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五回 陷阱?
现在,摆在众人面前的两条路,冒险继续完成任务,亦或者及时止损即刻返回基地,从长计议。
因为失去了两名队员,罗文博自然曾有过终止任务返回基地的想法,这是作为一名队长对于队员的爱护。每一次外出执行任务,他都希望能将队员们毫发无损地带回去。
但同时,正因为是领队,他不能轻易退缩。
而服从命令,完成任务,不畏惧任何艰难险阻,曾是他作为一名警察的信条,他们的热血和无畏也正源于此。这个世界虽然已经面目全非,但有些东西却无法轻易能被改变的。
大灾变让幸存者们人人自危,但总会有一部分人不仅仅是为了生存而活着,他们的热血未凉,信念也未曾被磨灭。
对于继续任务还是及时止损,魏晟和罗文博默契地达成了共识,虽然初衷不同。
这次的任务是北山基地牵头,三家联合围剿地下实验基地,其中牵涉利益关系暂且不提,若是无功而返不仅无法向基地交代,也无法向两外两家交代,难免产生嫌隙。
更何况,地下实验基地已经知道他们的目的,若是从长计议,岂不是给他们时间转移。谁也不知道还会有多少这样隐蔽的地下基地,他们一旦再次隐匿起来,岂不是将放任这一隐患,若再想揪出这些阴沟里的老鼠,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
而看似最为稳妥的选择,其实未必就是安全的选择,在返回的路程中,谁也无法预料还会遇到什么样的危险。
此时,在众人休整的地方距离篝火不远又燃起了一个小小的火堆。
魏晟、罗文博、夏晴、岳平川、张媛、王茹婷,以及那名与林颉动手的青年,薛舟,七人正围坐在火堆旁。
夏晴的位置背对着篝火,左腿屈膝而坐,左手的手肘搭在屈膝上,握着一小把石子,视线扫过相对而坐的魏晟和罗文博。
大家目标一致,都想继续完成任务,但攘外必先安内,接下来需要解决的就是所谓的“内鬼”。然而,在“内鬼”一事上,魏晟与罗文博显然出现了分歧。
罗文博冷肃着脸:“北山基地既然牵头三家一起围剿地下实验基地,自家的门厅就应该清扫干净,否则岂不是要累及旁人。”
魏晟蹙眉,此行的队员都是他与岳平川挑选的,为了能够压制另外两家,还特异让叶垚与黄骏景压阵,而林颉则是杨昀庭的得力副手,亦是可信之人,绝不可能在背后动手脚。虽然无法相信下队中有人背叛,但罗文博一行遇险却是不争的事实。
“罗队长,这话未免有些武断,既然暗中有人故意捣鬼,离间我们两支小队的关系应该也是他的目的之一。”岳平川斜靠在身后树干上,语气平淡地说道。
无论是否有内鬼,确实让两队之间互相猜忌。
让岳平川更在意的是,方才那场冲突。如今再回想,让他不禁有些后怕,若是真打起来很有可能就是两败俱伤。而他当时的情绪似乎受到了某种事物的影响,变得冲动易怒,这绝非错觉。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看向身侧的夏晴,若非她与王茹婷及时出手,结果还真不好说,难道她有什么发现。
一旁的薛舟脸色依然不好,但已恢复了冷静:“事情确实有蹊跷,但你们小队毫发无伤,而我们的队员一死一失踪却是不争的事实。”
坐在他身侧的张媛,拧着秀眉道出了众人心中的疑虑:“若这内鬼早在我们之中,我们的计划已经暴露,此行岂不是更危险。”
“这也未必。”
这时,夏晴突然说道。
她的话一下子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众人不禁都看向她。
就在众人等着她的下文时,她却话锋一转问道:“罗队长可否详细叙述一下当时遇袭的经过。”
罗文博有些意外夏晴会有此一问。大抵是因为她太过出众的容貌以及令人浮想联翩的身份,再加上魏晟对她的态度有些古怪,难免会让人轻视。毕竟美丽的女人在末世生存,总会让人联想到一些暧昧难言的事情。
但直到方才,这有些刻板的印象彻底发生了改变,她仅凭一把看起来普通的新制弹弓,便阻止了一场冲突,这足以证明她并非如她外表那般柔弱无害。
因为印象上的改观,罗文博自然不会敷衍了事,便详细叙述起当时发生的事情,而张媛与薛舟则负责补充。
夏晴一边听着讲述一边整理着思绪。即使两名领队没有明确表态,她也有**成的把握他们会选择继续完成任务。而真正让她担心的是,两队之间会因为互相猜忌而导致内耗,协同作战的队伍之间若是不能齐心协力,则是犯了大忌。
她是此行的推动者之一,虽然促成此事的根本原因是利益,但她依然不希望有无谓的牺牲。
这时,罗文博的讲述突然被打断,夏晴说道:“无论是路线图亦或者沿路留下的标记,都不会途径任何河流。”
有野外生存经验的人都知道,在山林中若是迷路,沿着河流走不错的选择,除了可以根据河水的流向判定方向,还能找到必要的生存物资,至少能够保证水源。但在末世,河水中潜藏的危险有时比陆地更难应对。
“看到河流时我们也很意外,但出于信任,我们以为这只是预留的补充饮用水的地方。那处河流水质清澈,并且还能看到不少常见的小鱼。”罗文博回道。
果然,是标记被做了手脚,众人暗道。
罗文博接着说道:“严陌就是在河边洗手时,被河中突然窜出的黑蛇袭击,中毒身亡的。”
黑蛇速度极快,且毒性很强,严陌从被咬到身亡不过短短几秒钟而已,一切发生的太快,待他们反应过来时,严陌已经没了气息。
严陌作为天赋型异能者,有鹰眼之称,负责探路,一路上的标记都是由他发现的,在发现一处标记时手上不小心沾到了一些腥臭的液体,这才会去河边清洗。
“我想变异黑蛇之所以会攻击严陌应该与那腥臭的液体有关。”夏晴说道。
蛇血亦或者黑蛇蛇蛋中的液体,都有可能吸引栖息在河水附近的变异黑蛇。
从被引至变异黑蛇的栖息地,到被变异黑蛇攻击,这一切早有预谋。
之后,罗文博一行就被突然涌出的变异黑蛇围攻,等他们发现另一名队员失踪时,竟无人知晓他到底是何时又是如何失踪的,而严陌的尸体也不知所踪。
“失踪并不意味着死亡,也未必就是被变异黑蛇带走,如果这一切是地下实验基地的人设下的陷阱,失踪的人极有可能被带去了地下实验基地,这或许是诱饵。”夏晴缓缓道。
闻此,罗文博等人又惊又喜,但随之而来的就是忧虑,这很有可能是陷阱。但若能救出队友,即便知道是陷阱他们也只能闯一闯。而另一边,魏晟等人则因为夏晴的话联想到鲁弘毅的失踪。
夏晴见自己的话起了作用,接着道:“除此之外,还有一处疑点。依你们所言,变异黑蛇的速度奇快,且有剧毒,但你们虽然狼狈,但真正被咬的却只有一人。可按照你们所说当时的蛇群数量,未免太过侥幸。”
罗文博等人突然警醒,是啊,这么多变异蛇,除了严陌他们竟然都未被咬伤,该说是幸运还是阴谋,背后之人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消除猜疑,一致对外,这就是夏晴目的。
“至于我们顾虑计划暴露,其实完全没有必要。如果我推测的没错,地下实验基地在更早之前就已经知道我们的计划。”夏晴再次语出惊人。
魏晟皱眉看着夏晴:“你什么意思?”
其余几人也满是面露疑惑地看着夏晴。
夏晴并未看着众人,而是微微垂头摆弄着石子:“在此之前我们一直以为温馨的死和鲁弘毅的失踪是灭口,但现在看来却未必。”
“斗兽场事件动静不小,地下实验基地知道温馨与鲁弘毅被囚其实并不难。两人被抓,供出地下实验基地的信息只是时间问题。或许再加上我,足以让他们推断出一些信息,北山基地不可能无动于衷。”
“为什么加上你?你究竟是什么人?”陈媛突然说道。
闻此,夏晴抬头扫了一眼魏晟,坦然说道:“我是从地下实验基地逃出来的实验体。”
什么?!
罗文博、薛舟、陈媛都是悚然一惊。
夏晴继续说道:“放心我不是内鬼,这里大概没有人比我更想让地下实验基地消失。”
“如果你们不信,可以问问魏晟,这一路我根本不可能有机会动手脚。而且我若是内鬼,方才我就会选择坐山观虎斗。”
三人都看向魏晟,见他颔首才略略安心。
“那你觉得他们的目的是什么?”这次说话的是岳平川,他已经坐直身体等着她的下文。
夏晴并未卖关子:“单看这次事情的结果,一是离间两支小队之间的关系,二是削弱小队的实力。若是两队人因为猜疑发生冲突,那么就可以进一步削弱我们的战力。”
“这看起来没有问题,但却暴露一个问题,那就是地下实验基地现有的实力无法与我们正面抗衡。在这种情况下,其实最明智的选择就是尽快撤离,但他们的所作所为却又与此相悖。”
“在知道北山基地会对他们出手的情况下,明知不敌,若是选择撤离,再对温馨和鲁弘毅动手岂不是显得多此一举,甚至有些挑衅的意思。”
“你的意思是说,他们明知道北山基地不会放过他们,应该尽快撤离并为安全撤离争取足够时间才对,而不是选择匆忙地杀人灭口让我们更加忌惮,从而导致我们更加迫切地想要将其除之而后快。”岳平川说道。
夏晴微微点了点头:“没错,即便鲁弘毅、温馨与他们有勾结,作为合作伙伴,知道的恐怕也很有限,至少无法触及核心领域,双方都会有所保留。”
“而两人为了能够保命,即便交代也不会和盘托出,从而拖延时间,地下实验基地自然有足够的时间撤离。既然已经暴露,双方的冲突在所难免。如此看来封口的行为就显得多此一举,且会适得其反。”
今时不同往日,如今转移物资根本不需要太大的动静,一两名空间异能者,短时间内就能完成。
“在此之前,北山基地不只一次探查过地下实验基地的虚实,但没有发现撤离或者转移的迹象,这再次误导了我们。事实上,我们以为昂贵的实验器材或许对于地下实验基地而言并没有那么重要,真正宝贵的是那些实验资料以及数据。”
若仅是转移资料,根本无法察觉。
“那你的意思是说,他们明知不敌还请君入瓮,他们的目的究竟是什么?”罗文博越发不解。
这也是夏晴之前疑惑不解的地方,但若是她将所有人都摆到棋局之中,这场迷局似乎就豁然开朗起来。
梅琳肯定还没有离开,她或许也是梅琳目标之一,一只有趣的小白鼠,以及当日的割喉之仇。
“她的目的或许是我们所有人。”夏晴说道。
什么?!
在座的人表情各异地看向她。
“’他’是谁?”罗文博眉头紧锁。
“地下实验基地的负责人,梅琳博士,一个疯子,在她眼中我们大概就和小白鼠差不多。”
说到这里,夏晴的视线扫过众人:“谁也无法预料一个疯子会做出什么事情,与其在这里举棋不定,疑神疑鬼,倒不如将计就计。”
第二百七十六回 疑虑重重
再次来到北山基地,夏天显得步履匆匆,透着些许迫切。因为在任务中曾与杨昀庭接触过,一到基地他就直接亮出身份,他的身份特殊警卫自然不敢怠慢,不多时便有人领着他去寻杨昀庭。
两人见面,并未多寒暄,而是开门见山。
杨昀庭的脸上,依然挂着一贯的笑容,心中想的却是夏晴的价值恐怕需要重新衡量。
自从得知夏晴的身份,虽然不清楚她来到北山基地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但至少现在看来她对北山基地并没有恶意。所以他并不打算隐瞒,即使夏天不来他也准备派人去凤雏基地递个消息,北山基地与凤雏基地之间原本就有来往。目前看来,和郑穆野一系的亲信买个好,他们来说并没什么坏处。
然而,让他意外的是,他低估了夏晴对于夏天的重要性,他尚未派人前往凤雏基地,夏天便去而复返,可见夏天十分看重自己的妹妹。
兄妹久别重逢固然皆大欢喜,不过可惜世事总是阴差阳错,而他要做的是让夏天承情而非结仇。
“你说什么?”夏天陡然站了起来,对着杨昀庭怒目而视。
这一路上,他报着希望而来,却又忍不住担心会失望而归。当他知道夏晴果然在北山基地的那一刻,他欣喜不已,然而欣喜之余他不禁有几分近乡情怯。
暖暖会不会怪他这么久才找到她,这两年她又经历了什么,怎么会出现在北山基地成为了一名兽奴,许多疑问一下子涌上心头,然而他不敢深想,随之而来的还有深深的自责。
可下一刻,杨昀庭的话却又让他的心情跌入谷底,担忧,迫切,愤怒,甚至是害怕,暖暖会不会又遇到危险,而这次他依然鞭长莫及,如果这次错过,他会不会真的永远失去她。
许多情绪混杂在一起,夏天紧紧地握着拳头,仿佛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他的身形原本就高大健硕,再加上时常执行危险的任务,当他不再收敛时,一身气势颇为惊人。
面对眼前难以忽视的压迫感,杨昀庭依然面不改色:“很遗憾,令妹确实已经离开基地,她最初并未表露身份,不过机缘巧合之下,她也算是帮了我们大忙。”
“据她所言,在此之前她一直被困在一处地下实验基地。所以这次针对地下实验基地的行动,是她主动请缨,而且态度坚决。”
夏天顿觉心中一痛,怪不得他一直找不到她,在地下实验基地她会遭遇什么,他或许比大多数人更为清楚。
如今,不乏一些基地涉及人体实验,甚至是针对异能者,其手段令人发指。他在执行任务期间就曾遇到过那些被折磨得生不如死,又不人不鬼的实验体。
他该庆幸暖暖还活着,只要她还活着。
夏天开口说道,声音低沉又压抑:“为什么不阻止她,于你们而言她应该无足轻重!”
“抱歉,令妹的态度很坚决,她似乎对地下实验基地耿耿于怀。”杨昀庭说话时依然不疾不徐。
夏天冷冷地看着杨昀庭,短暂的沉默之后,他突然冷笑一声:“北山基地岂会容他人在自己的地盘上撒野。”
他虽然情绪激动,但还不至于失去理智。斗兽场事件他也略有耳闻,将事情前后串联起来,大致也能猜出几分。
北山基地针对那处地下实验基地自然不会是因为暖暖的缘故,必是北山基地处理内务时与其那处地下实验基地还有什么牵扯,最有可能得便是内外勾结。北山基地还不至于如此霸道,容不下一处基地,必然是此基地的手伸的太长。
暖暖的身份尚未明朗前,不过是北山基地一名普通的女兽奴,无依无靠又容貌出众,倘若她没些自保能力,会是何种处境可想而知。杨昀庭显然想将此事淡而化之,看在能够找到暖暖的份上他暂时揭过。
但杨昀庭的目的不仅于此,他明里暗里想将他的怒火引向那处地下实验基地,不过是想借他的手,甚至是想让军方出手解决地下实验基地,这未免有点得寸进尺了。
故而,夏天才会出言警告杨昀庭,你们北山基地的事就应该自己解决,不应该牵涉他人。
杨昀庭素来有笑面虎之称,微笑是假面也是谈判时的利器,即使被看穿了心思,他依然表情不变,温文尔雅。他并不意外夏天的敏锐,倘若夏天是感情用事的人,也成不了郑穆野的左右手。
他转而又说道:“夏连长,稍安勿躁,令妹还为我们提供了一些信息,类似的地下实验基地恐怕不止一处,而且涉及环球生物公司,此时非同小可。”
闻言,夏天眉头紧蹙。
之前,他猜测暖暖是因为某些原因被困在地下实验基地,所以才无法来寻他。现在看来事情没那么简单,暖暖一定发现一些东西。这或许才是她离开那处实验基地后,又去而复返的原因。
暖暖重情义却不是感情用事的人,到北山基地未必是她自愿,但北山基地对地下实验基地出手,必有她推波助澜。仅凭她一己之力想解决一座基地未免有些异想天开,所以她想借力打力。
想到此处,夏天却陷入了左右为难的境地。涉及环球生物公司,事情非同小可,理应立刻将信息传回基地。而郑穆野只给了他五天的期限,军团组建在即,他不能轻忽。
他若是去寻暖暖,且不说一来一回所需的时间,仅是他的身份便不宜插手此事。他可以不在乎自己的得失,却不能辜负身边的人。
难道他要再次错过找到暖暖的机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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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座废弃的游乐场,出现在众人的眼前,就像许多恐怖故事中会出现的游乐场一样,荒僻,破败,杂草丛生。
或许是为了应景,方才还烈阳高照,不知何时一大片乌云飘来,光线陡然变得阴暗起来。
众人小心翼翼地靠近游乐场,然而众人再如何小心,还是异变陡生。
夏晴突然感觉脚下踏空,身体随之一轻,紧接着又是一沉。仿佛只是眨眼的功夫,待她再睁眼时眼前的景象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一名打扮可爱的少女正坐在她对面,不知是高兴还是兴奋,少女脸上挂着大大的笑容,还在说个不停。但耳边的嗡鸣声,让她听不清少女在说什么。
夏晴有一瞬间地错乱,因为眼前的少女正是许久未见的胡姗!打量四周,她才发现她与胡姗正面对面坐在摩天轮的座舱之内。
此时,座舱正悬在半空中不疾不徐地移动着,而她们的脚下则是喧闹的游乐场。
第二百七十七回 诡异
“暖暖,暖暖,这还是我第一次坐摩天轮,真是太好玩了!”女孩的声音清悦,透着少女独有的活力。
“哇,下面好美啊!”
这时,夏晴才察觉到耳边的嗡鸣声已经消失,但胡珊的声音听起来依然不大真切,像是来自远处,又像是在耳边的呢喃。
她想要细听,却感觉到一阵晕眩,意识困顿,她快速眨了眨眼。突然,眉心处像是被针扎了一下,尖锐短促的刺痛感很快便消失了,脑子这才渐渐清明起来。
依然是在摩天轮的座舱内,而眼前的胡珊却不是她离开卧龙基地之前,所见过的模样。
她长发披肩,目光清澈,透着少女独有的天真烂漫,面容也显得稚嫩一些。此时,她好奇地左右观瞧,看起来有些活泼。
座舱的两侧都是半人高的固定窗,连着舱底也嵌着一块透明的玻璃,能够俯瞰游乐场的,既新奇又刺激。
“胡珊”见自己说了半天却无人应答,面色有些奇怪地看向座舱的另一边。随后,她脸色一变,突然站了起来向着夏晴的地位置跨了一步。
眼见着陌生的“胡珊”靠近,夏晴几乎是下意识地想要往后退,眼前的一切都显得极为诡异。
然而,夏晴却发现自己根本动不了!
“胡珊”半蹲在夏晴身边,轻轻地握着夏晴的手,满脸担心地看着她。
夏晴能感觉到少女细腻温热的掌心,随后她听到少女说道:“暖暖,你是不是心脏又不舒服了,早知道我就不带你来游乐场了,都怪我。”
夏晴几乎都要忘记了,原来这个世界的夏晴有先天性心脏病,紧接着她便感觉到心脏的位置微微抽痛起来。
她蹙眉想抽回被少女握着的手,然而她的身边仿佛被无形的东西禁锢住一样般,除了能够做表情,身体依然动弹不得。
眼前的一切如此的真实,可她心中却越发觉得诡异。
就在这时,她看到座舱正中地窗玻璃上突然出现了蜘蛛网状的裂纹,随着座舱的移动裂痕正向着四周蔓延,而此时,“胡珊”正半蹲在地窗上与她说话。
下一刻,一句“小心!”便已脱口而出,原本试图往外抽的手则变成了拉。
然而,裂纹蔓延的速度比她想象地更快,几乎下一刻裂纹布满了整个地窗。
“胡珊”发现不对的时候已经晚了,感觉脚下一空,身体不受控制地往下坠,脸色陡然变得苍白无比,恰在这时一双纤细的手牢牢地抓着她。
夏晴意识到自己能动能说话的时候,“胡珊”大半个身体已经悬在了座舱外,而她也被“胡珊”拽得离开了作为,好在她反应迅速,一直脚蹬在舱壁的凸起上。
地窗玻璃的碎片在游乐场绚丽灯光的映照下,如同点点星光,无声地坠落。
而游乐场的喧嚣却一下子充斥在她的耳边。她看到少女惊恐又期盼的眼神,心脏处再次传来轻微的抽痛感。
但眼前情形,她已经无暇她顾。
“抓紧我的手!”她说道。
夏晴调整姿势,蹬腿使力重新做回身后的座位上,她移动另一只脚抵在舱底窗框凸起的地方,同时用力。
“胡珊”被拉回座舱,劫后余生,却又惊魂未定,后怕和委屈一下子便涌了上来,嘴唇颤抖着连话都说不出来,只是抱着夏晴哭泣。
无论是眼前诡异的情景,还是陌生的“胡珊”,如此亲密的接触都让夏晴感到极为排斥。
她想推开“胡珊”,却发现之前禁锢她的无形之物再次出现,她无法随着自己的意志行事。
夏晴再次眉头紧锁,不过她向来遇事冷静,如今情况越是扑朔迷离,她反而越发沉着。暗自与无形之物较劲的同时,迅速思索着对策。
不多时,她心念一动将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抬了起来,似是安慰一般在“胡珊”背上轻拍了两下。
这一次,无形的束缚又消失了!
难道竟是如此?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夏晴又尝试了几次。
不知何时,耳边的哭声已经停止,而少女的身体颤抖的幅度变得更大。
“暖……暖暖,你看下面,下面那是什么?!”“胡珊”的声音透着明显的惊恐。
似乎终于找到症结,夏晴抬手扶着“胡珊”的肩膀让她坐在一旁,她已经注意到脚下的游乐场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天空的黑幕上繁星点点,与游乐场闪烁的霓虹遥相呼应,伴随着欢声笑语不绝,亦或是甜蜜暧昧。即使是惊声尖叫也不过是人们宣泄负面情绪的方式,收获的却是快乐和令人肾上腺素分泌的刺激,这就是夜晚游乐场的魅力。
然而,现在的游乐场却充斥着恐怖和血腥,人们惊骇着四处奔逃,却未必能逃脱死亡的命运,即便摆脱了身后的追兵,却无法预料下一刻会不会有可怖的怪物自黑暗中窜出来。
随后,便是蜂拥而至的食人怪物,疯狂的撕咬后,留下一地的血肉残肢。
星光暗淡,一轮暗红的血月当空,霓虹开始褪色,黑色与红色渐渐成为主色调。
半空中,挂在巨型转轮状机构上的车厢,依然徐徐地转动着,缀满机身的彩灯却在一点点熄灭,没有灯光的加持,这座大型的金属机构不再美轮美奂,倒像是褪去伪装的钢铁怪物。
夏晴她们所在的座舱已经越过摩天轮的最高点,如果将整座摩天轮视作表盘,他们座舱正处于9点钟与8点钟的位置,距离终点越来越近。在这个位置,其实能够看到摩天轮上下车厢的等候区。
大概是血腥的场景太过恐怖,“胡珊”根本不敢多看,垂着头紧紧地贴着夏晴,浑身颤抖,语带哽咽地说道:“暖暖,怎么办?怎么办?我不想死,我想回家……”
夏晴侧目看了一眼身边的“胡珊”,这时手腕处传来一阵剧痛,少女正用力抓着她的手腕,柔嫩的双手如同铁钳一般,干净整齐的指甲渐渐陷入皮肉之中,樱粉色的甲面被沁出鲜血染红。
这一次,夏晴没有再尝试将手抽回,而是抬起左手按在少女的手背上,说道:“别怕。”
她嘴里虽然说着安慰的话,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随后,微微动了动手腕,略有些刻意地发出抽气声。
此时,“胡珊”似乎才意识到了什么,手上的力道立刻便松了。她的头垂地更低,缩着肩膀,看不到表情,像是犯了错的孩子:“暖暖,对不起,我只是太害怕了,不是故意的。”
地窗上的玻璃其实并未完全掉落,窗框的边沿还嵌着几块巴掌大小的玻璃碎片。明灭的灯光下,因为镜面反光,此时低垂着头的“胡珊”,正伸出如同蛇信般的舌头,舔着指甲上未干的血迹。
然而,夏晴并未注意到“胡珊”此时的异状。她轻轻动了动手腕,月牙形的伤口处有些刺痛,并无大碍,便不再理会,而是继续思考下一步该怎么走。
现在的一切都透着诡谲和违和,与其坐以待毙她更想选择主动出击,而且看似安全的座舱也未必安全。
这时,她们所在的座舱距离等候区越来越近。出于安全考虑,座舱的门一般无法从舱内打开,只能由工作人员从外侧或者是在经过等候区时,自动感应开合。
位于她们前面的几个座舱已经进入了等候区,座舱的门自动感应打开,车厢内的一对情侣迫不及待地奔出座舱,可是下一刻被突然出现的,几名穿着游乐场制服的工作人再次扑入座舱。
下一刻,鲜血四溅……
第二百七十八回 提示音与铃声
殷红飞溅在座舱的玻璃上,座舱依然缓慢得移动着,可摆动幅度却让它看起来有些不看重负。随着它的移动,在地面上留下了暗色的涂鸦。
新鲜的血肉,绝望的哀鸣,无疑吸引着更多的恐怖生物,前赴后继。
紧随其后的座舱内,似乎是一家四口,男人怀抱着六七岁的女孩,女人则紧紧地楼抱着岁数更小的男孩。
孩子用稚嫩的手臂圈着大人的脖子,将脸埋在大人的怀中,小小的身体缩成一团,如同可怜的小兽。即使懵懵懂懂,依然敏锐地感觉到了危险。
父母的臂弯即使不够健壮,但对于孩子而言,大概是世界上最另人安心的所在。
此时,目睹不远处座舱内血腥一幕的一男一女,早已面无人色,抖若筛糠。
突然,“滴”的一声,提示音响起,将二人从惊恐中唤醒。
紧接着是“咔咔”两声,座舱门眼看着就要应声而开。男人终于有了动作,他立刻一个箭步跨至门口,双手紧紧抓住门两侧的把手,试图阻止门打开。然而,即使他用尽全力,门依然没有完全闭合,露出一道二三十公分宽的间隙。
大概因为太过用力,男人面色涨红,五官显得狰狞。
他转头冲着身后的女人低声吼道:“还不快过来帮忙!”
一旁的女人这才回神,冲过来帮忙,即便如此,依然用一只手艰难地抱着怀中的男孩。
舱门眼看着在两人合力下,即将闭合,一只青灰沾着血污的枯瘦手爪插入门缝之间,紧着是第二只第三只……
不知何时,一张张可怖的面容已经出现在座舱外。镶嵌着一整块透明玻璃的座舱门,即使灯光闪烁依然能够看到怪物们腐烂的皮肉,褴褛的衣物,以及不似人类的几乎布满眼白的双目。
男人下意识地往后一缩身体,试图躲避近在咫尺的手爪,然而他的身上还挂着一个孩子……一旁的女人发出短促的惊叫声,几只脏污的手爪抓住了小女孩背后的衣物。
小女孩一直极为乖巧,她紧紧地搂着男人的脖子不哭不闹,即使男人无暇顾及她。
感觉到身后传来的拉力,小女孩收紧手臂,颤抖着,低声唤着爸爸。
越来越多的手探入门缝,眼看着就要闭合的门却再次被一点点地打开。
男人一边要躲避抓向他的手爪,一边要阻止门被打开,又如何还能顾及到怀中的小女孩?
他的眼中不禁露出了挣扎之色,所有的情绪在胸腔中翻滚,脸上已经布满了细汗。座舱依然匀速地移动着,短短的等候区仿佛成了一道无法跨越的天堑。
生与死的抉择似乎很漫长,又似乎只有短短一瞬。
男人看着小女孩娇小的身体就被兴奋的怪物们所淹没,看着舱门再次闭合……
此刻,他脸上的表情是如此的扭曲,难以描述,明灭的灯光下竟是与外面怪物一般可怖。
另一边,女人瘫坐在地上,双目失去了焦距,怀中的男孩依然如此安静。他缓缓地从女人的怀中抬起头,本该白嫩的皮肤染上青灰,本该清澈的眼睛,却几乎看不到的黑色的瞳孔……
不远处发生的一切,夏晴都看在眼中,情绪却没有太多的波动。又是一次生化危机爆发的伊始,而人性总是经不起考验。
也不能说是毫无触动,只是她清楚地意识到眼前所见所闻并非真实,无论是身处的游乐场,身边的“胡珊”,还是正在发生的事情,都显得如此违和与诡异。
她站起来扫了一眼手腕,并无多少痛感,但月牙形的伤痕犹在。按理来说,以她如今的自愈能力,即使是严重数倍的伤口也早该愈合消失。让她更为在意的是,突然失去行动能力,而这似乎与眼前的“胡珊”有着莫大的干系。
不过,眼前却不是抽丝剥茧的好时机,留给她的时间并不多,眼下最重要的是离开摩天轮。
夏晴看向身旁的“胡珊”:“把背包给我,我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胡珊”虽然疑惑,却只犹豫了一瞬便将斜挎的单肩包递给了夏晴。
“胡珊”的包是银色菱格纹,独角兽形状的斜挎包。包的肩带两头是一段金属链,肩带中间一段则是与包同色的皮制带子。
夏晴迅速将包的肩带卸下,肩带足够长,她将肩带在座舱门的把手上缠了数匝,打结后再利用肩带端部的金属卸扣加固,以防松脱。
出于安全考虑,座舱舱门一般是无法从舱内打开的,当座舱到达等候区,通过舱外的限位感应,舱门会自动解锁开启。
等夏晴做完这些后,座舱便已经进入等候区,不多时便听到了舱门即将打开的提示音。舱门上的锁头自动解锁,推杆启动,缠在门把手上的肩带瞬间绷紧,舱门中间出现了一条细缝。
确认舱门没有打开,夏晴在包中翻找需要的物品,很快她就找到了游乐场的入场券以及乘坐摩天轮的票根。她将票据折叠后塞在舱门上下两处锁头的位置,以免舱门再次锁上导致门无法打开。
不知从何处,突然冲出来几只穿着游乐场工作制服的怪物,扑向移动座舱,恐怖的面容贴着座舱的玻璃,枯瘦手爪不停地在玻璃上抓挠。
恐怖的场景,刺耳的玻璃刮磨声,无疑都刺激着人的神经。
这时,“胡珊”惊叫一声从座位上弹跳了起来,一张被撕咬得只剩一半的可怖面孔隔着玻璃,几乎与“胡珊”脸贴着脸。
大概因为太过惊慌,“胡珊”一脚踩在地窗碎裂的地方,差点摔倒,幸好夏晴反应快及时将她扶住。
夏晴冲她比了噤声的手势,取出之前在“胡珊”包中发现的智能手机,久违的手感竟然有些怀念。略有些生疏地滑屏解锁,手机并未加密,她迅速找到时钟的图标,设置好闹钟。
紧接着,她将手机锁屏,蹲在玻璃碎裂的地窗旁,此时的座舱底部与地面之间大概有十公分左右的间隙。她握着手机将手探出舱底,确认方向后手腕用劲将手机甩了出去。
手机几乎是贴着地面飞了出去,不多时落在地上,又贴着地面滑出一段距离,最后因撞到障碍物停了下来。
下一刻,欢快的铃声响起,音量不大,却让原本不停抓挠舱壁的怪物停止了动作,随后怪物们被铃声吸引纷纷向声音的来源处聚集。
通过方才观察,夏晴发现,这些丧尸与她所知的奔跑者极为类似,四肢灵活,视觉退化,听觉却较为灵敏。而她的目的是将座舱周围的丧尸引走。
“胡珊”缩在夏晴身旁,一只手抱着将斜挎包,一只手捂着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看着座舱周围的丧尸被闹钟的声音吸引,惊恐的眼神渐渐转为兴奋,就像孩子看到感兴趣的玩具,既天真又残忍。
当摩天轮上的众人都处于惶恐不安的时候,夏晴的冷静沉着,以及成功将丧尸引走的一系列操作,无疑给众人打了一针强心剂……
这大概便是求生的本能。
待座舱周围的丧尸都离开,夏晴二人所在的座舱底部距离地面将近半米多高,眼看着就要离开等候区。
在舱门关闭的提示音响起之前,夏晴果断出手,解开门把手上的肩带,舱门向两侧打开。
随后,她拉起身旁“胡珊”的手腕,说道:“走!”
夏晴的话音才落下,耳边就传来“胡珊”短促地惊呼声。她回头便见一只青灰枯瘦的手爪,抓住了“胡珊”纤细的脚腕。
一张腐烂流脓的脸从座舱底部的缺口处探了出来,张牙舞爪地试图抓住眼前可口的猎物。
原来是一条漏网之鱼!
夏晴的反应极快,猛地用力将“胡珊”拉向自己,连带着将丧尸小半截身体也拉了上来。紧接着一个旋身,她已经来到“胡珊”身后,双脚交错成剪,钳住丧尸的手臂,腰腿同时使力双脚一绞。
随后,清脆的骨折声响起,那只手臂瞬间扭曲变形。“胡珊”脚腕上的手也随之一松,夏晴借机反手一推,将“胡珊”推出座舱,与此同时转身侧踢。丧尸那面目可憎的头颅撞击在地窗碎裂的玻璃上,玻璃碎片没入丧尸的头颅。
就在提示音响起的前一刻,夏晴跃出了座舱。夏晴这边的动静不小,原本被铃声吸引的丧尸,又开始蠢蠢欲动。
被夏晴推离座舱后,“胡珊”踉跄了几下才勉强站稳,毕竟座舱与地面之间有着半米的落差。待她回身再看向座舱时,正好看到夏晴杀死丧尸一跃而下,舱门在她身后再次闭合。
没有停留,落地后夏晴抓起“胡珊”手腕,便向出口的位置跑去。
之前,她将手机扔出时,便选择了一处夹角的位置,丧尸必须绕过立柱才能再次靠近座舱,同时这处夹角与出口的必经之路尚有一段距离。
夏晴与“胡珊”未跑出多远,下一节座舱的舱门打开,下来的是三男两女,看起来似乎是结伴游玩的学生。
五人原本想趁着丧尸被夏晴引走离开摩天轮,却因为一条漏网之鱼,反而让他们撞上了丧尸群。
其中一名女生因为慌乱在跑动中摔倒,还险些将那名拉着她跑的男生绊倒。当男生想将女生拉起来继续跑时,女生却因为害怕根本站不起来。
而跑在前面的同伴想折回救援时,却在看到了不断靠近的丧尸时,被恐惧绊住了他们的脚步,同时也让他们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就在五人陷入绝望中时,角落中再次传来熟悉的闹钟铃声……
第二百七十九回 逃生
就在二人距离出口不远的时候,夏晴感觉到来自身后的阻力,行动间那种凝滞感再次出现。她眉心微皱,不得不停下脚步,迅速扫视四周后,松开“胡珊”的手腕,这才转身面无表情地看向“胡珊”。
似乎是被夏晴有些犀利的眼神吓到,“胡珊”略微瑟缩了一下,随后露出了委屈的表情。
她伸手抓着夏晴的衣袖指着身后不远处:“暖暖,你不要生气,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有些不忍心,我们帮帮他们吧。”
夏晴的视线掠过不远处的等候区,再次看向“胡珊”,目光中不禁带着几分深意。
且不说两人看起来不过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子,手上也没有什么称手的武器。而类似奔跑者的丧尸即便不够灵活,力气也大于成年男子,再加上丧尸的数量,双方实力悬殊,贸然去营救与送死无异。
曾经的经历告诉她,末世并不适合挥霍善良,没有实力的人连怜悯都显得愚蠢且可笑。
只是眼前的“胡珊”真的是因为善良,还是另有目的?
“胡珊”咬着下唇,扯动夏晴的衣袖,语气焦急地说道:“暖暖,再不想办法就要来不及了!”
眼前的一切都显得荒诞不经,夏晴能够清楚地意识到它与现实的差异,但同时她也清楚眼前的一切未必都是虚假的。
倘若她在这里受伤或者死亡,现实中的她也有可能会受伤,甚至死亡。所以在没有胜算的情况下,她不会选择冒险。
可是,当她产生抗拒的念头时,身体失控的感觉再次出现,她似乎无法违背“胡珊”看似善意的请求。
夏晴依然保持着警惕,神情冷漠地说道:“用你的手机拨号。”
接着又道:“如果它还能打通的话。”
当初在翻找“胡珊”背包时,她其实发现了两部手机,两部手机看起来似乎是相同的型号,唯一的区别就是手机外壳。
其中一部手机的外壳上是银色独角兽的手绘,而另一部手机则是向日葵图案的外壳。她有“夏晴”的记忆,但不属于自己的记忆虽然可以被读取,却无法如同自己的记忆来的得心应手。
所以她并不清楚独角兽与向日葵有什么特殊含义。
不过仅凭观察,她未多作思考,便取出了那部向日葵图案的手机,她推测另一部手机的主人应该是“胡珊”。
她知道如今所见未必是真实的存在,或许出于职业的原因,她会下意识地为他人考虑。所以在设置闹钟时,她将闹铃的时长设置为半小时,间隔为5分钟,重复响铃10次,这是手机自带的闹钟app所能设置的极限。
只要手机电量足够支撑,不出意外的话,在她们之后的几节座舱中的乘客都能够安全逃离。
然而,意外总是无法避免,在她们离开座舱时,“胡珊”被突然出现的丧尸绊住,她为了解决丧尸动静不小,又恰恰在这时,闹钟铃声戛然而止。
当然,意外也有可能不仅仅是意外……
“胡珊”听到夏晴的话明显一愣,而后才反应过来,立刻自包中慌手慌脚地取出手机操作起来。
不多时,便听到与闹钟铃声相同的来电铃声响了起来。
手机铃声再次牵制了大部分的丧尸,但依然有几头零星的丧尸不愿放弃近在眼前的食物,驻足片刻后,依然冲着几名学生而来。
但即便如此,也为几名学生争取到了足够逃生的时间。
一名短发的清瘦,四肢修长的女生跑在最前面,其后是两名瘦高的男生连拖带拽地拉着一名长发娇小的女生,而跑在最后的则是一名长相略显稚气的男生。而在他们身后的不远处,几头张牙舞爪的丧尸紧随其后。
忽明忽暗的灯光下,看着跑向她们的五人,夏晴的心中莫名地升起怪异的感觉,但这样的感觉一闪而逝,如今的情形却容不得她多想。
双方的距离原本就不算远,再加上五人求生的本能,距离迅速缩短。
见此,夏晴抓起“胡珊”的手腕,转身继续向着出口跑去,这次身体失控的感觉并未出现,可是心口处的不适却无法让她忽视。
杂乱的脚步声回荡着在场馆内,前方则是黑洞洞的出口,如同择人而噬的巨兽之口,是逃出生天,还是羊入虎口,这一刻似乎无人在乎。
五名学生模样的青年的速度很快,而夏晴拉着“胡珊”,需要迁就她,在加上失而复得的“心脏病”,眼看着五人就要超过二人。
不过几息,跑在最前面的那名身形修长的女生已经到了夏晴二人身后。出口的玻璃门是向外的双开门,此时却只开了一扇,仅能容两人同时通过,夏晴二人恰恰堵住了几人的去路,而丧尸却紧追不舍。
恰在这时,夏晴猛地拉着“胡珊”往一旁小跑了两步。而想将夏晴二人推开的女生,却因为推了个空,踉跄了一步才稳住了身形,她面色微僵,随后紧抿着嘴唇奋力跑向出口。
紧随其后的几人见此,似是面露愧色,却依然没有任何停滞地跑向出口。
如此一来,就意味着夏晴二人将要面对那些紧追其后的丧尸。
因为不曾抱有期望,所以也未曾失望。
夏晴的神色依旧镇定,视线在周围巡睃了一圈,一旁的“胡珊”则是一脸愤怒。
就在这时,一个物体自夏晴眼前迅速划过,砸向迎面而来的丧尸群,伴随着震耳欲聋的音乐声。
她不由心中一惊,暗叫糟糕!
这么大的动静不仅会引来周围的丧尸,还很有可能将场馆周围的丧尸也引来,届时恐怕就是进退两难的局面。
她反应极快,一脚踢翻身旁的垃圾桶,垃圾桶哐的一声倒地,这时候已经不需要顾及太多。她紧接着一蹬,圆柱形的垃圾桶滚向丧尸群。
奔跑者没有智力,所有行为都屈从于本能,猎食时只会横冲直撞,即使遇到障碍物也不会刻意躲避,而且因为关节不如正常人类灵活,很容易被障碍物绊倒。所以只要丧尸的数量不多,并且距离它们尚有一段距离时,在它们必经之路上设置障碍,就能够阻拦它们,甚至是灭杀。
果然,跑在前面的几头丧尸被垃圾桶绊倒,连带着身后的几头丧尸也被牵连,顿时摔作一团。
如此,虽然阻碍了部分丧尸靠近,却有更多的丧尸“闻风而至”。
身后发生的一切,夏晴并未看到,却在她的意料之中。此时,她已经拉着闯祸的“胡珊”跑向了出口,在离开前她又将摆放在门口的隔离带栏杆踢倒。
离开乘坐摩天轮的场馆,黑暗瞬间将二人包裹。不过好在夏晴绝佳的夜视能力尚在。
摩天轮上是很好的观测点,可以俯瞰”整座游乐场。
故而,在座舱内,她就大致了解了游乐场的布局。离开场馆后沿着林荫道走,不远便有一处小场馆。在周围各色霓虹灯的映衬下,这场场馆显得尤为不起眼,应该是暂时处于歇业中。即便其内有丧尸数量也应该不多,是相对安全的地方。
与此同时,她还发现了一件古怪的事情。按理说,在摩天轮上应该能看到游乐场的边界,然而游乐场的外围被浓重的迷雾所笼罩,根本看不清游乐场外的情形。
整座游乐场就如同漂浮在大海上的孤岛一般。
而在那浓重的迷雾之中,色彩斑斓的流光时隐时现,如云如雾。在它移动时总是闪烁着荧光,因为那极度艳丽以及不停变幻的色彩,不仅无法让人觉得美丽,反而令人觉得莫名不适。
出了场馆,便是一条笔直的林荫道,沿路的灯照明都已熄灭,显得森森然。林荫道直通一处城堡似的建筑,沿路除了一条通往小场馆的岔路,再也没有其它的岔口和弯道。
此时,二人并未跑出多远,夏晴便看到前方去而复返的五人,以及他们身后的重重黑影。她当机立断,拉着气喘吁吁的“胡珊”拐进了右侧的小径。
小径尽头坐落着一处小场馆,场馆的玻璃门紧闭,门把手上还缠着链条和挂锁,透过玻璃往里看,门内一片漆黑。
门的正上方是场馆的名称标牌——“人形theatre”,墙面上则挂着几副海报。海报上都是面容苍白僵硬,妆容各异的人形木偶,下方则是文字介绍。这些文字并不统一,而是三种不同的文字互相掺杂。
这时,跑得有些气喘吁吁的“胡珊”突然说道:“木偶剧院?暖暖……这木偶剧院的……门关着,我们要……怎么进去啊?”
夏晴向“胡珊”投去意味深长的一撇,随后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这个“胡珊”究竟是什么人?
第二百八十回 人偶剧院
剧院海报上的文字描述本身就很古怪。
一段文字描述通常只会用一种文字,掺杂两三种文字非常影响
而眼前海报上的文字,掺杂着西洋文字,c国的汉字,以及j国的文字。
说是汉字其实并不准确,因为j国语中原本就有许多“和制汉字”,书写与汉字相同,但含义有时却是天差地别。
夏晴可以确定记忆中的胡珊并不懂j国语。而她对j国语也知之甚少,起初她并不清楚“人形theatre”是“木偶剧院”的意思,只是从海报上的内容大致推断这座场馆大概是观看木偶戏的地方。
但“胡珊”仅一眼就说出这里是“人偶剧院”,不仅如此,场馆四周几乎没有光源,“胡珊”能够看清场馆的铭牌。
而且夏晴发现,这一路上遇到障碍物时,“胡珊”总能及时躲避,这说明她能够在黑暗中视物。
眼前这个“胡珊”究竟是谁?或者眼前的“胡珊”并不是人。
就在这时,夏晴感觉到了心口猛地抽搐了一下,痛得她呼吸一窒,下意识地躬身弯腰。
也就在她弯腰的一瞬,她的眼前突然掠过什么,眼前一片斑斓灼目。
极度艳丽的色彩如同烟花般在视网膜上炸开,沿着视神经传至大脑皮层,让人感觉一阵晕眩恶心。
她不得不闭上眼睛,然而露出的肌肤上却传来阵阵滑腻湿冷的感觉,同样令人感到厌恶至极。
与此同时,她身体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被慢慢地抽离。
她心中陡然警铃大作,危险!
夏晴强迫自己睁眼,然而待她睁眼却什么都没看到,周围依然漆黑一片,她立刻看向身侧的“胡珊”。
“胡珊”一脸茫然地与夏晴对视,随后露出担忧的神情:“暖暖,你是不是又犯病了?”
一切似乎只是她的错觉,但夏晴知道事实并非如此。
她克制着,深吸了一口气,心口的痛感已然消失,就如来时一般毫无征兆,只余胸口闷闷地不适感。
解决事情往往需要抓住关键,一击致命,才能破开眼前的重重迷障。
急促杂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夏晴却并未理会,而是上前自角落处捡起一块带着锐角的石块。
随后,她快步至门前用石块大力砸着挂锁,挂锁并不牢固,不过几下便被砸开。她下手时有分寸,并未将锁完全砸坏。
她迅速取下挂锁,将门推开,冲着身后的“胡珊”低声道:“快进去。”
二人前脚刚踏入场馆,不过少倾,那五名学生也到了场馆前。
黑暗中,夏晴与“胡珊”静静地注视着跑入剧院的五人。
身旁的“胡珊”似乎有些不满,她还记得那个退了她的女生。夏晴不轻不重地按着她的肩膀,冲她比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胡珊”不再动作,安静地站着。
果然,“胡珊”能在黑暗中视物。
五人进入剧院后,先是慌手慌脚地关门。有一人将夏晴故意扔在地上的挂锁缠在门内侧的把手上。又有几人合力将一旁能搬得动的柜子抵住门,这才将追兵阻挡在门外。
做完这一切,五人躲在一旁,隐隐绰绰地能看到那些跑动时诡异僵硬的追黑影。
场馆外的丧尸在门外徘徊了一阵,没有发现猎物,这才晃悠着离开。
躲在一旁的五人见此,暗暗松了一口气。
又等了一会儿,五人开始在场馆内寻摸起来。不多时,漆黑的场馆内有了光亮,不够亮堂却足以视物。
然而,当五人看清场馆内的景象后,都是悚然一惊。紧接着,看到站在一处展柜旁的夏晴和“胡珊”,更是惊诧。特别是当初那个推“胡珊”的女生,脸色尤为古怪。
之前在摩天轮场馆内,光线忽明忽暗,有急于逃命,五人根本没看清夏晴和“胡珊”的容貌,身形和衣着还是记得的。
“胡珊”是容貌极为可爱漂亮的少女,而让更让人惊艳的是她身旁美貌惊人,黑衣黑裤留着短发的少女。
乍一看,她精致的容貌,雪白的肌肤,竟与她身旁展柜中精致无比的人偶有些相似。
只不过,毫无生气的精致美丽人偶,莫名让人心中发毛,而夏晴的衣着虽然简单随意,却是活生生的人,亭亭而立,即使面无表情依然赏心悦目。
夏晴能在黑暗中视物,所以一进入场馆便发现,大厅内摆放着许多玻璃展柜,展柜内陈列着各色人偶,形态服装各异,但无一例外的都是精工细作的人物形象,惟妙惟肖。
人偶剧院在大厅中陈列人偶,其实不足为奇。可如此多的人偶,数量远多于大厅中的人数。大厅内光线不足,光影下永久凝固的精致面容,诡异又别扭,被这样一双双毫无生气的眼睛注视着,便如芒刺在背。而在场馆外则是无数的活死人,更让人心中毛骨悚然。
夏晴很清楚这其实是“恐怖谷效应”在作祟。
所谓的“恐怖谷效应”,笼统地讲便是人类往往对于类人的玩具、布偶、卡通形象,甚至是类人的生物都会产生一定的好感。这种好感度会随着这些事物的外表越来越趋近真实的人类,呈上升的趋势。
然而,这种好感度不可能无限制地上升,当升至临界点(波峰)时,会陡然跌入谷底(波谷)。
就如同人类恐惧同类的尸体,丧尸,类人的鬼怪,人类对于这些事物好感度通常都为负值。
当然,这好感度的波峰与波谷,具体的分界点在何处,因人而异,也与所处的环境有关。
例如有人喜欢sd娃娃,而有一部分人却觉得sd娃娃很可怕。再比如独自一人在昏暗的蜡像馆参观人物蜡像,总能让人联想到许多恐怖的场景。
而在场的七人中,有两人却是例外,那就是夏晴,以及夏晴身旁状似害怕的“胡珊”。
夏晴是因为职业的缘故,无论是死状骇人,高度**,巨人观,还是蜡化的尸体,她都能够冷静对待,所以她的“恐怖谷”与常人不同。
而身旁的“胡珊”无论是表情还是肢体语言,都透露出害怕,可眼神中的跃跃欲试,却逃不过她的眼睛。
双方相对而立,因为之前的插曲,气氛有些尴尬。
“啊!”
正在这时,一道尖细的惊叫声突然响起,短促,随之戛然而止。似乎是害怕引来怪物,声音的主人又将自己的嘴牢牢地捂住。
声音来自一个纤细娇小的女生,女生似乎身体不适,被一个高瘦的男生扶着。
女生的身形与夏晴有些像,五官普通,皮肤苍白,嘴唇发紫,呼吸急促,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指着夏晴身旁的展柜,抖着声音说道:“它……它……它的眼睛,刚刚在动。”
看着眼前的五人,那种怪异的感觉再次涌上夏晴的心头,只是还未等她分辨出这怪异的源头,她的注意力就被女生所指的方向吸引。
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向夏晴身旁的展柜,夏晴自然也看了过去。
大厅内有一处光源就在展柜的上方,所以展柜内的人偶让人看得尤为清楚。
展柜中美丽的木偶有半人多高,放在半米高的展台上,罩着玻璃罩。人偶穿着精美的十二单,手持绘扇,置于腰腹间,一头与身高等长的黑亮垂发披散在背后,两缕垂在身前。
人偶的眼睛应该是可以活动的,黑色的瞳孔大得有些违和,内眼角深邃,眼尾弯弯略上翘,睫毛纤长浓密,是标准的桃花眼,似笑非笑,定定的看着前方。
而夏晴总觉得人偶有些莫名眼熟,她微微眯眼,随后她便从展柜玻璃罩的反光投影中得到了答案,这双眼睛与她有些像。
“晴晴,你别瞎说,可能是光线的缘故。”说话的是当初推“胡珊”的那个女生。
夏晴心头一跳,立刻看向那个被叫做“晴晴”的女生,她的心脏似乎不大好……
“晴晴”被说得不确定起来,怀疑是自己眼花,便有些气弱地说道:“有……有可能是我看错了。”
一眼之后,夏晴移开视线,再次打量那个人偶,人偶的眼睛虽然与她相似,可除了眼睛人偶的似乎还像一个人?那个人谁?
人偶身上的十二单一层叠一层,下半身的衣摆很大,如花一般铺散开来,完全看不到人偶的脚面。
她的脑中似乎闪过些什么,却又抓不住。既然想不明白,她便暂时放下,继续打量其它的人偶。
见夏晴不说话,而“胡珊”则是气鼓鼓地瞪着五人,随后亦步亦趋地跟在夏晴身后。
五人小团体都有些讪讪的,毕竟是他们理亏。五人走到大厅一隅,高瘦的男生扶着那个叫“晴晴”的女生坐下,面露忧色,其余三人则是低声交谈了几句。
夏晴虽然在打量人偶,但过人的耳力,即使几人压低声音,她依然能够听清。
这时,那个清瘦的短发女生踟蹰着走向夏晴二人。
然而不待女生靠近,夏晴突然转身看向她。那女生似乎被惊了一下,立刻止步。
紧接着,夏晴便看到女生的脸色陡然变得煞白。
女生指着距离她不远的地面,颤声道:“怪,怪物!”
第二百八十一回 窥视
女生的脸色煞白,此时不算明亮的灯光下,她所指的地面上,一团形容诡异的黑影正悄无声息地匍匐着。那团黑影就如同无数条粗细不一的蛇纠缠在一起,不停地蠕动着,蜿蜒着,最终与光明无法触及的黑暗融为一体。 而未曾被光明驱散的黑暗中,仿佛正蛰伏着未知的危险。 只是她未曾注意到,当她指着黑影惊呼的时候,有那么一瞬,大厅中的人偶都齐齐地看向了她…… 人偶们的陡然“复活”,仿佛是只存在于恐怖故事中的虚构场景,难以捉摸。而在场众的人被惊呼声吸引,似乎没有注意到这转瞬即逝的一幕,即使注意到了或许又是眼花、错觉、假象的自我安慰和自我游说而已。 当然,这并不包括夏晴。 她的眸光微动,脸上却依然不动声色。她微微侧过身,视线偏移,女生所指的地方就在她身后不远处,恰恰正是“胡珊”所处的位置。 与此同时,原本背对着众人而立的“胡珊”似乎也是被那道惊呼声吓了一跳,面露惊恐地转身,紧接着仿佛害怕一般迅速躲到夏晴身后,抓住夏晴放在身侧的右手。 随着“胡珊”的转身,那团诡异的黑影就如同地面上的一片深色的水迹,转瞬间便被地面吸收殆尽,彻底融于黑暗之中。 这一切发生地极快,待众人都看向地面时,似乎看到了一团不可名状的深色印迹,又似乎什么都没有…… “彤彤,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彤彤,便是那名清瘦的女生,而说话的则是五人中长相颇为稚气的男生。 听到同伴如此说,被唤作彤彤的女生便有些不确定地揉了揉眼睛,再看时那团诡异的黑影自然已经消失无踪,方才所见仿佛只是她的错觉而已。 她紧抿着唇,之前准备好的缓和双方关系的话语仿佛就在嘴边却再也说出口。她的视线在夏晴和“胡珊”之间逡巡了须臾,眼神中透着怀疑和戒备。 最终,她还是摇了摇头,低声道:“没什么,兴许是我看错了。” 说着她转身回到同伴的身边,话虽如此但她心中如何作想恐怕只有她自己知晓。 虚惊一场,看似雁过无痕,实则却又在双方之间划下了一道不可见的红线,越发渭泾分明起来。 面对双方之间微妙的气氛,夏晴则显得漠不关心,甚至可以说是冷漠。 她依然一边继续观察着展柜中的人偶,一边注意着身后的动静。 她走得不疾不徐,左手则是似有意又似无意地摩挲着右手手腕。身后的“胡珊”依旧亦步亦趋地跟着她。 就在这时,夏晴毫无征兆地陡然加速,刹时便与“胡珊”拉开了一段距离,她的身影极快地在几处展柜之间穿梭,不过须臾便在众人的视野中消失了。 一直走在夏晴身后的“胡珊”,未曾防备夏晴的突然加速,只不过短暂愣神的功夫,夏晴的身影便消失在了她的视野之中。 大厅内的展柜并非是规整的纵横排列,而是被错落有致地摆放在大厅之中。再加上展柜玻璃罩的镜面作用,让大厅的空间在视觉上会有一定延展的效果。 同时,也会在视野上产生死角。 当然,夏晴不可能凭空消失,而是利用视野上的死角,将身形掩在一处展柜之后。 身处这座游乐场,她一直有种极为不舒服的感觉,甚至可以说是厌恶。这不仅仅是因为她的行动被束缚,还源于一种被“窥视”的感觉。 这种“窥视”并非是有如实质的视线,而是对于人而言更为私密的领域被窥探,那是记忆和思想。 人类的记忆和思想总是被层层包裹,难以被外界窥视,往往只能通过本人单方面的表达来解读。 当一个人的所思所想被毫无遮掩地呈现在他人面前时,那种感觉除了恐惧还有憎恶。 “胡珊”的出现,末日伊始的场景重现,灾变下人性中的恶被放大。明明陌生的五人小团体,却总让她无端地联想起某些熟悉的身影。 这一切都印证了她被“窥视”的猜测。 其实,这种感觉似曾相似。 第一次得知win8的存在,她便有类似的感觉。但因为初来异世,遭遇“改头换面”,又身处那般诡异的境地,那种感觉被掩盖了。 如今回想起来,莫名地让她有些不寒而栗。 与win8绑定后,被“窥视”的感觉似乎渐渐消弭……但是真的消失了亦或是被她忽略了? 人脑与电脑不同。对于电脑,只要掌握破解的秘钥,即便是安全性能再高的电脑也能够被轻松解读,而人脑的自我保护机制是生理与心理的双重防护。 生理防线该如何破解,据她所知依然是未解之谜,而人类的心理防线看似脆弱,实则心理防线一旦崩塌,带来的伤害却是毁灭性的,记忆和思维都会变得紊乱。 人类的神经既强韧又脆弱。 然而,win8的存在本身对于夏晴而言,就已经远远超出了她的认知范畴。高度发达的文明意味着什么她无从得知。 带着她的一缕孤魂跨越时空,入侵一具陌生的身体,这本身就说明了很多问题。或许人类的大脑于高等文明而言,只是一台可以随意入侵的老旧电脑…… 至于所谓的心理防线或许在她与win8绑定之后,也渐渐变得脆弱不堪。即使一再克制和告诫自己,她依然在不知不觉中对win8产生了心理上的依赖。 直到她苏醒,win8休眠,她才真正地,更清晰地,意识到了这一点。 有时夏晴对自己的认知也会产生怀疑,甚至觉得win8只是自己的臆想,亦或是她精神分裂下产物,而另一个“夏晴”从未消失。 不过好在,夏晴的意志足够坚定,不会轻易被动摇,也不会让自己沉沦在无端的猜想之中,而渐渐迷失。 然而,怀疑的种子一旦埋下,迟早会生根发芽。 昏暗中,夏晴克制着自己的思绪,连呼吸和心率也被收敛地微不可闻,而她的双眼中氤氲起淡淡的红色雾气。 另一边,“胡珊”眼见着夏晴在视野中消失,也不过是片刻地失神而已。祂停下脚步,直挺挺地站着,双肩塌了下来,脖子被拉得又细又长,头显得有些大,看起来极不协调。 那对黑白分明的眼珠在眼眶中诡异地乱转着,似乎在搜寻着什么。与此同时,展柜中人偶的眼睛也灵活地转动着。 不多时,祂的头一点点地歪向一侧,脸颊几乎要贴着肩头,而后有些俏皮地眨了眨眼,定定地看着一处展柜。 一抹阴鸷慢慢地爬上了祂略显稚嫩的脸颊,与祂清纯可爱的面容形成鲜明的反差。 歪着的头机械式地一点点摆正,嘴角随之弯成僵硬地位弧度。看起来越发像是身旁展柜中的人偶。 如同蛇信般的红舌,扫过樱粉色的嘴唇,双目微阖嘴角的弧度扩大,似乎在回味着什么。 祂喜欢看着猎物们垂死挣扎,因为恐惧和绝望,总是让它们散发着更加诱人可口的气味。 更何况这只猎物与其它的猎物都不一样。 至于为何不一样?祂觉得并不重要,祂只在乎猎物是不是美味,等祂将猎物彻底吞噬后,自然能够知道原委。 下一刻,“胡珊”恢复了原来的模样,露出天真可爱又残忍的笑容,就像猎人看着落入陷阱的垂死猎物。 祂一边迈步一边唤着夏晴的名字。 大厅只闻祂清脆悦耳的声音。 走动间,祂身后的地面上是一团庞大可怖的黑影,像蠕虫像百蛇,纠缠着,蜿蜒着,兴奋地舞动着。 不远处,五人的小团体则像是被施了定身术似的,连表情也被定格在上一刻,在满厅的人偶中倒是显得颇为和谐。 静立在展柜后的夏晴,摩挲着手腕,她很清楚无法轻易摆脱“胡珊”,所以她在等,等一个或许能够摆脱“胡珊”走出困局的结果。 谁是猎人,谁是猎物,不到最后一刻,未必就能下定论。 正在这时,有如闲庭信步的“胡珊”止住步伐,脸上的笑容则凝固在脸上。那双陡然瞪大的眼睛则显露出祂的不可置信。 夏晴原本冰冷的神色,和缓了几分,一种莫名的喜悦在心中滋长,眼中氤氲的红雾也散了大半。 她自展柜后走了出来,看向只距离她几步远神色古怪的“胡珊”。 夏晴举起右手,五指微张着在半空中晃动了两下:“你果然看不到。” 随着夏晴晃动的右手,“胡珊”的脸皮被牵拉着移位,五官也变形了,可“胡珊”却动弹不得。 添加了“神盾”材料的银镯,果然有其不凡之处。 自她莫名身处摩天轮,除了身上的衣物未变,随身携带的一应物品皆不翼而飞。 此间诡谲怪诞,不似现实所在,更像是脱胎于现实,借助特殊能力构建的梦境。但又并非是真正的梦境,因为人无法在梦境中维持理性的思考。故而人的梦境大多与现实有关联,却又天马行空缺乏逻辑。 那么跨越了现实与虚幻的界限,依然能够出现的银镯,就足以说明神盾武器不仅仅是一种承载异能的兵器,它还能够与佩戴者建立某种特殊的联系,比如精神方面的某种联系。 这恐怕才是神盾武器最为宝贵也是最为可怕的地方。而更让她意外的是,她能驱使银镯中的银丝,这也让她对之前的推测更确信了几分,此处与精神力必然有着莫大关系。 “胡珊”与她一直形影不离,又时不时地与她有肢体接触,即使她想刻意遮掩银镯也极为不易,与其如此索性就不用遮掩。 遮遮掩掩反而更容易引人怀疑。 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胡珊”对银镯“视若无睹”,她便知道这是她摆脱“胡珊”的机会。 夏晴举起的右手并未放下,五指虚张,在她眼中若隐若现的银丝密如蛛网,交织在展柜之间,将“胡珊”牢牢地困住,更是深深地勒进了祂的皮肉之中。 “胡珊”的脸部肌肉抽动,嘴唇翕动,似乎是想说话。 夏晴却没给祂说话的机会,举着的右手陡然曲指成拳。 眼前的“胡珊”就这样瞪着双目,顷刻间四分五裂。然而,并没有血液,没有肢体横陈,就像切割柔嫩的豆腐一般,豆腐块落在地上后又摔成豆腐渣,黑黑白白。 这次,夏晴清楚地看到地上的那团诡异的黑影,她思绪一动,将半空中的银丝收回银镯。 她注视着地上的黑影,看着祂无声地扭曲着咆哮着,试图挣脱某种束缚扑向她撕咬。 “你窥视了我的记忆,所以才会伪装成胡珊。” “但你不知道,你伪装成胡珊握着我的手唤我暖暖时,我就知道你是假的。” “要克制杀意很辛苦。” 夏晴神色冰冷,看着黑影目露嫌恶。 肢体接触时,那种强烈的厌恶感让她无法忽视,她甚至想立刻杀了面前的“胡珊”,然而她一旦有这种想法她便动弹不得。 胡珊于她而言是特殊的,虽然相处的时间并不多,但却是她来到这异世第一个愿意放下戒心诚心相交的人。 这怪物假扮胡珊出现她的面前,又是在那样的情景之下,乍然见到胡珊她必然会心神恍惚,而祂便可以趁虚而入,在她心中埋下一颗种子,或者说心理暗示。 人在遇到熟悉,似曾相识,特殊事物时,总是会心绪起伏,即使是心志再坚定的人也难免会被七情六欲左右,特别是强烈情绪,比如恐惧、憎恶、喜悦。 而这怪物大抵便是借此趁着猎物心理防线脆弱之时,一步步蚕食控制,让人防不胜防。 “心理暗示真是可怕,我不会伤害胡珊,即使明知你是假的,我也无法伤害你。” “我的先天性心脏病早已痊愈,却因为你的暗示,心脏再次感到不适。” “大灾难降临,对于如今每一位幸存者而言,都是无法磨灭的记忆,再次经历大概没有人能够无动于衷。” “而那五个人就如同这大厅中的人偶一样,也是你手中牵线木偶,目的当然就是让我也成为人偶,任你鱼肉。” 黑影看起来越发地愤怒,暴虐和不甘,但祂的身型却在渐渐缩小。 夏晴继续说道:“你可以对我下心理暗示,我也可以对自己进行心理暗示。” 这很难,但并非做不到。 她从来不觉得验尸、解剖是对死者的不敬和伤害。 当然胡珊不是尸体,但画皮的故事她知道。而她的亲身经历与画皮又何其相似。 人总是对亲身经历的事物更加信服。 只要能够说服自己,那暗示便能成功一半。 若是正常情况下,这种类似认知替换的心理暗示是极为困难的。即使是世界最顶级的心理学家也需要长时间多次反复,再辅以特殊手段才能够完成。 但此间环境实在诡秘难测,且与精神力有关,她竟然侥幸成功了。 “现在你成了猎物。” 夏晴上前两步,踏在那一地的黑黑白白之上,用力一碾。 那黑影似乎极为痛苦地扭动着身体,挣扎着,却如同暴晒在阳光下的水迹一样变小变淡,最后蒸发消散。 与此同时,周围的景象就如同被打碎的镜子一般,寸寸碎裂。 但夏晴的神色却没有半分欣喜,因为她知道事情还未结束。
第二百八十二回 好客的男主人
林间,树木高大,枝叶繁茂,即使是再明媚的阳光也只能穿过枝叶间的缝隙,稀疏地散落在草地上。
一道蓝色荧光在半空中划过,落在一株野草上,在幽暗的林间显得格外醒目。
原来是一只粉色的甲壳虫。
突然,它似乎是被什么惊扰,鞘翅一展,露出斑斓的后翅如同蝴蝶的鳞翅。泛着蓝光的后翅扇动,撒下点点鳞粉,很快便飞远了。
夏晴陡然睁眼,耳边细碎的呢喃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潺潺的流水声和鸟叫虫鸣,鼻尖则是腐朽的泥腥味。
她躺在一片草地上,她抬起右手,挡住落在脸上的斑驳光点。银镯在光线下泛着柔和的光。
夏晴试图回忆之前在她耳边的声音,却发现自己失败了。重复的音节,古怪的发音,那声音似乎不是她所知的任何一种语言,无法被复述,无法被解读。
她撑坐而起,手掌下是柔嫩的青草,入目的皆是浓郁的绿色。
站直后,她一边活动身体,一边打量四周。
没感觉到身体的异样,身上除了银镯,衣物,别无他物。
这处树林应该不是他们前往地下实验室时所经过的那片树林。
如此看来,她虽然破坏了怪物构建的幻境,但似乎又落入了另一个幻境。
之前的谜团也尚未解开。
比如,那道让她感觉到莫大威胁,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诡异的光。当时,身体中某些东西被抽离的感觉并非错觉,虽然她现在并未感觉到任何异状。
伪装成“胡珊”的怪物究竟是什么?和突然出现在队伍中的第十二个“人”,又有什么关联。
亦或,两者本是一体。
那祂的目的又是什么?
目的尚未达成,祂必然还会伺机而动。
而想要破除幻境,回到现实,恐怕只有找到祂才能找到方法。
夏晴循着水声走去,既然暂时没有发现任何线索,那就凭着直觉行事。
耳边的水声渐渐变大,视野也豁然开朗,她看到了一条河。
在野外求生中,水源即是必不可少的生存物资,也能为幸存者指明求生的方向。
突然,夏晴的视线一凝,眉头微蹙。这条河并不宽,在靠近对岸的大石后面似乎有人,但因为视线被遮挡无法看清。
她向对岸掷了一块石子,正好打在那人露在石头外的地方,那人却毫无反应。
她再次看向河水,河水不算深,有些浑浊,能看到外形古怪的鱼在水中游动。末世中动植物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变异,怪鱼倒也不足为奇,只不过有时水中的危险比之陆地更难预料。
河水中有几处露出水面的石头,石头上表面平整光滑,明显不是被流水冲刷侵蚀所致,看来应该是有人时常踩着这些石头过河。
夏晴轻轻跃起落在一块石头上,几个起落便已接近对岸。这时,她终于看清石头后俯卧着的身形。
一个女人,黑衣黑裤,短发,半个身体泡在水里,露出的右脸黑黄干瘦,还有几道伤痕,竟然是黄筱瑛。
惊讶过后,并不是遇见队友的惊喜,而是警惕。
就在她准备跃到岸边时,河面出现了异常的水纹波动。
是蛇?!
它是冲着昏迷的黄筱瑛去的。
它的速度极快,而夏晴距离黄筱瑛尚有一段距离,根本来不及救援。
正在这时,水中的蛇陡然跃起,粗大的黑蛇背生数对膜翅,蛇嘴大张露出尖厉的獠牙向着黄筱瑛咬去。
就在蛇吻要落在黄筱瑛的身上时,破空声响起。半空中两枚石子飞射而来,一枚打在黑蛇的七寸,一枚打在蛇头上。
半空中的黑蛇吃痛,又砸回河水之中,溅起大片水花。
石子是夏晴方才在岸边随手捡的。
短暂地平静后,水面再次出现异常的波动,这次是冲着夏晴而来。
以她所站的石块为中心,荡起一圈圈的波纹。若是在水中与蛇缠斗,她并不占优势。
当机立断,夏晴再次跃起,落地后她就势一滚。就在这时,身后的地面被砸出一个坑,石子飞溅。
那黑蛇一击不中,摇晃着蛇头,曲起上半身想再次发动攻击,可动作却陡然僵住。下一刻,三角形的蛇头滚落在地,大片鲜血撒落,有的将河水染红。
夏晴收回银丝,银丝材质特殊,滴血不沾。她不敢耽搁,迅速将黄筱瑛拖离岸边。
果然,不多时,水面开始翻腾起来,失去蛇头的躯干突然被一股大力拖入水中。下一刻,更多的血红在河水中渲染开来,河水变得更加浑浊。
看来河水比她所看到的要深,也更危险。
一切又归于平静,除了岸边的鲜血和蛇头,昭示着方才发生的事情。
见暂时安全,夏晴便蹲在黄筱瑛的身旁,检查她的情况。
应该只是昏睡。
就在她准备唤醒黄筱瑛的时候,不远处的树林中传来响动。
从声音判断,应该只有一个人,男人,脚步有些重,透着几分谨慎。
夏晴静静看着不远处的树林,一手按着黄筱瑛的右肩,另一只手则扣着几枚石子。不多时,一名举着猎枪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神色警惕。
男子穿着长袖格子衬衣,高大,肥胖,头发稀疏,典型的西方人长相。
当他看到河边的鲜血和蛇头,脸色惊惧,随后看到两个女人时,他似乎稍稍松了口气。
他举着枪的手慢慢放了下来,向着夏晴二人走了两步,却是不敢靠近河岸:“hey,女孩,发生了什么事?需要帮忙吗?”
西语?西方人?
男子应该是被方才的动静吸引来的。
夏晴看着中年男人,却依然用华夏语答道:“有野兽,我的朋友受了点惊吓。”
然而,即使是不同的语言,交流却毫无障碍。
“哦,那真是太可怕了,现在野兽去了哪里?”
夏晴又道:“其中一只死了,一只遁入河中。”
中年男人皱起眉头,露出急切的表情:“这里很危险,我们必须尽快离开。我的家离这里不远,你的朋友可能需要一杯热茶,一块热毛巾。”
夏晴没有迟疑,将昏睡的黄筱瑛背起,黄筱瑛看着瘦却是一身腱子肉,体重着实不轻。
见夏晴轻松地将黄筱瑛背起,中年男人并未露出意外的神情,而是不安地注视着河面。
正如中年男人所说,他的家并不远,穿过一片树林夏晴便看到被栅栏围起来的房子。
此时天色渐暗,林间也渐渐弥漫其一层薄雾。
房子的外观很普通,距离房子不远处,有一个巨大的土坑。
被半人高的栅栏圈起的前院中,一匹棕色的小马被拴在树旁。小马看起来有些不安地踢踏着马蹄,它时不时扬起上半身,试图挣脱束缚。
距离栓马的大树不远,有一口井。
除此之外,院子里的杂草看起来许久未曾修剪过。
这一路上,中年男子简单地介绍了一番。男人叫约翰·加德纳,他和他的妻子,以及一儿一女,一家四口住在这里。
三人进了屋子,屋子里有些凌乱,没来得及清洗的碗碟被堆在水池中,衣服被随意地扔在椅背和沙发靠背上,一条毛毯堆在沙发的一角。
夏晴扶着黄筱瑛平躺在沙发上,沙发以及毛毯上都粘着些许白色的动物毛发。
这间屋子不像有女主人,亦或女主人出了些状况……
正在这时,楼顶上传来异响。
约翰放好了猎枪转身,面露担忧:“莉莉,我的妻子,她生病了住在阁楼上,我的女儿正在照顾她。”
随后又道:“夏,很抱歉,家里有些乱,我真该好好收拾收拾。”
“我去给你们倒点热水,对了,还有热毛巾。”
夏晴向约翰道谢,便站在沙发旁。沙发旁的矮柜上摆着一张照片,照片中约翰搂着一个女人,他们的身前站着两个孩子,看起来十几岁的女孩以及年纪更小的男孩,小男孩怀里抱着一只小狗。
照片中的小女孩让她莫名觉得有些眼熟。
这时,约翰端着两杯水走了过来,见夏晴在看照片,便笑着说道:“他们是不是很可爱,我的女儿梅琳,儿子吉姆。”
梅琳·加德纳?巧合吗?
夏晴不动声色地接过水杯,再次道谢。
此时,约翰将衬衫的袖子挽了起来,露出的手臂皮肤有几处溃烂和红斑,创口处都涂着药膏,看起来有些可怖。而他双手的皮肤则干枯如树皮。
突然,阁楼上再次传来断断续续的声音。
约翰看向阁楼的方向,他的脸色从焦虑渐渐变得焦躁,他看了看夏晴又看了看黄筱瑛,似乎有些犹豫。
夏晴刚想询问,却敏锐察觉到屋外有人靠近。
“有人来了。”她说道。
果然不多时,屋外响起敲门声。
不速之客让约翰有些警惕,他重新拿起猎枪来到门边,透过猫眼往外看了看,询问了几句才将门打开。
来人竟是魏晟和岳平川。
这时,阁楼上的动静变得更大,约翰将二人让进屋内后,便拿着猎枪急冲冲地上了楼。
进屋后,二人一眼就看到了夏晴,皆是面露惊疑。与此同时,沙发上的黄筱瑛悠悠转醒。
第二百八十三回 断指和伤口
约翰离开后,只余客厅内的四人面面相觑,气氛一下子变得微妙起来。
魏晟和岳平川的模样看起来都有些狼狈,不过身上却没有明显的伤痕。相较于他们二人,夏晴与黄筱瑛则看起来好得多,连衣衫也未见明显的破损。
或许是因为之前的经历,即使是队友相见,依然保持着几分警惕。
作为领队,还是魏晟率先打破了沉默:“我们应该谈谈。”
对此,其余三人并无异议,只是还不待几人落座,栅栏外又有人靠近。
屋外一片寂静,枯枝败叶被踩踏的声音便显得尤为清晰。
闻此,四人的动作皆是一顿。
就在这时,楼梯处也传来咚咚咚地跑动声。不多时,约翰便出现在楼梯口,他的状态看起来有些不对劲。
约翰的双眼布满血丝,面色潮红,呼吸急促。原本稀疏的头发更见凌乱,衣领被扯乱露出里衣,他的脸颊和衣服上还沾有血迹。再配上他手中的猎枪,他看起来像一名凶徒。
约翰瞪着四人,语气不善地说道:“我必须警告你们,夜晚的树林非常危险,天黑之后最好不要离开这里半步!”
这与其说是警告,倒不如说是命令。
说完这句话,他不待几人回应,就头也不回地再次跑上了楼。
四人对视了一眼,方才的约翰像是完全换了一个人。
阁楼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们明明能够听到阁楼上的动静,但凭着几人的耳力竟然无法分辨楼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此时,屋内亮着昏黄的灯光,屋外的夜幕渐渐落下,林间的雾气似乎更浓了些。
来人在栅栏外徘徊了一阵,这才推开栅栏上的小门,向着唯一的屋子走来,雾气氤氲,模糊了来人的面容。
之前,夏晴就发现屋内的窗户都用木板封死,故而她只能透过木板间的缝隙向外看。
天际处还能看到勉力挤出夜幕的光亮,而雾气中有淡淡的光晕闪烁着,微弱却不容忽视,似乎还隐含着某种律动。
不速之客有三人,从身形上判断应该是罗文博,张媛以及薛舟。张媛走在最前面,而罗文博则是搀扶着薛舟走在后面。
薛舟的脚似乎受了伤。
前院的大树旁,那匹棕马又突然变得焦躁起来,发出咴咴的叫声,迫切地想要挣脱束缚。
当三人路过那口井时,她似乎看到井口陡然爆发出一抹光亮,不甚明亮且转瞬即逝,让人误以为是错觉。
魏晟打开门,将三人让进屋内。
见此,夏晴便要离开窗边,但在转身时却注意到,窗户旁靠墙的位置摆放着一对宠物食盆。她突然想起那张合照,照片中的小男孩正是抱着一只白色的小狗。
水盆是空的,还落了些灰,而另一个食盆中则盛着一截东西。
出于职业的敏感,只一眼,她就判断出那是一截人类的手指。她屈膝半蹲稍微凑近了些,确实是一截手指。手指几乎齐根而断,截面整齐,应该是用利器切下来的。
断指已经青紫发黑,表面有明显啃咬的痕迹,从指骨的粗细以及骨节的大小来判断,是女性手指的可能性更大。
这时,她感觉到身后有人靠近。
“你在看什么?”岳平川问道。
夏晴站起身,让开了一步。
岳平川也看到了那截躺在宠物食盆中的断指,他的脸上却没有多少意外之色。
他接着问道:“你是觉得屋子主人养的宠物变异了?”
末世之初,有不少人都是被自己心爱的宠物咬死或者啃食。
夏晴摇了摇头,断指很明显就是被人切下来的,她隐隐觉得这截断指的主人是那位生病的女主人。
另一边,罗文博三人见开门的人是魏晟,都暗自松了口气,虽然还保持着几分警惕,但更多的是庆幸。
薛舟被搀扶着靠坐在沙发上,虽然脸色无异,眉头却未曾松开。他左侧的裤腿被卷起,膝盖下方扎着一根布条,因为血液流通不畅,膝盖以下的肤色有些不正常,在靠近脚踝的一块巴掌大的皮肤红肿且布满细小的水泡。
其中有两个暗红色的小洞尤为明显,洞的大小基本一致很像是被蛇咬的伤口,不过创面有些古怪。
罗文博急忙去找能够处理伤口的工具,而张媛则是准备清水和干净的布。
期间,几人简单地交流了一番,众人发现清醒后的情形其实大同小异。
而薛舟比较倒霉,在遇到罗文博和张媛之前,碰上了一群黑蛇,所以不甚被咬伤。在树林中找不到干净的水源,也没有工具,只能简单地处理伤口,避免蛇毒蔓延。
夏晴心中一动,又是黑蛇?!难道只是巧合?
其实,若是在正常情况下,以薛舟异能者的体质,普通毒蛇根本奈何不了他。但眼下的情况,显然无法用常理度之。
夏晴盯着薛舟的伤口,抬手在他红肿皮肤周围按了按,伤口周围的皮肤只是轻微红肿,并未发硬,出血量也很少。
她看着薛舟问道:“感觉如何?”
这是薛舟第一次近距离打量夏晴,毫无疑问,眼前的少女着实漂亮地有些过分,这样的女孩子身处末世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女孩纤细柔嫩的手指不轻不重地按在他的伤口周围的皮肤上,一双善睐明眸看着他,似乎还带着关切,即便他不是怜香惜玉的性格,心中也难免升起些波澜。
薛舟清了清嗓子,才说道:“除了有些刺痛,并无其他不适。”
夏晴眉头微蹙,这伤确实古怪。
蛇毒大致分为三种,一种是血液循环类的毒素,被咬伤后伤口会迅速肿胀发硬,流血不止,皮肤呈紫黑色。第二种是神经类毒素,局部症状并不明显,只是红肿和少量出血,但被咬伤一段时间后会出现急剧全身症状。第三种则是混合毒素,即上述两种毒素的混合,被咬伤后症状也是如此。
但根据薛舟的叙述,他从被蛇咬伤到现在差不多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但他却没有明显不适的症状,思维清晰,呼吸和心率都正常。
夏晴觉得薛舟的创面倒是有点像烫伤。
正在这时,罗文博拿着工具匆匆走了过来,见此夏晴立刻将位置让开。
罗文博正为找到工具消毒,自厨房传来一声惊呼,同时伴随着物品打翻的声音。
厨房是开放式的,在客厅中就基本能看清厨房内的状况。
只见张媛站在水池旁,看着自己的右手,而她的脚边则是被打翻的水盆。
厨房的水池是常见双槽式,一个水槽中堆着未清洗的盘碟,另一个水槽中的水龙头开着,正哗哗地流着水。
“怎么了?”罗文博问道。
张媛已经恢复镇定,立刻关闭水龙头:“没事,刚刚好像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
方才,她清洗水盆时发现水槽下水不畅,似乎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因为什么也看不到她便伸手去摸,却摸到一块滑腻柔软的东西,像是透明的果冻。然而,不待她拿起来细看,手指就被蛰了一下。
她下意识地搓了搓手指,痛感已经消失,连伤口都没有。
夏晴透过窗户上木板的缝隙再次看向屋外,眉头微蹙,随后走向魏晟,她不喜欢坐以待毙。
“队长,天还没有彻底黑透,我想出去看看,或许还能找到其他队友。”夏晴说道。
约翰的话虽然是警告,但这座所谓的安全屋未必就真的安全,在她看来未知才是最可怕的。
魏晟眼神犀利地看着夏晴,似乎是想看穿她的目的。身为领队,他自然担心队友的安危,但他同时也要确保现有几位队友的安全,不能让他们冒险。
“你不用去,我去。”魏晟说道。
夏晴不置可否,转身拿起一旁矮几上的合照,递给魏晟后指了指照片中间的女孩:“照片上的女孩,是不是有些眼熟?她叫梅琳·加德纳。”
一旁的魏晟和岳平川反应过来后皆是一怔,再次仔细地打量着照片上的女孩。
西方人的面容对于东方人而言辨认起来总是有些困难。但对于法医出身的夏晴而言却不难,更何况她见过梅琳并且画过她的肖像画。
“梅琳博士的全名是梅琳·加德纳·安德森,安德森是她丈夫的姓氏。”夏晴继续道。
这时,正协助罗文博为薛舟处理伤口的张媛呢喃道:“梅琳·加德纳?约翰加德纳?我似乎在哪里看到过。”
除了罗文博,众人都看向张媛。
张媛凝眉思索片刻后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你们在院外有没有看到一个土坑?我去查看过那应该是一个陨石坑。”
不多时,薛舟的伤终于处理完毕。
张媛也整理好思绪,继续说道:“我的记忆力还不错,经过那处土坑时,我就觉得有些眼熟。”
“你们提到加德纳,我终于想起来曾经看到过的一份内部资料。”
紧接着,她变得紧张起来:“我必须尽快离开这里,不久之后这里就会被夷为平地!”
第二百八十四回 唯一的幸存者
xx82年,一颗携带着异彩的陨石降落在b国阿卡姆郡的一处庄园外,那耀眼绚丽的光华,将庄园所在村庄的夜空映照得如同白昼。
村庄位于一座山谷内,山清水秀,谁也不知道这颗天外来石,将会彻底打破村庄内平静而安逸的生活。
起初,村庄内所有的生物开始变得怪异。居住在庄园内的加德纳一家,包括庄园内的动物,都以神秘而又可怖的方式死去。
而加德纳家的小女儿,梅琳神秘失踪。
不久之后的某一天晚上,冲天的光亮再次将村庄的上空映照得亮如白昼。不久之后,当人们再次来到这座村庄时,发现这里已经成了荒原,所有村民和房屋都消失无踪,只有一名浑身**的女孩,如同婴儿般蜷曲着躺在一片废墟之中。
再后来,一支科考团来到了变成废土的村庄,经过调查后他们发现,村庄毁于一场大爆炸。爆炸的威力相当于1.5万吨tnt当量(与广岛原子弹杀伤力相当),爆炸中心就在陨石坑附近,波及的范围约13平方公里。值得庆幸的是,因为村庄地处山谷内,山谷附近又地广人稀,故而大爆炸并未对山谷外的区域和居民造成影响。
在调查过程中他们还发现了很多古怪的地方,比如爆炸发生的当晚,距离山谷较近的居民只看到刺目的光亮,却并未听到任何爆炸的声音,按理说如此大当量的爆炸,爆照所产生的声音能够让几十公里内的人都听到。
不仅如此,自爆炸发生之后,这座山谷仿佛像是被抽干了生命力一般,寸草不生。而且自此之后凡是带入山谷内的电子设备,都会受到不明磁场的干扰。
听着张媛的叙述,夏晴心中已经信了五六分。因为她曾看过n-virus研究核心专家组几位成员的基本资料,梅琳博士就是来自b国的阿卡姆郡。
陨石,变异的动植物,电子设备失灵……
一种莫名的熟悉感突然萦绕在夏晴的心头。fg市,人类禁区,anti-cover……当初执行任务时的画面在她脑中一一闪现。
“唯一的幸存者就是梅琳·加德纳?”魏晟问道,说着又看了一眼照片上的女孩,将照片放回矮几。
张媛点了点头:“其实末世前,网络上也有一些关于阿卡姆郡神秘爆炸事件的资料,但大多都不尽不实。虽然科考组认定村庄毁于一场大爆炸,但爆炸究竟是如何发生的一直没有定论。若是陨石引起的爆炸,为何爆炸发生时距离陨石坠落相隔将近一个月。而作为唯一的幸存者,梅琳·加德纳为何失踪后再次出现却失去了记忆。”
“哦?既然唯一的幸存者都失忆了,爆炸发生前的资料信息又从何而来?”这次说话的是岳平川。
张媛说道:“陨石坠落后的第二天,当地政府就派遣调查员和地质专家来查看情况,仅仅一晚那颗陨石就神秘消失,只留下一个陨石坑。资料中保留了当时陨石坑的照片,照片中的房屋和这里很像。只是现在有雾,光线又有些暗,所以一开始我只是觉得有些眼熟却无法确定。”
她又继续说道:“加德纳夫人最先发病,据当时出诊的医生描述,加德纳夫人的精神状况很不正常,身上的皮肤多处红肿溃烂,病情非常严重。而加德纳先生以及他们小儿子的身上也出现了类似的症状,皮肤瘙痒,红斑,溃烂。出诊的医生曾怀疑这是传染病。然而血检的结果却显示一切正常。”
张媛边说边下意识地挠了挠右手,在手背上留下几道浅浅的红痕。
“当这位医生再次前往加德纳家的庄园时,却发现庄园内的动物都死了,古怪的是动物的尸体像是被自然风干的干尸,死状可怖。而男女主人及其儿子也已经死亡。”
说着她又搓了搓有些发痒的手指:“男主人的尸体是在客厅沙发上被发现的,正对着他的电视机开着,满屏雪花,电视里还传出古怪的滋滋声。”
闻此,众人都不禁看向客厅内那台有点老式的电视机,电视是黑屏应该是关着的,耳边依然是张媛的声音。
“男主人的尸体呈坐姿,皮肤组织基本都已剥离,沙发周围的地面上则散落着撕破的衣物以及皮肤组织。不知是血液还是尸水浸染了整个沙发。”
“尸体上并未发现其它致命伤,且剥皮行为疑似是死者自发的行为。”说到此处,张媛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因为,她发现她此时坐着的单人沙发正对着客厅中的电视机,她的脸色微变,随后又镇定下来。
作为法医,夏晴很清楚自己给自己剥皮的行为现实中是很难实现的,仅是疼痛就足以让绝大多数人无法承受。更何况人的表皮组织不是果皮,很难徒手剥离,需要借助一些手段和工具。
她看向仍在讲述的张媛和面色红润靠坐在沙发上的薛舟,视线在薛舟包扎的伤口扫过,又落在张媛发红的右手上,心头的阴霾挥之不去。
据她所知,西方国家的法医体制与c国有很大的区别,不隶属于司法机构,通常是由大学的法医系负责,或者在职医生兼职。听张媛的讲述,这位出诊的医生应该具备一定的法医鉴定知识。
“女主人的尸骨是在阁楼上被发现的,一副呈俯卧状的骨架,身体的软组织如同融化了一般,渗透进了身下的木质地板。医生只能通过衣物、骨骼、干枯的头发和指甲来辨认身份。”
张媛一边回忆一边说道。
“至于小男孩及其宠物的尸体则是在卧室中被发现的,或许是因为出现高度**等原因,小男孩与宠物的尸体混在了一起,同样也未发现致命伤。”
“医生还发现庄园内的尸体,**程度皆不同,看起来并非是同一时间死亡。而这位医生在爆炸发生后不久就死于脑垂体胶质瘤。”
瘙痒、溃烂、皮肤剥落、诡异可怖的死亡法式……
这倒是与温馨死前的症状有不少相似之处。
魏晟与岳平川的脸色都有些凝重,二人都见过温馨的惨状,又与温馨关系匪浅,即便他们与温馨之间的感情在一次次的利用和失望中被消磨殆尽,但二人依然不忍心看到她惨死。
岳平川的性格落拓重情,不会迁怒别人,所以他参与这次行动,不仅是为北山基地铲除隐患,也有几分是为了温馨。而魏晟的性格阴柔多疑,对夏晴的敌意除了源于不信任,其实也有迁怒的成分。
另一边,听着张媛的讲述,夏晴脑中闪现约翰递水时的画面,他的手臂上确实有红斑以及溃烂的伤口。
她看向阁楼的方向,加德纳夫人应该已经发病,那是不是意味着加德纳一家的惨剧即将上演?
医生诊断不是传染病,那病因是不是与陨石有关?例如陨石携带的太空辐射,加德纳夫妇的症状确实与被核辐射后的症状颇为相似。
而前来调查的相关人员并未发现辐射,血检也显示正常,那是不是意味着这种特殊辐射无法被仪器检测,甚至能够欺骗人类的免疫系统,让人体的异状被“合理化”,直到蓄积到一定量后陡然爆发,对身体造成毁灭性打击,或许不仅仅是身体。
太多巧合,恐怕就不只是巧合。
她甚至隐隐觉得阿卡姆郡神秘爆炸事件与末世似乎也有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关联。
听完张媛的叙述,客厅内变得鸦雀无声,如此倒是让周围的声音变得清晰了起来。
这时,夏晴突然打破沉默:“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暖黄色的灯光为少女精致无瑕的容颜,镀上了一层柔光,美人总是赏心悦目,然而在场的众人似乎都无心欣赏。
“我认为我们不可能真的身处在xx82年的阿卡姆郡。这里应该与我们之前的经历一样,是借助某些力量构建的特殊空间,区别于现实。就像游戏中的副本,有单人副本和多人副本。”
曾经身为法医,需要直面的大多是人性恶的一面,长时间处于这种环境中难免会感到压抑。而命案必破的原则,在面对未破的凶案时,每一位刑侦人员都会顶着巨大的压力。
这些压力都需要排遣,比如老刑警大都是烟枪,酒量也不错。不过相较于这些会影响思维和判断力的宣泄方式,她更喜欢运动,看书以及手游。
不可否认,手游的存在,确实为现代人提供了一种有效的减压方式。不过她向来喜欢独来独往,所以手机网游都会被她玩成单机游戏。
“如果说之前的经历是单人副本,目的是各个击破,那么我们现在就是多人副本,目的大概就是一网打尽。游戏有游戏策划,这里必然有构建者。对阿卡姆郡神秘爆炸事件如此了解,这里的构建者之一很有可能就是神秘爆炸事件唯一的幸存者梅琳·加德纳,她所谓的失忆未必是真。”
梅琳·加德纳很有可能就是梅琳博士,这也就解释了幕后之人为何处心积虑地做这一切,而且她一定还有帮手。
“或许是源于一些我们未知的原因和目的将我们困在这里。而在这里受伤或者死亡,很有可能对现实中的我们也造成不可逆转的影响。”
阁楼上的响动依然是时断时续,客厅中的气氛则有些凝滞,众人的视线都落在客厅中夏晴的身上,少女身上有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沉稳,不知不觉间她的镇定安抚着众人的情绪。
这时,魏晟说道:“构建者之一是梅琳?你的意思是她还有帮手?”
夏晴颔首:“我和梅琳博士交过手,她应该是异能者,但她的实力应该不足以将我们都困在这里。”
如果梅琳博士仅凭一己之力就能将他们毫无察觉地拉入“副本”,就不会被她割喉,而她想逃出地下实验基地则会更为困难。
“大家应该还记得,两队人相遇后有过冲突,当时我们都觉得事情颇为蹊跷。当时我未提及的是,我和王茹婷都发现有黑影一直尾随着我们。在“个人副本”中,我遇到了黑影,虽然黑影的形态不同,但我觉得这并非是巧合。”
当时她不说,是因为即便她说了他们未必会信,但现在不同。
“除了黑影还有黑蛇,在此的各位都遇过黑蛇吧。”
说到这里,夏晴的视线落在一直沉默不语的黄筱瑛身上:“遇到黄筱瑛时,她差点被黑蛇攻击。”
在此之前,众人简单地交流过,他们都遇到过黑蛇。不仅是黑蛇,在“个人副本”中他们也遇到了黑影。
黑影和黑蛇必然存在着某种联系。
夏晴的神色变得凝重起来:“我说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并非是指距离爆炸发生的时间,而是指在天彻底黑下来之前找不到我们的队友,他们很有可能都会有危险。”
她没说的是他们一旦迷失在黑夜中,或许永远都找不到回家的路。
第二百八十五回 谁算计了谁
未知才是最可怕的,而隐藏在阴暗中的未知,总是在众人毫无所觉时渐渐逼近。
夏晴的话确实提醒了众人,他们的队友尚且生死未卜。事实上对于队友安危的担忧一直压在几人的心头,夏晴的话只是让几人想要找到队友的心情变得更为迫切。
罗文博神色严峻地站了起来,身为队长他不希望再失去任何一位队友:“张媛,你和薛舟留下,我去找人。”
“队长,我和你一起去,让张媛留下。”说着薛舟也站了起来,动作间倒是看起来一切如常。
他有些刻意地动了动腿脚,伤口处传来不轻不重的灼痛感,这种小伤他根本没当一回事:“我的腿没事儿,黑蛇应该没毒。天快黑了,我们人手根本不够,而且单独行动很危险,更何况我们的异能都受到了不明原因的压制。如果是两人一组,即便遇到危险也可以互相照应。”
薛舟说的没错,在未知的环境中单独行动确实太过冒险。
不过,被留下的张媛却有些不大情愿,她也担心队友的安危想去找人。她的嘴唇翕动似乎想说些什么,可视线扫过众人后,又默默将想说的话咽了下去。客
厅中一共七人,有四人是来自北山基地,两两组队正好,而这里也确实需要人留守。
这时,魏晟神色严肃地看着罗文博,说道:“我觉得张媛被留下不妥。”
闻此,原本有些失望的张媛,眼神陡然一亮看向魏晟,等着他的下文,众人也疑惑地看着她。
只除了夏晴,她微微垂下头。
魏晟的神色中透着几分真诚:“张媛看过阿卡姆郡爆炸的相关资料,出去找人她应该能帮上忙,或许还能发现新的线索。更何况我们两队人不该各自为政,只有团结起来才能摆脱如今的困境。”
说着他又看向夏晴:“若是我们的境遇真的类似游戏中的“多人副本”,那我们必须尽快集结更多的力量,这对我们而言更有利。”
扫到夏晴蹙眉看来的视线,他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
魏晟的义正词严,让人无法反驳。
罗文博觉得有些意外,又觉得合乎情理,他原本也有此想法,只不过之前队友失踪,两队间又起了小冲突,难免让人心生芥蒂。再则,他多少对魏晟此人有些了解,便一直未提合作的事。
却没想到,魏晟居然“不计前嫌”,他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点头认同道:“我同意。”
岳平川抱臂站在魏晟身旁,瞥了好友一眼,未置一词,也默认了魏晟的安排。
以他对好友的了解,魏晟的性格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因为之前“副本”的缘故,两人在林中相遇后,也是互相试探了一番这才确认对方身份。
不过,一旦得到魏晟的信任,他又是极重信义的人。
岳平川并不奇怪魏晟会提出与罗文博合作,魏晟多疑,智谋却是不输杨昀庭。只是,与罗文博小队的人两两组队找人却让他有些意外。
他不由得将目光落在夏晴的身上,有些无奈,看来魏晟的目的不仅仅是合作。
他虽然对夏晴的能力和心性颇为欣赏,奈何牵涉到温馨的死。他虽然觉得魏晟处处针对为难一个小姑娘不妥,但人与人之间原本就有亲疏远近之分,更何况现在叶垚他们的安危更为重要。
两队的领队都达成了默契,接下来的安排就变得顺理成章,留守的人也从张媛变成了夏晴。
岳平川与薛舟一组,魏晟与张媛一组,罗文博则是与黄筱瑛。
事实上对于魏晟而言,除了岳平川他不信任这里的任何一个人。他之所以提出合作,一是考虑到眼下的形式,再则是他对夏晴的忌惮。
没错,就是忌惮。
与过去经历有关,他善于察言观色,又混迹在**,揣摩、洞悉人心是必不可少的本事,再加上他的异能更是如虎添翼。也正因为他的能力,他才会成为北山基地“红房子”的主事,不过真正知道他能力的人并不多。
他的能力在面对精神力异能者或者高阶异能者会被削弱,但依然能够起到一定作用,然而在面对夏晴却似乎失效了。
他还记得两人第一次正式见面,几个男人在房间里吞云吐雾,门被打开容貌昳丽的少女走了进来。面对门神一般的大魁,面对众人的调侃,她显得极为平静,甚至能够沉着地提出要求,即使处于劣势也能冷静理智地反客为主。
当时他之所在场,除了确实有事需要商谈,还因为他是杨昀庭布下的一枚暗棋,杨昀庭怀疑夏晴的身份,担心她对北山基地另有图谋。
而夏晴的表现太过反常,沉稳理智地完全不似这个年龄的女孩子,更诡异的是他无法洞悉她的情绪。
表情和肢体语言可以伪装,情绪也可以掩饰,但真实的情绪无法逃过他的感知,夏晴却是例外。
之后的几次接触也是如此。
他虽然能感知夏晴的情绪波动,却总是隔着无形的屏障。就像面对平静的海面,他明知道平静表象下的波涛汹涌,而看到的只是风吹海面的浅浅水纹,无法分辨到底是快乐,愤怒,亦或是悲伤。
她明明看起来毫无异能,而普通人的在他面前就如同白纸黑字一般清晰,这样的反常自然让他不得不在意。
他针对夏晴固然有温馨的原因,但更多的还是因为他的忌惮,所以他试图以此激怒夏晴。
愤怒是人类最原始的情绪之一,也是最狂暴的情绪,越是压抑面临爆发时则越是暴烈,能够打破表面的平静。
直觉告诉他,夏晴针对地下实验基地不仅是因为恨意,还另有目的,因为他很清楚心怀仇恨的人是什么样的。
然而,面对排挤和针对她的表现依然很平静,至少表面是如此,甚至沉着冷静地制止了两队之间冲突,如同局外人。
再次相遇,他就发现在所谓“副本”中不仅仅异能会被削弱,连夏晴身上的屏障也被削弱了。两项相抵,他似乎依然对她“束手无策”,但他能感知到夏晴对情绪的控制也变弱了。
当张媛提及阿卡姆郡神秘爆炸事件时,夏晴的情绪波动很不寻常。而她反复提出寻人,又强调时间紧迫,不得不让他怀疑夏晴另有目的。
因为在他看来,夏晴不过是外人,若说她与队友之间有什么同袍之谊,不过是无稽之谈,而她的迫切自然就显得别有用心,所以他要反其道而行之。
若夏晴真的心怀不轨,自然不会放过这次单独行动的机会,只要她有所动作难免会留下蛛丝马迹,暴露她真正的目的。
事不宜迟,众人即刻出发。
被留下的夏晴一直沉默不语,直到黄筱瑛从她身前走过时,她才突然说到:“你的儿子还在外面等你。”
这话有些没头没尾,众人都有些不解,只有黄筱瑛仿佛如梦初醒,怔愣了片刻后,才轻轻吐出一口气,看向夏晴:“多谢!”
见黄筱瑛眼中的神采恢复了些,夏晴便没有再多说什么,她只是不希望这位刚强的母亲折在这里,也是还她当初在监仓中的出言相助。
一行人鱼贯而出,魏走与张媛走在最后。
就在魏晟回头准备关门的时候,便看到孤零零站在客厅中的夏晴。
这时,夏晴也微微抬头看向魏晟,随后她眉目舒展,露出一抹浅淡的笑容,眸中似有红光闪过。
昳丽中又偷着几分妖异。
魏晟的神色陡变,他第一次洞悉夏晴的情绪——淡淡的愉悦,转瞬即逝。他握着门把手,怔愣在原地。
直到走在前面的张媛见魏晟未跟上,催促了一声他才反应过来。只是此时,他眉头紧锁,脸色越发阴郁。
见众人都已离开,夏晴也收起了笑容,因为小小的反击而愉悦的心情已经消失无踪,另一种情绪在她血脉中鼓动,她的眉头渐渐凝起。
又来了……
她扫了一眼阁楼的方向,又看向屋外,事实上窗户被木板封死,什么也看不到,但她却清晰地感觉到屋外有东西正吸引着她靠近。她没有让情绪影响自己,而是重新打量起屋子。
其实她是故意的,她刻意反复强调寻人和时间紧迫,就是因为她知道魏晟多疑,必然不会如她所愿。
当然,即便魏晟不多疑,同意她出去寻人也无妨。或许魏晟无法理解,她确实不希望任何一名队友出事,毕竟能够促成此次行动,她功不可没。虽然参加行动的人各有各的目的或原因,但如果在她能力范围之内,她不会拒绝出手相助,或许这就是行动队给她留下的印记。
倘若魏晟如她所料将她留下,她就有机会探索这座小庄园的秘密,她的疑问或许就能找到答案。
第二百八十六回 一无所知
随着众人离开,阁楼上的响动也戛然而止,屋子内突然显得异常安静。
就像许多恐怖电影中的情节一样,当主角团队中有人落单的时候,危机也会随之降临……
“滋滋……滋滋……”
微弱的电流声响起,紧接着屋内的光线陡然暗淡几分, 可下一刻又乍然变亮,竟是比之前还要亮堂上几分。
身处在黑暗之中,总是会让人浮想联翩,恐惧和慌乱如影随形。
而身处在光亮之中,人会渐渐卸下防备,却忽略了光明无法完全驱散黑暗,反而会留下了阴影。
夏晴环视屋内, 客厅中那台老式电视机, 灰扑扑的, 笨重,陈旧,屏幕也有些小。光线似乎刻意避开了它,落下一片阴影,电视机并未打开,故而屏幕依然是灰黑色。
就是这样一台平平无奇的老式电视机却有着莫名的吸引力,当你的视线落在它身上时,就如同注视着黑洞一般,久久无法将视线抽离。
仿佛下一刻,它就会突然打开,满屏雪花,紧接着屏幕中便会出现些什么。
这也是恐怖电影中常有的情节,夏晴暗暗想到。突然眉心微微刺痛,她随之移开了视线。
一切准备就绪,恐怖的氛围已经营造完毕,然而预想中的恐怖事件并未如期而至。
夏晴不再驻足而是走向客厅的另一侧。
客厅的右侧是敞开式的厨房, 而左侧是一条走道, 走道两侧都是房间。
随着夏晴的移动,光亮也在走道处扩散蔓延,就像是游戏中的副本地图一样,随着角色的探索,原本蒙着迷雾的地方渐渐显现。
夏晴来到第一间房间的门前,转动门把手,房门是上锁的。她没有试图寻求其他方法去开门,而是直接来到第二间房间的门前。
因为她很清楚,如果这里真的是凭借梅琳的记忆构建的空间,那么背后的构建者必然掌握了主动权。如果不想让她进房间,她用尽手段可能也是徒劳,反之亦然。
而且,总有种紧迫感萦绕在心头,催促着她。
当夏晴的手触碰到第二间房间的门把手上时,耳边突然传来细碎的低语声,仿佛是窃窃私语又似乎是低声密谋,明明听不真切却又无法忽视。
转动把手,这一次她顺利地将房门打开,低语声随着房门被打开戛然而止。
房间内, 暗红色的窗帘遮挡了窗外的景物, 足够明亮的光线让房间内的情况一览无遗。
床上扔着一件酒红色的睡裙, 被掀起一半的被子随意堆叠着,被面上散落着几张塔罗牌。
不过,真正吸引夏晴视线的是床后墙面上挂着的一幅油画。
油画大概只有a3纸张的大小,配着白色的木质画框。油画的构图与梵高的名画——《星空》有些相似,但色彩更为浓烈夸张,而画中景物的扭曲和传达出的浓烈情绪,又让她想起爱德华·蒙克的《呐喊》。
血红之月将天空染成的暗红色,黑色扭曲的尖塔在暗红中若隐若现。暗红色的云团卷着耀眼的星子坠向地面,沐浴在诡丽星光中的树木如同张牙舞爪的怪物,房屋成了黑色的轮廓,而门口与窗户则像是被点亮的五官。
以夏晴对于油画浅薄的鉴赏力,这幅油画除了色彩浓丽视觉冲击较强,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毕竟在很多印象派和抽象派的画家眼中,事物所呈现的状态与正常人有很大的不同,而夸张和失真也是一种艺术表现的形式。
但这幅油画,通过色彩与构图所传达强烈情绪,狂热、扭曲、战栗,让夏晴觉得很不舒服,眉心再次刺痛起来。
她按耐住想要毁画的冲动,同时将视线移开。自从进入这类似副本的空间,她便隐隐感觉到自己的情绪有些异样,总是会受到一些事物的影响,而这些莫名的情绪似乎是她的又似乎不是。
按下心中的疑窦,夏晴又向房间内走了几步。
在床的另一侧的木质地板上铺着一块底色为白色的方形地毯,地毯上是一个圆形图案。图案的外圈是大小略有差异的同心圆,构成一个环形,其上是一圈虫形的符号。
环形内是一个几何图形,在她曾经所处的世界,它有着一个神圣的名字——梅塔特隆立方体。对于几何学亦或神秘学有所了解的人,对梅塔特隆立方体应该都不会陌生。
在神秘学中,梅塔特隆是大天使的名字,意为天堂的守护者,古犹太人称祂为“小耶和华”,地位仅次于神,传说中祂的面容较之太阳更为耀眼让人无法直视。以祂命名的梅塔特隆立方体从微观和宏观上描述了我们所处的宇宙,或者说人对于神造物的理解。
就如同神圣几何中,运用几何学解读看似繁杂无序的自然背后蕴含着的宇宙法则。
在她曾经所处的世界,几何学与神秘学总有这千丝万缕的联系。
夏晴并不清楚如今所处的世界是如何命名这个图形的,便暂且以梅塔特隆立方体称之。
勾勒梅塔特隆立方体的黑色线条粗细深浅不一,故而图案中的六角星以及正中的圆形便显得尤为醒目。
六根白色的蜡烛被摆放在六角星的六个角上。正中的圆内没有物品但残留着有些许黑色的粉末。
她凑近仔细看了看,发现黑色粉末有点像某些东西燃烧后留下的灰烬,不过地毯上没有任何被灼烧的痕迹。
被使用过的蜡烛,古怪的虫形符号,神秘的图案,让夏晴联想到曾经参与过的一起刑事案件。
案件的死者就是一位神秘学爱好者,案发现场就有类似的布置,因为当时目击者的宣扬,以及媒体的捕风捉影,刑事案件被传成了灵异事件。
这其实是某种灵感仪式,并且是已经完成的仪式,只不过仪式是否成功,不得而知……
房间的另一角有一个书桌,桌面上放着水晶球,骷髅,纸笔,靠墙的置物架上摆着大小不一棕色玻璃瓶。
一本棕色的复古笔记本引起夏晴的注意,笔记本中夹着几张纸,泛黄的纸露出了一角。
夏晴将笔记本翻开,正是夹着纸张的那一页,映入眼帘的又是她颇为熟悉的图案。她将一小叠纸拿起来翻看,一共五张,有些泛黄,都绘着相同图案,但又不经相同。
其中一张的右下角用花式的西语字体写着一小行字——“flowerlife”。
这个图案在她曾经的世界中,也被称之为“生命之花”,这个神秘而又古老的几何符号,有着较之它的名字更为悠久的历史。
而相同的图案之所以不同,是因为在不同的区域用黑色填充,构成了新的图形。
就像填色游戏一样,相同的图案,在不同的空白区域填充相同或者不同颜色,其呈现的效果会截然不同。
比如第一张纸上生命之花,被黑色填满的区域构成一朵绽放的花。而这朵黑色的花却触动了夏晴某根敏感的神经。在她看来那是一朵莲花,而净廷的标志正是黑色莲花。
第二张图是太极阴阳鱼,第三张图则是一只诡异的眼睛。
而第四张与第五张图则有些不同,被黑色填满的圆用直线连接了起来,构成了梅塔特隆立方体,以及卡巴拉生命树……
突然,她的脑中闪过一抹灵光,但太快了她无法抓住。当她试图回想时,思绪却如同一团乱麻。
正在这时,她瞥到了笔记本上写着的一句话:“ohing i knowthat i know nothing.”
“我唯一知道的是,我一无所知。”
然而,当夏晴想去翻阅笔记本时,眼前的光亮陡然消失,就像眼睛突然被遮住一样。不过转瞬间,眼前乍亮,她不敢眨眼只能微微眯眼适应。
这时,她才发现手中的那叠纸消失无踪,而自己竟然正站在房间外的走道上。当她再次转动门把手,却发现房门紧锁,隔着门板传来细碎的低语声……
第二百八十七回 永生和畸变
夏晴盯着紧闭的房门,有一瞬间她怀疑自己是否真的进过门后的房间。随后她暗暗自嘲,身处于现实和虚幻交织之中,原本就虚实难辨。
若是将其视作游戏中的副本,那解释起来或许就能简单很多。
应该是她触动了某些“开关”,所以才会被直接踢出了房间。至于“开关”是什么, 可能是她触碰的关键物品,也有可能是构建者不愿意让“玩家”触及的禁忌。
她猜测那本复古的笔记本应该是记事本之类的,其中很有可能记载了与房间主人有关的隐秘信息。对于“副本”中的每位“玩家”而言,进出房间的机会或许仅有一次。
“我唯一知道的是,我一无所知。”
又是在暗示什么?和那些图形又有什么关联?
夏晴摩挲着银镯上的纹路,暗暗思忖。
不过有一点她可以确定,这里的构建者或者说背后的主使者,即使具备一定的主导权也无法在“副本”中为所欲为,否则她的目的早就应该达成,又何必大费周章地将众人聚集在这里。
在幕后构建者眼中,他们就如同网中的猎物,若是如此,那么上一个“副本”的目的恐怕不仅仅是各个击破那么简单,也是为了筛选……
那筛选的条件又会是什么呢?
即便是落网之鱼,捕鱼者也会挑选肥美的大鱼,而舍弃小鱼。
之前谜团未曾解开,反而如同滚雪球一般越来越大。
夏晴看向走廊的尽头,明明周围如此明亮,尽头却是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到。
她踱步走向下一个房间,一边整理思绪。
如果正如他们推测的那般,构建者就如同游戏的开发者,构建游戏世界的核心是编程和建模,这个过程中程序语言是绕不开的重要环节。开发者指定游戏世界规则同时,也必须遵循计算机语言的规则。
幕后的构建者应该也是如此,她可以制定“副本”的规则, 但同时她在构建的过程中也会受到规则的限制。一旦身处于副本之中,无论是玩家、npc,亦或是开发者都会受到“副本”规则的制约。
这也就解释了她无法随意对他们出手的原因,当然作为构建者肯定有着普通“玩家”没有的优势,就像游戏中难免会存在一些bug。
比如上一个“副本”中她可以伪装成胡珊,一个更容易接近目标并且让目标降低戒心的“角色”。
那这一次她又会以何种形态出现,或者她已经出现了,只是隐藏在暗处……
现在她落单,或许已经成了她下一个狩猎的目标。鱼饵能吸引鱼,同样的,猎物也能将暗处的狩猎者引出来。
夏晴轻轻地转动把手,门被打开,这次没有诡异的低语声,光线明亮,首先进入视线的是几乎挂满一整面墙的昆虫、植物标本。
扫视房间,她觉得这个房间的空间比之前的房间更大。
靠窗的位置摆放着单人床和书桌,床的另一侧有一个简易的衣架,衣架上挂着几件衣服, 从衣服的款式以及大小来判断应该是十来岁男孩穿的。
房间的窗户并未像客厅中的窗户那般用木板封起, 故而透过窗户能够隐约看到庭院中的那口井, 雾气中井口处散发着澹澹的光晕,那光晕时明时暗如同呼吸的节奏。
夏晴在房间内走动,发现房间各处都有白色的动物毛发。
生活区其实只占了房间内很小的空间。
一排靠墙的书架上摆放着书籍和奖杯,奖杯的数量足以证明房间主人的优秀。书架上的书籍大多与生物学有关,也有解剖学以及医学方面的书籍,看起来都有被翻阅过的痕迹。
视线扫过时,有一本书引起她的注意。对于学医的人来说大概都不会陌生——《永生的海拉》。
夏晴将《永生的海拉》从书架取下,快速地翻看了起来。当然,这不可能是她曾经看过的那本书,但书中的内容却极为相似,都围绕着“海拉细胞”展开的。
海拉细胞来自于一位宫颈癌患者的肿瘤细胞之中,是医学史上首例经体外培养的“永生不死”的细胞。它被广泛应用于多个领域的科学研究,例如基因、辐射、癌症、跨物种细胞融合等等。
海拉细胞本质上一种恶性增殖的癌细胞,但相较于其他的癌细胞它的感染性更强,增殖速度更快,能够无限分裂且不会衰老致死,除此之外它能够打破物种间的壁垒,进行跨物种细胞融合。
夏晴神色微变,在某些方面倒是与n病毒颇为相似,这两者之间难道有什么联系……
“ohing i knowthat i know nothing.”这句话莫名地跃入她的脑海。
她将书放回原处又取下几本书快速翻阅起来。越看她越觉得古怪,她翻看的书籍大多是专业性的书籍,但对于一名十来岁的少年而言未免有些晦涩难懂。难道房间的主人另有其人?亦或许房间的主人是一名天才少年。
夏晴规整好被她翻看过的书籍,开始打量起房间的标本。房间内所有的标本都被规整地摆放在标本框中,有的挂在墙上,有的则是被陈列在玻璃柜中。
渐渐地,她又发现了古怪的地方。
挂在墙上的标本看不出异样,虽然有一部分昆虫和植物标本她并不认识,但尚在她的认知范围之内。
然而玻璃柜中的标本却让她觉得不像是标本,更像是孩童任意涂鸦的画作。
螳螂与蜈蚣被组合在一起,白色的蟑螂却有着一对异彩的蝴蝶翅膀。一只占据整个标本盒甲虫,翅鞘上长满了“眼睛”。当然所谓的眼睛不是人类的眼睛,也不是昆虫的复眼。紫色的翅鞘上遍布白色的疙瘩,每个疙瘩上都有一个黑色的圆点,看起来像眼睛。
一只成人手掌大小,被解剖的黄色甲虫体内看不到马氏管,却有着类似人类的排泄器官……
不仅是昆虫,还有长得如同脑部组织的植物,沟壑分明。肉粉色的叶面如同肺叶,白色的叶脉如同气管,再配上叶片上暗红色的细脉酷似人肺。一株艳红色的花朵,原本花芯的地方却长着一圈犬齿。
这些标本诡异的标本,到底是人为还是畸变?
突然,背后传来不轻不重的跑动声……
夏晴迅速转身,只看到一道矮小的黑影自门口快速闪过。她并没有急着去追黑影,而是回头再次扫视房间。
耳边传来“嗡嗡”声,那是昆虫翅膀快速振动的声音。下一刻,又是什么东西在抓挠玻璃时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蜻蜓头部那臃肿的复眼似有异彩掠过。
窗外的雾色更浓,然而井口周围的浓雾似乎被光晕驱散了几分,光晕正在慢慢扩大。而随着光晕的扩大,房间的光线似乎也发生了变化。
这一次,在离开房间时,她随手关上了门,隔绝了那些怪异的响动。随后她便发现走廊的尽头不再是一片漆黑,那里出现了一扇门。
她没有犹豫,走向那扇半开半掩的门。门外就是院子,脱离明亮的走道周围的光线瞬间变得昏暗不明起来。
几步之外,雾气氤氲中能看到一座木屋,木屋前放着食槽,正对着她的一侧是木制栅栏,隐约能看到黑影在晃动伴随着细弱的哀鸣声。
她向着木屋走了几步,随后看到的一幕让她想起那些诡异的标本。
再可爱的动物,被剥离了皮毛后,大概也只余可怖。肉粉色的皮下组织,殷红的血管,由几种动物组成的巨大肉团出现在她的眼前。它们的身体黏连一起,如同一个畸形的怪物。
怪物还活着,但畸变的身体已经开始腐烂,就像坏死的组织,无法分辨原貌,而未曾坏死的部分则是在苟延残喘。
随后,她看到一双又大又圆的眼睛,眼睛的睫毛很长,童孔很黑,似乎也正在看着她,那眼神绝望又呆滞。
不知为何,看着眼前畸变的生物,她突然感觉愤怒以及深深的厌恶。
夏晴离开了充满腐朽气息的木屋,向着院子中唯一的光源走去,没走几步她就看到一个男孩背影,他坐在一个小石墩上,面对着那口井低声的说着话,是一种她从未听过的语言。
似乎是为了回应男孩的话,井口的光晕正在发生着微妙的变化。
就在她想要靠近时,坐着的男孩突然转身直直地看向她。
男孩大概十来岁的模样,面色苍白,正是约翰的儿子吉姆,此时他怀抱着一只狗。
男孩穿着连帽衫,拉链只拉到了一半,狗的身体大半被藏在衣服下,只在领口处露出头和小半个身体。
这只狗似乎得了很严的皮肤病,蔫头耷脑的,而露在外面的身体几乎看不到毛发,皮肤上还有一块块红斑。
夏晴刚想说话,男孩却冲她比了个噤声手势,他怀中的狗依然一动不动。
他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道:“不要说话,我听不到她讲话了。”
夏晴没有理会他的劝阻,而是问道:“吉姆,你的狗是不是生病了?”
男孩的脸上露出了明显不悦,没有回答夏晴的话,而且固执地说道:“你不要说话。”
“你的狗是不是已经死了?”夏晴继续说道,边说边靠近男孩。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凄厉无比的叫声划破天际,随后便是一声枪响。夏晴看向阁楼的方向,再回头时男孩已经不见了踪影。
第二百八十八回 被遗忘的记忆
夜幕已经落下,枪声、惨叫声划破了沉寂的夜空。
夏晴收回视线,环顾四周,依然未曾发现吉姆的身影,最后她只能将视线落在那处散发着光晕的井口。她犹豫了片刻才抬步走向井口,这口井给她的感觉一直很不舒服……
离开黑暗,她渐渐暴露在朦胧的光晕之中。大多的光能被看见,有时甚至能感知到它的温度,但它又总是无形无质的轻若无物。然而,井口处散发的光晕却并非如此,与其说是光晕倒不如说是一种发光的蒸汽,它附着在皮肤上,黏腻又湿滑,令人厌恶。
当她完全被光晕包裹时,那附着在身体上的“蒸汽”陡然化作无数细小的针扎入身体,转瞬间细密的疼痛传遍全身,如同被电击一般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
正在这时,夏晴的耳边传来细碎的低语声,并且伴随着自心底涌出的难以遏制的厌恶感。甚至因为厌恶让她觉得恶心欲呕,而身体中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物正在被一点点地抽离。
下一刻,她头痛欲裂,似有两股力量在她脑中拉扯,然而她的思维却变得异常清晰。伴随着右眼处的剧痛,彷佛感觉到脸上的皮肉被撕扯开,什么东西正要“破土而出”,视线内染上了一片血红。
此时,少女的面容左脸依然美丽无暇,而右脸则可怕如厉鬼。她的右眼附近裂开了一道口子,一只红色的眼珠嵌在血肉中如同第三只眼睛。
血红色的细线以这只诡异的眼睛为中心,呈蛛网状向四周蔓延,几乎覆盖了她的整个右脸,与此同时她的右眼内也是一片血红,同样布满血红色的细线。
光晕似乎变得活跃起来,不再朦胧而是变得绚丽斑斓,周围的黑暗却突然浓稠起来,将光晕包裹起来,将井口发生的一切与外界隔绝了起来。
而夏晴的脑中出现了曾被她遗忘的画面……
某处高档公寓内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尸臭味,办桉民警和穿戴者白色防护服的痕检人员依然有条不紊地忙碌着。一具黄油油的臃肿尸体侧卧在沙发上,一台笔记本电脑被摆放在茶几上。
沙发旁蹲着一名穿着白色防护服的女人,她刚完成初步尸检,将证物袋放好后合上了脚边的勘察箱。
茶几旁则站着一名带着口罩和帽子的高大男人,他微微蹙眉,即使带着两层口罩依然无法抵挡尸臭:“夏法医,有什么发现?”
被称作夏法医的女人,提着勘察箱站了起来,未被口罩遮挡的半张脸看起来很平静,似乎完全不受尸臭:“非正常死亡,尸表呈现明显的尸蜡化,初步尸检没有发现死亡原因,也无法判定死亡方式,建议进一步尸检。”
即使穿着防护服她也不显得臃肿,身形修长仅比男人矮半个头。
她往一侧走了几步让出沙发旁的位置,现场已经拍摄固定,两名穿着防护服的民警上前试图搬动尸体,装入尸袋。
尸体已经皂化,或者说蜡化,只要稍微用力抓握就会有黄色粘稠的液体渗出,滑腻如肥皂一般。
见两位民警束手无策,夏法医出声提醒道:“将沙发罩拆除裹住尸体后再放入尸袋。”
民警依言而行果然顺利将尸体装入了黑色尸袋。
这时,夏法医看向旁的男子:“尸蜡化形成需要特定的条件:尸体的脂肪含量一般会较高,呈放的环境需要隔绝大部分空气,比如尸体被存放在水中或者深埋在泥土中。如此,尸体的腐败会减缓而体表下的脂肪开始分解成脂肪酸和甘油,这就是蜡化的过程。”
说着她开始打量沙发周围的情况:“明显的尸蜡化一般至少需要3-5周。这具尸体表面几乎完全尸蜡化,大概需要五六个月,不过潮湿、高温、多菌会加速这个过程。”
现在是十月,天气凉爽,死者在家中只穿了单衣,他们到达现场时公寓内的中央空调是关闭的。
男人很快就明白她的言下之意:“你的意思是,这里的环境无法构成尸体蜡化的条件?尸体很有可能被搬动过?”
“不排除这个可能,只有进一步尸检才能找到答桉。”
……
刑侦大队
“队长,死者身份已经确认,QD小说网站知名女作家,也就是公寓的主人。死者的社会关系很简单,独居,请了钟点工会定时上门打扫。她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家写作,除了拿外卖和取快递很少离开公寓。”
这时,一位年轻漂亮的女警员突然插话道:“啊!我知道她,她的小说我还看过几本,文笔不错。最近我正在追她写的一本末世小说,这位作者向来勤快很少断更,这次她没请假却断更了一周。”
被称作队长的高大男子,五官刚毅留着一头板寸,他点了点头随后又示意队员继续汇报。
“图侦这边调取了公寓附近的监控,她最近一次离开公寓是七天前,拿外卖。监控中她的脸部特征被拍得很清楚,当时还和公寓楼的保安说了几句话。”
坐在一旁夏晴,微微蹙起了秀眉。
……
法医解剖室内
一具被打开腹腔和胸腔的尸体正躺在解剖台上。
夏晴将尸体的心脏取出称重,解剖室除了她还有两名实习法医,一人负责记录,另一人则负责摄像。
法医尸检最重要的便是开三腔检验,从上到下分别是,颅腔,胸腔,腹腔,一般会先检验胸腹腔。
尸体的尸蜡化很严重,尸蜡化已经入侵部分肌肉组织。按常理判断,尸体死亡至少有五六个月,而胸腹腔中的器官却意外的“新鲜”,甚至还有未凝固的血液。
而尸体的腐败都是从内部开始的,由内而外,最先腐败的就是含有大量细菌的肠道。而这具尸体的肠道仅是发胀,胃部还残留了些许未被消化也未完全腐败的食物。
尸蜡化虽然有助于保存尸体,但尸体绝不可能如此“新鲜”。
因为古怪,夏晴检查极为仔细,但躯干和颈部的尸检结束后,并未发现死亡原因。而取出的生物样本需要进一步做理化实验才能得出结果。
接下来就是颅腔的尸检。
因为蜡化,尸体的头发指甲几乎都已脱落,固定尸体头部后,不用推子仅用手术刀,夏晴就将尸体头部的毛发剔除。随后,她在尸体的耳后下刀,一刀割开头皮,像是剥香蕉皮一样将头皮翻开露出颅骨,颅骨完整未见破损。
紧接着,电动开颅锯的声音响起,固粉飞溅。她熟练地打开尸体的颅盖骨,紧接着用手术刀切开硬脑膜,露出蛛网膜。
这时,站在一旁负责拍摄的实习法医咦了一声:“这是什么?”
一个眼睛形状的血红色凸起物盘踞在死者的蛛网膜下,并有凸起的蛛网状血管。
“不确定,多拍几张。”
夏晴毕竟只是法医而非脑科方面的专家,但直觉告诉她这或许与死者的死因有关,若要想得出结果需要请教这方面的专家和进行病理实验。
见拍摄完毕,她拿着手术刀准备切断血管神经取出脑组织,恰在这时身旁的实习法医又底呼了一声,还不待她做出反应,有什么东西冲着她的面门飞溅而来,她下意识地闭眼身体后仰。
似乎有什么液体溅到了脸上,好在因为要开颅她戴了护目镜,而尸蜡化后尸臭太过浓烈,对人体有伤害,解剖室的三人特意戴了两层防护口罩,连手套都是双层的。
夏晴再看时发现眼睛形状的肿块已经自行破裂,红色组织液流出,似乎还有东西在下面蠕动。
“培养皿。”夏晴吩咐道。
她用镊子小心的夹取出一条红色的线虫,放入培养皿中。
两名实习法医都有些好奇:“夏法医,这是什么?”
“可能是寄生虫。”
夏晴举起培养皿在灯光下打量了一会儿,又不确定地摇了摇头,这是她没见过的虫子。
接下来的尸检没有再发生意外,只是到给尸体缝合的时候,因为表皮组织尸蜡化滑腻异常,金属钳根本夹不住,三人又担心缝合时弄伤手导致感染,所以缝合时异常小心。
用了比往日更长的时间将尸体缝合完毕后,三人都出了一身汗,解剖服变得湿漉漉地黏在了里面的衣物上。尸臭的黏附性很强,即使脱去解剖服,里面的衣服也是不能再穿了。
盥洗室内,夏晴仔细地洗着手,抬手闻了闻仍然有些味道,抓了一小把放在旁边常备的香菜搓手,香菜的独特气味可以掩盖尸臭。
她暗想,看来这两天还是要住在办公室,散散身上的味道再回家。无意间抬头时,从镜子中看到右眼的眼尾附近有一个红点。她抬手搓了搓,红点便消失了,随后她又洗了洗手。
防飞溅的护目镜与口罩之间有缝隙,大概是肿块破裂时飞溅到了脸上的组织液。
等她洗漱干净换好衣服,再坐到办公桌前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她是市刑侦大队的主检法医,有自己的独立办公室,有时工作太忙就直接睡在办公室。
她喝了口刚煮的咖啡,准备将尸检报告写完后再去休息。
窗外的夜色更浓,突然开始下起小雨,时而传来闷闷的雷声。
不知过了多久,夏晴闭了闭有些酸涩眼睛,转了转脖颈,往后靠了靠,一股疲惫感突然席卷而来,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两三天没有好好休息了。她闭眼靠坐在办公椅上,任由困倦将自己淹没,右眼突然一阵阵地刺痛起来。
办公室内的光源不稳定地闪烁了一下,电脑突然黑屏,窗外一道红色的闪电划过,雷声大作雨势更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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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庄园内逐渐热闹起来,魏成等人陆续返回,而等待众人的是客厅内诡异的一幕。
正如张媛看到的内部资料所描述的场景,闪着雪花的电视,被剥离了表皮组织的男主人靠坐在单人沙发上,黏腻的组织液浸染着沙发,地毯,以及散落在周围的衣物碎片。
一把猎枪靠在沙发的扶手旁……
第二百八十九回 恶化
血腥味混杂着腐败的味道自逼仄昏暗的阁楼弥漫开来,苍蝇们正在狂欢,嗡嗡的振翅声不绝于耳。
魏成和张媛驻足在门口,丝丝缕缕的臭味徘回在鼻尖,视野中是密密麻麻的苍蝇,那些苍蝇的个头比普通苍蝇要大上两圈。或许是因为飞舞的苍蝇太多扰乱了二人的视线,竟然无法看清房间内的情况。
而更为古怪的是,两位不速之客的到来似乎完全没有影响到这场狂欢。它们完全无视了那道敞开着的房门,彷佛有种无形无质的东西将房间与外界隔绝开来。
魏成嫌恶地蹙了蹙眉,这间房间让他感觉很不舒服,但这种不适却并非完全来源于感官。
自从到了这鬼地方,大家的异能都被压制着,除了身上衣物,可以说是“孑然一身”,更不用说防身的武器。
谁也不知在阁楼上会遇到什么,魏成特意将约翰的猎枪拿来防身。老式单发猎枪,火力一般,不过聊胜于无。
猎枪上膛,他端着猎枪率先踏入了房间,一旁的张媛握着棒球棍紧随其后。
然而,没走几步,两人又停下了脚步。
当踏入房间时,魏成感觉到身体似乎穿过了一层透明的介质,如同粘腻湿冷的水汽拂过裸露的肌肤。
下一刻,视野变得清晰起来,即使到处都是飞舞的苍蝇,与此同时恶臭争先恐后地钻入鼻腔,振翅的声音刺激着耳膜。而狂欢中的苍蝇也终于注意到了两位不速之客,前赴后继的扑向二人。
啤酒瓶盖大小的苍蝇就如同小石子一般打在身上,二人不得不停下脚步,一边用衣服捂住口鼻,一边驱赶着直扑面门的苍蝇。
在末世,恶臭、苍蝇、腐败的血肉,几乎成了随处可见,又难以回避的现实。
挂在屋顶的两盏吊灯,被半空中苍蝇们扑打得如同风中摇曳的残烛,就在这摇摆不定的光线中,依然能看到简单家居摆设,以及那张靠墙摆放的几乎铺满苍蝇的床。
魏成下意识地端起猎枪瞄准。
一颗头颅斜靠在床头,头颅以下覆盖着一条泛着诡异光泽的毯子,那是有无数苍蝇编制而成的黑毯,微微地颤动着,而黑毯下隐约能看到些许起伏。
如果不是头颅顶部那处绽开的血洞,以及红红白白半凝固的组织液,或许头颅的主人会被误认为还活着。
而头颅处的伤口像是猎枪造成的,难道她就是约翰的妻子莉莉,丈夫杀死病重的妻子之后,选择以可怕的方式自杀,似乎合情合理,但又处处透着诡异和违和。
苍蝇们似乎唯独对头颅毫无兴趣,纷纷避让。
头颅上不见一丝毛发,蜡白色的皮肤紧紧绷在颅骨上,但面容有些难以辨识。这并不是因为面容损毁或者腐败,而是因为他瘦得已经脱相,如果不是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这头颅更像是蒙着一层皮的骷髅。
骷髅在非专业人士眼中大都无甚区别,这就是病入膏肓,行将就木的人总是面容酷似的原因。
那双死不瞑目的棕色眼睛,在明暗不定的光线中似乎闪烁着诡异的光泽,他注视着斜上方,彷佛透过房顶正注视着未知的远方,面部的表情则永远定格在死亡的那一刻。
那表情不是恐惧,不是痛苦,更不是安详,而是狂热和虔诚,扬起的嘴角挂着一抹诡秘的笑意。
即使是见多识广的二人,见到此情此景都有种莫名悚然的感觉。
黏腻的液体自床沿处滴落到地面,又很快被苍蝇覆盖。
走动间,脚下传来的感觉也让人浑身起栗,木质的地面似乎被液体浸泡地有些发软,踩下去时微微下陷。与此同时噗嗤几声,有什么东西在脚底爆浆,再抬脚时恶心的粘液混合着苍蝇的尸体黏在鞋底。
张媛一直认为自己的神经已被磨砺得足够坚韧,然而她还是高估了自己。一种莫名不安的感觉总是萦绕在心头挥之不去。
突然,她觉得右手一阵奇痒难忍,抬手一看,顿时面色难以抑制地苍白起来,手中的棒球棍砸落在地上,很快棒球棍上就爬满了苍蝇。
魏成微微侧头问道:“怎么了?”
不知何时,几只苍蝇在张媛的手背上爬来爬去,手上的皮肤发红肿胀,像是过敏又是像是被蚊虫叮咬后的红肿,每处肿块的中间都有一个水泡,有几处水泡已经破了,流出微黄的液体。
张媛慌张地驱赶苍蝇,听到魏成询问,她强自镇定地说道:“这里苍蝇实在是太多了,人既然已经死了,我还是快走吧。”
说着她下意识地将右手藏在身后,而落在地上的棒球棍她完全不想再碰。
魏成的神色没有什么变化,张媛的异常他都看在眼中,却未置一词,也未反驳张媛的提议。
或许是因为他的能力特殊,他隐约能感觉到死者残留在房间中的那种扭曲、阴郁且狂热的情绪。就像死者的身体虽然已经死亡,但他的灵魂依然在房间内徘回着,无声无息地影响着进入房间的每一个人。
这对于敏感的人而言这无疑是种折磨。
房间门被关上,令人烦躁的声音被暂时隔绝,那种令人不舒服的感觉似乎也被隔绝,两人不约而同地都松了口气。
张媛正想下楼却发现魏成正别有深意地看着她,她暗暗心惊,神色却无异常,好在魏成只是看了她一眼,便一言不发地下了楼。
她不安地抿着唇,她一直有些忌惮这个男人,长相阴柔气质阴郁,外貌虽然赏心悦目,可他那双彷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睛却让人很不舒服。
突然,右手的奇痒再次袭来……
楼下,在明亮的客厅内有两处不和谐的地方,所有光线似乎绕过了这两处地方,留下了两片阴影。
一台屏幕被砸碎的老式电视机,依然顽强地运作着,闪烁地雪花在昏暗中尤为显眼,只是电视机的电源线已经被扯断,扔在了地上。
电视机的对面是一张摆放在阴影中的单人沙发,此时它上面盖着一条毯子,毯子已经被染成了暗红色,隐约能辨别毯子下靠坐着一个人,偶尔还有腐烂的血肉自毯子下掉落到地上,就像是煮得软烂的肉无法再附着在骨骼上。
客厅内的众人,都试图远离那两片阴影。
这时,阁楼处传来脚步声,不多时便见魏成和张媛的身影一前一后出现在楼梯上。魏成的表情未见异常,而张媛的脸色则有些不好。
张媛下了楼梯后未作停留,而是快步走向厨房,不多时厨房内传来了水声。
岳平川只看了张媛一眼,视线便转向魏成:“怎么样?”
这时,客厅中地其他人也看向了他,等着他的回答。
魏成简要地叙述了房间中的情况,接着说道:“死者应该是约翰的妻子莉莉,死得古怪,致命伤看起来是在头部,枪伤,应该是猎枪造成的。”
说到这,众人不禁看向魏成手中的猎枪。
岳平川点了点头,并不感觉意外,约翰的死也颇为古怪,那么他们离开这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或许只有一个人知道。他又冲着张媛的方向抬了抬下巴:“她怎么回事?”
魏成摇了摇头:“那个房间非常古怪,最好不要靠近,张媛可能受到了影响。”
岳平川皱眉看向他:“你没事吧?”
“只是有些不舒服,没事。”
说着,魏成的视线扫过客厅内的每一个人,他们的小队除了夏晴,一共十人,如今只余七人。这次找回了四名队友,叶垚、黄俊景、王茹婷、林颉,除了黄俊景,其余三人都受了伤,好在并不严重。而罗文博他们小队,如今却只剩六人。
客厅中的气氛颇有些压抑。
“夏晴在哪里?”魏成问道。
魏成和张媛上楼查看时,岳平川就将一楼各处都查看了一边,除了两间无法打开的房间,并未发现夏晴的踪影。
他只能摇了摇头:“或许她不在屋子内,外面的院子还未查看。”
岳平川的话音刚落,众人便听到开门的声音,声音来自客厅另一侧的走道,来人的脚步有些重,还有些踉跄。
正在这时,原本昏暗的走道陡然亮了起来,一道纤细的身影出现在走道上,正是“失踪”的夏晴。
此时的夏晴彷佛刚经历了一番恶战,脸色苍白,右脸张脸都是血,看不到明显的伤口,鲜血一直蜿蜒到她白皙纤弱的脖颈处,因为衣服是黑色的,即使浸着鲜血也不明显。
她微微垂着头,左手扶着墙,走得有些慢,垂落的右手也满是血,还有血珠滴落砸在地上。
走廊并不长,夏晴扶墙站定,抬起头看向众人,眼中布满了血丝:“我们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只是她的话还未说完,厨房的方向就传来女子的尖叫声,众人注意力瞬时被吸引。
距离厨房最近的马飞昂第一时间冲了过去,紧随其后的是范远航,二人都是罗文博的队员。
只见站在水池前的张媛正在拼命地搓洗着右手,伴随着水流的冲刷有血水流淌下来,以及片状的皮肤组织。
而张媛的手已经血肉模湖,但她似乎不知痛楚一般,用力地搓洗着,口中还不停地喊着“痒”!
马飞昂立刻上前抓着张媛的手,制止她自残般的行为,谁知此时张媛的力道奇大,他竟然一时制不住,范远航上前帮忙,两人合力才将张媛拽离水池。即使被二人制住,张媛依然在不停的挣扎。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原本坐在角落的薛舟突然倒在地上。他弓着身体拼命地撕扯抓挠着小腿上的纱布,很快殷红的纱布被连皮带肉地扯了下来,露出血肉模湖的小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