面容有一抹阴沉了:“陈生与此人乃莫逆之兄弟,陈生之叛,此人难逃罪责,斩了此人,奠季公在天之灵!”
“主公,张虎倒是与此事无关,而且若非他拼命相护,文聘也逃不出樊城,最重要的是季公保他!”
蒯良把手中一封书函递上去:“此乃樊城失守之前,季公所书,以庞家护卫而传出,送至我手中,阐述此事之变,揽一切罪责,求主公赦张虎之罪,言之,张虎乃是一悍将,可用之!”
“季公总是那般的善良!”
刘表长叹一口气,看看书函,上面还有一些劝谏,皆对荆州有益,在死之前,庞季都是惦记这荆州之安危。
“既季公为他求情,那就先容他三分!”刘表冷声的道:“让文聘回来,主持襄阳防务,留他守邓县,没有吾之命,他敢撤半步,斩立绝!”
“是!”
蒯良拱手领命。
“子柔,催促一下异度,尽快让江夏和长沙之兵赶赴襄阳而来!”刘表抬头看看天色,这时候天上飘雪,小雪下的不是很急,但是也让天地变得白茫茫的一片:“虽入冬了,但是保不住牧军兵行险要,他们若想取襄阳,必然是倾尽主力而至!”
“诺!”蒯良也在担心这一点,所以他已经在催促了,只要江夏和长沙的主力进入襄阳,他们就无惧,荆州无论是兵卒,装备,还是粮草储备,都是顶级了,打不出去,也容不得别人打进来。
……………………
……
邓县。
文聘和张虎正在整顿兵卒,逃出樊城的时候,并非很顺利,即使有庞季舍身断后,他们为了逃出来,也付出了不少代价,士兵的士气越发低沉。
“主公下令,让我返回襄阳,主持襄阳防务!”文聘把文书递给了张虎。
他对张虎略有改观。
张虎无论文韬武略皆为上乘,而且他可以肯定,张虎和陈生是不一样了,张虎是忠于荆州的,不然他根本回不来,一路上都是张虎的兵马在断后,前前后后付出了数百的伤亡。
“我呢?”张虎面无表情。
“这是你的!”
文聘又把一份文书递给了张虎:“主公要你坚守邓县!”
“坚守邓县?”
张虎嘴角有一抹讽刺的笑容:“邓县无险可守,牧军主力只要长驱直入,就必破武艺,主公这是想要我给季公陪葬!”
“我返回襄阳之后,会劝说主公的!”
“生死有命!”
张虎倒是把生死看的很淡了,他也知道文聘在担心什么:“你也放心,我不会走投无路而投诚的,季公死于牧贼之手,我与牧贼,不共戴天,非他们死,必是我亡!”
“季公既让你逃出樊城,那是因为他看好你,若是到了生死存亡之际,你可舍邓县,率主力入襄阳,主公哪里,我亲自交代!”文聘给了张虎一个诺言,算是还他的救命之恩。
“多谢文将军!”
张虎不怕死可也不想窝囊的死,有了文聘这一言,他岂能在邓县进退自如。
…………………………………………………………
……
樊城之战也八百里传讯传回了汉中。
明侯府。
昭明堂,大堂之上,每一个角落都摆着好些青铜鼎,禁卫营的兵卒正在烧着火,一缕一缕的温气给这个殿堂带来了浓浓的暖意。
“拿下樊城了?他们的速度好快啊,之前还说攻打不利,这短短时间就把樊城吃掉了,做的不错!”
牧景摊开手中的奏本,这熟悉的字体是戏志才的,上面倒是这一战的前前后后,包括之前的败退,主动撤出,诱敌出城,陈生反水,围城,庞季**,樊城混乱……都说的很仔细。
“别高兴太早了,樊城虽拿下了,但是百姓民情汹涌,难治了!”
胡昭跪坐在牧景前方,看到牧景脸上有些兴奋给牧景泼了一盆冷水。
“本来就没想着好治理!”
牧景给了他一个白眼,道:“这事情交给南阳太守府,稳得住樊城是他们的功劳,稳不住就是他们的罪,到时候,直接问罪就行了!”
“你倒是说的简单!”
“不然呢?”牧景没好气的说道:“还要我亲自去管理吗?”
“你可知道庞季的声誉有多响,说句不好听了,蔡祭酒在荆州,或许都不如庞季之名,他以死为樊城百姓立下一根种子,几乎闹的全民皆兵,弄不好日后会影响整个进攻荆州的部署!”
“你想的太严重了!”
牧景冷笑:“名声不能防饭吃,虽庞季用了手段狠一点,但是只要我们的治理到位,吃饱饭的人是不会因为几句口号就去挡刀兵之刃!”
“至于那些读书人,樊城的读书人敢出来造次,我就敢杀,庞季都死了,他们死不得吗?”
杀戮不一等得人心,但是最少能镇得住一批人。
“你就不怕在荆州名声狼藉吗?”胡昭皱眉。
“我怕什么!”
牧景嘴角微微扬起:“别忘了,我可是小牧贼,国贼之名,要不然我到现在都没几个读书人慕名而来投靠呢,我早已经不奢望能得荆州士林的认同了,我要的是民心而已!”
“倒是忘记了,你是债多不愁!”
胡昭道。
“不过去樊城也是极限了!”牧景看着窗外的风雪,道:“入冬了,就好好过了这个岁末吧,传令黄忠戏志才,不必继续进兵襄阳,但是要盯住长江水道,益州军的进程,我们要时时刻刻关注!”
益州军和牧军是双犄角的前进,任何一方退了,都会引发战场上的大溃败,牧军可以坑益州军,但是可不能让益州军坑了。
“嗯!”
胡昭点头,这事情他一直都在盯着,掌控大局的不仅仅是牧景一人,他也在做工作,他想了想,还有一事情需要处理:“陈生如何处理?”
“这个陈宏之,倒是不枉我器重他!”
牧景想了想,道:“景武司是容不下他了,但是我倒是很看好他,清水口义释张虎,此乃情谊,一个有情义的人,总比一个冷雪为前途的人更好招揽,让他回明侯府叙职!”
第六百八十七章 雪灾
“对了,说到景武司,最近景武司呈上来的奏本,有不少是对武关的监探,他们对武关的盯梢有些加重,是不是武关的情况有变?”胡昭问。
这时候所有精力都南方荆州,要是武关出问题,那可就是大问题了。
“这事情我不是很关注,我请谭宗来问问!”
牧景闻言,道。
他很快就下了条子,然后由昭明堂的文吏传出去,禁卫营的将士再去传递,一个多时辰之后,谭宗才出现在昭明堂之中。
“属下谭宗,拜见主公!”
谭宗瘸了一条腿,但是装上了这个时代第一个义肢,虽然有些不适应,但是不跑不跳,平时走路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无需多礼!”
牧景摆摆手,对他说:“坐吧!”
谭宗坐下来,不是跪坐,是盘坐,他的腿也跪坐不了。
“请你来就一件事情,最近你们景武司对武关加强的监视,是武关情况有变吗?”牧景询问。
“是长安的消息!”
谭宗拱手,回答说道:“皇甫嵩行迹不明,怀疑他去了武关,一旦他出现在武关,那就必然有不一样的意图,所以我们增强了对武关的查探,但是武关的情况一如既往,并没有意外,另外,我们还找不到皇甫嵩的踪迹!”
“皇甫嵩居然离开长安?”
牧景皱眉。
之前蔡邕就提醒了牧景,长安可能有变,天子和王允或许有些坐不住了。
以皇甫嵩这个保皇党来说,这时候他不应该离开长安,一旦他离开长安了,天子就算想要反抗,也找不到力量,除非他能如同历史一般,拿到董卓麾下第一猛将的支持。
“是不是离开长安还不知道!”
谭宗回答:“但是他不见踪迹倒是真的,或许他还藏在长安,或许他已经到了武关,我们判断,他有可能到了武关,因为他麾下的精锐,都在武关!”
“此言倒是不假!”
牧景眼眸微微眯起来:“关中军的精锐,大部分驻扎在武关,明里是防着袁术和我,暗里恐怕是保存实力,他皇甫嵩也不敢把主力放在董卓面前,不然早晚被肢解掉!”
他想了想,嘱咐谭宗,道:“你继续盯着,一旦他出现在武关,立刻汇报,另外……盯着西凉军动向。”
“盯着西凉军的动向?”
谭宗皱眉。
他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他还是点头领命。
“对了,荆州掌旗使的人选,你重新挑过!”牧景道。
“那陈生?”
“我另有用处!”
“是!”
谭宗虽对陈生有些不满,但是也没有很执着要家法处置的意思,现在牧景既然都开口了,这人放出去就放出去了。
接着谭宗又汇报了一些事情,然后才离开。
“盯着西凉军,什么意思?”胡昭目光栩栩,凝视着牧景的脸庞,他越来越有些跟不上这个少年主公的心思了。
“皇甫嵩有没有可能和西凉军联手?”牧景没有正面回答胡昭的问题,反而另外问了一个问题。
“应该不可能吧!”
胡昭倒吸一口冷气。
皇甫嵩本来难对付,如今对于长安朝廷,在状态上是出工不出力的还好,而且董卓也不敢毫无芥蒂的用他,所以他能发挥出来的实力,只有十之一二。
要是他真的和西凉军毫无芥蒂的合作起来了,那是十分可怕的一个人。
“长安朝廷若是筹谋东出呢?”
牧景再问。
现在的董卓,可不是历史上的锐气尽失的董卓,如今董卓称得上雄姿英发,锐气十足,而麾下的西凉军绝对可以称得上天下第一的实力,无论是人口实力兵力装备,都是顶尖的。
他想要东出,牧景一点都不怀疑,谁不想一统天下,但凡天下诸侯,就没有一个不在为这个目标而努力,只是有没有胆魄和实力而已。
“东出?”
胡昭也是聪慧之辈,顿时明白牧景这么想的原因了,他沉思了一下,才说道:“主公的意思是,因为长安朝廷有意东出,把战果扩展中原,甚至图谋豫兖两州,所以皇甫嵩有可能因为这个而配合西凉军,对吗?”
“有没有这个可能?”
牧景点头,问。
“还真有可能!”
胡昭面容凝重起来了:“皇甫嵩是一个讲究大义的人,朝廷就是大义,现在朝廷想要收复天下疆土,他为马前卒都有可能,而且他也未必忠于汉室,起起落落这么多年,一身才华无处伸展,他对汉室有多少忠诚,已经难说了,他更多的是代表关中世家的利益,如果关中世家因为东出的问题和西凉合流,那么他和西凉军精诚合作,就有很大可能性了,一旦他来发挥西凉主力的战斗力,这就变得可怕很多了!”
“现在只是猜想而已!”
牧景轻声的道:“朝廷敢不敢东出都是一个问题,袁公路,曹孟德,袁本初,他们任何一个都不会愿意看到朝廷兵马东出,一旦朝廷东出在望,就是他们联手反击的时候,所以我们也不用太担心!”
“也不得不防,早做准备为好!”
胡昭说道。
“嗯!”牧景点头:“此事我有准备,对了,之前和你说让你巡视南阳的事情,你也上点心,安抚民心这活,可要做好,毕竟现在的南阳,风雨飘零,前狼后虎,人心不稳,导致后院起火,等于影响攻荆大军!”
“早该亲自去南阳,但是这不一直都被事情拖着吗?”
胡昭说道:“这几天就动身,亲自巡视一番南阳,绝对不会让南阳有任何问题!”
……………………
…………
十二月的寒冬,汉中的雪越下越大,特别冷,冷风飞,大雪飘,已经很多年没有出现这样的大雪了。
汉中甚至出现了被雪堆压垮的房舍,这是已经能形成雪灾了,这些时日明侯府又多了一件事情,那就是防御雪灾,阻止百姓抢险救灾。
牧景已经提前给南书房一连下了好些命令,甚至调动了正在休整养伤的景平第一军,就是为了防止雪灾的出现。
雪灾可也是很惨烈的。
要是弄不好,今岁冻死的人不计其数。
千防万防,有些事情还是防不住的,这大雪之灾还是将领了汉中,南郑西城上庸不少地方出因为大雪覆盖,导致房屋坍塌,造成伤亡。
即使明侯府已经尽全力去救灾,今年的雪灾还是影响了汉中,倒塌的房屋已经不少了,无家可归的百姓更是数不胜数了,搭建营帐都无补于事。
城中的问题倒是不大。
但是城郊的问题比较大,村落乡镇的房舍危险性比较大,单单是南郑,城郊因为雪灾的伤亡数字已经飙升三位数了,过百人的伤亡,可见惨烈。
“主公,这北郊十几个村落的房舍,都被压垮了,这一代无家可归的百姓将近数千人!”南郑北郊,两个护卫举着油纸伞,为牧景挡风遮雪,但是风雪还是击打在他的身上,旁边叶儒正在汇报。
叶儒虽为太守府长史,但是这汉中太守府里里外外的事情,都是他在主持。
“必须安置这些民众!”
牧景斜睨了一眼旁边的南郑县令唐英:“唐英,你身为南郑县令,此事你责无旁贷,你们府衙必须无条件配合太守府!”
“属下领命!”
唐英点头。
“主公,我需要将士们的帮助!”叶儒说道。
“可以!”
牧景点头:“景平军何在!”
“主公!”
陈到等人亲自赶赴而来了。
“从现在开始,你们听从叶儒调动!”牧景说道:“在雪灾结束之前,所有将士不得回营!”
“诺!”
陈到等人领命。
“粮食怎么办?”刘劲站在牧景旁边,一直没有开口,突然问道。
“开仓吧!”牧景沉默了半响,道。
南郑有两个主仓,一个是汉中仓,归属汉中太守管理,一个是明侯府建立的粮仓,今年大丰收,汉中仓和明仓都是是满的,但是这是明侯府的底蕴,轻易不可调动。
第六百八十八章 出使 (补更,9/15)
雪灾不仅仅是给汉中,还有南阳和武都两郡都带来了极大的伤亡。
为了救灾。
牧景可是下了重本,不仅仅派出军队救援,搭建帐篷,收留房舍被压塌的百姓,还开仓放粮食,甚至顾不上明年军粮的预算,投入近乎百万石粮食。
这粮食放在战场上,足够牧军全部主力两年以上军粮了。
这把牧景心疼的,好几天说不出话,好不容易一年大丰收,一次灾祸,直接回到解放前了。
可这天灾**,算也算不到,让牧景看着自己治下百姓,因为这些灾难而饿死冻死,他又实在看不过去,只能咬着牙开仓放粮食。
不过很快他又看开了,雪灾不仅仅是汉中一地,各地消息汇报回来,整个北方都遭灾了,关中之地更是眼中,甚至是江东,荆州,益州之地都出现了大小不一样的雪灾。
他能拿出粮食救灾,最少能收买民心。
其实百姓都是纯良了,他们并不在意头顶上谁是天,只是在意谁能让他们吃饱饭,谁救了他们,他们就信任谁。
这波操作,还是有收获的。
一边开仓放粮,一边派人宣传。
现在这汉中之地的向明之心,可谓是蒸蒸日上。
现在就看各路诸侯有没有他这么大方,敢拿出几乎百万石粮食来救灾了。
要是他们没有这胆子魄力,他们就等着汉中收割天下民心,要是他们这样做了,那也好,消耗大家一起消耗,不会让汉中一个人来消耗,导致来年没有实力对战沙场。
这样一想,牧景顿时乐了。
算是苦中作乐。
……
这天,天下已经下了半天的雪了,到了中午,才变得小一点。
牧景没出门。
他一天都握在的昭明堂的办公案上,挥笔点墨,一份一份奏本批阅,这几天一直忙着救灾,倒是积累下了不少奏本,让他分身乏力。
“主公,下辩县令请求叙职!”外面一个护卫远远的说道,声音很响亮,能穿透整个昭明堂。
“下辩县令?”
牧景眸光一动:“是机伯回来了,让他进来!”
他把伊籍放在下辩,是暂无人所用之计,所以让伊籍去历练一下,伊籍在下辩还真做的不错,这半年时间,他可把下辩清理了一遍,倒是让下辩县衙目前走上轨道了。
十一月的下旬,刘劲亲自举荐一人入仕,乃是南阳南乡的一个读书人,颇有名气,而且曾经担任过宛城主簿,后来受到迫害,举家赴南乡,与刘劲乃好友,的刘劲亲自举荐,可担任下辩县令之职。
而牧景这时候也需要伊籍回来,所以就同意了。
“伊籍拜见主公!”
伊籍进来,抖动一下身上的雪花,然后才俯首行礼。
“起来!”
牧景摆摆手,左边一个文吏摆上热茶:“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多谢主公!”
伊籍还真不客气,这时候冷死了,又一杯热茶能让身体暖和不少。
“在下辩不容易吧!”
牧景放下手中笔墨,微笑的说道。
“下辩的形势比汉中还复杂一点!”伊籍在牧景面前也不需要客气,他做过牧景身边的秘书文吏,知道牧景的脾气:“虽然没有很大的世家豪门阻力,但是一些本地乡绅也是麻烦,他们还想要趁着我们接管武都,兵荒马乱之际圈地,让我杀了一通,才算是消停了一些!”
“这些人就该杀!”
牧景冷冷的道:“只要抓到足够的把柄,能名正言顺去杀了,尽管杀,天塌下来我都挡得住!”
“属下谨遵主公教诲!”
伊籍拱手受教。
“你在下辩做的还真不错!”
牧景对于伊籍在下辩的表现,还是很满意的:“尤其是在对于羌道城的支持,这点你没有因为羌人乃异族的缘故而束缚手脚,是很正确的!”
羌道城在武都边疆,如今乃是闵吾的参狼营驻扎。
闵吾这厮还真有魄力,以一力降十会的招式压住了参狼羌之后,立刻开始准备迁徒羌民出山,居于县城。
但是羌道城的资源有限。
闵吾能在短短几个月之内,迁徒十余万百姓出山,更多的是因为下辩的支持。
下辩的支持,就是伊籍对他的支持。
“属下之前也有一些犹豫,毕竟羌人乃异族,但是后来想过了,这些羌民永远握在山里面,我们始终那他们没办法,但是出了大山,就只能的臣服我们!”
伊籍如实的说道:“所以我才让下辩全力的支持羌道城的的发展,现在羌道城和下辩城之间,以武都道为根本,准备修建武都城!”
这武都道之前只是一个羌民和汉人之间的市集,正是处在下辩和羌道城之间,在山和山外的交接点,一旦这座城建立了,那么羌道城才算是彻底的被武都郡收归统治。
“这是好事!”
牧景道:“这座城,需要太守府,下辩城,羌道城之间的配合,你和闵吾黄劭之间能达成默契,算是给你历练的一个满分的评价了!”
“主公过誉了,其实这事情还是黄劭中郎将提出来的!”
伊籍说道。
“他有这一份眼光,并不意外,你能配合,是你的能力和判断!”牧景想了想,又问道:“这项目才刚刚开始,你认为接替你的南门阔能继续支持吗?”
南门阔就是刘劲举荐的好友,曾经在宛城担任过主簿的人,三十岁出头,牧景考核过他,是有真本事的人,但是始终没有见过他的能力,还是有些担心的。
“我们在交接的时候,我摸过一下他的底!”伊籍说道:“这是一个做事情的官吏,他比我更了解如何处理政务,只要他的心态摆正了,他只会比我做的好,不会比我做的差!”
“希望他能做得好!”
牧景这时候才说:“机伯,其实我不应该在这时候换将的,但是有件事情,我希望你去做,也只有你亲自去做,我才能放心!”
“请主公吩咐!”
伊籍也知道牧景临时召他回来,必有任务,他没有惶恐,只有兴奋,这种能担当重任的兴奋,是每一个读书人都想要的。
“我向你去一趟交州,代表我明侯府!”牧景说道。
“交州?”
伊籍对交州了解的不多,他试探性的问:“张津?”
“不仅仅是张津!”
牧景回答:“还有士燮,士氏一族乃是交州世家,士燮虽只是交趾太守,但是他在交州的影响力,比交州刺史张津更重,交州各方太守,听他的人比较多!”
“那主公想要什么结果?”
“牵制荆州南部,最好能压制长沙!”
“这是要他们出兵吗?”
“就是让他们出兵,只要他们提,我们能给的承诺,你都可以代替我给!”牧景斩钉截铁的道:“我希望来年的荆州战役之中,能看到交州的兵马出现在荆州南部!”
荆州有一条守家之犬,牧景实在不敢轻视。
这一仗不好打。
但是刘焉不打这一仗,他是不会登上那一步的,他不走那一步,自己哪里来机会取西川,这攻打荆州的事情,事关重要。
所以他要做好最大的准备。
如果能说服交州出兵,那这一战的把握更大了,毕竟荆州在南部的兵力不少,压住了这一部的兵力,变相的就能解放一些自己的战斗力。
第六百八十九章 又一年的岁末
伊籍准备了几天之后,带着使臣团一行十几个人,很快就出发了。
交州偏远,为了保证伊籍的安全,还为了减轻赶路的负担,所以这一次的人选不仅仅要简要,还要精锐,为此牧景还从神卫军神卫营之中挑选了几个精干将士,作为护卫。
牧景对伊籍抱着很大的希望。
说客这个活可不是随随便便来个人都能做到。
伊籍有这一切优秀外交官的资质,他不缺胆魄,有刀斧加身而面不改色之勇气,加上他能说会辩,这一点也很重要,另外他有一定的判断力和大局观,这也是一个外交官需要的东西。
如果他都不能说服张津和士燮。
那对于交州,也没有什么好期望的。
交州之力,能借到,是意外之喜,借不到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不过有一件事情倒是让牧景警惕的。
他借刀的时候,得防着刘表也借刀。
如果刘表借刀,他能借谁的刀?
要说刘表周围,就两个可以借兵的,不是袁术,就是江东了。
现在江东打成一团糟。
袁术把江东猛虎孙坚放虎归山之后,这头猛虎着实在江东打出了不少动静,江东兵马节节败退,但是扬州刺史陈温也是一个不认输的人,从豫章和会稽调兵,现在围绕着吴郡来打。
应该抽不出任何兵力了。
那么就是有袁术。
刘表会请袁术南下吗?
估计不会吧。
但是不得不防啊。
关键是南阳。
牧景迅速了很久,如何稳住南阳,这才是关键的,南阳驻扎的兵马,他倒是不畏惧,雷薄被他打怕了,轻易不敢出兵,但是袁术就不一样了。
他在南阳的兵力,已经全部放在了荆州,要是袁术准备收复南阳,从豫州出兵,还真是一个大问题。
“远交近攻!”
牧景在案桌上写下四个大字。
他还需要远交一个人。
才能保证荆州战役不会被任何的外力所影响战果。
可恰恰这个人是他最为不想结交的。
“曹孟德!”
牧景双眸爆出一抹冷厉的杀意。
曹操当堂行刺他父亲,他们之间必然是生死存亡,但是现在曹操坐拥兖州,兵力之强,不可小觑,如果有一个人能牵制袁术,那么只有此人了。
“这人让我头痛啊!”
牧景放下手中的毛笔,揉揉脑袋,无奈的说道。
……
随着雪灾的影响,汉中的气氛也在降落,因为大雪的关系,河道封闭,很多工程也暂停,造成了汉中在这一年最萧条的时刻。
在这种气氛之下,渐渐的,岁末也来临。
“又是一年的岁末!”
牧景感概。
一年光阴,飞跃而过。
他又老一岁了。
当然,他是没资格说这话的,年纪轻轻,手握雄兵,百万子民,当今天下,他这个诸侯绝对是最年轻的,这话要是让他的老泰山听到了,起码能让他在围场上再输上几万钱。
岁末的将临,让明侯府上上下下都变得更加忙碌了,进进出出只有匆忙的脚步声。
特别是胡昭,戏志才皆然不在汉中的情况之下。
戏志才在前线,赶回来是不实在的。
胡昭视察南阳,安稳民心,还要暗中准备和雷薄来点交易什么的,他也忙得很,这时候估计也赶不回来。
所以明侯府的大小事情,基本上都落在了牧景和刘劲的身上。
刘劲最忙。
东曹要检阅官吏一年的成果。
西曹要清点明侯府一年的收入开支。
这大大小小的事情,足够他一个明侯府主簿忙得脚跟不着地了。
而牧景,主要是在负责北武堂。
北武堂因为战争的关系,今岁能做主的人都不在,所以只能他亲自来的统帅了,陈到还是欠了一点火候,或许在战场上他有足够的历练,但是在军务上,他比不上黄忠黄劭等人。
北武堂到了岁末,事情也多啊,统计军功,战场检讨,兵卒一年的训练情况,今岁的征战统计,明岁的交战计划,太多太多的事情需要牧景亲自去做的。
处理了不少被北武堂的军务之后,牧景召来了张火,景平武备堂的祭酒。
“我需要军官!”
牧景开门见山。
“没有!”
张火也是开门见山的回答。
“张大祭酒,你不能让我对武备堂的投入一点回报都没有,这鸿都门学都会每年挤出几个优秀的人入仕,你这武备堂,有进无出,好意思吗?”牧景抱怨。
“我这是为了他们负责!”
张火义正言辞的说道:“这一批学子,是我武备堂多年来投入最大的,我可不能让轻易的就进入战场,没有足够的军事知识,我绝不让他们踏出武备堂半步!”
“好吧!”
牧景说服不了这头倔虎,道:“你我各退一步,我不要你的现成学子,但是我要组织一批军中的将官进修,为期三个月,你得拿出全部精力,在这三个月之中,灌输他们最多的军事兵法知识,他们有战场经验,如今只需要系统性的学习一番,如何?”
“原来目的在这里?”张火鄙视了他一眼:“果然是一头小狐狸!”
牧景有些磨牙,什么是小狐狸,懂不懂得说话。
要不是他整理军功簿,看着一些立功的军官,感觉他们的军事知识薄弱,他也不会临时起意,有这么一事。
……
最后虽然说服的张火,可牧景又亏了一笔军费,他不禁开始检讨自己,是不是策略不太好,明明是任务,怎么最后还是有损失呢。
“一定是我太善良了!”
他如此的安慰自己。
不管如何,在忙碌的事情之中,岁末如期而至。
明侯府也开始的休沐。
牧景是最晚的,从大年三十的那天晚上开始的休沐。
岁末年初的休沐,是他一年之中,最温馨的时光,这一段时间,他完完全全的属于景平小院,属于一个家,而不是一座明侯府。
他可以开心的玩耍。
可有一点不太好了,这老泰山平时少出现,岁末休沐的时候,会准时的出现,去年的胜利,他记忆尤甚,所以迫不及待的想要开启围场再战。
牧景是不愿意了。
他甚至已经后悔了,为什么会有麻将这东西呢,这东西不应该出现在这个时代,可是它就是出现了,因为自己的一时手痒,出现在了汉中,如今还是汉中不少人热衷的博戏。
大年三十的晚上。
除夕这个概念还没出现。
但是吃团圆饭的这个概念已经盛行了,是从景平小院传出去的,景平小院的到了这一天,不管是主家还是下人,都会上座桌,摒弃一切的规矩,吃一顿团圆饭。
今年的团圆饭十分喜庆。
“爹,我敬你一杯,祝你老身体健康,明年如意……”
他说完的一堆祝贺词之后,蔡邕绷紧的脸上倒是舒展了一些,这女婿虽然平时看不太上,但是这时候还是有点孝心的,女儿不嫁都嫁了,就这么勉勉强强吧。
可帅不过三秒,牧景开始作死:“爹,你还年轻,要不明年给你张罗个小妾,生个娃,总要延绵一下蔡家的血脉,正所谓……“
“砰!”
蔡邕直接拿起手中的酒盏扔过去了,怒气如雷,直接挑起来,真真正正来了一场老夫聊发少年狂:“作死的家伙,给我取刀了,今天我不砍死他,老夫就不是蔡邕了!”
“爹,好好说话,别动手,君子动口不动手……“
牧景抱头此处逃喘。
蔡琰捂嘴轻笑,能把她的父亲气成这样的人,天下唯一,只能是她的夫君,找不到第二个。
“打死他,打死他!”
张宁在旁边拍掌交好。
下桌的下人们看着这一幕,顿时想笑不敢笑出来,一个是当家家主,一个还是家主的老泰山,都是主人公啊,他们倒是感觉这样更有人味,让景平小院看起来不是高墙大宅的清冷。
一年过去了,岁末在大年夜而结束,而大年夜是代表今年庆祝,今年的汉中,虽不至风调雨顺,但是还算过得去,喜庆的声音从景平小院传递出去,整个住宅区都是笑声连场……
第六百九十章 开始布局
新岁第一天,好神圣的一天,这天的早上,牧景和蔡琰躲在被窝里面谈心事。
“夫君,过些时日,你去下聘吧,把幽姬妹妹娶过门!”
蔡琰把脑袋枕在了牧景的怀中,轻轻的说道。
“你怎么了?”
牧景感觉蔡琰的情绪有些低落。
而且不是现在才有感觉的。
这两年都有一种这样的感觉,偶尔会出现,却不知道什么缘故。
这时候蔡琰才有些哽咽的说道:“夫君,我是不是没用啊,都进门几年了,可还不能为牧家延后,要是公公在天有灵,恐怕也会生气吧!”
无后为大。
牧景顿时明白蔡琰这情绪化的原因了。
“急什么!”
牧景揽住她的小蛮腰,轻声的道:“昭姬,我们都年轻,这事情急不来!”
“况且我也不希望你这么早怀上!”
牧景考虑的是蔡琰的身体,蔡琰身体不算是很好,这时代难产的几率太大了,所有有时候他两人圈圈叉叉的时候,还是体外那个啥。
“可你现在可是明侯,下面多少人看着你,多少人指望着你,你一天无后,一天就不能让他们安心,爹爹也说了,明侯府上下一心,同心协力,可若有一个能让人心动荡的理由,那就是你明侯无后!”
蔡琰柔声的道:“是我没用!”
“别听他们乱说!”
牧景沉声的道:“我明侯府屹立不倒是因为我牧景,我若是出了问题,明侯府根本在乱世之中支持不住的,我不希望我儿子在这风雨飘零的岁月诞生!”
他想了想,道:“等到我能安身立命的时候,那时候才是我们要儿子的时候,现在不急,也不许胡思乱想,知道吗!”
“嗯!”
蔡琰这样回答,可心思却并不是这样想。
牧景根本不明白这时代女子无后的恐惧。
休妻的理由,排在第一就是无后,哪怕归为最尊敬的女人,做到了皇后,可无后这一条,也能让皇后被赶下位置。
蔡琰得给牧家延后,哪怕自己委屈,也在所不惜。
当前最好的人选,自然是咱们的张大统领。
她算是了解牧景的人之一,这是一个木头,不推一把,是不能进步的,张宁又是一个敏感心,不戳破了,也放不开的。
看来这坏人还得她来做。
……………………
……
如同往年一般,新岁第一天,明侯府发扬的传统是粘对联,发红包。
这对联的出现,是一种新文学。
与诗词不一样。
从去年景平小院出现的对联,然后蔓延整个明侯府,再到南郑城,然后汉中都有不少读书人在研究这种对联的模式。
所以今年的新岁,对联开始多了起来了。
景平小院黏贴,明侯府的正门黏贴,住宅区的不少院落都黏贴了,而且都是自家写的,就连南郑城之中不少的院落门口,都有了这种对联的出现。
新岁休沐,是明侯府最长时段的一段休沐,也是牧景都难得的几天休闲的日子,有了休闲日子,当然是想着怎么享受,去年他发明的麻将,结果让自己输了小金库,这是一个比较后悔的发明。
今年的新岁,景平小院被大雪覆盖,这天气太冷了,吃饭都吃的有些不爽,牧景又起幺蛾子了。
他弄出来了火锅。
在这冷冽的天气之中,这么多人围着一个火锅吃饭,那是一种享受。
蔡邕也在享受,而且还是一边享受一边打击某人:“整天不务正业,就向着弄吃了,也不想想你麾下的百姓,现在的日子过得何等艰辛,你既承担的责任,就要负责……”
牧景很奇怪,这老头子絮絮叨叨半天,可吃了也一点都不比他少啊,这战斗力贼可怕了。
……
大年初三。
牧景的好日子到头了,今年可没有去年那么舒爽,能让他休息两天,已经是明侯府上下一众同仁的仁慈了,多少人希望他大年初一就直接坐镇昭明堂啊。
他开始忙碌起来了。
今岁可是准备对荆州开战的。
一旦开春,冰雪融化,战争必然是直接打起来了,现在就要做好准备,这一战,必持久,不知道是打一年,还是打两年,如果汉中不能准备好,必然会被连累。
明侯府上下所有人都在忙着对荆州之战的筹备的时候,牧景这时候,把目光放在了益州。
荆州是跳板。
益州才是他的目标。
他从进入汉中的那时候,不,应该是他准备突围关中的开始,他的目标就是益州,在牧景的心中,历史上诸葛亮的隆中对是对这个时代最好的规划,江东取不得,北面站不稳,唯益州有机会。
所以益州他是必然要拿的。
不惜代价。
他和戏志才胡昭做了这么多的准备,就是为了有一天入住益州。
“属下拜见主公!”昭明堂上,热气笼罩,景武左司指挥同知岳述迈步而入,对着堂上的牧景行礼。
“坐!”
牧景正在执笔批阅一份军事请奏,他头也不抬,只是淡淡的说道:“等我片刻,待我批完这点奏本!”
“是!”
岳述静坐旁侧,安然等待。
半响之后,牧景才把这几本军事奏本批阅完,才递给了旁边的霍余,道:“中恒,送去了北武堂,让他们尽快传下去!”
“诺!”
霍余拿着奏本离开了。
“仲旭,你是什么时候加入景武司的?”牧景这时候才和岳述轻聊的起来了。
“属下是前年五月,加入景武司了!”
“差不多有两年了!”
牧景微笑的道:“那你感觉我明侯府如何?”
“明侯府上下一心,团结一致,管辖之地能让百姓安居,粮食充足,兵强马壮,如一轮初升之旭日,蒸蒸日上,他日主公必能雄鹰展翅!”岳述沉声的说道。
“那益州呢?”牧景再问。
“益州?”
岳述心中一突,看着牧景的眼神微微一遍,是自己哪里露出的破绽吗?
他斟酌了一下,才回答:“益州虽强于我汉中,可论能力,刘焉不如主公,论文武大臣,亦不如胡长史,戏司马,黄将军之威,假以时日,必不敌我明侯之兵!”
“这是真话?”牧景眯着眼眸。
“当然!”
岳述回答,眼神坦诚。
“既是如此,那你要学会选择了!”
牧景轻轻的拍着他的肩膀,道:“良禽择木而栖,如何择,是一门技术,如何栖身,也是一门技术!”
“主公?“
岳述毛骨悚然起来了。
“知道右司吗?”牧景没有给他惊恐的时间,继续问。
“知道!”
岳述深呼吸一口气,强压自己的冷静下来。
“景武左右两司,左对外,右对内!”牧景拿出了一份卷宗,递给他,道:“这是右司两年的努力,得来的一些消息,你看看!”
岳述如坠万年冰窖,浑身冰冷。
他甚至不用看。
都说景武司以左司为尊,对外根本没有左右,只有左司,可恰恰好只要是景武司的人,都知道,右司才是阎王,如若右司都出手了,很多事情都是根本瞒不住的。
“仲旭,我非常看好你!”
牧景嘴角微微扬起一抹笑容,笑的灿烂,笑的那般的和善:“你有着能力,景武司也是一个很好的舞台,你能在青史上留下一笔的,关键是选好自己走到路,真不希望要去右司鬼狱之中看到你!”
景武左右两司,各有监狱,景武左司的监狱,诏狱,十分可怕,但是相比右司的鬼狱,却显得很好了,那是一个连鬼都不想去的地狱。
第六百九十一章 选择
岳述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昭明堂走出来了,整个人都恍惚着。
离开明侯府之后,他一个人来到外面的马槽,翻身上马,径直进城,并没有去景武司官衙,而是直接回府了,岳府在城里面,是一个三进出的大宅院。
自从他加入了明侯府之后,进入了景武司之后,兄长岳和也展示大魄力,举家迁徒南郑。
房陵实在太小了。
南郑才是大城池,才是汉中的政治中心。
岳述如今乃是景武司指挥同知,权力之大,汉中少有,岳家只要不太过分,在南郑所有人都会给三分面子,在加上岳家当初曾经贡献过一副战甲,于明侯有救命之恩,所以南郑豪族世家都会看在这个面子上,照看一二。
这段时间岳和购买良田,插手商业,让家族越做越大,把岳家发展的顺风顺水,其中还有两个岳家子弟正经八百的出仕途,虽为小吏,可未来可期。
岳家如今已经华丽的从房陵的一个乡绅小家族,转变成南郑的豪族了。
“仲旭,你不是去点卯了吗?”
岳和正要出门,看到岳述从外面回来,顿时有些兴奋的说道:“我可听说了,明侯大人开岁第一个就召见了你,这是何等的荣耀啊!”
“兄长要去哪里啊?”岳述轻声的问。
“汉水商行和汉中商行要举行联合商讨会,宴会在城中万景楼举行,为兄去赴宴!”岳和赶紧说道:“汉水商行和汉中商行要与外商争锋,争夺属于南下驰道的竞标权!”
“南下驰道?”岳述皱眉。
“就是南郑至下辩,打通了这条驰道,商队三日可至下辩!”岳和说了有些激动了:“这可是关乎我们整个汉中的未来了!”
“兄长当初不是对明侯大人颇有意见,意为明侯大人不能治疗好汉中,不能给汉中带来福音吗?”岳述问:“为何兄长对这些事情如此上心?”
“仲旭,此言差异!”
岳和连忙说道:“为兄昔日对明侯确是有些意见,明侯入汉中,杀伐过甚,可纵观这两载而来,我汉中之发展,何等翻天覆地,紧紧说去岁的岁末雪灾,若是放在昔年,恐怕我汉中要饿殍遍野了,可正因为有了明侯府的存在,我汉中之百姓,才得以幸存,此乃大功德,再说了,明侯府对我们豪族开放商业正常,亲自为我们提供行商之渠道,让我们赚钱,让我们舍弃农田之外也有收入,何不是大功德!”
当初在房陵,牧景为了春耕,的确是为难的城中的一些大户,岳家也牵头对抗,但是那只是小过节,凭借这献甲之功,足以抵挡。
现在岳家过得比以前好,这就足够了。
所以岳和会认同这个汉中之主,并非谄媚,而是态度的转变,是一种认同之心。
“兄长不提,我还真不知道原来汉中有了这么大的变化!”
岳述微微一笑,笑容却有些复杂。
他很快收拾了情绪,拱手说道:“兄长既有宴席,快快去赴宴,莫要慢了礼数,让人生嫌,述正好得了明侯的命令,需要去办一些事情,近些日皆不在家!”
“知道了!”
岳和大笑了几声,便在几个仆人的拥簇之下,坐着马车出门赴宴了。
岳述把自己的关在了书房之中。
他打开了牧景交给自己的卷宗,上面是自己的履历,从出生开始,调查的仔仔细细,连自己的拜师何人,都调查出来了,足可说明右司的恐怖。
“是哪里露出了马脚?”岳述沉思很久,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或许是太急了!”
他急着加入明侯府,反而不美。
行事诡谲了一点的,倒是引起了境界,尾巴也没有扫干净,对于做这一行的他来说,事前的准备漏洞百出,根本经不起推敲。
“选择?”
岳述回忆牧景的话,心中开始挣扎起来了。
一边是知遇之恩。
一边是光明未来。
他不知道如何选择。
但是有一点,如果他选错了,赔上的不仅仅是自己的性命,更是岳氏一族的性命,岳氏一族一百多口人,恐怕要鸡犬不留了。
…………………………
……
在岳府之外,探子密布。
“有动静吗?”
谭宗踏步从雪地而来,目光清澈,左边一人,正在为他打伞挡雪。
“不见异动!”
赵信一身紧张,站在楼道上,目光看着前方的门口,摇摇头。
景武司左右两司指挥使同时出动,可想而知这岳述关系之大了。
“要我说,直接家法处置!”
谭宗冷厉如冰的声音淡淡响起。
他痛恨叛徒。
他只要想起了朱稠,这条腿都会隐隐发痛。
“岳仲旭是一个人才!”赵信压着声音,他的声音要是不压沉一点,会变得很尖锐,这是宦官的特别:“主公做了这么多,可不是要杀他,而是要用他,他对益州的布局有都重要,不用我提醒你!”
“我自然知道!”
谭宗耸耸肩,道:“如果不是主公要用他,不是因为益州,你把卷宗给我的时候,我就动手了!”
他的目光有些阴鸷,盯着门口:“但是如果他做错的选择,那就怪不得某家心狠手辣了,我景武司的家法,可不是所有人都能扛得住的!”
半响之后,他平复了一些思绪,岔开了话题,开口说道:“最近我在长安折了不少人!”
“我知道!”
赵信点头:“天子身边还是有些力量的!”
“赵忠那厮有点难对付!”谭宗是来请援的:“有他在,我对未央宫根本渗透不进去,无法掌控天子的消息,无法对长安有了解!”
“我来对付!”
赵信嘴角微微扬起:“义父老了,他侍奉了四朝,也不知道还能侍奉多久,总该给他一个体面!”
“皇宫那边交给我,你还是做你的事情吧!”
赵信看了一眼谭宗,道:“好找不到皇甫嵩,不好交代吧!”
“已经有头绪了!”
谭宗道:“这还是岳述那厮的功劳,他要是不是心怀敌意而入我景武司,该多好了!”
“现在他愿意回头也不晚!”
赵信道:“你不要,要不给我吧,这人我能用!”
“滚!”
谭宗斜睨了一眼这个老阴人。
别看现在左右两司和和睦睦,同心协力的发展,那只是因为现在是发展前期,不同心协力,根本发展不下去,要是势力固定,后面早晚要翻脸。
左司对外,右司对内,左司权力很大,但是右司可以直接对左司的人立案。
这注定他们走不到一个槽里面的。
“行!”
赵信阴柔的笑了笑:“他你不给,那涂浪山的人,给我十七!”
“你想得美!”
谭宗冷冷的道:“只有十个!”
涂老师培训班只剩下三十精锐,这些都是暗探之苗,过了今岁,是要放出去的,日后每一个都可能给景武司带来无边的功勋。
“太抠了吧!”赵信道:“十五个!”
“十二个!”
谭宗道:“已经是极限了,你可不要忘记了,这涂浪山可是我们左司的地盘!”
“算你狠!”
赵信也就自己腾不出手来,不然还真不用求他。
谭宗这厮,断了一条腿,不仅仅人变得狠了起来,做事情也变得精明了起来,城府之深,有时候自己都摸不透他在想什么。
第六百九十二章 益州的春季攻略
对于牧景来说,岳述只是其中一步棋。
他对于益州,还有第二步棋。
这步棋自然是来源于他去年的征战成果,参狼羌部落。
闵吾从去岁年末十二月,接到了牧景的传召书之后,从羌道城启程,迎着风雪东来,在年初四的时候,才进入了南郑城的驿站之中。
初四下午,他进入明侯府面见牧景。
“参狼营校尉闵吾,拜见主公!”闵吾在昭明堂中俯首跪拜,毕恭毕敬,丝毫没有因为他现在坐拥了整个参狼部落就有一丝的桀骜不驯。
他有这样的态度,更多的是因为参狼营和战虎营之间的互动。
参狼营的将士大半都是来源于参狼部的羌人勇士,从小在大山里面的奔腾打猎,他们有健壮的体魄,有狂野的气势,有对生死满不在乎的态度。
兵力,单兵战斗力,样样都不输给战虎营。
连武器配备都是一样的。
然而参狼营却始终没有能在任何一次演武的时候,能和战虎营一较高低。
战虎营的实力,始终死死地压着参狼营。
这让闵吾对汉中更加的恭谨了。
实力的压制,才是最好的手段,能让羌人始终臣服。
“起来!”
牧景亲自扶起了闵吾,笑着说道:“闵吾,你让某颇为意外!”
“都是主公筹谋的好,方有闵吾今日!”
闵吾谦虚的道。
他对汉学,越发感兴趣,为此,他还从下辩请了好几个读书人去羌道城,尊为教习,让不少羌人都学习汉学。
“不!”
牧景摇头:“有本事的人,才能出头,你没有本事,只能成为一个傀儡,当初我是准备摆布你的,顺便吃掉参狼部,但是你的表现,让我改变的初衷!”
他笑着说道:“我明侯府一息尚存,参狼部就不会消失,这是我对你的承诺!”
“多谢主公!”
闵吾恭谨的行礼,这是尊礼。
“我知道你正在整肃参狼营,应该很忙碌,可你知道我为什么在这时候召你来吗?”
牧景拍拍他的肩膀,与他并肩而走,走到大堂上,大堂是一个议事厅,正面首位,挂着一面舆图,很大很大的舆图,把大汉江山都装进去了。
“请主公明示!”
“我要拿下这里!”牧景走上舆图之前,指着西南位置,沉声的道:“这个舆图的角落,我都要了!”
“益州?”
闵吾目光一亮。
………………………………………………
……
益州,成都。
大雪纷飞,偏偏落下,白皑皑的色彩把这一座古城覆盖起来,连城墙看起来都如同一座冰墙了。
这时候益州的气氛有些低落。
百姓的日子也显得有些艰苦,即使是成都城,都能看到一些在大雪之中流离失所,找不到片瓦挡雪的百姓在潺潺发抖。
这皆因为去岁岁末的大雪灾。
这一场雪灾其实主要是在北地爆发,但是或多或小都对益州有些影响,巴蜀两郡之中坍塌的房舍也不计其数,受灾的百姓更是流离失所。
刘焉可没有牧景这么豪气。
他为了对荆州的战役,已经把所有都赌上了,所以要精打细算,在救灾上面,也不是很给力,益州再富裕,也不敢好像牧景这样倾百万石的粮草赈灾。
他更不敢调动兵马去救灾。
因此益州灾情比较小,但是伤亡的数字,折损的民心,远远在汉中之上。
这样刘焉郁闷。
现在的刘焉,正在全心全意的准备对荆州的战役,而且开局也很顺利,汉中牧军在去岁拿下了樊城,张任和严颜的主力也兵临了夷陵。
若非荆州反应的快一点,夷陵恐怕就攻破了。
现在张任主力和荆州军对持夷陵。
可在夷陵被挡住,这是他们之前就已经做好的心里准备,如果荆州是随随便便就能直入腹地了,他们也不用倾尽益州之兵。
只是没想到,进兵顺利,后院却出现了雪灾。
这才是他的郁闷。
其实按照刘焉的性格,他是应该救灾的,他能坐镇益州,那自然有他的优势,他对于治下百姓,向来仁慈,可这一次,九五之尊的诱惑,压制了他的性格。
打下荆州,比一切都重要。
“茂安!”
刘焉年初五就召来了董扶。
“主公!”董扶这一年的忙碌,让他两鬓白发徒添。
在益州,刘焉最信任的人是他,最依仗的人也是他,大大小小的事情他都参与,自然也显得忙碌而疲倦,久而之久,就形成了如此苍老的一幕。
“这是张任送回来的军奏!”刘焉把一份军奏递给了董扶。
“张任要打武陵!”
董扶看了看,有些意外。
按照他们之前的计划,是直接冲过夷陵,然后把战火引入南郡,和牧军会师,兵临襄阳城下,一举攻破襄阳城,打掉荆州州牧府,荆州群龙无首,他们坐地可取。
但是现在,张任突然上了这一份奏书,让刘焉有些措手不及。
“他说了,夷陵坚固,我们水军力量不足,如果强硬冲破夷陵,会伤亡很大,得不偿失!”刘焉说道:“所以他准备在开春之后,转攻武陵,拿下武陵,我们在荆州,就有了立足之地!”
“的确是一个战略!”
董扶的眸光却有一抹担忧:“但是这可就把牧军架在火焰上烤了,牧军要是和我们翻脸,对我们战局不利!”
牧军攻克了樊城。
眼看兵临襄阳了。
就等着益州军北上就可以会师直接进攻襄阳。
这时候益州军主力转而进攻武陵。
放开的可不是一点点的荆州主力,要是荆州主力直扑了樊城,牧军能不能挡得住,还是一个未知之数。
虽然他们也想要让牧军和荆州军两败俱伤。
但是绝不愿意在这个时候看到牧军败北,这回引发整个战场的是连锁反应,对于益州军的士气也是很大的打击,会影响进攻荆州的节奏。
最重要,要是牧军翻脸,直接退兵,那时候进攻荆州,就真的竹篮打水一场空。
“所以他希望我们能说服牧龙图!”
刘焉轻声的道:“让牧龙图改变战略,以守为攻,为我们争取拿下武陵的时间!”
“就怕牧龙图不愿意!”
董扶嘴角有一抹苦涩:“牧龙图此人精明,岂能看不到此战略的好坏,好处都让我们拿了,压力全让牧军扛下来了,主公认为,他会愿意吗?”
“可久攻不下,对我们益州军来说,也是一个挫败!”
刘焉考虑的是整个战局的成败,对他来说,只要能攻打下荆州,牧军死活不重要,所以他倾向了张任的战略部署。
“主公,现在不能只考虑我们!”
董扶摇摇头:“牧军的战斗力你是看到了,失去牧军为北面犄角,对我们是不利的,想要取荆州,还需要牧军的配合,这时候,不能让他们感觉我们在利用他们!”
董扶认为,刘焉张任还是太急了,他们急于求成,反而忽略了内部矛盾,他心中也把牧军当敌人,吃掉荆州,下一个必然取汉中,但是这时候,需要牧军的支持。
“牧龙图不是一个不可以谈的人!”
刘焉轻声的道:“我把南阳给他,敢不让他为我卖命乎!”
“南阳?”
董扶有些无语。
刘焉想的太理所当然了,你说给,就给了吗,南阳有半壁已经是明侯府了,还有半壁就算你愿意协助他们取,他们也未必需要你的帮助。
“南郡!”
董扶想了想,说道:“主公,想要让牧军出力,挡住荆州主力,我们就需要付出大代价!”
“南郡?”刘焉皱眉:“那可是荆州中心!”
“正因为如此,才给他!”董扶道:“不给鱼饵,鱼儿不上钩,且不论日后我们对汉中何态度,如今南郡对我们来说,并不是很重要,只要我们把荆州其他州郡一并拿下,荆州还是我们的!”
第六百九十三章 要玩,就玩一把大的
昭明堂中。
牧景指着那一幅巨大的天下舆图,舆图西南的那位置他已经想了很久很久了,也是时候该动手了,他对着闵吾说道:“计划必须要参狼营配合,为了能迷惑一些人的眼睛,我会把战虎营调走!”
“把战虎营调走?”
这让闵吾有些不够自信了,他双手拱起,道:“主公,这时候把战虎营调走,会不会引发白马羌的反扑,如今我参狼部落能安然无忧,羌道城能渐渐安稳,皆系于战虎营的战斗力,去岁战虎营三次与白马部勇士争锋,每一次都能打的他们落荒而逃,这才让他们不敢小看羌道城!”
他叹了一口气:“羌道城越发兴盛,越来越多小部落的羌人来此居住,白马部早晚会对羌道城动手!”
“我把战虎营调走,是要告诉一些人,我在西面,在无兵力!”
牧景沉声的道:“参狼营自然而然的就成为我唯一的杀手锏!”
他想了想,继续道:“不过对于羌道城,的确有些不太公平,羌道城繁荣,自然就会招来一些窥视,恐怕不仅仅是白马羌,连积石山有些人都会动心!”
“但是羌人还算是内乱之中,他们腾不出进攻羌道城!“
“在战虎营离开之前,会挑衅一次,狠狠打一仗,你的参狼营配合,越是打疼他们,越能拖延他们对羌道城的窥视!”
“到时候可能连参狼营也要离开!”
“我需要你们南下!”
“也不是说要放弃羌道城!”
牧景斩钉截铁的道:“只要我能取下益州,日后的羌道城给他们一个胆子,他们也不敢来!”
他拍拍闵吾的肩膀,道:“如果在这之其中关键的时候,你们的兵马都离开了,他们出兵羌道城,那我们只能放弃,我不怕失去,失去了我可以再拿回来,不过参狼部落既为我子民,就不容有失,你回去之后,准备迁徒参狼部进入武都城,和下辩城,避免损失,暂时可以舍弃羌道!”
“遵命!”
闵吾想了想,对于参狼部落来说,羌道城的确很重要,他就是凭借着羌道城,才收拢起来了参狼部落的民心,如果可以,他并不想放弃羌道,但是看到那张舆图的西南,他忽然就感觉一个羌道城不足为重。
以前他的目光只有参狼部,现在,他得看天下。
“闵吾,这或许会委屈一下参狼部!”牧景轻声的道:“但是我输不起,欠参狼部的,我会还,可参狼营,必要的时候,无条件都要调动,知道吗!”
“末将明白!”
闵吾俯首而下,道:“大局为重,末将知道轻重,我参狼部既臣服主公,当为主公效犬马之劳,岂能顾及自己的得失,况且最多只是暂时失去羌道城,我们还会拿回来的!”
“你能这么想,很好!”
牧景松懈了一口气。
他坐下来,也让闵吾坐下来,道:“你和我说说,如今参狼营的编制,兵力,军阵训练,装备情况!”
“诺!”
闵吾点头。
他开始详细的和牧景叙职,把参狼营的实力都告诉了牧景。
参狼营一开始的兵力不是很强大,毕竟参狼部落遭受内乱,青壮损失严重,但是羌道城开始发迹之后,成为了羌边最大的市集,也收留了不少羌人部落的流浪小部落。
青壮开始碰撞起来。
而且当闵吾渐渐的掌控参狼部各个部落的时候,征召青壮也就容易多了。
如今参狼营的兵力还在战虎营之上。
八千将士。
皆然羌人勇士,但是用来的是汉人军队的训练方式,羌人单兵战斗力,但是集体战斗力弱,为了改变这个短板,闵吾还三次请来了战虎营的军官参与参狼营的训练。
战虎营的军官,可是雷虎那厮的心血,两届的武备堂的学子,他最少把三分之一揽在了麾下,他这个营,绝对是正宗科班出身的军官,普通水平略该各军的军官水平。
因此参狼营的军阵实力也大幅度提升。
最后一个就是装备。
现在参狼营的装备配置也是从明一作坊提供的,但是应该是最后供应,所以略输一筹战虎营,这个输,是输在甲胄,一般将士都是草甲,毕竟铁甲皮甲消耗太大了,只装备了精锐的兵卒和军官级别的。
但是草甲也不一样的,有些编的密集一点,防御力就强一点,在胸口会有一块护心镜,这才是最大的作用。
牧景寻思的半响,道:“我再给参狼营五十个五珠弩,这是我唯一能做的了!”
“五珠弩?”
闵吾大喜。
那玩意他只在战虎营的亲卫部曲手中见过,连战虎营都没几个,那杀伤力之强,简直是扫射,三十步冲锋,能把人一片一片的扫掉。
“多谢主公!”闵吾顿时感谢的说道。
“要谢我,用行动表示!”
牧景轻声的道:“回去之后,给我加强训练参狼营,我把希望寄托在你们身上,你们若是让我失望了,那我可就真没有这么好说话了!”
“主公放心,论起作战,我参狼勇士,从不后退!”
闵吾也知道自己肩重任。
“另外这一次让你来南郑,还是有件事情,需要和你通气的!”牧景轻声的道:“明侯府下众人,一视同仁,参狼部愿意出山,那么也会有分到田地,粮食,终究是耕种了才有,参狼部恐怕也要适应这样的生活!”
“我明白!”
闵吾点头:“参狼部不能只靠着明侯府发下来的粮食救命,我们要自给自足!”
…………………………………………
……
好些天,牧景都把闵吾召进昭明堂,他对闵吾是真的其中,第一,闵吾有能力,第二,闵吾是一个很好的羌人部落代言人,这样的人,用得好,将会是他一统羌人部落的希望。
为此,牧景还亲上南书房,在南书房为闵吾挑选了一些人才,让这些人跟着闵吾回去,安抚参狼部的民生。
正月十五,牧景亲自送闵吾离开南郑。
“你好像在他身上寄托了很大的希望?”戏志才是正月十三日回到南郑的,他站在牧景身边,两人在十里亭送别了闵吾。
“人才难得!”
牧景笑着说道:“我自然要抓紧一点!”
“要说人才,汉中这么多人才,也不见你有如此器重之心!”戏志才可不想着这话,他问:“是不是在身上还有其他的打算!”
“你想多了!”
牧景撇撇嘴:“我欣赏的除了他的能力,更是他一颗大融合之心,他能撇弃族群之间的矛盾,这是最难得的,这是一般人做不到了,你不行,孔明也不行,他能为我带来的可不仅仅是一个参狼部,而是整个羌人部落!”
“大融合之心?”
戏志才倒是第一次听这词。
“有些人是杀不绝的,比如匈奴,再比如鲜卑!”牧景轻声的道:“游牧的民族永远都在,那一片土地,就会有适应那片土地的百姓,匈奴即使没落,不还有鲜卑,鲜卑没落了,一样会有其他民族崛起,所以想要收复他们,力量震慑是一方面,最关键的是把他们融合进来,当他们变成了我们自己人,那一切就变得理所当然了!”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戏志才说道。
“这话有道理,可不能太绝对!”牧景摇摇头,真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话,后世也不会出现大天朝五十几个民族融洽的生活。
他想了想,说道:“志才,其实如何去应对他们,是一门手艺,强势是要绝对的强势,但是在某些领域来说,我们要开放政策,把他们放进来,圣人讲的是教化之功,杀的血流成河不算什么,能把他们驯服,才是本事!”
“你这么一说,我又感觉有些道理!”
戏志才揣摩了一下牧景这句话,顿时有开始了对于这个命题的思考,但是这样的命题,不是一朝一夕有结果了,会随着时间而证实。
他们离开十里亭,并没有直接返回明侯府,而是沿汉水而走,巡视了一下汉水的经济。
“两年时间,这条汉水都变得热闹起来了!”
戏志才有些感概:“当初我们进来的时候,这上面可没有这么多的商船,都是冷冷寂寂的,要么就是战船,打起来血流成河,可有如此景象乎!”
“现在还没开河,过些时日,开河了,那才叫繁荣,时代要进步!”
牧景自豪的说道:“当初五斗米教覆盖汉中,可如今,谁还去相信五斗米教,五斗米而入教,还不如拿着当谷种,谁会用来入教!”
当初汉中落后贫穷,百姓食不果腹,但凡有点灾难,就会立刻崩溃,五斗米教趁机崛起,收拢教众,无非就是给他们一个以缥缈的神论为希望。
可如今,汉中大兴农田,对荒田开垦,农业种植,大力扶持,人人能吃饱饭,即使去岁的雪灾,也不至于让人饿死,这才是确确实实的希望。
百姓是淳朴的,他们有自己的眼睛,他们能看到,能感觉出来,能有自己的判断。
这就是民心。
“你倒是真的对得起汉中百姓了!”戏志才说了一句老实话。
“之前不问你,现在说说吧,这么急着赶回来,肯定有什么事情!”
“嗯!”
戏志才点头:“筹算了一个战略部署的计划,需要你首肯,所以亲自回来一趟,而去现在还不是开春,还不到战斗来的时候,倒是有时间,也改回来汇报一下去岁的战况!”
“回去!”
牧景翻身上马,直奔昭明堂而去。
戏志才也翻身上马,跟着牧景奔跑起来了。
回到明侯府,把战马和马鞭都交给副手,直入昭明堂之中。
牧景大马金刀的坐下来,旁边已经有人把热好的茶端上来了,他喝了一口,润润身体的冰冷,这才说道:“去年打的不错,接着我们应该跟着益州打,他们打哪里,我们就打哪里!”
“不!”
戏志才也坐下来,双手卷着茶杯,以茶杯的温度开驱散手中的冰凉:“最近我把斥候放下去了,都放在了长江上,奇怪的是,张任的兵力部署!”
“怎么了?”牧景问。
“他把和严颜调转了布防的兵马!”戏志才拿出一张兵力布防图,道。
“也说明不了什么!”
“说明很多事情!”
戏志才鄙视了一眼这个不懂得看兵力部署图的门外汉,道:“严颜的巴郡兵放在正面的位置,那是为了抵挡荆州主力,但是益州的主力是东州兵,他调转兵锋向南,为什么?”
“武陵?”
牧景看了看,喃喃自语。
“嗯!”
戏志才点头,这主公还有救,颇为欣慰,他沉声的道:“我怀疑张任准备先下武陵,在攻南郡,或许他拿下武陵之后,根本需要攻打南郡,直接下长沙,把荆州半壁江山拿下!”
“这不是把我们卖了?”
牧景拍案而起:“他敢!”
“益州可还不至于到不敢得罪我们的地步!”戏志才轻声的道:“如果我们能提他们扛得荆州主力,和荆州两败俱伤,绝对是他们愿意看到的结果!”
“他们不怕我撤兵吗?”
牧景冷喝。
“应该有些顾虑!”戏志才想了想:“所以如果我的猜测是对的,在开春之前,他们就会派人来商讨,事前会给我们通通气,不至于让我们一无所知!”
“我看起来傻啊!”
牧景冷笑:“我会答应替他们挡枪?“
“如果他们愿意付出代价呢?”
“什么代价?”
“什么代价都看他们的决心了!”戏志才说道:“如果益州决定这么大,恐怕我们还真反对不了,名义来说,汉中属于益州,另外,益州也吃准了我们不会翻脸!”
“这刘焉还真有点蔫坏了!”牧景来回踱步,他是可以翻脸,但是一拍两散损的可不是刘焉,而是自己,他做这么多,配合益州作战,为什么,不就是为了把益州消耗在荆州吗。
如今益州的主力还没有完全出去。
刘焉也没有彻底的把戒心去掉。
他根本无法对益州动兵。
“你准备怎么办?”
牧景问。
“配合!”戏志才说道。
“配合?”牧景眼眸之中爆出一抹凌厉的光芒,想要穿透戏志才的身躯。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戏志才道。
“我就算调遣牧军所有主力,未必挡得住!”牧景狠声的说道。
“我来挡,你做你的事情!”
戏志才轻声的道。
牧景沉默了,他的计划,只有戏志才一人看得透,即使胡昭,也只是朦朦胧胧之中感觉而已,有些事情,不能说的太明朗,但是聪明人都会配合。
戏志才一直在配合她。
“要玩,就玩一把大的!”
牧景一咬牙,把心一横,下了决定,看着戏志才,道:“前线你有机会挡住抗住吗?”
“相信我,有黄忠之勇武,加上我的能力,还有我们牧军的战斗,另外我准备把南阳拉进战局之中,我挡得住!”
戏志才自信。
“好!”
牧景大喝一声:“你在前线挡住,我亲自入蜀,成败在此一举!”
第六百九十四章 赵韪 上
戏志才的眸光如同苍鹰般锐利,凝视着牧景,脸庞上还带着一丝丝的惊骇:“你要入蜀?”
他有点不敢相信。
“我不能去吗?”
牧景眸光明亮,淡然如斯,轻轻的反问。
“你可想过这样做的后果?”戏志才沉默了半响,他知道牧景要做什么,也明白牧景这样做的苦心,但是他不赞同:“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这次没机会,我们还有下次,但是你跨了,明侯府就没了!”
“哪有机会是能不拼命的?”
牧景耸耸肩,长叹一声,道:“我如实自愿入蜀为质,这就是一个最好的安排,一切都能能顺理成章,益州主力保证不会剩下半分,全部都会投入荆州的战场上!”
“我一天蹲在这里!”
“他刘焉一天都得忌惮我!”
“这样,我没机会啊!”
牧景眯着眼眸,眸光闪亮如星光,幽幽的说道:“我们汉中看似蒸蒸日上,但是实力不如人是事实,汉中也非久留之地,短时间立足尚可,可想要奠定根基,你我都清楚,这里不行!”
汉中虽易守难攻,可资质有限。
在这里发展,发展十年,都不如在益州发展一年的根基,这就是区别。
他必须取得益州。
不然明侯府是不可能在这个乱世之中的存活下去,早晚会被人鲸吞了。
“你这是背水一战!”
戏志才阴沉的说道。
“时局由不得我选!”牧景斜睨了一眼戏志才:“我甘愿背水一战,不愿耗我牧军男儿的性命!”
“你想清楚了?”戏志才怒其不争,却无法去说服,因为连他自己都在动摇,他很清楚,这样做虽然危险最大,但是机会也是最大的。
牧景一天在汉中,无论牧军做什么,对于益州,都是一个忌惮。
刘焉会不遗余力的防备。
在剑阁上,始终会屯着一支兵马。
但是如若牧景介于刘焉的眼眸底下,刘焉就会放心,这时候他才会把自己的注意力放在宏图霸业之上,会彻底的把汉中给忘记了。
到时候的刘焉会随心所欲,因为他已经是西南名副其实的王了,也只有这样,牧景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可这样危险。
刘焉要是翻脸,牧景必死无疑。
“巴蜀之地,天府之国,休养生息方能屯积实力,要是我们和刘焉打起来,把西南打烂了,就算我们拿到西南,又有什么用!”牧景说道:“所以,我已决议,背水一战,拼命一博!”
“我尊重主公一切的决定!”
戏志才俯首,毕恭毕敬的说道。
“多谢支持!”
牧景拍拍他的肩膀,嘴角微微的扬起了一抹笑容。
“接下来你想要怎么做?”
戏志才问。
战略部署是有了,但是得一步步来。
“入蜀的事情,不能我们自己提出来,这样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我们得让刘焉逼我们进蜀国,刘焉他不是要准备打武陵吗?”牧景眯眼:“我绝不能给他这个机会,得逼他把主力放在南郡!“
“可对他们来说,战略合适他们,他们不会轻易改变!”戏志才说道:“张任的确是一个有眼力的大将,他能在这时候,调转兵锋,是对益州军队好的结果!”
“如果这时候,我亲自出征荆州呢?”
牧景问。
“亲自出征?”戏志才闻言,想了想:“这等于告诉天下人,你要把牧军的全军主力都压上去,或许还真的能引动益州心动,配合我们的节奏主力进攻南郡,因为这是一个机会,我们主动扛荆州主力,他们认为会有可乘之机!”
“那就去准备!”
牧景:“开春之后,我亲临荆州战场,不过这事情瞒着,最少不能让益州知道我们有这样的意图,如果你猜的对,他们早晚会找上门来,到时候我们可以顺着他们的坡进入战场!”
“你要是走了,明侯府怎么办?”
戏志才问。
“我们这些年都在外征战,守家的事情,也只有一个人能做了!”
“胡昭?”
戏志才笑了笑:“孔明先生恐怕不会同意让你冒险!”
“他谨慎是对的,家里面没有一个谨慎的人,你我都不能放心!”
牧景沉声的道:“但是我可不能沿着他安排的路走,步步稳打稳扎是好,可时局不会给我们这样的时间,想要我们死的人太多太多了,董卓,袁术,曹操,刘焉,刘表,那一个会放过我们,都不会,我们只有主动出击!”
乱世之中,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说服他恐怕要费点劲!”
戏志才拍拍额头,有些苦笑。
“先斩后奏!”牧景出了一个馊主意:“他还在南阳,估计也没有这么快回来,等他回来了,把事情都安排的尘埃落地了,他也没啥好说了!”
“你说这话亏心吗?”
戏志才斜睨他一眼:“到时候你肯定没问题,生米都煮成熟饭了,他也奈何不了你,气不还撒在我身上了!”
“一个人死,总比两个人陪葬好啊!”
牧景笑眯眯的说道。
胡昭谨慎,他和戏志才勇进,所以在部署意见上,时常有冲突,胡昭是一个儒家书生,不会质疑君主,但是会质疑佞臣,很不幸运,这个佞臣就是戏志才。
“凭什么!”戏志才不甘心:“主意是你想了,决定是你自己做的,凭什么让我背锅!”
“你不回来,不告诉我这些猜测,我会有这样的冒险吗?”
“这怪我了!”
“废话,不怪你,怪我啊!”
两人互相推脱责任的时候,终究是不欢而散的。
……………………
……
机会来的比牧景和戏志才想象的很要快,益州使者,不出三日,便至汉中。
戏志才亲自出面,接待了使者。
还是老朋友,益州世家出身的赵韪。
赵韪这是以益州别驾从事的身份来汉中,这益州别驾从事也不是一个两个的,这个职务算得上是刘焉的谋士,有好几个,权力不是很重,但是地位很高。
其实现在赵韪也很为难。
要是这趟让黄权来就好了,可偏偏刘焉就点了他的将,他只能硬着头皮上来。
刘焉已经走出了决定,改变战略部署,对于益州来说,是好事,但是明摆着要坑人家汉中牧军,牧军又岂能甘心被坑,所以他这个使者的心情,显得有些的忐忑。
“戏司马,不知道明侯大人什么时候有时间见一见我!”赵韪一连三日都见不到牧景,有些着急了,他还奢望着能直接说服牧景。
“明侯大人最近病了!”
“戏司马,这都好些天了,明侯大人不会是不太像见我这个益州的使者吧!”赵韪眯着眼眸,看着戏志才,戏志才留给益州的可不是什么好印象,这个能摆一道整个益州的人,可不好对付。
“哪里的话,明侯大人是真的病了,无法见客!”
戏志才笑眯眯的道:“赵别驾,你可千万别放在心上!”
“戏大人,我们明人不说暗话!”
赵韪无奈叹一口气,他知道不把目的说出来,他是见不得牧景了:“这一次来汉中,我们刘使君的意思是准备和明侯大人商讨一下对于荆州的战略部署的!”
“正好!”
戏志才很热情的说道:“如今我们进攻荆州实在有些不太顺利,连番在樊城受挫,我牧军儿郎损伤惨重,还真得需要和刘使君他们好好商量了,既然我们都想到一起去了,那我们就好好商量一下!”
第六百九十五章 赵韪 下
戏志才和赵韪正在扯皮之中。
但是在昭明堂之中,牧景却在考虑,如何能把这赵韪顺利拉到自己的麾下,为自己所用,这是一面旗帜,益州世家的旗帜,用得好,益州定了三分之一。
不过事情也不会如他考虑般这么容易的。
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轻易出手。
一旦打草惊蛇,引起整个益州的防御,他的所有心血,就会付之一炬,以他如今的实力,和益州打,无疑是鸡蛋碰石头。
鸡蛋碰石头说的并非是兵马的较量。
牧军虽不多,但是皆为精锐,打起来不怕益州,但是益州兵力多,实力强,能支持得住,汉中却支持不住,打起来超过半年时间,汉中都是是必输无疑的。
战争,永远都是双方实力的争锋,这个实力,包括兵力,也包括财力,绝非单单战场上的成败可以决定一场战争的结果。
“仲旭,了解赵韪此人吗?”
牧景看着神色有些憔悴的岳述,轻声的问道。
“赵韪?”
岳述这几天吃不好睡不好,三次想要南下,却每一次都把放弃了,有几分贪生怕死的原因,更多的是一种不知道什么的情绪,让他留下来了。
他终究屈服了。
当然他的屈服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这需要时间来衡量,即使牧景,也不敢说这时候的岳述,已经彻底是归顺他了。
但是该用的还是要用。
岳述才是最了解益州里面拿下关系的人,因为他是从益州来的。
“不太了解!”
岳述平静的说道:“益州世家之中,贾龙死了之后,也就黄权和赵韪最为活跃,当初他们在成都城上反水,协助刘益州平叛贾龙之乱,甚得刘益州的信任,这里面也有他们背后的力量支持,益州世家,终究是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巴蜀两郡,盘根错节,谁也不敢小看他们!”
“至于赵韪,此人相对黄权而言,有些年轻,但是心思缜密,据我所知,刘益州很多对乡绅豪族的一些政策,都是他献策的,此人善于面上一套,背后一套,小人也!”
岳述有些鄙视。
“小人好啊!”
牧景嘴角微微扬起:“小人也有小人的用法的,就看他能不能为我所用而已!”
“主公需要我做什么!”
岳述抬头,目光栩栩,凝视这牧景。
“你准备潜回益州吧!”
牧景吩咐的说道:“我需要时时刻刻知道益州的所有消息,没有一个有能力的人去主持,是无法把益州的暗网经营起来了,最好能把景武司在益州的探子遍地开花,不过你也要小心,不能被他们抓住太多的把柄,我还不想惊敌!”
“主公既已知道吾之出身,就不怕……”
“我说了,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牧景看着岳述,道:“我既然敢用你,我就自信你背叛不了我!”
这是他的自信。
“属下遵命!”
岳述沉思了一下,看着牧景一脸的自信,心中有些突兀,但是他还是冷静下来了,毕恭毕敬的领命。
“此行益州,记得小心!”
牧景拍拍他的肩膀:“益州毕竟不是我们明侯府的地盘,有什么事情,我也救不得你,我还是希望景武左司有你这个指挥同知!“
“是!”
岳述垂头,声音很轻。
“去吧!”
“诺!”
岳述转身离开。
“主公!”赵信从黑暗之中走出来,毕恭毕敬的递上了一份卷宗:“赵韪的资料,另外……岳述好像这几天见过一些陌生人,恐怕他还是未能下定决心!”
“那就帮帮他!”
牧景在这事情上,是不会心慈手软的,他拿过卷宗,道:“岳述必须站在我们这一边!”
“我明白了!”
赵信眸光微微一亮。
“现在景武司左司的力量都放在的南方,荆州和益州足够景武左司忙得半死,但是这时候我们不能松懈,北方交给你们右司负责了!”
牧景对着赵信说道:“北方对我们目前来说是防御,我的要求很低,他们有任何动作,我都要提前知道,提前应对,不能一无所知!”
“遵命!”
赵信点头,转身离开,走进黑暗的领域之中。
牧景跪坐下来,打开赵韪的资料。
他看了很久,忍不住捏捏鼻梁:“两面三刀,这倒是世家豪族一贯的下注方法,只是这个赵韪,想要收买却没有这么容易,世家子弟,没有一个省油的灯,能让他心动的东西不多啊!”
……………………………………
……
“不可能!”明侯府的接待殿上,戏志才冷厉的声音在回响:“我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戏司马不考虑一下!”
赵韪并没有意外戏志才的激烈反应,要是戏志才平静以对,他才会感觉很奇怪,戏志才这态度,才是事情的发展态势,所以赵韪很沉得住气:“我们使君大人说,只要牧军将士配合我们益州大军的作战,无论你们想要什么,我们都可以给!”
“嘿嘿!”
戏志才很生气,脸都气的发青了,他阴沉而带着杀意的声音说道:“说的真好听,无非就是想要我们牧军去抗住荆州主力,让我们和荆州军两败俱伤吗?”
“我们相信益州的刘使君,不代表我们愿意去送死!”
“如若刘使君执意如此大,那很抱歉,我只能代表明侯府说一句,我们不玩了,明日就让主公下令,撤出樊城!”
这话戏志才说道的斩钉截铁。
“莫要生气!”
赵韪连忙说道:“戏司马如此想,那就大错特错了,汉中益州乃一家,我们岂会让汉中的牧军儿郎去和荆州将士两败俱伤,我我们这么做,其实也是为了更好的取荆州而已,硬抗这进攻,无论是你们,还是我们,都损伤很大,另劈捷径,放是破敌之道,只要牧军守得住樊城,我军将士必然以最快的速度攻破武陵,一旦攻破武陵,我们就可以绕道北上,不与夷陵的荆州军主力交战,直接北上,与牧军将士会师襄阳之下,一举破敌,此乃两全之法!”
“好一个两全之法!”
戏志才大怒,他瞪着赵韪,冷厉的声音带着杀意:“赵别驾是自己傻,还是把我戏志才当成了傻子,用我们牧军儿郎的命,换取给你们益州军南下武陵的机会,还真是两全之法,既是如此,那不必再谈!“
戏志才翻脸了:“你直接回去告诉刘益州,他不仁,休怪我明侯府不义,大不了一拍两散!”
“戏司马慎言!”
赵韪强硬起来了:“汉中乃益州的汉中,益州给了汉中机会,汉中才能鼎盛,若是益州出兵,你心中知道,汉中可就会血流成河的!”
“你是在威胁我明侯府吗?”戏志才微微眯眼。
“不是威胁,是阐述!”
赵韪平静的说道:“明侯既臣服我主,当尊其军令,何故如此推脱!”
“哈哈哈!”
戏志才一脚踹翻了案桌,俯视赵韪:“既然如此,无需再言,我明日与吾主商讨,立刻撤兵,我牧军将士列阵汉中而待,你们要来便来,你们想要血流成河,我保证一定血流成河,是汉中的血,还是益州的血,那就说不定了,但是我牧军儿郎,自征战以来,从不畏敌,若有一人畏死,我戏志才自刎当前!”
第六百九十六章 这筹码有点重
“戏司马莫非以为我益州儿郎就会畏惧吗?”赵韪的眼眸有一些阴郁起来了。
“益州儿郎?”
戏志才嘴角扬起一抹冷笑,大言不惭的说道:“我牧军攻樊城,一攻而破,可你们益州军,顺江而下,行奇袭之术,巫县你们的确打的不多,但是那是因为巫县根本没有守备兵力,而且秭归城,你们就吃亏了,以十倍兵力进攻不足一千的将士,却付出两千余伤亡,更导致益州先锋军后劲不足,在夷陵受挫,无法攻破夷陵,导致荆州主力反应迅速,如今尚且被堵在了夷陵,就凭你们这战斗力,也配与我牧军媲美吗!“
他冷然的道:“赵别驾既然想要打,那我牧军儿郎奉陪到底,我倒是想要看一看,益州儿郎是不是这么悍勇!”
“你……”
赵韪有些气急败坏。
心中更是一股寒意冲上心头。
他心生寒意,倒不是因为益州军的战斗力。
而是因为戏志才说的太仔细了。
益州军在夷陵受挫,这是他知道的,但是其中缘由,即使他作为益州别驾,也知道了没有戏志才清楚,这次才是他心生寒意的原因。
“道不同,不相为谋,赵别驾,请吧!”戏志才送客。
“我们走!”
赵韪也拂袖而去,带着几个副使,直接离开了明侯府。
两人算是不欢而散。
回到了城中的驿站之后,众人有些心情沉默,皆因为这一次的谈判好像有些失控了,赵韪却很安静,但是他身上的气息很冷,让左右的人都不敢靠上来。
良久之后,才有一个益州官吏走上来,拱手的询问赵韪:“赵别驾,我们这就准备回成都吗?牧军要撤兵的消息,得赶紧回去通知主公。“
“哪有这么简单!”
赵韪摇摇头:“这谈判才刚刚开始!”
“不是谈崩了吗?”周围的益州官吏可是见识了他们两个吵得面红耳赤的,这样都能谈下去。
“你们以为牧军还真会这么容易撤兵啊?”赵韪眸子扫过,看着一张张面孔,有些皱眉。
“难道不是?”
众人顿时脸色涨红起来了。
感情你们吵得这么凶,还只是说说而已。
“他在试探我们益州的底线!”赵韪叹了一口气,轻声的道:“开弓没有回头箭,攻打荆州,已经出兵了,连樊城都下了,他们岂会这么容易撤兵回来,撤兵根本不符合明侯府的利益,既会得罪我们,也会得罪荆州,两不讨好,自寻死路而已!”
“那他们这么咬着不松口!”
有人质疑,低声的道:“是在想要什么?”
“自然是利益!”
赵韪捏捏鼻梁:“这一次主公突然改变战略部署,无非就是想要用牧军来吸引荆州主力,牧龙图戏志才他们又不是傻子,没有足够的利益,他们是不会干的,有可能还真会撤兵!”
………………
傍晚。
牧景在练武,拳不离手曲不离口,练武也要持之以恒,他早晚都有练武的习惯,战场上,有武艺的人,总比没有武艺的人能保命,毕竟即使是主将,不去冲锋陷阵,躲在军阵最安全的地方,也难保兵败而溃,直接暴露在敌人的刀枪之下。
所以牧景很用心练武了。
他不求成为最强大的武将,也没有想过有一天会和天下顶尖猛将交手,他就想着能多一份保命的本事,现在的他,有家有口,很怕死的。
“主公!”戏志才来了,他站在旁边。
“谈完了!”
牧景把手中的盘龙槊丢给了亲兵,用汗巾擦擦汗水,看着戏志才,微笑的问道。
“嗯!”
戏志才点头:“这赵韪咬的很死,我都威胁说撤兵了,他现在都没开口,就是不知道他手上捏着什么筹码!”
“你确定他手上有筹码?”牧景微笑的道:“刘焉这个人,小气的很,他想要我们拼命是肯定的,但是未必愿意下重金!”
“哼!”戏志才冷哼一声:“我认为赵韪是一个聪明人,没有筹码,他敢来,不怕我把他剁碎的喂狗啊!”
“赵韪这个人如何?”牧景问。
“你问哪方面?”
“能不能拉拢!”牧景直白的说道。
“主公想要拉拢他?”戏志才寻思了半响:“赵韪出身世族,他愿意投诚刘焉,未必愿意追随主公,世家子弟,总会有一定的傲气,在甚者,先主当初在京城斩了袁氏一族的族人,与天下世家而言,颇有仇怨!”
“没希望?”
“也不是!”戏志才道:“赵韪很聪明,而且……他有野心,有野心就有**,总会让他放弃一些原则的,或许可以考虑一下!”
“益州世家不站在我这边可以,但是不能让他们死心塌地的支持刘焉!”
牧景道:“这些根深蒂固的家族,要是同心协力,可是一股不凡的力量!”
“离间他们!”
戏志才想了想,说道:“刘焉当初杀贾龙,应该伤了一些关系,我认为其中有些家族是可以利用的!”
“这个倒是不急!”
牧景摆摆手:“眼看开春在即,不能让赵韪拖下去了,明日我见一见他吧,也逼一逼他,总的让他把底牌亮在我们面前,不然我们很被动!”
“也行!”
戏志才道。
“有件事情你去主持一下!”牧景嘱咐:“我准备把战虎营撤回来,你去主持!”
“行!”
戏志才担心:“可战虎营撤回来,西面呢?”
“既然这一次要在荆州打一场狠的,那么我们就要做足倾巢而出的态度!”
牧景叹气:“西面估计是顾不上了,但愿羌人内部的内斗能久一点,不然西面有可能出乱子,这白马羌首领越虎,绝对不是一个能吃亏的人!”
………………………………
………………
翌日。
赵韪当然没有一气之下就准备收拾东西返城,而是如期的来到了明侯府,但是他没有见到戏志才,这倒是让他意外,难不成戏志才说真的。
不应该啊。
他等了一个时辰,但是戏志才却始终没有露面,不过他也很稳得住。
正因为他稳得住,他很快就有一个好消息了。
牧景要见他。
这倒是让他颇为意外。
“益州别驾赵韪,拜见明侯大人!”昭明堂的内堂之上,赵韪躬身行礼,虽然他知道这个少年还没有自己年纪大,但是这少年的威势他不敢忤逆,这是杀出来的气势,与刘焉那种如沐春风不一样。
“坐!”
牧景惜字如金,只是摆摆手。
“是!”
赵韪坐下来了,这才再次打量了一下牧景,他第一感觉,牧景很年轻,即使他明知道明侯牧景很年轻,但是直观给他的印象还是很震撼了。
就是这么一个少年,在逆境之中的崛起,凭借这牧军的强大,硬生生的杀出了关中重围,躲过的必死之局,下南阳,入汉中,从善如流,直接奠定了汉中根基,如今坐拥一方,名副其实的一方诸侯。
“明侯大人,我相信戏司马已经与你禀报了,其他的我就不多说了,刘使君是希望益州和汉中之间能保持这种默契的,如今……”
牧景压手,打断了赵韪的说辞,他把手中一份军令递给赵韪,道:“赵别驾,这是戏司马起草的一份军令,我就等着盖印,这军令今天就会八百里加急传出去,三天之内,我军将士将会完全撤出荆州境内!”
“什么?”
赵韪有些坐不住了。
或许这军令不一定会传下去,但是一旦传下去了,这后果是自己承担不了的,这让他感觉自己有些托大了,汉中不是不敢翻脸的,他们有资格翻脸。
“明侯大人莫要冲动!”
赵韪连忙说道:“我们刘使君是很有诚意与汉中交涉战略部署的,虽然这样多多少少会让牧军的压力大一点,但是我们刘使君也已经考虑到了这一点,所以我们刘使君决定,打下荆州之后,愿意割据南郡,为明侯领地!”
“南郡?”
牧景闻言,面容也一下子变得有些凝重了起来了。
他想到刘焉会给出一份筹码,诱引自己上钩。
但是没想到刘焉有如此魄力,南郡这一份筹码对于牧景来说,显得有些重了。
南郡,可是荆州的政治和经济的中心,如今还是荆州的首府,荆州的人才百分之八十出之南郡,这是一个学术浓郁,人才辈出的宝地,刘焉要是把南郡割了给自己,等于损了半个荆州。
第六百九十七章 拉拢和挑拨
“赵别驾此言当真?”内堂的气息有些严肃,牧景眯着眼眸,眸光闪烁一抹诡谲的光芒,凝视着赵韪。
“吾乃是代主公而来!”
赵韪也变得严肃起来了,他手握节间,声音郎朗:“吾主镇西南,得百姓拥戴,一言九鼎,岂会出尔反尔!”
“南郡!”
牧景轻声的道:“这还真是一个某都舍不得的诱饵啊,刘使君好大的魄力!”
他轻轻的把军令给撕掉了。
这倒是让赵韪送了一口气。
这诱饵还是能让汉中上钩了。
他还想要继续说什么,但是被牧景直接打断了。
牧景说话直接,道:“既然他刘使君这么有魄力,景也不是一个不知趣的人,我倒是有一个更好的战略部署,不知道赵别驾愿不愿意听一听!”
“恭听明侯之论!”
赵韪拱手说道。
他颇为有些意外,难道南郡都不能让牧景动心,但是牧景摆明不会撤兵。
这时候他的心中,在猜测牧景的意图。
“某决意要亲下荆州,倾我牧军所有兵力,全力进攻南郡,不破襄阳,不归汉中!”牧景轻声的道:“只要益州主力在这时候从江河上强冲过来了,南北呼应,必能破荆州大军,今岁之内,我们必能取南郡,平荆州!”
“明侯大人要亲下荆州?”
赵韪闻言,瞳孔微微变色。
这可是他们从不敢想的。
因为这代表明侯府要和荆州不死不休,主动把荆州所有的火力压在自己的身上。
难道南郡这筹码,值得牧景倾巢而出?
赵韪想不明白,因此看着牧景的神色有一些怀疑。
“赵别驾不必怀疑我!”
牧景说道:“我对刘使君向来敬仰,也相信刘使君是一个明主,当今天下,大乱之世,良臣勇将,皆需择主而行,我牧氏乃贼寇之名,得不到天下人的认可,早已泯灭了争雄之心,今据汉中住之,乃是自保而已,若能让刘使君信任,愿为之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明侯大人赤诚之心,韪佩服不已!”
赵韪拱手,然后道:“可此事,非韪能决定,恐怕需要主公来做决定!”
“当然!”
牧景微笑的道:“我就这么一个提议而已,刘使君愿不愿意接手,都无所谓!”
“明侯放心,我会尽快让主公给明侯一个答复的!”赵韪轻声的道。
“不急!”
牧景摆摆手:“如今距开春尚早,我们还有时间继续商讨,如若刘使君信任,我倒是可以亲自走一趟成都,亲自与刘使君面前汇报!”
“明侯大人愿下成都?”
赵韪更加迷茫了,他不知道牧景葫芦里面卖了什么药,但是现在看来,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利,顺利的让他有些不敢相信。
牧景当真愿意放弃这无边权势,入益州为臣吗?
不应该啊。
“当然!”
牧景道:“我素来敬仰刘使君,只是未能亲面聆听教诲,颇为遗憾!”
“一定会有机会的!”
赵韪轻声的道。
他是绝不相信牧景敢入蜀的。
两人又商讨了一番,倒是颇为有些顺利,有南郡为筹码,仿佛让这事情变得十分容易,但凡有所请,牧军必有所应。
不过汉中粮食不足。
牧景也提出了需要益州提供军粮。
赵韪倒是不意外,在来之前,他曾经和黄权董扶推演过很多次牧军的条件,这个条件是不可能跳过了,只是其中的度要把握好。
益州去年也受到雪灾影响,所存粮食也不充足。
牧景狮子大开口,一开口五十万。
赵韪砍价也是高手,一口气砍回了十万石。
最后牧景一点点的试探赵韪的底线,赵韪也在小心翼翼的应对牧景的机锋,两人谈到了下午,才谈妥了条件,在今年之内,益州会提供二十万石粮草,供应牧军对荆州的战事。
益州有这么大方,自然也是想牧军能打的凶狠一点,能为他们吸引更多的主力。
“赵别驾如此能力,却只能担任区区别驾之职,颇有些屈才了!”正事谈完了,两人倒是显得有些惺惺相惜起来了,牧景笑眯眯的说道:“以吾看来,即使州府长史,赵别驾亦可担当!”
“明侯过誉了!”
赵韪倒是有自知之明,他微微苦笑:“益州人才辈出,岂会是我区区之人,可承之长史之位!”
“可惜了,我若早认识赵别驾,定拉来我明侯府当长史!”
牧景摆出**裸的拉拢态势。
“明侯看得起在下,乃是在下荣幸!”赵韪倒是有些荣辱不惊。
“日后要是刘使君大人当了皇上,或许赵别驾会是九卿之臣,届时赵别驾……”牧景好像意识到自己有些失言了,顿时不说下去了。
“皇上?”
赵韪瞳孔微微变色,目光锐利的看着牧景。
“赵别驾不知道?”牧景有些疑惑:“不应该啊,按道理赵别驾乃是刘使君的心腹,刘使君如此着急攻打荆州,无非就是想要……”
“想要什么?”赵韪面色变得阴沉起来了:“明侯大人是不是想多了,天下诸侯,群雄并起,西南不过偏居一隅,岂有帝王之威!”
“西南是不足,可若是加上传国玉玺呢?”牧景耸耸肩。
“传国玉玺?”
赵韪的面容彻底变色:“不可能,不是失踪了吗,怎么会……”
“是我多言了,赵别驾莫要生气!”
牧景笑呵呵的道:“我已经命令后厨了,今夜就在明侯府,宴请益州使臣,还请赵别驾定要赏面。”
“一定!”
赵韪心不在焉的应了下来。
当晚的确有一个小型的迎宾晚宴,出席的明侯府臣子不少,东西两曹主事都出席了,又是美酒又是歌姬,把这些益州使臣招呼的很到位。
但是赵韪却提前离席,以身体不惜为理由,提早回了驿站休息。
看着赵韪的马车离开明侯府的背影,高楼上牧景和戏志才并肩而立,牧景的嘴角不禁的露出了一抹璀璨的笑容。
“你又是拉拢,又是挑拨了,就不怕他警惕起来了!”
戏志才有些奇怪,牧景不是一个轻易打草惊蛇的人:“他可不是一个傻子,他很快就会想透,很多事情是你特意透露给他的,他会怀疑你的意图的!”
“之前我是没这个打算的,毕竟不太想要打草惊蛇!”
牧景双手背负,这天有些冷,他身上的棉袄都裹紧了很多,迎着冷厉的微风,道:“但是看到他的时候,我突发奇想,如果益州世家豪族知道刘焉要称帝,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反应,我就决定给他点消息!”
“他刘焉想要称帝,我估计身边知道的人并不多!”
“最少益州的那些世家豪族未必清楚!”
牧景嘴角有一抹玩味的笑容:“所以得让他们清楚!”
“如果益州世家豪族支持呢?”戏志才问道。
“如果不支持呢?”
牧景反问。
不一样的问题,不一样的答案,但是这样的答案都在他们心中不约而同的浮现起来了。
“不尝试一下,我不甘心!”牧景说道。
“就怕适得其反!”
戏志才担心。
“那也不一定,赵韪的态度,已经说明的很多事情!”牧景轻声的道:“不是所有人都有从龙的魄力,一旦从不成龙,那就是举世骂名,可没有多少人承担的起来,特别是那些爱惜羽毛的世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