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六章 人品问题
胡玄宁这次过来,本来带了一百万的现金,他想着如果晨星家里的条件太差,他想办法劝李月梅夫妇接了这笔钱,改善一下生活环境。
到了江家之后,他就发现是自己多虑了,晨星家虽然只是住在镇上,可是两层将近400平米的小楼再加上一个200平米的小院子,怎么看都是当地的小康人家。
他了解了一下情况,得知晨星十二岁之前,跟着祖父母住在老家的小山村里,十二岁之后,江明顺跟李月梅拿出多年开饭店的积蓄,在镇上盖了这栋两层的小楼,一家人都搬到镇上了。
家里收拾得非常干净,虽然只是农家小院,可是院子里果树、花圃、景观树应有尽有,看得出李月梅夫妇,都是善于持家的勤快之人。
如今他们最大的心事,就是担心晨星在外面被人欺负吧?
胡玄宁给他们保证,自己一定会尽力照顾好晨星,江明顺身为父亲和男人,总觉得他不怀好意,一再申明自己的立场:“她也不小了,自己会照顾好自己,真的不用麻烦您了。”
胡玄宁很挫败,只得退而求其次,临行前,他给李月梅夫妇留下了自己的电话号码,反复给他们交代,日后如果遇到什么困难,一定要把他当朋友,及时跟他联系。
回京的路上,胡玄宁的鼻子一直酸酸的,早知道月荷后来的命运那么凄惨,他当年再勇敢一点,是不是这一切都会改变?
晨星是月荷用生命换来的孩子,想到这一点,他对晨星的执念淡了很多,这样一个艰难活下来的苦孩子,他最大的愿望,就是她能够幸福,能够少经历一些坎坷。
到了一个服务区,他忍不住给晨星打了一个电话,晨星这边刚吃早饭,接到他的电话很欣喜,问道:“玄墨老师,原来你是苏的小舅舅啊,你当时怎么不告诉我呢?”
“我这不是怕你紧张嘛,”胡玄宁搪塞了晨星一句,问道:苏对你好吗?”
“好啊,苏对我非常好,您找他吗?”
胡玄宁“哦”了一声,对晨星说:“他对你好就好,他要胆敢对你不好,你跟我说,看我怎么收拾他,你在心里把我当你舅舅,记住,我就是你的娘家人,专门给你撑腰来着。”
“……好的,谢谢玄墨老师,”晨星转头看着苏,再次问道:“您要跟苏说话吗?”
苏见小舅舅又给晨星打电话,心里早就很不耐烦,这会儿听晨星这样说,就把电话接过来,问道:“小舅舅,我跟你说的事情您去查了吗?”
胡玄宁这才知道苏就在她身边,哼了一声道:“放心吧,我跟晨星没有血缘关系。”
果然如此,苏的心里轻松了不少:“这就好,我担心了好几天呢!”
胡玄宁心道:“担心什么?担心我会成为你的岳父?如果晨星是我的女儿,只要她喜欢你,岳父我也当定了!”
虽然已经想要成全他们,可是心里终归还是有几分不舒服,这口气他无处释放,就老实不客气地教训了苏几句:“你好好对她,舅舅自然祝福你们,你要敢对她不好,对她始乱终弃,我剥了你的皮!”
苏被人这样教训,真是很不习惯,他当然会对晨星负责到底,可是小舅舅是什么人,凭什么来教训自己?他自己才是始乱终弃的老手好不好?
不过小舅舅总算表示了退让的意思,苏不能不识好歹,赶紧顺着他说了两句:“我知道了,小舅舅,您就等着我们的好消息吧,我跟晨星一定会好好相处,及早结婚,才不枉费您的一片心意。”
胡玄宁这才气平了一些,说:“那就好,我等着你们结婚的好消息。”
挂了电话,苏发了一会儿呆,他总觉得,小舅舅突然改变了态度,恐怕是因为他在印证晨星身份的过程中,了解了一些事情,难道,晨星的身世真有问题?
晨星什么样的出身,他都无所谓,他担心的只是节外生枝,不希望因为这个,给他妈妈多一个反对晨星的理由。
经过昨天一天的学习,晨星跟小晗已经可以自己慢慢地滑了,今天苏跟刘清宇还要陪着她俩在平坦的雪道上滑雪,小晗和晨星过意不去,坚决地拒绝了他们的好意,让他们俩去高山弯道,好好玩点刺激的项目。
苏跟刘清宇就穿上了全套装备,一起去了滑雪场里最长、坡度最大的滑道上滑雪去了。
这边的李思涵见苏没有再守着晨星,就走过去找晨星说话。
晨星和小晗礼貌地跟他打了招呼之后,就拉着手一起滑走了,李思涵没有赶紧回头,反而追了过去。
张明越见他做出这样不得体的举动,心里很是诧异:李思涵平时不这样啊,自从他们结婚之后,他在其他女人面前,一向是很尊重自己,他今天这是怎么了?难道中邪了不成?
李思涵滑得比晨星和小晗好多了,很快就滑到她们的前面,拦住晨星道:“跑什么?我想跟你说说话,咱们聊几句吧?”
晨星对他印象很差,不欲搭理他,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小晗刺了他一句:“哎哎,你追着人家的女朋友,不怕你老婆生气吗?”
李思涵解释道:“你们别误会,我没有其他的想法,我就是想问问晨星,小晗说你不虚荣、不势利,可是好男人那么多,你为什么偏偏喜欢苏呢?你敢说你不是因为他家里有钱吗?”
晨星用看傻子一样的眼光看着李思涵,觉得这个人的脑子真是有问题,这么明显的理由都看不见:“苏很帅啊!你见过比他好看的男人吗?而且他人还那么好,我当然喜欢他了,这跟他家里有钱有什么关系?”
小晗也觉得他莫名其妙,一个女人不虚荣不势利,就该找穷男人吗?这都是什么逻辑?
原来喜欢苏只是因为他很帅?李思涵摇摇头,觉得自己落伍了,他也不过三十岁,可是已经跟不上了现在的小姑娘的想法了,妹妹是个花痴倒也罢了,就连眼前这个小演员,选男友都这么看脸。
不过抛开长相不谈,苏其他方面也很出色,难怪小姑娘都趋之如骛,可是苏偏偏选了晨星,难道是因为她长得漂亮、人品好吗?
女人的人品,也许他一直忽略了这个问题,跟张明越在一起,是觉得她各方面都符合自己的期待,他从来没有想过,她人品好不好,就连她遇到自己后跟艾明辉闪电分手,他都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他想起父亲对张明越的评价:“人倒是很出色,很有能力,可是一看就是个心机很重的女人,你能保证她看上你,是因为喜欢你这个人,而不是咱们的家庭条件吗?”
他们两人热恋的时候,他很确定,张明越喜欢的是他这个人,可是那晚跟苏一起吃饭的时候,他不经意间看到过张明越对苏的热切,他当时就有些怀疑,张明越是不是也喜欢苏呢?她是真的很爱自己吗?
第二百八十七章 父亲
在李思涵的成长过程中,父亲的角色一直都是缺位的。
他小的时候,父亲醉心于学术,从研究生读到博士,还准备再读博士后,全然不顾一家人对他的期望,坚决不想从政。
母亲那些年一直跟父亲冷战,在他的记忆里,父亲一直住校,即便回家,也很少在家过夜,顶多在家里陪他玩一会儿,就又急匆匆地去了学校。
后来父亲终于想通了,开始做官,又因为辗转在地方为官,母亲一直在京城,带着他和妹妹在京城上学,他跟父亲见面的机会更少了。
后来,父亲终于回到了京城,而他也该上大学了。
他受母亲的影响更深,也因此,父亲不止一次说过,这个儿子没有半分像他的地方,跟着他妈妈,学了一身的世故圆滑,独独缺乏大格局。
但是他的内心深处,对父亲还是很敬仰的,父亲的睿智和深刻,他领教几次之后,更是钦佩得五体投地,父亲说过的话,他一直都记在心里,尽管很多时候,他都没有听话。
那晚听了小晗对晨星的评价,他突然觉得,晨星似乎具备了父亲欣赏的一切美德,他无法抑制自己的好奇心,想知道这样的女孩子,是不是真的非常可爱?
他跟晨星聊了几句,觉得她一点也不随和,说话直来直去,根本不顾及别人的感受,远没有张明越得体温柔,除了长得漂亮,他实在看不出晨星好在哪里,不明白苏为什么会喜欢这样的女孩子。
他不再为难自己,转头回去找张明越,见了张明越,他主动解释:“我就是好奇,想看看她好在哪里,可是跟她说了几句话,差点被她噎死,我真想不通,苏到底喜欢她什么。”
张明越安慰他:“也许就是因为她跟我们的差距很大吧?就像大家吃惯了精致的东西,偶尔吃一次粗粮,也会觉得很好吃,就忍不住多吃了几口。”
“那你觉得苏跟她只是玩玩?”
“我不知道啊,我对苏不了解的,”张明越跟李思涵解释他们当年留学的情况:“我比苏低了一级,又不是一个系,也就是在聚会中偶然见过,他是什么样的人,我真是一无所知。”
“听说他在英国有个女朋友,那是个什么样的姑娘啊?”
“他那个女朋友是个白人姑娘,不仅貌美异常,而且多才多艺,是学校有名的学霸型美女,两人看上去很般配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后来分手了。”
李思涵觉得,苏的第一次恋爱,审美和选择都很正常,可他的这次恋爱,却处处透着古怪,不说别的,单是这样一个小演员,却能够跟苏有所交集,就很值得探究。
张明越又接到父亲的电话,说的还是美国麦肯医药上诉的事情,让张明越赶紧想办法摆平。
张明越很为难,看了李思涵一眼,小声对父亲说:“我再跟思涵说说。”
李思涵在一边听着,心里对张明越的父亲非常不满,为什么总是把利益看得那么重呢?
这次父亲这次坚决不肯替张明越家里背书,反复警告他不得以势压人,他祖父也说,如果因为张家的破事影响了他父亲的人望,这才是地道的拣了芝麻丢了西瓜。
张明越想让他去找找他舅舅,他母亲家里的兄弟和堂兄弟,身居高位的好几个,他随便跟哪个舅舅说一声,肯定都能摆平,可是李思涵顾忌父亲的感受,迟迟没有行动。
张明越毕竟嫁到他家的时间还短,不明白父亲是何等铁腕之人,真要惹恼了父亲,导致他对张家处处警惕,以后张家的日子更不好过,这次的专利官司,真输了就算了,单单这一件事,也不至于让张家伤筋动骨。
这个道理自己跟张明越讲了好几次,她怎么就没有听进去呢?
不过跟她结婚这么久,有一件事情他倒是很确定,张明越嫁给他,确实没有那么单纯,至少说她们家里,看上的就是父亲的权势。
这种感觉有时候很不好,好在张明越很温柔很体贴,也非常能干,处处替婆婆、自己、李思伊打点周到,就因为她本身的好,让他忽略了这桩婚姻带给他的很多别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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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京城,胡玄宁歇了一天,就跟自己的师兄联系,让他这两天安排一下时间,他想跟师兄见面聊聊。
师兄虽然很忙,可小师弟约自己见面,他还是很快安排了,他让胡玄宁明天晚上八点左右去他家,他尽量早些回去。
胡玄宁却想约他去他俩的新画室,他们俩的旧画室,因为旧城改造拆迁,早就不复存在了,不过开发商给他们补偿了一间180平米的房子,两人把房子装修之后,每年都要一起去那里画上几次。
师兄还以为,胡玄宁又想两人一起画一幅大型画卷,就笑着答应了。
师兄的司机把他送到之后,他直接让司机回去了,跟胡玄宁在一起,两人每次不疯到三更半夜,都不算完。
到了画室之后,他敏锐地发现,胡玄宁的情绪很不对,眼睛都是红的,他很奇怪,胡玄宁这是怎么了?难道又因为婚事被老爷子训斥了?
画桌已经被胡玄宁清理干净,他要了一大桌子的菜,都是他俩平时爱吃的,桌上打开了一瓶茅台,看来想跟他借酒浇愁了。
男人见面总喜欢喝酒,是因为男人的事,大多都是需要发泄之后做决断的事情,男人的很多问题,都不是道理没有想明白,而是**没有克制住。
两人默默地喝着闷酒,很快都有了三分醉意。
胡玄宁指着一道凉拌腰丝,问师兄:“这个菜好吃吗?你现在还爱吃吗?”
师兄的嘴角顿时抖了几抖,对胡玄宁说:“我去趟卫生间。”
到了卫生间,他压低声音给自己的秘书小田打了一个电话,让他速速去他的办公室,将他文件柜第五层第三格里的东西拿出来,马上送到吉安大厦1608室。
第二百八十八章 算账(1)
从卫生间里出来,师兄的脸上就堆满了笑意。
他坐到胡玄宁的身边,不经意地打听:“听说你外甥苏,不仅俊逸非凡,而且精明强干,是新一代孩子们当中的翘楚,依你看,这个评价可算名副其实?”
胡玄宁见他岔开话题,心里已经凉了一大半,听他提起苏,不知道他是何意,随口答道:“我姐姐和姐夫的独生子,当然很优秀,怎么,你们还想把他也招募进组织不成?”
“没有此意,”想起自己的过往,师兄有些感慨:“无论做什么,都得尊重年轻人的意愿,到了现在这个时代,走仕途早就不是年轻人的最好选择了,只是我也到这个年龄了,不得不还儿女债,依你看,他可能做我的女婿?”
胡玄宁惊疑不定地打量着他,怎么?他早知道晨星的事情?想拿这件事让自己放他一马?还是他在委婉地暗示自己,晨星和苏的事情,本就是他一手促成的?
呸!就算你给晨星找了一个好女婿,我今天也不会放过你!我就是为了她,也得让你知道,人在做,天在看!
他在心里计议着,一时没有回答师兄的问题,师兄以为他为难,跟他解释道:“这是你嫂子的意思,她这段时间整天在我耳边聒噪,觉得苏跟思伊很合适,让我听听你的意见,看看两个孩子有没有可能?”
自己真是痴了,竟然没有想到他是想撮合李思伊跟苏,胡玄宁想也没想,直接说:“没有可能,李思伊配不上苏。”
被胡玄宁这样干脆利落地打了一耳光,师兄虽然有些错愕,也没有生气,反而自黑道:“英雄所见略同,我也跟你嫂子说,就李思伊那个疯疯癫癫的模样,怎能配得上那么优秀的男人?你别放在心上,这件事就当我没提过。”
胡玄宁当然不会将这件事放在心上,他再次指着那盘凉拌腰花,问道:“你还爱吃这盘菜吗?”
师兄见躲不过,只得故作云淡风轻地回道:“爱吃啊,我一直都很爱吃的。”
胡玄宁看着师兄的不动如山,心道,让你装,他不再拐弯抹角,直接问道:“这么多年了,你还记得我家的那个小保姆月荷吗?”
胡玄宁没有等到师兄的脸色大变,等到的竟是师兄相当走心的答案:“记得啊,她一直都在我心里,我从来没有一刻忘了她。”
好啊,你终于承认了,胡玄宁再也按捺不住自己的愤怒,站起来揪住他的衣领,将他拉到一边,然后对准他的鼻子就是一拳,师兄轻巧地抓住了他的手:“你想打我,我不还手,只是你别打我的脸,我明天还要参加会议,还得接待外国考察团。”
不打脸?好,胡玄宁抬起腿,狠狠地向他的裆部踢了过去。
师兄一弯腰,又抓住了他的腿:“你想废了我,我也没什么意见,只是你下脚这样狠,会要了我的命的,你知道,你要是把我打死或者打成重伤,即便是令尊出面,恐怕你也逃不脱国法的制裁。”
胡玄宁接连被他拦住,怒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说打哪里?今天这顿打你无论如何都逃不掉,你自己选吧。”
师兄叹道:“打我的背吧,我保证不还手。”
师兄自己走到客厅中间,背对着胡玄宁,胡玄宁连捶带踢,狠狠地打了师兄一顿,师兄被他打倒在地上,半天都没有爬起来。
胡玄宁停了手,琢磨着打过之后怎么办?他没有任何证据,没法子逼着他去公安机关自首,可是打过之后就放过了他,那也太便宜他了。
正在这时,门铃响了,胡玄宁很是奇怪,除了他俩,按理说应该没有人知道这个地方啊!
胡玄宁正要去开门,师兄突然开了口:“是我的秘书小田过来了,你扶我起来,把你的外套先借我穿一下。”
“你竟然还叫了帮手?”胡玄宁很生气:“你要不怕丢人,我也不介意这件事让外人知道。”
“我没有叫帮手,”师兄低声下气地解释:“我只是让他给我送个东西而已。”
胡玄宁将信将疑,扶起了师兄,把自己的外套给他穿上,师兄趔趄着走到了门口,拿过小田手里的档案袋,对小田说:“谢谢啊,你回去吧。”
师兄拿着档案袋进来,走到高背软椅前坐下,主动对胡玄宁说:“打也打过了,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胡玄宁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仰头一饮而尽,面带嫌恶地看着道貌岸然的师兄,问道:“当初你给她做思想工作,让她同意给我们做人体模特,是不是那个时候,你就开始居心不良?”
师兄连连叫屈:“你我知交多年,难道对我的为人没有起码的了解?你明明知道,那时的我跟你一样,恨不得生为画生,死为画死,一心想成为学贯中西的一代宗师,哪里有那么多的邪念?”
“我当时之所以给月荷做工作,是觉得她为人淳朴,心底纯净,没有那么多的歪心眼儿,比较容易被打动,这才试着跟她说了两次,没想到她最后竟然同意了。”
“那你是什么时候动了贼心的?”
“那是一场意外,你相信我,我比你大了十岁,焉能看不出你的心思?我明知道你那时候喜欢她,我怎会也去打主意?何况我是已婚人士,我能不知道分寸界限?”
“你知道分寸界限?”胡玄宁恶毒地讽刺道:“也是,如果不是因为你很清楚这些,你也不会始乱终弃,最后还亲手害死了她!”
师兄的脸色越发苍白:“我就知道你不相信我,但是我还是要说,我对她没有始乱终弃的想法,而她,也绝对不是我害死的!”
胡玄宁怒从心头起,过来叉住了师兄的脖子:“你还嘴硬!信不信我今天掐死你!”
师兄被胡玄宁掐得满脸通红,但是他没有求饶,只是一眼不眨地盯着胡玄宁。
胡玄宁终究是下不了狠手,只得狠狠地踢了他一脚,放开了他的脖子,冷声道:“你说吧,我知道你口才了得,死蛤蟆也能说出尿来,但是想在我面前蒙混过关,可没有那么容易。”
第二百八十九章 算账(2)
师兄点了一根烟,又求胡玄宁给他倒一杯水,因为他要说的这件事,说起来话长……
在他年轻的时候,他跟胡玄宁一样,是个理想主义者。
他虽然自幼就师从石重大师学画,但是高考的时候,却没有报考美术类院校,他以优异的成绩,考到了b**律系。
本科毕业后,他考了研究生,同时在家里的安排下,跟沈佳莹结了婚。
家人以为他研究生毕业就该参加工作了,谁知道他硕士毕业之后,他又考了博士。
就在这个时候,他跟家人正式摊牌,他不准备从政,他想做学术研究,同时当一名画家。
父亲对他的决定非常不满,在他这一辈里,他是公认的天资出众、性格沉稳的人,正是走仕途的好苗子,他这样的人才去做学术,岂不是暴殄天物?
祖父、父亲反复劝他,他不改初衷,妻子更是跟他吵闹,声称他如果不走仕途,两人就离婚。
他能理解她,她家人都从政,家族有雄厚的政治资源,如果自己不从政,两家的资源都浪费掉了。
她既然想离婚,他也不强求,可是双方父母都不同意,一是因为李思涵太小,二是因为大家都觉得他还年轻,说不定可以改变主意。
那个时候,离婚需要双方的单位开介绍信,只要他们的父母不同意,跟他们单位的领导交代不开介绍信,他们就离不了婚。
虽说没有离婚,夫妻两人早已分居,夫妻之间的感情,也在不停地争执中消耗殆尽。
时间到了89年的五月份,不少高校的学生在国外政治势力的蛊惑下,开始上街游行。
他一向远离政治,在大家都上街的日子,他天天窝在他跟胡玄宁的画室里画画。
期间月荷来过一次,是胡玄宁让她过来收拾东西,见他自己在这里画画,还用小酒精炉给他做了一顿饭。
他转头对胡玄宁说:“直到这个时候,我们之间都是清清白白的,没有任何不正常的关系,她叫我李大哥,我叫她月荷妹子。”
到了六月初,就是胡玄宁被父亲打断腿的那一天,到了晚上,局势突然不可控了。
胡玄宁被父亲打断腿之后,他母亲急忙找车把他送到医院,月荷心里内疚,也跟着去了,吃过晚饭后,胡玄宁的母亲让月荷回来,毕竟她一个二十出头的大姑娘,不好让她在这里陪护胡玄宁。
月荷回家的时候,街上已经骚乱了一段时间,好好的学生运动,已经变成了被外国势力裹挟的反动势力的打砸抢活动,无数的地痞流氓冲上街头,对市民做尽了恶事。
为了控制局面,政府不得已调来了军队,同时呼吁市民赶紧回家,不要在街上逗留,街上要实行戒严。
月荷低着头快步地往回走,听到戒严的消息,准备就近到画室里躲一躲。
她刚走到马路牙子上,就被几个地痞流氓发现了,这些流氓见她生得漂亮,就把她围在当中调戏她,月荷吓坏了,大声求救,市民们自顾不暇,根本没有人理她。
这些流氓更是得意,一个流氓一用力,就将她的上衣撕成了两半,另一个流氓上去撕开了她的裤腿,随即扒下她的裤子扔掉了。
此时跟他要好的几个同学,正在他的画室里跟他讲现在的情况,他已经预感到要出大事情,就跟几个同学商量,赶快去广场上把他们学校的学生都叫回来。
他刚走了没多远,听到有人呼救,这声音还有几分熟悉,就让其他同学先走,他跟一个姓丁的同学过去看一下。
他们走到声音发出的地方,就看见一个流氓正将月荷按到地上,另一个流氓一边胡乱地摸着她,一边脱自己的衣服,他跟同学赶紧冲过去,将这个流氓踢开,跟这几个流氓打了起来。
他们只有两个人,流氓有四个人,他还得防着这些人把**着身体的月荷拖走,只好一手拉着**的月荷,一边跟他们打架,他们俩很快寡不敌众,被这些流氓打得鼻青脸肿。
到了最后,他只能将月荷护在身下,任由这些流氓踹他、打他,怎么都不肯放开。
这时候高音喇叭里响起了让大家趴下的警示,可是这些流氓如何肯听,其中一个恶徒拿出一把尖刀,准备将他和他的同学扎死再说。
就在他以为他们三个今天都会死在这里的时候,耳边突然响起了密集的枪声,那几个正在作恶的歹徒纷纷倒下了。
是奉命进城的部队战士开枪了。
那些恶徒当中,有两个正好砸在他身上,将他砸得昏迷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感到身下有人蠕动,勉强睁开眼睛,是月荷想推开两个死人,从他身下挪出来。
他抹去了脸上的鲜血,用力推开倒在身上的死人,艰难地站了起来。
一站起来,他就忍不住哭了,他看见跟他一起过来的同学,已经被丧心病狂的歹徒扎死了,胸口一大片血迹,人早已凉透了。
这时候京城已经全面戒严,他们哪里都去不了,而月荷还光着身子,时间长了,只怕要生病。
他只得抱起没有穿衣服的月荷,赶紧先回画室里去。
劫后余生,月荷的浑身都在颤抖,回到画室,忍不住抱着他的脖子哭了起来,他自己的心里也很难受,两个人坐到室内唯一的沙发上,一起抱头痛哭。
事后回忆,他觉得,他跟月荷之间的关系,也许自这一刻开始,有了不同的变化。
两人哭了一会儿,听见外面又响起高音喇叭的声音,喇叭里反复宣教市民,不要出门,歹徒还在市里到处流窜,部队战士还在一一清场,请大家呆在家里,等候居委会的通知。
哭累了,还得收拾残局,两人从屋里唯一的水池子里接了水,将各自身上的血迹擦洗干净。
这个画室是他跟胡玄宁作画的地方,他们从不在这里住宿,所以这里没有替换衣服,也没有床,只有一个老式的双人沙发。
月荷**着身子不是办法,他只好将画案上的画布揭掉,让月荷披在身上。
他的衣服上沾染了那两名歹徒的鲜血,穿在身上着实难受,就脱了下来,自己也披了一个块画布。
月荷将他的衣服洗了,可是再也洗不干净了,勉强洗了个清水,就用夹子夹了,将衣服晾在房间的铁丝上。
夜深了,他让月荷在沙发上睡,他自己靠着画案打盹,月荷看他那样太难受,就自己靠在沙发的一边,让他靠在沙发的另一边,先凑合着过一夜再说。
那一夜,城里的枪声又响了几次,终于渐渐安静下来。
他们都疲惫不堪,很快就睡着了,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异性天然的互相吸引,天快亮的时候,他觉得自己怀里热烘烘的,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跟月荷紧紧地搂抱在一起。
第二百九十章 算账(3)
他向胡玄宁检讨:“我定力差,忍了又忍,最后还是没有忍住,我亲了她,然后我们滚在了一起。”
胡玄宁又踢了他一脚,骂道:“你个禽兽,你难道忘了自己有妻子儿子吗?你就不能理智一些,放过了她?”
他垂头不语,好一会儿才抬起头,问胡玄宁:“你跟哥哥说实话,易地而处,你能忍住吗?”
自从跟女人有了第一次亲密接触之后,胡玄宁也知道,面对一个自己喜欢的女子,如果有合适的条件和环境,自己也很难做到坐怀不乱,但是他不能承认这个,不能让师兄觉得这件事情有可原,所以他嘴硬地回道:“如果是她,我肯定能忍住!”
“好好!我该死,事后我也后悔过无数次,我那时候要是意志再坚强一些,狠着心推开她,也许她的命运,就不会这么凄惨。”
他那时候跟妻子已经分居几年了,正当年的男人,一旦打开**之门,就再也无法控制**的洪流,那一天,他们足足在画室里缠绵了一整天,一直到了晚上,被他折腾得精疲力尽的月荷小声说:“我饿了,你饿吗?”
他这才有些羞愧地起身,跟月荷一起搜集了画室里的几包方便面,打了两个鸡蛋,用酒精炉煮了,两人凑合着吃了一顿饭。
吃过了饭之后,他很惭愧地跟月荷谈起了他的妻子和儿子。
月荷知道他的意思,当时就哭了:“我没什么想法,如果不是你,我昨天肯定被那些流氓糟蹋了,说不定连命都没了,我不怪你,我们就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你跟你的家人好好生活吧。”
其实他也没想好该怎么办,他跟月荷说起她们,只是想让她明白,他的身份有问题,一时无法处理好他们之间的关系。
他想跟她解释,可是又难以开口,他想离婚很久了,可是对他来说,离婚绝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他没有绝对的把握,不敢给她任何承诺。
最后他只能说:“我知道道歉什么的都没有用,我会想办法给你一个交代,请你相信我。”
那天晚上他彻夜未眠,画了一幅大型油画《流觞》,他想表达的悲愤、伤痛、混乱和绝望中的香艳,打动了很多人,那幅画,让他获得了威尼斯双年油画展的一等奖。
第二天的上午,京城里解除了戒严,他出去给月荷买了一套衣服,月荷穿着回到了胡家,这几天胡亚澜一直在开会,胡玄宁的母亲在医院陪护他,胡紫建夫妇戒严那天正好在岳父家,也是直到今天才回来,所以一家人都不知道这两天月荷没有回来,自然也不知道她那里发生了什么事。
他将丁同学的死讯通知了学校,随后几天,他又收到了几个要好同学的噩耗,他的心痛无法用言语形容,这些人都胸怀大志,想要用自己的热血让国家变得更好,却没想到事与愿违,到头来不仅不能成事,反而被别有用心的外国邪恶势力所利用,最后误国误人,英年早逝。
他第一次深切地意识到,书生意气确是青年人的白日做梦,而空谈误国则是一句至理名言。
认真地反思了自己的幼稚和不成熟之后,他觉得自己应该出来做点事情,为了他这些走错了路壮志未酬的同学,也为了自己血管里流淌的不曾变冷的热血。
他回家跟父亲谈了谈,表示自己愿意从政,但是提了一个附加条件,他想跟沈佳莹离婚。
父亲一听他改变了主意,高兴得跟什么似的,当即表态,只要他愿意走仕途,他可以亲自去跟亲家讨论他们的离婚问题。
他当时正遇上干部知识化、年轻化的好时候,他的高学历和年龄、家世,都是他很大的助力,他的档案被送到组织部之后,组织上很快通知他,要对他进行了为期四个月的密闭培训,培训过后就会给他安排工作。
临行前,他跟沈佳莹提了离婚的想法,沈佳莹也早就腻烦了这段毫无希望的婚姻,说让她好好想想。
他也想法子跟月荷见了一面,告诉她自己要去培训一段时间,等他培训完了,他再跟她联系。
可是等他培训回来,却再也没有在胡家的门口等到月荷,他向胡玄宁打听,才知道月荷已经回了老家。
他对月荷老家的情况一无所知,又不敢明着向胡玄宁打听,只得费尽心机地引导着胡玄宁自己去说,如此套问了很多次,才大致弄清楚了月荷家住在哪里。
胡玄宁回忆起那段时间,师兄确实频繁地跟自己见面喝酒,他还以为师兄即将赴任,舍不得跟自己分开,心里很是感动,现在才知道,原来是为了打探情报,忍不住大骂他混蛋:
“你为什么不敢跟我明说?你要那时候告诉我,咱们一起想办法,也许月荷可以避过这一切。”
“我愧对你,也没法子跟你讲,当时那种情形,你要我怎么说?我也不是寡廉鲜耻脸皮很厚的人,而且,我也很怕你知道一切后跟我绝交。”
他很快被派到晋南一个偏僻的县城当县长,临上任之前,岳父一家给他壮行,他去了,喝得半醉之际,他不合时宜地提出了离婚问题,差点被沈佳莹的弟弟沈佳文打一顿。
其间他父亲也去找过他岳父,跟他商量两人的离婚事宜:“条件随便佳莹提,要房子要钱都行,思涵愿意留下,我们一家人都会很感激,如果佳莹想带走,我们虽然很难受,但也可以考虑。”
他岳父一直没有明确给他们回话。
他到晋南报到,在那里埋头苦干了三个多月,春节都没有回家,才挪到了一个星期的假期,准备回家一趟。
他先去了月荷的老家,弄到月荷在县城的地址后,他赶到了县城,不敢公开去找她,只得给她传了个纸条。
见面之后,他惊讶极了,他做梦也想不到,月荷竟然怀孕了,而且马上就要生了,这件事让他猝不及防,他还没有跟沈佳莹谈好离婚,他能说什么?只得先安抚一下月荷,他赶紧回家跟家里商量此事。
他回到了家里,沈佳莹也赶紧回来了,见了他,不仅没有横眉冷对,还亲亲热热地跟他打招呼,他就像吃了一个苍蝇般的难受。
陪着李思涵玩了两个小时,等到夜深了,他去找父亲,没说月荷的名字,只是含含糊糊地说了他在外面有了情人,对方已经怀孕,他现在要抓紧时间离婚。
他父亲被吓到了,在那个时代,犯这种错误,如果不处理好,他的仕途就算完蛋了。
父亲试探着问儿子能不能劝情人先把孩子做了,这样离婚也从容一些,他说不行,情人下个月都要生了,这个时候,断没有做掉孩子的道理。
他父亲没办法,第二天又去了他岳父家,再次商量他们两个离婚的事情。
第二百九十一章 算账(4)
这次他岳父明确表态:“不希望两个孩子离婚,毕竟有外孙了,而且,当初两个人有矛盾,是因为慕羽不肯从政,现在他既然改了主意,我觉得佳莹跟他还是可以继续过下去的。”
因为他这边情况严峻,逼得他父亲不得不一改君子做派,亲自说起了儿媳妇的坏话:
“不是我这个当爹的偏心儿子,实在是佳莹太过分了,他们四年前吵过一架之后,她就闹着跟慕羽分居,我跟她婆婆劝过她多次,她都当耳旁风,她婆婆让亲家母也劝过她,她也没听进去。”
“亲家,你想想慕羽这些年都是怎么过来的?他一个二十几岁的男人,整天一个人住在学校里,心早被佳莹伤透了!现在他意不可回,我们也觉得离了也好,免得儿子这一把年纪了还打光棍。”
这件事,他岳父是知道的,因为他女儿经常回娘家,回来就说女婿的坏话,就要跟老公离婚,他也劝过,可是小夫妻床笫之间的事情,也不是他这个当爹的可以过多干涉的。
他岳父连连自责,说自己没有管好女儿,承诺一定会严厉批评沈佳莹,以后再敢这样,沈家就不再认她这个女儿。
可是他父亲今天过来不是为了缓和关系的,他必须跟亲家商量好他们两个人的离婚问题,所以他父亲犹豫再三,还是拿出了杀手锏:
“亲家,我这里有一些照片和一点录音资料,你看看,看完之后如果您觉得他们两个还能过,那我也不说什么。”
他岳父看了几张照片之后,脸色已经变得铁青,再也没勇气听什么录音资料了,他站起来,对着他父亲深深鞠躬:“老哥哥,对不住,我没教育好女儿,慕羽真要离婚,我没意见,就让他们通过组织程序把手续办了吧。”
听到这里,胡玄宁觉得奇怪:“那是什么照片啊?难道嫂子出轨了不成?”
李慕羽冷笑道:“出没出轨我不知道,但是我父亲给我岳父看的照片里,有她跟一个男人手拉手在一个公园里闲逛的照片,你别忘了,在那个时代,流氓罪还没有废除,这种说不清楚的关系就可能构成流氓罪的。”
胡玄宁更奇怪了:“这种照片是怎么弄到的?还有录音资料,伯父亲自派人跟踪了她们?”
李慕羽摇头:“我也不知道,因为父亲一早答应要跟我岳父谈好这件事,我猜他是做了一些准备,要么是他求助了令尊,因为那种窃听设备,当时举国也不超过十台,且有一半都在你父亲手里,要么是他亲自安排人跟踪了沈佳莹。”
得到了亲家的首肯之后,他父亲正要告辞,他岳父又让他等一等,很恳切地对他父亲说:
“我们李沈两家,本身就很互补,在资源上有很多可以相互依仗的地方,而慕羽也是我一早看好的女婿,佳莹跟他没有过到底的缘分,我很遗憾,但是咱们两家就此不再是姻亲,似乎也不是一个好的结果。”
“您看这样行不行,我弟弟的女儿沈佳楠,是慕羽的学妹,今年25岁,刚刚硕士毕业,还没有找对象,您跟慕羽商量一下,让他跟沈佳楠处处怎么样?”
他岳父的姿态这样低,提出这样的条件,让他父亲不好一口回绝,只好说了句两可的话:“我跟慕羽说一声,他要不反对,我自然也没有什么意见,就怕他跟佳莹离婚之后,一时没有那个心情。”
“得知岳父不再反对我们离婚,我一分钟也没有耽搁,马上去了我任职的县里,求着书记召开了党委会,就我离婚的问题,组织上做了讨论同意之后,给我开了离婚介绍信。”
“拿着介绍信,我跟沈佳莹联系,问她的介绍信开好了没有,她说他们单位的领导出国考察未归,让我再等几天再跟她联系。”
“这也正常,她们单位本身就是外贸单位,领导出国的机会很多,我就没有多说什么,让她办好了介绍信跟我联系。
“你当时确实准备跟沈佳莹离婚?”胡玄宁狐疑地看着他,脸上明明白白地写着“别忽悠我”,李慕羽打开手里的档案袋,拿出几张发黄的纸张给他看:
“我一早知道,我迟早得给你解释这件事,所以当年的一些资料我都复印保存了,你看看,这几张纸是我们当时开党委会的会议纪要、组织上给我开的离婚介绍信的原件。”
胡玄宁看过之后,叹道:“大家都说你做事滴水不漏,今天我算是领教了,你不但一早准备了证据,还一早猜出来我今天要找你干什么,这份聪敏机智,人所未及,难怪你可以走到今天的位置。”
“滴水不漏?你真是抬举我了!”李慕羽自嘲道:“我要真能做到滴水不漏,月荷又怎么会死?”
自打从绥县回来之后,他就在考虑月荷生孩子的问题,他在晋南做一县之长,肯定没法子放下工作去绥县照顾月荷,他又不敢让他妈去,怕他妈嫌弃月荷的身份。
几经考量,他又请假连夜回了京城一趟,求他大姐李慕庄代他去绥县照顾月荷一段时间,大姐的儿女都大了,年纪也四十多了,是一个很合适很稳妥的人。
他现在的情况敏感,还没有离婚,不能让人知道月荷的存在,如今的情势,他再去跟月荷见面,肯定是不明智的,万一被人发现,不仅他跟沈佳莹的离婚会横生枝节,他自己的仕途也肯定会遭遇重挫,他多方思量后,就打消了过去找她的念头。
那时候没有手机,连bb机都没有,平时大家的联络还都是靠着信件。他就在京城给月荷写了一封信。
信里说了自己正在办离婚手续,他如今行动不便,只好请他大姐过去照顾她,姐姐到了那里,会给她传纸条,纸条上写着:我在医院门口等你。让她记好了。
他在信上嘱咐月荷要听话,不要觉得没事就不做孕期检查,还是跟他姐姐一起去医院里好好地查一下,然后最好在医院里生孩子。
为了让信件快点,他还特地发了快件。
办好这件事情之后,他马上回了晋南,让他姐姐两天之后直接坐车去绥县找月荷。
第二百九十二章 算账(5)
李慕庄临行前,竟然意外地崴了脚,不得不在家里休息了几天,等到走路方便了,才坐车去了绥县。
到了绥县,李慕庄找到梅荷饭馆,准备按弟弟说的给前台递个纸条,却赫然发现,饭馆的门头上挂着白布,白布上有血债血偿四个红字,而饭馆的正堂里,竟然停放着一具棺材。
她被吓着了,找到饭店两边的街坊问了问,才知道饭店里的那个孕妇,前几天被一辆摩托车撞飞了,在医院里抢救了几天之后,没救过来,一尸两命,太惨了!
李慕庄觉得自己的精神都恍惚了,怎么会突然发生这样的事情呢?这简直是比噩梦还要惊悚的情节呢!
她站在大街上发了一会儿呆,也不敢在外边给弟弟打办公室电话,寻思了一会儿,还是去绥县的车站买了车票,马上赶到弟弟所在的县城。
二十多年之后,李慕羽依然清楚地记得,当他听到姐姐复述的消息,刹那间,他只觉得自己的双耳都失聪了,他反复问了好多遍,才终于确认,月荷和孩子出事了!他再也见不到她们了!
在那一瞬间,他悲愤至极,一脚踹翻了他暂住的招待所里的小茶几,暖瓶和茶杯碎了一地。
是谁这么歹毒,连没有出生的孩子都不肯放过?
到底是谁干的?!
他闭上眼,以手扶额,让自己冷静一些,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捋一捋。
知道月荷存在的人,他家里只有他父亲、他大姐,沈佳莹家里,至少在他父亲拿出沈佳莹跟人厮混的证据的时候,对月荷的存在并不知情。
如果不是他自己家里人干的,那么就是他最近在哪里露了行迹,引起了沈家人的怀疑。
在这个令他发狂的时刻,他谁都不再相信,包括父亲、姐姐。
他拿起招待所给他配备的外线电话,拨到父母的家里,用非常冷酷的声音,对父亲说:“爸爸,我喜欢的人刚刚被人害死了,一尸两命,死得很惨很惨,您有什么想跟我说的?”
虽然相隔千里,可是儿子声音里的冷意,还是让他这个做父亲的不寒而栗,他一下子听出了儿子对他的怀疑之意,赶紧为自己辩白道:“儿子,我就是再丧心病狂,也不会加害我自己的孙子,你怎会怀疑到爸爸头上呢?”
“没有就好。”李慕羽挂了电话,看了一眼自己最信任的大姐,想起她素来的为人,也许自己最不该怀疑的人就是她,可是他还是要问一句:“大姐,你跟我说说,你是怎么突然崴了脚呢?”
李慕庄眼含热泪,叹道:“还是大姐的警惕性差啊,大姐买了票,那天都到了火车站了,我推着行李下斜坡的时候,我后面的人突然向前扑跌,把我推得一个踉跄,我穿着高跟鞋,一时站立不稳,右脚往外一撇就崴住了,现在想来,一切怎么会就那么巧呢?说不定就是别有用心之人故意设计的啊!”
“推你的那个人,你有印象吗?”
“没什么印象,只记得他个子很高,他推到我之后,不仅不道歉,反而飞快地向前跑了,你姐夫那天把我送到车站就回去了,我身边没人,也就没法子拉住他,只得让他跑掉了。”
果然是好计谋,也就是说,有人故意让大姐受伤,就是想让她晚些过去,以便他们实施计划。
这个人是如何知道大姐的行踪呢?大姐生性淡泊,跟月荷无冤无仇,她没有故意去害死月荷的动机,而自己反复给她交代过,她也不可能无意间将此事透露出去。
想了想自己这一段时间做过的事情,他突然机伶伶地打了个冷战:那封信,问题一定是出在那封信上!
他自以为自己的一切都做得很隐秘,但是万一,万一父亲拿出那个证据之后,自己就被沈家派人贴身盯上了呢?
他真是太大意了!
以他岳父的手段,岂能吃了哑巴亏之后不予反击?岳父当时提出来想继续联姻,甚至不惜推出来沈佳楠这个疑兵,根本就是笑里藏刀之计,为的就是让自己对他们放松警惕。
自己真是被幸福冲昏了头脑啊!以为岳父大人同意他们离婚就大局已定,却完全忘了,当初两家联姻的初衷。
他年幼的时候,他们家跟沈佳莹家住前后院,自幼,他们姐弟几个就经常跟沈佳莹兄妹几人在一起玩。
由于他遇事爱动脑筋,善于发现规律,所以尽管他年龄小,却很有威信,他们几个孩子在一起玩的时候,遇事只要他一开口,大伙儿无不言听计从。
时间久了,沈佳莹的爷爷就断言,如果慕羽长大后从政,他的成就肯定能超越他们所有人。
而沈佳莹的爷爷当时就是部级干部,这个预言,让两家人都对他寄予了厚望。
沈佳莹是他们沈家几个姑娘里最漂亮的,自他上高中的时候就开始主动追求他,在他大四那一年,沈佳莹就厚着脸皮,住到了他家里不肯回去,他大学毕业后,双方家里只好为他们操办了婚事。
后来他坚持不肯从政,让两家人都无比的失望,沈佳莹官太太的梦想落空,这才对他有诸多怨怼,而跟她暧昧的那个男人,比他大了七岁,不过是副处级干部,沈佳莹就觉得很了不起了。
如今自己走到了他们预想的轨道上,而且自己一起步就是处级干部,沈家又怎肯放弃自己这个可能“前途无量”的姑爷呢?
而月荷的出现,大大出乎了他们的意料,尤其是,月荷还怀孕待产,而自己的种种安排和写信的口气,显然是准备跟她结婚,他们岂能容忍她继续活下去?
自己在学校这个象牙塔里待久了,早就忘了社会人卑鄙残忍、为了利益赶尽杀绝的丑恶嘴脸,自己用做学术的道德底线,去揣度社会人的行为模式,不一败涂地才怪!
他们这样丧尽天良,自己岂能饶过他们?大不了大家鱼死网破罢了!
他调整了一下情绪,跟书记打了个招呼,第一次公车私用,让他的司机马上开车,拉着他和他姐姐直奔绥县。
第二百九十三章 算账(6)
他们出发时已经是晚上十点,那时候没有高速,从晋南赶到绥县,中间还要经过几十公里的乡间小路。
他们达到绥县的时候,已经是清晨六点多钟。
李慕羽跟姐姐在县宾馆登记了,略作梳洗,吃过早饭,就赶到梅荷饭店。
本以为还早,他还想登门求见,再见月荷母子最后一面。
令他没想到的是,就在一早,棺材竟然已经抬出了门外。
李慕庄上前询问,有一个帮忙的人悄悄地告诉她:“这姑娘是横死,肚子里还带着未出世的孩子,需要早早入土为安,不然会化成厉鬼,扰闹四邻,带累乡里。”
听说要回到月荷的老家安葬,李慕羽本想跟着过去,到了村里再求求月荷的父母,将棺材打开,让他再看一眼,没想到月荷的弟弟刘月柱看到了他,不由分说,拿着棍子就打。
李慕庄为了护住他,肩胛骨都被打成了骨裂,在绥县住了二十多天医院,才勉强回了京城,如果不是月荷的父亲拦着,李慕羽跟他姐姐说不定会被刘月柱打死在那里。
说到这里,李慕羽连抽了几口烟,不知道是不是香烟的刺激,胡玄宁分明看见,一向端严持重威仪十足的师兄,竟然满脸都是泪水。
见胡玄宁盯着自己,李慕羽擦擦脸,自嘲道:“你说说,这个世界上还有比我更惨的男人吗?”
心爱的女人被人害死,自己还被认定成凶手,自己一时还辩无可辩。
他只知道月荷是被人谋害的,但是具体细节,他一无所知,将姐姐送到医院之后,他给他在陕省公安厅工作的发小秦黎明打了个电话,请他过来帮帮自己。
秦黎明比他大五岁,大家都是一个大院里长大的,虽然他比李慕羽年纪大,却跟李慕羽一直都是莫逆之交。
秦黎明自幼喜欢刑侦破案,喜欢钻研那些疑难案例,每当他找不到方向的时候,他跟小不点的李慕羽一讲,李慕羽都能帮他找到新的突破点。
考大学的时候,秦黎明拒绝了家里的安排,上了公安大学,如今已经是陕省公安厅经济犯罪侦查处的处长,听说李慕羽在绥县,正好他在这边有两个案子要办,就带了几个人赶过来。
两人见了面,秦黎明见他手臂上有於伤,赶紧问他出什么事情了,李慕羽这两天心如刀绞、心力交瘁,这会儿见了发小,什么城府都扔掉了,流着眼泪将自己跟月荷的这一段关系和盘托出,求发小帮帮自己,查清到底是谁做的恶,竟然还要栽赃在他的头上。
大家相交多年,秦黎明自然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他安慰了李慕羽几句,让他放心,自己一定会弄清楚,月荷之死到底是谁在幕后操控着。
第二天一早,秦黎明就亲自将月荷的弟弟刘月柱请到他下榻的宾馆,他在外间亲自询问他,让李慕羽在里间听着。
虽然秦黎明和颜悦色,但是月荷的大弟弟刘月柱见了公安的同志还是很紧张,秦黎明为了缓解他的紧张,给他倒了一杯茶,等他喝了一大半了,才问道:“你昨天上午打了一个人,有什么理由吗?“
刘月柱迟疑了一会儿,说:“我听说我姐姐临死之前,就是收到他写的一个纸条,出门走了几十米就被摩托车撞死了,我们一家人怀疑就是他害死了我姐姐。”
这答案让秦黎明吓了一跳,不过既然问了,就得问个清楚,他继续问道:“你们手里可有证据?你放心,如果真是他做的,我们会给你们主持公道的。”
刘月柱咬牙道:“有的,我姐姐受伤昏迷的时候,手里还紧紧攥着那个纸条,那个纸条在我二姐姐那里,我可以给你拿过来。”
秦黎明就亲自陪着他去了梅荷饭馆,将那个纸条拿了过来,作为一个在一线侦查岗位干了这么多年的人,他只看了几眼,就可以断定,这字迹是描摹出来的,而且这个纸条上还有淡淡的煤油味儿,明显是为了描摹得更清楚才在纸条上涂抹的。
他把这个结论告诉了刘月柱,让他心里有数,这个纸条,多半是有人想故意陷害那个写字的人伪造的,让他别冤枉了好人。
刘月柱还不服气,秦黎明让他去打一点煤油,又找来一张白纸,将煤油往白纸上一抹,让他亲眼看看,是不是这张纸马上就变透明了?想描摹的人就可以将别人的字放在下面,然后描摹下来。
刘月柱还是难以置信:可是那人手里怎么会有他写的字?
这就是秦黎明无法跟刘月柱明说的事情了,他只能让刘月柱以后做事多想想,别那么鲁莽,不然会给自己和家人闯祸的。
这个倒不用秦黎明去交代,父母已经严令刘月柱不要再提及此事,害怕再追究下去,不仅给一家人招来祸事,说不定连小晨星都藏不住了。
秦黎明让李慕羽看这个纸条,问他:“你在那封信里是不是写了这句话?”
李慕羽点头:“她跟我姐姐不认识,这句话本来是我跟她约定的,她跟我姐姐见面的暗号。”
知道了前因后果,李慕羽心里有数了,他让秦黎明把这个纸条拿给刘月柱,让他尽管交给公安机关,他不怕做笔迹鉴定,而且根据这运笔的手法,他大致能猜出来是谁临摹的他的字迹。
秦黎明在公安系统多年,对法律法规非常熟悉,综合方方面面的情况,他马上就分析出对方的用意,苦劝李慕羽谨慎行事,别把对方逼急了。
“你写给月荷的信,已经落在了人家手里,这可不是一个小的把柄,对方如果想收拾你,就这一封信,就足够让你万劫不复。”
“你我都听说了,周老的孙子,就在年前,因为跟几个女孩子跳舞,有亲密行为,被以流氓罪判了十五年。”
“而你一个已婚男人,让一个未婚女子怀了身孕,不管怎样情有可原,只要被揭发出来,结合你的特殊身份,至少也要判四、五年的有期徒刑,你可要想清楚,这可是刑事犯罪,只要够线,谁都没辙。”
“而对方目前并没有毁你的意思,虽然这件事做得太狠太绝,可他们对你本人却并无恶意,反而是有意保全你的。”
“我相信你心里有数,这件事到底是谁做的,你要想清楚,真把人家逼急了,人家去告发了你,就算月荷已经死了死无对证,恐怕你的仕途也到此完结。”
“你是个少见的有能力有魄力的人,感情上不如意,正好可以为国为民做点事,何苦这样看不开,为了一个女人自毁如此?而你要是出了事,你的抱负,甚至是你想给她报仇,可都是一句空话了。”
第二百九十四章 算账(7)
可是李慕羽已经红了眼,坚持要把这背后的人挖出来:“我被人欺负成这样,老婆孩子都被人弄死了,如果为了狗屁的仕途隐忍不发,这样的人也配做官?这样做人跟死了有什么分别?!”
秦黎明劝不住他,只好让他先养伤,他去找刘月柱,去把这件事情跟办了。
不过他多长了个心眼儿,先找绥县公安局经侦科的科长老徐了解一下情况,这个人曾经多次配合过他的工作,算是上下级的关系,他托他打听一下月荷被摩托车撞死一案的侦查进展情况。
老徐是本地人,也是绥县公安局的中坚力量,见秦黎明托付他,自然用心用力,他通过自己的弟兄,找到了办案人,问他这个案件的进展情况,那个人悄悄地告诉他:
“这件事估计是上面有人打招呼,这个周天威当时被抓了个现行,按理说这个事情非常简单,他从马路对面冲过来撞人,故意杀人没跑,可是出事到现在刑警队长只询问过一次嫌疑人,其他相关的调查一概没有,死者的家属一次都没有接触过,我还听说周天威的家里正在给他弄间歇性精神病人的证明,说不定这人过几天就放出来了。”
秦黎明暗自庆幸,幸亏自己没有鲁莽行事,自己要是让刘月柱把纸条交上去,那个纸条说不定马上就被毁尸灭迹,还去查什么幕后人?
秦黎明把这件事告诉了李慕羽,李慕羽才知道自己又天真了,人家既然做了这件事,岂能没有准备、没有后手?岂能等着他去将人家推入险境?
自己号称围棋高手,下棋的时候走一步看五步,可是到了社会上,没有经过现实的洗礼,没有亲自去做几件棘手的事情,就不知道自己稚嫩到何种地步。
他本是不服输的人,既然对方已经出招,那么大家就博弈一番,看看到底是谁更胜一筹。
他亲自整了一份材料,将绥县公安局不作为的情形,向省公安厅反映,向公安部反映,向各级政法委反映,他就不相信了,对方能方方面面都打点过。
而绥县的党政一把手,秦黎明跟李慕羽经过分析排查,认定打招呼的人是汪县长的可能性更大一些,而秦黎明的手里,本来就已经收到好几封关于汪县长的举报信,他这次来,已经带了组织手续,对汪县长进行隔离调查。
这两手很有效,绥县公安局立即行动起来,这起简单的故意杀人案马上进入了司法程序,公安机关先对周天威执行了逮捕,然后又进入了侦查起诉阶段。
李慕羽作为一个地方官,没办法在绥县待太久,他勉强在这里呆了三天之后,回到了任职的县城,这里有什么进展,由秦黎明及时传达给他。
胡玄宁这才知道,如果没有李慕羽的针锋相对,就连那个肇事者,都有可能无罪释放,月荷真是死得太冤了。
而秦黎明对汪县长进行审查后,发现他跟省里的金副秘书长过从甚密,而这位金副秘书长,却是沈家老爷子在部委的时候,身边的一个秘书。
秦黎明这里虽然一时还没有查到汪县长有什么违法行为,但是这位金副秘书长,他却是早就打过交道,去年省里就曾经让他秘密带队,对他的经济问题进行了调查。
而最近这两年,此人以假离婚的方式,将妻子儿女全部送到了国外,这件事已经引起了省委省政府的高度重视,省级的国安部门早就对此人进行了监控,所以他查到这个,就知道,这件事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这起简单粗暴的肇事杀人案,表面上看,是维护了某一方的利益,可是从长远看,绝对是给幕后之人抹黑的。
这件事本来可以采取更温和的方式去解决,为什么一定要采取这么暴力、这么激烈、民愤这么巨大的方式来达到目的?
秦黎明将这个信息反馈给李慕羽,李慕羽略加思量,就知道,沈家也被人装进去了。
他什么也不用做,他就等着,他相信,沈家肯定要主动找上他的。
果然,过了半个月,家里捎信过来,说沈佳莹的爷爷病重,请他回去见一面。
他正好要去京城报批几个项目,就回了京城。
办完了公事,那天晚上,他跟父亲一起去看望了沈老爷子。
沈老爷子确实病了,而且病得很重,他们父子去病房的时候,不仅他岳父在,他小舅子沈佳文也在。
沈老爷子一见他们父子过来,马上挣扎着坐了起来,寒暄了两句后,就冷冷地对沈佳文说:“把你做的事情,对你姐夫说清楚。”
沈佳文的脸上有着明晃晃的巴掌印,一看就是被人打过了,不过李慕羽一点也不同情他,沈佳文这个人,骄傲自大脾气暴躁,他们两人相互看不顺眼很久了。
沈佳文看了父亲和爷爷一眼,见父亲和爷爷都声色俱厉,只好对着李慕羽跪了下来:“对不起,姐夫,是我听说你想甩了我姐,就利用工作之便,找人盯紧了你,你的快件是我拦截的,我之后想去见那个女子一面,看看她到底是何方神圣,就去了陕省。”
“因为老金是我爷爷的秘书,我去了陕省,就跟他打了个招呼,想着以后请他帮我安排一个当地合适的年轻人,我的想法,就是想法子劝着那个女子早点嫁出去。”
“那晚老金款待我,我不自觉地喝多了酒,而且不知道他酒里下了什么东西,我竟然把这件事给他漏了口风,然后第二天我去绥县,他硬要跟着去,说是帮我安排一下,我做梦也没有想到,他竟然安排人撞死了那个女子。”
“现在他拿着这件事要挟我,要么我帮着他叛逃国外,要么我们沈家护他平安,我害怕了,回来告诉了父亲和爷爷,可是一切都晚了。”
李慕羽红着双眼,对他岳父和沈老爷子说:“爷爷、岳父大人,出了那样的事,一切都是我的错,你们怎么罚我都行,就是将我打残废,我也没怨言!”
“但是我们夫妻关系走到那样的地步,是我跟佳莹两人的过错,跟那个女子没有任何关系,更跟她肚子里的孩子无关,现在她们死得这样惨,我要是能饶了害死她们的人,我不配做人!”
沈老爷子亲自表态:“我们沈家也绝对不会包庇任何人,沈佳文该去哪里就去哪里,我也不会怜悯他,只是有些事情不易暴露出去,我们两家的脸面不能丢,我们不能成为大家茶余饭后的笑柄。”
“所以,我会让沈佳文隐瞒你跟那个女子的关系,我们会说沈佳文去绥县玩,在她那里吃饭拉了肚子,就想收拾她一顿,其他的一概不提,那个老金犯得是叛国的大罪,他想拉我们沈家下水,门儿都没有,我们也不怕他胡嚼舌根,而你跟沈佳莹,这两年内先不要谈离婚的事情。”
李慕羽半晌不语,他岳父叹了口气,说:“我知道这很难为你,可是我们两家不能这样丢人现眼,而且,不管怎么说,我们也都是为了你的前途,我跟爷爷一直都很看好你。”
他从兜里拿出那封信,将他交给了李慕羽,说:“你回去考虑一下,如果可行,明天一早我就让沈佳文去投案自首。”
他岳父竟然把这封信交给了他,李慕羽知道,沈家这是表示了自己的诚意,同时把主动权交到他手里,他不是不懂事的人,而且沈家这样做,确实是为了最大限度地保全他,他不能不识好歹,不过是让他忍着两年内不离婚,那就再忍两年吧。
第二百九十五章 悲剧喜剧
胡玄宁这才弄清楚,当年骄纵傲慢的沈佳文,突然消失了的原因,好多年后他才听人说,沈佳文因为寻畔滋事被判处了十年有期徒刑,并且老老实实在监狱里待了十年。
对他那样的公子哥来说,这样的惩罚,确实比死了还难受。
李慕羽却道:“他还是沾了出身的光了,如果换了其他人,肯定无法洗脱故意杀人同谋的嫌疑,至少也是无期徒刑。”
“那个金副秘书长呢?”
“此人罪大恶极,当年就已经被枪毙了,他在十年前就已经是美国的间谍,这些年来,不仅出卖了我们很多的军事秘密,还悄悄地做了很多败坏领导声誉的事情。”
“此次他设计撞死了月荷,固然是想要挟沈佳文,更主要的目的,是想把李沈两家一起拉下水,这些事本就是他的日常任务,可恨沈佳文那个蠢猪,他去找谁不好,偏偏找上了他。”
胡玄宁无限唏嘘,月荷的悲剧,一开始本是喜剧,她遇到了李慕羽,在一个很特殊的情境下,两个人的命运有了交集,而李慕羽并不是一个负心汉,他恰恰是一个很有能力而且愿意负责任的男人。
可是彼此身份地位的悬殊,让这段关系充满了变数,李慕羽抗争过,却终究没有争过命运。
他不由得想,如果李慕羽真是一个王八蛋,提上裤子就不认账,对月荷来说,会不会是一件更好的事情?她肯定还会经历很多坎坷,但是至少可以保住一条命。
也许,我们只有拉开了时间的焦距之后,才能看清所谓的悲剧喜剧,才能真正懂得,很多当下的悲剧,恰恰是命运的馈赠,是真正的人间喜剧。
胡玄宁想起了那个周天威,问李慕羽:“那个小混混被判了无期徒刑,竟然七年就放出来了,我让余成查这个人现在在哪里,余成前两天回话,说这个混混出来两年之后就死了,这是真的吗?我总觉得另有隐情的。”
“当然是在真的。”李慕羽冷笑着说:“他被判了无期之后,汪县长一直想灭了他的口,因为当时就是汪县长将周天威引荐给金副秘书长的,老金被枪毙之后,汪县长经常为此失眠。”
“但是在监狱里他不好下手,所以就想法子将周天威弄了出来,两年后他找了个机会害死了周天威,谁知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那位汪县长也因为这件事被公安机关怀疑,进而彻查,最后被判了死刑缓期二年执行。”
这些人都受到了应有的惩罚,可是胡玄宁的心里,仍然很难受,他问李慕羽:“我打你这一顿,你服不服?刘月柱该不该揍你?你说?”
“服服服,该该该,我等着你揍我很久了,这件事当中,我犯的错很大,可是我依然好好地活着,每当想起这些,我都夜不能寐,只能寄情于工作,寄情于多做一点事情。”
胡玄宁当然听说过,李慕羽是一个地道的工作狂,他在地方做行政一把手的时候,属下最大的抱怨就是,李慕羽的精力太旺盛了,你做他的下属,不仅白天要随时待命,有时候就是半夜,他一个电话,你也得马上到他的办公室。
他的秘书都是三十岁以下的年轻人,因为年纪稍大一点,都跟不上他的节奏,李慕羽就是秘书嘴里的,每天顶多休息五个小时的超人。
李慕羽又是那种有方法有能力的人,他能走到今天,确实是实干上来的,外人看着他功成名就,以为他的生活肯定是鲜花着锦;只有胡玄宁知道,师兄这些年从来都没有快乐过,每次两人一起喝酒,喝到最后师兄都会哭,有时还哭得肝肠寸断,过去他不懂,师兄怎么有这么多的伤心事,现在他终于有点明白了。
想起自己刚才下手有点狠,胡玄宁有些内疚,他想了想,说:“师兄,我给你画一幅当年咱们三个一起在画室吃饭的画,算是我给你赔罪,这个画面在我心里盘旋很久了,我觉得画出来一定神韵十足。”
李慕羽点点头,说:“你画吧,你先把我扶到里屋躺一会儿,我的腰有些疼。”
胡玄宁将他扶进去躺下,问道:“怎样?忍得了吗?要不要将你的保健医生叫过来?”
李慕羽白了他一眼:“我真叫了保健医生,该怎样跟人家解释这背上的青紫?要让人知道你这样打我,你知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说到底,还是因为你对我没信心,所以才会下手这样狠,这些年的兄弟真是白做了!?”
胡玄宁有些讪讪地:“我知道了一些事情,心里太难受了,而且这些年你都瞒着我,让我一直以为是我让她帮我偷钥匙,然后她又舍命地护着我,既惹怒了我爸,又引起了我妈的猜忌,这才不得不离开我们家,导致她最后身遭不测,我内疚了这么多年,最后发现都是自己的瞎想,换了你,你生气吗?”
李慕羽闭上了眼睛,挥挥手让他出去了,他们三个人的恩恩怨怨里,最无辜的人,确实是胡玄宁。
李慕羽休息了几个小时,自觉好多了,见外面还亮着灯光,就出去看一看。
胡玄宁画了一幅长画卷,逼真而生动地重现了他们三人在旧画室里围着画桌吃饭的情景,不得不说,论工笔人物,胡玄宁确实是国内的第一人,但是李慕羽并不觉得,胡玄宁画出了月荷的神韵。
待胡玄宁画完最后一笔,李慕羽走过去,也铺了一张画纸,开始画一幅油彩画。
胡玄宁在一边看着,发现师兄这些年虽然忙于政事,但是绘画的的功底不仅没有丢下,反而随着阅历的加深,画风越发地大气明朗,师兄的这幅画只是一副静态的写真,但是色彩明艳,层次分明,让人一看就觉得心情愉悦。
他画的是他跟月荷一起坐在沙发上说话的场景,画面上的月荷,微微地低着头,双目含情,嘴角含笑,偷瞄着李慕羽,而李慕羽侧着头,微笑地看着她,眼睛里都是小星星,无限地温柔。
胡玄宁突然嫉妒了,质问师兄:“你什么意思?秀恩爱啊?有没有考虑我的感受?”
师兄叹气:“你总得给我一个这样的机会吧?你说我还能在谁的面前秀?难道我这一顿打是白挨的吗?”
胡玄宁只得忍了,他站在李慕羽的角度看了看,觉得他UU小说的月荷确实比自己画得更灵动一些,他们俩终究牵绊更深,自己也只能接受这个现实。
画完了这幅画,李慕羽又铺了一张的小画纸,画了一幅年轻女孩子的肖像画。
胡玄宁认真看了看,画中的女孩子似乎有些面熟,但是自己确实没有见过,就问李慕羽:“这画上的姑娘是谁啊?”
第二百九十六章 女儿
李慕羽不抬头,一口气将这个女孩子画好,然后又铺上第二张的画纸,才对胡玄宁说:“这是我想象中月荷给我生的女儿的模样,这一张是综合了我们俩相貌缺点的样子,你看看,是不是也很可爱?”
“……”,胡玄宁的心情很复杂,问道:“你怎么知道,一定是女儿呢?”
“我最后一次见月荷,发现她的气色很好,那时候还是冬天,她又不是有条件打扮自己的人,可是她的脸颊却是白里透红,我当时还很奇怪,怎么怀孕了气色还这么好呢?后来才听老人讲,女人怀姑娘的时候,气色都是很好的,所以我猜测,月荷怀的应该是个女儿。”
李慕羽下笔很快,一会儿就画了四张女孩子的肖像画,他画一张给胡玄宁解释一下:“这是大部分的地方都像我的样子……”,“这是更像月荷的样子……”“这是取了我们两个人优点的样子……”
李慕羽UU小说如有神,他手上不停,眼泪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不断地从他的眼睛里滚落下来,胡玄宁能体察到他心中无法言喻的痛苦,不觉也落下泪来。
他画得如此熟稔,可见苦闷的时候偷偷地画了无数次,胡玄宁越看心情越沉重,尤其是看到他画的最后那一张肖像画,胡玄宁崩溃地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李慕羽UU小说的“取了他们两人优点的女儿”,跟现实当中的晨星,至少有八分像。
画完这几幅画,李慕羽拿着画笔,仔细地审视这几幅画的微细之处,不时地在这里添一笔,在那里抹一下,他做得这样认真,仿佛下一刻,画上的女子就要活过来。
胡玄宁用了好大一会儿,才整理好自己的情绪,他非常慎重地对李慕羽说:“师兄,我相信,那个女孩子就是你最后这幅画上的样子,一定是这样的。”
李慕羽抽出一张纸巾,擦干了眼泪,点头道:“我也觉得是这个样子,有一段时间,我经常梦到她,我都有点恍惚,她是不是真的存在过。”
胡玄宁的心里很是挣扎,要不要把晨星的事情告诉师兄?
他想起自己对刘月梅夫妇做过的承诺,自己答应过他们,不对任何人说起晨星的身世,怎能一转眼就毁了誓言?
更何况他们虽然不是晨星的亲生父母,可是一样含辛茹苦地养大了晨星,晨星的人品这样好,丝毫没有长歪,足见他们对晨星的教养付出了很多,这个时候自己让师兄知道了晨星的存在,是不是对刘月梅夫妇不太公平?
而现在的晨星,有苏护着她,有自己在一边照应着,有没有李慕羽这样一个父亲,又有什么分别?
思前想后,还是算了,月荷的事情他已经领教够了,真让晨星认了师兄这样一个父亲,对她是祸是福,实在很难预料。
眼见师兄沉浸在伤感里,胡玄宁不能吐露真相,只好马上岔开话题,转而问了师兄一个非常严肃的问题:
“我记得,你当初跟沈家的约定,只是两年内不提离婚,你当初可是一心想离婚的,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们不仅没有离婚,还有了李思伊?”
李慕羽看着胡玄宁的俊脸,真想一耳光抽醒他,知不知道为尊者讳?不管怎么说,自己也是他师兄,他怎能这样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转过身子不搭理胡玄宁,胡玄宁顿时觉得这件事很好玩,追到他眼前说:“是不是嫂子跟别人生的?你为了面子,只好咬牙认下了?”
李慕羽伸腿踢了他一脚:“滚!”
见李慕羽不肯说,胡玄宁越发心痒难搔,激将道:“难道李思伊不是嫂子亲生的?是你在外面生的抱回来的?”
眼见他越猜越离谱,无非是逼着自己说真话而已,这件事他也觉得很窝囊,反正他跟师弟之间,一向是狗皮袜子没反正,他知道自己的糗事多了,也不差这一宗:
“你嫂子这个人呢,怎么说呢?虽然出身不低,却是一肚子下三滥的招数,真不知道她都从哪里学来的。”
“当初我们结婚,就是她赖上我的,我大四那年,她开始实习,天天赖在我们家里不肯回去,我父母也不好赶她走,时间久了,我岳父跟我父亲说,大院里的人都知道她跟我在一起了,逼得我不得不娶了她。”
“后来大家有了两年之约,我就想,熬过去就得了,我就在工作岗位上很少回家,她那时候又一心想抓住我,整天撺掇着李思涵给我打电话,让孩子说很想我,让我回来,看在孩子的份上,我三四个月回家一趟,每次回来,也就带着李思涵出去玩玩,然后我就又走了。”
“眼看着两年的时间到了,她越发焦急了,那一次十万火急地催我回来,我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回来才知道,只不过是李思涵的图画课被老师评了个“差”,她觉得太丢人,一定要我亲自给儿子启蒙一下。”
“我教儿子画画,她给我们端茶倒水,我也没有多想,谁知道我一杯茶没喝完,眼前就出现了幻觉,我清清楚楚地看见,月荷就在我眼前,拉着我的手说个不停。”
“第二天早上醒来,我就知道上当了,她们沈家有几个长辈都是药物专家,在部队里享有盛名,估计她求助了长辈,弄了一点致幻剂,直接把我给迷倒了。”
“气得我吃过早饭就走了,结果三个月之后,家里给我打电话,说她怀孕了,你说,我能怎么办?换了是你,你该怎么办?”
原来如此,胡玄宁怜悯地看着师兄:“你怎么那么笨啊?换了我,直接赖账啊!我就不认账,有孩子我也不过了,你能奈我何?!”
李慕羽呆了呆,叹道:“我这一辈子,从来没有赖过账,这可能就是咱俩不同的地方,玄宁,师兄还得劝你一句,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总有一天,说不定你就遇上一个你赖都赖不掉的姑娘,我看你怎么办!”
胡玄宁得意地拍着胸口:“师兄,你放心,我只要想赖账,肯定能赖掉!谁都别想缠住我!”
李慕羽:“……”
第二百九十七章 姑嫂之间
到了第三天,晨星跟小晗就能滑得很溜了,两人挑了一条坡度不大的滑道,开心地滑了一整天。
苏跟刘清宇和宋培基一起,去了标准赛道滑雪,一决高下,刘清宇跟宋培基本以为他们俩肯定是冠亚军,没想到连滑三次,苏连续两次都是最先到达终点,宋培基领先了一次,刘清宇每次都敬陪末座。
滑到黄昏,三人总结经验教训,宋培基取笑刘清宇:“我看你这次明显是腿软了。”
刘清宇瞪了他一眼,说:“跟这个有什么关系,也不是我一人带着女朋友过来的,苏的体力怎么这么好呢?”
苏笑而不语,心道,晨星来了例假这种事情,我怎么会告诉你们呢?
说起女朋友的事,刘清宇就很焦躁,眼看就要过年了,如果小晗一直没有消息,他怎能求婚呢?
他忍不住向好友吐槽:“真是糟心,我什么准备都做好了,小晗怎么就不怀孕呢?”
苏劝他放松:“这种事情急不得,你越急就越难以得偿所愿。”
宋培基嘴巴又欠了:“要我说,你最好去男科检查一下,万一你有不育症呢?”
刘清宇气坏了,反击道:“苏啊,我看佳佳跟王晖很有可能和好的,昨晚王晖在佳佳那里待到十二点!”
宋培基当即就急了,追问道:“真的?我怎么不知道啊?王晖昨晚去了佳佳那里吗?”
“没听出来他故意气你的吗?”苏安抚着暴躁的宋培基:“佳佳昨晚在我那里跟晨星说话,一直说到十点多才回去,王晖就是过去也找不到她。”
宋培基这才放心了,想起王晖那一脸讨好的模样,他就心里不舒服,愤愤地说:“表哥,他们有没有说什么时候走啊?这样硬贴着咱们一起玩,真是讨厌!”
苏也很讨厌张明越夫妇,只要大家在一起,他们夫妇两人的眼光总是在晨星身上,他总觉得他们对晨星不怀好意,可是又不能说什么。
但愿王晖能想清楚,早点死心吧。
玩过瘾之后,他们过去叫着晨星、小晗和胡佳佳一起回酒店,到了酒店门口,苏的保镖们突然围了上来,苏以为有什么事情,赶紧拉着晨星停了下来。
马龙凑过来小声对苏说:“那个缠着你的姑娘又过来了。”
苏越过人墙看过去,可不是嘛,李思伊穿着这一季欧洲流行的湖蓝色真丝羽绒服,正喜笑颜开地站在酒店门口。
他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个女孩子能不能别这样阴魂不散啊!
他伸手搂紧了晨星,在她耳边说:“门口那个疯婆子就是李思伊,你别搭理她就是了。”
晨星点点头,好奇地看了李思伊一眼,觉得这个姑娘长得娇俏美丽,挺可爱的,怎么追起男人来,这么胆大妄为呢?
李思伊眼睁睁地看着苏在保镖的簇拥下进了酒店,她连凑上去说句话的机会都没有,一直撑在脸上的笑容,终于暗淡下来了。
而且,她看到了苏搂着的那位姑娘,确实比自己漂亮多了,虽然嫂子说晨星只是绣花枕头一包草,可是谁能忽略这么漂亮的枕头呢?
尾随在苏一行身后的张明越李思涵夫妇过来,看到了李思伊,张明越疾步上来拉住她的手,说:“你怎么过来的时候也不说一声,我跟你哥哥去机场接你啊!”
李思伊低着头:“我本来以为请不到假,就没有事先通知你们,没想到教授给我批了三天假,我就急火火地飞过来了。”
李思涵已经看到了方才的那一幕,觉得自己家的脸都丢到姥姥家了,阴沉着脸对李思伊说:“走,到房间说话。”
到了房间里,张明越去给李思伊煮水果茶,李思涵教训妹妹道:“你能不能给我们留点脸面,知不知道方才我有多难堪吗?”
李思伊拉着哥哥的手撒娇:“我就是想看看他女朋友什么样子嘛,不让我见见她,我会死不瞑目的。”
李思涵甩开妹妹的手,说:“那你看到了,也该死心了吧?苏跟她如胶似漆的,你根本没机会,以后就忘了他吧!”
李思伊点点头,对着哥哥保证道:“你们放心吧,我以后不会再想让他做我男朋友了,我以后把他当哥哥看,就跟你一样,这样总可以吧?”
李思涵被妹妹的无聊和无厘头,气得说不出话来,索性走到一边不再搭理她。
张明越倒是胸有成竹,马上跟酒店的餐厅联系,让他们给自己留两个大包间,同时她又通知了苏、刘清宇他们这群人,说是要给李思伊接风。
李思伊欢喜地亲了张明越一口,说:“嫂子,还是你懂我、心疼我,知道我来这里就是想好好地看看晨星,你才是我的亲嫂子,哪像我哥,净想着自己的面子,根本不能体会我的心情,我都怀疑,我哥年轻时就没有恋爱过!”
李思涵噎她:“我是见识短浅,因为我从来就没有见过像你这样花痴的女孩子!”
张明越劝道:“好了,自己呛自己人做什么?凡事事在人为,思伊,你也别那么早就泄气,苏只要一天不结婚,他跟晨星的关系就不算稳定下来了,更何况,结婚的再离婚的也不是少数!”
李思涵皱眉道:“明越,你千万别这样鼓励她,她是我们李家的女儿,什么样的男人找不到?干嘛要吊死在苏这棵树上?而且她穷追不舍这件事,如果让我爸知道了,李思伊挨打都是小事,当心我爸连咱妈一起怪罪!”
张明越半晌没有作声,她知道这句话的分量,李思涵很孝顺自己的妈妈,如果自己连累婆婆挨骂,他肯定会怪她的。
她在李家,跟婆婆小姑子都处得很好,她们俩都被她哄得团团转,能为她所用,被她算计,唯独对这个公公,她很是发怵。
李慕羽在家很少开口,对她表面上也客客气气,可是她总觉得,公公能轻易看穿她的一切,公公每一次交代李思涵的话,都能正中她们张家的要害,让她不得不提着十二分的小心,在李慕羽面前谨慎地刷着好感。
第二百九十八章 姐妹
张明越决定,以后在李思涵和婆婆面前,有些话得谨慎着说,别自己没有利用他们达到目的,反而一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反被他们母子当成替罪羊了。
既然已经约好一起吃饭,张明越就催着李思伊赶紧冲个澡,自己帮她好好打扮打扮。
李思伊喜欢浅色,带的都是浅色的裙子和大衣,她自己挑了一套藕荷色的毛料长裙,外搭一件米黄色的大衣,张明越见她这样穿着越发显小,就帮着她把一头浓密的黑发编成了一根粗粗的麻花辫,把一个漂亮的黄钻发饰给她系在发梢。
衣服穿好之后,张明越又给李思伊画了一个大眼妆,李思伊长得娇俏秀美,一双含笑的柳叶眼,小巧的鼻子樱桃小口,这样把眼睛画大了之后,颜值立即提升了不少。
晨星跟小晗滑了一天的雪,本来有点累,想着房间里吃点晚餐算了,接到张明越的电话,就问苏:“咱们要不要去啊?”
苏思忖了片刻,给她分析:“我知道你很累了,只是这个李思伊很能纠缠,她这次来就是想看看你,如果你今晚不见她,说不定她明天会跟着你,那样我更不放心,不如一会儿一起吃顿饭吧,你不用多搭理她,凡事有我应付。”
知道他是爱护自己,晨星就去做准备,她去浴室冲了个澡,换上了胡玄宁给她挑的那身米色的猎装和咖色的长靴,脸上只打了一点粉底,抹上珊瑚色的口红,头发扎成了马尾,苏只看了一眼,就觉得非常惊艳,不得不佩服小舅舅的好眼光。
一开始,见晨星穿着小舅舅给她挑的新衣服,他心里还觉得很别扭,后来想到小舅舅说不定还是他的岳父,他立即释然了,长者赐不敢辞,晚辈收点长辈的东西,太正常了,何况自己是大老板,如果连这个肚量都没有,还怎么领导十几万人的大企业呢?
他挽着晨星到了餐厅,其他人早到了,见晨星进来,李思伊走过来拉住晨星的手,自我介绍道:“我是李思伊,我想管苏叫哥哥,他说要征求你的意见,你同意我这样叫他吗?”
晨星当然不喜欢她这样叫苏,这样多暧昧啊!她也很不习惯李思伊这种自来熟的亲热,就抽出自己的手,看了苏一眼,见他微笑地看着自己,目光里都是鼓励之意,就大着胆子说:“我不同意,我才这样叫他呢!”
李思伊显然没有料到这个答案,一时下不来台,呆站在那里十分尴尬,晨星莫名有点可怜她,就给了她一个台阶:“要不你叫他苏大哥吧,你这样称呼他好了。”
李思伊顿时对晨星的印象好了起来,她再次伸手握住了晨星的手,真诚地说:“谢谢你,我就知道你是个好人。”
张明越暗暗摇头,李思伊真是个小女生,很多事都似懂非懂,就像她喜欢苏,但是好像也没有多强烈的占有欲,只是很想靠近他罢了。
坐座位的时候,依然是男女各坐一边,李思伊年纪最小,就坐到了晨星的下手边,她不停地打量着晨星,见她脸上的五官无一处不美,尤其是那双黑亮的大眼睛,简直是我见犹怜,难怪苏被她迷住了。
她小声地追问晨星:“你是怎么认识苏的?他又是怎么追求你的?”
晨星看向苏,不知道怎么说才好,苏一直关注着晨星这边的动静,见她看向自己,就问李思伊:“你跟她说什么来着?”
李思伊又重复了一遍,苏笑了笑,他知道凡是见过他跟晨星在一起的人都很好奇这个,今天他索性给大家一个标准答案,免得晨星被他们追问得心烦。
苏敲了一下桌子,对李思伊说:“我只说一遍,你记好了,以后别问她了。”
“我跟晨星正式认识是在朋友的生日聚会上,我对她一见钟情,追了她很久她都没有答应我,直到前一段时间她生病,我放下工作陪护了她一段时间,她被我感动了,就跟我在一起了,就这么简单。”
李思伊羡慕极了,摇着晨星的肩膀说:“你真是命好,竟然能令苏一见钟情,我太羡慕你了。”
晨星笑了,心道:连我自己都羡慕我自己呢!
李思涵腹诽道:什么一见钟情?不过是肤浅好色罢了,好意思说得这么文艺吗?
胡佳佳捂住嘴偷笑,苏说的话,很是皮里阳秋,他跟晨星确实是在生日聚会上“正式”认识的,不过那是他自己的生日聚会,他也陪护过晨星一段时间,不过那时候两人并没有在一起。
小晗眼见苏这样维护晨星,无论面子里子都给足了她,心里很高兴,悄悄对胡佳佳说:“没想到,你表哥是这么负责任的好男人,我一开始还不看好他们呢!”
胡佳佳附和道:“是啊,我也没想到表哥这么靠谱,晨星真是好福气!”
李思伊有些惆帐,她看了看桌上坐着的几个女子,虽然晨星很漂亮,但是大家也各有各的动人之处,自己跟苏,也许真是王晖说的,自己不是他喜欢的那个类型罢了。
她本是少女怀春,遇见一个美好的男人,想要跟他在一起,这会儿见他有了另一个美好的姑娘,虽然遗憾,可是在少女的情怀里,这种遗憾何尝不是另一种美呢?
她生性勇敢豁达,凡事努力过后没有结果,也就放下了,她端起酒杯跟晨星碰了一杯,很真心地说:“我跟你说啊,我本来很喜欢苏,可是他说他喜欢你,我见你也很好,跟他确实很般配,我也就不跟你争了,咱们以后做好朋友好了。”
听说她对苏死缠乱打,晨星本来很讨厌她,可是今晚见了面,发现她一派天真,是个比自己还要幼稚很多的小姑娘,心里对她的恶感渐渐淡去了,就跟她碰了一杯酒,说:“好的,我们做好朋友。”
李思伊很高兴,将这一杯酒一饮而尽,然后又要跟苏碰杯:“苏大哥,晨星已经答应跟我做朋友了,以后咱们也是好朋友了,你不要见我不理我。”
苏对她没法子,只好说:“你离我远点,咱们就是朋友,你要凑得太近,我怕女朋友生气,自然不理你。”
李思涵听不过耳,批评李思伊道:“你也不小了,能不能矜持一点?你整天倚小卖小,不把自己的脸面当回事,我们可都是要脸的!”
见哥哥这样批评自己,李思伊很生气,她狠狠地瞪了哥哥一眼,反问道:“哥哥,我坦坦荡荡,喜欢一个男人就去追,又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怎么就不要脸了?倒是你,心理阴暗,把好好的少女钟情想得那么不堪,啧啧,真是典型的智者见智仁者见仁。”
她看了看哥哥又打量了晨星一眼,突然觉得,哥哥跟晨星都是大眼睛,但是晨星双目灿灿,眸子像星星一样闪亮,让人一看就被深深地吸引;而哥哥的眼睛却是灰蒙蒙的,里面都是成年人的计较和盘算,早就不复有年轻人的清澈和光彩。
第二百九十九章 塞狗粮
虽然李思伊的顶嘴令她哥哥很不快,不过李思涵训斥妹妹的本意就是跟苏搭几句话,所以也就没有纠缠妹妹的说词,转而对苏说:
“苏,她比我小得多,自幼就被我跟我母亲宠坏了,向来率性自我无法无天,还请你看在她年幼无知的份上,多包涵一点,她给你带来的诸多困扰,我在这里替她赔罪了,来,我自罚三杯。”
他这样说话,反而令苏不好意思了,苏端起酒杯,对李思涵说:“思涵兄言重了,我怎么会跟小孩子一般见识?只是我真的很忙,没时间陪着小孩子玩游戏罢了,思伊并没有给我造成什么困扰,你也无需赔罪,来,咱俩碰一杯酒,这件事就别提了。”
两人碰了一杯酒,各自一饮而尽,放下酒杯,李思涵装作不经意地问道:“苏,你们家做石油生意吗?我岳父家里最近想收购中东一家油田百分之四十的股份,想让我去具体负责谈判事宜,我对石油和那里的情况一无所知,最近正为此事头痛呢!”
宋培基跟刘清宇都看着苏,他们都觉得李思涵这个问题绝非无意间抛出来的,只不过大家都离得太近,他们俩无法直接提示苏一下。
苏不动声色地说:“我们家没有涉猎那一块啊,家父是个喜欢把一个行业做到极致之人,苏氏这些年的主业都在电子通讯这一块,其他公认的很赚钱的行业,象互联网、地产、资源矿产之类,长信的股东多次提议苏氏投资入股,我父亲都坚持不允,所以长信这些年,一直都是主业独大的局面。”
“哦?”李思涵聪明地不再纠缠此事,反而打趣道:“我听说长信竟然投资了娱乐行业,飞天影视在影视投资行业很有名气呢!今年后半年,长信还大手笔的投资了院线,这些都是为了晨星做的吗?”
苏摇头,道:“思涵兄说笑了,长信之所以投资了影视行业,只是因为影视行业是长信的下游产业,长信越往后发展,最终的产品距离娱乐越近,所以我们才会进军影视业,跟晨星没有任何关系。”
“而晨星是个很单纯的人,她做演员只是因为她喜欢演戏,她也压根不需要我去捧红她,她更喜欢自己走到哪里是哪里的状态,我想给她找个好的经纪人,都被她一口回绝了,所以我们之间的关系,不会对长信的投资策略有任何的影响。”
苏的答案令李思涵很意外,在李思涵看来,既然两人是这种关系,苏手上的资源这么多,倾斜一点到女朋友身上,本就是天经地义之事,晨星为什么就不知道利用呢?难道这就是她人品好的表现吗?
而张明越对晨星的评价只有一个字:傻!你以为男人的眷恋会长久?不趁着热恋的时候捞点好处,等两个人分开,你就知道自己有多天真了。
苏方才的答复那么自然,令张明越都拿不准了,难道自己先前的怀疑是错的?苏家并不是那家已经被欧美国家盯上了的、华夏的海外投资大鳄?
这时候餐厅的侍者走进来,用英语给在座的各位打招呼,说餐厅想给大家一人送一份本酒店最负盛名的例汤,他拿出餐单,上面有六种不同口味的例汤,请大家各自点一下。
这是张明越有意为之的环节,本身东方人的口味,喜欢的例汤不过一两种,她完全可以在点餐时代大家选好,可自从听说了刘清宇的女朋友也是演员,她就一直想找机会让晨星和小晗出丑。
除了刘清宇、宋培基、晨星和小晗,他们这一群人都是留学生,用英语交谈都是寻常事,更别说点个汤了,而刘清宇和宋培基因为职业特殊,不得不学了很多外语的生活词汇,这些事,对他们也不成问题。
张明越等着小晗和晨星向自己的男友求救,然后自己再给她们解围。
侍者走到小晗和晨星身边,用英语问她们两个想点什么汤。
小晗早有准备,用一口流利的德语跟侍者打了招呼,侍者很是惊喜,因为在这里,德语才是第一通用的语言,对外国客人用英语,对他们来讲,也是退而求其次的事情,毕竟懂英语的人群更广泛一些。
小晗最近胃口不太好,总是觉得很腻,就给自己点了一份蔬菜汤,晨星喜欢海鲜,她就给晨星点了一份奶油蟹黄汤。
张明越见小晗不仅能听懂英语,还会说一口流利的德语,气得差点噎住了,这个柳小晗,既然会这么多的外语,为什么要去当演员呢?
对于张明越的这种小心思,苏一早就看穿了,真心觉得她很无聊,她真的以为留过学、精通几门外语就很有魅力了?
他知道柳小晗的底细,所以就没有替晨星出头,但是他还是想略微警告一下张明越,所以等侍者出去后,苏对着晨星笑了一下,突然飙了一句英语:“lovethe motive forcelife.”
晨星惊呆了,巨大的感动淹没了她,欢喜的泪水几经挣扎,还是无法控制地流了一脸,她拿起纸巾擦眼泪,结巴着对苏说:“原来……原来佳佳给我的英语听力课程,是你亲自给我录的。”
她本是缺乏语言天赋之人,听力课程又十分的枯燥,她上高中的时候,听力最差,可是一上听力课就昏昏欲睡,看不到自己提高的希望,这才在绝望之下退了学。
佳佳送给她了这套英语音频课程,她本来觉得自己很难坚持听下去,可是听了一节课,发现里面的那个男声格外地温柔有磁性,她被这个声音迷住了,竟然一直坚持听下来,现在她已经可以听懂简单的英语对话了。
而那个课程的每一节课结束的时候,那个男声都会说:“lovethe motive forcelife.”晨星听得久了,自然对这句话十分地熟悉,这会儿苏说出来,她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那一套50节的课程,竟然是苏拨冗亲自录给她的。
一桌子的人都看着流泪的晨星,还以为她被苏突如其来的表白感动成这样了,至于晨星说的什么课程,大家都自动地忽略了,心眼多的甚至在想:苏这是委婉地暗示大家,晨星的英语很不错吗?
胡佳佳笑着跟大家解释:“我跟晨星认识的时候,她一句英语都不会说,我想让她学习一点口语,就把这个想法告诉了苏,苏怕晨星坚持不下去,就亲自给她录了50节的英语听力入门课程,不过晨星并不知道这件事。”
“而那套课程每一课的结束语,都是表哥方才说的这句话,所以晨星才会激动得哭了,懂了吧?”
众人强行被塞了这一大口的狗粮,心情都非常复杂,刘清宇深觉自己做得很不够,以后努力的空间还很大,宋培基则直接把苏当做了自己学习的榜样。
李思涵和王晖都直摇头,他们是美国的留学生,对英国式的绅士风度缺乏体会,他们都觉得,苏起了不好的头,会让女人对男人的要求越来越高的。
唯独张明越,心口憋闷异常,自己也不过是耍了一点小手段,苏犯得着这样刺激她吗?
胡佳佳有些得意地对晨星说:“你没有听出来吧?那个课程里男女对话的女声是我,我跟苏,可都是地道的伦敦音,所以晨星,你手里的这套听力课程,堪称世界上发音最标准的音频课程之一。”
第三百章 先兆流产
晨星感激地冲着佳佳笑了笑:“知道那个男声是苏之后,我就猜到那个女声是你了,佳佳,真的很感谢你。”
王晖赶紧插了一句:“英式的口语确实更优雅一些,思涵,不是我自谦,我跟佳佳一起说英文,总是觉得自己的发音有些粗鄙。”
李思涵在心里骂道:你拍你的马屁,干嘛将我也拉进去?
小晗开苏的玩笑:“苏,那个声音幸亏是你,你知道不知道,晨星整天一有空就听那个课程,我问她怎么那么刻苦啊,她说她喜欢里边那个男人的声音,她被那个声音迷住了,我都替她担心了好久,心想万一这个课程的老师出现她面前,她会不会移情别恋。”
苏很得意:“说明她对我一百二十个满意,什么地方都喜欢,这就叫天生一对。”
“切!”一桌子的人齐齐嘘他。
李思伊无限憧憬地说:“但愿我也能遇到这样一个男人,连他的声音我都喜欢。”
她的话音刚落,她的手机突然响了,她拿出手机一看,竟然是她父亲打过来的,当场吓得花容失色。
她哆嗦着问李思涵:“哥,你是不是把我逃课的事情告诉咱爸了?”
见她吓成这样,众人方信李慕羽的家教甚严,李思涵顾不得责备她逃课撒谎,安慰她道:“我怎么会去爸爸那里告状?”见李思伊的眼光又看向张明越,赶紧也替她说了一句:“你嫂子更加不会,还不快接!”
李思伊小心地按了接听键,讨好地说:“爸,你找我有事吗?”
李慕羽言简意赅:“好好上学,你跟苏不合适,以后不要再瞎想了!”
李思伊诺诺连声:“好的,爸爸,我知道了,我不会瞎想的!”
“以后再做丢我脸面的事情,就给我在大院里跪上三天,听到没有?”
“听到了,爸爸,”李思伊哭丧着脸:“我再也不会了。”
挂了电话,李思伊跟霜打了的茄子一样,可怜巴巴地求着大家:“今天我过来的事情,请大家千万不要说出去,不然的话,我就不能活了!”
见她小脸发白,李思涵宽慰她:“我们不会说的,你就放心吧,爸爸是你亲爸,他也不会吃了你的!”
李思伊面露惧色:“比吃了我还可怕,爸爸说我再敢丢他的脸,要让我在大院里跪上三天!”
众人都忍俊不住,这都什么时代了,还有这样教育子女的父母,不过转念一想,就李思伊这胆大包天的性子,也只有这样的父亲才镇得住吧。
李思伊心神不宁,赶紧在网上查明天一早回波士顿的班机,大家也吃得差不多了,很快就散了。
回到房间里,洗漱之后上了床,苏搂着晨星,很郑重地给她交代:“张明越、李思涵夫妇对我们苏家不怀好意,你跟他们交往一定要小心,他们问你苏家的什么事情,你一概就说不知道,这样他们就不会打你的主意了。”
晨星“嗯”了一声:“我记着了,我尽量躲着他们就是了。”
苏虽然不知道张明越为什么对苏家不怀好意,但是有一点他很确定,这一切肯定都跟张家的利益有关。
回去之后一定要好好地查一查,苏家跟张家的利益,到底有什么冲突之处?或者是,如同刘清宇猜测的那样,张明越因为某种原因,投靠了外国间谍组织?
两个人刚刚睡熟,睡梦中,苏似乎听到有人敲门,很快他的保镖马龙过来问道:“有事吗?”
苏这才惊醒,意识到确实有人在门外,他走到门口问了一句:“谁啊?什么事?”
门外传来刘清宇不好意思的声音:“苏,你让晨星起来,陪着我们去一趟医院,小晗突然不舒服。”
苏知道柳小晗那里肯定出了事,不然刘清宇不会这样三更半夜过来叫醒他们,就喊着晨星穿衣起床,他的保镖们也闻风而动,一个个都起来了,宋培基听到动静,也跟着起来了。
晨星一见小晗,就吓了一大跳,只见她脸色苍白,捂着肚子,似乎是非常难受,晨星忙问她怎么了,小晗满脸通红,小声附耳对晨星说:“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们刚才在做的过程中,我那里又出血了,而且我的肚子坠着疼,我忍不住了,就想去医院看一看。”
“该不会是来例假痛经吧?我都来两天了,咱们两个的日子差不多呢!”
“不是的,我前一段时间在高原地区拍戏,例假周期被打乱了,比正常的日子迟了八天,还很少很少,而且你知道,我没有痛经的毛病。”
刘清宇已经向酒店要了两辆车,苏的保镖过去开车,载着几个人飞快地向圣莫里茨的医院驶去。
到了医院,晨星扶着小晗,刘清宇去挂了急诊,医生帮着小晗检查了一下,问了她例假的情况,给她开了一张验血单。
抽了血之后,医生让小晗在门诊的病床上休息一会儿,医院的暖气不太热,小晗觉得有点冷,刘清宇就让晨星先陪着她,自己出去买点夜宵给她暖暖身子。
过了十几分钟,化验结果就出来了,医生看了化验单,对小晗说:“你怀孕两个多月了!这是先兆流产症状,得赶紧住院保胎。”
小晗睁圆了眼睛,好一会儿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医生,你会不会看错了?我上个月还来了例假呢!虽然时间比较短,出血也很少,但是确实来过了。”
医生耐心地跟她解释:“你上次有一点出血的状况,不是来例假,是受精卵着床的时候,一部分人会出现的症状,你那时候就已经怀孕了!你现在的情况,应该是剧烈运动的时候伤着孩子了,要马上保胎。”
“天哪!”柳小晗捂住了自己的脸,觉得羞愧难当,因为不知道,她一点也没防备,再加上刘清宇身体好,每天晚上都没有闲着,这么大的运动量,直到今天才出事,这个孩子真是够坚强的。
可是她还年轻,不想要孩子、不想保胎怎么办?她试着问医生:“我还不想要孩子,这样直接流掉好不好?”
医生的表情非常严肃:“如果你这样流产了,很有可能造成习惯性流产,你以后再想怀孕,可就困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