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2章 白雪公主22
希宁正吃得开心,国王问了:“这里住的还习惯吗?”
希宁一愣,好似这话应该她来问,这里是王宫,身主从小就住在王宫,哪里有不习惯的。
于是回答:“挺好的。”女仆都配了六个,吃的用的,哪个都比之前的王宫更胜一筹。
国王又问:“那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不满意?”
又是啥意思,是不是因为国王是猎人出身,外加以前算是她的侍卫,所以才说这种话。
希宁摇头:“你很好呀,高大威猛,长得也一表人才,你说我对你哪里不满意。”用反问来将一军。
还别说,自从配角当上了主角,他黝黑的皮肤渐渐变白了,鼻子也显得高了,好似大脸也变成了椭圆长脸,就跟整过容一样。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
国王终于笑了,但笑容稍瞬即逝:“但你好象不开心的样子。”
姐哪里不开心了,简直开心的不要不要的,天天的吃了睡、睡了吃,过起了梦想中米虫的生活。就生怕这种日子没几天好过的了,随时都要算任务完成回去了。
不行,这种生活最好再多过几天。希宁想了想后说:“我是为了你担心。”
“我?”国王一愣。
胡说八道,信手拈来。希宁装出一副很关切的样子:“还不是我那个巫婆继母王后,我担心她会找到这里来。你骗了她,她一定不会放过我们两个的,相比起来,我更担心你。”
国王顿时感动的眼睛都卟啉卟啉地闪光了,站了起来,走到她身边,一把将她拉起。
她还没回过神时,就一把紧紧地拥抱住,动情地说:“亲爱的,我的爱!不用担心,我一定会杀了她,让你以后再也不担心。”
那就赶紧杀了,不,不对,狠毒的王后死了,任务不就完成了,她不就要离开这里了?
她轻柔地说:“亲爱的,我的爱……”吖,好恶心的台词,不过帅哥加美女,国王和公主说出来,就应该算是很浪漫的吧。
继续说:“你刚登上王位,应该实行仁政,我继母虽然狠毒,但她毕竟是王后。只要她不找过来,我们先不用引起两国矛盾,尽量感化。”
这是为了他的王位考虑,国王很是感动地说:“好的,都听你的,全部都听你的。”
希宁于是问:“那能不能我们继续用餐?”她还要吃饭来着呢,一桌好吃的,正等着她。
为了让未来的王后吃好,国王依依不舍地放开了,坐回了原来的位置。
大臣进来,询问婚礼的事情。新国王继位,王后要尽可能的早点立好,否则附近邻国的公主,都会被毛遂自荐的塞过来。毕竟是国王呀,再小的国家,也是有城池、有地有人。王子未必能成为国王,但国王就是国王!
大臣打开牛皮纸,大声地读着公告。说了老半天,其实就是说拟定了一个婚礼计划,打算邀请了大陆上每一个王后和国王来婚礼现场,参加国王和王后的结婚仪式。
所请的名单里,自然也有身主的亲爹和继母王后。
国王嘴角勾了勾,希宁看得清楚,虽然国王不说,但她知道,这家伙打算等王后到了后,处置了王后。
不会是打算让王后穿上烧红的铁鞋,在火上跳舞吧?那场面想想就可怕,不行,太吓人了。
希宁立即摇头:“太过奢侈了,而且还有很多问题。”
大臣拿着牛皮纸,瞪着眼睛问:“有什么问题?”
象这种有关社稷江山问题,不要太简单噢。
希宁义正辞严地说:“请各国的君主和王后来,当然能显示我国的财力。可谁能保证,其中有对我国敌视,或者他们之间相互敌视,利用这次聚会刺杀?到时,人是死在我们国内的,我们难辞其咎。而且举办这样一场婚礼,耗费巨大,所有钱都只能从国库和税金里抽,劳民伤财。”
听得大臣和国王连连点头,于是大臣问:“那公主打算怎么做?”
希宁说:“按照此国旧例,一切从简,与民同乐。”
这次轮到大臣感动得眼睛卟啉卟啉的了:“公主善良又美丽,是我国之幸,国王之幸,白雪公主真是上天赐予我们的最好王后!”
国王又站起来了,希宁赶紧摆手:“不要过来抱了……”晚了,已经抱着了。
国王长得人高马大,熊抱着白雪公主,感动不已:“我原本想给你一个最为盛大的婚礼,没想到你全为了我考虑,真是委屈你了。”
“咳咳,轻点!”希宁被抱得差点透不过起来。
要什么盛大婚礼,哪怕是童话般的世纪婚礼,昭告天下,也有王子王妃离婚收场,王妃最后命丧车祸的。
于是第二天就宣布,婚礼一切从简,国王和新王后会将原本举办婚礼的钱,抽取一部分买上酒,供城里百姓免费饮用,与民同乐。
王后得知消息后,站在魔镜前:“魔镜在我手,告诉我,邻国的新王后是谁?”
魔镜仙也只有放下咖啡,施法,将自己的脸放大变形,模模糊糊照在镜面上。压低着声音:“我的女王,邻国的新王后叫白雪,白雪王后!”
“啊,果然是她!”王后气得脸色突变,浑身颤抖:“她为什么就是死不掉,死不掉呀。不行,我要杀了她,杀了她。”
说完,就跑到王宫的地窖里,翻出魔扫帚和魔剑。她跨上扫帚,带着魔剑,飞往邻国,准备去杀掉白雪公主。
魔镜仙走到桌子旁坐下,端起咖啡来,悠悠喝了口。真蠢,以前杀不掉,现在就能杀掉了?
而且飞就飞了,还非要戴上一把金属的剑。就不知道这样很能招惹雷电袭击?而且还飞在半空。如果是他,哪怕扫帚上装上避雷针,也不会在雷雨多发季节,带着剑飞在半空的。
果然王后飞到邻国的上空时,突然一道闪电朝坏王后打来。
“劈!叭!”一声巨响,把女巫王后从扫帚上打下来。她全身冒着黑烟地坠落地上,彻底嗝屁着凉,结束了作恶多端的生命。
希宁正披上婚纱,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就听到远处一声巨大的雷声,震得地板都有抖动。
赫赫,果然狠毒的反派再怎么拯救,最后还是死。
而此时墨冥的消息也来了:“任务完成了,回来吧!”
第1043章 白雪公主(结局)
天旋地转,又一次的回到了还下着瓢泼大雨的星球上。
希宁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墨冥,目前还只有一尺高的“小人”。这就是所谓的休息,这就是给她休息用的任务。**呀,弄得她都感觉自己智商退步超快!
墨冥却急着办完接下来的事情:“看!”
一个页面出现在面前,这是后面发生的事情。
小矮人们和森林的动物们也被邀请来参加婚礼,而全国的百姓知道国王和新王后如此的仁慈,都自发地参与其中。在全国人民的祝福声中,国王和白雪王后将永远快乐的生活在一起。
在另一边,白马王子抵达一个湖。
天色已晚,他还没吃东西。湖边有一只带着金冠的天鹅,它也不逃,还游了过来。于是他抓住了天鹅,打算烤了吃。
生上了篝火,白马王子一个转身,却发现原本捆着双脚的天鹅不见了,只剩下一个美丽的公主。
他不由恼火:“我的天鹅呢?”
公主回答:“我叫奥杰塔公主,可恶的魔王将我和我的侍女都变成了天鹅。我们只有在深夜才能恢复人形,惟有坚贞的爱情才能破除邪恶的魔法。”
“什么?”白马王子瞪着奥杰塔公主,猛地站起来:“既然这里没吃的,我去其他地方找。”
看着王子要上马离开,奥杰塔公主急着喊:“王子,不要走,只有你才能救我!”
白马王子上了马,对着奥杰塔公主说:“我要去救睡美人,你不是我的心上人。”
奥杰塔公主疑惑地问:“我也是公主,难道我不美,不可怜嘛,为什么你不救我,和我永远幸福地在一起?”
白马王子回答:“那不一样,我喜欢的是睡美人,如果你是躺着闭着眼的话,而不是天鹅,我就救你。你还是等下一个王子吧。”
说完拉着缰绳,喊了一声“驾”,就骑着马走了。
奥杰塔公主……
白马王子继续前行,有一天走到一座高楼前,一缕长长的金色绳子从天而降。
王子疑惑地抓住绳子,猛地一拉。
“啊~”一条人影尖叫着从天而降,重重地掉在地上。
“谁?”王子拔出宝剑来,警惕地指着地上的人。
摔下来的是个有着长头发的姑娘,而王子刚才拉着的金色“绳子”,正是她的长头发。
她鼻青脸肿地坐了起来,揉了揉摔疼的腰:“我是乐佩公主,又叫长发公主。女巫把我从王宫里偷走,并关在与世隔绝的这个高塔中。你现在带我走吧,离开女巫的魔掌。”
白马王子摇头:“不,我还有事,你自己走吧。我要去爱洛公主,她才是我的真爱。”
看着白马王子骑着马,绝尘而去,乐佩公主气得抓起地上的泥巴,朝着王子背影投掷过去:“混蛋,不带我走,还抓我头发干什么?”
还害得她从那么高的地方跌下来,差点骨头都摔断了。
对了,她掉下来了……仰头看了看,哈哈,下来了,那就走了,去找亲生父母去!
乐佩公主一咕噜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将头发往脖子上一盘,选定了一个方向,大步走去。
就这样,白马王子突破了重重困难,终于抵达了睡美人所在的地方。他用剑劈开荆棘,杀死守护着的妖魔,终于找到了沉睡中的爱洛公主。
看到美丽的爱洛公主,他非常高兴地吻醒了沉睡中的公主。整个国家的魔法被解开,所有人都苏醒过来。国王和王后宣布王子迎娶公主,成为这个国家新的国王。
于是王子和公主从此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而在另一处,白雪王后站在魔镜前,骄傲地问:“魔镜在我手,谁是这个世界上最美的人?”
魔镜回答:“白雪王后,你是这里最美的女人,可刚醒过来的爱洛王后,解除魔咒的奥杰塔公主,恢复身份的乐佩公主,刚当上王后的灰姑娘辛德瑞拉王后……”
童话世界又恢复了祥和宁静,所有王子和公主都得到了圆满的归宿。而白马国王……
“亲爱的,你能不能躺着,我喜欢看你躺着睡着的样子。”
“睡睡睡,天天的让我睡,你就不能晚上看我睡的样子?”
“不行呀,晚上我怎么能看得清你美丽的容颜。以后你还是白天睡,晚上随便干什么都行!”
“我又不是血族,又不是妖魔,为什么要昼伏夜出?”
“求你了,亲爱的!”
“好吧,好吧。真是服了你了,你是不是有病呀!”
“谢谢,亲爱的,爱你!”
所以说,童话世界又恢复了祥和宁静,所有王子和公主都得到了圆满的归宿。
希宁看到这结局,简直感觉她的童年毁了。不过她也没童年,就算有,人都会长大,童话毕竟是童话。
“选,选长大!”墨冥赶紧地拖出一个页面,手指着“长大”这一栏。
希宁瞪大眼:“我去,就这种任务,还能有分数?”
“嗯,给了点分。”墨冥急切地解释,语速也快了很多:“只要和原来剧情有点差别,就能给分。最后白雪公主嫁给了猎人,猎人当上国王;而白马王子成了拯救睡梦人的王子。挺标新立异的,就给了分。赶紧选了!”
“不行!”希宁赶紧将手放在背后:“说好让我休息三天的,结果还是踢进了任务里。”
“难道你在任务里没睡好?主要是没睡美人的任务,否则让你当睡美人,好好睡一觉。”墨冥指着页面:“你倒是点呀。”
“睡好什么呀!”希宁摇头:“躺在水晶棺材里,担心受怕被活埋了。还饿着肚子,饿了三天,这就是休息好了?”
墨冥有点恼了:“给你当了公主,只要躺着等王子来救,难道还不好?那你要什么?”
希宁想了想:“光躺着也无聊,下个任务让我继续当公主吧。”
“行!”墨冥一口答应。
“不准是和亲公主,不准是亡国公主,还不准……”
还没说完,墨冥就不耐烦了:“反正这次分数也不多,那你现在就去当公主吧。走你的!”
墨冥直接用手指对着她肩膀一点,她眼前顿时天旋地转……以前不是撞就是推嘛,怎么操作变了?
第1044章 长平县主1
希宁醒来,但没有睁开眼,好似在马车里,晃呀晃的。先调取一下身主记忆,看看剧情吧。
身主,秦岭王庶女。秦岭王乃汉王六弟,战死沙场,只留下一子一女。嫡子后因病去世,由汉宗室子弟过继继承。
庶女得以进封,及笄15岁时封号清平县公主,封地临邑县,食三百户,立即赴封地,尚未赐婚。
后偶遇匈奴大单于的第四子乌维达,半年后大单于骚扰汉边疆,乌维达随父出征,围困临邑县。
城破之时,清平县主悬梁自尽,乌维达见到的是已气绝身亡的清平县主。放下挂于梁上的县主,看着如花似玉,原来是半年来念念不忘的心上人,乌维达长叹一声,下令厚葬。
希宁……
墨冥:“怎么样,按照你的要求,目前身份是公主,不和亲、不亡国,还是老样子,无任务要求,好好努力得高分!”
希宁……是没亡国,也没和亲!破一城,算不上亡国。城池破时就是身主香消玉殒之时,死都死了,怎么和亲?
墨冥:“那就不要上吊,被抢去当匈奴王子的女人也不错。指不定能辅佐乌维达成为大单于,成为单于的阏氏。有本事的话,杀了单于,成为女王。”
就知道说着说着就要朝着黑暗系发展,匈奴什么时候出来过女王?又不是大月氏。
墨冥:“不要忘了,万千位面,万千世界,只要能力够强,成为世界女王都可以,别说一个匈奴。”
好吧,就连成吉思汗都没完成统治世界的大业,她一个半年后就要上吊的小县主就能完成。
什么清平县主,也就一个封号好听点而已。要不是身主的爹,就留下她一个了,作为庶女,连郡主都挨不上,更别说县公主。
封号好听,可封地是啥玩意呀,临邑县。
地处边境之地,冬天苦寒、纷争连年,匈奴滋扰不断。就连名字都起的马虎,临邑,临时的县。
总是说汉王对秦岭王在争王位时有积怨,断其增援和粮草,导致秦岭王孤立无援战死沙场。唯一嫡子,说是病死,其实身主明白,是怎么死的。生病时,汉王表示关心,宫里派来的太医。可这病越治越重,世子仗着年少任性,拒绝服药,这病反而好了点。可二天过后,用完晚餐,躺下后就再也起来。
那几天拒绝服药也被说成了,世子自感药石无灵,不愿让太医获罪;精神好点,那是回光返照。
反正身主的秦岭王一支,只剩下过继过去,承袭爵位的汉王宗室子弟,也就剩下这个看似风光,其实凄惨的身主。
目前正去封邑的路上。
慢慢睁开眼睛,她正躺在公主规格的牛车内,汉礼仪甚严,服饰、车、甚至郡王亲王蓄妾都是有着严格的规定。她身上的正是县公主的宝衣,乘坐的也是宽大驾车。
贴身侍女平儿正侧靠在一边,闭着眼睛打瞌睡。车内的陈设齐备,在一旁的小矮桌上,备着四色蜜饯、四品糕点。
而她身下垫着一个舒适的软枕,在一旁还放着十来卷竹简,看书卷都是些诗词曲赋之类的闲雅书籍。
作为庶女,不会承袭爵位,也不会举兵反叛。所以留下一条小命,还得来一个有领土争议的小城池当封邑。
不管怎么说,姐是公主,至于能不能当米虫,过着清闲的幸福生活,就看本事了。
食三百户,看似人挺多,而且没任务要求。最喜欢没有要求的任务,不错不错!总比完不成就要死的任务强多了。
希宁撑起身体来,发现这具身体还真是纤弱。也是,身为郡王的庶女,啥事都不用干,要长得虎背熊腰的干什么。世子长得象秦岭王,还说颇有高祖遗风。结果呢?刚到舞勺之年,才13岁,就嗝屁着凉了。
当今汉王为了表示体恤,下旨给配了王后家早夭之女作为**,过继宗室子弟继承爵位,这才上了族谱,配享香火。
说实话,也是因为秦岭王死得早,子嗣单薄,身主才得以活下来。否则会象她当舞姬的娘一样,也死得不明不白的。哦,不对,是病故、英年早逝。
车子一顿,停下。
平儿也由此醒来,迷茫地睁开眼,看到清平县主已经醒来。
就听到外面有人禀告:“启禀县主,已到临邑县,县长带领官员前来迎接。”
赫赫,还县长!
天朝在郡以下设县,大县(万户以上)设县令,小县(万户以下)设县长。毕竟是三百来户的小县城,自然只有县长。要不是为了听上去好听点,指不定连县长都不用,来个乡长、亭长,甚至亭长都不用,来个啬夫就足够了。
希宁坐了起来,平儿跪爬过来,在她身后垫厚了点。
回忆了一下身主前世记忆,希宁想了想,对平儿耳语一番话。
平儿点了点头,在车内朗声道:“多谢各位大人,县主身为女眷,多有不便,就不出来相见。好意心领,请各位大人回。等县主稍作安顿,会请各位大人的内宅女眷到县主府做客。”
一番话不卑不亢,也避了嫌。
为首的何县长作揖:“清平县主言之有理,我等家眷静候。县主如有需要,可派人过来只会一声,我等自然马首是瞻。”
希宁开口说了:“有劳了。”
三个字足够了,她现在可是县公主,不管如何,都是高祖的子孙,哪怕分到这个块破地方,那也是远比普通官员更高一级的。
平儿适时喊:“继续前行。”
于是外面车夫扬鞭,牛车继续前行。
车入城门,希宁没象之前的身主那样,撩开车窗帘布偷偷张望。就这破城,弹丸之地。
因为长期饱受战乱之苦,城池虽然夯得高大结实,却千疮百孔。城大门口用石头制、写着城池名的匾额,上面还插着几支流箭,临邑两字也被透支过来的燃烧物、熏得发黑、还有残缺。
这还不如原本秦岭王封地里的一个小县城,身主当场就懵了。
到了县主府内,倒是七进七出的大府邸,庭院、水曲廊坊都有,也被打扫干净了。可感觉就是灰蒙蒙,光秃秃的。比起之前郡王府,府内满是奇花异草,一眼望去,到处都是绿绿葱葱、花团锦簇的。
第1045章 长平县主2
府内看门的萧管家,小心翼翼地跟在旁边,尽量说着这府邸的好,什么钟灵毓秀、福泽绵延之地,什么那口井水甜,这棵桃花树、那棵杏子树,每年都能开花。
赫赫,再好也只能住半年,半年后城破家亡,就不信那个匈奴王子还能让她太太平平住在这里。更何况这里一点都不好,池里没花没鱼、院子里树木哪怕是才到初夏,叶子都有点黄,地上的绿草都没几根。
如果到了冬季,苦寒的时候,还不知道是怎么一副萧瑟残破的样子。
希宁停下:“萧管家熟知这里官员内眷,林管家是之前郡王府老人。”
跟在身后的林管家作揖。
年逾五十五的林管家,对秦岭王忠心耿耿,指派世子继承衣钵,会带他自己的人过来。原本是想让林管家退休,去老家颐养天年。可林管家担心秦岭王最后一点骨血,自我推荐,跟来了。
萧管家对着林管家作揖还礼,但眼中显然带着几分警惕,气氛自然有点紧张。
希宁淡淡地说:“这往后这府邸院由萧管家打理,各种开支收入由林管家调配。两位管家逢事多商量,如有分歧,尽管来找本县主,我自当以理定夺。我也累了,先去休息,其他的事情,你们先看着办。”
抬起手,平儿立即上前,轻托着她的胳膊,往东房里去。
“恭送县主。”身后两位管家,对着她的背影行礼。
大宅大府、内宅之中,明争暗斗是常有的事情。就先让这两位斗上几回,看谁更胜一筹。
而前世身主二眼一抹黑地,自然全听林管家。林管家管得也不错,把府中的事情弄得面面俱到。身主死的时候,哪怕正是冬季,院子里新种的腊梅花开得正艳,暗香袭人。挂房梁的正厅里,火盆旺旺的,让厅内满是暖暖春意,驱赶了外面的酷寒。
江南的胭脂水粉、绫罗绸缎,把身主打扮得犹如天仙,名声在外。世人均说,长平县主容堪比昭君文君、姿胜过飞燕合德。
当从房梁上放下来时,容貌栩栩如生,让一直戎马、战场厮杀的乌维达都为之唏嘘惋惜。
可这次她要的可不是“不错”!
赫赫,昭君文君,两个都是出嫁后改嫁,婚姻不顺;飞燕合德,祸国媚主。也只有身主沾沾自喜。
美有什么用?最后还不是挂房梁上,花消玉损。
希宁到了还在摆放陈设的主卧,几个婢女立即停下,对着她行礼。
作为秦岭王唯一的存活的女儿,身主自然从小锦衣玉食,大家都让着宠着,哪里是庶女的待遇。逢年过节,还能得到汉王赏赐,简直和宫里汉王自己的公主一般。
至于被封到这里,原因是秦岭王殉国的地方,离这里不远,也算是替父守城,荣耀之至。
这个汉王门面装潢得还真是好。身主死后还封为护国公主,配了一个**,匈奴退兵后,挖出来运回改葬,就埋在她那个早夭的哥哥不远处。
前后一分析,希宁只有赫赫。
“你们先退下吧,将香炉拿上来,县主要休寝。”平儿以贴身大丫鬟的身份下命。
平儿帮她更衣、拖鞋除袜,洗脸漱口,伺候得很是精细。
就和其他皇亲贵胄一般,会有人从小跟着伴着一起长大。平儿比身主大四岁,身主五岁时,秦岭王战死,汉王抚恤家属,赏赐金银布帛不算,还特地赏赐了一批奴仆。平儿就是那时,分派分到她这里。
“平儿!”希宁靠在枕上,让平儿帮她擦拭手和手臂,含着笑。
“县主何事?”平儿低眉顺目的服侍她。
希宁嘴角微微扬起着,摆出一副慈眉善目的样子:“你比我大四岁吧?”
平儿手一顿,但很快继续轻擦着,几乎察觉不出来:“县主天资聪明,记忆非凡,奴婢确实虚长四岁。”
这种马屁哄哄的话,平时张口就来,身边的人也都是如此,阿谀奉承,全都是谄媚之词。可身主却沉迷其中,暗中洋洋得意。
希宁深吸了口气:“你都十九了呀,时间过得真快。”
平儿嘴角含着笑,温和如水:“县主说得正是,刚见县主时,我想着天下怎会有如此标志的人,难道是仙女落入凡尘。奴婢有幸随着县主长大,哪怕日日能得见县主,每每见到,都感觉眼前亮晃,县主美貌无与伦比,疑为天人。”
“哈哈哈……”希宁忍不住笑了。
平时也笑,可今天好像有点不同,哪里有这样哈哈大笑的……平儿疑惑地抬起头,看着有点异样长平县主。
希宁笑了好一会才忍住:“好,好,没事,继续。”
平儿微微侧头,不知道她抽什么疯,继续擦拭县主如同白玉莲藕般的细细手臂。
擦完身,希宁问:“平儿,你可有喜欢的人?”
原本打算端水出去的平儿,吓得跪下,放下水盆就伏地叩首:“奴婢一直尽心尽力伺候县主,从未私相授受,不知县主从哪里得知这等污蔑奴婢的事情。”
那么紧张干什么?希宁和煦地说:“我只不过随口一问。想想你已经十九岁了,已到婚配年龄,如果有喜欢的人,告诉我,我愿意为你做主。”
平儿猛地抬头,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县主,你,你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你跟了我一场,我帮你脱了奴籍,让你好好嫁人。”其实还生怕平儿不肯呢,这种可能放在身边的汉王耳目,还是能打发就打发了。
“这叫奴婢从何是好。”平儿激动之余,就见眼珠子一转。又伏地,这次还带着哭腔地:“县主对奴婢那么好,奴婢就算是肝脑涂地,都难报答万一。奴婢愿意终身伺候县主,一生不嫁。”
得了吧,象这种贴身婢女,一般都是出嫁时作为陪嫁一起嫁过去的。要么以后打发了嫁人,要么当通房。以平儿这股子聪明讨好劲,厚着居多。这样一来,就能继续监视县主夫家的一举一动。
“不要那么急着说,哪个姑娘家不想嫁个好人家的。”希宁打了个哈欠:“此事也不急于一时,你没人的话,就开始留意起来,毕竟也老大不小了。我累了,先睡。”
平儿欲说还休,最后还是扶着她躺下,帮她掖好薄被,放下床帘,端着水盆出去了。
第1046章 长平县主3
香炉燃着好闻的沉香,被褥都是绸缎的,滑不溜手的,任何毛刺都会勾丝的那种。
床帘也是一起带来的,用的也是上好的素绫,就这一床的料子,都足够普通人家一年的嚼食。
身主只是个庶女,却如此养尊处优。回想了一下,这十几年来,除了吃喝玩乐,什么都没学过。不要说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就连绣花都没有。
就算请了先生教课,也只是普通的百家姓和千字文,根本就没任何苛责,所以车里的书都没一本正经的,全都是风雅词曲和野趣故事。
相比起来,身主的哥哥,秦岭王世子倒是从小能文能武,聪慧异常,骑射能百步穿杨,善仿效蔡邕的字,十二岁就有小成。
结果呢?他坟头前的草已经有半米了。
所以身主不学无术、好吃懒做,外加又是女孩子,倒是保住了一条小命。
可再傻,还是被忌惮。连议亲都还没有,就给了个县主,一脚踢到这个破地方。看似恩典,其实是让她等死。果不出其然,才半年,就为保清白和皇家的体面,自挂大梁上了。
既然被弄到这里,也算是山高皇帝远,就看这半年里怎么折腾,能保住小命了。
再不济,索性就被俘虏了吧,反正她不会去上吊的,那是身主需要的气节,关她屁事!
到了后三日,县主府基本准备稳妥,所有东西该摆放、该入库的全都安顿。
这次一共运来三十多车的器物,据说后面还有五十多车在路上,都是县主平时用的、还有汉王赏赐的。
希宁叫来两位管家,问清东西大约还有半月才能全运到,略微思索一下后说:“所有东西入库后,林管家挑选一些五年以上未用的东西,在集市上卖掉。”
林管家一愣:“我查了一下账目,账上还有马蹄金五百锭,银一万两,足够府内二十年开销。县主邑三百户,这个城和外围二百里的每年税收均是县主的。”
县主缺钱吗?需要卖家当筹钱。
希宁长长叹气:“那些东西放在这里并不适用,每年还要晾晒,专人看管。索性卖了出去,换成现钱,以后需要时再买时新货。对了,不要挑君上赏赐的东西。萧管家是这里的老人,对这地熟,到时多帮着林管家。”
萧管家立即作揖:“县主谬赞,为县主办事是小的本分。县主的东西,自然是极好的,这里离匈奴较近,匈奴贵族特别喜欢汉人的好东西,哪怕以次充好,糊弄卖给他们,他们也愿意出高价。”
希宁一听立即说:“那先去库房挑几件给我看看,我觉得行,就陆陆续续放出去吧。东西多了反而不值钱。如果有需要,可以盘下一个铺子,专门售卖。”
萧管家回应:“这里铺子便宜,无论租还是买均可。”
一问价格,买一个铺子的价格居然比都城铺子一年的房租相当,也就区区五十两。
希宁当机立断,库房抽取五百两银子,买十个铺子。
这下萧管家也愣住了,立即行礼:“县主有所不知,这里连年战乱,匈奴肆扰不断。此城来回易主,作为汉属地也不过区区十来年。很多人宁可租,也不愿买。十个铺子相当于半条街的铺子了。”
“买了就有可能是匈奴人的是吗?”希宁含着笑:“林管家,拨一千两银子,去把整条街的铺子买下来。”
林管家也愣住了,想了想后作揖:“萧管家所言极是,请县主思虑。”
希宁站了起来,慢慢走到窗口,看着外面正在打扫院子的仆人,这里院子大,打扫后还要洒水,否则灰尘大。就算打扫后,也不象秦岭王宫那样,里面铺满了石板路,穿着长长拖裙不会脏。在这里,也只有在房内,铺满竹席,裙摆才不会脏。
她悠悠道:“这里既然是我的封地,我还能去哪里?”
萧管家一听,立即又作揖,双眼放光:“县主胸襟和志向非常人能比,是我等目光短浅。”
希宁笑着转过身:“我哪里有什么志向,只不过想着到了一块地方,买地买房是应当的。事情去办吧,但不要强买,被人落下口舌。如果有了铺子,告诉我一声,就东西先放到那里售。”
萧管家和林管家退下,光这二件事,就足够忙上好一阵子了。
两个管家一走,平儿就将切好的香瓜叫人送上来,伺候着她用瓜。
就连瓜都是去皮去籽,选最好部位,一块块切好。
希宁洗了手后,拿起牙签,插了一块放进嘴里。点了点头:“甜。”
好似她吃好了,平儿就高兴,笑了:“这是周县长派人送来的,说是刚长成的第一批瓜,摘下请县主尝个鲜。”
希宁若有所思地:“噢,这里也产白香瓜?”
平儿赶紧回应:“这个破地方也没啥东西,不知道为什么,五十里之外有个下关村,香瓜特别的甜美,产量也大。可每年都滞销,卖不完烂地里。”
“这县城也就这么点地方,吃不完自然就烂地里。”希宁又拿了一块放嘴里,确实甜美多汁,还有着白瓜的糯棉。
平儿见她吃得开心,适时地问,象是聊闲话般地说:“县主怎么想到买铺子,还一买一条街的。其实萧管家说得是,便宜有便宜的原因,万一被匈奴人抢了,不是血本无归嘛。”
看到希宁眼睛望了过来,平儿心中一惊,立即跪下:“奴婢说错话了,君上英明睿智、将士英雄善战,又岂能被匈奴人抢去,失了国土。”
希宁嘴角微扬:“平儿,你做什么呀?我只是想着以前我亡母说过,她家乡的人,每到一处都买地买房,有了地产才算是安顿下来。反正库房里银两也多着,就拿出一部分买点铺子。你刚才说的那些是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呀?起来吧。”
平儿小心地打量她,见她还在香甜地吃着瓜,这才放心地站起来:“是奴婢中了癔症,胡言乱语的。县主觉得好吃,奴婢命人再去切一个。”
“还有呀?行,再去切一个,选甜的。”希宁装出一副傻白甜的样子,继续吃瓜。
第1047章 长平县主4
过了二天,萧管家和林管家过来回话。
这一直不太平,这二年更甚。有传言匈奴人迟早要打过来,所以很多人一听到有人愿意首购商铺,都巴不得卖了。不到二日,一条街的商铺收购了七七八八,剩下的几家,还在谈价,想把价格再压低点。
萧管家看上去也算是老道稳重,回答得条理清晰,说是等买下整条街,一千两银子用不完,还能剩下个五六十两,正好用于装潢整修。
希宁听后点头:“那就有劳了。”
萧管家又说,县城里的大户和官员家都派人来打听,县主何时准备宴请。
再过半年,等酷寒的冬季,还未等得及过完年,匈奴就要破城,还宴请个屁呀。
不过宴请并不是没好处的,各家为了这次宴请,指不定会备上礼物。就算没有礼物,有些大户大族,她倒是也要见上一见。
于是说:“已经过来五日有余,现在办宴会有点操之过急,传出去会说我肆意享乐,传到君上那里,这可不好。”
一番说出来,林管家顿时用袖子抹泪。
希宁疑惑地看着他:“林管家,好好的你哭什么?”
林管家用宽大的袖子擦着湿润的眼角,声音哽咽着:“属下是高兴,县主终于长大了,懂礼仪、知退进。”
希宁笑了笑,好吧,如果是身主,早就高高兴兴答应下来。不过能活到现在也算是不容易,傻人有傻福。
萧管家想了想,出了个主意:“再过半月就是夏至,院子里的水池里,莲花应该开了,到时可以办个赏莲宴。”
就那光秃秃的水池里,三五支的莲叶?不过现在才初夏,这叶子也长起来极快的。就算到时,连一朵莲花都没有又如何,原本来的人就不是为了看花了。
希宁颔首许可,随后问:“这二天周县长除了送来瓜,还说了什么没有?”
萧管家回答:“没有。”
希宁笑了:“好的,没事了,你们全下去吧。”
萧管家和林管家行礼退下,在院子里,萧管家喊住了林管家。
萧管家作揖:“请问林管家,刚才县主是什么意思。”
林管家迷糊着:“什么什么意思?”
这个县主管家也不知道怎么当的,据说以前还是秦岭王府的管家,没想到这样迟钝……萧管家心里暗暗翻个白眼,依旧好声好气地:“就是县主最后问周县长送瓜的事情。”
林管家回想了一下:“哦,可能担心瓜吃完了吧。你叫人去再买几个瓜就是。”
萧管家听得一愣一愣的,看着林管家大大咧咧地走了。
哪里是这个意思,县主是问,除了送瓜来,还说了什么没有。这普通人听过也就这么回事,可县主现在说这话,这内涵可是大有讲究。
周县长派人送瓜来的时候,还偷偷塞了二十两给他。
萧管家左思右想,回去后,拿起根竹简,提笔想了许久,最后没写下去。直接喊来内侄,去县长府里传个话。
周县长听了县主问的话后,双手背后,来回渡步三回,对着萧管家内侄道:“回去告诉萧管家,这件事本官知道了。”
其作揖离去。周县长等到萧管家的内侄一走,立即喊上两人,拿上临邑县舆图、几年来的税收账本,上了牛车,去县主府了。
希宁正靠在软塌上,拿着小扇子悠闲地,慢慢自己扇着。听到来报周县长求见,放下小扇,去客厅里见。
周县长见到县主驾到,立即下跪行礼。
希宁坐下后嘱咐:“周县长请坐。”
周县长入座后,希宁命人看茶。
喝了口茶后,周县长想了想后问:“县主初来乍到,不知道是不是适应这里气候,过得是否习惯。”
希宁含着笑:“无论习惯与否,这日子都是要过下去的。既然周县长过来了,想必是为了公务,而只是为了嘘寒问暖的吧。周县长也是公务繁忙的人,也就不用客道,开门见山吧。”
周县长顿时明白,县主并未传言中所述的那么年轻无能。既然能放出话来,也料到他会过来,那么确实不用再说些无关紧要的话了。
长平县主食邑三百户,就是说这个临邑县的所有税收都归长平县主,所以长平县主一来,就应该拿着这些过来。
周县长却只送来几个瓜,其他的什么都不说。就是等着看,这个县主会如何,什么时候派人过来差遣。
结果作为内应的萧管家却派人过来暗里传话,周县长想想这个县主不要是难伺候的主,还是亲自过来一次。结果一来,果然县主就是等着看税收。
于是他只有叫人打开舆图,诉说临邑县的情况,比如位置疆界、人口、徭役劳役等。
介绍完后,他抬起手,有两个人抬着一个篮筐过来,筐里放着都是一筒筒的竹简:“这是近十年的税收账本,请县主过目。”
这是明摆着试探,希宁可不怕:“拿去年的给我。”
去年税收的竹简拿了过来,还挺沉的。
希宁慢慢打开,细细看。虽然身主不学无术,但基本的字还是认得的,所以看着税务造册也不算难。
她慢慢地读起来:“税三千三百二十一两。”
第一条就有问题,她含着笑,话里带着话:“临邑县好歹也有着三百户,税收却只是普通一个乡,真是人杰地灵的好地方。”
周县长不慌不忙地回答:“这里作物单一且少,匈奴时时来犯,才会如此。不过长平县主来了,大人必有大贵,如能托长平县主的福,一定会让此地大有改观,期盼今年税收能好点。”
不卑不亢,好!
希宁继续看下去,看到最后,所有开支去掉,只剩下一百多两银子。
一百多两银子,哈哈,够县主府开销了。
“这个看完了,至于其他的也不用看了。”希宁将打开的竹简抬起,旁边的平儿立即接过,退到一旁。
这个账肯定是中饱私囊,而其他细帐也一定是混乱不堪。毕竟这里山高皇帝远,能有人算不错了,还想着税收,呵呵!
还未等周县长松开口气,长宁县主问了:“这里守军多少,官衙里官衙里官差多少,各族自备家丁几许?”
周县长一愣,转而看身边带来的师爷。
第1048章 长平县主5
师爷看上去有五十多岁了,头发和山羊胡子都变得花白。
他看到周县长望过来,先是垂下眼,其实眼珠子转了转,随后抬起头来,皮笑肉不笑地:“此关系到军务兵防,县主就不必过问了。”
汉历条款详细又严苛,对于亲王、郡王、县主、郡主豢养的兵、家奴都有严格的规定。比如县主豢养的家奴不能超过百,侍卫五十。如果超过的话,会被大臣弹劾,作为意图叛乱或者僭越。轻则贬为罚俸降位、重则贬为庶人甚至抄家灭族。
希宁嘴角勾了勾:“确实不该过问。”
到底是年轻,好糊弄,师爷和周县长对了个眼神。
“不过~”她拉长了个音后,悠悠道:“这关系到税收,就不得不问了。”
这下周县长和师爷不得不紧张起来。
希宁不慌不忙地:“刚才我看到税里面有四百多两充当军饷,字还明明白白写着呢。”
师爷赶紧解释:“这里地处边境,匈奴时有骚扰,特别是冬季匈奴物资缺乏时。而冬季正是农闲时,所以请一些壮丁充作护卫,守护城池。”
“噢~”希宁应了声:“你的意思是,这里的守城官兵还不够?行呀,反正我的税是从今年开始收起,以前的事情我也不管了。”
还未等师爷缓下劲来,言辞变得稍有犀利,意味深长地:“但此事我想还是呈报君上,让他看看,这税直接当军饷的事,好还是不好,他知不知道!”
师爷一听顿时“噗通”跪下了:“县主明鉴,此事和周县长无关,此地远离都城,调配军队多有不易。选用壮丁充当临时守军,多年都是如此惯例。”
“如此惯例?”希宁赫赫一笑:“这倒是要请大司农查一下,税收这一项有无未通上报就能私自挪用;私自屯兵可是重罪,大司马是否对此事许可。”
大司农管天下税赋,大司马管军马,又扯上私自屯兵这条碰不得的大罪。周县长的汗顿时就下来了,双腿都止不住颤抖起来。
“周县长!你就算不知,也有渎职,而你的官职已很难再贬,难不成让你去当个乡长戴罪立功?这里原本也是流放之地,我一个区区县公主也不揣摩君上圣意了。”希宁猛地一拍桌子,严厉呵斥:“你该当何罪?!”
哇,拍重了,手疼。再疼也要屏住,不能崩了!
周县长身体一斜,直接跪下了。
师爷也明白了,这个县主虽然年轻,却不是个省油的灯,赶紧一起跪下。
周县长伏地不起、吓得瑟瑟发抖:“县主开恩,县主开恩呀。下官惶恐、是下官思虑不周,下官知错了!”
师爷可拜扣着,一个劲地说着“请县主开恩”。
虽然两个人加起来的岁数都快过百了,就光师爷的年岁都足够当人家的祖爷辈,可理在人家手里,不求也要求。
县主再不被待见,那也是县主。有上表权力。只要这事,呈表上去,捅到汉王那里,被汉王重视了,朝堂上一复议,那些言官的口水,能把这个小小临邑县给淹了。
临邑县原本就是草芥末梢,如果正好汉王想抓个典型,这种小不起眼的地方,拿来开刀很是不错。
可长平县主坐在那里,一言不发,就是冷眼看着他们。
周县长吓得是汗流浃背,心一横:“这就回去把自家的府邸给卖了,补上这几年的税。只求县主千万不要上报,下官一定知错必改,以后绝不再犯。”
希宁终于开口了:“就你在此处的府邸,卖了也只能补上去年的税。不知周县长上任多久了,外面可否还有地产?”
周县长心里一个“咯噔”,完蛋了,这个缺口不止这里的官邸要没了,大约老家那里的祖上产业都要赔光了。
没了产业还能赚,可丢了官、没了命,什么都没有了,还有可能连累后辈子孙。
他咬紧牙关:“下官这就派人,去下官老家把祖宅卖了!”
“噗嗤!”希宁举起袖子,掩嘴笑了出来:“周县长这是紧张什么,本县主和你开玩笑的。来人,快请县长起身。”
开玩笑的?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能吓死人。周县长和师爷被旁边家奴扶起来,跪坐回时,还如梦似醒中。
希宁依旧靠在软塌上,拿起旁边的小扇轻轻摇着:“舆图和税收册子先收下,我看看。刚才聊到哪里了?噢,对了,这里守军多少,官衙里官衙里官差多少,各族自备家丁几许?”
看着刚及笄,脸庞尚有未脱稚气的长平县主,靠着缎面大方枕,轻摇着锦面绣花团扇。慵懒之余,却有着正宫娘娘般的雍容从容。
而旁边的家奴将一箩筐账册抬了下去,周县长和师爷早就惊出一身的冷汗,也只有眼睁睁地看着“证据”被搬走了。
把柄捏在对方手上,人家就这点时间,随随便便就能翻出一条罪名,还是抄家流放的大罪。现在也不说饶了他们,就是先收下,级别不是一般的高。
这次也不敢再糊弄了,全老老实实回了。
说完话后,希宁请周县长和师爷留下用饭,可他们都推说府衙还有公务。
今天把他们两个给吓的,就算山珍海味,他们也食不甘味。
希宁也没起身:“既然大人有公务,我也不强留,以后有机会再聚。来人,送两位出去。”
周县长和师爷,恭恭敬敬作揖告辞,在家奴带领下离开。
希宁长长吐出一口气,抬起一只手,跪坐在旁边的平儿立即扶着她的手,扶着她起身。
平儿又开始满嘴抹了蜜:“县主好生厉害,从未见过县主如此,吓得那个周大人脸都惨白惨白的,胡子抖得就跟老山羊一样。”
希宁淡淡一笑:“我也只好碰巧找了个理,一年税收合下来才一百多两,让我喝西北风去呀。”
“就是!”平儿扶着她要往内室走:“我们府里每年开销据说都要三百多两,一百多两哪里够呀。”
三百两?希宁脚步一顿:“扶我回去,叫萧管家和林管家来,顺便叫人把舆图给挂上。”
第1049章 长平县主6
萧管家和林管家来的时候,看到客厅里,二个家奴正在挂舆图。
平儿在旁边指手画脚着:“县主,这样可好?”
靠在软塌上的希宁,打量了一下:“行吧!”
“参见县主!”萧管家和林管家行礼。
“坐吧。”希宁摇着扇子,看着两人跪坐在一旁。
这个时代,椅子还没普及,还是用的软垫,采用跪坐方式。虽然她就这样半靠着不雅,可她是县主,是主子,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这样也显得她身体不好,弱不禁风。
听到县主府的一年刨去月俸,确实还要三百多两,不由吃惊:“怎么会那么多?”
林管家看了看县主,什么时候县主关心起开销的事情了。禀告:“护卫十人月银半两到二两;侍女和家奴共二十人,按照级一钱到半两不等,一月加起来也三十两。厨娘、打杂、小厮……”
“行了!”希宁有点不耐烦了:“我记得县主月俸五百石,怎么还要倒贴三百两。”
林管家回答:“大多是县主的衣物、首饰,还有各种吃食。县主爱吃些稀罕物,比如之前西域蜜瓜,一枚要千钱,开过后,其他就弃之不用,每日都要用掉一个。还有县主不爱布麻,专爱各种上品绫罗绸缎,江南的丝绸、川蜀的蜀锦,比如县主现在身上的杭罗,就价值百银。披的团花紫粉绮,那也是个中精品,价值……”
“行,行了!”希宁头疼,身主这日子过得也太过奢靡了吧。好似身上的衣服,柜子里还有几十套。
这身主还在长身体,却穿得如此好。
想到这里,她问:“那之前穿不下的衣裙在何处?”
林管家一愣:“还在秦岭王府。”
希宁将扇子摇了摇,立即下了命令:“去拿,全部拿过来。”
林管家这下彻底懵了:“这个,还不知道在不在……”
希宁问:“我走之前,有没有说不要了?”
“这个好似没有。”林管家想了想,看到县主就这样看着他,立即顿悟:“小的立即叫人过去拿。”
“不,你亲自去!这次去还要办些事情。”希宁左右看了看:“两个管家谁的字写得好?”
萧管家立即作揖:“小的内侄读过几年书。”
“那就叫来吧,我要写信。”希宁摇着扇子。
一个大约三十多岁,已过而立之年的男子进来下跪作揖:“拜见长平县主。”
萧管家示意:“介绍下自己,让县主知道。”
“小的名叫萧盏,字均亮。今年三十有二,乃萧管家内侄。”
希宁看着萧盏谈吐,微微点头:“好,我写封信,我念,你写。”
竹简摊开,墨磨好,萧盏提起笔来看着。
希宁悠悠道:“君上容禀。”
是写给汉王的,萧盏的脸色顿时越发凝重,屏气凝神,写下开头四个字。
希宁继续说:“君上叔叔,我已经到临邑县封地了,这里一点都不好,又穷又破……”
一看萧盏,拿着笔愣在那里,瞪着眼睛看着她,如同定格一样。
她不由催:“写呀,愣着干什么?”
原本以为是上表,结果是书信。
萧盏忍不住提醒:“这是写给君上了,这样写,哪怕是书信,也太过随便了吧?”
希宁一个嗤笑:“就因为是书信,才可以随便。我又不是大臣上表,要写得中规中矩,拿捏每个字。你尽管写,不准删改一字。”
清了清嗓子后,继续说:“吃的用的,不要说好了,样样都缺。”
萧盏嘴角抽搐了一下,好吧,只要县主高兴,这是他们王族叔侄之间的事情,他只管写。
希宁轻摇着扇子,时不时停下,让萧盏能写好刚才说的话:“能不能我这里也象巡州、襄关一样开集市,我也能换点能吃喝的东西,否则闷都快闷死了。随行带上当地产的香瓜,好甜的。如果君上叔叔喜欢,侄女会再弄点过去。长平县主敬上。”
萧盏已经是什么都不想了,只管写写写,这样信居然是给汉王的。如果汉王看到,不知道会不会笑掉大牙。
写完后,搁下笔,如释重负:“县主,写完了,请过目!”
平儿过去,双手拿起竹简,捧到她面前。
她粗粗过目后点头:“林管家,你去准备香瓜一起送去。路过秦岭王府时,将我那些衣服饰物全都带回来。”
萧管家提醒:“县主,这里的瓜一熟就坏,临邑离都城要半月路程,这一去,哪怕带上一车的瓜,到了后所剩不多。”
“这样呀……”希宁想了想后问:“如果摘下半熟的,或者七成熟的,送到都城会如何?”
萧管家回答:“如果七成熟的,到了都城大约还能剩下三成。如果半生不熟的,可以剩下五成。可生的瓜,等熟的和藤上挂熟的,味道差许多。越生的瓜,等熟后越不甜。”
希宁再想了想:“秦岭王府里,我的东西大约还剩下几车?”
林管家回答:“十五车左右。”
希宁点了点头:“去准备十五车瓜,十车五成熟,五车七成熟拉到都城。送君上的,从七成熟的五车内挑好的。其他的就地卖了,变现钱,烂瓜能卖也尽量卖。此事……”
希宁扇子指着萧盏:“你陪同林管家一起办。”
萧盏顿时大喜,作揖称是。
林管家微微皱眉:“这秦岭王府,萧世侄也一起去?”
“当然一起去,反正他也是我的人,去拿我自己的东西又哪里进不得的?”希宁摇着扇子,嘴角抿起:“听说林管家的家眷还在秦岭王府?”
林管家感觉不大妙,立即回答:“贱内和儿子儿媳,都习惯那里的气候,孙子尚且年幼,所以暂时在原地。”
希宁笑着说:“我都必须习惯这里的气候,既然不习惯,也无妨。你这次回去,将他们全部接来,如果不能接来,你也别回来了。”
林管家大惊:“县主……”
“哎~”希宁做了个阻止的动作,很是体恤地说:“林管家念及我,我心里明白。但我也不忍心让你和夫妻、儿孙分离。你已经是秦岭王府的老人了,我不能以一己之私,让你不能尽享天伦之乐。这个就这样定了!”
第1050章 长平县主7
林管家这下瞠目结舌,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没错呀,你老夫老妻,儿子孙子天各一方,县主体恤,如果不肯过来,就不用来了。至于是退休靠儿子养,还是在秦岭王府谋一个差事,那就随便了。
“给你们三日,准备好后就出发。”希宁抬起手,平儿过来扶着她,往屋里走。
平儿在旁边笑语:“县主怎么会想到把林管家的家人接来的?”
“难道不好吗?”希宁慢慢走着,院子里已经开始种植花草了,这些花草看来又要花不少银子,而这些事都是由林管家去办的。
“那自然好。”平儿声音一直都是又柔又软的:“这是奴婢感觉县主这几日好似变了,能为奴婢、下人们着想。”
“长大了,自然想得多了。”希宁轻摇团扇,停下脚步:“比如说,你的名字和我的封号都有一个平字……”
平儿一愣,随后立即松手,转而跪下,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奴婢不敢,平儿的名字还是夫人所赐,没想到冲撞了县主的名讳,请县主重新赐名。”
“平儿这个名字都叫习惯了,长平县主这个封号也都给了一月有余,时间过得真快呀!”希宁好似感叹地摇着团扇,看着已经渐渐变绿的院子。
一个月过去,还没人提醒身边侍女的名字冲撞了封号。这个汉王也真会起名,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和她侍女起的一个字。
平儿眼珠子一转,猛地瞪大眼睛,伏地不起:“是奴婢的不是,县主仁慈,请县主赐名,奴婢怎敢和县主一个名讳。”
“自从父王和母亲死后,这秦岭王府早就没啥规矩了,不知者无罪。再说你从小陪伴我,我又怎么舍得降罪予你。”希宁那话说得是情深意切、带着几分惆怅,想了想后说:“《诗经》中《邶风·静女》有曰:‘静女其姝,俟我于城隅。’以后你改名就叫静儿吧。”
静儿细细一品,顿时大骇,立即谢恩:“多谢县主赐名。”
“嗯,静儿,扶我回屋吧。”希宁抬起手来。
静儿站起,手指忍不住颤抖地扶着县主的手,扶着县主回屋。这次诚惶诚恐不是装出来的,而是她真怕了。
这是一首写青年男女幽会的诗。诗文大多描写女子的美丽,实则生动描绘出,男子赴约的欢快,女子故意隐藏起来的天真活泼可爱,还有向男子赠物表达爱意。
以“静”字赐名,好似夸她漂亮,实则寓意很深。
这根本不是怀疑,而是县主已经对她所作所为了如指掌,坐实了她是暗插在县主身边的探子。以“静”赐名,又警告她,安守本分,否则就不念旧情了。
县主曾几何时变得如此厉害,简直是判若两人。难道以前是故意装傻躲避灾祸?
静儿忐忑不安地扶着县主,思量着刚才县主对她说的每一句话。
与此同时,林管家和萧管家也坐不住了,周县长也坐不住了。
还未等周县长去请,萧管家就跑过去了。
周县长紧张万分:“你怎么来了?”
萧管家将长平县主要林管家和他内侄派去送信等事给说了,周县长更是紧张,问给汉王的信是怎么写的。
不要将私自将税转为军饷的事情,捅到了汉王那里,那就大难临头了。
萧管家从袖子里掏出一卷竹简:“信是我内侄书写,我叫内侄又临摹了一份,请大人过目!”
周县长简直是抢一般,一把抓过竹简,飞快打开。
“君上容禀。”周县长紧张万分地看着:“君上叔叔,我已经到临邑县封地了,这里一点都不好,又穷又破……”
嗯?周县长这下眼珠子都快掉出来,抬头望着萧管家:“这信没写错?”
“没错!”萧管家很肯定地说:“内侄记性好,应该不差字。”
周县长读了出来:“我已经到临邑县封地了,这里一点都不好,又穷又破……这真没错?”
萧管家点头:“是的,当时我也在场,好几个人都在场,就是这样写的。”
呃,这个长平县主还真是特别,虽说是家信,可对方是汉王,是君上!她就这样随随便便口语化的写了?
将前后看了二遍后,周县长将竹简直接扔进了一个水盆中。竹简上的墨迹,随着清水慢慢化开,变得模糊。
萧管家也迷糊着:“大人,之前都说这个长平县主,身为庶女、不学无术、庸碌无为,全仰着是秦岭王唯一女儿,才会有庇佑。这几天一番举动,简直新官上任三把火还要燃得厉害,到底是怎么回事?”
让他内侄陪着林管家回去,显然是想重用他内侄。如果内侄被重用,那么以后他也肯定也会被重用。
林管家很显然已经被县主怀疑,才下命,要么家属带来,要么就不用来了。有时家属在身边,也可以作为人质。如果林管家有个不忠背叛,那么就可以拿他家人开刀。
而内侄是否能被重用,也要看这次的表现。这次回都城要办的这几件事,简直是一环套一环。做得好,自然好。如结果不同,那立即就能试出忠奸,是奸就直接弃之不用,不用回去了。
高呀,是在是太高了!
周县长想要说,但立即停下,走到窗口,打开窗,往外张望了一番。确认没人了,关上窗,尽量压低声音,手指点着:“藏拙!”
萧管家顿时大悟,跟着周县长一.asxs.头。
当县主没什么事,希宁靠着软塌,看那些闲书,过了小一会儿,将手里的竹简一扔:“无聊死了,静儿,你们几人想想,有什么好玩的。”
静儿立即说:“县主,要不去园子里走走,昨日已经将草木种下,今日奴婢路过时,已经初见景色了。”
“等花开后再说,现在都是叶子。”希宁拿起团扇,慢慢扇着。这天气好似今日比昨日还热点。
旁边跪坐在角落的侍女也出起主意来:“要不逛街吧。”
“对,逛街,看看这里街市卖点什么。”另外一个侍女也同意。
第1051章 长平县主8
现在上街还不是时候,还没到碰到乌维达的时候。既然迟早会和乌维达见面,那就见一面。有时候,就是如此,无论想不想,就会碰到。
希宁将桌上的竹简直接就投掷过去,没个好气地:“我正懒着呢,还逛街,就知道你们几个不安分的。等再过几日,带你们出去。”
“那奴婢先谢谢县主恩德。”侍女笑着将竹简从地上捡起,突然有了主意:“县主要不我们投壶吧。”
“投壶?”希宁想了想:“好呀,这个有趣,快去拿。”
壶放置在房前,静儿双手递上木矢:“县主请。”
希宁拿过后,兴致盎然地投过去,结果还没投到,就掉在壶前。
侍女们都在笑,静儿只嘴角微翘,又递上一根:“县主很少玩,不擅此事,要不走进二步试试。”
希宁走进二步投掷,矢虽然没进壶口,但至少碰到壶了。
她笑着扭身:“你们一起来玩,投中一支奖钱一文,未中就扣一文。静儿,去库房拿串钱来,每人分五文当本钱。如果赢了,过几日上街,可以买胭脂花粉梳头油!”
侍女们一听,顿时高兴起来,纷纷谢恩,跟着县主一起玩投壶起来。
只可惜她们平时都要随时伴随县主,也很少玩。有些准心不稳的,很快五文就输光了。结果县主又赏了五文,她们就高高兴兴继续玩。而准头好的,已经赢了二三十文了。
有小厮进来,见到小院里热热闹闹的,先是看了眼,随后作揖:“门外有个叫张廖,说是周县长的门客,求见县主。”
“周县长的门客?”希宁拿着矢投掷过去,这支居然“咣当”一声,投入了。
“哎呀,县主真的好厉害,投进去了!”身边的侍女纷纷阿谀奉承,夸赞不已。
希宁好似心情大好:“既然来了,那就见见吧,让他去客厅等着。”
“是,县主!”小厮出去请人了。
“县主,再来一支。”静儿又递上一支。
希宁看准后,投了过去。这次没中,于是身边一片惋惜声,纷纷叫着再投一支,一定会中。
“不玩了!”希宁笑着拍了拍手:“要去见那个叫什么的门客。”
静儿赶紧轻语:“张廖。”
“嗯,对,张廖。”希宁往外室走去:“静儿,你陪着我去。其他的继续玩,等回来我给个彩头,弄个比赛。”
“多谢县主!”侍女们都笑着欠身行礼。能玩,还能拿钱,这种日子天天有才好。
而静儿赶紧地拿起放在旁边的团扇,跟了上去。
“长平县主到!”在一声喊声中,希宁走到客厅,转身慢慢坐下。
一个身穿深色盘纹花鸟曲裾,发髻于束髻冠的年轻男子,对着她毕恭毕敬地行礼作揖:“拜见长平县主!”
“你有何事?”希宁问。
男子抬起头后,赫赫,好看呀!
这个小县城居然有那么漂亮帅气的男子,身上穿着打扮,也和都城文人学士无异。
男子抬起头后,嘴角抿着一丝笑意地看着她,好似带着几分得意地,让县主看个仔细明白。
希宁看着他,淡淡地一个字一个字问:“你有事吗?”
姐是过来完成任务的,不是过来看帅哥的,再说古今中外,各种帅哥美男,甚至爆帅美神都看过,还能被凡夫俗子所动心嘛。
男子没有任何尴尬,自认为县主见多识广,对于帅哥见过不少。如果美色不足以让县主动心,那么就换才能吧。
立即应对:“吾名叫张廖,是周县长的门客。久闻长平县主美名,今特地前来毛遂自荐。”
希宁轻轻摇着团扇,嘴角含着笑:“本县主得封才一月而已,名气就那么大了,传到边陲之地的临邑县了?”
张廖一愣,难道他长得还不够好看,不入县主法眼吗?
就听县主说:“你是周县长的门客,我也不方便夺人之才。而且我这里也没什么事需要幕僚出主意的,如果没什么事,就不送了!”
静儿在旁边看着,县主还坐着摇扇子,就没喊出“送客”二字。
张廖一听,赶紧说:“我听说县主命人采购甜瓜,要送去都城。”
希宁摇着扇子,就坐在那里,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继续!”
看来这县主不好对付呀,一点都看不出有兴趣的样子。张廖于是继续说:“都城离此地半月路程,如果碰到刮风下雨,时间要更长。而这里的瓜,哪怕半生不熟摘下,送抵都城也要烂熟近半。本人不才,有条路可以缩短路程。”
希宁淡淡地说:“说来听听。”
张廖看到旁边的舆图,这图虽然所示范围小了点,但也够用了。于是走过去,大幅度地指着,这样也能充分显示他高挑的身材:“马车可以从西门出发,途径……二日后抵达……”
就是先走内陆,然后走水路。
希宁继续摇着扇子听着,看着张廖献宝一般地手指着舆图,神气活现地滔滔不绝。
这个时代的门客都是如此的吗?有着股桀骜的张狂,文人的傲气。
张廖放下手:“这样的话,不用半月,只需七日到十日便可抵达都城!”
“好~”希宁终于笑了,将团扇放在腿面:“果然大才,对于地形了如指掌。”
张廖笑着作揖:“县主见笑,不才愿跟随县主,效犬马之劳。”
希宁好似好心地问:“那周县长那里怎么办?”
张廖自信异常、胸有成竹:“周县长是臣,县主乃王族血脉,天家威仪。如我是县主门客,周县长又岂能不放人?”
“是哦!”希宁点了点头,又一副为难样子:“可私收门客,恐有结党营私之嫌呀。”
张廖一愣,这个罪名好似大了点。
希宁想了想:“要不这样,门客我就不收了,还缺一个管事的。如果张先生不嫌弃,就当个管事如何?”
张廖大喜,立即下跪作揖:“愿为县主马首是瞻,赴汤蹈火。”
希宁点了点头:“我这里管家月银五两,我同样也给你五两。”
才五两,知不知道门客工资很高的好不?
但到了这个地步,张廖也只有硬着头皮:“多谢县主慷慨。”
第1052章 长平县主9
希宁故意听出此话具有嘲讽意思,轻摇团扇:“既然来了,正好这次去都城,既然是你献策,你就一起去吧。”
张廖这下愣住了,这个县主是不是真不知道门客是干什么的吧,可不是贩夫走卒,也不是押车管家,是能关键时刻游说、出主意的饱学之士呀!
张廖心一横,行礼作揖:“在下为谋士,不能与普通家仆同语。”
“噢~”希宁点了点头转而下命:“去吧萧盏叫来,如果他来不及过来,就叫他手下明日要一起出行、安排车马的小厮叫来。如果有人问你什么事,你什么都不要说。来呀,再帮这位……张门客端一碗茶来。”
连他的名字还没记住,月银只给五两银子。
是县主粗陋,还是看不起他?张廖气得差点拂袖而去,但想看看县主接下来的要做什么,于是双臂一挥,两个宽大的袖子飞起,潇洒地跪坐了下来。
一个侍女跪坐旁边,开始煮茶。
此时的茶是煮茶,茶拿来泡还要等个几百年才有。这茶叶不是一片片、也不是一团团的,而是全部打成粉末。
水烧至“如鱼目微有声”的一沸时便加入茶未,使茶的香味慢慢融入水中。
二沸时将沫饽盛出,置于熟盂之中备用。再在茶汤中加入少许盐。
当茶水有如腾波鼓浪时,称为三沸。此时将二沸时盛出之沫饽浇入釜中,待精华均匀,茶汤便好了。
茶香四溢,张廖鼻子一嗅就知道,是上好的绝品茶叶。都说汉室宗亲,一个个生活奢靡,吃穿无一不精致到极点,今日一看果真如此,可为何他的月银只有五两银子。
侍女将茶汤斟入碗中,让“沫饽”均匀。端起一碗来,递给静儿。
静儿端起茶,送至县主这,下跪呈上:“县主请吃茶。”
随后另外一个侍女,过去端起一碗茶来,端到张廖这里,下跪呈上:“张公子请吃茶。”
“多谢!”张廖接过后,喝了口。顿觉得入口柔滑,细品之后立即回甘。不禁扬眉赞叹一声:“好茶。”
好吗?希宁喝了口就搁到旁边了,这种加了盐的茶,跟中世纪加了盐和香料烤的水果一样,她很不习惯。
她回应:“张公子喜欢的话,那就再吃一碗。”反正她还是喜欢泡的茶。
一个小厮被带了进来,下跪行礼:“县主,今日萧盏管事去挑瓜了,忙不开,请问县主有何事,小的是否能代劳。”
说话有条有理,行为举止从容,看来萧管家这里的人,藏龙卧虎的还挺多的。
希宁悠悠地说:“萧盏管事有无将去都城的行程告知?”
“已告知!”小厮回话。
“那就说说吧。”希宁又拿起茶碗,一手捏着茶碗,一手举袖遮挡,在袖后喝了口。算了,还是不好喝,不喝了。
小厮朗朗而言,字字清晰:“明日清早,我们自西门出城,二日可到襄州,经水路过……”
张廖愣住了,怪不得他只值五两月银,原来这个办法人家早就想到了。
“……经泾水、到渭水,最后浐河抵都城。七日便可抵达。”小厮说完后行礼。
“嗯,好,下去吧。”希宁拿起团扇,嘴角似笑非笑地看着张廖:“张先生,你这计策确实不错,只不过迟了一步。这萧盏可是这里萧管家的内侄,看来他并未到处宣扬此事。”
萧管家和周县长离得那么近,你一个门客居然不知道,看来你这门客也未在周县长那里得到重用。
张廖咽了下口水,虽然嘴里茶香余香未尽,尚有甘甜,可感觉满嘴的苦涩。尴尬的举起手作揖:“县主这里人才济济,是在下班门弄斧,自取其辱。”
希宁扇捂嘴前“噗嗤”一笑。
旁边跪坐着的静儿眼睛看得明白,如果是以前,早就说出来了,可此时还是将话咽了下去。
希宁淡淡地道:“张先生胸怀大志,我这里也就是女人家小事一堆。来呀,取来五两银子赠予先生,以做车马费。如先生以后还有好计策尽管拿来,我这里广开言路,论功行赏。”
静儿站起,准备去拿银子。
还没等静儿离开去取银子,张廖先一步告辞。说是无功不受禄,今后如有好计策自然回来。留下二句得体、不失礼数的话,就灰溜溜地走了。
已经丢死人了,还拿什么银子。再说五两银子,拿了自贬身价。
静儿撇了撇嘴:“五两银子都不要,这些学士就是自命清高。”五两银子呀,她一个一等贴身丫鬟的月银也就八钱,加上逢年过节的赏赐,撑死也就一月一两。
希宁笑了笑,抬起手,让静儿扶着站起。真是不喜欢这里都是跪坐的垫子,椅子都没几张。想要椅子替代这种跪着的软垫子,还需要至少三四百年。害得她只能靠着、躺着,让她跪着,难受。
走在路上,她摇着团扇:“这张廖长得还算可以,在那么小的县城也算是个人物了吧。”
静儿在旁边立即说:“是在,据说临邑县有两杰,名士张廖、儒士黄柄。张廖说是学富五车、能说善辩、出口成章,今日看来,也不过如此。”
希宁摇头:“看样子也是真风流,只不过被萧管事抢先了一步。这种读书人,还是少惹为好。”
以长平县主目前的处境,养门客就是找死。养门客还不如养几个面首,坏了名声,也比落下个杀身之祸强。
静儿乖巧地回:“是!”
回到院子里,几个侍女已经玩投壶玩得不亦乐乎,嘻嘻哈哈声音传得老远。
希宁走过去后,她们立即停止嬉闹,低头谨首地站在那里。
“哎,为什么不玩了,玩呀!”希宁随手从壶里抽出一支来,走后几步,投了过去。
矢飞了出去,没想到穿过壶耳,挂在了那里。
“好呀!”侍女们纷纷叫好。
投壶耳比投壶中更难,有些地方反而壶耳比壶中得分高。
希宁心中大乐:“好,你们继续玩,我进去休息一会儿。”
“是!”侍女们行礼。
静儿伺候她躺下后,就出去斥责了:“县主在里面躺下了,你们别顾着玩,该干活干活去。有空闲时再玩!”
第1053章 长平县主10
不让玩了!一个侍女嘀咕:“县主都没说什么……”
另一个快嘴的也帮腔:“就是,县主给让玩的。”
静儿气鼓鼓地说:“行,你们继续玩,吵到县主休息,你们就等着挨罚吧。”
“那么我们到外院去玩!”
静儿更是恼火,手指着鼻子低声骂:“那去吧,县主身边就不用人伺候了。你们尽管去玩,等挨了打,甚至贬卖出去时,别来求我。”
几个侍女一听不对劲,其中一个上来说软化:“静儿姐姐说得是,是我们年纪小,不懂事,我们这就把东西收了,干活去。”
静儿这才熄了点火,转身进了屋。
希宁自然听得清楚,闭上眼睛继续睡。
第二天,林管家和萧盏过来辞行。
希宁根本就不提林管家接回家人的事情,只是说了句:“一路顺风、早去早回。”
反正这次林管家如果不把家人接来,直接就让他爱上哪里去哪里,反正这里容不下他了。
两人走后,希宁叫来了萧管家,询问院子里花草花了多少钱。
林管家走了,萧管家自然要管起府里开支事务。
说起钱,萧管家一肚子的苦水:“县主呀,这林管家根本就没把账本给我,就留下五百两银子,说是够一月花销了,带着库房的钥匙就走了。”
“原本就是糊涂账,要了也没用。”希宁微微侧头,挑起眉:“现在你就带人,拿着斧子,把库房的锁砸了。锁砸了没用,就把门砸了。”
萧管家一愣,这县主要干什么呀。
希宁又坐直了,摇着扇子:“我想到一支赤金步摇,想要戴。你进去取来,顺便盘下账!账盘完后,把账本给我。等林管家回来了,我会拿着你盘好的数和他比对。”
“你、你、你!”转而手指着,连指着三人:“认字吗?”
侍女摇头,二个小厮只有一人点头。
识字的人那么少,希宁问:“还有谁认字。”
静儿回话:“奴婢从小跟着县主,认识几个字。”
“你就不用了,没了你,还觉得不方便,这盘库房需要几日呢。”希宁可不想让静儿去,一方面静儿伺候得周全,另外方面,盘库也是大事。
问下来,四周奴仆也就三个认识字,而且认识得也不多。
“三个人一起跟着萧管家当下手,认字不多,磨墨、端茶送水总会吧。再去找四五个,可靠、手脚干净、力气可行的搬挪东西。”希宁拿起一片瓜啃了口:“限你们五日盘完,如果早完事,剩下时间放你们假。务必要准确,账目清晰。”
嘴里嚼着瓜,对着萧管家意味深长地说:“林管事只是秦岭王府的老人,我是无所谓中间吃点回扣的,只要我还担得起。我吃着肉,下面的人喝点汤算什么。反正这惯例想刹也刹不住,不过分就行。说实话,人就算是我这边的,我也是能者上,谁办事办得好,我就重用谁。你可懂?”
萧管家顿时脸上露出喜色,藏都藏不住,行礼称明白,一定会把事办好。
其实两个管家没一个靠得住的,林管家应该是汉王的人,而萧管家是周县长的人。如果林管家真的带着家属过来了,那就赶不走了。那就让这两个管家相互掣肘,相互制约。
而此次林管家不在,正好看看这个萧管家有能力撑起这一府的事情,能和林管家斗不,这也是她让萧管家的内侄跟着林管家一起去的道理。
萧管家一得到暗示,干劲十足,带着人把库房的锁给砸了。一大清早就开始盘,一直盘到半夜,挑灯夜战到子时。不到三天,就把库房给盘好了,账册拿了过来。
希宁打开账册,一共十卷,这身主的财物还真不少,大部分都是好宝贝呀。
账上还有马蹄金五百锭,银八千两。
买铺子花了一千两,五百两留给了萧管家。还有五百两到哪里去了?等林管家回来后,要问问,这少了的五百两到哪里去了。是变成了院子里的花花草草,还是他跟着一起走的一个沉甸甸箱子。
希宁抬起头,含笑说:“此事办得好,我言出必行。萧管家和几个辛苦了,萧管家取十两银子分了吧,剩下二天可以休息,自作安排。”
萧管家立即行礼:“多谢县主,我就不休息了,三天里,府里堆积着好多事。”
“好,那么有劳了。”希宁也不强求,府里事情确实多,萧管家现在愿意干活,那就干吧。反正看上去他身体还行,应该不会过劳死。否则让她接手这堆事情,也会烦。
过了半日,一个侍女回话。偷偷打听,萧管家回去后取了十两银子,自己留了三两,其他七两分给一起盘货的七个人。
看来心不算黑!希宁轻轻摇着扇子,这天越来越热了,不久后就不得不摆上冰盆消暑。
当县主就是这点好,不用请安,不用上朝,每天睡到自然醒。
一觉醒来,用过饭,希宁叫人摆上投壶。
投了几支,大部分都能入壶了。
“咣当~”一支入壶,四周一片叫好。
“县主请!”静儿双手递上一支。
“不玩了,无聊!”希宁一副恹恹的样子,没去接,转而去拿旁边侍女手中帮忙拿着的团扇。好似想到了什么:“投壶好似之前是射箭吧。”
静儿回答:“正是,之前席间喝酒,都是射箭,输了喝酒。但有些文人不会射箭,转而以投壶代之。”
“这样呀……”希宁装出一副心血来潮的样子:“去找弓箭,摆放靶子。我要射箭!”
静儿一愣,随后叫了起来:“我的好县主,怎么想到射箭。这射箭需要拉弓捏箭,会把手给磨粗的。”
希宁一副不听不听的骄纵样子:“我就是要射箭,把箭拿来。怎么的,本县主想射箭都不成?”
静儿也只有苦笑着:“行,县主说要射箭,那就射。来呀,去找萧管家,让他把弓箭和靶子弄来。县主想要射箭!”
希宁这才高兴了,摇着扇子,还对侍女们说:“等弓箭到了,大家一起玩,玩好了,本县主有赏!”
上回玩投壶,基本上每人都赢了十来个钱,不少还拿到三四十个。大家私下里,有空就扔着练。没想到县主变得快,投壶不过瘾,要玩射箭了。
玩了,还有钱拿,自然好。于是侍女们纷纷笑着行礼答谢。
第1054章 长平县主11
府里弓箭只有护院有,去要来了一把,射箭的靶子也拿来了。
希宁拿起弓箭来,回忆着之前有无射箭的经历,结果空空如也。之前身主都没有射箭的本领。
还真是麻烦,希宁用足力气,拉开弓,对着靶子射了一箭,结果箭还未到靶子就软绵绵地掉下来了。
侍女掩嘴偷笑,希宁长长叹气,一副望洋兴叹的样子:“还真不容易。”伸手将弓抬起,旁边的静儿乖巧地赶紧接过。
希宁左右看了看:“哎,你们也试试!”
她到一旁靠着看侍女们嘻嘻哈哈地射箭,悠闲地摇着扇子,也算是乐趣。
侍女们也是头一次射箭,大部分都脱靶,有少数射中的,也是远离靶心。
萧管家走了进来,正好一支箭迎面射了过来,吓得他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而箭在三步远的地方就因后劲不足而坠落在地。
“哈哈哈……”侍女们都大笑起来。
希宁也笑了,问道:“萧管家,刚才见过面,怎么现在又跑来了,有什么事吗?”
“这群小妮子,吓死我了。”萧管家瞪了那些侍女一眼,站了起来,拍了拍衣服,行礼:“县主所购商铺已经全部买到,请县主示下。”
“噢,买好了?”看看这速度,这些可都是商铺呀。而且并不存在强买强卖,一听到有人愿意买,都愿意卖而转租。可见这里的商人都担心一旦匈奴人打来,占了城池,血本无归。
希宁算了算时间:“那就明天早上去看看吧。”
“是,县主!”萧管家又行礼。
“哎~”希宁想到了什么:“此地对于射箭习武可盛行?”
萧管家边思索边说:“这里处于汉胡交接,多次易主,民风较为彪悍,会骑射的不少。”
“这样呀……”希宁又有了主意:“那我举办一个射箭比赛,第一名奖金十两,第二名金五两,第三名银十两。第四到第十名银五两。十一名到二十名钱一串。无论老幼,无论出身都能参加。”
一听到如此丰厚的奖金,侍女们都高兴起来。
希宁笑着说:“去和周县长说一声,如果无妨,就定在秋后农闲时。秋后也别老是除了看砍头,就没事做了。”
萧管家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作揖:“是,县主。”反正钱是人家的,人家想怎么花就怎么花。就算没有三百户的税收,光五百石的县主俸禄,其实就足够开销了。那个林管家贪墨得也真够狠的,不过这个县主花得也真够厉害,库房里尽是些好东西。
萧管家出去后,有侍女忍不住问:“县主,我们能参加吗?”
希宁点头:“那当然,无论老幼出身都能参加。有空你们就练练,别输、赢不到赏钱哭鼻子。”
侍女们顿时如同七八只雀鸟,叽叽喳喳起来:“才不会呢,刚才我的箭都射中靶子了……得了,还有一支差点射中萧管家,看把萧管家吓得脸煞白煞白的……”
希宁摇着扇子,眯着眼睛听着。
“县主润润嗓子。”静儿适时端上一碗糖水:“县主正要办比赛?这一来一去,可要花去三四十金呀。”
“花就花呗,否则憋都快憋死了。”希宁接过糖水喝了起来。其实是花就花呗,留着也是给匈奴人的,只要这钱花到正途上,无论有没有效果,总比送给别人强。
萧管家派人去衙门找周县长,把要办比赛的事情一说,周县长和师爷面对面的坐着议论开来。
这县主到底是什么来路,怎么点子一个连着一个,好好的,怎么又要比赛什么射箭来,还准备拿出金银当彩头。
议论了半天,也没议论出个所以然。周县长让师爷先去拟一份比赛公告和流程,等看了后觉得没问题,再去县主那里请示。毕竟人家出钱,又过来和他商量,也算是官府和新来县主要与民同乐,是好事!
如果公告一贴,自然有箭术高超的奔着第一名去,那可是十两金子。但更多人,想着如何挤进二十名,拿到一串钱也好。十个钱可以买条肉,回家一家人打打牙祭了。
第二天,熬了一晚上的师爷呈上一卷竹简时,希宁带着静儿,坐上马车,去街市上了。
静儿好奇地将车窗上的卷帘抬起一小段,往外张望着。
这里的街市虽然比不上都城和秦岭王城,但也是热闹得很。街边不光有店铺,还有流动的小摊贩,有匈奴贩子赶着几只羊过来赶集,打算买了羊,换点布料、盐巴、陶器回去。
匈奴那里除了牛羊马,任何生活用品都很紧缺。从少有的几个盐水湖里熬制的粗盐,远远比不上中原地区的细盐,布料和陶器更是不用提。换到的东西拿回去,有些是自用,有些就是来做生意的,拿到匈奴那里能卖高价,可以换到更多的羊。
希宁则靠在放在车内的靠垫上,闭目养神。
按照前剧情,今天是县主和匈奴王子乌维达见面的时候。县主虽然被吓得瑟瑟发抖,但天姿国色让乌维达过目难忘。回去后,乌维达念念不忘,还派人打听,结果派去的人一无所获。直到踏进县主府,才发现中意的女子正是县主。而县主穿着册封宝衣,悬梁自尽了。
还真是悲惨的一幕呀,身主听闻匈奴人凶残,对待俘虏过去的汉女更是丧心病狂。就算是阏氏,也是父死子继,兄亡弟接,更别谈普通女子了。
此朝,女子改嫁也未尝不可,武帝之母就是改嫁后进入王宫当美人的。可嫁给老子,又嫁给儿子,这个也太骇人听闻,故每每郡主或者顶替宫女,听到自己要去匈奴和亲,一个个都哭得是梨花带雨,死去活来的。
乌维达如何对待身主,这个不知道,毕竟身主太着急死,没去求证。既然再来一遍,这次她打算怎么做!
之前身主是为了上街打发时间而出府的,而她是为了去看买的商铺。原因不一样,但穿戴、车马都一样。为了避嫌,特地用了普通牛车,穿着普通的衣服。
可县主府里最差的衣服,也抵得上这里官府士族的女眷衣服。
希宁宽大的袖子里放着一把短刀,是胡刀,专门用于切肉吃的。昨日吃羊肉,见厨子抽出短刀切肉,她说好玩,就拿过来了。
第1055章 长平县主12
要盘算一下,第一次美好的见面,她以什么形象出场。
指不定乌维达就喜欢身主这样莹莹弱女子,匈奴女子长期吃肉、过着放牧生活。大多身材壮硕,皮肤粗糙。
或者是……直接把乌维达给宰了。
墨冥:“我支持,把匈奴王子给宰了,可记大功一件。”
此时乌维达应该没有通关文牒,就这样潜入临邑县,不是刺探军情、就是和暗桩接头。活着抓起来,严刑拷打,问出暗桩位置,然后再狠狠地向匈奴敲上一笔,那也是不错的买卖。
墨冥:“人逃走的话,人头都没有,还是杀了简单。为了赎回人头,匈奴也会花钱。把头给汉王,也能得到奖赏。”
希宁:“不急,不急,让我再想想。”
此时突然外面遥遥传来叫喊声:“别跑,抓住他……”
墨冥:“你的人头来了,抓住机会!”
人头来了……
牛车继续前行,突然车身往下一沉,随后车门帘扬起的同时,一条高大魁梧的身影闪了进来。
乌维达?希宁先看脸,长得还行呀,不象大部分匈奴,长得是大圆脸,小眼络腮胡的。
乌维达看上去皮肤虽然黑了点,但浓眉大眼,鼻梁高挺,嘴唇棱角分明,此时抿着、略显薄凉。特别是那双眼睛,如同鹰眼般,犀利锋芒。
“啊~”静儿吓得瘫软在身边,抱着希宁的腰身瑟瑟发抖。
乌维达没想到车里是两个姑娘,而端坐的那一位特别的美,皮肤嫩白得弹指可破,乌发浓密似碳。看上去好似刚成年,尚且年少,可坐在那里,颇有大家风范。不象旁边的丫鬟,吓得是惊慌失措,仪态全无。
电光火石之间,两人已经照了一面,彼此了有了初步评价。
车门帘有猛地被拉起,赶车的车夫和萧管家紧张地看着车内。
乌维达抽出腰部小刀,弯腰一个闪身到了县主身边,小刀架在她洁白细腻的脖颈上,压着嗓子:“只要帮我躲过,我绝不会伤你家小姐。”
那是身主是梨花带雨,吓得是泪眼摩挲地可怜巴巴看着车夫和林管家:“救我!”
林管家和车夫自然什么都答应了。
而这次是萧管家,他的做法自然和林管家一般:“壮士好说话,千万不要伤到小姐。”
乌维达哑着嗓子,目露凶光:“放下帘子,把后面追赶来的官兵给打发了,否则的话。”
刀往脖颈内又抵近些:“我和你家小姐同归于尽。”
“好,好!”萧管家放下车布帘,跟车夫用目光提醒:“赶车!”县主不能出事,否则事情就大了!
乌维达呼吸浓重,看着刀下的小姐,穿着上好的绸衣曲裾,身上的首饰并不多,可一看就不是普通小门小户能养得出来的。
他调整了下呼吸:“小姐见谅,等事情过去后,我自会离开。”
希宁嘴角突然微翘:“不用施恩,你还是先看看,到底是谁的命在谁手上。”
乌维达一愣,感到腰部有一尖锐硬物顶着,好似已经透过薄薄的衣服,触及到了皮肤。不是短刀、就是匕首。
希宁含着笑,轻轻说:“很难受是吗?谁都不喜欢被刀顶着,所以你放下,我也放下。既然你在我车里,你被搜出来,我免不了有通敌的嫌疑。”
乌维达又是一愣,狐疑地看着她:“你怎知我是匈奴人?”
希宁回应:“虽然你长相和汉人无异,可身上有着股长期吃牛羊肉的味道。”
原来如此,乌维达不禁有点钦佩,这个小姐观察得真够细致的。也是他大意,大约就是这个让官差察觉他是匈奴人,才拦下他盘问的。
希宁提醒:“刀剑无眼,可以放下刀了吗?”
乌维达先一步将短刀收回,持刀行礼:“无礼了,请见谅。”
此时外面官兵也已经到了,到处翻查着,两边商铺里乱窜,弄得是鸡飞狗跳。
车子继续往前,一个持刀小官吏慢慢地扭过头,看着正要离开的牛车,抬起手来呵斥:“前面的车,立即停下!”
萧管家使了个眼神,车夫“吁~”地一声停下。
萧管家下车,走到车后,对着持刀小官吏行礼:“在下长平县公主府管家萧起,与县衙周县长也多有来往。”
持刀小官吏行礼:“多有打扰,请萧管家不知者不怪。”
目光投向牛车:“那车上是……”
萧管家点头:“正是!”
持刀小官吏立即举起手做个请的姿势:“请行。”
那可是县主,天家的公主,再查也不能查到县主车里,那可是冒犯天威的。县主一生气,上了表到汉王,他这个小小的芝麻官,是根本顶不住的。
萧管家也不多言,作揖行礼后,不慌不忙回到车前,示意车夫继续赶车。
但这一切,车里人自然听不到。
车又继续前行,希宁知道萧管家搞定了,坐在车里下命:“继续走,不要停,我没事!”
“是~”萧管家在车前回应。
乌维达撩起窗帘布往外窥视,街上的人纷纷往后看,而车后依旧是一片混乱,还在搜人。
“放心吧,等安全了,你再下车。”希宁悠悠道。反正不安全,他也不会下车。
乌维达举手作揖:“多谢小姐相救,不知小姐名讳可否告知,有朝一日能报答救命之恩。”
“噢?你要报答?”希宁意味深长地拉长着音。就现在刀还未入鞘,就是对她或者四周还有警惕之心。
乌维达愣了愣,但还是挺中肯地说:“救命之恩如有机会,必须报答。”
古代救命之恩不是以身相许嘛,可惜,姐不喜欢这一套。
希宁淡淡地说:“你我分属不同地,侍奉不同君,没有兵戎相见已属万幸,报答也就罢了吧。”
乌维达不禁多看了二眼:“敢问这位贵人名讳,将来有机会再见时也能知道。”
这个女子不一般,肯定不一般。
“吾乃长平县公主!”希宁含着笑,看着大惊失色的对方:“现在可知晓了?匈奴可汗四王子,乌维达王子!”
第1056章 长平县主13
那眼神如狼似虎,原本长期在草原,眼睛就比中原人要好得多,加上天生彪悍,猛地一下,把静儿吓得不轻。
好不容易稳下心、抬起头的静儿,又一下匍匐在她腿上了。全身瑟瑟发抖,这下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抬起头了。
好犀利的目光,好怕怕噢!
希宁淡然地看着,就看到对方捏着刀的手抓紧了,手背上青筋都爆出来了。
乌维达死死地盯着许久,终于略微缓和。露出一抹嗤笑,话语里带着讥讽:“县主为何不等我走后,去高密?我的项上人头应该值不少银子,就算县主不缺银子,也算是大功一件。”
希宁拿起扇子轻摇,微服出来,那把绸缎绣花扇面的放在府里,用的是薄纸小团扇。
这里的气氛太紧张了,所以要扇扇。风从扇子里飘出,带着少许熏衣用的沉香香味。希宁慢悠悠地道:“据说匈奴可汗的四王子的母亲,是文帝时和亲公主跟耶律协可汗之外孙女。匈奴最重出身,为了反正被汉化,凡事身上留有汉人血统的王子,再超常人也不能继承汗位。”
乌维达脸上虽然没有异样,但目光对着一处停滞不动,握着刀的手又一次抓紧了。
希宁继续说着:“当然,四王子出身高贵,母亲是部落首领的女儿,也是阏氏,算上来也算是嫡出。可现在的可汗,前后四任阏氏,留有五嫡子。而四王子前有三兄长,其中二个是嫡子,后有十几个弟弟。且不说庶出中有多少精明强悍的,光嫡出的五位王子,这可汗的位置难以落到四王子手里。”
“今日不管四王子是为了何而来,若是储君的话,绝不会让你以身犯险。”续而长长叹气,摇着扇子悠悠而言:“想想四王子遇到盘查,可能不是偶然。那我又何必去帮忙做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还落下个仇恨把柄。”
说完后,就轻轻摇着扇子,等着。该说的都说了,就让人家好好想想。
乌维达只沉默了一会儿,就转而一笑,将刀入鞘抱拳:“长平县主果然聪慧过人,在下佩服。”
“好说!”希宁毫不避讳:“你我都是同为天涯沦落人,若我也是掌上明珠、千金贵体,又为何沦落到此。”
淡淡的语气,可说得那个心酸呀,乌维达都不经意地叹气。
静儿终于又缓过神来,抖抖索索地躲在她身边,低着个头,小心翼翼地瞟看乌维达,连正眼都不敢瞧。
马车停下了,车外萧管家喊:“主子,到了!”
希宁回应了一声:“稍等片刻,先候着。”
“是,主子!”萧管家也不敢轻举妄动,老老实实地等在外面。
希宁嘱咐:“我下车后,会让人将车赶到僻静地,你看好后下车。”
见她拿起旁边的笠帽,乌维达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但赶紧又放开了,行汉礼:“今日多谢县主相救,如以后有机会,定报答!”
希宁却很是看淡的样子:“再见时,可能是两国兵戈相对之时,或是王子又被派到这里,这都是我不想见的。”
她想了想:“伸手过来,掌心朝上。”
乌维达不知道她为何意,但还是照做了。
很宽厚的手掌,掌心布满老茧,手指虽然细长,但骨节凸出。这都是练武留下的,身为王子有时也需要骑马赶牛羊。
希宁在他手掌上写了两个字“希宁”,随后看着他:“这是我的小字,无人知道。”
手指皙白修长,指甲晶莹剔透,匈奴女人里,哪怕是抢来的汉女,也没几个有这样漂亮的玉手。指甲轻轻滑过掌心后,产生了丝丝瘙痒……
见乌维达点了点头,希宁将手里的短刀放在他的手里:“如有危急时候,凭着短刀过来,我见刀和字,就知道了。”
乌维达顿时眼睛里有了亮光,那不是警惕、敌视犹如狼一般的,那是截然相反的目光。
乌维达将手里的短刀也拿了过去:“刀赠英雄,县主为巾帼,在下心悦诚服。”
希宁笑了笑,抓过短刀,戴上笠帽,走了出去。
静儿是手脚并用地贴着另外一边,跟了出去。随后又退回,如同触电般,飞快抓起她的笠帽,逃一般的爬出去了。
下了车,静儿虽然害怕,还是站在她身边,手忙脚乱地戴上笠帽。
希宁对着萧管家道:“将车赶到僻静地方歇息。”
“是,主子!”萧管家眼珠子对着车厢乱飘,含义很多。
希宁摇了摇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在前面带路吧。”
萧管家应声后,嘱咐车夫将车赶到旁边人少的小巷内,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管。
车窗帘轻轻拉起一角,坐在车里的乌维达看着戴着披着白纱笠帽,遮挡住天姿国色、秀美容颜的长平县主,在管家和侍女簇拥下,往街上去。
牛车被车夫拉着往旁边去,等人看不到了,乌维达放下车窗帘,看了看手中的短刀。就是普通的切肉胡刀,毫不起眼。重要的是,长平县主留下的两个字。
“希宁”,希望安宁,倒是和长平遥相呼应。
此时牛车停下,乌维达轻轻掀开车门帘,往外张望。
车夫靠坐在旁边老树下的一块石头上,拿着水袋喝水,而左右也没什么人。
有个大男人跳下县主的车,如果是平时,肯定叫起来。这次车夫装作没看到,继续喝水,于是乌维达择路而去。
萧管家指着前面,这条街大约十米宽,左右建着商铺:“县主,这条街所有商铺都买下来了。所有铺子都有后院,连带着一二间居舍,左边十间,右边十间,一共二十间。”
意外呀,居然还有后院加小房子,希宁左右看了看,挑了一间空着的走进去。
这里的店铺买下来后,原来的店铺可以照样开,只需每月缴房租。房子便宜,五十两一间,房租也是便宜,一月一两银子。毕竟在这里开店,朝不保夕的,指不定明天匈奴就打过来,店铺就要关门。
走进去后,是一个大约五十多平米的商铺,留有后门。从后门出去,就是一个大约二百平米大的院子,遥遥看过去。有些院子三周都建有房子,有些则只有一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