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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拾一     三国之龙图天下txt下载     三国之龙图天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百四十八章 黄忠的奇袭 下

    翌日。

    清晨。

    山林之间的晨露很重,在天边的朝阳升起来了那一刻,朦胧胧的阳光照在叶子上,总是能倒影出一幕幕的水幕影子来了,一滴一滴的水珠凝聚,滴流而下。

    黄字战旗之下。

    营帐简陋,随意搭建起来了,帐中,一盏油灯在闪烁着幽暗的光芒,灯光之下,黄忠魁梧的身躯跪坐案前,一双铜铃般的眸子正在凝视这案桌上的行军图。

    黄忠昨夜其实只休息了两个时辰,还没有到黎明就醒过来了,但是他身负绝世武艺,体魄强壮如虎,休息两个时辰,足够让人精力恢复。

    他拿着一张张的行军图,不断的画出一条一条的路线。

    作为主将,他已经非昔日那个郁郁不得志空有一身武艺的黄汉升了,如今的他,常读兵书,积累行军经验,已经学会了用战略去赢得一场战役,而不是用一个空有勇猛的匹夫。

    所以在没有绝对的消息之前,他必须要模拟所有的情况,去推演即将下来的战争,作为一个手握数万大军的主将,他时时刻刻警惕自己,战场上,不得松懈半分,战前的推演部署,能让战争时候出现更少的意外。

    “如若南乡被攻破,南阳军此时此刻,该部署南乡,我寸步难进,唯绕路行军!”

    “可如若南乡还在我们的手中,那这一战……

    黄忠看着行军图,思绪越来越繁杂起来了。

    “这么快就天亮了?”

    黄忠这时候看到有阳光从窗口映照进来,他长叹了一口气,站起来,吹灭了油灯,舒展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身躯:“这么久还没有消息回来吗?”

    “报!”

    他自言自语的声音才刚刚落下,外面突如其来的一个马蹄声冲进了军营,背负令旗的斥候,是可以不禀报直接冲进中营的,直入他营帐之前。

    “进来!”

    黄忠闻言,神情一肃,猛然大喝一声,声波之中氤氲强悍的罡力,让周围的营帐都回荡了一下。

    “禀报将军,南乡未破,暴熊军尚在与南阳贼子激斗!”

    斥候揭门帘而冲进来,气息喘喘,直接俯跪在下,拱手禀报。

    “你确定吗?”

    “将军,属下斥候十二人,亲自靠近战场,与敌军斥候搏斗,伤亡惨重,方观战场近况,是夫人亲上城头,鼓舞军心,方保南乡不败!”

    “夫人亲上城头?”

    黄忠一听,面容变色,眸光爆出一抹怒芒:“该死,胡昭周仓他们都在干什么,怎可让夫人亲自上城头冒险,若是夫人有失,他们如何面对主公!”

    怒骂几句之后,他倒是迅速平复了怨气。

    现在他顾不上太多了。

    当他听到夫人亲自上城墙鼓舞军心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一战已经不能等了,必须尽快动兵,丢了南乡不可怕,一旦夫人有了什么事情,那才是劫难。

    他必须要尽快行动:“来人!”

    “在!”

    营门之前左右恭候的卫兵揭门帘而入。

    “速速去擂鼓聚兵,传我军令,半个时辰集合,未能按军令集聚,视为违抗军令,军法处置!”黄忠大声的道。

    “诺!”

    卫兵去擂鼓传令,集结大军列阵。

    咚咚咚咚!!!!

    当战鼓声音响起了,整个大营已经迅速的动起来了。

    “快,快,动起来!”

    “集结了,速速列阵!”

    “收拾东西,穿甲拿兵器!”

    白波军在牧军的战斗序列之中,不算是精锐兵马,比不上景平军,也比不上暴熊军,甚至连黄巾军都远远不如,但是在黄忠的训练之下,也颇有章法。

    不到半个时辰,整个军营的将士已经列阵在队,昂首挺胸,等待军令。

    营帐之中,几个校尉齐聚进来了。

    将士们集合,他们作为主将了,最少要知道为什么这么召集集合,其中有什么部署,所以他们一听到消息,一个个就齐聚在营帐之中。

    “将军,发生了什么事情?”杨奉很着急的问。

    “南乡还在打,我们不能等了,必须立刻拔营,如若去晚了,南乡被攻破了,吾等便羞愧于主公!”黄忠简单的说了一句。

    “那敌军兵力部署摸透没有?”

    韩暹低沉的问道。

    “暂时没有!”黄忠摇摇头:“斥候已经尽力了,但是对于敌军营帐的兵力部署情况,一时三刻想要摸透,根本不可能,毕竟突破他们外围斥候这一关都难,而且我们现在没有多少时间了!”

    “南乡既然还守住,我们该缓缓进攻,以突如其来的奇袭取得最大的战果!”

    校尉胡才拱手说道:“不如我们再派出斥候,去打听更详细的消息,然后在进攻!”

    “等不了了!”

    黄忠摇头:“南乡之所以没有被攻破,那是因为夫人已经亲自上了城头坐镇,鼓舞军心,我们在这里等一日,夫人多一分危险,哪怕是强行袭击,也要尽快赶去战场!”

    “夫人亲自上城头?”

    “我就说南乡怎么能守得住?”

    众将闻言,面面相窥。

    他们都认为南乡的守军与南阳军之间兵力悬殊,是守不住的,但是如今南乡守住了,这倒是让人诧异,待听到黄忠这话,他们才想明白了。

    “那的确必须尽快拔营!”

    “无论如何,我们可不能让夫人出了意外!”

    众将纷纷请命。

    “很好,那我们现在开始布置任务,杨奉……”

    他正想要布置任务,突然营外一个身影匆匆忙忙的走进来,在他耳边低声的说了一个情报,这让他浑身一颤,眸光也变得有些凌厉起来了:“景武司能确定这消息吗?”

    “应该没问题!”

    传令的是一个景武司的随军小旗,这是景武司各方掌旗使之下的官职。

    “行军图!”

    黄忠低喝一声。

    左右把一张张案桌上的行军图铺上来。

    黄忠仔细的看了看,半响之后,一咬牙,道:“诸位,现在情况不一样了,我们改变战略!”

    他想不到雷虎这头小老虎成长的如此迅速,去岁还被逼入大山,了无音讯,今岁一开年,给了南阳军这么一份大礼物,冠军,那可是南阳军的粮道。

    粮道一断……

    “改变战略?”

    众将闻言,顿时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杨奉上前一步,拱手问:“将军,我们不去援助南乡了吗?”

    “现在不需要了!”

    黄忠抬头,眸光猎猎,神色之中爆出一抹灼热的光芒,一字一言的道:“南乡虽危,可此危已不解而破,我们现在需要的是,让一些人付出代价,既然他们选择了进攻我们南乡县城,那么他们就要承受我们的怒火!”

    粮道被断,摆在南阳军面前的只有两个条路,退兵,抢回粮道,至于强攻南乡,不是没想过,是黄忠认为他们没有这样的能力。

    “将军,那我们现在攻打哪里?”

    韩暹有着对强者的绝对盲目遵从,所以对与黄忠的军令,在白波军之中是最为言听计从的,他没问原因,而是直接问目的地。

    “这里!”黄忠拳头握紧,一拳砸在了行军图的一个位置上。

    “郦县?”

    众将的目光皆然落在了上面的圆点之上。

    “杨奉韩暹!”

    “在!”

    “你们立刻率兵一万,顺着丹水而下,汇合南乡的暴熊军,然后捏住顺阳周围的水道,记住,是所有的水道,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我决不允许任何人从水道进出!”

    黄忠吩咐的说道。

    “遵命!”

    “李乐,胡才,你们率军随我奔袭,今夜天黑之前,必须拿下郦县!”

    黄忠杀气凛然:“这一次,我要断了他们的出路!”

第五百四十九章 形势逆转 上

    南乡县城。

    大战如火如荼,城墙在南阳军的猛攻之下,已经摇摇欲坠,面对城外南阳军将士猛烈如火的进攻,城墙上仅存的暴熊军将士已经岌岌可危。

    “守住!”

    “西面城墙出现了缺口,敌军杀进来了!”

    “给我抢回来,堆石头,把缺口堆死了!”

    “城门要扛不住了!”

    “从里面加长木,顶死了!”

    “弓箭,快没有弓箭了!”

    “城中工坊已经赶制,没有弓箭就直接上去打,不管如何,决不能让敌军登杀上城头!”

    “……”

    城墙上此起彼伏的吆喝声在金戈铁马的声音之中异常的响亮。

    人力有时尽,士气虽强,可面对敌军的强攻,这城墙还是显得有些的岌岌可危,无数的将士也筋疲力尽,几乎已经用尽了最后的力气在作战。

    “这南阳军还真疯狂起来了,这两日的进攻居凶猛如斯,如果再这么下去,我们恐怕挡不住三日了!”

    周仓握着拳头,眸光凝视城下,这宛如潮水般的进攻,让他都怀疑南阳军是不是疯了,如此不畏惧死亡的进攻,是要两败俱伤,同归于尽吗?

    如果周仓能明白此时此刻城外南阳军主将南阳都尉雷薄的心情,他或许就不会这么想了。

    ……

    城外,雷薄站立在最近战场的木棚之中,目光死死地看着前方战场,看着一个个将士爬上了云梯,又被砸下去,看着一个个井阑车靠近城墙又被推出来,他心如刀割。

    “我们还能攻破此城吗?”

    他低沉的询问。

    “恐怕没机会了!”

    纪俞昔日的豪情壮志皆然没有了,剩下的只有沮丧,这一座南乡城打垮了他所有的傲气,他本以为只要全力进攻,必能破城而入,可他带来的一万精锐援军,已折损三千,却始终不能破城而入。

    “陈兰!”雷薄看着副将陈兰。

    陈兰摇摇头,叹了一口气,才拱手说道“都尉大人,再给我们十天或许有机会,可现在,我没有信心能攻破,就算攻破此城,他们也会与我同归于尽,城中的一切,都会不复存在,届时……”

    粮道被断的消息已经传回来两日有余。

    但是雷薄不甘心。

    他一边修信宛城,希望宛城出兵夺回粮道,一方面强攻南乡,希望在断粮之前,攻破南乡城。

    但是南乡之坚固,已经出乎他意料之外。

    “兴师动众至如斯,某不甘心!”雷薄怒喝。

    “都尉大人,关乎将士们的生死存亡,不可意气用事!”陈兰拱手劝谏。

    “你说的对!”

    雷薄终究是一方大将,此时此刻还算是有理智,他带着浓浓的不甘心下令“传令,鸣金收兵,向东退后二十里,缓缓的撤出战场!”

    “诺!”

    众将领命,他们也不甘心,可时至如今,他们只能退兵。

    “陈兰,你带兵断后,小心城中反扑!”

    “诺!”

    陈兰领命。

    “南乡城,待我夺回粮道,我必碾碎你!”雷薄雷厉风行,既然下了主意,就立刻执行了起来,自然是亲自带头撤出去,他翻身上马,临走之前,还看狠狠的看了一眼南乡城。

    “铛铛铛!”

    “撤兵!”

    “都尉有令,立刻撤兵!”

    一个个铜锣的声音回荡在战场上,鸣金之下,将士们迅速开始的转变阵型,从进攻阵型收缩回来,变成防御阵型,然后缓缓的撤出战场之外。

    “他们退兵了?”

    “怎么回事?”

    “难道有什么阴谋吗?”

    “还是小心戒备,不可松懈!”

    “立刻派出所有斥候,出城打探,看看南阳贼军在耍什么阴谋诡计!”

    “……“

    大战正激烈,突然南阳军撤兵,如同涌上来的潮水一般,退潮之后迅速的消失掉,这让城头上一个个暴熊军将士有些摸不着头脑。

    “陈南!”

    周仓横刀立马在城头之上,眯着眼眸,凝视城外不断退下去了南阳军将士,低喝一声。

    “在!”

    一个将领走上来。

    “立刻让最精锐的斥候去打听,还有,城头上继续戒备,不可松懈!”

    “诺!”

    这个戎装将领领命而去。

    “周将军,敌军为何退兵?”蔡琰从城楼上走下来,走到城头的垛口处,看着城外,有些不解的问道。

    “禀报夫人,目前还不清楚!”

    周仓拱手行礼之后,才回答说道“不过他们此时此刻退兵,对我们来说是好事,只要喘息过这口气,主公的援军应该快要抵达南阳了,我们就安全了!”

    “希望如此!”

    蔡琰身上这战甲已经穿戴数日,虽然挑选了是柔软一点的战甲,可对于她一个柔弱女子来说,可是千斤之中,好几次她都感觉自己撑不住了,但是看着周围一个个将士用那仰望的眼神看着自己,她忽然就感觉身上有无穷的力气。

    这些日,她立于城头之上,亲眼看了这一场惨烈如绞肉机般的战役,一个个将士永远的倒下去,是她心中永恒的痛,她希望这一场战争能早些结束。

    “今日不少将士又负伤了,我先去探望一下受伤的将士,布防之事,全然就交给周将军!”

    蔡琰微笑的道。

    “夫人放心,末将绝对会警惕万分,不给敌军任何一个可乘之机!”周仓点点头。

    …………

    ……

    南阳军撤出去之后,一路向东撤,一日之后,全军撤回了顺阳城之中。

    在顺阳城之中,南阳军稍作休整。

    雷薄乃是袁术麾下的大将,独当一面,镇南阳之安危,自然有一定的能力,此战攻打南乡虽无功而返,却非战之罪,哪怕他们被迫撤出南乡,主力仍在,依旧占据优势。

    所以他在顺阳休整的时候,并没有第一时间考虑撤兵。

    因为他不甘心。

    只要夺回粮道,他进攻南乡就还有希望,南乡已经被他逼入绝境之中,给他十天半个月,绝对能把南乡拿下。

    “陈兰!”

    “在!”

    “我命令你率军进攻冠军,夺回冠军!”

    “都尉,这恐怕不容易!”陈兰苦笑“冠军县城哪怕不如南乡县城坚固,也是一座大城,我们大型的宫城器械运输冠军城下,需要时日,若只用云梯进攻,必付出巨大伤亡,最重要的是时间,将军,我们已经不够五天的粮草了!”

    “五天的粮草?”

    雷薄闻言,瞳孔喂喂额变得,拳头猛然之间握紧起来了。

    五天的粮草,如果包括行军的时间,也就是他们最多只有三日时间的进攻,这如何能攻破冠军县城,除非南阳宛城出兵接应,可宛城精锐都在这里了,想要出兵,必须征召青壮,时间上也来不及。

    “那我们如何是好?”

    纪俞慌乱起来了,他率兵增援,是想要来捞功绩的,可不是想要死在这里的。

    陈兰斜睨了一眼纪俞,眼神之中带着一抹不屑,纪灵何等英豪,居然有如此堂弟,贪生怕死之辈,他想了想,拱手说道“都尉,我们还是退兵吧,先返回宛城休整,休整之后,再卷土重来,日后必能收复南阳西部!”

    “必须要退兵吗?”雷薄说到底是不甘心,此战倾尽南阳之兵,却丝毫没有收获,灰溜溜的逃回去,传到了袁术的耳朵之中,他就是无能,必然要背负责任,甚至有可能都尉职权都不保了。

    “都尉大人,数万儿郎的生死存亡,不可博弈也!”

    陈兰继续劝谏说道。

    “那就退兵吧!”

    雷薄咬着牙,一字一言的下令。

    他不甘心也不敢把麾下主力都拿出来赌一场,要知道没有兵马,就没有权力,他很清楚自己的权力来自何方,他沉声的问道“现在我们就说说,大军现在该如何撤出去?”

第五百五十章 形势逆转 下

    南乡县城。

    城墙上的血腥味依旧蔓延着,一具一具的尸体被抬下去,那妖艳的鲜血开始被清洗,但是呈现出来的都是洼洼坑坑的地方,大战时候遭遇投石机的撞击,这城墙已经是千仓百孔了。

    “南阳兵马全数撤回了顺阳城?”

    明侯府的大堂之上,胡昭等人齐聚一堂,对于这个突如其来的变化,他们来不及高兴,更多的是讨论敌人的意图,胡昭眸光凝视着周仓:“斥候能确定吗?”

    “已经确定了!”

    周仓拱手,沉声汇报:“我放出了好几拨的斥候,亲眼目睹了南阳军全数退回了顺阳,不留分毫战场上,好像意图撤兵离开的意思!”

    “这南阳大军好不容易把我们逼到了这个地步,几乎全城上阵,亦是岌岌可危,南阳都尉雷薄此人,颇有战名,如此机会,他不可能就这么放弃了!”

    刘劲斩钉截铁的道:“此事必有蹊跷!”

    “大人,景武司南阳掌旗使朱稠求见!”

    “传!”

    “是!”一个卫兵领命而去,很快景武司南阳掌旗使便随着他们的身影走进来了。

    “末将朱稠,拜见诸公!”

    “起来说话!”

    “诺!”

    “崇义,南阳军撤兵的事情,汝可知道?”

    “末将前来,正是汇报此事!”

    朱稠拱手说道:“禀报长史大人,南阳军撤兵的事情是真的,其缘由乃是的暴熊军先锋营雷虎校尉率军从大山里面杀出来,与数日之前,奇袭了冠军城,夺回冠军县城,断绝了他们的粮道!”

    “原来如此!”

    众人闻言,这才恍然大悟。

    “我就说雷虎那小子绝不会这么容易死了,他还真给了我一个意外!”周仓哈哈大笑了起来了。

    暴熊军自关中一战,折损实力过半数,死伤将领更是数不胜数,仅存下来了校尉以上大将,唯周仓,雷虎,李严,李严被借调去了,那就剩下周仓雷虎。

    雷虎昔日陷入深山野林之中,周仓很是忧心,但是根本分不出兵力去接应,只能听天由命,如今听到消息,顿时大喜了起来了。

    “雷虎那小子打的好,他们那点兵力要是陷入主战场还未必能起得了作用,可夺取了冠军,断了他们的粮道,那就不一样了,这是逼迫他们退兵!”

    胡昭的眸光一下子闪亮了起来了,不过他很快就有些有心:“但是他夺了冠军,等于拦截了南阳军的后路,南阳军回师之下,恐怕难以抵挡!”

    “胡长史,尚有一个消息!”

    朱稠突然说道:“黄忠将军已经率领白波军返回南阳了!”

    “黄忠回来了?”

    “黄汉升亲自率军回来?”

    “太好了!”

    “此战无忧也!”

    这一句话才让众人彻底的安住了忐忑不安的心情。

    “这消息你不早说!”刘劲斜睨了他一眼,冷哼的说道。

    “属下知错!”

    朱稠无奈的领罪。

    景武司在此战之中,失职良多,这时候他可不敢惹上这些老大,这些人跺跺脚都能让景武司地震的。

    “白波军今何在?”胡昭问。

    “景武司已把雷虎攻战了冠军的消息传递给了他们,黄忠将军决议,兵分两路,一路兵马南下,如今正在沿着水道,收集船只,准备封锁顺阳周围所有的水道!”

    “另外一路兵马,黄忠将军亲自率领,奔袭郦县而去!”

    朱稠细细的说道。

    景武司传递消息还是有一手的,只是之前南乡作为主战场,周围都是斥候绞杀的场景,他们的消息无法汇聚一堂,如今消息汇聚,很快传达过来了。

    “水道,郦县?”

    胡昭猛然拿出周围地形的地形图开始打量起来了:“黄汉升这是要断了他们东归的路!”

    “什么?”

    “断了他们东归之路?”

    “难道要围杀他们!”

    众人目光栩栩,这段时日受了不少怨气,此时此刻他们都想要发泄一下,所以蠢蠢欲动。

    “我粗略统计了一下,南阳军在此战之中,在我南乡战场上,折损将士过万,但是以他们的兵力来说,仍然有将近三万!”刘劲道:“如果只有白波军,不足以围杀他们,逼急了,他们必然会血拼,想要突围冠军,并不难也,届时哪怕雷虎拼命阻挡,也未必挡得住他们!”

    他斟酌了一下,才幽幽的道:“黄忠将军会不会太自信的!”

    “不!”

    胡昭摇摇头,他拳头握紧,道:“我倒是认为,此甚好!”

    “甚好?”

    刘劲不解。

    “困住他们,未必就要围杀他们!”

    胡昭沉声的道:“现在,我们之间的拱手方为已经逆转了,形势大不如之前,所以,是时候和谈了!”

    “和谈?”刘劲也是聪慧之辈,他眸光瞪大,看着胡昭:“你想要用他们作为筹码?”

    “对!”

    胡昭深呼吸一口气,低喝一声:“周仓!”

    “在!”

    “将士们恢复的如何?”

    “将士们历经苦战,如今一个个的确疲惫不堪,守城尚可,出击恐怕艰难,但是只要长史大人命令,暴熊军上下,必能再战!”周仓道。

    “我不需要你们强行进攻,但是你们必须出击,你立刻整合能整合的将士,汇聚了水道上的白波军,逼近顺阳!”

    胡昭说道:“给我死死地压着他们!”

    “明白!”

    周仓领命而去。

    …………

    ……

    顺阳城。

    “吾等该如何顺顺利利的离开这南阳西部的战场呢?”雷薄眸光凝视行军地形图,神色幽思,整个南阳西部的道路不多,山路崎岖,唯驰道可行军,所以能供应他们撤出去了道路其实并不多。

    最好的道路自然是原路折返。

    从宛城至南乡,走冠军是官方驰道,这条驰道自从春秋战国时期开辟,至秦时扩大,数百年来一直都是连接南阳东西的主干道。

    但是现在冠军县城被牧军占据,就等于咽喉被捏住了。

    如果顺利打通了,自然没问题。

    但是……

    一旦出了意外,无法打通这冠军县城,他们就等于被卡在了半路上,届时进退艰难,加上后面有追兵围攻,他们数万将士恐怕就会陷入绝地。

    而除了冠军方向的驰道之外,还有两条路可以离开南阳西部。

    第一个是想东北方向,走郦县,郦县当初也驻扎有接应了兵马,接应上了,离开南阳西部并不困难。

    还有一个是水道。

    南阳水道纵横交错,连接汉中河道,关中水路,还有豫州的水路,直通荆州,比走陆地还要方便很多,四通八达。

    “都尉大人,我认为无论如何都要打通冠军的,我们原路折返,以如今大军的实力,想要冲破冠军县城的制衡,并不艰难,一旦接应上了宛城而来的粮队,还可以反噬追兵!”

    陈兰建议说道。

    “雷都尉,某倒是认为,安全为上,我们可以向北行走,走郦县,离开了南阳西部再说!”

    纪俞却反驳说道。

    这时候他已无心再战,心中年年所想,皆然是如何离开南阳,毕竟上万援军,折损了三分之一,如何与堂兄纪灵交代,都是一个麻烦,要是主公袁术怪罪下来,更是罪责难逃。

    所以他现在的他,只想要保存足够的实力,可以在他日论罪之前,自保其身。

    雷薄沉思半响,心中斟酌了一下两人提出来的方案,打冠军他倒是不怕,冠军守军绝对不多,但是他需要考虑后面的援军,说句不好听了,要是被堵一下,那就是腹背受敌。

    他不愿意再折损兵力在此战之中,所以他考虑了一下,还是放弃了。

    “我们北上,走郦县!”

    雷薄下令,道:“纪俞,此战你为先锋,你率部先行,北上开路,我们断后之后,迅速跟上!”

    “诺!”

    纪俞倒是精明,直接领下了的任务,北上应该没有什么拦截,从郦县过,那就是南阳东部了,牧军主力都在南乡冠军,想来该没有什么危险,所以开路总比断后要好一点。

第五百五十一章 被围

    两天之后。

    顺阳城。

    纪俞有些狼狈的站在雷薄面前。

    “你怎么回来了?”雷薄大吃一惊,他刚刚整合兵马,正想要北上而去,却不曾想到纪俞率兵回来了,而且还是残兵,去的时候有七千主力,回来了时候不足五千。

    “禀报雷都尉,我们遇伏了!”

    纪俞苦涩的道。

    “遇伏?”

    雷薄问:“在哪里?”

    “郦县!”

    纪俞细声的禀报:“雷都尉,在我们别上之前,其实郦县已经被牧军占领了,当我发现了敌军踪迹,本想强冲过去了,但是牧军的主将乃是“

    他一路北上,行至郦县,却不曾想到郦县居然埋伏了牧军,若非麾下几个将领谨慎,放出斥候入城,恐怕他已经被一锅端了,但是即使在城外发现敌军,转身就逃,还是折损两千将士以上。

    “是谁?”雷薄有些气急败坏,他想不到郦县居然被牧军占领了,这等于断了他一条归路,他心中寒意渐升。

    “黄忠,黄汉升!”

    纪俞咬着牙说道。

    他是不认识黄忠的,但是黄忠此人光明磊落,上了战场直报姓名,他自然也对此人有所耳闻。

    “什么?”

    雷薄听到这个名字,面容一下子苍白无色:“居然是他?”

    南阳刀王!

    黄忠,黄汉升。

    号称牧军第一猛将。

    这可是从关中杀出来的一员虎将,天下闻名,别说他雷薄,哪怕是袁术麾下第一爱将纪灵,甚至是执掌江东军的江东猛虎孙坚在此,恐怕也难以对敌。

    “不对啊,此人不是追随牧龙图入汉中作战了吗,他怎么出现在郦县呢?”

    雷薄突然想起来了,低喝一声,叫来了。

    “都尉大人,那就证明牧军已经从汉中撤兵回来了,我们必须马上离开了,迅速的离开,我们不知道牧军到底有多少主力返回南阳,但是一旦我们被围困住,恐怕万劫不复!”

    陈兰一字一言的说道。

    此时此刻,陈兰也颇为慌乱,但是善于谋略的他,冷静的很快,从黄忠之兵,已经可以推测出了汉中战场的大概,最重要的是黄忠回来的太快了,而他们却毫无消息。

    “牧军主力回来了?”雷薄瞳孔都变色了,他们倾巢而出,却打一个暴熊军残兵都打不过,要是牧军麾下那骁勇作战的几支主力归来,他如何能逃得出去啊。

    “那也不一定,都尉大人,牧军的主力肯定还在汉中,牧龙图为了占据汉中,倾巢而出,岂能不分兵镇压,他必然屯重兵于汉中而保住战果,但是不舍南阳之地,所以也会有兵马返回,可返回之兵并不多,但是如今我们被断了粮道,不可继续作战,所以我们必须要离开!”

    陈兰低声的说道。

    “对,必须要离开!”

    雷薄顿时领悟过来,但是一想,有担心起来了:“可是如今郦县被占领,冠军县城又被拦截,返回宛城了路都被断了,我军该如何突围?”

    “走郦县肯定是走不通!”

    纪俞提议说:“不如强攻冠军!”

    他刚从黄忠刀下捡回来了一条命,可不想再一次去送死,想必之下,攻打冠军,尚有可能。

    “都尉大人,我们还有一条路!”陈兰说道:“我们可以沿水而下,从筑阳走新野,然后归宛城!”

    “陈兰,你立刻去征召沿河船只!”

    雷薄目光一亮,大喝起来了。

    “诺!”

    陈兰拱手领命。

    但是不到半日的功夫,陈兰就返回复命了,而且声音颇为无奈和苦涩:“都尉大人,我搜过了,南北方圆十里,沿河而上下,一艘船都没有!”

    “什么?”

    雷薄闻言,握紧猛然拳头,一个个坏消息让他心神紧张无比,此时此刻更是血冲双眸,他猛然问道:“怎么会这样?”

    “牧军早有准备!”

    陈兰道:“顺阳城周围的河流,基本上全部被封锁了,不仅仅没有船只,肯定还有布防之兵,除非我们血战一场,才有可能打开河道重围,可是我们没有战船辅助,就算现在伐木造船,恐怕也来不及!”

    “该死?”

    雷薄一拳把案桌打碎了:“他们这是想要围杀某家!”

    “都尉大人,如今恐怕只有强攻冠军,杀出一条血路!”

    纪俞和陈兰意见一致,提议说道。

    “报!”

    这时候一名斥候策马冲锋,穿过街道,直入营门,冲进来之后,跳马而下,手持令旗而冲进来,俯首禀报:“禀报都尉,西郊十里,发现牧军主力,正在扎营!”

    “他们来的好快!”

    雷薄闻言,眸子一下子变得阴沉无比。

    从他听到郦县出现牧军兵力,把自己围困在这里之后,他就猜想到南乡的牧军会出击,兵压顺阳,这才是真真正正的围杀。

    “是南乡的牧军?”

    纪俞也不傻,很快就才猜到了,正是猜到了才感觉浑身的寒意凝聚。

    “他们在压制我们的兵力,让我们根本没办法进攻冠军!”陈兰咬牙切齿的说道。

    后方的牧军压上来,他们想要集中主力强攻冠军,那就艰难了。

    也不是没有机会,但是他们必须要分出一部分兵力来对抗身后的牧军,以他们的兵力,哪怕想要攻打冠军,也需要时间,他们恰恰好最需要的就是时间。

    因为他们的粮食已经不多了。

    逆转的局势一下子把他们压进了绝路之中。

    雷薄,陈兰,纪俞,还有南阳各部将领,此时此刻都感觉到了一股无力回天的气息,让他们仿佛喘不过气来了。

    “陈兰纪俞!”

    雷薄终究是主将,在这时候他的魄力显得异常与人,他深呼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在!”

    两人拱手待命。

    “你们各自领军,镇守南北城门,城外一切防御,皆放弃,坚守顺阳城!”雷薄反应很快,他知道一旦后面的牧军压上来,那么在北面的牧军也不会远了,这时候突围已经不理想了,唯有固守待援。

    “诺!”

    两人拱手领命,各自率军,镇守城门。

    雷薄在两人离开之后,书信一封,然后召来军中最精锐的亲卫和斥候将士,把书信交给他们,对他们下达军令,说道:“你们兵分五路,无论如何,都要把消息递出去!”

    “末将等绝不负都尉之托!”

    十余斥候和亲卫都是军中武艺最高,对他最为之忠心的人。

    “去吧!”

    雷薄也知道,这是死马当活马医,但是除此之外,他已经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当然,作为一方主将,手握数万大军,他也不能紧紧把希望寄托在宛城,他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顺阳城中,连百姓的口粮都被他剥削的七七八八了,现在他的大军还能撑住几日,若是宛城没有任何消息回来,他只能华山一条路,走到底,强攻冠军,拼命突围。

第五百五十二章 我要钓鱼

    四月芳菲,百花盛烈。

    从三月开始,已经是春耕时节,一直到四月如今,在汉中的大地之上,到处都是热火朝天的开垦和播种。

    上庸城。

    城外一片片农田夹在山涧之间,正在开垦之中,引水而入,无数的百姓在辛勤的劳作,这些百姓的心情是高兴的,丝毫不顾天边太阳照耀出来的烈光,一滴一滴的汗水滴在了土壤之中。

    去岁大战,让无数人家破人亡。

    今岁春耕,让很多人看不到希望,春耕若耽误,必无秋收之利,失去秋收之收获,今岁寒冬,那即将是一个无比难熬的冬日。

    但是他们想不到,刚刚才进驻汉中的明侯牧景放下了大大小小的事务,居然专注春耕大事,还免费供应了农具和粮种,他们只要卖力气便可开垦土地,播种下去。

    如此好事,让无数的汉中百姓都激动起来了。

    百姓至纯,无非就是求一日三餐,求不得方会求神拜佛,助长汉中权力神化之路,若有人能让他们吃饱饭,他们顾不上那一路的神仙了。

    “这县尊大老爷就是好了,多少年没有供应我们农具和粮种了!”

    “老婆子啊,可不是县尊大老爷的主意,你没听那隔壁村的饶秀才说吗,那可是明侯大人亲自颁布的,如今明侯大人可是我们汉中的大老爷啊!”

    “哦,原来是明侯大老爷!”

    “老婆子,难得的机会,我们再辛苦一点,在开垦两亩,今岁秋收便可有足够的粮食过冬了!”

    “好嘞!“

    “……”

    一对夫妇在劳作之中的谈话全数被一个青年听取了。

    青年嘴角不经意的露出了一抹笑容,这是至纯至高兴的笑容,他很久已经没有这么满足的笑过了,好像从父亲战死开始,他一直都在绷紧神经的生活着。

    如今,他无意之中的一个决定,却能让这么多家庭,这么多百姓满意,他忽然之间就感觉满足了。

    或许这就是一种成就感。

    “早该如此了,这或许才是脚踏实地的发展,当初的我就是太飘了!”

    牧景停下了脚步,目光猎猎,看着无数的百姓在劳作,心有所感:“若当初我在南阳之日,不曾考虑朝廷告之变,不曾考虑未来之乱,让父亲以南阳太守的职位,安下心发展,必能安南阳一方太平,何故落入今日之境遇!”

    作为一个先知者,他知道未来的历史,总感觉有超人一等的目光,打完了汝南之战,义无反顾的冲入了雒阳,冲向了朝廷的这一摊死水之中。

    可是他忘记了一点,脚步不踏实地的发展,走了越高,率的越狠。

    他们牧氏权倾天下,执掌朝廷,何等风光,可一席之间,却家破人亡,父死权散,只能如同丧家之犬的逃出关中。

    “君侯,这一片地全部开垦出来,我上庸今岁,必无粮食之忧!”从后面走上来一人,此人正是如今的上庸县令,这县令是当初县衙的主簿,姓洪,后来张索战死,上庸县衙大清扫,革职的革职,提拔的提拔,他算是被叶儒提拔正位,主持上庸大小政务。

    “洪县令,某一路走过来,各地都很乱,虽某不惜调动大军,但是想要短时之间之内恢复春耕,十分艰难,唯有这上庸,春耕之准备比之其余县城充足很多!”

    牧景思绪短暂的飘了一飘,很快就恢复了,他笔直的身躯站立,俯视前方,微笑的道。

    他既然亲自督促春耕大事,自然不会固于一地,更多是顾及整个汉中,汉中九县,自从当日他向着士族松了一松决心,很快就全部归顺了。

    但是正值权力交替,旧的政权和新的政权过渡之间,春耕之事让很多官吏都是很上心,更多的是走门路,探消息,想要在明侯府政权之中,夺得一席职位,野心少一点的官吏也想要保住现状,所以即使牧景亲自督促,出了南郑城之外,其余的县城成效并不大,依旧有不少荒废了良田,无法在春耕之时完成播种。

    倒是上庸,作为当初牧军进入汉中攻略的主城,去岁就已经理清楚了不少关系,汉中太守府更是驻扎此地,把县衙里面的关系都理清楚了,上下官吏倒是没有太过在意前方大战,一心投入到了春耕大业之中,这可是必南郑城的春耕任务还完成的好,城中城外,九成多的田地都完成的开垦,准备播种。

    若是今年风调雨顺,上庸必然是最为丰收的一个地方。

    “全赖君侯之功!”

    洪县令不敢领功,毕竟若无牧景强行把那批废弃兵刃打造为农具,加上从汉中各大士族之中强行要粮为种,那怕上庸,今年的春耕都很麻烦。

    “有功当领,无需自谦!”牧景摆摆手:“明日我就去房陵了,房陵的情况也不太好,而且官吏有些怠慢,某当亲自去督查一下,不然今岁房陵的春耕任务,恐怕难以完成,而上庸剩下的事情,农曹的主事会继续去跟进,保证农具和粮种的提供,汝等只要保证能让百姓听话便可,在最短的时间之内,把春耕之事完成!”

    “诺!”

    洪县令领命。

    ……

    傍晚,牧景返回县城,居于驿站之中,这驿站乃是上庸城最好的驿站,而且重修过,虽还是显得有些简陋,也暂时能居住,他视察春耕来的比较急,自然也不必大张旗鼓。

    庭院之中,他正在拿着几分奏本在观看。

    “叶明生的确不错!”

    牧景眯眼,微笑的道:“若是不入汉中,尚不知汉中居有如此良才,某家让唐明借粮,唐明的动作之疯狂,出乎意料,不过足可敲打汉中士族的目的,他来收拾残局,倒是手段不凡,愣是让这些汉中士族说不出话来!”

    他让唐明带队去各大士族借粮食。

    唐明一个庶子,做事也足够狠辣,先就动了唐家,亲自上门,直接动手把唐家粮仓翻出来,愣是把唐家家主气的说不出话来了,然后连续登门各大家族,借取粮食五万石有余,方算是解决了春耕粮种的缺口。

    但是也引起了一些士族的不满。

    这自然不是牧景去安抚,只能是叶儒出面安抚,叶儒的手段也足够高明,他先是撇清的关系,然后利用汉中太守长史的权力,举荐不少人入仕,还征召了不少士族弟子为官,可给出的官位都是可有可无的,一下子打灭了汉中士族的怒火,让他们心有怨愤,倒是说不出话来了。

    “主公,这唐明会不会太狠了!”霍余低声的问道。

    “郁郁不得志之人,心中必有怨愤之气,他在发泄,由他去!”

    “可此人连宗族尚可动,未必会忠于主公!”

    “用人是一门艺术!”

    牧景笑了笑:“唐明可用,我自不怕他反噬,而且现在他可是我手中的一柄刀!”

    “主公,其实有一事,属下不知该不该问?”

    “中恒,你我之间,何必见外,我若是连你的话都听不进去了,那就真的是没有什么话能听得进去了!”牧景目光微微眯起,看着霍余。

    霍余自中阳镇出来,常伴牧景身边,虽为文吏,只是负责记录和整理文案,递交进出的奏本,能力上不一定比得上手握权力的一县父母官,但是论起信任,唯他无人也。

    他兢兢业业,从不多言,而且忠心耿耿,曾经以一介文士之躯,为牧景挡刀,此人若不能让牧景信任,天下已无人再让牧景信任了。

    “如今汉中尚未彻底安定,张鲁虽死,余孽可有不少,传闻天师道也幸存不少高手,你若在南郑,他们奈何不了你,可你离开南郑,那不是给他们机会吗?”

    霍余不明白的问道:“春耕虽重要,难道比你安危还重要?”

    “春耕很重要,但是绝不是我以身犯险的理由!”

    牧景平静的道:“汉中一日不平,我心始终不安,与其引而不发不如给他们一个机会,有人犯错,我才有机会打破这汉中的一团死水,天师道,强弩之末,若想动手,岂能没有内应!”

    “主公的意思是……”

    “我在钓鱼!”

    牧景笑了笑:“只是想要看看,谁会上钩而已,明日行程不变,继续去房陵,中恒也不必担忧吾之安危,就算吾有杀敌之心,戏志才那厮也不会给我这个机会,我只要做好我的事情就行了,其余的,会有人处理的!”

    “是属下多虑了!”霍余顿时明白,和牧景戏志才这些人比,自己的思维还是太局限了,于是乎他还是老老实实的当好他的文吏便可。

第五百五十三章 谈判,暴跳如雷的袁术! 上

    第二天一早,牧景出发,以景平军第一军朔方营镇守外围,神卫军驻守在内,安全无恙之下,向房陵县而去,两日之后,至房陵县城。

    房陵县城,乃是汉中最东部的县城,靠近东山,这就是一座被围困在大山之中的城池,这里无论是水源,还是土地,都比汉中其余的城池差很多。

    水源引不入江河之说,土地大部分都是山地,贫瘠的可怜。

    去岁先是被陈到破城而入,然后陈到弃城,城池又被张索率上庸兵马而复攻,兵如匪,陈到的景平军尚可有纪律,张索的上庸兵纪律就差多了,为祸全城。

    经此一番糟蹋,房陵县城这些年的底蕴被耗尽,不少人家还摆着灵堂,在兵祸之中,误伤的,被兵卒糟蹋的,让这一座小县城几乎崩溃。

    县令是一个青年,叶儒门下的学子,姓寇名誉,字荣生,他自上任以来,革除弊政,清理旧吏,倒是让县衙有了一些生气,可想要抚平房陵之祸,远远不足。

    这一日,他率房陵县衙上下官吏,还有城中一些大户乡绅的家主,在城外十里亭恭候。

    待牧景车马走进,他直上前行礼:“属下房陵县令寇誉,拜见君侯!”

    “拜见君侯!”

    他身后众人亦上前俯首行礼。

    如今执掌汉中的是明侯府,明侯牧景自是汉中当之无愧的主人,他们又不是天师道的死忠,顶多有些人参与了五斗米教,对于这个新主,自要好生尊奉。

    “诸位不必如此多礼!”

    牧景自马车上走下来,摆摆手,让众人起来了,然后对着寇誉微微一笑,道:“这位是寇县令吧!”

    “正是属下!”

    寇誉点头。

    “叶明生说你是一个能做事的人,我相信叶明生的眼光,但是我只相信我看到的!”牧景走上来,拍拍他的肩膀,道:“你可知道我此次前来,所谓何事?”

    “太守府发出了明令告示,君侯为汉中百姓之忧,亲掌农曹,督促春耕,君侯此次前来,必是为了房陵的春耕大事!”寇誉点头。

    汉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个刚刚执掌了汉中大权的明侯大人,自南郑而出,一路向西,巡视多县,目的就是为了春耕,他自然也知道。

    “可我这一路走过来,路过的一些村庄乡镇,却发现荒废的田地尚且不少,可耕种的人并不多,为何如此!”牧景冷厉的问道。

    自南郑而出,城固县城差一点,但是也只是县衙的问题,他硬生生的把几个官吏给开了,倒是能拨乱反正,让城固投入了春耕大业之中,西城,上庸,也皆让他颇为满意。

    唯独这房陵,他看到的都是一片荒废了农田,如此一来,秋后如何保证房陵的守城,不说反哺太守府,恐怕还要太守府出粮救济。

    “君侯,并非属下怠慢太守府之令,而且我房陵实在挤不出太多的人去耕种,去岁祸乱,以房陵为最,房陵可谓是十室九空,我虽以动员百姓,可终究无法兼顾大局!”

    寇誉跪膝而下,拱手于头顶,俯首在下,苦涩的说道。

    “房陵如此艰难?“

    这倒是有些出乎牧景的意料之外,他沉思了半响,道:“先进城!”

    “是!”

    寇誉站起来,连忙张罗前方开路。

    牧景一路走进去,房陵县城不算大,街道也只是两架马车齐头并进的宽度,周围的房舍更显得有些破落,甚是有些还残留火烧一般的废墟。

    他眸光轻轻扫过,这里的百姓比他想象之中还要苦,一个个看起来有有精无神,面色泛黄,消瘦的很。

    打仗的时候,他经历过更加惨烈,更加血腥的战场。

    可是都比不上这些百姓用那种畏惧之中带着期待的眼神凝视这他进城的模样,这让他的心微微一痛。

    这些百姓对他的到来是畏惧的。

    也是期待的。

    所谓畏惧,是害怕,害怕官方的人抓壮丁,害怕官方的人加赋税,所谓期待,期待官方的人带来希望,期待能有人让他们吃饱饭……

    正因为牧景读得懂这些神情和目光,他才感觉自己的的无能。

    ……

    两日奔波,牧景自然要休整一下,他执意要住在驿站,这里的驿站比上庸城的驿站可破落的很多,但是他还是执意住在这里,这倒不是他犯贱,是他另有所图。

    无规矩不成方圆,汉中驿路荒废了不少,若想打通汉中交通,驿路必须重新规划疏通,他要以身作则,把驿站的能力发掘出来了。

    驿站前后,已被景平军所驻扎,一颗苍蝇都飞不进来。

    驿站之中,牧景洗了一个热水澡,舒爽了很多,他头发散落,披着一件袍子,跪坐在中堂之上,目光看着随行的农曹吏事叶知:“叶主事,你认为房陵能如期完成春耕吗?”

    “难!”

    叶知拱手,道:“农曹规划此次春耕,并不把房陵算在内,其一,房陵土地贫瘠,第二,房陵交通不变,多为山路,山路崎岖,难以进出,所以无论是农具提供,还是粮种运输,都只送来他们所需要的三成而已,而且我们动用军中将士开垦和播种,却并无丝毫兵丁前来房陵!”

    “因此,你们放弃了房陵了!”

    “不能说放弃,只能说,先易而后难之!”叶知说道:“君侯为了此次春耕,可谓是劳心劳力,我们自然要把最容易,最富裕的田地先开垦播种出来了,不然如何保证来日的秋收!”

    “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

    “倒不是没有!”

    叶知想了想,道:“据我所知,一些乡绅宗族,名下有不少佃户,若是能把这些人利用起来,倒是可以缓解房陵之困,然后我们安排送来一批农具和粮种,最少能保证八成的良田完成播种!”

    “佃户?”

    牧景眸子划过一抹精芒。

    所谓佃户,就是给大户耕种,没有田地,种植出来的,几乎九成的粮食都是归大户所有,大部分连一点口粮都无法留下来的那些人。

    可为是这个时代最为低层的人。

    普通农户,尚且有田耕种,只要不是遇上大乱大灾,基本上都能维持一个果腹,可是佃户,哪怕一年到头风调雨顺,都会饿死不少人的。

    “主公,景武司密信,南阳送来的!”

    霍余从外面快步走进来:“他们想要送去南郑的,刚好知道主公在房陵,就直接送来的房陵!”

    “你们先退下!”

    牧景挥挥手,让农曹吏事皆然退下。

    “诺!”

    众人行礼,然后毕恭毕敬的告退。

    牧景这才打开火漆密函,然后仔细的看了看,眸光猛然之间爆出一抹精芒,嘴角不经意的露出了一抹久违的笑容,大笑起来了,说道:“哈哈哈,南阳已定!”

    “南阳已定?”霍余有些意外。

    “好一个雷虎,他做的太好了,这小子行啊,我担心他担心的半死,他倒是不吭不声的让雷薄吃了大亏!”牧景一直担心南阳,行之西来,除了春耕大事,更是是接近南阳,更早一步知道南阳的消息。

    所以这消息更早一步的到他的手中了。

    “不过还是黄忠反应快!”

    牧景不理会霍余,自言自语起来了:“如今雷薄数万大军陷入围困之中,未必能彻底绞杀他们,但是他们若想要离开,岂能不付出代价,袁术啊袁术,就看你能付出什么代价了!”

第五百五十四章 谈判,暴跳如雷的袁术! 下

    南乡城。

    这一战虽打赢了,但是城中并没有太多的喜庆,大战之后更多的是百废待兴,城墙上下到处都是民夫,在修补城墙,在清理尸首,而城中有的院落正在摆着丧事。

    此战之中,不计损耗的兵丁,单单是青壮民夫已经伤损过千。

    于南乡县城,哪怕当年的黄巾之乱,甚至后来的南乡起兵对抗牧山,都并没有如此巨大伤亡,这恐怕是百年来最凄惨的一次伤亡了。

    明侯府。

    后院之中。

    亭宇上,竹席铺地,熏香点燃,蔡琰穿着一袭淡色的宫裙,跪膝而坐,正在心灵手巧的为蔡邕给沏茶,这时候一个是小侍女走进来,低声的道“夫人,胡长史送来了奏本,他准备与袁术和谈,想要请示夫人的意见!”

    “把这给他送去!”

    蔡琰拿出了景平令,轻声的道“告诉胡长史,此事他可亲自做主,夫君既把南阳交给他,那是对他的信任!”

    “诺!”

    小侍女拿着景平令走了出去。

    “你现在还真威风啊!”蔡邕抿一口苦茶,冷冷的道“这胡孔明也没用,区区小事,还来请示你,自古以来,妇人不干政,他不知道吗?”

    “父亲心中对女儿有气,女子知道,女儿知道错了,下次女儿定不会如此冒险,让父亲为女儿担心!”

    蔡琰嘴角微微扬起一抹笑容。

    她自然知道胡昭对她如此恭敬的原因,并非是请示她,如此大事也轮不到她来做主,胡昭行此礼,更多的是对她在南乡大战时候的表现的认可。

    “哎!”

    蔡邕跪坐正位之上,放下茶盏,眸光看着女儿清瘦而苍白的笑脸,长叹了一口气,轻声的道“为父一直不想让你嫁给牧龙图,以前不想,现在也不想,此獠注定是一个盛世之枭臣,乱世枭雄,越是这样的人,越是在火中取栗,你在他身边,是在太危险了,今日只是上战场,下一次呢,他得了汉中,不会罢手的,数不清的战争在等着他,现在他甚顾不上你,日后他又如何护得住你啊?”

    一想到南乡这一场如此惨烈的大战,自己宝贝闺女要坐镇在城头之上,时时刻刻面对危险,还要直观那战争的凄惨,他就心痛无比。

    对牧景也怨恨起来了。

    “我明白父亲担心我!”

    蔡琰微微一笑“女儿甚好!”

    “你就不怨他?”

    “夫君乃是做大事的人,岂可怨恨之!”

    蔡琰刚毅之下有着一颗柔软的女子之心,她幽幽的说道“女子自古有三从,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女儿既已经嫁给了夫君,当与夫君同命,他在为征战,我自为他守家!”

    “你就是死心眼!”

    蔡邕冷冷的道。

    “父亲还看不清楚如今的世道吗?”蔡琰幽幽的道“当今天下,乱局已起,哪里还有太平之地,我夫君心怀大志,欲平这天下,我又有何畏惧,即使当有一日,我真因为夫君的征战而死于这乱局之中,也无怨无恨,因我知道,夫君真心待我,我既可他共富贵,亦可与他同甘苦!”

    “你在逼为父我吗?”

    蔡邕眸子爆出一抹精锐的光芒,凝视蔡琰,他感觉这蔡琰变的,上战场之前的蔡琰,可上了战场之后蔡琰,多了一丝心计。

    “父亲能力不凡,不应该寂灭在山野之间!”

    蔡琰双手拱起“如今夫君初得汉中,兼顾南阳残局,他向来善与用兵,与军武之事必然无碍,可父亲当知,这治江山非打江山,若无读书人支持,局势唯艰,因此琰还请父亲出山,为夫君震一震这局面!”

    蔡邕随牧景突围汉中,却始终心念汉室,今汉室正统,乃长安是也,昔日他扶持刘辩,而今天子乃是杀了刘辩儿的江山,他自不认同,亦不追随,可终究难于汉室为敌。

    所以他一直没有出仕途。

    平日也不会主动理会这明侯府的政务。

    但是蔡琰却想要他出山,入明侯府当差,行政务,以起之名声,招揽人才。

    蔡邕,士林大儒,名声震天下。

    他若入明侯府为仕,必能让不少读书人慕名而来,这就是一个顶级的大儒威力。

    “昭姬,非为父清高,可此事为父过不去!”

    蔡邕看似对牧景嫌弃的很,但是对于牧景的能力,他还是认可的,只是心中那忠君爱国的原则,他还是过不去。

    “女儿不敢逼迫父亲!”

    蔡琰拱手“只是希望父亲能为这汉中南阳的百姓着想一下,夫君说过一句话,一个人有多少能力,就有多少责任,他既承起了汉中南阳,定不会让这些百姓流离失所,可他独力难支,天下除了父亲之外,女儿想不出还有什么人能为他揽来读书人为士!”

    “你让为父好好想一想!”

    蔡邕长叹一口气,神色之中有一抹萧瑟,一方面是在叹女生向往,另外一方面是在哀叹这大汉的江山怎么就落的今时今日的地步了呢,想不明白啊!

    …………

    ……

    明侯府,前堂。

    “仲孙,南乡的百姓为我们付出太多了,死去的民夫,受伤的民夫,我们都要安抚好!”南书房中,各曹主事齐聚一堂,明侯府长史胡昭对着刘劲微微拱手,嘱咐说道。

    “这一点我正在做,长史放心,我会做的很好的!”

    刘劲闻言,面容正色“此战若非城中百姓上下一心,民夫当关,妇孺尚且当工,这座城恐怕已经被击碎了,吾等皆难以幸免,此乃吾等欠他们的!”

    这一战打的惨烈,数次差一点就被南阳军破城而入了,幸的城中百姓的踊跃支持,青壮民夫亲自上城帮忙防御,甚至一些妇孺都帮忙在运送滚木石头桐油等等守城器械。

    若非他们支持,这南乡是根本守不住的。

    “长史,我们既然是准备和袁术和谈,需要等主公的消息吗?”这时候东曹主事站出来,拱手行礼,低声的询问。

    “禀报主公是应该了,但是来不及等待主公的回信了,此事我请示了夫人,我们自己便做主了!”

    胡昭闻言,摇摇头“兵贵神速,虽然我们把南阳军困于顺阳之中,但是我们困不住他们多久,一旦袁军从汝南调兵前来,到时候就必然是血战了,为了尽快解决这战争,我们必须尽快让袁术松口,签下这和谈之约!”

    南阳与汉中,算是毗邻,但是相距甚远,来回走一趟,消息传递需要时间,他们根本没有这么多的时间去等待,必须尽快解决此事。

    毕竟他们看似占据上风,可若是南阳军狗急跳墙,他们也奈何不得,毕竟他们不会以雷虎之名去换取南阳数万兵马的覆灭,这个不值当。

    最重要的是,现在如果和袁术彻底的不死不休,袁术一怒之下,硬是把豫州主力调遣西来,他们就麻烦了,届时别说保住南阳,恐怕连汉中都会陷入战争之中。

    明侯府的战略部署从一开始就是夺取汉中,然后休养生息,这与明侯府的战略部署不符合。

    所以必须尽快的解决这场战争。

    “谁去叹?“

    刘劲问。

    “需要一个有分量的人!”胡昭想了想,道“明侯府中,除明侯之外,无非你我,还有戏志才,可代明侯出谈,为保大军后勤不缺,南乡还需要你亲自来镇压,调和各个县城的粮草,供应大军,唯我亲自走一趟宛城!”

    “万一……”

    “没有这么多万一的!”

    胡昭笑了笑“袁术此时此刻也不想打,他在意南阳,但是南阳最为富裕,人口最多,商路最密集的地方皆归于他麾下,我们所执掌之地,无非就是可有可无的,所以他不会为了这点利益而放弃他的战略部署!”

    “因此,这一次和谈的成功机会很高!”

    他继续说道“安全问题也不大,这时候,南阳需要太平,不仅仅是我,他袁术也不希望南阳沦为战场,一旦南阳沦为一片战场,我们几个县城,不要就不要了,可他宛城遭了兵灾,可就无法供应豫州大军的粮草的,此人既有鸿鹄之志,这口气肯定会忍住!”

    “万一南阳军安耐不住,强行突围呢?”

    “我已经传令,黄忠率军南下,有南乡兵马压阵,黄忠兵力俯视眈眈,他们想要向着冠军突围,不算成功与否,他们心中都清楚,能杀出去的人绝对不足十分之一,所以他们不会轻易突围!”

    胡昭想了想“不过在谈判未成之前,给他们提供粮草,记住,只提供他们三分之一的粮草,吊命便可,不可让他们吃饱,不然他们还真会拼命!”

    “为什么?”

    一个幕僚不明白,问“给他们提供粮草,岂不是资敌,我们的粮草都紧巴巴的,还给他们?”

    “不给他们,他们就会饿死,饿死之前,必会拼命,现在我们不想打了,自然也不会给他们拼命的机会!”

    刘劲回答了这个问题,然后拱手说道“放心,我会给他们提供吊命的粮草,让他们打消这个念头的,好死不如赖活着,雷薄不是一个能拼命的主!”

    “我明日启程去宛城!”

    胡昭站起来了“明侯府的事情,就仰赖诸位操劳了!”

    “长史放心,吾等必尽心尽力,保明侯府上下平安!”众人站起来,拱手行礼。

    …………

    ……

    豫州,汝南。

    平舆城。

    后将军府。

    府邸正堂之上,袁术玉冠锦袍,盘坐高位,意气风发,气势炽盛,他正在召集一众文武,商讨南下九江的事情。

    自从去岁的关东战役之后,诸侯四处,天下大乱,袁术趁乱而起,先夺南阳,后入豫州,虽在攻战兖州的时候被曹操击退,但是得了豫州,还有南阳汝南为根基,他无论是兵力,还是实力,都冠绝天下诸侯之首。

    他的如意算盘也算了很好,既然攻取不得兖州,他也无需硬碰硬,他选择了南下,若能的江东为后花园,他的实力必可成为天下第一的诸侯。

    所以开春之后,他已经准备集合兵力,攻取九江,得九江为跳板,便可进渡江入江东。

    昔日的扬州刺史乃是陈温,今已领了扬州牧。

    镇守九江的乃是刘繇。

    刘繇昔日还出兵帮过汝南,此人并非这么好对付。

    “本将军给刘正礼去了信函,可这厮却斩了本将军的信使,以表抗吾之心!”袁术阴沉的道“九江我志在必得,中原征战,需粮草供应,江东百年承平,我需要江东,九江乃是吾进江东之重,若无九江,难渡长江,汝等认为,吾该如何出兵?”

    “主公,现在虽兖州曹操兵力正在向北讨伐青州黄巾,但是固守陈留之兵也不少,不可不防北部,所以必留下兵马防守北侧,徐州陶谦,看似不争,其实也暗藏野心,正在整兵,难保他不会看势而起,因此徐州方向也需要驻扎一部分兵马!”

    长史杨弘站出来,拱手行礼,然后说道“进攻九江,我们兵力尚可,可若是扬州牧陈温派兵增援,恐怕此战唯艰!”

    “主公,不如我们调遣江东军返回,进攻九江!”

    汝南太守袁胤提议说道。

    “孙文台现在屯兵何地?”

    袁术闻言,想了想,问道。

    去岁他已经调遣江东军南下进攻荆州,一个是打压荆州对南阳的野心,另外一个原因是消耗江东军的实力,成效不错,最少荆州军没有北上的意图。

    “江夏!”

    杨弘回答“他跨江而击,却被江夏太守黄祖击退,如今屯兵在江夏北部,属下认为,江东军虽勇,却无法击败江夏军,毕竟江夏有当地大族支持,兵马精锐,粮草充足,强行进攻,恐怕会折损江东军的精锐,让江东军调遣回来,来,为先锋入九江,也是可以考虑的!”

    “主公,现在不宜调动江东军入九江!”

    主簿阎象盘坐旁侧,一直在听,他向来执与政务,军务大事,少有插嘴,但是他想了想,还是反对杨弘的提议,道“孙文台乃是江东人,他麾下兵马尽为江东将士,现在依附我们更多的是无可奈何,无根浮萍,若不依靠吾等,他何以维持,若是让他入了江东,那就蛟龙入海,猛虎归山,恐怕不再会顺从吾等之命!”

    “阎主簿说的对!”

    纪灵道“主公,不可轻信孙文台!”

    “不如从南阳调兵!”

    有人提议。

    “南阳?”

    袁术眸光一亮“这倒是一个不错的主意,牧龙图那厮谋取汉中,兵力齐聚汉中之中,此时此刻雷薄也该打下南乡了,定南阳之局,抽调部分主力,加上现在集合了兵马,进攻九江,我就有信心很多了!”

    但是他话音才刚刚落下,外面一个亲卫就快步的走进来,双手举过头顶,手中乃是一个竹筒“主公,南阳八百里加急传来的密函!”

    “看来是捷报,来着正好……”

    袁术笑着打开了竹筒,抽出了里面的竹简,摊开一看,面色猛然一冷,喉咙仿佛一下子被捏住了,说不出话来,瞳孔幽幽变冷,神情蓦然之间的变得铁青起来了。

    “主公,怎么了?”

    众人顿时感觉有些不对劲,袁胤看了一眼,低声的问了出来了。

    “你们自己看!”

    袁术咬牙切齿的把竹简丢下去。

    袁胤捡起来,看了一眼,面容也微微惊变,众人迅速开始传阅了一番,他们心中都激起的惊涛骇浪。

    “怎么可能?”

    “雷薄居然被包围了!”

    “数万大军不仅仅攻不下一个南乡城,还被他们反噬,陷入他们的包围之中!”

    众人不敢置信。

    在他们看来,牧景本来是丧家之犬,哪怕主力犹在,也不会对他们有太大的威胁,如今主力入汉中,更是给他们一个收复南阳西部的机会。

    这该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可此战却败了。

    而且败的如此惨烈,雷薄麾下数万兵马,战死的不算,现在还有两三万主力,被困于顺阳城之中。

    “混账,废物,雷薄就是一个废物!”

    袁术暴跳如雷,他怒喝大骂“当初挑选他去镇守南阳,某家还真是瞎了眼睛,区区一个南乡攻不下去也就算了,如此战役还被他打成这样,我数万的儿郎,怎就身陷囹圄了呢?”

    “我要砍了他的脑袋!”

    “他不是也没用!”

    “该死的家伙,我数万儿郎若因此覆灭,我诛他九族!”

    袁术越想越生气。

    他刚刚还想要调动南阳兵马进攻九江,结果……

    这回好了。

    南阳大军不仅仅没有资助,还拖累了他现在了后腿,每逢对上牧军他仿佛总是没有能讨好,想想他就有些憋屈。

    “主公,此事非追究之时!”

    杨弘仔细的看了看这密函,上面写了很仔细,还提出了南乡已派出使者,意欲和谈,他想了想,拱手说道“雷薄都尉麾下数万南阳兵马,不可覆灭在此,既然南乡方面想要和谈,此事还是要谈一谈,最少让这部分兵马归来,牧军进攻汉中,想必也不想要和我们鱼死网破!”

    “有何可谈!”

    纪灵冷冷的道“我率军南下,碾碎他们便可!”

    “纪司马,若是率军南阳,九江如何?”主播阎象冷冷的问道“难不成我们为了南阳那几个无足轻重的城池,不顾九江郡吗?”

    众人闻言,顿时面面相窥起来了。

    “真要谈?”

    袁术是不甘心的。

    “主公,忍一时之气,为万世基业!”袁胤也低声的劝谏说道“待我们取九江,得江东,届时重兵压境,一个牧龙图而已,挡得住主公的兵马吗?”

    九江郡,和南阳那几个贫瘠的城池比较,孰轻孰重,他们心中都很清楚。

    “阎主簿!”

    袁术终究是一方枭雄,他硬生生的忍住了这口气“你亲自走一趟,既然他们想要谈,那就谈谈,看看他们出什么条件,能把这些兵将赎回来,若实在是谈不拢,直接调遣江东军入南阳,我就不相信,他牧龙图会舍汉中而调遣主力返回!”

    他虽为了九江战役而忍住了这口气,但是不代表他不生气,若实在不行,他就先拔掉了牧龙图这个眼中钉,报了他的杀父之仇再说。

第五百五十五章 谁会动手?

    房陵县城。

    驿站。

    正堂之上。

    县令寇誉跪坐左首位,在他之下,左右两列,坐着十来二十个人,大多都是稳重的中年,有几个是文士打扮,他们都安静如斯,静静等待。

    “抱歉,让诸位等了!”

    牧景一袭普通的长袍,从拱门而出,直入正堂上位,对着众人,微微一笑,拱手行虚礼。

    “明侯大人客气了!”

    众人纷纷行礼。

    “今日让诸位前来,我也不和诸位兜圈子了!”牧景压压手,让众人坐下来,然后开门见山的说道:“就一件事情,春耕!”

    “春耕?”

    众人面面相窥。

    能列坐在此的,不是城中颇有名气的儒者,就是城中乡绅大户的家主,他们都是房陵县城之中举足轻重的人。

    今日突然被牧景召唤,心中多有猜测。

    一朝天子一朝臣。

    房陵虽无足轻重,但是也是汉中九县之一,现在汉中换了一个主人,对于房陵还是有些影响的,比如房陵几个乡绅地主就忧心忡忡。

    他们当初对于张鲁政权也有一些支持,甚至不少人还赞助了一些粮食钱帛,现在张鲁败了,牧景主汉中,他们生怕牧景会秋后算账。

    但是却不曾想到,牧景召唤他们前来,并非是秋后算账,而是为了春耕。

    虽说牧景此出行,乃是打着农曹的名义,巡视地方,监督春耕,可这一个理由,他们都不太愿意相信,他们更愿意相信的是牧景是为了重整权力而来的。

    对于春耕,其实他们自然也在意,可是相比于春耕,他们更在意的是牧景对他们的调整,倒是没想到牧景来房陵还真是督促春耕而来的。

    这倒是让他们有些摸不透牧景的心思了。

    “房陵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遭兵祸之前,户有万,丁五万,今户八千有余,人丁却四万不足,某知道诸位皆人心煌煌,不得安定!”牧景沉声的道:“但是春耕关乎今岁收成,诸位不可不上意!”

    “明侯大人大人日理万机,如此小事,当不得明侯大人走这一趟,明侯大人若有其他什么事情,还明示!”

    开口说话的是城中颇有名气的儒师,范安,范文向,年约五旬,出仕五载,曾任南郡从事,后卸职归乡,立一书社,曰清水斋,教四书五经,城中之人,对他颇为敬重,不少大户都愿意把子弟送去门下学习。

    他对牧景的印象不太好。

    主要是当初牧军首入房陵,却守不住房陵,舍房陵而换上庸,让上庸兵驻扎,祸害了城中不少老百姓,他执意认为,这是牧军带来的战祸。

    所以

    “范先生,我知道汉中的读书人对某多有不屑,某也不与争论,但是某此次前来房陵,还真是为了春耕!”

    牧景微微一笑:“可某入了汉中,自不能让汉中百姓饿肚子,如今房陵荒废的农田高大五成,来日如何保障房陵的百姓能活得下去呢,所以某才邀诸位相助,至于诸位心中的担忧,大可放下,某并非一个秋后算账的人,以前的事情,某可以理解汝等,过去的可以过去,但是以后你们如何行事就当小心的,某虽善,可汉律不饶人!”

    “不知道明侯大人想要吾等如何相助?”

    开口说话的是一个高大的男子,年约四旬,身穿长袍,沉稳能干。

    房陵伍家,伍同,伍成渝。

    房陵县虽小,可五脏俱全,城中自然也有一些大户,哪怕天灾**都能生存下来的,兵祸之下,百姓祸乱不少,不少大户也遭灾,城中粮铺和粮仓也有不少被蛮横的掠夺,大户也损失不少。

    但是这些大户皆为地头蛇,有些底蕴比较深厚的大户,麾有兵丁,护府庇主,哪怕遭遇兵乱也能保存下来不少实力。

    伍家就是其中之一的大户。

    “简单!”

    牧景闻言,嘴角微微扬起一抹笑容,沉声的说道:“我出农具和粮种,你们出人力,我们合力把房陵荒废的良田耕种起来了!”

    “出人力?”

    “这倒不是很难的事情!”

    “只是白白耕种,有些不妥啊!“

    “若能有分成,那就好了!”

    众人闻言,心中斟酌,目光也相辅对视起来了,心思仿佛在目光之中的轻轻的交流。

    他们倒不是反对出人力,毕竟麾下佃户之命,在他们高高在上的人眼中,不过卑微蝼蚁而已,随时可用之,但是他们多少有些贪心。

    贪心什么?

    自然是田地,房陵田地本来不多,此次遭兵灾,家破人亡者不少,不至于十室九空,可也空出两三成来了,这些田地若能拿到手,对他们来说是一件高兴的事情。

    “诸位考虑的如何?”牧景笑眯眯的问道。

    他自然看出来这些人的小心思,但是这些人有没有胆子挑破,那就另当别论。

    “明侯大人,我想要问一下,耕种所得,归于何处?”

    伍同拱手问道。

    “所得粮食,若有户籍者田地,归六成于他们,四成归县衙,若无人认领之田地,粮食所得全部归于县衙,屯与县府粮仓!”牧景淡然的说道。

    “那无主田地,日后该如何分配?”伍同再问。

    “自当让县府重新分配于百姓!”

    牧景沉声的说道。

    他这声音一落,倒是泼了不少人的冷水。

    又没有粮食,又没有田地,这种就是白干活的事情,他们自然是不太热衷,哪怕明侯的身份压在上面,他们都不太愿意。

    “明侯大人,并非我们不想出力,实在是府中庄园尚且未能完成耕种,有心无力也!”

    很快就跳出一人,乃是房陵大户,岳家家主,岳和,岳奉贤。

    他肥头大耳,丧着脸,假惺惺的拱手,仿佛哭丧起来了,道:“明侯大人,去岁房陵遭兵祸之灾,吾等皆然受灾,麾下佃户死伤惨重,今岁哪怕自家田地,都荒废良多,实在是无能为力!”

    “岳家主不必如此!”

    牧景笑了,笑着有些灿烂:“某家向来信奉自愿的原则,这种事情,愿意即可,不愿意,某自然也不会勉强!”

    “明侯大人高风亮节!”

    岳和心中微微一突,不过很快就恢复正常,他拱手恭维起来了。

    “那诸位看来都挪不出人手来帮忙了?”牧景眸光一扫而过。

    伍同突然站起来:“明侯大人尽心为我房陵百姓,吾岂能因家事而不助,我愿出三百佃户,协县衙耕种!”

    “伍家主?”

    众人有些不解的看着伍同。

    “明侯此乃善举,惠及房陵百姓,诸位既为房陵人,何意去推脱呢?”这时候又有人开口了,开口的是范安,虽然他对牧军的印象不太好,但是他却明白,牧景此举,与房陵百姓而言,乃是天大的好事,提供农具和粮种,协助春耕播种,乃是保证秋收,也是保证了让寒冬腊月的时分,房陵的百姓不至于饿死街头。

    “范先生所言甚是!”

    范安开口,倒是让很多犹豫不定的人拿定了主意:“我夏家愿出一百佃户,为明侯效命!”

    “我洪家也出一百佃户!”

    “我许家的佃户不多,但是八十人能凑足的!”

    不少人开口了。

    但是让四五个没有开口的人面色有些难看。

    “好,诸位盛举,若能挽今岁房陵之祸,抚平房陵之悲,当为大功一件,某心中必记,来日若有机会,当奉还此恩!”牧景站起来,拱手行虚礼数。

    他倒不是征召不得人,只是如今的房陵,各家各户的忙碌已经难以为继,除非他强行征辟,不然难以召集人手。

    有了这些大户协助。

    最少房陵能在春耕之中,完成八成的土地耕种播种,不至于秋收的时候太难看。

    …………

    ……

    下午。

    驿站内堂。

    众人已离去,房陵县令寇誉和县丞余臣留下来了。

    “有这些大户相助,人手充足,农曹会想办法把农具和粮种尽快运来房陵,接下来你们就要辛苦一下,尽快完成春耕,再晚,那对收成不利!”

    牧景嘱咐两人。

    “诺!”

    两人拱手领命。

    “叶知,此事你来协助他们,房陵算是我们最后一站,若是房陵可安,今年的春耕,也算是完成了!”

    “君侯放心,此事我必亲自督查!”

    叶知点头。

    “君侯,岳家那些人呢?”寇誉突然问道。

    有合作的,自然有不合作的,不说明着反抗牧景,但是多少有些抵触,以城中岳家为主,抵触牧景的人还真的不算是少,要是凝合起来,乱不了汉中,可也让房陵不好过。

    “我既然说了不计较,自当不计较!”牧景摆摆手,秋后算账不是这个时候,他要的是安定,除非房陵足够的安定,不然很多人他都不会动。

    “君侯,就怕他们从中作乱!”寇誉道:“房陵主簿岳述乃是岳和亲弟,此人行事诡谲,往日对君侯之心,甚不敬!”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牧景眯眼,看了一眼寇誉。

    他是不是有点小看这个房陵县令了。

    “属下只是察觉,他这段时日,多与外人联系,因有猜测,还望君侯早做准备!”寇誉道。

    “在其位,谋其政,寇县令,你只要管好房陵县的事情便可,至于其他的事情,本侯来的这房陵,自然也走得出去,你无需担忧!”牧景拍拍他的肩膀,道:“某很看好你,如今汉中,人才凋零,与吾而言,乃是噩耗,吾日日苦恼,如何召的人才,可于尔等有才之辈而言,乃是际遇,你可别辜负了叶明生的举荐!”

    “属下当兢兢业业,绝不负君侯的期望!”

    “去吧!”

    “诺!”

    寇誉和余臣这才行礼,转身离开。

    这时候霍余上前,低声询问:“主公,这是外人勾结房陵大户的迹象,莫非是有人想要在房陵对你动手,看来我们早做准备啊?”

    “无妨!”

    牧景摆摆手,他眯着眼眸,嘴角微微扬起一抹萧杀的冷笑:“引蛇出洞都引了这么久,这条蛇肯定是按耐不住和了,但是我就是要看看,是一条蛇,还是一锅蛇,谁会动手,这才是关键!”

第五百五十六章 诡谲的岳述

    入夜,夜深人静。

    “岳述,牧贼身边的情况勘察当如何了?”一座宅院之中,幽幽的灯光在闪烁,房陵主簿岳述跪坐旁侧,而上位的是一个老者,一袭道袍,盘膝而坐,白发如丝,一双丹凤眼修长,眸光凌厉如刀刃。

    “长老,牧贼身边人手众多,内有精锐卫士,外有一营主力,想要彻底摸透他的行营部署,实属不易!”回话的正是房陵主簿岳述:“而且不知道是不是牧贼对某颇有防备,他此行房陵,召了不少县中官吏前去训话,唯独弟子,却始终不得入驿站,弟子是在无法查探究竟!”

    岳述很年轻,约莫才三十出头。

    很多人知道他是靠着岳家举荐,才当得上这房陵县的主簿,但是很多人不知道的是,他乃是天师道徒,不仅仅是儒生,更是道门子弟。

    “这么说,驿站不可动手?”道袍老者眸光划过一抹冷芒。

    “不能摸透其中部署,弟子不赞同在驿站动手,还请长老明察!”

    “你考虑的对!”

    道袍老者想了想,道:“城中终非是一个可以动手的地方,但是如此的良机,让此贼少了些防御,老道若不能为师君报仇,愧对先天师的嘱咐!”

    “长老,其实并非没有机会,听闻近日牧贼要归途,他来时防御严谨,未必回时亦然眼睛,房陵周围,山峦重叠,山路崎岖,正是地方,若能把他身边的部署和行程摸清楚,那我们就有机会!”

    岳述说道。

    “你说的也有道理!”

    道袍老者闻言,想了想,道:“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给老夫把牧贼身边的兵力查探的清清楚楚,还有他的行程,老夫都要知道的清清楚楚!”

    “诺!”

    岳述点点头。

    “另外此地你莫要常来,毕竟如今牧贼在城中,一些人为了安全,难免会起疑心!”道袍老者嘱咐说道。

    “可是我若有消息,如何通传长老?”岳述问道。

    “老夫会派人与你联系!”

    “明白了!”

    岳述点头领命,然后转身离去。

    “阴长老,此人信得过吗?”

    三四个道袍中年从屏风后面走出来,其中一个询问说道。

    “此人乃我道门子弟,该有几分可信任!”道袍老者想了想,说道:“但是希望也不能寄托在他的身上!“

    他问:“杨昂的兵马什么时候到?”

    “最多一天,可至房陵西郊!”

    “那我们再等等!”

    道袍老者说道:“岳述说的对,在驿站动手,风险太大,即使我们摸清楚了他们的部署,以他们如今的兵力,我们很难得手的,反而是他们的归途,倒是有机会!”

    “可我们始终摸不清楚他们的归途!”

    “先看岳述能不能弄清楚他的行程!”

    道袍老者站起来了:“但是不管行不行,一旦杨昂的兵马进入房陵,我们就动手,这一次,必须让牧龙图死,百年来,我天师道屹立西南,威名赫赫,师君之死,不能白死了!”

    “是!”

    众人俯首,神色坚定,纷纷点头。

    他们都是天师道的道士,也是武艺高强的游侠,这一次,为了报仇,从青城远赴而来,自然是带着必杀之心,想要刺杀牧景的。

    …………

    ……

    岳述先回了县衙的衙门,办了几件公务之后,才返回岳府,虽然房陵宵禁,但是他作为房陵主簿,在街上行走,哪怕碰上巡夜兵丁,也并无大碍。

    岳家在房陵也颇有声望,府邸建与东街正道之上。

    “仲旭回来了!”

    岳家的家主岳和对于这个堂弟寄予颇大的希望,好像他们这种乡绅地主类型的大户,能出一个读书人不难,但是能出一个入仕途的读书人就不容易,可谓是倾尽家族资源,才算是把岳述供上这个位置。

    “兄长!”岳述走进来,脱去鞋袜,赤脚而入,跪坐堂前,微微行礼之后,才问:“今日闻言明侯把你们都传于驿站训话,不知道是何之事情!”

    “哎!”

    岳和闻言,顿时摆摆手,道:“这年纪轻轻的明侯不好相处,他想要我们白白出丁,为他耕种田地,不收分毫,怎有如此便宜之事,为兄找一个理由,回绝了!”

    “既然兄长回绝了,那其余人呢?”

    “哼!”

    说着这个,岳和不禁冷哼一声:“他们都是一群无胆匪类,那伍家的家主伍同二话不说,就应了下来了,还有平日清高的那范安老匹夫赞同了,其余人纷纷跟风,能如我们岳家之人,不过四五家而已!”

    “如此说来,兄长怎么可不出人丁呢?”

    岳述拱手,阴沉的道:“兄长可知,得罪了明侯,并非一件善事,若是明侯秋后算账,我们岳家如何挡得住!”

    “不至于吧?”

    岳和闻言,微微皱眉:“再说了,我又不反他,他岂会下毒手,这房陵这么多眼睛盯着他,难道他就不怕出尔反尔,有伤威望吗?”

    “兄长,此事可不能侥幸!”岳述道:“今明侯主汉中乃是大势所趋,若是区区小事,尚不能从之,他定然认为,我们岳家乃是反他之人,今岁或许因为房陵不稳,他尚可饶之,可若是明年房陵安稳下来了,还能有我们岳家什么事情吗,只要他一道政令,可让为弟丢官弃职,他一个隐晦的指令,亦可让岳家家破人亡!”

    “这如何是好?”

    岳和为人小气抠门,少有主见,听到岳述此言,顿时面色变了,他连忙问起来了:“述弟,可还有挽回之法!”

    “此事至此,兄长只能委屈一下,当立刻上门请罪,然后送出家中所有佃户,为明侯分忧解难,尚可挽回一二!”

    岳述说道。

    “可行否?”岳和问道。

    “兄长,明侯若是做大事之人,当收人心,定不会为了区区小事而记怨兄长!”岳述道:“另外,兄长当有足够的诚意,明侯长年行军,府上兄长不是有一套宝甲吗,送之可得宽心!”

    “那可是我们岳家的家传宝贝!”

    岳和道:“当年岳家先主追随光武帝征战,自关中抄家时,从昔日的王莽府上抄出来的宝贝,传世多年,怎可送与外人!”

    “兄长,与岳家未来相提并论,此甲无足轻重!”

    岳述嘴角勾勒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此甲送出,可保岳家数百口人平安,何意不送!”

    “这个……”岳和犹豫了一下。

    “兄长,你贵为一家之主,当以族人安危为己任,不可犹豫啊!”

    “好,听你的!”

    岳和闻言,顿时咬咬牙,狠下心来了。

    当夜,子时刚过,岳和就带着这岳家的传家之宝,奔走驿站而去……

第五百五十七章 刺杀 上

    驿站,灯火通明。

    “这个战甲看起来不错啊!”

    牧景跪坐案前,目光凝视案桌上的一副战甲。

    战甲银白色,轻薄,流光,一片一片似羽毛,最重要的是各个部位好像是粘合起来的,关节上看起来连贯性很强,最少目前他所见过的铸造之法,造不出这样的战甲。

    “都传说岳家有一副宝甲,乃是当年飞将军李广的飞羽甲!”县令寇誉跪坐旁侧,拱手说道“应该是此物!”

    自古以来,行军打仗,三宝随身,一为战马,二为武器,三乃战甲,历史上的名将,皆有自己扬名武器与战甲,飞将军李广当年在汉朝也是响当当的名将,他的万石弓飞羽甲也颇有名气。

    “飞羽甲?”

    牧景掂量了一下其中的重量,嘴角微微扬起一抹笑容“的确轻如羽翼,就不知道有没有看起来实用了!”

    “主公莫要小看这飞羽甲!”

    霍余站在旁侧,上前一步,拱手行礼,沉声的说道“我曾经在一本札记上听闻此物,传闻飞羽甲能挡得住五石弓三步之内的射箭,而且飞羽随身,轻如鸿毛,当年的飞将军李广纵横沙场而不败,它可是有大功的!”

    “不过李广死后,李家没落,万石弓,飞羽甲下落不明!”

    “想不到在这里看到飞羽甲!”

    霍余颇为感叹“也不知道他是如何到了一个小小的岳家手中!”

    “我查过县记,岳家乃是光武帝光复汉室之后,才搬来此处的,传闻岳家当年曾在长安参与了对王莽的抄家,得如此宝物,一直奉为传家宝物!”

    “哦!”

    牧景眸光明亮起来“如此宝物,想必那岳家传承也得之不易,连夜恭送于我,他们有何意图啊?”

    白天还对他有敌意的岳家。

    这一天都没过去就改变态度了?

    有点诡异啊!

    “君侯,我听闻好像是主簿岳述对岳和一顿说教,才把岳和说服了,不仅仅配合了君侯的春耕之事,还送来了此战甲,意为赔罪也!”寇誉说道。

    “赔罪?”

    牧景摇摇头“怎么看也不太像是赔罪,这岳述倒是有点意思了!”

    他目光凝视战甲。

    心中的思绪微微一动,喃喃自语战甲,战甲,甲胄之用,无疑必是护身,他在提醒某,要护身自己吗?

    这个岳述,倒是越来越有点意思了!

    “某来房陵这么久,好像就没有见过这个岳述吧!”

    牧景道。

    “主公想要召见此人?”霍余担心“景武司已经查证,此人或有一些异心,不可不防!”

    “无妨!”

    牧景摆摆手“寇县令,明日上午,让他来驿站见我!”

    “诺!”

    寇誉拱手,点头领命。

    …………

    ……

    第二天,早上。

    一大早,驿站之外,一个穿着县衙主簿衣袍的男子,在阵阵的凉风之中的站立,安定自若的等待着驿站里面的人召唤。

    “岳主簿,主公有请!”

    “多谢霍大人!”

    岳述拱手行礼。

    “岳主簿倒是消息灵通!”霍余微微一笑。

    “霍大人说的这是哪里话,谁人不知,谁人不晓,霍大人随君侯身边年岁长久,乃是君侯最信任的心腹,日后还请霍大人提拔!”岳述恭维的说道。

    “岳主簿倒是不太像旁人所形容的那般沉默寡言啊!”

    霍余的目光打量了一下岳述,三十岁不到,正值青壮,看起来有几分书卷子气,倒是不太像一个阴霾之辈。

    “霍大人说笑了!”

    岳述面容平静。

    两人穿过长廊,进入拱门,走过拱门才入正堂,正堂之上,牧景一袭白衣,倒不是酷爱白袍,但是穿着白色儒袍,他倒是感觉自己有那么一丁点小帅。

    “属下房陵县衙主簿,岳述,拜见君侯!”

    岳述迈步而进,拱手行礼。

    “坐!”牧景摆摆手,然后指着旁边的一个位置。

    “诺!”

    岳述站起来,走过去,坐下来,身躯笔直,有一丝丝的紧张,眉角的眼光在不经意的略过,想要不引起注意的去打量一下这个他颇为好奇的少年。

    “岳主簿……”

    “君侯,属下字仲旭!”

    “仲旭,好字,那某就称你为仲旭吧,某听说是你连夜说服了岳家的家主岳和,让岳家的佃户来配合房陵的耕种计划,可有此事?”

    牧景问。

    “禀报君侯,兄长糊涂,自顾小家,而不懂君侯之心,述当为兄长阐述君侯之意,君侯一心为我房陵百姓之生死存亡,吾岳家岂能袖手旁观!”岳述开口回答,声音蹡蹡。

    “很好,总算岳家有个开明的人!”

    牧景嘴角扬起了一抹笑容,笑的有些诡谲,让岳述有些心惊胆跳的。

    岳述本以为自己心够大了,但是面对这个看起来年岁远远比不上自己的少年郎,心中还是忍不住一突,暗叹的说道不愧是一把火烧了雒阳城,硬生生从关中的重围杀出来的一尊枭雄,不可因年纪而轻蔑之。

    “那飞羽甲呢?”牧景问。

    “自古以来,良将配好甲,君侯安危,乃是汉中安危,君侯长年征战沙场,岂能无一甲护身,岳家乃小户,并无宝物赠与君侯,唯此物拿得出手,还请君侯莫要嫌弃!”

    “飞羽甲,昔日飞将军的宝甲,我可不敢嫌弃!”

    牧景眯眼,他又一次打量了一下这个岳述,越看越有些诡谲的味道在这里里面,他想了想,道“只是我安于万军之中,岂敢有稍小敢对我动手,此甲在我手中,颇有遗憾啊!”

    “非也!”

    岳述面容正色的说道“君侯所言,述不敢赞同,嫣不知道贼小之阴险,有些人,若是与君侯为难,君侯可防明刀,难防暗箭,某闻昔日道门有一高手,善于用剑,可以剑为箭,以气御旨,藏于阴暗,一剑出,鬼神惊,若是如此之辈与君侯为难,君侯当如何防,若有此甲,可庇护君侯一层安危,还请君侯笑纳!”

    “哦!”

    牧景眸光划过一抹精芒“天下还有如此高手!”

    “君侯,今汝主汉中,不可不防,西南游侠辈出,难免有人不服君侯之规,万万不可轻视一些人!”岳述说道。

    “这话我听明白了!”

    牧景点头,他的眸子爆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光芒,凝视这岳述,道“你不错,留在这里屈才了,这样吧,房陵的春耕之事,我交予你来掌控,此事若做的好,你便卸职去南郑寻我,此事若办砸了,你哪里来了,哪里回去吧!”

    “多谢主公!”

    岳述走过来,俯首在下,毕恭毕敬的磕头行礼。

    君侯之称,乃是对明侯的称呼,侯爵为贵,一等列侯,更是天下少有,自古似君,君侯乃是尊称。

    而主公,那是臣服认主的尊称。

    “下去吧!”牧景挥挥手。

    “属下告退!”

    岳述站起来,拱手行礼,然后转身离去,离去的时候,他心中松懈了一口气。

    “等等!”

    “主公可有还有吩咐!”

    “明日午时,我离房陵,走驰道,过关岭,北上而去,行的乃是通往沔水之路!”

    “属下明白了!”

    岳述顿了一顿,心中一片幽冷,连忙拱手。

    这一刻,他很庆幸自己的选择。

    那些人果然成不了大事。

    若是自己选择了天师道,恐怕要随着一些人陪葬了。

    待他离开之后,霍余才对着牧景开口“主公,闻此人于天师余孽颇有联系,岂能如此信任?”

    “他在投诚,你没听出来吗?”

    牧景端起手中一盏茶,抿了一口,才说道。

    “投诚?”霍余听不出来。

    啪啪。

    牧景拍拍手。

    “主公!”张火从屏风处走出来,拱手行礼。

    “火叔,在西南可听闻有游侠善于以气御剑!”

    牧景问。

    “以罡力之气而御剑,道家有此武技,但是很多年已经失传了,倒是听闻大贤良师说过,天师道昔日的一位长老曾经会,但是也应该死了,难道没死?”

    “是谁?”

    “名字不太清楚了,只是传闻天师道称呼之为阴长老!”

    “阴长老?”

    牧景嘴角抽搐了一下,打趣的说道“看来这道门底蕴深厚啊,为何太平道就没有层出不穷的高手,来来去去就你一尊,还打不过黄忠,看来是当年的黄巾起义,让太平道的底蕴消耗一空啊!”

    “哼!”

    张火冷哼一声“主公莫要小看太平道,当年若非褚飞燕那厮夺权,我太平武者,哪怕历经黄巾被镇压之痛,高手也不少,只是如今大部分高手,屈于褚飞燕麾下而已!”

    太平道与天师道,皆为道门巨擘,就游侠的世界来说,他们绝对是一方势力,门中练武之人多如牛毛,自有层出不穷的高手,不然黄巾起义三十六方渠帅哪里来啊。

    “这岳述的来历,可有调查?”牧景不与张火辩论此事,他问霍余。

    他总感觉岳述虽然看似出卖天师道而投诚自己,但是还应该是藏了点什么事情不说,心思如此诡谲,连投诚,都要做的这般隐晦,但是却行事太干脆了。

    这个人他怎么看,都是一个人才,可人才可用,可也伤的自己。

    “我立刻安排人去查一查!”

    “隐晦一点,不可让人察觉,若有什么意外收获,也不可打草惊蛇!”

    “诺!”

    霍余点头。

    “主公,你刚才把自己归去路途和时间告诉他,岂不是……”霍余突然响起了刚才牧景把岳述叫住说的话。

    他们并非原路折返上庸。

    走了是北路。

    在返回南郑之前,牧景还有一件事情,那就是去看看沔水,打通沔水的水道,这将是除了东山栈道之外,第二条南阳汉中连接的大道。

    此事牧景早已经筹谋,只是一直没有时间去理会而已。

    现在刚好顺路归途,那就去看看。

    这不为人知,但是牧景却直接告诉了岳述。

    “不诱饵,鱼怎会上钩!”

    牧景淡然,仿佛就好像认认真真的在说一件钓鱼的事情。

    …………

    ……

    翌日。

    中午。

    牧景策马,在内外护卫的保护之下出城,向北而去。

    行军半日,至关岭。

    关岭乃是一座山,驰道不同,需走山路,山区颇为崎岖,大军并排,四人不得过,最多三人并列而走,队伍顿时变得如同长龙一般。

    在树林之中,十余穿着道袍的男子聚首。

    “看来岳述的消息果然一点都没错,他们果然走北线,若是我们在上庸之路而伏击,恐怕就没有希望了,我们倒是有些冤枉他让岳家顺从牧贼的意图了,他这是为我们打探消息啊!”

    道袍老者目光摇摇,看着崎岖山路上的影子,沉声的说道。

    “长老,动手吗?”

    一个道袍中年拱手问道。

    “再等等!”

    道袍老者道“待杨昂率兵奇袭,吾等在出手!”

    此为山路,山路绵长,行军不变,若是有兵奇袭,唯集中兵力前后,届时他们出手,刚刚好一击得手。

    “让杨昂立刻动手!”

    “是!”

    一个青年拱手,轻功一动,略过山林之间。

    一处山涧。

    杨昂率兵三千,安静的等待消息。

    此时此刻,他的脸上有悲愤之意,自从突围汉中之后,他并没有为张鲁报仇的消息,他倒是想要率兵归顺益州,可是还没有等待他有动作,已经有人找上门了。

    天师道的高手,万军之中,取他头颅,易如反掌。

    征战沙场,早有准备,他一死无憾,可不能让杨家被天师道的门规而灭绝,此战,他唯有遵命,从大巴山率他当初逃出汉中的残兵,赶赴房陵而来了。

    虽然他不知道这些天师道的长老是如何得知牧景的行踪,但是若有机会,他也不惜一搏,若能杀的了牧景,也算是好事,杀不了,唯一死而已。

    “将军,阴长老有命令,立刻动手!”一个青年飞跃惹来,倨傲的颁布军令。

    “遵命!”

    杨昂拱手领命。

    他一咬牙,率军长驱直出,离开山涧,从左侧进入了山道之中,前方不到一百米,他已经看到了牧军的影踪,他拍马一跃,大喝起来了“儿郎们,杀!”

    “杀!”

    “杀!”

    数千残兵凶悍的扑杀而去。

    “敌袭!”

    “戒备!”

    “景平军阵,纵横列!”

    外围朔方营的将士迅速的反应过来了,朔方营乃是景平军之中防御第一的战斗力,别说景平营,号称进攻无双的第五营在防御的时候,也比不上他们。

    外围列盾,重重叠叠,三重盾庇护,倒是一下子稳住的战局。

    “主公,是杨昂残兵!”

    一个军侯迅速策马入中,对着牧景拱手禀报“校尉正在领兵抵抗,可此地是根本施展不开军阵!”

    “这鱼还真上钩了,来的好!”

    牧景闻言,嘴角微微扬起。

    他只是想要钓几条小鱼,倒是没想到钓来了一条大鱼,这杨昂,为张鲁大将,昔日突围,对他来说,就是一个定时炸弹,但是他南下而去,自己根基不稳,也不好追。

    如今送上门来了。

    这是好消息啊。

第五百五十八章 刺杀 下

    “结军阵!”

    “御!”

    “弓弩手准备!”

    “狙十步之外,不准任何人靠近主公!”

    牛盖乃是张辽部将,人如其名,猛如斗牛,率朔方营千余将士捍卫外围安全,捍主公之生死存亡,丝毫不敢松懈,被袭第一反应,并非是反击,而是就地防御。

    “放箭!“

    “咻咻咻!!!!!”

    朔方营虽非景平嫡系,但是不可否认乃是精锐之中的精锐,景平众将之中,唯张辽治兵最为严谨,连陈到也比不上,论起战斗力,第五营或许能与朔方营媲美,但是论起意志和斗志,朔方营所向披靡。

    “杀!”

    “杀!”

    朔方营的将士们斗志昂然,不断的凝结军阵,捍卫中央,然后一支一支利箭射出,把敌军射杀十步之外。

    “儿郎们,给我杀过去,碾碎他们,诛牧贼,扶天道!”

    杨昂已走投无路,如今唯放手一搏,身先士卒,冲锋无匹。

    “诛牧贼,扶天道!”

    “诛牧贼,扶天道!”

    他麾下的三千残兵,自汉中突围之后,日子一日不如一日,在山涧仿如野人,如今仇人相见,怨气冲天,一个个如狼似虎,直面扑杀过来!

    激烈的战役在这崎岖而陡峭的山道之间爆发出来了。

    山路虽小,可连绵起来,也如同一个纵深般的战场。

    “主公,退!”

    张火率十三神卫军,捍牧景左右,寸步不敢离,半隙不敢放,一双眼眸闪烁冷芒,不断的扫视四面八方。

    虽有兵马挡在外围。

    可山道之狭窄,战场不能铺开,左右反而是突袭的好地方,大军不能出,可若有善于轻功隐藏的刺客,那就隐藏的易如反掌了。

    这时候要是有高手越过战场,他都未必能挡得住,毕竟这里是西南,自古燕赵出猛士,西南多游侠。

    “莫要担心!”

    牧景稳如泰山,站立如松“某就站在这里,大好性命,倒是看谁人敢来取!”

    “大言不惭,某就来取你性命!”

    山林之中,掠出一道身影,跃起半尺,脚点木桩,如飞燕般冲过来了,手中之剑,锐当利箭,破空而出,直扑牧景的脸面。

    “大胆狂徒!”

    张火怒喝一声,一步踏上“太平钩!”

    他的兵器,乃是太平神卫军传承之兵器,太平钩,太平钩和普通的钩子不一样,尾部连铁索,钩出而回,钩连而成阵,乃是太平神卫军传承多年的兵器。

    “铛!”

    虚空之中,一声回响,空气都颤动了一下。

    “都出来,给我杀了牧贼!”

    刺客被张火逼退半步,但是立足很稳,整个身躯站在了距离牧景不足十步的地方,若非太平神卫军拦者,一击他就可得手,不过此情况,刺客早有所料,收剑立足,一声怒喝。

    “杀!”

    “杀!”

    两边丛林,四五个身影持剑扑出,皆为一袭道袍,凶神恶煞。

    “神卫军,太平钩,结阵!”

    张火瞳孔微微变色,这出现的六个刺客,最少有两个身手境界都不在他之下,其余的也皆为强者之中强者,这让他的面容不禁微微变色了起来了。

    “结阵!”

    十三太平神卫,方位错开,手中太平钩出手,钩子铁链相交,凝结一个小型战阵,把牧景死死地的捍卫其中。

    “太平神卫军?”

    为首的刺客冷笑一声“正想要领教一下!”

    他一剑冲锋,直扑入阵法。

    “杀!”

    几个刺客也凶悍的冲杀进来。

    “挡住他们,保护主公!”张火踏步上前,太平钩出手,把刺客皆然挡在了太平神卫军的铁钩战钩之下。

    牧景抬头,目光带着一抹阴沉,一步步的后退,倒是有些玩大了,看来他在汉中还真是不太得人心,想杀他的人,还真下了不少的功夫。

    “很好,都出现了才好!”

    牧景的嘴角扬起一抹萧杀的笑容“刚好一网打尽,勉强我日后再来一个个搜查尔等踪迹!”

    然而,他仿佛丝毫不察觉,一道阴影从他身后不远处浮现出来了。

    天师道的阴长老,乃是天师道之中辈分最高,昔日追随张道陵修道的老者,他修长的身躯从树木之后映像出来,渐渐的浮现在阳光之下。

    他的瞳孔幽幽如毒蛇,凝视着牧景的身影,冷厉的杀意爆发“大汉明侯?莫管你是何人,哪怕是当今天子,杀我天师道师君,就要付出代价。”

    一柄只有一尺二寸长的短剑,浮与他的手心之上。

    “去!”

    他挥手甩出了短剑,双手合指,低喝一声“御!”

    短剑非箭矢,重很多,一旦出手,虚空之中出现了阻力,很容易就会脱力,脱力之后就会失去效用,但是他率出的短剑仿佛一支离弦的利箭,破空而出,三十步之外,瞬间而至。

    这是御剑术。

    这武艺冠绝天下,即使当年燕山剑圣也曾经上山讨教,只是那时候他正在闭关领悟,并没有迎接,也没有能与剑圣印鉴武艺,颇为后悔。

    他最骄傲的记录,曾经在五十步之外,无声无息取人性命。

    这一剑,他有把握能让牧景倒下。

    牧景忽然感觉身后一股凉意阵阵,呼啸的风声让他感觉不安,他猛然回头,在这么一瞬间的回头,刚好躲开了一个部位,但是短剑刺入了他的身躯之中。

    “主公?”

    一瞬间,他的身边出现十余斗笠人,正在惊慌失措的看着他。

    这些斗笠人仿佛凭空出现了的。

    形成一个防御圈子,把牧景捍卫在最安全的地方。

    “我没事!”

    牧景差一点背过气去了,他缓过一口气之后,用尽劲力,拔出胸口的短剑,剑刃上却不见半分鲜血,他抬头,眸光斜睨,看着树木下的道袍老者“这就是所谓的御剑术,果然是防不胜防!”

    “你没事?”阴长老不敢置信。

    “区区妖术,也能伤我,大言不惭!”牧景冷笑。

    虽然他说的这么气派,其实心中是有些后怕的。

    哪怕他早有准备,但是还是中招了。

    若非岳家送来的飞羽甲,说不定他还真的受伤了,当然,若没有岳家的飞羽甲,他也没有能下定决心以身诱敌,惜命的他,必然是保证有九成的安全,才会如此行事。

    “这就是天师道阴长老,的确人如其名,阴险之极!”牧景大手一挥“生擒,生擒不得直接杀了他,若是让他逃了出去,我与尔等契约,便不作数!”

    “是!”

    十余斗笠人闻言,一个个眸子显露凶芒,身影凶猛的扑杀而出。

    为首的男子斗笠阴长老的掌劲破开,露出了下面的那张脸。

    “欧阳玉?”

    阴长老瞪眼一看“居然是你,你们五斗米教要助纣为虐吗?”

    天师道与五斗米教,虽掌权不一样,可皆为供奉同一个神,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些人居然都是五斗米教的高手。

    “道不同,不相为谋,杀!”欧阳玉亲自率五斗米教高手冲杀而过。

    阴长老的刺杀功夫不错,但是暴露的身影之后,却敌不过欧阳玉和十余五斗米高手的围剿,不到两刻钟,他便被生擒于牧景的面前。

    而这时候,除了外围的山道上杨昂兵马和朔方营的将士还在交战之中,里面的战场,出现了几个刺客都已经是全军覆没,一个也没有逃得出去。

    这一共出现了七个刺客,力最弱的起码都是练气巅峰的武者,大多都是半步可凝罡力的强者,而且一个个剑法无双,寻常人必挡不住他们,可面对神卫军和五斗米教的高手,他们全军覆没。

    其中四个刺客被斩杀,而且三个刺客被擒住,包括天师道阴长老,也被生擒,直接以太平钩穿透了他们琵琶骨,等于废掉了他们的功力。

    此战之下,神卫军也阵亡一人,受伤四个,皆为重伤,需要休养的伤势,而五斗米教出现的高手,欧阳玉与阴长老拼杀一招,受了颇为不轻的内伤,但是其余高手并无损。

    “老道的御剑术明明已经刺中你了,你怎么会没事?”

    阴长老被生擒,琵琶骨穿透,浑身功力用不上,被两个神卫军将士死死地按住在牧景面前,只能抬着头,瞪着眼睛,颇为怨恨的盯着牧景。

    “御剑术,是一门不错的功夫!”

    牧景眸子闪烁已经惊奇的光芒,看着阴长老,幽幽的道。

    练气各家皆有绝招。

    但是这御剑术,倒是显得仙派多了,而且在三十步之外,几乎能一剑穿透牧景的心胸,这恐怕是燕山剑圣的功力都做不到,可见这御剑术还是有点不一样的。

    “你休要想得到老道的天师绝学!”

    阴长老怒啸。

    “那可是由不得你了!”牧景嘴角微微扬起一抹冷笑“好生看压,供他吃好睡好,待我有空,慢慢把他知道的东西挖出来!”

    “遵命!”张火点头,领命之后,他的眸光斜睨了一眼十余斗笠人,这倒是让他惊骇。

    他自问日夜捍卫牧景身边,牧景身边的护卫皆是他在安排,但是没想到牧景居然还在暗中安排了这么多高手,而自己浑然不知道,可见牧景的心思多沉,越想他越感觉一股寒意涌上头顶了。

第五百五十九章 水道 上

    山道上的激战,如火如荼。

    “杀!”

    “不惜代价,冲过去!”

    “碾碎他们!”

    杨昂竭斯底里的怒喝激起了将士们的斗志,一个个悍不畏死向着前方冲锋。

    踏踏踏!!!

    就在这时候,在战场的东面,连接官道的方向响起了一阵阵的马蹄声,这马蹄声震耳欲聋,仿佛想要把这周围的山峰都撼动起来了,引起一阵阵的地动山摇。

    “怎么回事?”

    杨昂楞了一下,他猛然收手,往回一看,登时脸色苍白,面孔之上连一点血色都没有了,浑身都是冰冷的。

    他的身后怎么会有伏兵?

    打了半天,这根本是一个圈套。

    他上当了。

    这一刻,无限懊悔的心态在心中蔓延,他就不该回来,他就不该听那些天师道的游侠挟持,他就不应该让自己的将士随着自己回来汉中受死

    “某家陈到,尔等已经被我大军包围了,速速投降!”

    千余骑兵,汹涌而至,主将乃是陈到,陈到一马如龙,飞奔如苍鹰,虎扑而来了,如同蛟龙穿过,一柄铁枪,所向披靡,左右无人敢挡他一枪之力,他猛然的杀之了杨昂不足十步的地方,勒马长啸:“降者,可饶一死,不降者,杀无赦!”

    “杀无赦!”

    “杀无赦!”

    骑兵的冲锋,哪怕是山涧小道,都无法阻挡,他们长驱直入,砍人如砍菜。

    “不要杀我!”

    “我投降了!”

    “饶命!”

    “我放下兵器,我放下兵器!”

    “”

    兵败如山倒,这数千残兵被骑兵从后面撕裂的时候,瞬间崩溃,一个个被折腾的不成人形的残兵最后的斗志崩溃了,纷纷俯首求饶。

    “我杨氏一族,本天师家臣,今也算是我杨昂负了师君,合该此劫!”杨昂一声长叹,拔剑自刎了。

    不是他不怕死,是他不能不死。

    杨氏一族,在汉中有根基,但是肯定被连根拔起,剩余族人子弟,皆巴蜀,为天师道所掌,天师道虽破灭,可依旧有不少游侠在支持,他不能让杨家成为天师叛徒。

    所以他只能死。

    大战结束了,前前后后,不过一个多时辰而已。

    “末将陈到,拜见主公!”

    陈到安排麾下将士打扫战场,看守俘虏之后,迅速进小山道之中,对着牧景俯首行礼。

    “来的这么快,你从哪里来的?”

    牧景眯着眼眸,看了一眼陈到。

    他本只是诱引一些天师余孽和汉中世家出手,所以安排的是五斗米教的高手,并没有料到会让杨昂这一支残兵去而复返,所以出来朔方营两个部曲之外,并没有其余兵马安排。

    陈到来着这么及时,说是凑巧,他可不相信。

    “自从主公离开南郑之后,戏司马就下令让末将直接骑兵紧跟在后,护卫主公安危,末将一直都在,只是骑兵机动力强,加上戏司马安排的沿途官吏接应,并未露出踪迹!”

    陈到如实的说道。

    “你倒是对他的军令尊从的很!”牧景气恼的说:“居然还瞒着我?”

    “末将不敢!”

    陈到死猪不怕开水烫,直接拱手说道:“当日主公立南书房,北武堂,南书房掌政,北武堂掌军,戏司马执掌北武堂,有指令末将之权,末将不得不从,且不说此,戏司马也是为了主公的安危着想,还请主公见谅!”

    “这戏志才还真算无遗策!”

    牧景闻言,不得不承认,戏志才那厮,有料敌千里之外的能耐。

    他虽然有些苦恼戏志才对自己的不信任,安排了陈到在后面,连自己都不说,摆明了就是如果自己不按照行程走,立刻抓回去的意思。

    但是他现在也不好责罚陈到什么。

    说句不好听了,直接能出南郑,还是戏志才这厮妥协之后的决定,要是这厮强硬反对,自己也别想离开南郑半步,要是惹怒了他,往后日子不好过啊。

    “起来吧!”

    牧景摆摆手:“既然你来了,这些俘虏,还有刺客,全部交给你,押送回南郑,记住,某不让他们死的,一个都不能死!”

    “那主公的安危?”陈到有些担忧。

    “无妨,此一战,豺狼虎豹皆出,躲在暗处的莫过于蛇虫鼠蚁而已,有朔方营千余精兵在此,他们伤不得我分毫!”

    牧景摆摆手:“此行一路当平安,且北上之后,张辽如今就在锡县之中,有张文远在,何人能伤得了某家!”

    “那末将现在就押解这些人返回南郑!”

    “对了,闹的张杨一点,最好大摇大摆,而且”牧景眼眸之中爆出一抹精芒:“你不仅仅让所有人知道我牧景被刺杀,还要让人知道,抓到俘虏了!”

    “明白!”

    陈到领命,行礼之后,转身离去,押解这俘虏的将士,还有这些被穿透琵琶骨的刺客,向着上庸而去。

    牧景率部继续北上,行三个时辰之后,抵达一座山峰,山峰之上有清泉留下,泉水甘甜,必河湖水更加干净好喝,所以决议在山脚下扎营。

    “主公,我为你卸甲!”

    霍余上前,把牧景的袍子拿掉之后,露出了里面的飞羽甲,他轻轻的揭开甲胄之间缝隙的连线,把战甲卸下来。

    “这飞羽甲还真不错!”

    牧景看着护心镜上的一个划痕,赞叹的说道:“轻盈,灵活,还如何无坚不摧,当得天下宝甲之称!”

    这时代的战甲,厚重无比,轻者二十余斤,重则三四十斤,而且活动不便,戴起来手脚坚硬,还不如皮甲草甲更好用,除非一些武艺超凡之辈,才能负重几十斤,尚能发挥绝对的实力,才会配铁甲。

    “主公,今日太危险了,日后万万不可以身诱贼了!”

    霍余低沉的道:“那飞剑刺入你胸口的时候,我都害怕了,哪怕明知道你穿着飞羽甲,可还是担心这甲胄能不能挡得住,幸亏挡住了,不然主公就危险了!”

    “人算不如天算,总有些事情是算不到的!”牧景苦笑:“我自问准备充足,还是差点玩砸了,这御剑术必想象之中恐怖太多了,这一次还真要多谢岳家,这个人情,是要承下来!”

    安排了这么多高手,意图一网打尽他们,但是没想到这天师道的武艺,着实不凡,这剑术,前所未见,飞剑入胸的那一刻,他自己都害怕了。

    “主公身系明侯府上下之安危,万万不可在做如此之事,某则属下是在无颜面对先主!”霍余沉声的道。

    “好了,日后我不做这样的傻事了!”

    牧景耸耸肩,笑了笑。

    一夜过去了,第二天清晨,一大早起来了,牧景立刻下令收拾行李,继续赶路北上。

    两日之后,牧景一行人,抵达锡县东郊。

    东郊南岸,山岗之上,牧景居高临下,可俯视前方的一条大河。

    “我汉中进出,就看此河了!”

    牧景目光栩栩,看着面前这一条奔流的河水,沉声的道。

第五百六十章 水道 下

    “末将张辽,拜见主公!”张辽屯兵于锡县,听陈到传讯之后,日夜派出斥候,监管官道,得牧景消息之后,二话不说,率军奔出,于东郊汇合牧景。

    “起来吧!”

    牧景并无意外张辽来的迅速。

    今之牧景,非昔日之牧龙图,可自由出走,行天下之路,但明侯之爵,领汉中南阳两郡之首,生死存亡,关乎数十万人的前途,可不能随心所欲。

    此一行房陵,已是极限。

    遇敌之后,更是让不少人心惊胆跳起来了,自当让沿途军将接应,不然如何护卫之安危,要是出了一点点意外,明侯府才刚刚有些奔头的生活就会马上崩塌。

    “主公,还请速速入城,此并不安全!”张辽禀报。

    “不安全?”

    牧景眸子划过一抹冷芒:“如何说?”

    “锡县靠山带水,为汉中西北,南阳之西,有水道可通路,有山林可隐匿,自古以来,贼寇横行,水陆两地,皆有匪迹,尚未肃清!”

    张辽拱手,细细的说道:“因此,锡县之外,并不安全,莫论商队行人,皆有受难之行迹,若是主公身份败落,引起各方贼寇窥视,唯恐不安!”

    “以你景平第二军的实力,居然扫不平他们吗?”牧景皱眉,冷冷的问道。

    景平两军,第一军第二军,皆为精锐之兵,第二军更多的是受了上庸俘虏,以第五营之根基,建上庸营之主力,已历经战场磨砺,也算是一支劲卒。

    “蛇虫鼠蚁虽不如猛虎之力,可巢穴不明,难以歼灭!”

    张辽镇压锡县的乃是第五营主力,自不畏这些贼寇,但是这周围的地形很复杂,水陆交错,动辄难行,这为他剿匪之工作带来了很大的麻烦:“请主公给我一些时日,我必能让锡县安稳,让周围贼寇销声匿迹!”

    “此事也怪不得你!”

    牧景闻言,倒是理解一二:“舟车劳顿,某也疲乏了,先进去休息一番!”

    “主公,请!”

    张辽率兵,亲自护送牧景入城。

    入城之后,牧景依旧是住在驿站,锡县的驿站比房陵的还要破旧,几个房舍不要说容纳牧景麾下的朔方营,就算神卫军和五斗米教的高手都容不下多少。

    朔方营唯有在侧翼空出来的地方扎营。

    倒不是说锡县不如房陵,锡县无论人口还是经济,远远在房陵之上,而且地理位置比较偏颇,因此并没有成为这一战汉中争夺战的牺牲者。

    但是因为地理位置,这里并没有太多路过有权势的人,反而让驿路变得没有这么重要,因此驿站长年失修,自然是显得破落很多。

    就算锡县的几个父母官,也想不到新执掌汉中大权的明侯牧景会降临锡县,而且会住在驿站。

    “这如何是好?”

    “我不是让人在城中收拾好一座大宅子了吗,为何君侯没有入住?”

    “这驿站长年失修,万一君侯借故发难,我们如何是好?”

    “早知道当初就抢修一下驿站好了!”

    “说的轻巧,这驿站修筑提出来也不是一年两年了,尔等却始终没有放在心上,这回被动了吧!”

    牧景才刚刚入驻驿站,县衙大堂上就乱套了。

    锡县几个父母官,县令宁升,县丞涂海,县尉于越,县主簿温胡,四个执掌锡县大权的巨头面容阴沉,面面相窥,急躁上火,却始终不得法门。

    没有经历战乱的锡县,在权力过渡就艰难不少,即使牧景,也不愿意大动干戈,毕竟一县执掌,关乎县城之中不少势力的变动,轻则引起百姓动乱,重则引起全城暴动。

    当初牧景推举苏辛为汉中太史,叶儒为辅,以叶儒的能力和声望,还算是镇得住各县城,叶儒能动的都动了,但是锡县在这一场争斗战役之中本无立场,而且地方派的影响力太大,所以他也不大动干戈,甚至一个官吏都没有换,只是换了一个名头而已。

    现在汉中百废待兴,太守府之工作多的不可开交,叶儒也忙的分身乏术,至于锡县的事情,只要不出什么大影响力的叛乱,暂时也不放在心上。

    不过在春耕之事上,牧景借故把景平第二军的一营主力,让张辽亲自率领,西来北上,进驻了锡县。

    这已引起锡县的不安。

    如今牧景亲入锡县,更让锡县的这些本地巨头一个个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不得安宁,生怕牧景借故动手,要对锡县大开杀戒。

    “现在君侯不见吾等,而且还执意住在了驿站,吾等如何是好?”县令宁升压压手,让众人安静下来,然后低沉的问道。

    他亲率百官迎与门口,但是牧景直入驿站,并不相见,这让他不安。

    最主要的是驿站。

    这驿站别说牧景,就连他们都感觉不堪入目了,让他们去住两天他们都不愿意,如今让牧景堂堂一个明侯,朝廷位列一等侯的侯爷,执掌汉中大权的少年郎,去住这么破落的驿站,传出去他锡县还有什么颜面屹立汉中。

    “县尊大人,如今君侯亲自来锡县,还住在一个破落的驿站,恐怕是对我们心生不满,我们需要早做准备,唯恐家破人亡而不自知!”

    县丞涂海苦涩的说道。

    “如何早做准备?”宁升眸光划过一抹冷芒,斜睨几人。

    他知道,锡县地形复杂,周围深山野林多的不得了,城中几大势力都豢养一些贼寇,以行不便之事,这些年来,抢夺货物,杀人抛尸的事情也做不少。

    可现在是什么情形,在城中的可是执掌汉中大权的人,抬一抬手指头,都能把他们灭个四五十次,这些人居还有如此胆大包天之心,让他想想都不寒而栗。

    “县尊大人,属下认为,此时此刻,一动不如一静!”

    主簿温胡,温从孝,三十出头,寒门书生,还是外来者,二十又五补缺的县主簿的位置,数年下来,凭借才学手腕,在这锡县站稳脚跟,在很多人看来,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他也算是县令宁升的一个智囊谋士,当初他就是投靠了宁升,才在锡县无数家族俯视眈眈之中,存活下来。

    要知道,锡县不大,却有很大的排外之心。

    这数十年来,县衙上下官吏,大部分都是本地势力派的人插进来的,外来补缺的人不是没有,但是不要说是小小的门吏,就算是县令县丞,不出三年,不是病死就是辞去官职了。

    “从孝,这个一动不如一静,怎么说?”宁升眸光微微一亮,他执掌县衙十二载,让宁家成为了锡县最强大的实力,但是自知之明还是有了,锡县太小了,上面的人要动,他也不敢抵抗。

    “县尊大人,君侯若执意想要动我们,城中有大军驻扎,南郑更是有数万兵马俯视眈眈,我们在做的皆家大业大,拖家带口的,怎么也逃不出去!”

    温胡拱手说道:“他绝不需要如此亲自降临,属下认为,他来锡县,必有所图,若是我们能得之他所图之事,加以协助,必能讨其之宽心!“

    “可如今君侯并不见我们,我们如何知道他所图何事?”

    宁升先是一喜,但是很快就忧心起来了。

    “他不见我们,但是有人会见我们!”温胡看了一眼县尉于越:“于县尉这些时日与张辽张将军颇有联系,可否以于县尉的名义,请他赴宴!”

    “张将军?”于越闻言,道:“我只是礼貌性的拜会了几次,但是他对我态度不远不近,倒是谈不上亲近,而且他执掌的乃是虎狼之兵,我之县兵,他自看不上眼!”

    “莫论如何,只要张将军能赴宴,总有机会查探虚实!”

    温胡说道:“传闻张将军当年乃是追随君侯从北面关中杀出来的心腹悍将,若是君侯来这锡县有所意图,他必然清楚,若能透露一二,吾等方有机会!”

    “此言大善!”

    宁升点头:“于县尉,你立刻去下帖子,不,你亲自走一趟,以表诚意!”

    “好吧!”

    于越点头,起身走出去。

    “希望我们能渡过这一关!”

    宁升面容并没有舒张开来,反而还是有些苦涩:“这些年我们在锡县圈地为王,苏太守尚在,我们还有点分寸,可张鲁张修争夺汉中,我们置身事外,反而壮大实力,这明侯大人并非善类,虽说没有屠戮之举,可如此强势杀入,并非那些碌碌之辈,恐怕容不下我们如此放肆了!”

    “县尊大人也不必太过于忧虑,此事尚有希望!”温胡低沉的说道。

    …………

    ……

    驿站。

    这驿站建立在县城的北面,地理位置已经偏向北郊,抬头看上去就是两座山的影子,而且房舍太过于破旧了,看起来有点四面通风,不如破庙。

    “主公,不如入我军营,军营建营月余,已有营房!”

    张辽拱手提议。

    这地方还真不太好住人。

    “就住这里!”

    牧景下令:“中恒,让人收拾一下!”

    “诺!”

    霍余拱手领命,立刻安排人去收拾一下这破旧的房舍,人多力量大,不到半个时辰,算是收拾出了几个房舍,能够住人了。

    一个厢堂之中。

    牧景跪坐,看看这空气之中还没有散去了尘土,道:“按道理来说,这锡县不应该如此破旧,我一路走过来,锡县无论是百姓面貌,精神状态,还是富裕程度,都远远在房陵之上,房陵的驿站,尚可落脚,可这锡县的驿站,却让某连作息之处都唯艰!”

    “主公,锡县不同房陵,鲜少有外人前来,这驿站,最少三年不曾住人了!”张辽说道。

    “不应该啊!”

    牧景眸子划过一抹冷厉的光芒:“汉水通南阳,锡县乃是必经之路,哪怕偏北,也该来往人多才对!”

    “若是江河之上,贼寇横行,断商贾之路,锡县自如封闭一般!”

    张辽解析。

    “这么说,这些人是想要圈地为王?”牧景冷笑起来了。

    “倒不是!”张辽摇摇头:“我之前也有如此考虑,但是后来查了一查,才知其缘故,锡县本也是一个良县,但是数十年前一个外来县令横行霸道,欺负本地乡绅家族,抄家灭族不下十余起,引起本地之人的反噬,后来此虽平,却引起的锡县的风气,极为排外,不管是外来的县令,县丞,县尉,县主簿,还是其余的小门吏,只要来了锡县,三个月到三年,非死既伤,不然就是畏惧之极,辞去官职,渐渐的就形成的风气,而且本地一些大户联合起来,贿赂太守府,倒是建立起来了大部分以本地大户子弟为主的县衙势力,加上汉中这些年也不太平,所以这风气越来越明显,他们豢养贼寇,养匪挟持太守府,因此才会越变越差!”

    “看来这锡县不好治啊!”

    牧景长叹一口气,但是面容很快就变得刚毅起来,声音杀伐:“但是这锡县尤为重要,必须全面掌控,为此,我可以付出代价,大开杀戒!”

    “主公所为,莫不是水道!”

    张辽忽然问道。

    “文远,论目光长远,少有人能出你左右!”牧景闻言,嘴角扬起了一抹笑容。

    “春耕屯田,汉中九县,锡县本不受兵祸之灾,只要太守府下令,想来以锡县的能力,便可完成春耕,他们也不会在这时候忤逆主公的命令!”

    张辽细细的说道:“但是主公却执意让我率领第五营进驻锡县,以兵为民,协助耕种,看似理由正当,可多此一举,末将认为,主公必有所虑,末将入这锡县多日,也巡视了周围地形,更夜思数月,想来想去,唯有一个可能,主公要通水道与南阳!”

    “没错!”

    牧景不否认张辽的猜想:“当然,这只是其一!”

    他顿了顿,说道:“我得汉中,却不愿意弃南阳,南阳好不容易熬住了这一次袁军的攻打,可下一次呢,若不能通行无阻,始终无法连两郡之力,而两郡之间,隔山水之路,行路艰难,东山栈道虽为一条不错的道路,可想要大规模通路,还是艰难,而水道,是我目前唯一的办法!”

    “执水道,连两郡之力,是必行之事,但是这汉水却始终不能通行,特别是锡县,某尤为心忧!”

    “所以才让你进驻锡县,为先锋之军!”

第五百六十一章 建立水军

    翌日。

    一大早,朝阳刚刚从天边升起来,牧景和张辽就策马出城了,这一次他们轻装简出,只带了神卫军和五斗米教的高手,加上张辽身边的十余亲兵,一路向东。

    他们沿河而出,直行数里,立与岸边,目光注视滔滔汉水。

    “这就是汉水,汉中的母亲河!”牧景勒马而立,眸光幽幽,看着这条河流,道:“只要能贯通此河,我牧军进出汉中,可节约一半时间!”

    汉水,又名为汉江,沔水,沧浪水……等等,乃是长江第一支流。

    在汉中郡的断落,自西而动,贯通全郡,自沔阳向东,通南郑,入成固,过子午道,直入西城,北走锡县,然后从武当而出,入荆州,汇长江。

    这是汉中最大的资本。

    也是牧景最为注重一条路。

    从他起了心思要以汉中为休养生息之地开始,他就已经在筹谋此河道的贯通,入汉中之后,他寻了不少这方面的记载,单单是走通汉中并不难,可是想要接上武当,进入南阳,那就要河道。

    河道不清,船只穿过狭隘之地,容易搁浅,汉中本来就是山多,开凿困难,可清一清河道,倒是并不艰难,只需要有足够的人力,足够的财力。

    “水道的确该清一清,而主公之心,末将也明白一二,锡县此地,有天然浅滩,可建为码头,作为连接南阳的最重要地方,但是仅仅如此,主公恐怕不会在这时候调动景平军,主公昨日只说其一,不说其二!”

    张辽开口,道:“末将如今有些糊涂了!”

    想起了昨夜牧景与他的长谈。

    打通河道的确很重要。

    一条汉水通汉中。

    但是仅仅如此,恐怕不需要他出面,毕竟如今军中,他权柄甚重,执掌一军,此事本可让太守府的来人处理便可,然后由他派出一营之力镇压稍小。

    可牧景直接下令让他进驻锡县,必有其他意图。

    “文远,你向来沉稳,不有所思,不言其语,既然主动问了,心中必有猜想,大胆说出来!”牧景闻言,淡然的笑了笑。

    他喜欢聪明人。

    张辽是一个聪明人,在牧军麾下无数大将之中,牧景最看好的是他。

    在战略目光上,黄忠不如他,陈到不如他,黄劭不如他,戏志才倒是比他优势,可是戏志才也缺乏领兵经验,只能为军师,调兵可以,统兵不行。

    唯有他,有统兵之能,还有执军之力,加上战略目光的优势,历史上能成为曹操的古之召虎,绝非侥幸。

    “末将猜测……”

    张辽沉思半响,道:“主公所图,莫过于……水军!”

    水军两个字吐出来,他感觉轻松多了。

    “哈哈哈!”

    牧景大笑:“不愧是张文远,当年何其庆幸,敢入汝之军营,以三寸不烂之舌说降汝,不然今日,某可不仅仅是少了一个如此帅才,还多了一个不可预测的敌人!”

    “主公过誉了!”

    张辽并没有因为牧景的赞誉而露出兴奋的神情,反而有些的深沉起来了:“只是主公可知道,水军可需消耗大量钱帛,而且我军从不涉水军之练,恐怕短时间之内,根本无法成战斗力!”

    “你说的某家都明白!”

    牧景面容正色,问:“文远,某家问你,汉中需要水军吗?”

    “这个……”

    张辽沉思半响,在并州长大,在马背上征战,他从来没有涉及水军,但是他看得懂地势图:“若下荆州,无水军,必事倍功半,若下江东,无水军,必寸步难行!”

    “你看得懂就好!”

    牧景丝毫不掩盖自己的野心:“我,不可能困于此地一辈子,人生之路,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在这乱世之中,不是你吃了我,就是我吃了你,我不想不得善终,唯有披荆斩棘,一路向前!”

    “主公雄心,末将佩服!”

    张辽深呼吸一口气,拱手道。

    “所以我们需要水军!”牧景斩钉截铁的说道:“某已经和戏志才商议了,景平第二军,从现在开始,为水军编制,征召船只,速速建立成军!”

    “可我们不会造船!”张辽为难的道:“而且末将也不善于水战!”

    “从无到有,困难很都的!”

    牧景拍拍他的肩膀:“但是某从不论困难,某只有一句话,有条件你要上,没条件,你创造条件你也要上,某相信张文远不会让某失望的!”

    “主公既如此说了,辽若不应,其实不是无胆匪类!”张辽苦笑。

    “对!”

    牧景大笑的道:“张文远,你要什么,我能给的都会给,但是水军,你必须要在最短的时间之内,让我看到希望!”

    “末将遵命!”

    张辽拱手,行大礼而执信心。

    牧景这话,已激起了他张辽的雄心,他张文远在北地能率骑兵纵横北漠大草原,在中原可率军攻城拔寨,在水上,他同样有信心。

    不就是水军吗?

    不就是没有根基没有经验吗?

    他能做到。

    这是一个将领的自信,一个帅才的前进动力。

    “驾驾!”

    牧景策马,继续向着东面下游而去,走出十里,他打量了一下周围:“文远,此地合不合适水军建营啊!”

    这是一个水湾。

    而且看起河面上起伏的波涛,急喘之下,明显水深不浅,合适建立码头。

    还有周围的地方,密林,山峦,易守难攻,哪怕有步卒从地面上进攻,只要形成军营,足以抵挡,这算是一个不多的扎营之地。

    张辽闻言,并没有立刻回答,他摊开了一张牛皮图,这是他从锡县找到的一张记录锡县地形的图纸,他仔细的看看看:“虎口湾,形如猛虎张口,此地之水深,乃是前后百里,最为深的,而且左右湾口对冲,河水急喘,普通船只都不敢行至!”

    他收起了牛皮图,在仔细的看看周围的地形,道:“此地练兵,的确不错,但是末将认为,还需细寻一番,仔细的走一走周围地形,方做结论!”

    “谨慎是好事!”

    牧景点头,笑了笑,道:“那此事就交给你了!”

    “主公放心,某会尽快建立水军!”

    “但是清理河道之事情亦刻不容缓,这一条水路与我汉中而言,至关重要,什么时候能打通进入武当的水段,我们才算是打通了一条反扑南阳的道路!”

    牧景嘱咐。

    日后他必驻扎汉中,但是对南阳,他始终俯视眈眈,可运兵就是最为艰难的事情,也是他最担忧的事情,若能清理河道,彻底贯通两郡之地,才算是给他日后反扑南阳打下了坚定的基础。

    “末将尽力!”

    戏志才点头。

    “河面上有情况,立刻戒备!”

    突然神卫军大将张火一身低喝,周围无数身影迅速的把牧景的身躯包围起来了,俯视眈眈的扫视外围之地。

    牧景抬头,目光幽幽,看着河面上,几艘大船出现。

    为首一艘大船,挂着铃铛,随风而动,铃铛响起了一阵阵声音,这铃铛声音在这山涧河流之间不断的回荡起来了,颇为让人悦耳。

    “主公,此非渔船,必是水寇!”

    张辽低沉的说道:“我们不如暂避锋芒!”

    他不怕水寇,哪怕他身边只有亲兵,这些水寇敢上岸,他就敢杀他们一个血流成河,但是水寇占尽了水道优势,在河面上让陆地上的人触摸不及,若是打起来,他很吃亏,最重要的是牧景在此地,他可不敢冒险。

第五百六十二章 破空而去的一箭

    河面上,微风拂过,碧波荡漾。

    一共五艘船只形成品字形而在行使,为首的战船,乃是一艘斗舰,左右之船,皆为艨艟,斗舰艨艟与乃是战船,准备有武器,汉中多为渔船,却少有战船。

    斗舰甲板上,一个少年,锦衣长袍,腰配长剑,头插鸟羽,散发不凡的气息。

    “这汉中也太无聊了,还不如荆州,要不是老爹让我来拜会一下那什么破叔父,我才不来!”

    少年无心两边风景,有些自言自语:“而水道看似宽敞,却都没有点像样的水匪,某想要补给一下都不可,还是速速回巴郡去,这次在外玩了一载了,估计父亲又要生气了!”

    “首领,岸上有一伙人,他们行马数十匹,看上去非富即贵,不如劫了他们!”

    一个魁梧壮汉走上来,指着前方岸边。

    “岸上有什么好劫的,我们要是冲上去上去他们早跑了!”

    锦袍少年撇撇嘴,抬头看过去。

    这一看倒是让他有些意外:“他们发现了我们,还不跑,这群人也胆子挺大的!”

    “首领,你看,他们的马都西北战马,并非我巴蜀之马,这马可贵了,在我们巴蜀,可是有价无市,要是抢了这一票,我们也不算是空手而归!”

    魁梧壮汉对战马颇有研究,对着锦袍少年笑呵呵的说道:“而且首领不是说要一匹战马,苦练骑术吗?”

    “说的也对!”

    锦袍少年道:“敲铃铛,告诉他们全舵转方向,准备冲上去,另外下令告诉儿郎们,立刻准备战斗,我们劫了这一票就离开汉中!”

    “准备战斗!”

    “准备战斗!”

    铃铛响起,声音传出,各个战船上的人迅速开始动起来了。

    岸上。

    牧景眸光冷厉如冰:“水寇?某家正想要试一试!”

    “主公,他们冲过来了!”

    张火挡在了牧景面前,戒备前方。

    “弓箭手何在!”

    张辽低喝一声,他身边的亲兵十余人皆为一等一的弓箭手,那是从草原上杀出来的猛士,每一个弓马娴熟。

    “在!”

    听到张辽呼应,他们立刻列阵,挽弓拉箭。

    “看来他们是想要打劫我,我也这些年没有被稍小打劫过了,这些年征战沙场,这事情还真不多见,来人,取我弓箭,我倒是试一下,他们有多少能耐!”

    牧景低喝一声。

    “在!”

    左右神卫军将士送上一副弓箭给他。

    “让开!”

    牧景挽弓拉箭,瞄准前方,挡在他面前的卫兵迅速让开一条视线来了。

    “一百步八十步六十步五十步三十步”

    牧景浑身的劲力爆发,把弓箭拉开了一个半圆,这可是五石重弓,非一般人能拉开,即使牧景功力,能拉开一个半弧形状,已经是耗尽功力了:“去!”

    咻!!!!

    一箭射出,如流星划过,直扑斗舰而去。

    “好箭法!”

    斗舰甲板之上,少年双眸一瞪,丝毫无惧此箭扑面而来,他右手往前一抓,紧紧的把这一支利箭抓在手心,不过巨大的冲力还是让他后退了半步:“也够劲力!”

    “首领威武!”

    “首领威武!”

    船只上所有人都高呼起来了。

    空手接箭,那是对功力,碗力,眼力,反应力的综合考验,非一般武者能做到,锦袍少年却在三十步之内,接住了岸边上射出来的箭矢。

    “看来是遇上大户了,非普通人不豢养兵卒,既然如此,某可就不客气了,儿郎们,冲上去,把他们都抢了,如有格挡,杀无赦!”锦袍少年冷喝一声。

    “杀!”

    “杀!”

    一艘艘船只在冲锋,想要直接登岸。

    “哎!”

    牧景放下长弓,长叹一声:“要是黄汉升在这里,我估计无颜相对了,跟他学射箭学了这么久,不说有所成,可三十步之内居然被人徒手接下的箭矢,丢脸啊!”

    黄忠号称南阳刀王,刀法如神。

    可是真正知道他的人,认为他更加恐怖的是出神入化的箭法。

    牧景跟着他学了时日不断了,加上一身练气境界的功力,居然被人徒手接下来的箭矢,这对他来说,是一个颇大的打击。

    “主公莫要丧气,此獠不简单,能徒手接你的箭矢,功力远远在你之上,而且武艺绝对不凡!”

    “说到底还是我武艺太差了!”

    “主公年少,日后尚有成长空间,无需灰心!”

    张辽安慰了一句之后,立刻下令:“既然他们旨意要来,就让他们看了看,有些人不是他们能招惹的,全力射击,射杀他们,在船上又如何,靠近就射!”

    “诺!”

    他麾下亲卫纷纷松手射出箭矢。

    “咻咻咻!!!!”

    十余箭矢普天该地覆盖过去。

    “再射!”

    “咻咻咻咻!!!!”

    “”

    连续三轮弓箭,覆盖船只,缓慢了船只靠岸的时间。

    “啊!”

    “我中箭了!”

    “可恶,这箭劲力怎么如此强大!”

    几艘船上虽有防备,但是他们太轻敌了,三十步之内被这些箭矢射伤了好几人。

    “不简单啊!”

    锦袍少年拔剑劈开了几支利箭之后,眸子一阵冷厉:“如此凶悍的风格,整齐的射杀,不太像是大户随从,更像是军中之人!”

    “首领,现在怎么办?”几个小头目也感觉自己好像摸了老虎屁股。

    “转舵!”

    锦袍少年扫视了岸上的人,这些人太冷静了,而且太审定了,在加上,他感受到了强者的气息,这说明岸上的人,武艺在他之上了,不止一个,老虎屁股,摸不得啊。

    “转舵!”

    “转舵!”

    斗舰转舵之后,几艘艨艟也转舵了,迅速远离江岸,进入河面中心,然后顺水而下,扬长而去。

    “胆子也太小了吧!”牧景眯眼,看着他们扬长而去的背影,道:“我以为他们多多少少都会的登岸打一场的,水寇不都是凶狠才能混饭吃吗?”

    “此水寇首领不凡!”张辽却看到的实在的,他低沉的道:“战场上,明知不可为而侥幸的人不少,他们兵力在我们之上,最少有两三百人,但是我们只有几十人,按道理他们会登岸的,但是那个首领在我们射箭还击之后,明显看出来了我们的行军痕迹,所以当机立断,转舵逃离!”

    一击不中,远盾而去,这就是水寇。

    “可惜我们没船,要是有船只,可以追上去,拿下这几艘船,说不定还是好事!”

    牧景道。

    他身边神卫军五斗米高手,都是武者高手,不说以一挡百,一打五是绝对没问题的,加上张辽身边的精锐亲卫,几百人水寇自然不放在眼中。

    但是他们没有船只,面对水寇,只能眼睁睁的看他们逃走。

    “不过如今有水寇袭击我们,倒是给了我们一次机会!“

    张辽沉声的道:“末将认为,先可以清理一下锡县的蛀虫!”

    “随你吧!”

    牧景笑了笑:“你做事,我看戏!”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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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州烽火,诸侯纷起!武将争锋,谋士扬名!苍茫乱世,谁可为皇!北魏东吴,牧明为尊!锦绣河山,舍我其谁!——牧氏龙图。三国之龙图天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三国之龙图天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三国之龙图天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