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四章 【中元】
“孩子都睡下了？”
陆坤在书房查阅资料为《未来属于中国》做准备呢，刘丽萍蓦然站在他身后，差点没吓他一跳。
“刚睡下。”刘丽萍伸了伸脖子往桌子上的稿纸瞧，“写了多少了？”
陆坤展演一笑，嗨了一声，放下笔跟媳妇儿闲聊起来，“刚满十万字，我估摸着得年前能写完就算不错了。”
“不去睡觉，找我有事儿？”
夏夜炎炎，夫妻俩对床上折腾那点事儿的兴趣，也大不如之前了。毕竟酣畅淋漓之后，有太多手尾需要收拾，很是麻烦。
“睡不着。”刘丽萍一双手抚着自己男人后背，“要不咱们出去走走吧！”
现在？
陆坤下意识抬头看看挂钟，发现已经是晚上九点四十多了。拒绝的话没说出口，鬼使神差般地就点头同意了。
“你帮我拿件衬衣、一条长裤过来。”陆坤努努嘴道。
在家里为了清爽，上身穿着背心，下身穿着大裤衩子，出去逛也这份穿着打扮的话，未免有些不雅。
夫妻俩出了水榭庄园，沿着路灯走了好一会儿。
迷离的炫光中，有不少的酒吧，俩人选了一个静谧的就走了进去。
“喝点儿？”打了个响指，服务生立马过来，陆坤看向刘丽萍征求意见道。
“别点酒精浓度高的。”刘丽萍稍一犹豫，嘱咐了一句。
几杯酒下肚，俩人也舒心了不少，聊起了闲话。
就这样，坐一坐，说了一会儿话，十一点多，从酒吧走出来时，俩人都有些微醺，心底的烦躁也消去了不少。
八月晚上的街道，没有了白日的灼热，走出酒吧，凉凉的风一吹，惬意得让人忍不住呻、吟出声。
按说十一点多，附近应该很热闹的，但终归不是后世，而今只是94年，街上的人少得让人诧异。两人影影绰绰的走在灯下，话不多，气氛相当温馨，情动之时牵手、拥抱、接吻，如水到渠成一般自然。
周围的一切既熟悉又陌生。
陆坤挺喜欢这样的气氛这样的感觉，微醺的中带着懒洋洋，脚步不稳健、甚至有些随意，在迷离的灯光下，对面江上流光溢彩，江水静静流淌，心里似乎也有些安静的东西在流淌。
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
“阿爹、阿娘，你们刚才去哪儿了？”二丫儿大概是出来上厕所，见陆坤夫妻俩从外边回来，不住地揉眼眶。
“就在院里走走。”陆坤随口搪塞道，“赶紧忙活完就回去睡觉了哈，小小年纪可不能熬夜，要不然长成老妖婆就麻烦了。”
二丫儿皱着鼻子瞪了自己老子一眼，没再说话，麻溜地上厕所去了。
次日。
“陆总，咱们派去美国和日本考察的人回来了。”一大早孙博文就往陆坤家里头打电话。
“啊，那挺好啊。”陆坤正在给陆明哲换尿布呢，歪着脖子夹着大哥大接电话。
为了提高华坤超市的服务水准，6月份中旬的时候陆坤专门抽调人组织了一个团队到美国、日本学习经验，从选址规划到商品分类都有所涵盖。
“嗯，你让他们先倒倒时差吧，过些日子我会去看一看他们的成果的。咱们华坤既是零售业，也是服务业，服务业一定要有服务业的样子。”
陆坤麻溜地给陆明哲拉上裤子，把他放到席子上，这才继续道：“这一点日本人就做的非常好，咱们得多学习。”
日本服务业的礼仪规范他是非常赞赏的，他也认为这是值得学习。
改革开放还没几个年头，生意里边的头头道道，一般人还真不懂。现今国内有超过三分之一的企业做生意都是靠莽，动不动吹牛逼，踏踏实实做产品的很少。
“您放心吧，我听过他们的汇报。另外，我会和其他管理层商量制定一个完整的超级市场的营业制度，完善退换货制度......”孙博文说到一半，倒是有些不想说下去。
陆坤自然也知道怎么回事。
为什么这年头绝大多数企业厂家和销售门店都不愿意提供退换货服务，也不承诺三包，甚至打出“货一出门、概不退还”的招牌？
国内很多客人的素质不过关是很重要的原因，有问题没问题都会来退换，特别是衣服这一块儿，有的人为了天天穿新衣，隔三差五就来退换，华坤超市在这方面的损失，每年都上百万。
无独有偶，除却服装这一块儿外，电器分类也遭遇到同样的问题，不少人利用退换货的漏洞，一些新家电如录音机、音响、电脑等经常被借去借来来玩几天，反复来个三五遍之后又来闹事要求退款。
而这些损失，华坤超市一部分转嫁给了供应商要求他们负责，一部分则是自己默默承担。
陆坤倒是有弄个黑名单的心思，但却无从下手，难以辨识统计。
孙博文嘴角扯了扯，他都想让公司干脆撤销顾客退换货制度了，有些消费者真的是不能太惯着，就不该做这种人的生意。
任凭他们钻制度漏洞的话，赚他们的钱还不够亏损的呢。
这天儿是最容易犯困的，一大早的，陆坤就不停地打哈欠，眼皮直掉。
和孙博文通了一会儿电话之后，陆坤直接就躺在边上的摇椅上来，准备着眯一会儿了。
蒋嫂见此，只得给陆坤的茶壶续满了水，然后再悄悄到一遍待命。
陆坤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十一点多了，恍恍惚惚地进厕所撒了一泡尿，系上裤头的绳子就出来。
刚转身呢，就瞧见刘仕勋拎着一大堆东西进来，在门边跟二丫儿和小光头说话，他招呼道，“赶紧进来坐会儿。”
外边热浪一阵接着一阵的，哪有家里头待得舒服。
“嘿嘿，坤哥，这是我给你带的。“说着刘仕勋让人抬进来一箱茅台，再把两条烟搁在茶几上。
“嘿，那么破费干啥？”陆坤拍拍边上沙发的空位置，示意他赶紧坐下，再朝蒋嫂指了指，示意她给客人倒茶。
“嗨，不是都跟你说了嘛，这个不是家里花钱买的，全是别人求我老子办事送的。”刘仕勋寻摸位置坐下，小光头立马脱下小凉鞋，站在沙发上对刘仕勋不住骚扰。
“那么贵重的东西，你拿去换钱使使，难不成它还咬手啊。”陆坤笑着道，眼神却隐晦地朝小光头瞪了一眼，示意他别没大没小的，不知道讲礼貌。
小光头早就跟刘仕勋混得熟溜了，也知道自己老子的脾气，压根就没一点害怕的意思，还一个劲儿地扮鬼脸嘲笑自己老子。
刘仕勋摇摇头，面色认真道，“我又不缺钱花。”
他对钱一点兴趣都没有！
出门需要买什么东西，大多都是司机保镖付钱，他也不是好玩乐子的人，口袋里经常揣着钱，却不知道买什么东西好。
前几年在乡下的时候，他每个月的零花钱就有五六十块，比一般的职工薪水还多。
如今上了大学，他的经济水准就更是骇人了，他老娘老是担心他口袋没钱受委屈，每个月的零花钱都上千块了！
刘仕勋有时候也在揣测，自己老子到底搂了多少钱？
刘德新的名声不好，他也是知道的，但他没法说，世上也没有儿子教育老子的道理。
再说了，自己老子搂钱，还不是为了自己这个当儿子的？
自家老爹在外边再狡诈再贪财再坏，回到家里，他就是那个舐犊情深的父亲。所以帮亲不帮理这话不就出来了。
“大丫儿呢？”刘仕勋打进门就没瞧见大丫儿，这会儿给几个孩子散零花钱的时候，忙关心道。
“在秦老太太那儿帮忙剥莲子呢。”二丫儿接过刘仕勋手里的钱，乐得眼睛就剩下一条缝儿了。
这个财迷！
陆坤见二丫儿要去给大丫儿送钱，顺带着嘱咐她从秦老太太那儿带俩莲蓬回来。
外边的气温很高，大白鹅的嗓子估计是嘶哑了，以前都是‘鹅鹅鹅’叫得响亮，如今都跟公鸭差不多了，只会’嘎嘎嘎”。
大黑猫无精打采地躺在茶几底下的横木上，一脸惬意，每次喊它，都睁开眼睛瞧瞧，然后发现没啥事儿又立马合上眼，继续休憩。
没一会儿，二丫儿抱着五六个莲蓬回来。
“怎么这么多？”陆坤惊诧地问了一句。
二丫儿歪了歪脖子，把莲蓬放在席子上，解释道，“秦奶奶说了，这是她乡下亲戚知道她喜欢，干脆摘了一麻袋一大早就送来。秦奶奶那儿还有很多呢，阿爹你别瞎操心了。”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哈。”陆坤看看刘仕勋，招呼道。
大家一块儿坐席子上剥莲子，好在陆明哲睡着了，要不然干看着，吃却没他的份，说不定怎么闹呢。
陆坤和大家坐一会剥莲子，不过大部分都是进了小光头的小肚子，陆坤给他剥的速度远远比不上小光头咀嚼吞咽的速度。
“仕勋，你也别喂他了，这小子吃东西就没够的。”陆坤把小光头拽回自己身边，冲刘仕勋道。
“你瞧瞧你这冬瓜似的肚子，好意思不？”
陆坤拿毛巾给他擦了擦嘴边莲子渣，而后伸手探了探他的肚子，不禁挑了挑眉。
这小子有成为吃货的潜质，嘴馋得不行！
小光头不说话，被嫌弃的感觉让他十分郁闷，一张小脸几乎写满了‘我不高兴’四个大字。
“来，最后一个。”陆坤心软给这小子塞了最后一个道，“赶明儿个咱们买嫩玉米回来让你啃。”
小光头最欢喜啃玉米棒子了，甜甜的嫩玉米，他一顿能啃掉好几个...尽管啃得跟狗啃的一样，大部分都浪费掉了。
“仕勋叔叔，你看，这是我爸爸养的大龟。”小光头拽着刘仕勋的手巴掌，非要带他去看鱼缸里一动不动的龟。
小光头可喜欢这位仕勋叔叔了，每次来家里都给他们几个零花钱，他的玩具库房里也有不少玩具是这位仕勋叔叔小时候玩的或是专门买来送他的。
“这龟活了多少岁了？”刘仕勋发觉这龟背上的壳跟发霉似的裂开了，但精神头却依旧相当不错，不禁有些惊奇。
小光头挠挠头，答不上来，扯着嗓子就问自己老子。
原本在大鱼缸里舒舒服服休憩的老龟，估计是被小光头这一嗓子吓到了，四条短腿一蹬，躲得远远的。
老龟划水的速度那叫一个溜，身手矫健这词估计都配不上它了。
老龟已经活了不少年头了，虽然没成精，也明白惹不起躲得起的道理。
“别人送的，当时没细问。”陆坤随口答道。
他欢喜地养着老龟，就是喜欢它那股子安静祥和的气质，不闹腾。
要不是怕小光头伤心，他早让蒋嫂把大白鹅杀了下酒了！
天天梗着脖子‘鹅鹅鹅’，不知道消停。
陆坤估摸着杀了小光头养的大白鹅，他可能会伤心个半天，等做出烧鹅出来的时候，可能就会哭着喊真香......
“怎么回来了？”陆坤把摊开摆在腿上的报纸折叠放到一边，“不是说帮着秦老太太做粽子嘛”
中元节的时候这边的确有做粽子、祭祀阴鬼的习俗。
他倒是不在意，但丈母娘和媳妇比较迷信这个，改不过来，他也就由着她们了。
“包好了，我饿得慌，家里怎么还不开饭？”刘丽萍笑着道。
陆坤往厨房里瞅了一眼，吩咐佣人端菜上桌，冲刘丽萍道，“这不是等你一起呢嘛。”
“老太太不回来吃？”陆坤往她身后瞅了瞅，眉头微皱又很快松开。
“秦老太太熬了八宝粥，咱们家老太太和大丫儿在那儿喝粥呢。”刘丽萍招呼大家上桌道，“太甜了，我受不了，只能找着机会回家吃饭了。”
“阿爹，咱们晚上放孔明灯好不好？”二丫儿手里攥着筷子，夹了一块儿糖醋排骨，开腔道。
小光头不知道啥叫孔明灯，但脑子一转就知道是好玩的，拍着巴掌起哄。
陆坤瞥闺女儿子一眼，狠下心拒绝道，“咱们家不放孔明灯。”
那玩意太容易引起火灾了。
这年头这时节正是山火易发期，真要山林着火，消防灭火是甭想了，做好山林被烧几天几夜的准备
第五百三十四章 【买车】
就在“二十七店同优惠“文件下发到广州、佛山的门店中的第三天，二十七家分店就打出了”八折优惠“的宣传海报。
这效率不是一般的快，其他超市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原本日渐稀少的客户群一下就少了差不多一半。
虽然称不上门可罗雀，但相比以前，也是大大不如。
其他几家超市经理简直头都快炸掉了，华坤集团的分店可把他们坑惨了。
以前远方没进来的时候，他们每个月每家门店的纯利都很高，工作也轻松，因为处于卖方市场，所以面对顾客的时候也有时常会有一种天然的优越感，可现在呢，放下架子讨好顾客也就算了，还特么天天亏钱！
这还是之前，华坤超市居然又双装降价了！
而且降得幅度还相当大，哪怕是粗略估算，也拿不回成本，每卖出去一百块钱，华坤超市那边就至少要亏五块钱。
“陆总，好消息啊，那些家伙联系咱们讲和了。”孙博文急匆匆地过来。
陆坤停下手头的工作，活动活动脖子，然后引他到会客沙发坐，“不急，稳住别浪，我们能赢。”
广州、佛山两地的市场总算是被华坤集团拿钱砸开了。
一周之内连续三次降价，每一次都掐着对方的脖子降价，效果自然不错。
一个地区适合开超市的地方不多，所以一般也就相间几百米，华坤超市就在他们旁边，现在华坤超市的东西比别的超市便宜了一成多，还有各种礼品赠送、幸运抽奖，客户自然不介意都走几步，买更实惠的。
老话说得好，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话又说回来，虽然顾客越多，华坤超市亏的就越多，其他超市也恨得牙痒痒，希望华坤超市亏到倒闭。
可他们却又不得不接招，降价！必须降价！
不降价不行，再让华坤超市这么算计折腾下去，他们原来的顾客都跑光了，更别提拓展新顾客了！
这段时间，几乎天天都有熟客向前台询问为什么边上的超市比他们店里的东西便宜那么多！
人都是有惯性的，一旦培养了顾客的消费习惯，以后同等条件和环境下，顾客轻易不会改变消费习惯。
“一切都如我们所料，由于咱们降价幅度太大、降价次数太密集的缘故，他们被我们打了个措手不及，现在跟我们服软了。”孙博文笑呵呵道。
大公司大企业都必然有官僚化的毛病，这是无可避免的。
面对赔本的买卖，他们的分公司经理可没权利做决定，得逐层向上级汇报，得到批复后才能继续降价。
而这个上级首先是大区那边，如果大区经理一层也拿不定主意，那还得上报总部，这走流程的时间差，就成了华坤超市此次致胜的关键点。
大公司的这一套流程原本是为了限制各分区经理老总的权力，如今却成了掣肘。
打报告需要时间，开会讨论之后批复也需要时间，制作海报和价格标签更改也需要时间，没有上边领导的批复，门店经理可没那个胆子提前布置，要不然造成损失的黑锅就会落到他们头上。
“咱们连续大幅降价一周，华坤超市在那边的分店，客流量多了两倍多，每天的营业额都在增长，如今单日总销售额已经突破九百万人民币，甚至还有不少老头老太太、家庭主妇特意坐公交车绕一两个小时过来买东西。”
孙博文现在是痛并快乐着，快乐是因为分店客流量大增、营业额节节攀升，痛是心痛卖得越多赔得越多。
那些老头老太太实在是太精明了！
坐车才几个钱，公交车来回还用不着两块钱呢，可去华坤超市买，来一场大采购，立马能剩下一大笔钱。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老太太们文化水平不一定有多高，但生活的智慧却让人难以企及......
“你亲自去广州一趟，尽量给咱们争取更好的条件。”陆坤抿了口茶，润润嗓子道。
这是一次惨胜，他都已经做好了华坤集团今年依旧战略亏损的准备了，自我安慰‘没事，这都是常态’。
华润超市广州分区。
自从拿到了上级批复，分公司经理就立马着手让人通知各个分店店长、经理制作宣传海报，更改价格标签，制作相关的宣传推广活动。
然而当宣传海报刚刚挂起来没几分钟，华润超市的分店经理还想着这次一定能把华坤超市的嚣张气焰打下去呢，可刚回到办公室，一杯茶还没喝两口呢，手下的人就急匆匆来报：
“华坤超市打出了宣传海报，为庆祝华坤超市老总儿子三周岁生日，远方超市再度降价，七折优惠！”
华润超市的分店经理有种想要吐血的冲动！
尼玛这是想要跟他们血拼的节奏啊。
头顶上已经日渐稀疏的经理撸了一把头发，立马又掉了几根。
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七折，尼玛这是钱太多了吧！
‘看来这头发是保不住了，干脆明天就让理发师给剃完了算了’。
作为手握大笔资金的合资企业，以前血拼其他中小超市，都是他们华润拿价格压人，什么时候轮到人家这么对付他们了。
对方只是一个窝在山里的‘猴子大王’，原本还没怎么把它们当回事儿，没想到竟然还敢跟他们这头猛虎龇牙！
看着手边的那份还没捂热乎的文件，‘地中海’发式的经理手不禁哆嗦了一下，咬牙道，“再打报告！”
他有一种感觉，多半对方还会找借口继续降价，直到双方相互妥协为止。
自己公司的运行机制，估计早就被对方摸透了，再这么下去，己方公司的运行机制也要被玩坏了。
当然了，这都是上层的事儿，轮不到他一个小小的分店经理还操心。
现在他只想多备下两瓶速效救心丸，防止自己被气死。
助理刚下去，副店长又急匆匆地拿着报表上来找他汇报了。
他知道肯定没有好消息，强撑着坐得正式一些，龟裂的嘴唇微张，“有什么事儿？”
‘好日子一去不复返了’，分店经理心中微叹。
华坤超市没冒出来之前，他的日子可不是这样的啊！
怀念之前的日子：上班不准时没人敢管，下班早退没人敢吭声，翘班也没人敢打他的小报告；下班后寻一灯红酒绿之地，叫上三五红颜知己作陪喝酒玩乐，兴致上来的时候再多花钱买乐子......
“经理，最近咱们分店的生意越来越差了，每天的营业额还不到三十万，再这么下去，怕是离关门也不远了。”副店长愁成苦瓜脸，明明是刚刚结婚不久的少妇，却不见丝毫甜蜜，反而压力山大。
“三十万？”
经理懵了，惊叫一声，手指不禁颤了颤，半个月前，这家分店的日营业额可是近百万的，这才多长时间，怎么就剩下这么点营业额了？
要知道他如今管着的这个分店，可是广州分公司这个大区内旗下数一数二的分店了。
“嗯。”副店长的心情也不好受，此刻对这位老想着对她动手动脚的上司，也懒得好言应付了，“还不到三十万，而且仍在下跌中，来的人越来越少了，客人也越来越挑剔，不是嫌弃价格贵，就是嫌弃东西差。昨天还有好几波人觉得买亏了，来咱们这儿闹着要办理退货呢。”
“有这事儿？我怎么不知道？”经理下意识挠头，但手指在即将接触头皮的那一刻，立马停了下来。
副店长暗自翻了个白眼，撇撇嘴道，“您昨天不是去大区给齐经理汇报了吗？”
昨天要不是她软硬兼施把那些闹事的人劝回去，事情说不定会闹得更大。
经理见她这副模样，不禁心头火气，挥手怒道，“行了行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赶紧滚！”
“你特么跟老娘耍什么横！”副店长把怀里的一打资料摔在经理脑门上，“老娘不伺候了！”
话音一落，立马扭着小蛮腰，蹬着高跟鞋气冲冲地走了出去，办公室的门被摔得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经理被猛然一砸，不禁神情一怔，过了好一会儿才让人骂骂咧咧地让人进来收拾办公室，自己则打算去酒吧找红颜知己喝两杯，解解心中烦闷。
副店长出了华润分店，也没多停步驻足，径直朝老对手那儿的门店走去。
前两天华坤超市那边的人就想挖自己去当副店长了，虽然职位并不比现在高，而且短时间内可能会被派去小门店工作，但工资却比现在还要高很多。
当时她没一口拒绝，只说考虑考虑，眼下倒是成为一条退路。
类似的情况并不止这一两家超市，其他门店超市同样在上演这一幕。
华润超市已经到了进退两难的地步了。
不卖东西倒是不用亏钱，可那么大的门店在那儿，房租、工资、水电，哪一样不要花钱？
更致命的是，没生意，东西卖不掉，大量保质期不长的东西过期，亏得更多。
对面好歹还赔本赚吆喝呢，他们亏本了，却连客户都丢了。
好几家超市门店经理都慌了，再这么下去麻烦可就大了。
即便双方和谈，结束价格血拼，顾客们的消费习惯也慢慢养成了，往后想再把顾客拉回来也不容易。
华润广州分公司的那帮头头在那儿发愁，陆坤窝在南明自然还是不知道的，这件事情大局已定，他乐得放手让手底下的人去求争取条件。
“今天中午吃什么呀？”陆坤在外边的时候肚子就饿得咕咕叫了，路上一直催促小潘开车开快点，这会儿刚把公文包放下就叫嚷了。
刘丽萍原本在洗葡萄的，听见陆坤的声音，立马加快速度，快步出来道，“今儿个不做红烧肉了，不过我炖了猪蹄。”
“发财就手，也不错。”陆坤捻起一颗葡萄，也没撕皮，直接往嘴里丢，咀嚼几下，连皮都懒得吐了。
“诶...今儿个得闲不？”刘丽萍用胳膊碰了碰陆坤的胳膊温声问道。
陆坤原本正在聚精会神看电视的，眉头拧巴了一下，别过脸问道，“怎么了？”
“跟你说个事儿。”刘丽萍挪了挪屁股坐得更近一些，“你觉得我学车怎么样？”
“学车？”媳妇的气息吹在他的脖子、耳垂下，让他有种异样的感觉，不一会儿就心猿意马起来。
“想学就学呗！”陆坤一时没回过神来，愣愣道。
“我早会开车了。”刘丽萍平时闲得没事的时候就让女保镖教她开车，目前只却一个驾驶证与一部专属好车。
“不是会不会开的问题，你没证儿啊。”陆坤累得不想动弹了，要是被媳妇逼着去汽车城看车，估计又得逛大半天，还不一定有结果。
“少糊弄我，你肯定有法子弄到驾驶证。”刘丽萍翻了个白眼，直接抢过遥控器把电视关了，电视屏幕上立马一片蓝屏。
“先喊孩子们吃完饭再说吧。”陆坤拗不过她，无奈道。
“哎。“刘丽萍见丈夫同意了，心情那叫一个好，走路都跟脚下带风似的。
午饭过后。
南明市汽车城。
入眼所见，前前后后几乎都是进口轿车，什么‘丰田’、‘皇冠’、‘尼桑’、‘平治’、‘福特’、‘雪铁龙’......
汽车城里以日系车与美系车为主，至于后世颇受欢迎的德系车，在这儿貌似还没什么市场。
这年头国内买豪车的，不是公家单位采购用做‘官车’，就是一些先富起来的土豪购置用来享受和装逼。
豪车都是于地位、等级、身份、权力等挂钩的，只要口袋里钞票足，一般人连还价都懒得还。
“兄弟，这车来路没问题吧？”刘丽萍在试车，陆坤掏了跟烟和汽车城的头头到一边坐下。
他估摸着这些车进来的渠道五花八门，绝不会全都是正经走海关进来的。
实在是汽车税太高了！
一般的进口轿车都是走私进来的多，普通轿车到岸价一般在6000美元到8000美元左右，折合人民币也就六七万人民币，只要有关系有手段能把进口车倒腾进来，一转手就是几十万的利润。
‘何以解忧，唯有暴富，何以暴富，唯有走私’，这年头走私之猖獗，是后世难以想象的。
第五百三十五章 【军训】
“这位老板，您就放心吧，这些车的来路都还算正当。”经理小心伺候着。
毕竟这年头买得起车的人虽然不多，但每成交一单，店里的提成都不少。
“诶，你看那个怎么样，我觉得那个色儿比较好看。”刘丽萍兴冲冲的在周边跑了一圈，高兴地道。
陆坤弹了弹手上香烟的烟灰问道，“确定了？”
“就这个了，我确定，你别站着啊，付钱吧。”看得出来刘丽萍挺喜欢这个红色的。
“成吧。”
陆坤瞧不上这车，对于这种大红色的车更是无爱，但奈何媳妇喜欢呢？
日系车的品质，倒是有口皆碑的，尽管他一向对日本人不感冒。
“刷卡。”陆坤从钱包里抽出一张银行卡递过去，没一会儿就在pos机上付完账了。
“你还有事儿不？要不陪我兜兜风？”刘丽萍坐在驾驶座上，看了看坐在边上的丈夫，犹豫了一下问道。
陆坤嘴唇蠕动了一下，然后道，“行吧，今天就陪你疯一天”。
......
如今已经是八月份，而且到了月底。
陆坤刚回到康师傅集团总部大楼办公室，黄明博就找了过来，“陆总，您可算是回来了。”
“嗯！”陆坤转过脖子瞧了瞧他开玩笑道，“前脚进门，后脚你就到了。说真的，我都怀疑公司里遍布了你的眼线呢。”
黄明博闻言面色古怪道，“您再偷懒，小心公司员工都不认识呢了。”
陆坤笑着说道，“哪有那么夸张，也就一阵子没过来而已。”
“说吧，这么急着找我有什么事儿？对了，之前我让你弄贷款的事儿怎么样了？”陆坤示意他坐下说。
黄明博说道，“市工行那边能贷出来三千万。”
听到这个数字，陆坤愣了愣，问道，“这么少？咱们上个月的销售额不是超过了三千八百万，利润都在900万左右吗？怎么只能贷出三千万。”
说起这个黄明博就说道，“银根紧缩了，没以前好贷了，这是上边的政策。”
陆坤：“......”
不说倒是没想起来，这两三个月，通胀严重的局面，倒是缓和了不少，国家层面也不再进行经济刺激了，所以贷款没之前好贷了。
“三千万也不够啊，这笔贷款下来，咱们的缺口还有多少？”陆坤打算尽早推进杯装固体奶茶项目进行捞金，需要另行采购生产线、甚至需要开设几个新厂房，三千万实在是有点捉襟见肘。
而且杯装固体奶茶需要做周全的准备。
如果准备不足，布了‘香飘飘’的后尘，一有大火的苗头就让‘优乐美’跟风，简直就是得不偿失。
黄明博说道，“接下来几个月，咱们的资金缺口最少还有三、四千万！”
杯装固体奶茶涉及到的杀菌存储技术所需的设备着实不便宜，后期的宣传推广工作该花的钱也不能省。
听道这个数字，陆坤也笑不出来了，“还有这么大的资金缺口？”
黄明博无奈地点点头说道，“造成缺口这么大的原因，就是您之前做主把康师傅集团的钱挪给了华坤超市连锁集团。您想想，您都往那边挪了六七千万了。”
“不会吧，我什么时候往那边挪了那么多钱了？”陆坤听道这话吓了一跳，惊诧道。
“之前的五千万贷款可是以康师傅的名义借的，还给银行的账可是咱们自己还的。”黄明博觉得有点心塞，合着自己老板没把这么大件事儿放心上啊。
陆坤倒是恍然大悟，有些心虚地擦了擦额头不存在的虚汗，“哎呀，没事，过桥借贷嘛，回头我督促那边尽早连本带利还回来就是了......”
这话陆坤自己说着多心虚，华坤超市那边自己都自顾不暇呢，账上比康师傅还干净......
新学期开始，二丫儿上初中，得带着她去报名参加军训。
“我给你提上去？”陆坤看了看‘女生宿舍楼’这五个大字，到底犹豫了一下。虽然不知道这个年头有没有这个忌讳，但男家长上女生宿舍楼，到底有点不合适。
“阿爹，你在这儿逛会儿吧，一个小时左右我再下来找你。”二丫儿可没半点娇气的模样，伸手接过被褥和塑料桶就风风火火地窜上楼，矮矮的小身子一会儿就消失在她老子视线里。
陆坤在楼下转来转去，他都不知道自己要往哪里逛，走的衣服都湿透了，他干脆把外衣脱了搭在肩膀上，偶尔靠在墙上，看着远处球场上男孩子们打打闹闹，女孩儿们跳皮筋儿。
不远处榕树下倒是阴凉，但那儿坐满了一大堆的老娘儿们，时不时地还朝他所站的方向瞅瞅，警惕他可能奔上楼。
陆坤可不想和这些长舌妇聚在一块儿，想想二丫儿收拾床铺一时半刻肯定完不成，干脆自己在校园里走动走动。
学校的硬件条件还是不错的，教学楼是新建没几年的，宿舍楼虽然有看着有些年头了，但因着采光不错，倒也没什么问题。
唯一比较坑爹的地方，大概就是女生宿舍楼后边是男生大浴场......
正儿八经的浴室着实是少了些，拢共也就那么二三十个，学校里几百号男生，想要全安排浴室洗澡，那是不现实的，故而大部分都是在浴场露天洗澡。
陆坤在水池边扭了扭水龙头，接水洗把脸洗洗脖子，看着一大群半大小子光溜溜地围着水池洗澡，嘴角不禁抽搐了一下。
更让人无语的是，女生宿舍楼上边还窗户洞开，时不时地冒出女生脑袋来，发出阵阵尖叫......
学校的‘大舞台’大得让人惊奇，拢共不够十平方，然而据说以往的各种晚会就是在这个小舞台举办，学生代表们表演，其他学生搬着自己的凳子坐在下边嗑瓜子嚼花生各种零食，美其名曰欣赏节目。
学校的食堂一言难尽，陆坤仰着脖子瞅了一眼菜色，每个学生领到一份西红柿加豆腐皮炒带毛肥猪肉，听着还算不错，不过陆坤知道这并非常态，寻常时候学生们的伙食，铁定是要比这个差一大截的。
学校着实有点小，三下两下地就逛完了，陆坤抬腕看看表，发现时间也差不多了，回到女生宿舍楼下等了一会儿，发现二丫儿宿舍门号外边的围栏冒出一个小脑袋。
不是二丫儿又是谁！
小丫头冲着自己老子甜甜地笑了笑，然后立马蹦蹦跳跳地从三楼下来。
“还差什么不？差什么你直接说，阿爹给你买去。”陆坤一只手夹着烟，一只手半揣在裤兜，看着自己闺女，一时间心绪万千。
孩子未免长得太快了！
你可以慢慢长的啊，老子还年轻，还不需要你懂事需要你担责任。
“没差了。”二丫儿双手扯着衣角，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喏。”还是陆坤开腔打破了沉默的气氛，陆坤从口袋掏出一打钱，里头零钱居多，估摸着得有一百来块，噻到她手里，“有什么需要买的，那边有小卖部，自己买去。”
“阿爹，我有钱......”二丫儿这些年得的各种零花钱加起来，得有好几千了，是真不差钱。
“你有钱归你有钱，拿着吧，自己收好。”陆坤面色严肃地让她赶紧收起来，财一露白，容易招小偷小摸惦记。
“哎。”二丫儿点点头，旋即又犹豫了一下，“那阿爹阿娘你们在家好好的啊。”
二丫儿有种想哭的冲动，眼眶红红的。
在家的时候成天想着逃离父母的管束，但真正逃离的时候，却又有一万种不舍。
“别婆婆妈妈了，没什么事儿我就走了啊，跟同学好好相处，有什么事儿让老师给我打电话。”陆坤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笑道。
他可不想在孩子面前露出多愁善感的模样，中国人的情感表达全在生活的每一个点滴里，而不是嘴上说得漂亮、该干架的时候照样干架。
再说了，孩子又不是出远门，只是几天时间而已，五天的军训一结束，正式开学了就能给孩子办走读了。
嘴上的话说得漂亮，但他的心里还是揪疼揪疼的，就跟孩子要出远门一样。
总说‘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但有哪一个父亲不也一样稀罕自己孩子。
“停车。”车子刚出了校门，陆坤就冲小潘喊道。
吱！
车子停下，陆坤打开车门跨步而出。
“陆总，您去哪儿？”小潘有点懵逼，这什么情况啊！
“用不着跟着我。”陆坤拐过一个巷口，在小店里买完了一包烟，转身发现小潘还在跟着。
“老板，你没事吧？”小潘搞不懂自己老板怎么突然间神经了。
陆坤嘴角扯了扯，摆摆手道，“没事，我就是想走一走，散散心。”
心情不好的时候，他喜欢或是狂奔或是自由自在地行走。
他喜欢这种感觉，就跟一个人走在田间小路上一样，没有前呼后拥、也没有大搞排场，心里的宁静让他的思维更纯净、更宽广。
走出三五百米，小潘刚开始的时候还手足无措，后来干脆开车慢慢地缀着。
毕竟要是老板出了事儿，老板娘非拔了他的皮不可！
一根烟燃尽，陆坤把烟屁股甩进边上的水窝，拉开车门吩咐小潘赶紧开车回家。
一进门，刘丽萍就看出陆坤情绪有点不对劲，就问道，“这又是什么情况，蔫了？”
陆坤翻了个白眼，“蔫不蔫的，到晚上你就知道了。”
刘丽萍暗啐了一口，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这还有外人在呢！”
小潘颇有些不知所措，自己老板跟老板娘谈论开车的事情，自己这个局外人是不是要回避一下。
“小潘，你先回去歇着吧，今天应该不用车了。”陆坤挥挥手，然后从果盘你捡了一个苹果抛过去，笑呵呵道，“天儿热，留着路上吃。”
“咿呀咿呀嘿......”
陆明哲见着自己老子回来，立马乐颠颠地冲过来，左摇右晃地跑过来，跟个不倒翁似的，坚持跑到跟前的时候，立马栽倒，疼得哇哇大哭。
“你也不管管孩子。”陆坤赶忙把孩子抱起来哄，不断朝摔着的地方吹气。
“你有能耐你来，我栓在腰上才能看得住。”刘丽萍也是没辙，自从小儿子会走路后，越来越闹腾了，一天天的，什么事儿也做不成，只能寄希望于他慢慢懂事了，才不用那么操心。
陆坤抱着孩子，伸手从菜篮子里拿了个西红柿，在衣服上蹭蹭，然后放到这小子怀里，又从伸手从席子上拿起一个拨浪鼓，边摇边哄道，“别哭了别哭了，我的小祖宗，小心肝宝贝！”
陆明哲这次倒是非常给他老子面子，哭声真的停歇了，泪珠子坠在睫毛上，一闪一闪的，伸出小手碰了碰自己老子下巴的胡须，然后跟触电似的立马把小手伸回去，然后呵呵笑个不停。
“小光头去哪儿了？”陆坤见把小儿子哄好了，扫视了一遍屋里，也没找着陆一鸣，不禁看向刘丽萍道。
“去刘仕勋家没回来呢。”刘丽萍让佣人菜篮子端进厨房，拍拍手道，“下午一点多的时候刘仕勋来了一趟，一鸣非不让人走。后才刘仕勋干脆把他哄走了。”
刘丽萍见自个儿男人面无表情，不禁加了一句，“刚才我打电话问过了，说是六点多的时候会把孩子送回来。”
陆坤点点头，心下稍安。
许是抱久了，陆明哲有些不乐意，直蹬着小短腿要下来自己站着。
“要干啥也不知道说。”陆坤面色不愉，但心里其实一点也没生气。
“想什么呢，孩子除了会简单说点什么，哪会说其他的。”刘丽萍拍拍手就去厨房看看佣人们晚饭做得怎么样了。
陆坤点点头，“也是。”
陆明哲如今经常说的几句话就是‘爸爸’、‘妈妈’、‘姐姐’、‘哥哥’，复杂点的句子，他压根就不想说，怎么逗他引导他，也不肯动动嘴皮子。
对于这一点，虽然心里担心，但他也没什么好的办法，只能耐着性子教这小子。
“爸爸的爸爸叫爷爷，ye，懂不？”陆坤捏了捏这小子的巴掌掌心。
第五百三十六章 【点头的聋哑人】
“老板，这个需要你签字。”陈向阳在陆坤身边轻咳了两声，然后推了推他的肩膀，见陆坤揉揉眼眶醒过来，还贴心地把签字笔帽给摘下来。
陆坤晃晃脑袋，手往沙发的方向一身，然后就起身离开藤椅，接过文件快速浏览了一下，而后刷刷刷地签下自己的大名。
这是有关杯装固体奶茶项目计划的启动书，得陆坤拿主意做最后决定才能正式启动。
“往后别喊我老板。”陆坤把文件递回去给他，没给他好脸色看。
难得偷懒睡个午觉被打扰也就算了，还被喊‘老板’！
“怎么了？”陈向阳愣了一下，以为自己哪里惹自己老板不痛快，“老......嗯，陆总，你说，哪里错了，我一定改。
陆坤把他拨开一点，从茶几上的烟盒里取出一根点上，“你不知道这两年‘老板’这词不太好吗？”
“这......这好像没毛病吧？”陈向阳挠挠头，琢磨了好一会儿也没想明白自己的称呼出了什么问题。
陆坤撇撇嘴，“你不知道这年头什么人都能称为‘老板呐’。”
‘白天老爸，晚上睡地板’，正值整个社会创造财富大爆炸的时期，人们的创业激情一再高涨。
不少兜里连几个钢都没有的人，穿上皱巴巴的西装，搭配潮流的牛仔裤，揣着干瘪的公文包走南闯北的‘老板’们，几乎给人留下了‘老板’约等于低素质人群的印象。
‘老板’太泛滥了，即便是个普通人下个馆子搓一顿，一进门，人家也是热情的招呼声“老板来了”、“谢谢老板，好吃下次再来啊”......
这种称呼，虚荣的穷丝可能听了高兴，但实在人心里其实不爱听，觉得特难为情。
不过，对于陆坤来说，他觉得别人再称呼他‘老板’，反而把他和那些不正经的老板混在在一块儿看待了，显然无法显示他的逼格！
“私下里叫老板也就算了，外人面前别叫我老板。”陆坤笑呵呵道。
陈向阳把钢笔别好，笑呵呵道，“那该咋称呼？”
“叫陆总、陆先生之类的都行，跟国际接轨嘛。”反正在‘老板’这词的热度没降下来之前，他是不乐意别人喊他‘老板’的。
“那好，往后我跟他们一样，喊您陆总！”陈向阳乐呵呵道。
陆坤瞪了他一眼，“行了，该干啥干啥去，别扰人清梦了！”
“醒了？”刘丽萍从外边进来，发现陆坤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看电视，自然而然地做到他旁边。
陆坤给她让出了个位置，“怎么样，闺女还好吧？”
今天是二丫儿军训的第三天。
前几个晚上夫妻俩每晚都睡不好，净惦记女儿了，老担心她毛毛躁躁的，自己照顾不好自己。
“其他都还好，就是晒黑了。”刘丽萍犹豫了一下道。
陆坤别过脸往窗户的方向瞧，白金色阳光透过窗户，在窗帘上留下了一个个光斑。
“正常，太阳这么毒辣，别说小孩，就是大人也受不了。”陆坤点点头道。
刘丽萍嘴角扯了扯，“我跟老师问了具体情况，那丫头第一天在学校过夜的时候，哭得稀里哗啦的。”
“谁？”陆坤有些惊奇，“咱们家二丫儿因为不习惯住宿舍，哭了？”
刘丽萍点头，然后复又得意道，“让她平时跟我犟，过两天回来了看我不笑话死她。”
“行了行了，多大人了，还跟小孩子计较。”陆坤拿了个梨子，顺手又给自个儿媳妇递过去一个，尽量开解她。
“诶，对了，回来的时候我顺道给你买了几身衣裳，要不你试试？”刘丽萍像是想起来什么，一个劲儿地怂恿道。
陆坤疑惑地看了看她，虽然弄不明白怎么回事儿，但还是摆摆手拒绝道，“算了，这些日子你三天两头就给家里人买衣服，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家搞服装批发的呢。”
“跟我说说，咋回事？”陆坤碰了碰她的胳膊，咔嚓一口咬下小半边梨子，溜溜地吸着梨子汁。
刘丽萍把装着衣服的袋子甩在沙发上，怏怏道，“还不是小慧妹子的事儿。”
说着刘丽萍把事情始末说了一遍。
陆坤眉头微皱，而后又很快舒展开。
他倒是记起来了，高小慧年初的时候倒是盘下了个店面，搞服装店，因着成本也不算高，小大小脑的，当初石头也没什么意见，随他媳妇折腾。
“现在是个什么情况？还有，他们一家子回来了？”之前石头一家子赴港，没想到回来的第一个消息竟然这个。
“回来一周多了。”刘丽萍道，“不过，她都快愁死了，开店到现在，亏了十几万了。”
“那么小一个服装店能亏十几万？”
陆坤有些无语，这经营水准得差到什么程度去？
“那你这些天老往家里提新衣服，不会就是为了照顾她生意吧？”陆坤开口询问道。
刘丽萍讪讪一笑，而后摆摆手道，“小慧她没多收我钱，全是进货价给我拿的货。”
陆坤撇撇嘴，不再说话。
这话说的跟进货价买东西就不用花钱一样。
“诶，要不咱们去小慧妹子的店里看看，你帮忙出出主意？”刘丽萍眼神蓦然一亮，抓着陆坤的胳膊不断摇晃。
“不去。”
陆坤想也没想道，“石头自然会管，咱们瞎掺和啥？”
刘丽萍鄙夷地瞧了他一眼，嗤笑道，“得了吧，石头是啥人你还不清楚？你觉得石头是那种会关心这种事儿的人？亏不亏心？”
陆坤被问得面色不好看，不由得反驳道，“石头怎么了？他那人虽然没心没肺不会关心这种乱七八糟的事儿，但真遇上事儿了，他绝对是最靠得住的人。”
“行了，不跟你扯这个，趁着今天有空，你跟我出去一趟，去小慧店里帮忙瞧瞧，有什么意见建议，你想记在心里，别说破，回来了跟我说，我再帮忙转述。”刘丽萍起身一个劲儿地拉着陆坤往外走。
陆坤拗不过，只得把电视遥控器放下，无奈地冲她嚷了句，“那你也得让我先穿上鞋啊，拖鞋逛街多不雅。”
......
下了车，抬头看着面前那招牌上的名字，陆坤总算是明白刘丽萍说的高小慧做生意‘亏了’的意思了。
__石慧服装。
这名字简直土得掉渣了好吧。
一看就是石头和高小慧夫妻俩名字凑一块儿。
这俩人名字无论怎么凑都凑不出好听的店面，还非要硬凑！
另外，黑底白字的招牌，总感觉有点的慌，不吉利。
陆坤站在店门外，往里边打量了一下，发现店面还是挺大的，得有两百来平，装修得也算是还算是马马虎虎挺像那么回事儿。
店里男装女装约莫各占一半，衣架齐齐整整。
环境没什么问题，位置也不算差。
“咦，你们夫妻俩过来了？是衣服不合适还是......”
高小慧见着陆坤夫妻俩联袂而来，赶忙起身笑着迎他们俩进店。
刘丽萍熟练地挽着高小慧的胳膊到一边说悄悄话去了，陆坤自个儿一个人东瞧瞧西看看。
过了好一会儿，开始感觉不对味儿了，进店好一会儿了，也没见有人来招呼他，不远处五六个小姑娘斜依在衣架边叽叽喳喳地谈论个不停。
陆坤有些无语，哪怕知道他是老板的朋友不是顾客，也不该这么漠视吧？
做生意，环境不重要，位置不重要，人气才是根本。
就跟这年头的菜市场，很不干净，各种气味都不好闻，但依旧十分热闹，菜市场里的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
反倒是后世菜市场改造之后，环境卫生标准都上去了，反而生意一落千丈，原本乐意挺红火的生意都变得十分糟糕。
说到底还不是把自己的特色丢了，把热热闹闹的菜市场改造成了涨价之后的‘超市’。
陆坤来回踱步看了十几分钟，总算是知道高小慧为什么亏本了，要是天天生意这样，想不亏都难。
来这么一会儿，两三波人到了门口，明显有购物**的，但瞧了几眼，发现一群导购凑一块儿玩闹说笑，也是不禁暗自摇头，把衣服归置回原处就扭头走人。
过了好一会儿，高小慧才后知后觉地表示送家里几个孩子每人几件衣服。
陆坤微微皱眉，但又很快笑容满面地跟她说感谢话。
“嗨，反正留在店里只能形成库存积压，送人还方便了事呢。”高小慧冲着一个劲儿婉拒的刘丽萍道。
拢共待了四十来分钟，陆坤夫妻俩光着手来的，回去的时候却提着大包小包。
主要是高小慧这店生意太差了，应季新款没多少，反倒是冬春款式的衣服积压严重。
这34°的高温，还卖个锤子的毛衣羽绒服啊！
最让人不爽的是高小慧请的那些个员工，压根就没怎么把她当回事儿。
当老板的虽说和员工打成一片有利于增强员工的归属感，但也得留有一个度，和员工之间得有距离感，才能体现出上下级等级观念。
从刚刚那几个小姑娘对高小慧的称呼就可以看出来，高小慧压根就没有当老板的概念，员工直呼其名，哪来的威信可言？生生把工作的地方搞成了休闲交友的聊天室。
当然了，这些情况陆坤自然不会直接点出来，得等到晚上再跟刘丽萍细说，让她帮忙着委婉传达一下。
“呃.......呃......”
一个流浪乞丐跑到陆坤夫妻俩跟前，直接就跪下磕头，然后举着一个破碗，碗里是几张毛票，加起来可能也不够一块钱。
刘丽萍吓了一跳，还是陆坤拍着她的手才哄好的，朝着隐秘处打了个手势，让保镖不用慌着冲过来，闹得声势太大。
“他这是怎么了？”刘丽萍微微在陆坤身侧躲了躲。
瞧着这流浪汉一番比划，陆坤夫妻俩也算是看明白了，这流浪汉表示他是聋哑人。
刘丽萍怜悯地看了他一眼，就要拉开手包拉链，大方施舍少许钱财给这流浪汉。
陆坤状似不经意地压了压刘丽萍就要拉手包拉链的手，然后同样一副慈悲心肠地关怀道，“你是聋哑人？”
流浪汉眼底的喜色一闪而逝，然后连点了几下头。
陆坤：“......”
瞧着还没反应过来的蠢媳妇，陆坤朝后方打了个响指，然后赶忙拉着刘丽萍上车。
“哎，你干嘛呢？”刘丽萍手上抓着一小打毛票，原本就要救济‘聋哑人’流浪汉的，被自己丈夫这么一拦，性子立马急了。
“上车再给你解释。”陆坤把她推上车。
“呼~”
陆坤示意刘丽萍通过后视镜往后看，俩保镖正暴揍流浪汉呢。
“你怎么能这么过分......”
刘丽萍的话还没说完呢，陆坤翻了个白眼，“你见过聋哑人能听得懂正常人说话的不？还带点头的。”
“再说了，你仔细听听，现在喊疼的可不就是刚才那个‘聋哑人’嘛”
“这个......”
刘丽萍神情一滞，面色讪讪地把一打毛票塞回手袋。
遇到真正需要的人，量力而为，广积善缘没错，可要是烂好心，让坏人骗了钱财，只会纵容坏人不劳而获的龌蹉思想。
“蒋嫂，老太太和孩子们呢？”陆坤扫视了一遍客厅，冲蒋嫂问道。
带了那么多衣服回来，每个人都有份，让孩子试试合不合身也是好事。
“上对面秦老太太家玩去了，全都不在。”蒋嫂正在外边指挥佣人修剪草坪呢，听见陆坤发问，赶忙进来。
“行了，这儿也没啥事儿，你忙你的去吧。”陆坤挥挥手道。
“哎，那先生太太，你们有事儿喊我。”蒋嫂回了一句就忙活自己的事儿去了。
“你先看会儿电视，我去洗澡！这天儿也太热了，走一会儿就出一身汗。”
说完，拿着换洗衣服，刘丽萍就走进了浴室。
夏天美美地洗个凉水澡，着实是见挺惬意的事儿。
脱掉衣服洗澡的时候，没过多久就咔嚓一声，从门边冒出一个脑袋来！
不是陆坤还能是谁！
刘丽萍气得银牙咬得咯咯响，“赶紧出去！”
陆坤嘿嘿笑着蹑手蹑脚进来，扬了扬手里的
第五百三十七章 【军训结束】
“兄弟。”陆坤正带着小光头在别墅庄园外的小广场溜达呢，石头就骑着摩托车过来了。
“你怎么骑摩托车了？”陆坤被轰鸣声吓了一跳，赶紧把儿子往你推了推。
“放在家里也是放着啊。”
石头骑的这摩托车是前几年买的，高小慧也早不让他骑摩托车了的，没不到又被石头给骑上了。
“不安全，现在不比前几年了，车多人多，容易磕着碰着，出行最好还是开轿车。”陆坤趁着他摘头盔的空挡从烟盒取了根烟递过去。
”没事，我也偶尔骑骑，我的车技稳着呢。“石头接了烟，示意陆坤把打火机也给他抛过去。
“事儿办完了？”
陆坤和他蹲在路边聊起天来，小光头则时不时地在陆坤背上靠一下，闹着玩。
石头笑笑，吐了口烟雾，瞥了他一眼道，“没办完事儿怎么可能回来。”
陆坤点点头，也不再多话，有一句没一句地瞎聊着。
”阿爹！“
一辆轿车吱地一声停下，然后小丫头推开车门从车里蹿下来。
陆坤打量了她一下，这丫头的确是黑了不少，但看着却显得更健康了，“军训苦不苦？”
“不苦才怪”
二丫儿龇了龇牙，“学校伙食太差了！宿舍味儿也大！军训起来跟玩命似的，可难受了......”
刚聊没两句，二丫儿就大倒苦水，恨不得把这些天的委屈全数倾诉。
“连这点苦都受不了，你还说去少林寺学练武呢！”
陆坤神情夸张的‘鄙夷’说道，气得这丫头差点跳脚。
“阿爹你知道什么呀”，二丫儿拨了拨差点钻进嘴巴的头发，没好气道，“我们可不是单纯地走来走去，最后一天可是去靶场练枪法的。”
“姐姐，练枪好玩不？”小光头从自己老子后背冒出个小脑袋来。
二丫儿见着弟弟，显然很高兴，双手齐上，揪着弟弟的两瓣儿婴儿肥，左右开弓地扯了扯，“好玩是好玩，就是劲儿大，后坐力震得手疼的厉害。”
“真的？那姐姐你也带我去好不好？”小光头扯着二丫儿的衣袖不松手。
这一刻，陆坤仿佛在这小子眼里看到一束光，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满是向往和渴望。
“不行。”
二丫儿摇摇头，旋即像是想起来什么，又蹿回车上，找出一个粉色书包从最里边的夹层掏出一把弹壳儿，展开手呈现在弟弟面前，“不过弹壳我留下来了，可以给你两颗。”
她们每人有五次射击机会，她还寻思把剩下的弹壳留下来当纪念呢。
小光头乐颠颠地接过两颗弹壳放进兜里，，一双小手捂着，宝贝得跟什么似的。
“诶，我说，二丫儿，你石头叔叔我今天的存在感是不是低得可怜？”石头见这姐弟俩嘀嘀咕咕了好一阵也没跟他问好，面上有些不快。
二丫儿面色一滞，而后笑呵呵道，“哪有，这不是您去了一趟香港，气质大变嘛。”
气质大变？
陆坤适时打量了石头一眼，别说，还真是，这一身装束，妥妥的古惑仔行头。
“瞎扯。”
石头踩灭了烟头，而后呸呸两声，“说你还差不多。这才多久没见，怎么瞅着长高了一截，变成半个大姑娘了。”
二丫儿幽怨地瞥了他一眼，撇撇嘴道，“得了吧，班上我最矮，列队的时候我站排尾，升旗的时候站派头。”
“行了，回去再说吧，你军训这几天，你阿娘都担心坏了。”，陆坤适时劝道，再不回去，待会儿太阳高了，一冷一热，身体容易出毛病。
“回来了？赶紧洗把手上桌吃饭。”
刘丽萍喊了一声，大家立马稀稀落落上桌。
二丫儿在学校里忍受了好几天食堂饭菜，整个人饿瘦了一圈，这会儿看见这满满一桌子好菜，哪还忍得住，吃起菜来嗦嗦响，抬头一看劝见大丫儿笑盈盈地看着她，不禁好奇道，“姐，你吃啊，看我干嘛？”
大丫儿摇摇头没说话，刘丽萍狠狠地白了二丫儿一眼，没好气道，“女孩子要文明一点，你这样的吃相，去了哪儿也不受人欢迎。”
二丫儿不在意地抽了两张抽纸擦擦嘴角的番茄汁，摆摆手道，“一个讲究仪式感的吃货不是真正的吃货。”
“所以你成不了美食家，你见过哪个美食家跟饿狗抢食一样的？”刘丽萍见管教不动，也懒得多理会了，毕竟家里有客人在呢。更何况这孩子军训这些日子，的确是吃了苦头，想念家里，在家待几天估计就能恢复原样了。
“阿爹以前就是这么跟我说的。”二丫儿哼了一声，然后埋头继续对付鸡翅。
刘丽萍倒是气急反笑，“好的不学坏的学，净学你阿爹的那些歪理。”
陆坤倒是没掺和她们这些事儿，他正忙着劝酒呢。
“来，走一个。”
一杯饮尽。
“去香港一个多月，干了啥了？”陆坤举起筷子夹了一小块花生油炸葱饼，而后又兀自给自己倒酒。
“嗨，还不就是带着她们娘俩见见世面。”石头咬着花生米，咯咯响，然后声音低了低，“给我也倒一杯。这花生饼做得不错，劲道，有嚼头！“
“好吃就多吃点，自家做的，回头我让丽萍给你弄几斤回去。”陆坤满不在意道。
喝完一杯之后，陆坤半举着杯子问道，“那你一家子出去，这次主要是旅游去了？”
“差不多吧。”
石头清了清嗓子道，“给他们娘儿落了户，顺便在香港买了个房子，就当是买份保险了。活又说回来了，外边的房子是真特么贵，卖得都跟地上铺了金砖似的。”
“花了多少钱？”
陆坤心里估摸着这家伙估计手头又得紧一阵子了，胳膊肘碰碰他道，“要是手头没钱，我可以支援你点儿。”
“用不着。”
石头摆摆手道，“买了个小房子”，说着石头用手比划了一下，“也没比笼子大多少，花了我差不多一百六十多万。娘的，我得收多长时间的租，才能收回来！”
陆坤瞥了他一眼，笑着道，“这是笔长远投资，想靠着房租快速回笼成本，那基本是不可能了。”
第五百三十八章 【中国热】
“都这会儿了还写呢？”
刘丽萍见陆坤伏在桌案写东西，把泡好的热茶轻轻搁在他边上。
陆坤后头冲她笑笑：“能写多少算多少了。”
时间总在不经意间溜走，再有一段时间他就要北上了，到时候估计得折腾不少时间，要是不尽快把《未来属于中国》的大体框架和基本内容填充完，到时候可就赶不上风口了。毕竟后面的各种工作都很琐碎，一时半会儿的肯定赶不出来。
“怎么不陪孩子们看电视？”
陆坤吹了吹茶杯，白色的雾气立马散开，眼珠子眨了眨，看向刘丽萍道。
“广告呢。”刘丽萍笑笑，“我这不寻思过来看看你在干嘛呢嘛。”
“儿子？”
陆坤正想回媳妇话呢，就见门口站着一个小人，“来，到爸爸这儿来。”
“爸爸。”
小光头蹦蹦跳跳的跑过来。
“来，给爸爸捶背。”
陆坤冲他挥挥手。
还别说，小光头攥着的小拳头力度适中，力道稳定，如同雨点一样砸在背上，让人舒服得想要呻/吟出声。
“爸爸，舒服不~”
小光头不觉得无聊也不觉得累，反而锤得很开心。
虽然这小子乖巧聪慧，但是终究是个孩子，玩心很重。
“嗯~”
陆坤很轻松。
“行了，我先去洗澡了，你们父子俩聊。”
刘丽萍见这父子俩互动得尽兴，自个儿待着无趣，给自己找事做。
次日。
一觉醒来，依然神清气爽，陆坤觉得自己的状态前所未有的好。
在媳妇的帮助下，陆坤把自己打扮得人模狗样的。开车回公司，还没回到办公室，就迎头撞上了孙博文。
“陆总，今天这么早啊？”孙博文开玩笑道。
陆坤挤出一丝笑容，边走边问道，“行了，别贫了，说说，最近公司有什么大事儿不？”
广东省那边的市场已经打开了局面，彻底站稳了，要不然陆坤的心情也不会这么轻松。
“大事儿倒没事大事，全都按部就班呗。”
孙博文说完，像是想起了什么，哦了一声然后要道，“对了，又有人邀请咱们去上市了，还是香港那边的证券机构。”
“哦？”
陆坤眉毛微挑，思忖片刻道，“跟他们保持友好关系，至于上市的问题，先拖一拖。”
虽说上市的准备工作比较多，没个一年半载也决计完不成，但也没必要太赶时间。
再者说了，估计今年公司的业绩出来，很多人对华坤集团就不会再那么眼热了，今年账面肯定大幅亏损，哪怕营收飙升了好几倍，依旧无法改变总体亏损的事实。
孙博文点点头，快步上前帮忙陆坤摁了下电梯，“那行，我待会就吩咐下去......”
陆坤坐在办公室里，无聊地转着签字笔，事儿很多，却没心思管。
94年是中国的大热之年，除却本就大热的经济领域外，“中国文化崛起”一词更是热得几乎炸裂。
随着回归日期越发临近，港人迫切地想要了解大陆的事物，港媒也在推波助澜，因而造成了很炽烈的“中国热潮”：香港的各行各业，都在积极主动地寻求与大陆的联系，邀请大陆的名人去交流。许多大陆的严肃文学家、社会学家更是接二连三地被请去香港各高校演讲交流。
至于经济领域，更是被海外不厌其烦地报道。
具有大陆概念的红筹股，已经成为一个新的投资热点，爆炒、爆炒、再爆炒！
特别是去年开始，由于大陆的私企上市困难，纷纷跑去香港运作，股东与股民皆是赚得盆满钵满。
今年，红筹股热度未消，反而愈加炽烈！
香港证券机构迫切地想要引入更多优质的大陆企业赴港上市，从这场资本盛宴中攫取利益。
中国概念股大热，不单单是在香港，在美国也同样大热。
在92南巡之后，就有中国公司陆续在美国上市，几乎全部暴涨，在资本市场上得到世界看好，其中“华晨金杯”便是典型代表，仅仅两个月内，股价就从16美元攀升至33美元。
陆坤很清楚，这场簸箕全球范围的中国概念热潮，时间并不会太长，直至亚洲金融危机发生就会戛然而止。
所以无论是华坤集团还是康师傅集团，想要上市的话要么赶在金融危机之前，要么就等金融危机过后资本市场缓过气来才能赴港上市。
至于大陆癌股，这个还是算了，机制不健全，容易栽跟头。
陆坤还算好的，因为他比较少在外边吹牛放大话，所以倒是没那么受追捧。
这年头的大陆企业家，被境外媒体疯狂爆炒，个个头顶无数光环，卖保健品的、卖日化的、甚至开大碗面连锁店的喊几句弄死麦当劳的口号，都能获得资本市场的看好......
陆坤先是看了一下当月的销售报表，看安桂省内诸多店的报告时喜上眉梢，待得看贵州方面的报表时也宽慰自己一句‘还不错嘛’，最后看广东地区的销售报表时，心脏病都差点吓出来了。
营收自然是高得离谱，单是几个地级市的分店，营业收入就几乎相当于华坤集团在安桂、贵州、湖南三省营销总额的七成！
不过后面特意打了红色下划线的‘亏损2700万人民币’，却是刺眼无比。
几千万可不是小数目，心疼得陆坤差点滴血！
他想过价格战伤身，可没想到这么伤，安桂、贵州、湖南三省分店皆是业绩又创新高，可广东一地却是赔本赚吆喝。
“有什么事儿？”陆坤见管财务的杨副总站在门口就要敲门。
杨副总连忙走进来，摊开文件夹道，“陆总，广州那边让我们把批地皮款项打过去，您看？”
陆坤揉揉脑袋，郁闷事儿一个接一个，都是钱闹的，配送中心的地肯定是要付钱的，拖也拖不了多久。
想了片刻，陆坤还是咬了咬牙，拿起签字笔在文件上签字，“赶紧打过去，拖长了人家反而怀疑我们的实力。”
第一期款项两千万，挤一挤还是能挤出来的，顶多再压一压供货商的货款。
第五百三十九章 【贸易公司】
陆坤和刘丽萍坐在绿荫草地，头顶是湛蓝的天空与红彤彤的太阳，二丫儿、小光头在不远处的小径上带着弟弟摆弄学步车。
刘丽萍道，“明天有家长会，你去。”
“我没时间。”
刘丽萍怕去了丢人，陆坤更怕，每次挨老师说教，哪个要脸面的父母受得了。
两口子硬是没有一个人愿意参加二丫儿的家长会。
没法子，这丫头在学校的表现实在是拿不出手啊！
要是光论成绩，那倒还没什么，怎么说二丫儿的各门功课成绩还不赖，但就日常总体表现，那简直就是被老师挂在嘴边的反面教材。
“阿爹，你能不能别那么嫌弃我？”二丫儿的小嘴撅得老高，脚下的草地差点都被她跺得蔫了。
陆坤斜了她一眼，没说话，专心看这秋天的日出。
就是说破天了，老子也不去受家长会的鸟气了。
再有母爱、再有父爱，两口子也不愿意去！
以前还小也就算了，可如今这丫头都念初中了，开学才多久？三番五次家长会，这谁受得了？
要是去露脸受表扬，夫妻俩自然上赶着去参加家长会，但要是去丢脸丧气，谁还巴巴上赶着？
找虐也不是这么干的。
“你们不去，我去！”老太太实在看不过眼，狠狠地瞪了自个儿闺女一眼，待要瞪女婿时，下意识迟疑了一下，进而面色变得柔和下来。不是自己生的崽子，总感觉教训起来，有点底气不足。
陆坤夫妻俩默契地嘴角一抽，心中暗乐。
这事儿能这么妥善地解决了，倒也是件好事。
可老太太却不这么想，她觉得自己得教育教育这些小年轻的，好让他们的责任感能稍微加强些，免得在孩子的问题上不够尽职尽责。
“你们这是亲爹妈该有的做派嘛！不能这样啊！咱家二丫儿可是一点都不比别人家的差的！唯一的弱点就是性子跳脱了一点，其实啊，也不碍事，孩子还小嘛......”
俩外孙女是老太太看着长大的，心里自然跟明镜似的，对俩孩子的了解完全不在她们亲爹妈之下。
老太太说的时候陆坤就一个劲儿地往脚下看，等老太太说完了，陆坤才仰起头笑着说道，“妈，那就拜托您了。”
既然老太太乐意雄赳赳气昂昂的参加二丫儿的初中第一个家长会，陆坤两口子当然是求之不得，找不出一点反对的理由。
说是家长会，外婆也是家长啊！
没毛病！
总比其他七拐八拐的乱七八糟亲戚强。
“您去也行。”胳膊被丈夫碰了一下，刘丽萍犹豫了一下，也应付着说了一句，“去了学校，不管老师说什么，你应着就行，不用顶着。”
她多少还是有点担心老太太受不住老师的毒舌，回头在学校闹起来，搞得大家都没脸。
“我又不是傻子，要你交代。”老太太恶狠狠地瞪了自家闺女一眼，气呼呼道。
想她老人家的阅历多丰富呐，哪还用得着自个儿女儿多交代！
“外婆，我给您冲了冰糖柠檬水。”二丫儿早在老太太答应去参加她的家长会的时候，就面色一喜，寻思着怎么讨好老太太了。
老太太本来还要数落陆坤两口子的，这会儿也算是消了气了，伸手摸摸二丫儿乌黑秀丽的头发，接过水杯，又拍拍二丫儿的小手，再看看刘丽萍，没好气道，“多好的孩子啊，可比你小时候知道心疼人。”
她替自己的外孙女抱不平，这外孙女对着她知冷知热的，有什么好东西都不会忘了她这个外婆，贴心得比小棉袄还暖心。
刘丽萍气得胸腔起伏不定，但也没再犟嘴，干脆别过脸不说话。
......
上午十点钟。
陆坤的大哥大响个不停。
“喂，坤哥，你到哪儿了？”
“我到......”听着电话对面的声音，陆坤猛然回想起来，今天是郑威那小子公司开张的日子，他把这事彻底抛之于脑后了。
“咳咳“，陆坤心思如电，“今儿个路上堵车，估摸着还得一会儿才到。”
应付了郑威几句，挂掉电话，立马招手让人备车。
郑威就是当初那不晓事儿那小子，仗着家世跟陆坤起了点小冲突，后来和解了之后大家处得还不错，他尤其跟石头他们玩得好，走得近。
小潘飙了十来分钟的车，就到地方了。
九州贸易公司。
这名字倒是起得霸气，但往里瞅瞅，估摸着占地也就千把来平方而已。
只能说是一般般吧。
陆坤下车扫了一眼，脚踩在炮仗红纸铺就的地面上，一眼就看到了公司大门不远处跟人寒暄的郑威。
此时郑威也看到了他，几句话打发走了身边的家伙，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陆坤跟前热情笑道，“坤哥你总算是来的，我还以为您爽约不来了呢。”
“哪儿的话。”
陆坤边随他往里边走，边压低声音问道，“你不是说弄个开业典礼嘛？怎么没看到其他人？你那一大群朋友呢？”
“啥开业典礼啊，早就拜过财神了，这难道还不够？”郑威耸耸肩笑道，“我老子说了，要想干出一番事业，得离酒肉朋友远着点。”
陆坤无语，也不作答，跟着他往里边走，时不时地打量公司里边的气象，发现一切都中规中矩，也没什么好说的，故而问道，“常三叔没来？“
常三叔当年代表常家投资了他的华坤超市，结果这些年一直没见过他了，每个季度的股东大会，也是持股代表人投票。
“来不了，常家老大管得严。”郑威摇摇头道。
陆坤点点头，转移话题道，“你怎么想起来做贸易公司了？”
这年头，贸易公司也就说得好听，其实就是买办企业，早已屡见不鲜，不说遍大街也差不多了。
‘贸易公司’这四个字跟以前的‘洋行’一样，简直成为特殊时代烂大街的代表。
随着国内工商业的崛起，贸易公司的利润越来越薄，生存空间已经大不如前了。
“我不会做生意，二姐说让我做这个练练手，说凭着我们家的关系，亏不了。”郑威挠挠道。
郑家在安桂还是有些分量的，做贸易这行，能得到很多便利。
国外的好东西倒腾进来，哪怕是次品，只要倒腾对了，也能翻着倍卖出去。
“你二姐是干什么的？”陆坤眉毛挑了挑，他倒是没怎么听说过郑威还有个二姐。
进了办公室，郑威让人端来一杯热茶，然后跟陆坤解释道，“我二姐是做皮革生意的，主要就是男女士皮鞋、钱包、部分衣帽生产销售。不过她主要做海外的生意，专门搞出口的。”
难怪郑威有路子弄到国外的稀罕物件，原来关系在他二姐那儿。
“她厂子的货不内销？”陆坤抿了口茶问道。
郑威摇摇头道，“她说内销没前途，国内普通老百姓没钱买好东西，与其浪费那个精力，不如多琢磨怎么赚外国人的钱。”
“这话有失偏颇了。”
陆坤摇摇头叹道，“咱们国家的情况就是先富带动后富，最终实现共同富裕。你想想看，如今的有钱人是不是比前几年多得多了？国内的市场前景可比国外大多了。市场你不占领，别人就会替你占领，等你再想插足的时候，难度可就大了去了。”
1990年12越24日，小平通知同几位中央负责人谈话时就指出共同富裕这一课题。
社会主义不是少数人富起来、大多数人穷，不是那个样子，
社会主义最大的由原先是共同富裕，这是体现社会主义本质的一个东西。如果搞两极分化，情况不同了，民族矛盾、区域矛盾、阶级矛盾多会发展，相应中央和地方的矛盾也会发展，就可能出乱子。
郑威心里对陆坤这话有些不以为意，但面上还是笑呵呵道，“我也管不着我姐的事儿啊，她不削我都算好的了。”
陆坤点点头，打量了一番他这气派的总经理办公室问道，“拢共花了多少钱？”
“差不多两百多万吧，这下我可是把老婆本都给拿出来了，我家老头子说了，要是赚不到钱，非扒了我的皮。”
郑威叹了口气道，“老爷子说了，要是弄砸了，就老老实实接手家族事业，请个职业经理人，安心当米虫，别想再整那些有的没的。”
陆坤嘴角抽了抽，这是创业失败了就只能回去继承老头子的亿万家产的痛苦么？
泪流满面！
他两辈子都没这个待遇。
只能怪自个儿投胎技术不行了。
他倒是有些羡慕小光头兄弟俩了，追求理想失败了还可以继承他的亿万家产。
“两百来万，这个钱倒是花得值，光是地皮就赚了！”陆坤挑了挑眉道。
郑威闻言笑了笑道，“地皮不用花钱，是我大姐赞助的。”
尼玛！
天就是被这种人聊死的。
“要是生意好，一年半载的差不多就能回本了。”
陆坤思忖片刻，“对了，我咋一点没看见你公司里有什么东西卖？”
贸易公司，起码得有样品吧？
营业范围怎么也得有吧。
郑威笑呵呵道，“我这公司跟别人不一样，我这是客人想要什么，到我这儿下订单，交了定金之后，我再联系别人给调货。”
“哦？”
陆坤眉头微挑，也就是有背景的人敢这么弄了，一般人弄贸易公司，敢这么个弄法，肯定是门可罗雀。
上来就让交订金，哪有这个道理？
交了钱，你跑路了怎么办？
消费者的顾虑不是没有道理的。
不过好在郑家背景不凡，扎根安桂多年，说话好使，信誉摆在这儿。
“那你有订单了没？”陆坤双手拢在袖子里，想看他的笑话。
说着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一起出去瞧瞧其他新楼。
“倒是有几笔单子，我二姐介绍的，主要就是国外知名打印机、办公电脑之类的。今儿个一早倒是也有几个人进来了解情况，可一听不能立马拿到东西，就摇摇头走人了。”郑威颇有些意兴阑珊道。
今儿个一早炮仗连天，舞狮闹哄哄的，倒是聚了不少人气，可大多数进去了解过情况之后，都不愿意掏钱。
这也是陆坤来的时候，显得稍微有些冷清的缘故。
“那你打算怎么办？”
陆坤站在水池边，任由暖烘烘的太阳照在身上，眼神微眯，看着红色锦鳞在水中悠然自得地玩耍。
“能怎么办，凉拌呗。”
郑威倒是看得开，“老话都有说的，守得云开见月明。这生意啊，大部分都是守出来的。再说了，我这行利润还可以，光是我姐给我介绍的那几个单子，就能赚不少。”
陆坤摇摇头，生意大部分都是守出来的这话说对也对，说不对也不对。
这个时代，可不再是酒香不怕巷子深的时代了，好东西不营销推广顺应时代，照样落寞。
越想越担心这小子的第一份事业要不了多久就会夭折......
咦，不对啊，失败了不是还可以当米虫继承亿万家产么......
“你这么干不行，得弄个噱头。”陆坤眉头舒展开，一脸认真道。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道理同样适用做生意。
有个好的噱头，就容易一炮打响，打开门路，从此财源滚滚。
反正每次他的华坤超市分店开张，必然一大波优惠吸引消费者眼球，绝不会‘偷偷摸摸’开张。
郑威眉头皱了皱，他又不傻，，自然听出了陆坤话里有话，想了想连忙问道，“坤哥你有主意？”
陆坤摸着下巴想了一下，郑威的这个贸易公司跟传统贸易公司的运行模式不太一样，反倒是有点类似后世的‘代购’，于是道：
“汇丰刚成立那会儿，汇兑业务搞得不错，但来存款的人少得可怜，远远逊于渣打银行。后来汇丰想出了一个妙招，抓住其他银行开户门槛高的问题，做出了应对，打出了只要在汇丰存款一元即可开户的招牌。”
“哦，我懂了。”
郑威回过神来，贸易公司还是挺唬人的，虽然行内人知道是买办企业，但面对小公司小企业甚至家境稍好的个人，还是天然地处于高位的。如果能把贸易公司‘全球代购’的业务门槛放低，必然会有更多的生意找上门，公司名气也能就此打开。
“那坤哥你觉得我该把接单门槛设置在多少？”郑威挠挠头道。
他对钱一向没多大概念，只知道的确有一部分人很穷很穷，穷到连条好裤子都没有，但你要问他青菜多少钱一斤、大米多少钱一斤的问题，他还真的是一头雾水。
“这个得由你那些手下商量着来，要是按我来说的话，最低门槛设置个几百块钱就差不多了，最重要的是打响知名度。”
第五百四十章 【赴京】
做生意，最重要的就是人气。
郑威这贸易公司属于贸易行业里的新丁，还没有口碑可言，别人自然不放心它的业务能力，把订单交付给它。
目前最重要的就是弄个噱头。
只有引起轰动效应，才能出名。
卖大碗面的吹嘘干死麦当劳都能引起轰动，更何况是有能力全球代购的贸易公司呢？
大火之后自然不缺生意。
“坤哥，要不你给我出个注意？”郑威眼神一亮，忙不迭问道。
陆坤思忖片刻笑道，“这样，我给你支个招儿......”
他的意思就是叫郑威尽量高调，比方说拉横幅大搞虚假广告，如获得多少多少订单之类的，把附近两条街都拉上横幅，不出意外的话，用不了几天就会引来媒体报道，这种低成本的广告，最是实惠。
又比如每天把狐朋狗友叫上，各种豪车出入公司，给人营造一种生意兴隆的假象，也能引发媒体的进一步跟踪报道。
再比如以订单最低门槛两百元起等也能在老百姓群体中引起轰动，毕竟这个年头中国人对西方发达国家的好奇，是无以伦比的。出不了国，能淘到一件根正苗红的外国名牌，也能大涨面子。
总之就是要尽量高调，争取把公司的名声一炮打响。
......
“行了，差不多不就得了。”
陆坤瞅着刘丽萍不断往行李箱里叠衣服，不禁有些头疼。
他向来讲究轻便，出行只要兜里揣着钱包，就不愿意肩挑手提。
刘丽萍白了他一眼，刺啦一声把行李箱的拉链拉上，而后把箱子立起来靠墙边，“北方冷着呢，到时候生病了就麻烦了。”
陆坤没还嘴，反正只要她不再一个劲儿地往里箱子里放东西就成。
“证件都齐了没？”刘丽萍关心道。
陆坤瞅了她一眼，发现她眼底的不舍，不禁把证件再在她面前展开，再次清点了一遍，笑着道，“齐了，放心吧。”
“爸爸，记得早点回来。”
小光头站在大门外，哭得稀里哗啦的，可把陆坤心疼得要命。
陆坤眼睛有些发涩，伸手摸摸他的脑袋，又忙蹲下身，把大衣口袋里的纸巾扯出来给他擦眼泪鼻涕。
“别哭别哭，男子汉大丈夫，哭个什么劲儿？大家都看着呢。”
陆坤双手捧着他的脸，拇指肚缓缓抹掉他白里透红的小脸上的泪珠，瞅着他红彤彤的眼睛道，“光头强不在家的时候，小光头强记得看好弟弟，照顾家里，知道不？”
“知道。”这小子梗着脖子应了两个字，立马又差点泪崩了。
陆明哲懵懵懂懂地站在小光头边上，瞅着哥哥莫名其妙地就哭了，不禁疑惑地挠挠脑袋，再看看爸爸轻拍哥哥的后背小声安慰，唯独不抱自己不哄自己，小嘴一瘪就要跟着哭。
“你敢哭一个试试！”
对待小儿子，陆坤就没那么多耐心了，都说百姓爱老幺，但他偏偏觉得小光头比陆明哲乖巧懂事多了。
陆明哲被吓懵了，原本要掉眼泪的表情立马收住，手足无措地站在一边。
“围巾就不用了吧？”
陆坤躲着刘丽萍的，但还是一个不注意被她把天蓝色围巾围在脖子上，“行吧，你们在家都好好的，照顾好自己，有什么事儿记得跟我打电话。”
刘丽萍嘱咐道，“你到了地方记得给家里回电话。”
“知道了。”陆坤冲他们摆摆手，而后钻进车里，只要见不到他们的身影。
11月4号，陆坤赶了上午的飞机去了京城。
80年代坐飞机很困难，即便是像上海这样的大城市，全天也就三两个航班，遇上极端天气还经常停飞，经常会出现有钱人都买不到票的情况，至于出国的票就更难买到了，基本都是留给政府要员或是重要社会人士出国访问亦或者专家留学生出国交流的。
到1994年虽然好得多，每天的航班数量增加到上百个，但平摊到每个航线依然显得十分稀少，得提前几天时间、甚至一个星期订票，赶时间的飞机票非常不好购买。
南明还没有直飞北京的飞机，陆坤得先到上海再转机。
陆坤在上海转机刚把东西放下，边上一中年大叔就开口道，“去北京？”
陆坤都懵了，这话问的，这同一航班，老子不去北京，难不成半路跳下去不成？
“啊”，陆坤嘴角抽了抽，“不然呢？”
中年大叔哦了一声，然后继续找话题道，“是去北京出差还是念书？”
由于这年头的大学生看着年纪都不小，完全没有那种青葱模样，故而中年大叔也不好辨别陆坤的身份。
“出差。”
这个时节又不是学生们开学、放假的时间，他想不明白对方怎么会有猜测自己去北京上学的想法。
陆坤轻声回了一句，便要别过脸，拒绝搭讪。
然而只是匆匆一瞥，他就怔住了，这人的面相怎么如此熟悉？
“您是褚老板？”陆坤惊诧出声。
这人可是他上辈子的老大哥，虽然俩人所从事的行业风牛马不相及，但上辈子陆坤可没少得这位老大哥提携关照。
“哦？你认识我？”褚时健有些奇怪道，被认出来了，干脆落落大方承认。
陆坤回过神，扭开饮料瓶喝了口饮料，“怎么会不认识，您的名气太响了！”
这位老哥一生坎坷，在不到60岁时成为叱咤风云的“中国烟草大王”，71岁身陷囹圄，75岁二次创业成就‘褚橙’品牌，84岁成就亿万富翁......他的一生堪称跌宕起伏，但他的心气却像牛一样执拗而坚强地一次次放手一搏。
别人在他晚年的时候问过他，如果要给自己留一句座右铭，他会留什么？
褚时健当即便道，“如果给自己留下一句墓志铭，只留‘褚时健，属牛’。”
因为家境困难，儿时的褚时健不仅要帮助家里做农活儿，还要照顾弟弟妹妹，15岁才把小学念完，接着就辍学在家专心务农。
直到有一天，堂哥告诉他不要在家待着了，应该读书去，他才恍然醒悟：放弃学业一事无成！
于是，褚时健不死心，重新开始上学。而正是经年累月不断地阅读和学习，才让他早早地明白了一个道理：衡量一个人成功的标准，不是看这个人站在顶峰的时候，而是看他从顶峰跌落谷底之后的防弹力，看他的心气是不是还在。
前世陆坤事业陷入困境难以突破桎梏的时候，褚老哥便是拿自己这段经历劝谏他，告诉他心气不能丢，学习不能落下。
褚老哥的话在他陷入低谷时给予他力量，在他走上高峰时砸碎他飘忽的内心，让他的路途走得比常人更平坦。
毫无疑问，褚时健是他前世人生路途上的一位贵人。
褚老哥在商业圈的人缘很好，是个出了名的‘学究’。
褚时健年过七旬的时候二次创业，没有任何农业技术经验，一门心思想要种出好橙。
他把书搁在床头，吃饭时看，空闲时看，早上起来看，晚上临睡也看，自学掌握来了嫁接、施肥、打药、找水源等技术，甚至超过了专业的农业技术专家。
万科创始人王石与他交谈后曾感慨：“你想象一下，一个75岁的老人，戴一副大墨镜，穿着破圆领衫，兴致勃勃地跟我谈论橙汁挂果是什么情景。当时我就想，如果我遇到他那样的挫折，到了他那个年纪，我一定不会像他那样勇敢。”
陆坤曾看过《疯狂动物城》里有这么一段，狐狸尼克说：“你是不是不到黄河不死心啊！你给我好好记着，你就是一只该死的只会种萝卜的兔子，除此之外，你什么也干不了。”兔子朱迪答道：“你说对了一半，我就是不知道死心。”
“您是去参加央视标王竞标会？”陆坤热情道，完全不复刚才的冷漠模样。
牛人哪怕栽跟头，也能扼住命运的咽喉，再度雄起。
褚老哥的能耐，他可是清楚的。
褚时健愣了一下，然后恍然大悟又带着几分惊讶道，“小兄弟，你也是去竞标的？”
央视第一届标王的消息，可不是什么人都能知道的。毕竟央视也是第一次弄这种新花样，如果不成功，铁定丢了脸面。故而标王的消息暂时还只在圈内商业名人之中流传。
“小兄弟年轻有为啊！”说着褚时健面带微笑得伸手跟陆坤握手道。
“哪里哪里，跟您比起来，我什么都不是。”
陆坤乐呵呵道，“我这小打小闹的，跟您比起来，可真是不值一提了。”
人生四大喜中有一条他乡遇故知，他这会儿遇到上辈子的贵人，心里也很是高兴。
陆坤试探着问道，“您是有意夺下‘标王’？”
按理说应该不会，毕竟国企跟私企可不一样，掣肘太多。
历史上，茅台几次三番想参加央视标王竞标，都被内部拒绝，就怕有人说闲话‘暗箱操作’，直到后来标王的热度逐渐下去了，茅台才跳出来参与标王竞标。
“哪儿啊，就是一大群老朋友邀请来聚一聚。”褚时健摆摆手道。
“褚老板，这是我的名片。”陆坤发出了他近几年来的第一张名片。
这是事先准备好的，这次赴京肯定会结识不少大人物，随身携带足量的名片总能避免交换名片时名片不在身上的尴尬。
褚时健本来还以为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有些前途的小年轻得了央视的青睐，但他很快就收起了笑容，惊讶道，“康师傅集团董事长？”
华坤超市还没有开到云南，但康师傅红烧牛肉面这两年可是声名鹊起，电视广告就没完全停过，几大拳头产品卖遍大江南北。
陆坤笑着道，“原来褚老板也听说过我，真是太荣幸了。”
“中国商业圈子就那么大，”褚时健郑重地把名片揣兜里，笑笑道，“老季跟我说起过你，前途远大，为人踏实，是不可多得的年轻俊杰。”
说着褚时健摸了摸兜，同样给了陆坤一张他的名片。
“季老哥这次也会来京城？”陆坤接过名片收好，眼前一亮道。
“哈哈，他们集团内部的麻烦多着呢，他这次估计是来不了。”褚时健笑道，“反正前些日子我邀请他一块儿北上，他可没少推脱。”
在褚时健看来，面前的这个小年轻有种让人十分惊奇的特质，特别踏实，没有年少轻狂的模样，思想成熟，待人接物十分老道，唯一的欠缺，似乎是少了那么点年轻人的锐气。
俩人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谈的都不是商业上的事儿，反而是走南闯北的新奇见闻之类的，到最后总算是扯回了这次行程的目的。
“行了，陆小兄弟也别喊我褚老板了，干脆直接喊我褚老哥就成，老季也是这么喊我的。”褚时健拍拍陆坤的肩膀道。
他是真的看好这个年轻人，起于微末，却做出了一番事业。
俩人的经历能找到很多相似的地方，都可以从双方身上找到自己的影子，故而谈话也称得上相谈甚欢。
“陆兄弟，你实话跟我说，这次的标王，你是不是十拿九稳了？”褚时健面色认真道。
陆坤摇摇头，“中国商场风云人物多的是，这次的标王究竟花落谁家，这谁说得清楚？
再者说了，我做食品饮料生意的，又不是卖高档白酒的需要打那么大的广告，本小利薄，我可舍不得砸那么多钱做广告。”
褚时健点点头，他心中大致也有底，这次的标王大概率落在白酒行业的几位领军人物头上。
今年元旦的时候，由于粮食紧张，政府突然对酒类征收消费税，粮食类白酒的消费税率高达25%，直接吃掉了销售额的四分之一，大量的酒企酒厂利润锐减，日子不好过，急于寻找出路。
褚时健的判断可以说是一语中的。
前世的第一届央视标王便是由孔府宴酒摘得，而后年销售额由不足2亿，第二年销售额直接飙升至9亿多，足足翻了5倍！
广告一播出，来自全国各地的经销商，需要砸酒厂门口排队一个月才能拿到货。
从此白酒行业尝到甜头，往后数十年，央视标王十之**都是落在白酒行业企业上。
陆坤不热衷央视标王，除了它的弊病外，更是考虑到自身所处行业，对于广告的需求并没有那么大。
华坤连锁超市集团就不用说了，基本从未在正儿八经的电视台打过广告，与其给电视台送钱做广告，还不如街头发传单来得有效果。
至于康师傅集团，几款产品都卖得还不错，但利润空间都不大，只能靠走量取胜。
卖一桶方便面的获利空间，肯定是没有卖一瓶高档白酒的利润空间大的。
所以与其争夺标王，还不如买其他的五秒广告呢。
没过多久，空姐拖着食品饮料小推车过来，有可乐、果汁、啤酒、白酒、红酒......甚至还有香烟！
尽管相当一段时间内有飞机吸烟易导致飞机故障的传闻，但这个时候显然还没有飞机上禁止吸烟这种规定。
陆坤要了一杯红酒，褚老哥要了一包烟分给陆坤一根，被他给拒绝了。
陆坤倒是起了心思，想把自家的饮料往飞机上卖，别的不说，起码橙汁这一块儿，无论是鲜橙多还是果粒橙都很拿得出手。
第五百四十章一章 【会师京城】
酒店是康师傅集团在京城的分销点提前订好的，陆坤到了房间蒙头便睡，第二天吃过早餐之后又看了一两个小时的数，到下午的时候，总算是和李尔福会面了。
“央视标王那玩意真的那么有用？”李尔福一见面就问。
事实上，这话他是替别人问的，最近这段时间，商人交际圈内，可少不了‘标王’这个话题。
李尔福对标王的兴趣倒是不大，尽管这些年一直在洗白，但就目前而言，他的资产升值大头还是玉石珠宝、珍稀木材、古董等，也就一个莞城电子厂勉强挨得上制造业的边。
陆坤笑道，“当然有用，而且效果堪称立竿见影。更别提这是第一个央视标王了。”
李尔福思忖片刻道，“那不是得两千万以上？”
“少于3000万想都不要想。”陆坤摆摆手道，“第一个标王的含金量值这个价。”
虽说后世央视标王竞标时常趋于狂躁、不复理性，把标王炒得价格虚高，但第一个标王的确是物有所值。
这是一个天大的馅饼！
当然了，在重力加速度影响下，自身实力不足的话也可能被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砸死。
许多自身实力还过得去的企业，在央视标王的强大广告效应下疯狂爆发一波，立马把自身潜力给透支了，弄得自身五劳七伤。
这就好比计划经济时代，如果单纯唯gdp论，只要工厂无限生产，gdp立马跟蹿天猴一样往上飙。但随着时间推移，这种盲目的生产创造活动必然会陷入生产相对过剩的境地，引发经济危机甚至经济崩溃，国家或地区主体得花费几年甚至几十年时间才能恢复元气。
当然，自身实力强的企业得到标王，那就是如虎添翼！
“只是黄金时间段的广告而已，这也太夸张了！”李尔福有些咂舌。
有些偏远县城一年的工业税收都不一定有三千万呢，央视随随便便折腾个标王竞标的一项广告，就能拿到这个数，实在是让李尔福有些眼红。
而已这还不是一锤子买卖，要是央视标王的效应出来了，往后翻个几倍的价格，那还不是简简单单的事情。
“这他妈比老子辛辛苦苦做生意挣得多多了。”李尔福的心里跟吃了酸柠檬似的。
莞城电子厂现在的情况有些糟糕。随着行业竞争加剧，虽说莞城电子厂的产品渐渐走出了广东，在邻近省份也卖得不错，在1993年达到了年销售1.2亿的高峰，但现在已经有走下坡路的苗头了。
各种电子厂拔地而起，同类产品的选择面更广了，莞城电子厂的销售业绩自然也受到了挤压，不得不进一步调低产品销售价格，筹措资金进行技术改良与创新、完善售后体系。
也正是因此，李尔福才对标王兴趣不大。
因为他很清楚，哪怕是拿下了央视标王，销售额大涨，也没有丝毫意义。
本来技术水准就渐渐被同样追上了，再不想着内核突破，反而借住标王的广告效应发展，说不定标王‘断奶’之后，电子厂就得一落千丈、甚至关门倒闭了。
陆坤笑着拍拍他的肩膀道，“李老哥现在是经济建设大行其道的时代了，你只要掏的钱够，哪怕还是在人民大会堂宴客，领导也会乐呵呵。”
事实上还真有过这么回事，只不过后来迫于舆论压力，给取消了而已。
“可别，陆老弟你别吓我，我这心脏可禁不起吓，还不想出那么大的风头。”李尔福连忙摆手道。
陆坤邀请他去三楼的茶餐厅坐会儿，边喝东西边聊。
“先生，不知二位喝点什么？”刚坐在没半分钟，服务员立马走过来问道。
“来两杯普洱茶吧。”陆坤见李尔福没意见，不禁合上单子冲服务员回道。
陆坤扯了扯衣服下摆坐好，翘着二郎腿，冲李尔福道，“李老哥，你觉得好端端的，为什么央视广告部要搞出一个标王出来？”
“为了多卖广告费呗。”李尔福想也没想道。
早些年央视广告效益被大大低估，一些老板一口气就包下了好几年的广告位，央视广告部回过神来的时候觉得卖得太亏，但合同摆在那儿，也不好违约。
如今大部分央视广告位都已经过期了，央视广告部的领导就思忖着如果一下子大幅提高广告位价格，难免落人口舌。
故而索性广撒招标英雄帖，让这群时代的弄潮儿来竞争标王的桂冠，借此攫取丰厚的广告费。
“这是第一届央视标王，如果拿到标王的厂子倒了，你觉得其他企业会怎么想？”陆坤挑了挑眉问道。
“央视标王......我知道了。”
李尔福恍然大悟，旋即猛拍大腿，“央视为了竖起标王的牌子，方便以后赚取更多的广告费，他们肯定会大力帮忙宣传，绝不仅仅是黄金时间段的几秒钟广告！”
回过神来的李尔福眉头稍微皱了皱，犹豫了好一会儿才道，“这么大的便宜，怎么我瞧着陆兄弟你好像不怎么眼热？”
陆坤怔了怔，旋即搪塞道，“我的生意不需要太过凶猛的广告，过犹不及的道理我还是懂的。再说了，我手下的公司卖的东西利润空间太小，即便是抢到了标王，也发挥不出标王的最大效应。”
人怕出名猪怕壮！
标王桂冠带来巨大利益的同时，也隐藏着无数的风险和麻烦，一言一行都会被置于放大镜下，一个不慎，承载人生的小船说翻就翻。
为什么孔府宴酒尝到标王的甜头，第二次竞标的时候却表现得稀松平常，不怎么热衷？企业的发展永远不能单靠广告效益。如果产品不好，哪怕广告铺天盖地，最终也必然会遭人厌弃。
李尔福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而后岔开话题道，“那陆兄弟你说，标王桂冠最有可能花落谁家？”
随着竞标时间临近，各方人马关于标王的最终归属，倒也各有猜测。
“可能是广东太阳神吧。”陆坤随口胡扯道。
他当然知道第一届央视标王是孔府宴酒，但他要是真说是这个，到时候结果出来了，别人还以为他提前知道什么内幕呢。
毕竟这年头，孔府家酒可比孔府宴酒的实力强多了，更别提其他诸如五粮液、泸州老窖、衡水老白干之类的实力远胜于孔府宴酒的白酒企业了。
李尔福没有半点意外，点点头，而后又有些迟疑，“大家都看好太阳神能夺标，但前阵子太阳神惹上了官司，也不知道这事儿对竞标有没有影响。”
这几年保健品市场的发展状况已经不单单是疯狂了，哪怕是大字不识的农民，搞了些乱七八糟的粉末，再请包装公司设计个好的包装方案，就能到保健品市场圈钱了。
枪打出头鸟，太阳神作为行业老大，自然难以独善其身。
第五百四十二 章【竞标】
11月8日。
陆坤跟着李尔福吆喝来的老朋友聚齐之后，才赶往梅地亚中心。
尽管时间还早，但梅地亚中心会场里却已经来了几十家企业的竞标者。
老板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块儿低声交谈，时不时地有人递名片套交情，不放过任何拓宽人脉的机会。
大家都很清楚，有资格坐在这儿的，多少都算个人物儿，不是老总，也是某一家大公司的门面人物，话语权小不了。
做生意有时候就是这样，认识的人越多，交际圈越广、交情关系越深，生意就做得越大越稳当。
要不怎么说生意人以和为贵呢！
至于央视标王什么的，说实话，大家都不怎么放在心上。
毕竟标王只有一个，大几千万的，在座相当一部分人的身家也不过堪堪过亿，他们可没有那个魄力和能耐去竞标。
他们能被邀请来，要么是自身企业名传四方、实力过人，还有一类便是过往与央视有过广告业务合作。
大家心里都有杆秤，五秒钟的广告而已，有什么好抢的，还不如多买几个其他时间段的广告位。
在座的众人虽然有不少人爱好虚名，但大多数人更注重实实在在的利益。
当然了，这也是他们没想透彻第一个央视标王分量的原因，要不然哪怕夺下标王风险再大，也多的是人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鬣狗般扑上去咬上几口。
陆坤和李尔福找了边缘位置刚坐下，就有邻座的热情发名片套近乎：“两位是哪家企业的？”
李尔福笑呵呵道，“广发电子。”
“广发电子？没怎么听说过啊。”那人思忖了一下，热情立马大减，交换了名片之后便又匆匆离去，寻找下家。
陆坤乐呵呵地取笑道，“李老哥，你这是被小瞧了啊。”
李尔福的事业看起来做得不大，俩人合伙办的广发电子厂规模也只是一般般。
但李尔福能早早发家，在别人尽享牢狱之灾时依旧如长青树般活得有滋有味，岂能那么容易被人看透深浅的。
即便是陆坤，也弄不清楚李尔福手头里到底藏着多少珍贵的宝贝。
倒是曾经和李尔福喝酒的时候，这家伙说过醉话，说是七十年代的时候就资助了好几十号人到各地堪舆倒斗，挖出了不少宝贝。
李尔福这人惯会藏拙，他不是那种‘留一手’的类型，而是那种‘留百十手’的类型，别说儿女，哪怕是枕边人都不一定知道他有多少身家。
都说狡兔三窟，但李尔福到底有多少个窟，没人说得清楚。
“没法子，人家小年轻，我都土埋半截的人了。”李尔福也不恼，撩了撩额前稀疏的短发，黑发中藏着的白发一撮撮的，倒是显得有些刺眼。
陆坤笑着道，“李老哥，您这话是一箭双雕不是？连我都骂上了。”
严格来说，陆坤觉得自己也还属于小年轻的范畴，他可不愿服老！
男人的青春保质期一般都挺长的，除了个别面相‘早熟’的之外，大多数都是四十岁男人依旧一枝花。
“褚老哥，这儿呢。”陆坤视线随意一扫正好见着褚时健匆匆进来，赶忙冲他招手示意。
“褚时健？”李尔福惊讶道，“陆老弟，你跟他有交情？”
对于大名鼎鼎的褚时健，李尔福自然有所耳闻，却没想到自己这位陆老弟竟然与这位早两年获得全国五一劳动奖章的风云人物有交情。
陆坤笑着道，“飞机上偶遇的，算是一面之缘，不过却相谈甚欢。”
这话是没错的，上辈子深情厚谊，这辈子的确是一面之缘。
招标会即将开始的时候，那位执掌央视广告部的谭希松谭主任总算是现身。
“各位企业界的朋友，感谢来参加央视广告招标会”，谭希松跟少数几位大佬级人物寒暄了几句后便正式主持标王竞标大会，“这次招标会不同以往，我们有一个标王的概念，出价最高的企业，可以拿到《新闻联播》之后的第一个五秒广告......”
场面一时间安静下来了。
在座的近百家企业的竞标人员，就是冲着这个来的，甘之如饴地给央视送钱。
自觉早些年被坑了的央视也学了不少套路，从今年开始的竞标大会把各个有志于在央视打广告的企业‘折磨’得欲仙欲死。
规定十分坑爹！
同一时间段、同行业的广告只给两家。这以为着同质化企业想要获得在央视打广告的机会，必需在竞标时全面压过其他同行。达到这个条件，只证明具有5秒广告权，但具体是哪个五秒，还得跟全国的其他广告竞标得主企业竞争具体时段。
标王竞标不是拍卖，倒用不着脸红脖子粗举着牌子争。
大家都是文明人，自然不会干有失体面的事儿。
竞标的方式很简单，就是主办方发给各家企业竞标人员一张纸，然后各自把竞标金额写上去，再又主办方回收统计，最后公布竞标得主。
这种暗标的方式，倒是让不少人眉头紧皱。
机会只有一次，一旦填写的价格过低，就失去了标王的机会，一旦填写的价格过高，又会觉得亏得慌。
不少老总们都窃窃私语，互相打听试探，标价改了又改，还有不少人拿不定主意，给话事人打电话反复商量。
还有的原本已经和其他老总串通好了一起填写多少多少金额的，却找借口寻摸机会把竞标价往上偷偷提一提。
李尔福胳膊肘碰了碰陆坤手臂问道，“填多少？”
“喏”，陆坤干脆把纸写有字的一面亮给他看，只见上边清晰地写着“一百万元”四个大字，“瞎写的，反正我又不想要标王。”
李尔福松了口气，同样亮了亮自己的标价，只见上边用数字写了两万元。
见他们俩望过来，褚时健不禁笑笑道，“陆老弟也就算了，李老弟你这标价，怕是容易得罪央视。”
待会儿可是要唱价的，真个只填两万元的竞标价，待会儿说不定会成为众矢之的，李尔福没脸，央视也没脸。
“李老哥，你还是再添点吧，央视心眼小，虽说它不记得所有人的出价，但他很可能记得最高出价与最低出价。”陆坤劝道。
李尔福脸色一遍，而后在原本的标价先是添了一个零，想了想再添一个。
如果两万竞标价像是来砸场子的话，那么两百万的出价，怎么也算是给央视面子了。
褚时健的竞标价是八百八十万，这个面子倒是给到位了。
“我...我是不是该再添点儿？”李尔福苦笑道。
陆坤没好气道，“去去去，我还没说话呢，你倒是先喘上了。”
第五百四十三章 【尘埃落定】
没有任何意外，也没有所谓的蝴蝶效应。
当谭希松说到“孔府宴酒30988898元”的时候，不少企业老板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而孔府家酒的老总更是面色铁青。
孔府家酒、孔府宴酒是‘孪生兄弟’，单就目前而言，孔府家酒混得可比孔府宴酒好多了。
但双方的市场重叠，向来都是恨不得打出狗脑子的，如今孔府宴酒成了标王，往后孔府家酒的日子怕是要不好过。
现在，孔府家酒的老总只能期待标王的广告效应能弱一点了，要不然孔府家酒的风头就要被彻底盖过了。
三千多万呐！
场下的老板们纷纷打听孔府宴酒的来历，毕竟在座相当一部分人对孔府宴酒都不太了解。
一番打听之下才知道，孔府宴酒是孔府历代衍圣公设宴专用酒，励志走高端白酒市场，主打寿宴、花宴、迎宾宴、家常宴等。
“江总好魄力啊！”
“恭喜江总拿下标王！”
“预祝孔府宴酒来年销量节节攀升！”
一众老总们虽然惊奇于江廷华胆识过人，斥资三千多万击败太阳神与孔府家酒，夺得标王，但不管心里怎么想的，面上还是齐齐恭贺。
“哈哈，同喜同喜。”与孔府家酒老总铁青的脸色不同，孔府宴酒的这位江总此刻可是春风满面，先是与边上的人庆祝拿下标王，而后又举止得体地对各位祝贺的人道谢。
“哎，还不知道这位江总这次能赚多少呢。”李尔福的话语里有种酸溜溜的味道。得益于之前与陆坤的交谈，他才明白这第一届央视标王没表面那么简单，央视一定会最大限度地为孔府宴酒宣传推广。
“这位江总是搞营销推广的好手，不过可惜了......”褚时健的眼神里既有欣赏，又有惋惜之色。
李尔福听了这话一头雾水，陆坤倒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孔府宴酒从起步到辉煌，与江廷华指挥的“三大战役”有着非常紧密的关系。
1992年4月，济宁市与西安市缔结为经济技术协作友好城市，两市举办经济技术洽谈会。
会议前夕，江廷华西安电视台及所有公交车上打出孔府宴酒广告，还在最繁华的百货门前派出一批美丽的礼仪小姐请路人现场品酒。
当年，孔府宴酒在西安的销售额猛增1000余万元。
1993年，江廷华故技重施，又利用济宁与武汉经济技术交流活动的机会，提前一周到武汉，让模特车队沿街游行，并租用数百辆公共汽车做广告。
为了在众多参会企业中胜出，江廷华独辟蹊径，利用航模和飞艇带着孔府宴酒飞翔在武汉上空，当天便传遍三镇，孔府宴酒就此成为武汉最畅销的白酒。
1993年至1994年上半年，江廷华的目光投向东北三省。从哈尔滨、长春、沈阳等大城市开始，他在电视、广播、报纸上大手笔投入广告，并用宣传车旅行宣传三个多月，就此拿下东北市场。
地方市场的走红走俏，让孔府宴酒萌生了“上央视”的雄心壮志。
1993年，孔府宴酒曾在新闻联播后投放广告，尝到甜头，但1994年，因老对手孔府家酒介入而失去了广告位置。
为此，今日孔府宴酒豪掷元人民币夺下央视首届‘标王’，力压孔府家酒和广东红日太阳神。
天欲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
标王的影响力之巨大，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孔府宴酒1995年头两个月的销售收入就达到了2.7亿元，而1994年全年的销售收入仅为3.5亿元。
此刻，孔府家酒老总甩下了一句“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便气咻咻地走人了。
还别说，这话挺准！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明年年底在对央视第二届‘标王’的争夺中，孔府宴酒就会败于来自山东临朐县的年轻对手“秦池”。
此后秦池以6666万元和3.2亿元的高价接连摘取1996年和1997年两届标王。
然而好景不长，1997年，有媒体爆出秦池从四川酒厂收购原酒进行勾兑。
这个丑闻不禁把秦池拉下马，还间接导致鲁酒都陷入‘勾兑丑闻’，曾经名噪一时的孔府宴酒、孔府家酒等的市场迅速萎缩。
而与此同时，川酒却借此机会崛起，五粮液、泸州老窖、剑南春等成为知名四川白酒代表，而贵州的贵州茅台更是取得大发展，成为世界白酒市值第一。
梅地亚中心。
记者的长枪短炮对准江廷华拍个不停，附近的老板也纷纷跟他握手道贺。
央视广告部主任谭希松更是带头鼓掌，笑吟吟道，“让我们恭喜孔府宴酒，夺得央视标王称号！”
这一刻，场中的气氛热烈到了极致，每一个人都自发地从位子上站起来，掌声连续响了十多分钟。
单就是这么一会儿，这位江总就收到几十张名片。
接下来，除了中标的十多家企业，其余竞标者陆续退场。
陆坤自然也跟着退场，因为他的竞标价太低了，捞不到黄金时间段的五秒广告。
当然了，事情还不算结束，因为待会儿还有宴会，多少得给央视点面子，留下来吃吃喝喝一番。
宴会上，谭希松长袖善舞，先是恭喜了一番中标的企业代表，而后又安慰了一番落选的企业代表，态度拿捏得非常到位，最后走到江廷华旁边，聊了一阵提醒道，“标王广告元旦当天就会开始播出，孔府宴酒要抓紧时间把广告拍好送来央视审核。”
江廷华显然早有准备，让边上的人把广告策划案拿出来，“劳烦谭主任帮我们掌掌眼，您是广告专家，有您把关，我们才放心。”
谭希松大略看了一遍，点点头又摇摇头道，“‘喝孔府宴酒，做天下文章’，广告的气势不错，就是有点绕口，不过问题倒也不大。”
“那就行，谢谢谭主任指点了。”江廷华赶忙道。
谭希松笑笑，“江总您太客气了，我们往后打交道的时间多着呢。”
宴会结束后回到酒店，陆坤刚洗完热水澡，打看电视，就见电视上各个电视台都在铺天盖地地报道今天标王的事情。
第五百四十四章 【熊猫手机】
标王广告还没开始投放，央视对于‘标王’的炒作就已经上演了。
而且这还只是预热！
先是召开了新闻发布会，对外公布了招标结果。
紧接着，当晚的《新闻联播》就给了这个新闻整整15秒钟的播放时间，报道央视标王的招标和孔府宴酒的中标事件。
你以为上了《新闻联播》就完了？
央视对标王的支持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新闻联播》有关标王的新闻一出，很快央视的各档新闻媒体就进行跟踪报道，形成强大的宣传力量。
央视的下属电视台和各大媒体，齐刷刷地开始报道标王，各地的民办、团体办媒体，经过央视领导层层招呼之后，也立马开足马力跟进。
短短几天时间，全国老百姓都知道了标王与孔府宴酒。
他们虽然不知道标王是什么玩意，但‘标王’二字听起来就很不简单，气势逼人。
陆坤刚洗完澡，宴上酒喝了不少，这会儿晕乎乎的，不断调电视台，总是‘标王’的新闻，找不到几个能看的电视剧，不禁有些郁闷。
嘟嘟嘟。
陆坤拿起大哥大看了一下，发现是家里来电话，赶忙接了。
“爸爸，我在电视上看见你了。”小光头乐呵呵的声音传来。
这是看新闻找爸爸？
陆坤挠挠头，嗯嗯搪塞了两声，过了好一会儿才问道，“你在家乖不乖？有没有带好弟弟？”
一周多没跟儿子亲近，陆坤心里也想得发慌。
明明在身边的时候嘴上嫌弃得发慌，离远了心里倒是越发稀罕他们了。
“我当然很乖啊”电话对面，小光头嘟着嘴，一手拿着大哥大，另一只手张着，把冲过来的弟弟给拦住，“弟弟都回跑了，爸爸你什么时候回来。”
陆坤意外道，“会跑了？之前不是走路都晃荡呢嘛？”
”我每天放学了都带弟弟学走路，他走稳当了就会跑了。”小光头说着话呢，边上陆明哲的哈哈声就传过来。
“爸爸，你什么时候回来？”小光头问道。
“可能还要在京城待一段时间，办完事儿就回去。”
跟小光头聊了一会儿之后道，“妈妈和姐姐在边上不，让爸爸跟妈妈和姐姐她们俩会儿......”
反正电视也没什么节目合胃口的，倒不如跟家人煲电话粥。
接下来这几天，陆坤今儿个拜访哪位老总，明儿个拜访哪位学者，后天又去拜访哪位知名社会人士，忙得脚不沾地。
礼物送出去不少，但回礼却拿回来得更多。
几天过后，来京城参加标王竞标的各个企业竞标人员，已经陆续踏上返程了。
江廷华斥资三千多万竞标标王的事情彻底传开，传回山东，孔府宴酒酒厂的几个老顽固一听花了三千多万，气得鼻子都差点歪了，大骂江廷华瞎嚯嚯钱。
然而骂了没两天，就彻底傻眼了！
来自全国各地的经销商蜂拥而至，在酒厂门口排起长龙。
酒厂门口的运货卡车就没停过，开走一辆，再来十辆，有些司机直接在附近找宾馆住下，就为了买到孔府宴酒。
外地的经销商瞧着孔府宴酒被一车车地拉走，阔气的外地佬直接加价拿钱砸，手头不宽裕的经销商也另寻他法、自己掏钱雇佣长途货车，只为了尽早买到孔府宴酒。
江廷华回到山东，孔府宴酒的老顽固们不仅不敢再骂，还得陪着笑脸，竖起大拇指。
不为别的，只因为短短几天时间，孔府宴酒的库存积压就去了一半了。
照这形势，估计下个月就得卖断货！
江廷华懒得搭理他们，他的事儿还多着呢，得趁着’标王‘的东风，赶紧到各地跟当地政府洽谈拿地建厂。
挣钱的事儿不能慢，谁慢谁是王八蛋！
孔府宴酒挣钱堪比印钞机，这不，一向稳坐钓鱼台的黄明博听了圈内人的消息也坐不住了。
“陆总，我后悔同意您不争标王了。”黄明博唉声叹气，过了一会儿又咬牙道，“要是咱们拿下了标王，我有信心把明年的营收提高三倍！”
隔着电话，陆坤也能感受到那股子酸气。
不过，提高三倍营收么...就连卖断货的孔府宴酒都因为标王提高了三倍业绩。
故而，陆坤并不觉得如果有标王效应加持的康师傅集团营收提高三倍是多么困难的事儿。
看来，就连黄明博也没真正认清标王的力量。
当然了，现在陆坤只能宽慰，让黄明博对标王不用太在意。
“风光一时不是本事，风光一世才是真的牛逼！”
陆坤用满不在乎的语气道，“做事业得一步一个脚印，自身实力才是最重要的。你看看欧美日的百年企业、看看世界五百强榜单上的企业，他们有哪一个是靠‘标王’莽上去的？一个都没有！”
“这次的标王竞标我在现场，也见了外资企业、世界名牌企业，他们对标王的态度，不说不屑一顾，也并没有多重视，只是把它当做了一个普通的广告位。
他们是不懂其中的关系吗？不是！
是因为他们很清醒，知道标王对于他们而言远没有增强自身实力来得重要。标王效应对于他们来说，无异于饮鸩止渴，莽一波就变成残废了！”
黄明博听了这话，心里总算是冷静下来了。
这年头，自上而下，大多数国人对于西方发达国家有种莫名的崇拜，把他们的经验看做普世的真理。
好比国人炒作游戏机害了青少年、歌舞厅使人堕落、娱乐室使人玩物丧志等......
反对派拿不出反驳的证据，直接就拿西方发达国家做例子，一句为什么别人家‘玩物丧志’国家不落后反而加速前行，就能反驳得顽固派哑口无言。
“那......那陆总，往后咱们也不掺和标王的热闹了？”
黄明博小心翼翼问道，原本他还打算跟陆坤商量明年也争取一波，看看能不能拿下第二届标王呢。
陆坤搪塞道，“看情况吧。”
标王是杯闻着很香的被下过诅咒的毒酒。
孔府家酒虽然没有标王的名头，但93年的时候《新闻联播》结束的第一个五秒广告便是它的，后世虽然还能找到这家公司，但它已经完全不是此时的孔府家酒，连带商标和品牌都卖给了联想。
换言之，孔府家酒算是倒闭了。
作为94年标王的孔府宴酒爆发了一波，但因为第二年没能坐上‘标王’的宝座，就此一蹶不振，最后也倒闭了。
95、96年的秦池酒业，分别以6666万和3.2亿的代价拿下两届标王，但因为与央视起了龃龉，合同结束的97年立马被曝用酒精勾兑白酒，销售量骤降，连央视的广告费也没还上。
最后因为拖欠酒瓶盖厂的货款，被告上法庭，然后就倒闭了，死无全尸。
97年胡志标抱着志在必得的心态，拿下了中央电视台新闻联播后5秒黄金版广告位，爱多也由此成为第一家头顶’标王‘的家电企业，爱多vcd的销售额从2亿跃升至16亿，足足翻了8倍。
在97年夺得标王后，爱多vcd还曾获得国家统计局颁布的“全国城市市场占有率第一”称号。然而由于突发的财务危机，爱多的生命只延续到1999年便轰然倒闭。
按照常理，财务危机短期内并不会对品牌产生太大的影响，但爱多vcd的品牌也一样随之而逝了。
随后的几年夺标的公司里大部分也倒闭了，唯独一家发展得很好，就是步步高。后来步步高出来了两大手机企业vivo、和oppo。
所以，说标王有毒，并非虚言。
抗体不够，谁沾谁死。
这是九星毒奶，先奶得你膨胀一波，然后立马毒死。
20世纪90年代，在改革开放春风的吹拂下，中国大地上涌现出了大量“野蛮增长”的企业，然而这种增长毕竟是建立在特殊的时代背景之上。
随着时间的推移，再看如今的许多企业的发展，就会发现这与商业规律和经济规律相悖，埋下大量的风险。
正是这些高速发展掩盖下的潜在风险，加速了企业快速覆灭，致使企业遭遇风浪时如同麦浪般倒伏。
黄明博回道，“那...好吧。”
陆坤点点头，认真劝道，“做好我们自己的事儿，不要乱，更不要眼红别人，保持冷静最重要。”
他最怕手底下的人失去理性，陷入疯狂。
九十年代，的确存在一条广告就能让产品畅销全国的事情，但过了这个时期，肯定不会再存在了。
九十年代热衷于广告的企业，极少有得到善终的。
赞助”飞黄“一夜成名的彩虹电视、90年代的春兰空调......他们大肆烧钱，猛砸广告，却死也没能理解这样一个道理品牌的价值不是来自于知名度，而是来自口碑。
这个年代，许多人片面地把品牌建设理解为只是包装、只是广告、只是噱头炒作，实际操作中也是这样。
这种品牌速成的想法和做法是急功近利并且经不起时间考验的短视行为。
品牌建设好比盖大楼，盖不同高度的大楼要有不同深度的地基，在10层楼的地基上，盖100层的高楼，楼的倒塌是迟早的事儿；品牌建设又好比是练武术，靠花拳绣腿虽然可以风光一时，但终究会败下阵来。
如今还有政策性支持，这些国产企业还能野蛮生长，但过几年就会陷入瓶颈，到了入世之后，外资品牌又带着先进管理理念和营销战略杀了进来，国产品牌与国际品牌正面交锋，很多国产品牌都一触即溃。
次日。
刚刚吃完早餐，李尔福就带着一个人来说是介绍他认识。
陆坤端详了好一会儿，才认出那人来，连忙伸手和他握手道，“哟，原来是马老爸，失敬失敬。”
马志平有些发愣，李尔福也纳闷道，“你们俩之前认识？”
陆坤怕他俩误会，连忙解释道，“听人说起过这位马老板，只恨相逢甚晚。”
二十世纪初有个很出名的熊猫手机，而马志平就是熊猫手机的总裁。
马志平的起家是在1993年与人联合创办长恒实业，而之前他只是南京市下属区县邮电局的一鸣普通工作员。
他依靠销售手机掘到第一桶金，在公司创建时即出资8000万元，获得了对于公司51%的控股权。
到了1994年，马志平开始经营手机销售业务，在南京与人合作成立了一家手机销售公司，专门销售摩托罗拉手机。
换言之，目前这位马老板的身家妥妥上亿。
也难怪李尔福这么个向来逢高踩低的主儿会把他往陆坤这儿引。
请他们坐下，点了饮料之后，陆坤递了根烟过去，笑着道，“马老板这两年财源广进呐！”
“哪儿的话，就是混口饭吃，比不得陆老板财大气粗。”马志平赶忙谦虚道，他可是了解过面前这人的，对面坐着的这位身家起码是他的十倍往上，自个儿张狂也要分对象才行。
说完，马志平赶忙掏出打火机帮忙陆坤点烟。
陆坤忙拒绝道，“甭客气，我自己来。”
这位马总可是胸有沟壑的主儿，目前属于潜龙在渊。
到2002年4月的时候，马志平私人所有的上市公司南京熊猫合资成立熊猫移动，当年马志平便一手推动熊猫手机以1.0899亿元的代价成为2003年度央视标王。
现在在这儿碰到他，陆坤都有些怀疑他拿下标王的执念是不是从今年就开始种下的了。
记得03年标王的时候，马志平请了梁朝伟做形象代言人，使得原本籍籍无名的熊猫手机一时间声名鹊起，于年底的时候又收购科健集团99%的股权。
李尔福也帮着打圆场道，“就是就是，自便就好了。咱们坐着聊一会儿，待会儿一起去唱歌去。”
他也看出来这马志平胸有沟壑，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内心里多的是野望。
这绝不是一个满足于做手机经销商的人！
要不怎么说李尔福人老成精呢。
要不是被爆出个人企业侵吞合资企业公司的问题，进而形成财务犯罪，这马志平的人生巅峰肯定不止那么几年时间，后来更不会身陷牢狱之灾。
第五百四十五章 【乡下亲戚】
陆坤总算是在12月初赶回到家里。
再不回家，家里几个崽子就要翻天了！
刘丽萍几乎天天晚上打电话跟他抱怨孩子管不住。
“中国访问团拜访和参观了马来西亚的同行企业，并就相关话题进行了深入交流和探讨，马来西亚的农业、建筑、出口制造等诸多方面值得中国学习。此次交流会合作，为双方企业加强国际合作提供了一个难得的机会和最高级别的平台......”
陆坤正打着瞌睡，听着电视午间新闻呢。刘丽萍一关电视，他立马跟条件反射似的睁眼，半点睡意也无。
“怎么了？”陆坤从沙发中起身，看向刘丽萍问道。
这女人别不是吃错药了，还是生理上欲求不满？
刘丽萍撇撇嘴，“困了回屋睡去，睡沙发小心感冒。”
就这事儿啊？
陆坤搓了把脸，穿起棉拖鞋，起身走到一边的藤椅，给自己泡了杯茶，百无聊赖地看杂志。
‘嘎嘎嘎’的声音从外头传来。
陆坤面色不好看，冲里屋喊了一声，“小光头，给我出来！”
“怎么了？”小光头一脸懵，小胖手挠挠头。
他正在里屋教弟弟搭积木呢，结果自个儿老子从外边喊一嗓子，差点把弟弟给吓哭了。
“还怎么了？”
陆坤伸手把他拽过来，满脸严肃道，“大白鹅怎么还不杀了吃？”
天天叫个没完没了的，烦不烦呐。
都快养成球了！
“大白会下蛋，养着。”小光头用力甩开陆坤搭在他肩膀上的手，摇摇头，满脸固执道。
陆坤抓了抓头发，耐心解释道，“大白是只公鹅，它不会下蛋。”
“母猪都会上树，公鹅怎么不会下蛋？”
小光头翻了个白眼，说到底不就是馋我家大白嘛！
大白刚来家里的时候还不到六斤半，如今已经七斤八两了，外表的羽毛更是洁白晶莹得像是要发光一样。
陆坤情急之下道，“那大黑是公猫，它怎么不生猫宝宝？”
小光头一听这话，斜了他一眼，撇撇嘴道，“爸爸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让宠物医生给大黑做了手术，让它生不了宝宝。”
陆坤：“......”
“那行，为啥大白以前都是仰着脖子‘鹅鹅鹅’地叫，现在都跟土鸭子一样‘嘎嘎嘎’了？”陆坤不再纠结于宰了大白下酒的事儿，问起了正事。
小光头支支吾吾了一会儿，然后道，“外婆说大白吃坏东西生病了。”
说着，小光头的表情蓦然变得委屈下来，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慢慢变红，“外婆和妈妈都不带大白去看医生。”
陆坤看他要掉金豆子，连忙安慰道，“别哭别哭，待会儿我让你小潘叔叔带大白去宠物诊所看看，宠物医师可能有办法。”
没一会儿，小潘来了，听了陆坤的吩咐，先是一阵傻眼，满头黑线，后来在小光头纯洁的小眼神中败下阵来，只好硬着头皮带大白去宠物诊所。
“嘟嘟嘟......”
刚消停还一会儿，边上的电话座机就响起来了。
陆坤赶忙伸手去接，“什么事儿？”
对面刚‘喂’了一句，陆坤就听出来了，是黄明博的声音。
“公司来了几个老外，说是美国《福布斯》杂志的调查员，他们想做福布斯中国富豪排行榜，在征求咱们意见呢。”黄明博简略地说了一下。
陆坤眉头皱了皱，说道，“咱们这种窝在山旮旯的小公司也能被福布斯注意到？”
这不科学啊！
沿海那么多‘张扬’的企业家，怎么就偏偏注意到他陆坤了呢？
“估计是走个过场。”黄明博说道，“我跟他们打听了几句，套出话来了，他们是按着央视‘标王’竞标的名单走一遍的。”
难怪......
央视标王才举办了一届，多少风云人物没把它当回事。
大家的想法都很传统，财不露白！
“你就瞎编个数字，最好把咱们的负债率夸大一点，”陆坤道，“另外，他们应该有陪同调查的人员吧，给他们塞点礼物，就说咱们还没到上榜的阶段。”
“礼物是只给陪同里边的中国人，还是让他们人手一份？”黄明博怕自己没听清楚，赶忙确认一遍。
陆坤撇撇嘴，“别给外国人塞礼物，小心适得其反。给陪同调查的国人塞礼物，悄悄的，别弄得太张扬了。这样，干脆你就跟华坤连锁超市公共战略小组借几个人回来，让他们招待这群外国人。”
《福布斯》第一次发表中国富豪榜就是在1995年2月份，由港城的《资本家》杂志刊出，上榜人数19人。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1995年的大陆首富，是希望集团的刘氏兄弟，总资产6亿，第二名是东北的张宏伟，第三名是海南岛的冼笃信。
至于人们印象深刻，且笃定会拿榜首的牟其中，只名列第四。
这个排名其实很扯淡！
大中国区卧虎藏龙之辈数不胜数。
郑宏伟和冼笃信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别说老百姓不知道，就是向来自诩嗅觉灵敏的媒体从业人员和机构都没听说过这两号人物。
这个榜单的争议实在是太大了，因为粗略一想，就会想到很多赫赫有名的、该上榜未上榜的企业掌门人。
比如联想的柳总、万科的王总、华为的任总、健力宝的李总、哇哈哈的宗老板、旭日升的老板......
这些个真正大佬就没一个上榜的。
榜单的含金量不足，上榜了感觉跟小丑在大舞台上表演帝王一样，别扭至极，画风诡异。
陆坤粗略算了一下自己的身家，估摸着比前十名加起来也不差了。
当然了，他也没有沾沾自喜的意思。
这个世界真正厉害的，绝不是福布斯财富榜单上的人物，真正厉害的是大型财团。
远的不说，光是日本和韩国就有三菱、住友、现代、三星这样的老牌财阀，基本上都是过万亿财富的实际控制着，对一国政局甚至是政策都有一定的影响。
陆坤和这些老牌财阀比，实在是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一米跟两米的距离只是迈两三下步子，但一亿公里与两亿公里的差距，即便是迈断腿也未必能追赶上。
财富的积累越是往后越是艰难，咫尺之遥便是天壤之别。光是小数点后边的任何一个数字，就够普罗大众拿百八十辈子去奋斗。
陆坤在没有形成气候之前，他实在是不愿太过于露头的。
所谓的财富榜还是留给爱出风头的新贵玩吧。
20号上午，陆坤去了一趟华坤集团总部。
刚进办公室不久，孙博文和管财务的杨副总就一起进了办公室。
陆坤招呼两人坐下，问道，“我不在公司的这些日子没出什么事儿吧？”
“大事儿没有，小事倒是不少。”孙博文笑了笑道，“主要还是年尾了，跟您汇报汇报工作。”
陆点点头，抬抬手示意他开始说，自己认真听。
过了大概二十多分钟，孙博文说完了，陆坤才认真点头，肯定了他一年的辛劳和业绩。
“年会的事情我就交给你了，你全权负责筹办事宜。”
陆坤思忖片刻，然后道，“另外，虽然咱们下半年的时候打价格战伤了元气，但总体上发展得还可以，也别亏待了有功之臣，年终奖用不着太吝啬。”
孙博文点点头，过了一会儿又说道，“还有就是您之前说的涨薪方案......”
“涨薪的问题留到年后再说吧，不过消息倒是可以放出去，增强增强员工们的工作积极性也是好事。”
去年和今年上半年物价大涨，华坤集团也连续两次上调了底层员工的薪资水准，一般底层员工的月薪都达到200元出头，资历老的、表现突出的员工更是借着两次涨薪的东风一跃而至300元月薪的水准。
总算是追上了去年的全国职工平均月薪水准！
陆坤计划明年年初的时候，再把薪资水准上涨个百分之十左右。
至于为什么现在就放出消息，这也是为了拉拢员工。
因为过去几年就已经得到教训了，有很多员工回家过了春节，完事再回来的时候就自然而然地跳槽，不愿意在原企业干了。
现在就宣布年后涨薪，起码能吊住一大部分员工返回岗位工作。
说完这事儿，孙博文又道，“对了，陆总你不在的这些日子，广州那边和我们联系过好几次，想和您谈谈总部迁移的设想，您看？”
陆坤摆摆手道，“先不急，总部迁移不是小事，暂时不考虑。”
随着华坤连锁超市集团发展得越发庞大，南明市这个小地方，似乎有些容不下华坤集团这头恐怖的怪兽了。
如果华坤总部迁移至广州，公司的下一步扩张方向就可以定调了，对于往后新市场的开拓和巩固，都有不少益处。
不过陆坤现在不准备谈这事，一个是没钱，另一个则是南明市政府和安桂省政府都不会同意，自个儿压根就没办法说服他们放手。
华坤集团的壮大，离不开安桂省政府的孵化支持，眼看着就可以反哺了，安桂省政府怎么可能让金鸡飞了。
另外，陆坤心目中理想的总部地址，可不在广州，要不然去年他也不会巴巴地在上海浦东圈下了一大片地皮。
接下来几人又说了别的事儿，刚打发走孙博文俩人，家里就来电话了，说是乡下亲戚上家里做客。
“哟，有福婶儿、有谷叔，青林嫂子，你们来了多久了？”
陆坤换鞋的时候歪着身子往屋里张望了几眼，心神怔了怔才认出人来。
当然了，也仅仅局限于几位老一辈的认识，其他几位年轻人和小孩子，他是一个也认不出来的。
陆坤心底估摸着这拉帮结派的架势来的，怕是别有所求。
“叫人啊，这是你们坤叔、咋这么木不知道叫人呢。”大人们明里暗里各种示意自家孩子赶紧上前跟陆坤问好。
陆坤心里咯噔了一下，这些孩子都穿得不咋样，甚至有个别孩子的鞋子还破了洞，脚趾头都露了出来。
别人喊他，陆坤自然只能应着，然后吩咐蒋嫂，“再加个炉子吧，屋里不够暖和。”
闲聊了一会儿，有谷叔从腰间摸了一下，摸出塑料口袋裹着的一层又一层的手帕，打开后露出的是厚厚的票子，绝大多数都是毛票，手指点了几下，仰起头道，“坤子，你家四个孩子是不？”
“有谷叔，你这是要干啥？”陆坤慌忙道。
“空这手来的，也没带啥。”有谷叔先是捻出两张，又感觉不对，一咬牙数出三张，先是递给小光头，“知道我叫啥不？来，拿着。”
小光头坐在席子上跟弟弟玩呢，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眨巴了一下，有眼神询问自己爸妈。
“赶紧叫有谷爷爷。”怎么说也是宗亲，再疏远，口头上也得叫得热切，更何况人家现在给孩子零花钱呢。
小光头会意，知道这钱可以接，脸上适时浮现笑意，点点头道，“谢谢有谷爷爷。”
“这孩子真叫人稀罕。”陆有谷满是沧桑的脸上笑容浮现，露出一口烟熏黄牙，“好好学习，将来报答你爹妈，晓得不？”
小光头一个劲儿点头。
接下来就是陆有谷依次给几个孩子分零花钱。
陆坤不好意思在这儿干看着，毕竟刚才一大堆孩子叫他叔、喊他表叔的，这还没给这帮孩子红包呢。
有谷叔地里刨食的都能穷大方，他又怎么能丢份儿。
陆坤回屋，坐在床头，伸手拉了拉抽屉，找出一打红包皮，再从另一个上了锁头的抽屉里取出一沓钱，一张一张地放进红包皮里。
这波远亲还是自他发达之后第一次来，红包大点也不要紧，往后如果再上门的话，红包往小了封就是了。
陆坤往红包皮里每个塞了三十块钱，估摸着够孩子们买身便宜的衣服。
陆有谷自个儿带来的这群孩子们得了红包，喜得有些得意忘形，面色很不好看。
人越是穷，越是不愿意让人看不起。
孩子们这么没礼貌，当着人家主人家的面就拆红包，比起人家孩子来，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了！
“没事，孩子嘛。”
陆坤摆摆手，表示自己不在意，乡下孩子还没那么多讲究。
因着年纪与见识的原因，讲礼貌这个问题，距离这些孩子们，稍微有些远，一时半会儿的，也顾不上这茬儿。
“冷不？”陆坤回头冲一男孩问道，他记得这孩子刚才喊他表叔来着，“叔的衣服你敢穿不？”
家里女性衣服倒是不缺，刘丽萍之外就是大丫儿、二丫儿，反倒是男性衣服找不出合适的给这孩子。
小光头兄弟俩衣服太小，陆坤自己的衣服又显得有点大。
男孩迟疑了一下，见着对面的老妈做小动作示意，才稍微点点头。
陆有谷一听这话忙替孩子拒绝，“折腾啥，在这儿待会儿不就暖和了？”
好几个男孩呢，不患寡而患不均。
“没事儿，我衣服多着呢，平常老有人送我衣服。“陆坤这话是在安抚刘丽萍，意思不外就是不送她精心替他挑选的，送那些别人送他的。
想了想，陆坤问清楚了几个男孩，发现是两家的，一共四个，干脆掏出两百块钱给他们，算是给钱他们买衣服的，开玩笑道，“往后你们坤叔去你们家，可别连口水都不让喝啊。”
几个男孩连忙保证以后陆坤去了他们家一定好好招待。
“坤子，我有点事儿想跟你谈谈。”坐了大概半小时，陆有谷起身到陆坤边上小声道。
陆坤会意，这一大群人不会无缘无故找上门，估计是遇到了什么难处了。
“咱们到书房说。”
陆坤眉毛挑了挑，知道他不想在这儿跟他说事，赶忙起身把他往书房引。
“出什么事儿了？”
陆坤和陆有谷几乎并肩靠在书桌上，瞧着陆有谷的情绪腔调不对劲儿，赶忙问道。
当年浩浩生病，陆有谷有借给陆坤钱的，能帮上忙的话陆坤自然也愿意帮。
第五百四十六章 【感恩的心】
陆有谷如同老树皮似的脸庞抖了抖，过了好一会才道，“这个说来话长......”
陆坤嗯了一声，静静听他说，时而皱眉时而舒展，等他说完了，才开口问道，“那陆莫声现在怎么样了？”
事情有些复杂，陆有谷的大侄子陆莫声在外地打工，临近年末回老家，从镇上赶夜路进村，路上遇到摩托飞车遭了无妄之灾，直到第二天一早才被人发现，前去平安村通知陆家人。
至于肇事者，早就逃到不知道哪里了。
“躺医院呢，医生说了，不动大手术的话，可能得一辈子瘫着。但动手术的话，成功率还不到一半，而且至少得花二十万！”
陆有谷的声音很低沉，感觉此时浑身不自在，下意识地把满是老茧的手贴合裤子边侧摩挲着。
如果是侄子作恶，那也就算了，那算罪有应得。
但自个儿侄子这是典型地遭了无妄之灾。
陆坤皱着眉头问道，“报警了么？莫声有没有提供什么线索？”
“那现在莫生他父母在医院照顾他？”
陆坤想了想又接着问道。
临近年尾了，本该欢欢喜喜过年的，没想到还遇上这种事儿。
一个脆弱的家庭，不知道该怎么撑下去。
“当天就跟镇上派出所报警了。”说着陆有谷的脸色变得很难看，“现在关键是早点把肇事者缉拿归案，要不然，光是每天的医药费，就能把莫声那一大家子人拖垮。”
陆坤听出了弦外之音，不外就是镇上派出所办案不积极嘛。
这种案子追查起来很麻烦，现在毕竟不像后世各处遍布摄像头，可以为查案判案提供有力的线索和证据支撑。
案子发生得多了，警力有限又轻易追查不出结果，底层办事人员也愈渐麻木，遇上了多是走走程序，互相推诿拉扯。
“现在是莫声他父母日夜轮流在医院照顾他，然后我们这些亲戚四处找人帮忙，希望能帮帮这孩子。”
陆有谷从口袋中取出烟丝和烟卷，兀自卷了起来，倒是少了一开始的顾忌，只是眼睛里的哀色比之刚才更甚。
如果有的选择，他自然希望所有人都和和美美的，无病无灾，但偏偏命运弄人，侄子只是走个夜路，就遭了车祸。
都怪那些个飞车党！
“有谷叔，您看看，我能帮上点啥？您尽管说，能办到的我都尽量给办。”陆坤喉咙滚了滚，舔舔有些发干的嘴唇，面色认真道。
想想就知道，普通人家遇上这种飞来横祸该多么绝望，一个处理不好，就是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陆有谷的神情显然有些激动，卷着烟丝的手不禁抖了抖，“我二弟、弟妹说了，一定要把肇事者找出来，另外，还得让他们承担莫声的医药费，顺便给他们个教训。”
“诶诶诶，有谷叔你这是干啥，您这是折煞我了......”陆坤赶忙把就要下跪的陆有谷扶助，不让他继续跪下去，安抚道，“有谷叔，我也是陆家人，打断骨头还连着筋的，这事儿我肯定帮着管。”
陆坤的心里也有些复杂，有谷叔这人是最看重亲情血脉的。
当年陆坤遇上难事，儿子病重，哪怕是明知道借钱给他相当于打了水漂，有谷叔也豁出去，把原本留着准备给儿子、女儿上学交学费的钱借给他应急。
光是这个情分，就值得他铭记。
陆坤忙拉出一把椅子，让陆有谷坐下，然后到一边的座机旁，往外拨电话，“有谷叔，你等会儿，我打几个电话，托人管管这事儿。”
寻思了一会儿，陆坤径直给石头他舅舅吕朝阳拨过去了，大小也是个市刑侦大队副队长，他肯定知道怎么把这事儿办妥。
直接从南明市这边层层施加压力，下边的办案人员才会有压力。
别小看底层办事人员，对他们来说，哪怕仅仅一个文件的来源地，他们就能解读出其中的政治意味。
一旦从南明发文件下去了，底层办事人员就恍然了，原来人家上面有人。
对他们来说，得罪上一级领导的后果远没有得罪遥不可及的上层领导的后果严重。
中国是个人情社会，熟人之间只要不是利益攸关的事情，一般都有转圜的余地。
老百姓为什么喜欢越级上访，还不是担心人情作怪，想告村委干部，可人家跟镇上干部穿一条裤子，想告镇上干部，人家又跟县级干部穿一条裤子......
直到陆坤撂了电话，陆有谷才心神稍松。
如果找不到肇事者，自己侄子这档子事儿就难办了。
当然了，照陆坤的话说，即便是找了肇事者，一时半会儿的，估计对方也拿不出给陆莫声做手术的钱来。
毕竟肇事者估计也是乡下人家的小年轻，别说是这年头了，便是后世农村家庭拿出二三十万也是伤筋动骨的。
陆莫声这事儿，不单单是手术费的问题，还有后期护理的费用，已经可能存在的手术不成功问题，以及其家庭未来收入没有着落的问题等等......
“手术费那边用不用我......”陆坤试探着问了一句。
陆有谷下意识地想要拒绝，但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去，犹豫了一下，“有心就行。”
他可说不出因着陆坤身家不斐便让他掏几十万的话，那么干的话跟道德绑架有什么区别？
这事儿，完全就是各人心意的问题。
哪怕再关心侄子，他也没在这事儿上乱了分寸。
陆坤点点头，嗯了一声道，“那行，明天一早我过去看看。”
按照他的想法，就是给钱加借钱，给几万块钱当是心意，再看看加上他们自个儿筹措的钱合到一处之后还差多少，缺的口子大的话，就借给他们一笔钱。
当然了，他也不是非拘着说要莫声谷以后还这钱，如果手术不成功，这钱陆坤基本也不会再主动问要回来。
倘若手术成功，往后莫声一家子日子不是太难的话，有就还，没有不还，他也不会催。
太容易得到的恩情，人总是不会铭记在心。
第五百四十七章 【1995的脚步】
“回来了？”刘丽萍帮忙陆坤脱下大衣，拍拍他肩头的毛絮，“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陆坤挽了挽袖子，边活动脖子边冲她回道，“手术很成功，好好做康复治疗的话，应该落不下什么病根。”
手术费用一共二十七万，陆莫声父母想尽办法筹到了6万多，再加上陆坤帮衬5万元，借16万，总算是尽早把手术给做了。
要是继续拖下去，时间越久，手术成功率越低，再想恢复可就难了。
刘丽萍踮着脚把长衣挂到衣架上，关心道，“那肇事的人抓到了吗?”
“算是抓到了吧，”陆坤说道，“三个小年轻，两个落网了，还有一个在逃，估计是有人给在逃那小子通风报信了，警察去的时候扑了个空。”
帮亲不帮理这事儿，自古便存在，倒也称不上稀奇。
刘丽萍轻呼了口气，拍拍胸口道，“我还以为查不出来呢。”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只要事情发生，必然有蛛丝马迹可寻。”陆坤瞅了她一眼道，“凡事就怕认真。”
那么多积压的案子查不出来，可不光是因为证据少，没有投入足够的精力去认真调查，也是很大一方面的因素。
“不说了，赶紧给我倒杯菊花茶，嗓子干得不得了。”
陆坤直接一个转身半躺到沙发上，伸手拿过放在茶几上的电视遥控器，不断换台。
刚才在医院为了应付那些乡下远亲，他可没少费口舌，这会儿嗓子难受得厉害。
......
电视上是有关95年的经济辩论节目，俩不知名专家在互怼。
一个看好中国95年的经济发展，另一个则是看衰。
节目有些无聊，陆坤却看得津津有味，伸手拨开挡在他面前的刘丽萍，而后取了她放在茶几上刚泡好的热茶，吹了一下，抿了一口，又搁回去。
太烫了！
主持人：“黄教授，我们都知道，您对中国大陆经济的态度十分乐观，请问，是什么原因让你认为中国大陆经济是向好的一面发展？”
“我不是乐观，而是过去几年的经济发展状况给了我信心”中央财经大学的一位老教授整了整衣服，反问道，“世界上有几个国家的经济增长率在10%以上？而且还是连续三年......”
话音刚落，一位来自香港大学金融系的教授立马反驳道，“黄教授这话不妥当。
过去十年，恰逢西方发达国家去工业化浪潮此起彼伏的时期，墨西哥、巴西、阿根廷等，都创造了经济奇迹，连续数年高速增长，可之后一样面临经济危机。
据我所知，中国大陆这两年的通货膨胀都是在两位数以上，陷入经济困境的苗头已经显现，你为什么认为中国大陆会例外？”
主持人听到这位港人教授的尖锐提问，反倒是眼前一亮，赶忙把话筒往黄教授那边推了一推。
这种话题，如果回答不好，自然会丢了面子，但若是回答好了，那也有了话题度，能涨脸面、涨收视率。
黄教授听了这个问题，并不慌乱，犹如智珠在握一般，笑着解释道，“过去两年中国大陆物价水平急剧上涨，与其说是通货膨胀，不如说是计划经济扭曲价格造成的报复性反弹。
这种动荡其实并不是第一次，每一次计划体制向市场化转变，从封闭体制走向开放的推进都会打破原先的均衡，必然带来一波物价的动荡......”
主持人见缝插针，插话道，“按照黄教授的话，我是不是可以这么理解，您认为之前的物价是不正常的，现在的物价上涨是为了恢复正常物价？”
港城做交流的俞教授也是一副看好戏的表情看向黄教授，看他怎么解答这个问题。
这个问题可不好回答，是或不是，都可能兴起波澜。
黄教授雪白的眉毛跳了跳，“你可以这么理解。”
主持人懵了，什么叫我可以这么理解，您倒是给句明白话，痛快话啊！
......
“这期节目播出之后，估计这黄教授要被骂出翔了！”
陆坤起身喝了口茶，见这节目没意思，赶紧换台。
“怎么了？”刘丽萍刚才净顾着切柚子了，节目只是听了一耳朵没听全。
陆坤白了她一眼，懒得给他解释。
还怎么了？
自家婆娘自从当了富家太太就不知道柴米油盐贵了。
这两年物价涨得多疯狂呐！
老百姓们苦‘高物价’、‘低收入’久矣！
好在这年头还没有房贷，要不然老百姓更是得叫苦连天。
老百姓们的牢骚没处发，结果电视台蹦出来一个家伙，鼓吹什么现今的高物价只是回到正常物价。
我特么......
哪怕是清醒的老百姓知道这是为了制造节目热点，也会喷得这位黄教授狗血淋头！更别提容易热血上头的。
别以为老年人就全都是慈眉善目的，老年人‘老夫聊发少年狂’起来，才真个叫战斗力爆表呢。
结果果然没出乎陆坤所料！
那位港城教授得到坊间老百姓们的力挺，毕竟人家举例子列数据讲规律什么的，都做得无懈可击，反倒是黄教授的举证缺乏理论支撑，‘现今高物价属于正常物价’的论调更是遭人恨，自然而然地被喷。
这种类似的两岸交流活动在这年头并不少见，双方也都极为热衷，希望通过时不时地相互交流一下，增进增进同胞情谊。
事实上，这年头的国人，是最缺乏自信力的时代。
改革开放让国人了解到了外边花花绿绿的世界，越是了解得多，越是能够清醒地认知这种差距。
在巨大的差距面前，哪怕是嘴上再犟的人，心里的底气也是不足的，以往的赶超英美莫名自信心，在巨大的现实差距面前，显得尤为可笑。
这是应该埋头踏踏实实追赶的时代，这种知耻而表现出来的不自信、对西方发达国家高质量国民生活水平的羡慕，正是推动社会快速前进的重要精神动力。
这与慕洋不慕洋无关。
老百姓的心里想法就是“老子穷怕了”、“老子也要住大屋漂亮房子”，“老子天冷了也不想孤零零蜷缩在炕上，而是与漂亮婆娘在暖和的房子里快乐造娃儿”、“老子也要摆弄摆弄轿车，做一做上等人”......
羡慕嫉妒恨，也是一种催人奋发的精神力量。
攀比之风就是从这个时期开始越演越烈的。
然而为什么国家没有浇灭这团热火的心思？
因为这种攀比可以在一定程度上促进竞争，让老百姓‘动起来’，投身于创造社会财富的大业中。
原本跟你一样穷得吃土的人家，摇身一变，变成人人羡慕的富人，你能无动于衷？
哪怕是心态再好的人也会心里不平衡，开始自我思想的解放，大着胆子去闯一闯、试一试。
树挪死，人挪活。
只要社会活力真真切切地释放，经济增长自然就节节上升。
为什么中国热衷于成为“基建狂魔”，还不是因为看到了基建对社会活力的带动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