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寻师踪
终南山，道门又一圣地，就在古都长安城以南。
古有‘终南捷径’之说，就是指的某段时期某些想入朝为官之人，会先来靠近长安城的终南山隐修修道，在长安城渐渐有了名声，就会被朝堂帝王请去入朝为官……
也正因此，终南山古时又被一些修士所诟病。
终南之上修士甚重、道承繁多，却没有能够‘霸山’的门派。
这东西长数百里的秦岭一段，到处都有隐修之人，山林之中遍布道观与院落，各山都有路径相通。
这无疑给寻找师父青言子的下落增加了许多难度。
说起自家师门，其实也跟终南山有些关联，当年吕祖也曾在终南山隐居过，
王升上高铁时遇到了点麻烦，闻渊剑开了刃，过安检的时被扣了下来，还惊动了几位警察。
依然是牟月帮忙找人给王升开了个证明，前后也就耽误了不到半个小时。
话说回来，圆朴真人让周应龙的师父给自己再选一把宝剑，这事好像没了下文……
王升倒也不图占人便宜，自己受指点的恩情已经颇为深厚，再去厚颜无耻的拿人家道藏，那就属于比较不要脸了。
他在高铁上时就接到牟月的通知，说终南山这边已经做好了准备，会有调查组安排的车辆接待。
而且牟月远程帮他找了个靠谱的‘导游’，是本地修行的一位道长，姓林，道号回峰，据说对终南山上各个道观都相当熟悉。
刚出高铁站，王升就见到了一条红艳艳的横幅：
‘热烈欢迎武当山王非语道长！’
王非语……
这称呼怎么听着这么……娘气……
师父给自己的道号也是没谁了。
横幅是被两个头带‘混元巾’的年轻女弟子拉着，横幅旁边有个戴着墨镜、穿着一身正经道袍，嘴上还留着八撇胡的清瘦道长，引得不少行人旅客好奇的拍照留念。
王升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这休闲套装，顿感自己有点不太正式。
提着用灰布包起的闻渊剑，王升迈步向前，顿时吸引了这道长和两位坤道修士的注意。
王升道一句：“您可是回峰道长？”
“哦？尊下便是武当山非语道长？贫道正是回峰。”
林道长立刻摘下墨镜，倒也是面容俊逸之人，对王升做了个道揖。
林回峰从牟月那提前接到了王升的信息，此时自然不会认错，笑道：“非语道长当真厉害，这一身修为不露半分，却又有连绵不绝之道韵气息四处流转，年纪轻轻便有这般道行，贫道颇感汗颜啊！”
王升道：“晚辈不敢在道长面前如此自称，道长喊我道号便是。”
“这里人多嘴杂，这边请，已经备好车辆。你们两个，还不快来与道长见礼！”
林回峰做了个请的收拾，那两个女弟子已经收起横幅，向前对王升做着道揖。
林回峰笑道：“这是我一个侄女一个外甥女，都不是外人，先去车上说吧。”
王升笑着答应几声，跟着林回峰去了高铁站外面的停车场。
林回峰开车，王升坐在副驾位置，两个跟过来‘见高人’的坤道则坐在了后座。
按道门规矩，上车自然就是……加微信环节。
林回峰口中对王升赞不绝口，还说起了茅山交流大会上王升的那套剑法。
“虽未亲眼所见，但每每听几位道友说起，都让人心生向往啊。”
这些自然是客套的成分居多。
林回峰是在终南山上的一处道观修行，在本地道协中也有任职，此时修为是聚神境后期，性格颇为开朗，说话也是颇为客气。
这位林道长说起自家道承，也只是感慨当年自己追随的师父没这福缘，天地元气回归前半个月，老死在了大年三十晚上，没能熬到人生第九十三个春节。
“这都是命啊，”林回峰摇头感慨，王升也跟着感慨了几句。
车开向终南山的方向，王升将话题引到了正事上。
“前辈可与家师相识？”
林回峰笑道：“别喊我前辈什么的了，我修为尚不及你，你这般喊，贫道有些不好意思。
尊师青言子，贫道记得十余年前曾与他有过一面之缘，就是在一处道友的观中讲经论道。”
“可否能带我去这处道观？师父来之前，就是说寻友论道。”
“自然可以，贫道受人所托，今日定要助非语道长寻到尊师！”
林回峰义正言辞的道了句，然后一踩油门，这辆小车在环城高速迅速飙到了最高限速，迫不及待的……被堵进了长长的车流中。
一堵车，林回峰的健谈就发挥了难得的作用，开始为王升讲述这终南山上修道的种种奇闻。
还好堵车并不算太严重，路上多耽误了一些时间，等中午时分就赶到了终南山的主峰。
王升在林回峰安排下吃了顿丰盛的斋饭，就直奔当年林回峰遇到过青言子的道观而去。
进去一问，此地有两位头发花白的道长倒是真的认识自己师父，甚至听说他是青言子的徒弟，非要拉着王升留下一起用斋饭。
但师父却并没有在此地闭关，而且之前也没来这边逛过。
“两位前辈可知，家师在终南山上可有其他好友？”
“哎哟，那可多了，”一位道长皱眉想了想，手指还不断掐算着，“你师父在这终南山上的好友，没有一百也有五十，他曾在此地修道二十余年，后来才搬走的。”
王升：……
师父年轻时是在终南山修行的？
是了，此前听师父说起过，他当年跟师娘相识相恋时，正跟着自己师祖东奔西走，是在收养了师姐牧绾萱之后搬去的武当山。
原来自家师门的根，是在此地。
王升想了一会，他只能换个思路，不能像是闷头苍蝇一样在山里乱转。
他抬头问询这两位道长：“家师前来终南山时，曾留言说是修道有几分困惑，来此地找道友论证。敢问这山上，与家师相熟且修为高深的前辈有哪几位？”
“若说修为高深，又跟你师父相熟的，我们倒还真知道三四位，而且离着这边都不远……”
这两位道长也是热心肠，估摸着也是在山上清修的日子遇不到什么波澜，好不容易遇到一回，都是颇为热心的帮忙。
也没多耽误，这两位道长换上道袍，带上道巾，嘱咐几名弟子看着道观，就带着王升和林回峰开始在终南山上乱转。
两位道长是结胎境修为，倒也不怕损耗些体力。
就这般，整个下午，王升一连逛了十**处道观，认了一群师伯、师叔、师爷、师大爷，还得了几瓶丹药、几叠护身用的符。
法器现阶段还太稀少，也太珍贵，倒也没道长大放到直接送王升几件。
他们都说并未见过青言子，也有热心老道二话不说，直接对青言子施展千里传音现代版拨打手机，都没什么结果。
还有不少老道长见到王升后就拉着不让走，更有几位道爷，带着老花镜，拿手机播放一两个短视频，其中就有牧绾萱吹玉笛、王升舞剑的那段。
师父的朋友圈，没想到竟是在终南山修士这……
王升突然想起了，自己小时跟爸妈过年回老家，被满堂爷奶伯婶各种塞东西的情形。
好一番折腾，王升看着自己手机，突然一拍脑门。
“前辈，可否能帮我在终南山道长们的群里问问，哪位有见过我师父？”
“对，怎么忘了这茬！”
“这就问这就问，修道都修傻了，手机这玩意还是用不熟。”
几个白发苍苍的道爷对着手机大声呼喊的情形，倒也算是难得一见。
这个说：“喂喂？各位道友可曾见青言子道友？其徒非语有急事寻他，望见者迅速与贫道语音通信。”
那个喊：“看见青言子没有啊？他徒弟来找他了！”
王升在旁静静听着，倒也觉得这些没什么架子的道爷颇为可爱。
各个名山都有各自独特的修道氛围，茅山之上规矩繁多，武当山中老一辈都在深山躲着，倒是这终南山，各处都透露着许多人情味道。
不过几分钟，终南山主峰就被炸了场子，几位道长的手机顿时开始震动个不停。
一条条语音消息播报了出来，此时所在的这小小的道观都热闹了许多。
“青言子道友来终南山了？上次跟他讨教的道法他都没说全呢，去哪了？”
“非语就是青言子道友视频里舞剑的小师侄？他来咱们终南山了？现在在哪家呢，我过去看看。”
“他师父说那可是个剑痴，贫道这把老骨头可最喜欢修剑的！”
“青言子道友没来我这。”
“没听说过青言子道友回来论道啊最近。”
你一言我一语，但凡终南山上没有闭关的道长、道爷，很短的时间内都知晓了此事，各处都在搜寻者青言子的下落。
这场面，当真出乎王升的意料。
终于，有位道长在群里说了一条线索。
“他估计并没有来主峰这边，不如往蓝田那边找找看，或许是回他旧山门那边了。”
紧跟着，又有道长回复：“我有那边的群，我来问问。”
这就顿时有了希望之光。
王升抬头看了眼这里供奉的老君像，心底感谢了下太上老君，估计老天都觉得师父和师娘能够破镜重圆，再续姻缘吧。
正这么想着，林回峰道长举着手机跑了过来，“有消息了！这个群里有消息了！在静云道长那！”
找到师父了？
王升不由喜上眉梢，快步迎了上去，林回峰摁了下手机屏幕，里面飘出来了个清冷的女声。
“他在我这，怎么了吗？非语现在何处？”
第七十七章 静云道长
当听到这嗓音的那刹那，王升就仿佛看到了一位静雅出尘的女修，穿着一袭白衣，站在终南山的一棵松柏之下，静静的等着袭人的月光……
这事好像略微有了一丝丝的复杂。
师父说有些修道上的疑问要来找人论道，那这位静云道长，必然就是与师父修为相近的道友。
突破金丹境肯定有凶险，说不定关键时刻还要人相救，那这位静云道长，必然就是与师父修为相近，且能交托性命，深得师父信任的……
道友？
怎么感觉大师娘这边有点大草原的气息……
话说回来，也不能怪师父嘛，毕竟大师娘离去多年，师父又是如此风度翩翩、潇洒不羁的道门修士，发展个小师娘也是情有可原。
实属人之常情！
跟诸位热心肠的道长、道爷再三道谢，王升随着林回峰道长匆匆下山，趁着天还没全黑，朝蓝田方向而去。
那两位女弟子回了林回峰的道观，并没有继续跟着乱跑。
蓝田就是盛产美玉的蓝田，秦岭山脉横越过蓝田东南，那里已经只能勉强算是终南山的范围。
师父还真是会找地方闭关，若不是加了某个微信群后一年多都没开过口的静云道长主动联系，王升就算把终南山都翻过来，恐怕都寻不到师父的踪迹。
车上，林回峰故作神秘的说了句：“那位静云道长可有些了不得。”
王升正给牟月回了个信，说自己已经找到师父踪迹，现在去看看师父还有多久出关。
听这位林道长说起静云道长，王升顿时来了兴致，笑道：“如何了不得？”
“美人如玉，她却是玉中之仙，”林回峰开车看着路，却忍不住一阵摇头晃脑的感慨。
“说起这位静云道长，我与她差不多同年，她也是自小就在山中修行，如今差不多应该修道三四十年。
据我师父说，这位静云道长悟性、资质，那都是百年难得一见，天地元气回归之前，她自身积累的道境自是难以评估。
这两三年，她完全处于闭关的状态，不少道友都觉得，她应当是此时终南山上道行最深的几位之一。”
如此说来，这位静云道长跟师父也是一般的人物了。
王升仔细想了想，自己印象中，天榜之上并没有一位‘静云道长’或者‘静云仙子’，这应该也是避世修行，不在世间走动的高人。
对于这般人物，以男女之事调侃，其实是颇为不敬。
然而……
等几个小时后，王升见到这位静云道长时，还是忍不住往这方面去瞎想。
……
车停在山脚停车场，王升本打算让林回峰道长在山下等着便是，但这位道长执意相陪。
林回峰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王升也不多说什么，道谢之后，主动在前方寻路而上。
现如今，想找这么个没有被开发过的深山老林，还真是有些不容易。
离着终南山主峰太远，此地已经没了几家道观；山势稍微平缓的区域，能看到几处灯火，但依然有些冷清。
越往上走，山林越是空幽，上山的路也是越发陡峭。
好在静云道长所在的位置并不算难找靠近山顶的一处所在，他们找对了山，自然也就不怕迷路
山路青苔芳草欺，峰随星转月依稀。
竹畔小径无足迹，人影过处夜莺啼。
两人都有修为在身，爬到山顶依然费了些周折，路上耗费了不少时间。
一直到晚上十点多，王升和林回峰才找到在山顶附近的道观；但与其说是道观，不如说是一处小院，院中有间屋子供奉着道家神。
让人略感惊奇的却是，这观内一点灯火都没。
迈入结胎境之后，王升也有了夜间视物之能，他左右看了两眼，完全没看到这道观中有什么电线之类的东西，倒像是几百年前的建筑。
也对，从这个道观的状况来看，想从山下拉条电线上来，那是明显承受不住的花费。
当王升正犹豫要不要直接迈步走入道观时，耳旁忽听到了一声轻唤。
这声音随风而来，飘飘渺渺又清晰可闻，仿若有琴瑟交伴，让人心旷神怡。
“是非语来了吗？你身旁又是何人？”
从这传声的手段就可判断，这位静云道长的修为境界，应当是在虚丹境，于这个时间节点来看，算是绝对的高手。
天地元气恢复之后，原本就有道境且血气尚未亏损的‘壮年’修士，悟性、资质上佳者，修为会迎来‘暴涨’的时期，直到迈入金丹境之后才会慢下来。
王升隐约记得，上辈子有哪位道长在电视上讲过，好像现如今天地元气比千年前更浓郁，浓郁了十倍不止，像是这一千年来的元气都涌了回来。
由此还有人提出了一种‘元气潮汐论’。
这些杂念不过转眼消散，王升对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拱手做了个揖，这是道门最常见的晚辈礼。
“非语拜见前辈，这位是回峰道长，这一路多亏他指引，非语才能寻到此地。”
“哦，你们不要太大声，从院子西面的小路一直走，就可到我这里。”
王升和林回峰对视一眼，也是各自轻笑，按静云道长的指点，寻径而去。
这里已经是山顶附近，院后有些荒芜贫瘠，能见不少光秃秃的大石陈列，但抬头看去，漫天繁星便如一层触手可及的幕布。
半轮月色挂在天边，像是众星的领袖，又仿佛是银河仙子额前那一点灵韵。
抬头看去，小院后不远处有一处山壁，那就是这座山的尖峰之所在。
山壁底部有一处被大石封了大半的洞口，王升不必释放灵念，都能察觉到自家师父那熟悉无比的气息。
但这气息此时忽高忽低，时而暴烈、时而静谧，完全就是在闭关冲关的紧要关头。
果然跟自己来这边时所想的差不多，虽然寻到了师父，但师父却是无法出关的状态。
接到静云道长语音时，王升就已经有了这般预感，但他还是想来看看。
一则是看一眼师父是否平安，二则是对静云道长颇感好奇。
收回注视洞口的目光，稍微朝着左侧扭头，就见到了这位与师父境界相近，又值得让师父性命交托的坤道道长。
她穿着一身宽松的道袍，头系逍遥巾，两条发带与她长发垂于身后，身前则有两缕秀发垂过腰际。
论长相，师父的这位‘疑似红颜知己’也当得起美人二字，窈窕身姿亭亭玉立，无暇肌肤吹弹可破，尚无半点妆容，那秋眸柳眉就已醉人。
怪不得，林回峰道长会用一句‘美人如玉’来形容这位素雅的坤道。
在石壁前，在月光下，她仿若无量山的那尊玉像一般静静站立。
其出尘于物外的气质，让王升也是暗暗心折。
比起现在已经成为特殊调查组组长的师娘，这位若是跟自家师父结成道侣，反倒更好让王升和牧绾萱接受一些。
但王升这个当徒弟的，对师父的私生活不敢随意置评。
于修道来说，这些都是小事。
林回峰轻叹了声，低声道：“非语道长你过去吧，我就在这等着。”
“多谢回峰道长。”
“小事，小事。”
于是，王升独自向前，走到那洞口忍不住向内张望了几眼，只见其内颇深，隐隐有道道青芒闪烁。
“你师父就在里面，现在不能吵他的。”
静云轻轻开口，声音都有些清清凉凉，让人颇感舒适。
王升问：“道长，我师父何时能出关？”
静云柔声道：“这个却是说不准的，他虽然已准备充分，但想要凝成金丹也颇为凶险。半个月前进的洞中，我在此地为他护法，若他七七四十九日不出，我才可进去查看他状况。”
“师父他失败的可能很大吗？”
“五五之数。”
“这……”王升略微皱眉，本想说师父为何不等把握更大的时候再行突破。
但又一想，若自己处在师父的境界，怕也会忍不住尝试一番。
想要结成金丹，哪有什么十拿九稳。
静云继续用轻轻柔柔的嗓音问着：“是出什么事了吗？”
“世俗之间有些事，”王升叹了声，“本想来问问师父他要不要过去帮忙。”
静云面露思索，只是转眼，就道了一声：“可是跟迟绫嫂嫂有关？”
嫂……嫂？
“啊，对，有些关联。”
“若是急事，你在这里守些时日，我去相助便是，”静云道长如此说着，“到底是发生了何事？”
王升听闻此言，心底也是稍微一动。
静云道长是虚丹境高手，放眼此时修道界，也算是绝对顶尖的存在，她去帮忙镇场子，自是比自己和师姐加起来都要靠谱。
但……
这事说到底，都是因自家师父与师娘的关系而引发，不然特殊调查组的事，跟他们也没什么关联。
做徒弟的为师父奔波，这是天经地义；
但随便就把师父的道友牵扯入其中，那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也不是太大的事，”王升笑道，“是师父的女儿迟雯师妹被我们接回了山里面，我师娘……嗯，师父的前妻那边需要修士帮忙处理点事务，我本想着师父能趁这个机会过去，看能不能让他们破镜重圆，师父既然在闭关，那我跟师姐过去就是了。”
静云道长秀眉轻轻皱了下，“当初迟雯嫂嫂说走就走，将清言师兄弃于山中，为她与她腹中孩儿牵肠挂肚、郁郁寡欢，如今她却又要破镜重圆？这是哪般道理？也未免太欺负人了些。”
王升赶紧道：“破镜重圆是我这个做弟子的说的，是我臆测，师父前妻那边还不知道这事，只是缺人帮忙。”
“那我去便是，刚好也要问她一问，”静云道长面带寒霜，“当年凭什么就一走了之，又凭什么不让青言师兄二十年都不能看一眼孩子。
哼，还给清言师兄的孩子起了这般名字，迟雯……这连起来读成何体统！”
这仙子般的人物怎么说生气就生气……
山上的风儿不断乱吹，让王升也是稍感凌乱。
第七十八章 青言结丹，师叔出山
师娘原来是叫迟绫。
王升总算发现了，静云道长对自己师娘迟绫颇有些成见，原本谈吐温柔、面容清冷的静云道长，一提到迟绫情绪就稍微有些波动。
对于师门上一辈的这些私人感情事，王升自然不会多掺和，但接下来的事态发展，让王升都有些措手不及……
静云毕竟道境高深，自觉有些失态之后，迅速平复了心态。
她问王升道：“你与我说详细些，迟绫嫂嫂那里到底有何等要事？”
王升也没多迟疑，开口道：“是这样，现在迟雯母亲正担任咱们大华国特殊调查组的组长，这个组织是为了调查修士犯罪行为，缓冲修道界和世俗之间的冲突……”
详略参半，王升把当前师娘那边的问题说给了静云道长听，而这位静云道长也是颇为厉害，一言就道破了此间关键。
“那所谓圣火者种种行径颇有不对之处，莫非是想引动修士汇聚于一地，而后将此时尚算隐秘的修道界，曝光于普通人面前？”
王升都是一怔，随后摇头道：“或许会有这般可能性，但他从中能得什么好处？”
“有些人行事，并非只会考量自己能得什么好处，”静云道长轻声道，“譬如心底之慰藉、精神之需求，世上有许多人，不可用常人之理以待之。”
王升拱手做道揖，言道：“晚辈受教。”
“非语你不必对我这般拘礼，”静云道人笑容中带着少许温柔，看了眼身旁的洞口，“我与你师父自小便一同修行，虽非同门，但我俩的师父也是相交莫逆。你称呼我一句师叔便是，我也可直接喊你非语。”
原来还是青梅竹马。
“是，师叔，”王升道，“方才我与师叔所说这些话，还望师父出关后师叔能转述。
师父他心底对小师妹和师娘总有亏欠，我受师父传道之恩情，此事当不可坐视不管，今日下山之后，我去师娘那边听些差遣……”
静云轻轻抬手，面容恢复了原本的清冷，“你留在此地为你师父守关，迟绫嫂嫂那边我去便是。”
王升心底苦笑了声，这小师叔刚才表露的怨怼，估计到了地方就要跟师娘吵起来。
他忙道：“为师父守关更要紧些，我怕自己应付不来，若师父有什么艰险，我修为太低，也帮不上忙。”
静云不由有些迟疑。
迟绫那边只是缺个高手应对突发状况，师兄这边或许还会有危急时刻，自己守在这里的责任显然更重要一些。
她正要开口答应，忽听‘轰隆’一声，洞内传来一声震天雷鸣！
王升只觉眼前发黑、头晕目眩，差点就被震昏过去。
整个山头都在不断震颤，一股股浓郁至极的元气在天地各处滚滚而来，朝着这山头疯狂涌动！
霎时间风云突变，山峰上空出现了一片旋转的灰云，道道电蛇对着下方不断劈砍！
静云眼中露出淡淡的欢喜，伸手抓住王升的肩头；她身形只是轻轻一跃，王升就觉得周遭夜景迅速划过，一晃神已经被拉着跳开三四十米。
这山顶顿时黑暗了下来！
不远处，林回峰也是满脸震撼的看着被灰云压下的山头。
这灰云可不是什么天劫，只是因洞内之人突然引来了太多天地元气，从而引发的天地异象，也只有此地可见。
咚、咚……
洞中突然出现了类似于心跳的声响，一声声直击人心神。
又在恍惚间，王升仿佛看到了在山顶之上站立着一道身影，那身影并不真切，只是虚幻，但却给王升一种无比熟悉的亲切感。
师父？
这是直接要上天不成？
一旁静云突然开口，嗓音仿若一股清澈溪流，流过王升心田，助王升迅速稳定道心。
“用你灵念仔细去感受，这也算一场机缘。”
王升立刻闭上双眼，灵念朝着前方扩散而去，立刻察觉到了山洞深处传出的那股淡淡的威压。
在山洞最深处，似乎有一颗拇指大小却蕴着浓烈青光的珠子。
这珠子散着某种玄妙的道韵，在对外展示着某个缥缈的境界，凝聚了浩瀚的元力，阐述着一条修道大路。
细细体会这颗珠子不断对外散发的道韵，似乎就能让自己对道的理解更为深厚一些。
但前后仅仅不过半分钟，这颗珠子的光芒开始收敛，向外扩散的玄妙道韵也渐渐隐而不现。
而后，一股让王升心悸的气息从洞内荡漾开来，那股纯粹来自于道境的威压，让他胸口有些堵闷。
山林之中夜鸟惊起，天空之中灰云下压。
仿若这山头张开了大嘴，将方圆十里之内的天地元气尽皆吸来，又被洞内的青言子鲸吞一般纳入体内……
“成了，金丹。”
见此状，静云道长长长的松了口气，目光温柔如水。
师父这就是金丹境了？
王升也是忍不住笑了出来，但心底却是一阵犯嘀咕，感觉师父这金丹境来的着实有些梦幻。
然，其中之艰难凶险，却非外人可明。
王升睁开眼，看着已经恢复了清澈的天空，又看向一旁静静站立，宛若仙子玉像一般的师叔，有些欲言又止。
师父这是结成了金丹？马上要出关了？
又等了一阵，洞内安安静静，再无气息外露。
王升忍不住问道：“师叔，师父可无恙？”
“最凶险的时刻已经过了，接下来应当是突破之后的感悟，我们还是不要打搅他的好，”静云看向王升，目光中多了几分笑意，“如此，还是我去迟绫姐姐那走一遭吧，莫要耽误了她的事。”
王升顿时一阵无力吐槽……
师父真的是，啥时候突破不好，非要现在突破。
这要是师娘跟师叔打起来了，他这个当徒弟的修为又低、话语权又弱，当真是拦不住这两尊大神。
静云道：“我回去取我的宝剑，你且在此地为你师父守关吧。”
“师叔！”王升心念急转，忙道：“师叔你不如多等半日，我连夜让师姐和师妹过来为师父守关，我与师叔一同去走这一遭。”
静云似笑非笑的道了句：“你可是不放心我？”
“这个……”
“如此也好，我倒也想早日见见师兄的女儿，”静云并未多说什么，“我在此地守着，你去观内歇息吧，各处随你住宿。”
“谢师叔。”
王升做了个道揖，看了几眼师父所在的山洞，低头走向了那边还没能回过神来的林回峰。
连夜接师姐和师妹过来，有牟月的帮助自然不是问题。
而王升给牟月的电话中也有提及，自己要带去的这位静云道长，修为在此时属顶尖之流，但跟他们组长可能有些私人恩怨。
牟月虽然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答应了王升的要求，会尽量避免安排静云道长与组长的碰面。
私人恩怨？
自己组长怎么会跟山中清修的高人有私人恩怨？
牟月也来不及多想，繁重的工作压了下来，让她纤细的脖颈已经接近无法承受。
好在，王升已经答应过来帮忙，还带来了个据说挺厉害的前辈高人，这让牟月心底多少又有了些干劲。
此时的状况发展尚且在可控范围之内，也正是调查组压力最大、最为忙碌的时候。
如果来这座城市的，只是正道修士和散修那也就算了。
最让人头疼的，是现如今，已经有不少在案宗有记录的邪修高手显露了行踪，调查组联合警方正四处追捕，也算歪打正着，抓了不少在逃的通缉犯……
吸引了这么多修士的那场拍卖会，就在两天之后了。
牟月一想到此事就有些担心。
假若真的爆发修士乱战，那事情就算是脱离了他们的掌控，调查组被上面责备肯定少不了，这些闹事的修士们，必然会面对国家力量的镇压……
到那时候，恐怕就不是血流成河那么简单了。
“唉，”牟月幽幽的叹了口气，喝了口已经冷了的咖啡，抱着几个文件档站起来，匆匆的朝着组长办公室的方向走去。
现如今压力最大的，自然是他们的组长。
不用敲门，牟月推门就进，迎面就走来两个面带倦色的同事，彼此都勉强笑了笑算是打了招呼，然后匆匆擦肩而过。
迟绫，特殊调查组组长，此时正坐在椅子中闭目养神，手边还有几个微型显示屏，里面是几个审讯室内的实时状况。
牟月低声道：“组长，王道长明天上午赶过来，他需要我们把牧绾萱与迟雯送去他师父闭关的地方。”
“只要王升能来帮忙，就满足他提出来的一切要求……”
迟绫像是公式化的应着，但话语一顿，抬头看着牟月，“他的师父还没出关吗？”
“嗯，王道长说还要些时日，修士突破本就十分麻烦，据说。”
迟绫点点头，轻声道：“也好，有个高手在，总能帮上些什么。”
“组长，王道长还带了个高手过来，而且有个比较奇怪的要求，”牟月抿抿嘴唇，心底只能对王升说句抱歉。
对组长汇报时，她不能有任何隐瞒。
“什么要求？是终南山的哪位高人？”
牟月道：“王道长并没有具体说是谁，但却提醒我……让我安排那位高人少与您碰面，说是跟您有什么私人恩怨。”
迟绫眉头皱了起来，“这都什么时候了，我还有心思管私人恩怨？我跟谁有私人恩怨？”
“这个，王道长并没有多提。”
“抓拍几张照片过来，”迟绫似乎想到了什么，轻哼了声，“算了，我想起可能是谁了，不用另作安排，就算见到她，她还能杀了我不成。”
牟月眨眨眼，也是有点措手不及。
原来组长跟那位高人真的有私人恩怨……
第七十九章 风云际会
王升和静云道长准备从蓝田出发时，离着拍卖会进行已经不足三十个小时。
师娘迟绫那边已经是最高戒备状态，调查组各地派遣的力量都被临时调到了这座城市，大批武警和地方警力都聚集了起来。
似乎一夜之间，从车站、机场中就走出了数百个身穿道袍的道士。
而在暗地里，那些藏身不现的修士更是数不胜数，让调查组耗费了大量人力，用在监视这些修士身上。
其实不只是调查组低估了《天师秘》对正邪两道、各家道承的吸引力，就算是想搞事的圣火者，恐怕也没想到自己会搞出这么大的动静。
但已现身的这些道士中，除却了龙虎山来了两位白发苍苍的道爷，很少有这种老前辈级的存在。
毕竟此时，老前辈们的道境远没有转化成修为，各道承之中‘战斗力’最强的，还是这批老前辈的弟子。
林回峰道长忙碌了一天，昨晚就已经回去休息了。
清晨时，师姐和师妹赶到了山脚，王升早早就在这等候。
送师姐和师妹过来的又是一辆警车，开车的是一位不太说话的中年大叔，谢绝了爬去山上道观休息的邀请，自己去县城里找宾馆睡觉去了。
“爸……他就在这里闭关吗？”
迟雯睡眼惺忪的打量着这片有些荒芜的山林，王升笑着点点头，扛起了两人的行李箱。
王升问：“充饥的东西都带了吗？这上面比咱们武当山还要艰苦一些。”
“嗯嗯，”迟雯连连点头，一旁牧绾萱则是提着一麻袋零食轻笑不语。
师姐对王升眨了下眼，王升会意，主动开口解释道：“山上有一位静云师叔，是师父的青，嗯，师妹，也是为师父守关之人，修为境界十分高深。
这次她听闻师娘那边需要高手坐镇，就主动提出来要过去帮忙，而且师父此时已经凝成了金丹，正在闭关感悟金丹境，后面不会外有什么凶险。
有静云师叔过去帮忙，师父也能多闭关一段时日……
其实山下这些俗事，多咱们几个、少咱们几个都不会有太大变化，不必为此特意干扰了师父修行。”
这些话，其实是王升说给迟雯听的。
小师妹闻言轻轻点头，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即将靠近自己从未谋面过的父亲，多少有些紧张和不适应吧……
而牧绾萱瞪了眼王升，后者也只能干笑着赔礼。
他们师姐弟相处的久了，差不多已经可以用表情进行交流。
牧绾萱此时是在怪王升，连夜把她喊来为师父守关，王升却要跟静云师叔下山去。
要是让师姐安排，当然是他们师姐弟再次携手出山，去荡尽世间不平之事，做一对逍遥江湖的神仙师姐弟……
但王升既然已经这般定下了，牧绾萱也会依言听从，就是情绪稍微有些郁闷就对了。
三人上山，先是在道观中安顿迟雯所住之地。
迟雯虽然看着道观周围的深山老林一阵皱眉，也没有抱怨什么。
王升想了想，还是给林回峰道长打了个电话，支付了一笔费用，拜托这位道长买个帐篷和软垫送山上来，让迟雯干脆就住在师姐守关之处。
安排好这些，三人朝着山顶赶去。
静云道长依然站在山壁之下，像是一尊玉像守在洞口处，让迟雯看的都有些呆楞。
然而，静云道长见到迟雯，立刻从云端跳去厨房，先是露出了慈母一般温柔的笑容，又主动迎上来，拉着迟雯的小手一阵关切问候。
王升在旁也是忍不住心底几声嘀咕，这别是已经做好了当小师妹后妈的心理准备……
玩笑，玩笑。
当静云拉着迟雯亲热时，一旁牧绾萱稍微皱眉，她在思索一个比较重要的问题。
武当山上和青言子同辈的坤道修士，他们平日里没怎么接触过，而遇到李始悟、高始行这类道长，牧绾萱会喊一声‘叔’，就算是喊师叔了。
今天遇到了这位静云道长是师父的师妹，自然是不能不喊人的，但开口喊这位仙子一声‘叔’未免有些不妥。
但在道门之中根本没有‘道姑’、‘师姑’这样的称谓，‘道姑’之称颇为轻浮，乃是对所称之人的不敬，对坤道也要尊一声道长。
思前想后，看师姐像是下了莫大的决心，还是向前喊了一句：“叔！”
静云道长一愣，随后莞尔轻笑，顺手也把牧绾萱也拉了过去，一阵嘘寒问暖。
王升这个男弟子是不用想这种待遇了，静静的在旁等着。
等静云安排好牧绾萱守关之事，又再三嘱咐不可让人打扰青言子修行感悟，这才准备跟王升下山。
看王升这长裤短袖的休闲装扮，静云若有所思，问道：“我需不需要换一身装束？”
“师叔随意便是。”
“嗯，非语先在此地稍候片刻。”
静云在自己道观门前道了句，而后飘然入了道观之中，进了一处侧屋。
不多时，这位出尘的坤道摇身一变，换上了一身流苏裙、小凉鞋，如果不论气质，说她是个刚毕业的年轻女学生也没人敢不信。
下山时，王升看着静云手中提着的那把短剑，随口问了句：“师叔也是用剑吗？”
“嗯，这是我师父留下的剑，可镇邪祟，”静云含笑道，“师兄总是跟我炫耀他收了个剑痴，你果然看到剑就会来精神。可惜，我只会一套早年练过的玉女剑，倒是没办法传给你。”
王升不由汗颜。
不过话说回来，玉女剑应该只是偏阴柔剑意而已，哪怕自己不能修行，拿来参照感悟感悟也是可以的嘛。
这话王升自然不会说出口，与静云结伴一同下山，路上也只是闲谈几句有关修行之事。
王升执弟子之礼，静云持长辈之尊，相处倒也算融洽。
他们下山时，山下已经有辆越野车等着，王升主动坐在副驾驶，把后座留给了的师叔独享。
开车的是调查组成员，本来是连夜赶去那边支援，接到了牟月的电话，赶过来接上王升和静云。
他们调查组应该有专门的规定，这小哥也只是看了两眼静云道长，就不敢再多瞧后视镜。
“具体说说那边情况吧，”王升主动开口。
这名调查组成员顿时板正面色，一边开车，一边为王升讲着他所知的情报。
超灵社团最后的三核心成员依然搜查不到踪迹，圣火者之外的两人还是找不到任何信息，而此时圣火者背后又多了某个邪修组织，这让超灵社团的背景变得更为复杂。
连带着，那些已经被抓起来的超灵社团长老，又在接受新一轮审讯。
这事本来可以简单定性为修士诈骗，蹲个几年也就放他们各自回去了；但如果牵扯到调查组黑名单上的那些邪修组织、修士通缉犯，说不定还要另案处置。
这组员叹道：“我觉得，那些散修老头老太太才真是倒霉，他们出山也就是为了赚点钱，现在说不定要把牢底坐穿。”
王升问：“调查组已经掌握的邪修组织都有那些？”
“其实只有三四个，都是前两年试图搞事被我们及时发现的组织，陕北有个天火教，东北有个五神教……”
他一连说了六个邪修组织的名，但除了那个‘五神教’王升有些印象，其他大多并非真正成规模的邪修组织，招摇撞骗者居多。
阴阳教依然藏的好好的，就算此前已经有结胎境修士参与进了超灵的案子，一死一逃，但很快就消失了踪迹。
这才是真正的大鱼，可惜依然没能收获太多有用的信息。
与阴阳教相比，五神教就显得份量‘轻’了不少，此教又名‘武神’教，也是做用道法聚揽信徒、收敛钱财的勾当。
王升之所以印象深刻，是因为这个‘五神教’上过官方新闻，好像是后来被特殊调查组一锅端了，被当做了歪门邪道的典型。
如今，五神教有大批高手混进了这趟浑水，更是放言对《天师秘》志在必得，成功帮自己的友军‘阴阳教’转移了官方视线……
舍己为人，英勇无畏。
从蓝田出发，路上要走十多个小时，半路又换了两拨开车的调查组员；像是古时的八百里加急，每隔一段距离就要换马。
有牟月在远程安排布置，王升和静云迅速赶往了风云际会之地。
晚上八点多，他们被堵在了高速路收费站。
这里有一群武警检查来往车辆，而且检查的十分细致，他们只能耐心的等着。
然而，等了近半个小时，总算要轮到了他们，突然有个交警跑过来，挥舞着手中的标示棒，示意他们这辆车去一旁暂时等候。
开车的调查组员黑着脸，拉开车门就冲了出去，一副要跟人干架的模样。
但他话还没说两句，这哥们就扭头看了眼后面，顿时面色一变，灰溜溜的钻回车子，把越野车开去了路旁。
一排二十多辆刷着军绿色的大巴缓缓驶过，本来只是含笑看着的王升忽而眉头一跳。
好多修士的气息，还都是聚神境前中期……
抬头看去，他看到了大巴车车窗中那些正襟危坐的道道身形，看到了他们那统一的军装打扮……
特殊战备组，果然来了。
第八十章 ‘行侠证’
二十多辆四十六座大巴车，上千名聚神境前中期的修士……
“这些都是官家之人？”静云道长略微皱眉问了句。
开车的小哥讳莫如深，低声道：“这是我们组长调过来的，现在看到的只是一部分，陆续还会几个大队过来。”
王升笑道：“师叔不必担心，他们的使命是为了保护民众安全，是来维持稳定的，也不会对遵纪守法的修士胡乱出手。”
“不错，这些都有规定的，”小哥笑道，“民众的利益要保护，守法修士的公民权利也要得到尊重，这就是我们组长经常强调的法律面前仙俗平等。”
静云道长轻轻皱眉，柔声道：“这想法虽是不错，但依然不免一些矛盾。”
王升也道：“确实，现如今能再次修行，无法修行或天资不足者对修士必然会抱有一些偏见，也无法消弭一些修士会以高人一等的态度。”
“王道长说的没错，唉……我做过身体测试，就算勉强修行也没什么用，而且能弥补的年龄也过了。”
开车的小哥叹了口气，倒是透露出不少信息。
只是这些信息对王升来说大多无用，他只是单纯过来帮忙的，也没跟官方过不去的必要。
等这条车龙驶离，越野车也开入了收费站，调查组的证件自然好用，武警看了眼里面的人，很快就让他们过了关。
“好久没来这繁华尘世了。”
静云道长缓缓吐出这么一句，王升也只是轻笑，看着车窗外这刚离开不久的城市，心底开始梳理着此事的脉络。
本想着远离这是非之地，但总归还是被这尘世扯了回来。
也罢，等这次事件平息，自己再回山安心修行。
师父都金丹了，自己才刚刚迈入结胎境，师姐早已是结胎中期，估计已经快突破到后期，自己总不能拖师门后腿才行。
小师妹没法比较，她现如今还不算修士。
负责接待他们的自然是王升的专线联络员牟月，而牟月也借此机会，总算从繁忙的工作暂时脱身。
“怎么脸色这么差？”
刚见面，王升皱眉问了句。
牟月苦笑了声，幽幽的一叹：“我能力出众呗。”
“好吧，”王升摇摇头，主动接过了牟月要做的事，去酒店前台开了两个房间。
还是大学对面的那家，特殊调查组把这里当临时基地了已经。
送他们来的组员跟牟月打了个招呼就急匆匆的离开，开了几个小时的车，却是连休息的机会都没。
如此也能看出，现在形势对调查组来说，严峻到了何等地步。
酒店套间中，牟月刚跟他们说了几句话，静云就对牟月轻轻点了一指，牟月眼皮发沉，倒在了大床上。
“师叔？”王升有点不明所以。
“她快熬坏了，让她在这里睡一阵吧。”
静云柔声说着，缓步走到窗户旁，看着窗外的城市景色。
王升道：“那师叔也歇息一阵吧，我去隔壁收拾下。”
静云嘱咐道：“嗯，稍后你我便去街上走走，若是遇到修士害人之事，当是要管管的。”
“好，”王升点头应了声，并没有跟师叔解释，现如今街上都是布满了监控。
能看出，师叔应该是那种外冷内热的性格，也有一颗行侠仗义的侠士之心。
看了眼趴在床上已经开始发出鼾声的牟月，王升摇摇头，提着行李箱去了隔壁套房。
师娘也不说让人轮班休息，这么折腾下去，修士那边还没出现大动静，调查组的这些年轻人先要被熬垮了不可。
王升刚走，牟月的手机就开始响个不停；
但一只纤纤玉手伸了过来，随手就把牟月的手机塞入了被子中，让房间恢复了清净。
而后静云轻飘飘的走去了衣橱那，将自己的衣物一件件收拾好，整理的井井有条，一丝不苟。
顺便，这位坤道修士还用真元托着牟月，把牟月也在床上摆了个舒服的姿势，顺手整理好了床单和被角。
这虚丹大佬……处女座的吧。
牟月睡了两个多小时，等她强迫自己睁开双眼，整个人都是发懵的状态。
震动声吸引了她注意，她随手把自己手机从被子下面摸出来，顿时一个激灵。
几十个未接来电，她负责的行动小队群聊中几百条未读信息……
“糟了！我怎么睡着了！完了完了！”
她都能想象到组长在办公室里咆哮着怒吼自己名字的情形……
正在沙发上打坐的静云道长睁开眼来，刚要劝这个小姑娘劳逸结合，牟月就抱着手机冲进了卫生间，只能隐隐约约听到她在卫生间里一阵道歉。
隔壁老王，咳，王升的灵念也捕捉到了这边的动静；等牟月打完电话，已经换好了道袍的王升敲开了房门。
“王道长……”牟月可怜巴巴的喊了句。
王升顿时笑眯了眼，言道：“我约了人，你要不要陪我们去吃饭？”
牟月顿时收起表情，恢复了平时的干练，“是修士吗？”
“就是我上次的那位学姐。”
“那，我就不陪两位了，我还要赶着去跟组长汇报，王道长，这是给您陪的定位手环，还有这个……”
牟月在自己的包包中拿了两件东西出来，一个运动手环，一个小小的证件。
王升把手环接过来套在了手腕上，倒也没多在乎这东西的作用。
牟月在旁道：“手环会检测王道长您的身体状况，如果您有剧烈运动，它会立刻对我们发通知，我们会最快速度支援过去。”
“好，这是什么证？”
“这是我们特殊调查组给您的特殊证件，”牟月笑着将那个紫色的小本递了过来，“您现在的身份，是我们调查组的顾问。
只要持有这个证件，您可以对作乱的修士先行镇压，然后再给我们说明情况；也可以二十四小时要求就近的警力或者调查组员全力配合您。”
王升略微有些皱眉。
这是给他发特权卡了？
牟月连忙解释：“经过前几次接触，我们对您的品性已经十分信任，更相信王道长您有能力帮助我们特殊调查组。
这个顾问的头衔只是方便您行事，并不是要求您为我们做什么事。
当然，因为政策原因，也不能给您太大的便利；但起码的，以后您要对付邪修，不会被警方阻碍了行动。
这两年积累了不少经验，现在我们调查组对邪修的定性已经明确了，邪修对普通民众造成的危害，远远超过普通的犯罪团伙。”
王升闻言倒也没多犹豫，把证件接了过来打开一看，里面有各种条纹码和芯片。
里面的两寸照片，竟然是自己在茅山交流会上舞剑的抓拍照，角度和光影相当不错，还给他美白了下脸上的肤色。
“就冲这证件照，这证件我收下了。”
牟月稍微松了口气。
王升却道：“但这次之后，可别指望我能给你们调查组来回跑腿。”
“当然不会当然不会，”牟月连忙摇头。
王升把这证件放进贴身的内兜里，一旁静云道长已经准备妥当，两人都各自提着各自的宝剑，这是要出去逛逛了。
牟月在这里休息了两个小时，稍微恢复了些精力，背着包、踩着高跟鞋匆匆离开，临走还不忘组长的吩咐，偷偷拍了几张静云道长的美照。
她还是有些想不明白，静云道长怎么会跟自己组长有私人恩怨。
但上了出租车之后，牟月突然回过神
王道长的师父是组长的前夫，也就是迟雯的父亲；这位静云道长好像是组长前夫的师妹？
这位看起来二十五六岁的世外高人难道是组长的情敌？
组长年轻时还能跟对方争一争，现在年级稍微大了些，岂不是完败了已经？
牟月靠在后座上，看着手机中的这几张照片，忍不住抱怨了句：“这些修士能青春常驻什么的，太开挂了简直。”
“小姐，您要去什么地方？”
出租车司机礼貌的问了句，牟月随口报了个地名，继续在那闷头研究组长获得战役胜利的可能性。
这么说来，自己万一有机会和王道长好上了，岂不是二三十年后，也会变成老妻少夫？
诶……
牟月脸蛋一红，手机挡着额头发出一阵嘿嘿的笑声。
但她很快就把这点遐想抛到脑后，也只是对王升稍微有些好感罢了。
这种好感，大牛那边其实还要更多一些。
……
校门口，沈茜霖静静的站在角落，低头专心的刷着手机。
天气已经有些微寒，学姐今天还是‘固执’的穿上了自己最中意的长裙，外面搭了个小坎肩。
等了十多分钟，耳旁突然响起了响指声，学姐下意识缩了下脖子，扭头看着身后。
王升正带着几分笑意的站在那。
随后，学姐又被王升身旁的静云道长吸引了目光，她忍不住轻声赞叹：“王升，这真的是你师叔吗？看起来好年轻呢。”
静云道长温柔的笑着，随手拿了一瓶丹药塞给了学姐，言道：“闲来无事炼制的驻颜丹，与你做个见面礼。”
“这个太贵重，我不能……”
“拿着吧学姐，”王升在旁道了句，沈茜霖连忙道谢，双手将瓷瓶捧了过来。
三人打了个车，朝着这座城市比较有名的小吃街赶去。
路上闲聊几声，王升也只是随口问了句：“现在学校里有没有什么异常？”
怎料学姐秀眉轻轻皱了下，有些欲言又止。
“怎么了？”
沈茜霖道：“不知道这个算不算，你要看吗？我这里应该还能找到聊天记录。”
第八十一章 满街同道皆吃货
‘现如今地球上元气都回来了，凭什么只有修士能修行？我们却只能跟原本一样做个普通人？’
‘这些都是那些名山正派的阴谋！说着普通人不能修行，大华国这么多人，百分之一能修行的人都不到吗？就算没有天资，难道延年益寿、无病无灾的，不可以吗？’
‘我们如果不站出来反抗这件事，浑浑噩噩的混下去，我们的父母、兄弟姐妹、以后的孩子，都要靠这些修士的怜悯才能活下去吗？’
‘对，我们必须站出来！’
‘人人都有资格修行！凭什么修道的功法和资源要被那些大门派霸占！’
……
抓着手机，王升一条条读着这些内容，心底倒还算平静。
很明显这是有人在煽风点火，而且这些聊天记录就是固定的几个人在那喊，应该是超灵社团原本的成员。
虽然大学生相对社会人更容易忽悠，但现在资讯这么发达，靠几句话就想搞事，简直是古装电视剧看多了。
他们要去的小吃街离着沈茜霖的学校并不算远，快要到地方了，王升把手机还给了学姐。
王升问：“这几个人被他们老师约谈了？”
“你怎么知道？”沈茜霖眨眨眼，“我听同学说，有一个因为态度问题被通知家长，差点就停学了呢。”
王升正色道：“那个社团的团长不会傻到以为自己能煽动学生，这几个人如果是有预谋的，那应该是在转移警方视线，如果不是有预谋的，就是真的有这份怨念。”
这种反修士的情绪，王升其实再熟悉不过。
“哦？”静云在旁道，“可否让我一观。”
沈茜霖连忙将手机送了回来。
一直到他们下车，静云道长秀眉都在轻轻皱着；
等他们到了吃饭的火锅店，静云道长这才将手机还给了沈茜霖，只是轻轻的叹了口气，也没多说什么。
他们今天的目标，是本地比较有名的一家老牌火锅店；门前迎客的服务员见到道袍打扮的王升，忍不住多打量了几眼，但眼底却没多少惊奇。
王升进了火锅店一看……嚯，同道中的吃货还真是不少。
往右边看，三位端庄的坤道正在那点餐闲谈；
往左边看，七八位道长正在大堂角落挽着袖子在大鸳鸯锅里捞菜，吃的正是热火朝天。
倒也由此可见，如今有多少被《天师秘》吸引的修士聚集在了此地。
“三位里面请，是三位吗？”
沈茜霖应了声：“对的，请帮我们找个安静点的位置，麻烦您了。”
“请您这边请，二楼刚好有座位呢……”
王升能感觉到几道窥探的灵念，也只是将修为藏起，并未多管。
更多的灵念是在探查静云道长的底细，等他们上了二楼，王升的灵念也捕捉到了几声窃窃私语。
“这不是武当山的那个年轻剑修吗？”
“这位坤道是谁？有人知道吗？贫道竟看不透她半分。”
“别打听，怕是结胎境之上的高手，莫要有冒犯她的地方。”
“无量天尊，虚丹境修士都现身了？这趟浑水也是越来越浑了……”
“吃菜吃菜，这红白之锅味道相当不错，俗世也有俗世的好处啊。”
王升收回灵念，等师叔入座以后，才坐在了师叔侧旁，与沈茜霖相视而笑。
王升道：“学姐你多点些你喜欢吃的吧，这顿我请。”
沈茜霖眨眨眼，小声问：“不是说好我请你吃饭呢，你在山上修道……能赚钱吗？”
“怎么不能？帮人做做法事驱驱鬼，收入也是挺不错的，”王道长大手一挥，“放开肚子吃，今晚你要能吃穷了我，我就去找请我来帮忙的那些家伙报销。”
一旁静云也温柔的笑了笑，看王升的目光带着几分长者的慈爱。
静云道长道：“非语你平时也能这么活泼就好了。”
“有吗？”王升有点尴尬的一笑。
两辈子加起来都活了三十多年的人了，还有被人说活泼的一天。
还好不是‘可爱’这俩字。
这一顿火锅吃的着实不错，算是王升上山修道以来仅有不多的美味；吃到后面，静云道长都忍不住开了荤。
等他们从火锅店出来，看时间只是刚过八点，王升提议在小吃街上走走，学姐自然欣然答应。
静云道长似乎在沈茜霖身上看出了点什么，主动开口道：“我见那边有间茶室，去里面坐坐，你们两个年轻人去逛逛吧。”
“师叔，那地方不是喝茶……”
王升刚要喊住自家师叔，但师叔已经飘然而去。
静云看似走的不快，实则几步迈出，和他们两人已经隔了不少行人，出现在了十多米之外。
甚至，她完全没有引起周遭行人的关注，仿佛自身消融于街景人流之中。
沈茜霖大眼一瞪，被这位吃饭时还给自己夹菜的温柔大姐姐此时所展露的身法震住了。
王升伸出去的手也只能收回来，眼睁睁看着静云师叔进了那间挂着‘茶’字的酒吧，脑海中忍不住遐想，这位仙子师叔看到酒吧里面情形会是什么表情……
然而他们两个等了一阵，静云道长并没有出来，似乎对里面的环境相当满意。
沈茜霖这才回过神，小声赞叹着：“你师叔好厉害，街上这么多人，她几步就去了那么远……”
“这就是高人，”王升笑着回了句，提了下手中的长剑，“随便逛逛吧，估计我也就能休息这半天了。”
“是这里又发生了什么事吗？”
沈茜霖看了眼一旁结伴走过的几名年轻修士，他们和王升差不多打扮，都是一身道袍，只是手中没提东西。
“嗯，和修士有关的事，其实是上次的事还没完，”王升散开灵念，笑道，“修士大多还都是吃货，这一会就遇到十几个了。”
“你要一直提着剑吗？”沈茜霖小声问，“修士不是该有那些储物的东西吗？就是乾坤袋什么的，可以嗖的一下把东西收进去。”
王升点点头，开始一本正经的胡扯：“那是大修士专配，因为要用道法开辟一个微型虫洞，进入一个相对稳定的三维空间，不是那么简单能做到的，需要大量的能量。”
“真的假的？修道还能跟物理学扯上关系呢？”
“当然是假的，现如今修道这事刚恢复，那些前辈高人们还没琢磨出储物法器怎么炼制，储物法器就算有几件，也大多是古时传下来的，太过稀少了些。”
沈茜霖翻翻白眼，想吐槽却不知道从哪开始说起。
王升在旁笑了几声，脚下一拐，拿出手机开始拍周围的街景。
虽然家里的吃货师姐来不了这边，但自己多拍几张照片发过去馋馋她也是可以的嘛。
沈茜霖提着小包跟在王升身旁，在这规模不小的美食街上随意散步，有时王升说几句山上修行的乐子，有时沈茜霖会说在学校中遇到的趣事。
两人就是互相离着的稍微远了些，不然还真能被人误以为是一对情侣。
走到一段行人较少、摊位也较少的地段，王升低头看了眼沈茜霖的脚丫，指着不远处的饮品摊位，“在这里喝点东西休息下吧。”
在路边坐下，王升把闻渊剑平放在身前，灵念扫过周遭，倒没发现有其他修士。
沈茜霖满是好奇的指了指王升的剑，小声嘀咕：“我能看看你的宝剑吗？”
“嗯，我把它外面的布掀开给你看……看到了没？怎么样？是不是看起来就很厉害。”
“是真的呀。”
“我这还能是假的不成！”
隔壁座位上的两个女生不知道误会了什么，低头结了账，手拉手匆匆离开。
临走还有个女生忍不住对王升投来了，稍微厌恶又略微有那么一丝丝好奇的眼神……
“你师姐和师叔好漂亮呢，”沈茜霖理了下耳旁的秀发，把话题引到了不容易让人误会的范围。
“嗯，她们从小就在山上修行，”王升笑着应了句，把手机拿出来看了几眼师姐回复的满屏表情包，顿时忍不住笑了。
果然，师姐大人被王升逗的相当抓狂。
那山里竟然有信号也是挺神奇。
“这次你过来要呆多久呀？”沈茜霖略带试探的问着。
“也说不准，看事情什么时候能解决，大概也就两三天。”
王升把手机放下，也是叹了口气，“本想着上次回去就能安心修行了，没想到还是被喊过来东奔西走。”
“这次的事更严重了吗？看你剑都不离手呢。”
等一旁服务员上完果汁，王升才压低声音道：“嗯，修士有好也有坏，上次我遇到两个邪修就吃了没带兵器的亏，不然事情就能简单很多。现在这座城市里鱼龙混杂，不带兵器我对敌的本事就要缩水大半。”
沈茜霖秀眉轻皱，问道：“你现在处境很危险吗？”
“还好，有师叔在，等闲……”
王升正说着自家师父的青梅竹马，就听到了静云道长的一缕传声。
“非语前来助我，此茶室中有邪修欲害人，莫要让他逃了。”
王升精神一震，抬头看着沈茜霖，也没犹豫，当下就有了决断。
随手扔下了两张纸币，王升左手抓起闻渊剑，转到桌旁，右手直接抓住沈茜霖胳膊把她提了起来。
“师叔那边有点状况，过去帮忙！”
“哎！”
沈茜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王升拉着朝来路疾奔。
她抬头看着他的侧脸，感受着那包裹了自己身子的温暖气息，想说什么，却是一时间说不出来，只能任由后面饮品店的服务员一阵猛追……
“别跑！你们给的钱不够！两杯总共五十八！还差二十八啊大哥！”
第八十二章 采阴妖道
酒吧里有邪修？
现在邪修都这么明目张胆了吗？还有闲情去酒吧厮混。
按静云师叔指引，王升提剑到了酒吧门口静候；他看了跟在身边的学姐几眼，低声道：“学姐，你先打个车回学校。”
“那，你小心些……”
沈茜霖小声嘱咐了句，有些担忧的看了眼王升，但也只是抿抿嘴，提着小包朝着街口走去。
王升的声音从后面追了上来，“记得回去了发个信息给我。”
“嗯，”沈茜霖轻笑了声，扭头看去，却发现王升已经没了踪影，顿时只能一阵眨眼。
王道长自然是躲去了角落。
灵念扫过，却没能察觉到什么异样之处。
这酒吧里面倒也挺安静，飘扬着钢琴曲，有不少客人在各个角落独自喝酒，当然更多的是凑在一起聊天笑闹。
氛围很和谐，卫生间也很安静，没有什么靡靡之音。
也对，这里是人远近闻名的美食街，不正经的店开在这，肯定早被警察叔叔端了。
等了大概几分钟，王升又听到了静云师叔传声：
“他们出去了，一男一女，男的穿着打扮有些浮夸，先盯好他们。”
王升立刻打起精神，灵念捕捉到了走出门口的一对年轻人；像是不经意间看过去一眼，顿时看到了那个男人脖子上的大粗金链。
家里有矿还是矿里有家？这一身名牌行头，少说也要十多万……
这人的脸庞足以称得上英俊二字，就是皮肤有些白的过分，不知为何，总给人一种阴柔感。
去当明星应该很大几率能出名。
他正搂着一个像是喝醉了的女孩，这女孩脸上抹着厚厚的粉黛，长相倒还有些不如身旁这个男人……
本来，王升的灵念在这个男人身上察觉不到半分修为，但他却在这个女孩身上，发觉到了一丝丝元力的痕迹。
一缕阴柔的元力缠绕在女孩额头，在影响着这女孩的神智。
**类的法术？
王升倒是听说过这种邪法，能够随意掌控普通人的心智；但今天他还是第一次遇到，也是略感新奇。
正要提剑出手，静云道长的嗓音又出现在耳旁：“不要急，我听他刚才电话中所言，似乎要把这个女孩带回去献给他师父。
此人修的功法阴险歹毒至极，已经颇有火候，说不得他师父是哪般魔头。
你我既然遇到了，当真不能不管这事，不然说不定会有多少女子为他们所害。
且跟上他，将他与他师父一同拿下！”
师叔大人似乎动了怒。
王升自然不敢不答应，他低头看了眼自己手腕上的手环，又拿出手机找到牟月的头像，发了几条简单的消息过去。
那个年轻男人已经搂着女孩去了街口的方向，王升故意落后一段距离，也提步朝着街口走去。
为了不被对方发现自己在跟踪，王升给牟月发完信息之后，就开始跟师姐聊天。
而静云师叔更是直接了当，王升灵念捕捉到有一抹虚影在左侧的楼顶飘过，自然就是静云无疑。
街口，那年轻男人拦下一辆出租车，搂着那女孩进了后座。
王升略微一皱眉，师叔能无声无息的跟上去；他直接在路上奔跑，肯定会暴露行踪。
立刻将车牌号记了下来发给牟月，让牟月盯紧了这辆出租车中的乘客，随后王升也到了街口位置，等着下一辆空车到来。
手机震动了下，牟月回了个‘收到’。
“王升！这边！”
熟悉的呼喊声在旁传来，王升抬头就看到了公路斜对面的学姐。
此时沈茜霖正站在一辆出租车打开的车门旁，对自己用力挥手……
都不用王升招呼，静云师叔已经出现在王升身边，二话不说冲上了马路。
王升摇摇头，直接跟着师叔闯红灯，在人行道上跑了过去，除了让几个司机忍不住破口大骂，倒也没引发什么交通事故。
十多分钟后，他们三人赶到了一处五星级酒店。
这边刚下车，一辆警车停在路边，大牛带着几个体型彪悍的武警跳了下来。
“师叔，他们来帮忙的。”
“他们帮不上什么忙，”静云低声说着，“刚才那名年轻邪修已是结胎境修为，若我所料不错，他们师父必是一名棘手的敌手，稍后我来应对便是。”
王升顿时皱眉，刚才那个年轻邪修也是结胎境？
顿时感觉……这结胎境修士也太不值钱了点……
大牛他们还是有些作用的，拿出证件之后，很快就获得了刚才上去的那个年轻男人的房间信息。
王升道：“我跟师叔上去吧，你们在下面守着就行，保护好我学姐。”
大牛重重的点头，一抬手，两个持枪武警把沈茜霖挡在身后，“王道长，需要我们做什么？”
“对讲机给我一只，等我消息，对方有人质。”
拿了房卡、对讲机，王升与静云进了电梯中，朝着十八层进发。
将闻渊剑的黑布一层层褪下，王升握住剑柄时，自身状态已经调整到了巅峰。
静云低声道：“不必紧张，将你平时所学发挥出来便是，你就以救人为主，其他我来。”
王升气势顿时被折损了少许；他哪里会紧张，邪修总比不过恶鬼狰狞。
虽然邪修比恶鬼更能害人。
叮！
电梯门缓缓打开，王升与静云并肩而行，朝着一处房门而去。
静云指尖蕴含一点亮光，手中提着的短剑也流转着玉色毫光；她手指画了个简单的符，王升耳中顿时听到了一段对话声……
“师父，您看这个还满意吗？”
“这个还好，阴元并未损耗太多，你前几次找来的那都是什么？”
“师父我也不知道她们平时生活是啥样啊，他们自己贴上来，我还以为能省功夫了。”
“好了，去隔壁等候，为师采摘完了，自会让你也分些好处。”
“谢师父……师父，您啥时候教我完整的功法？每次徒儿那啥您都在旁边守着，实在是污您的眼……”
“哼，想叛出师门了不成？”
“师父你说的这是啥话，徒儿哪敢啊。”
采摘？
王升眉头一挑，隐隐明白了师叔为何说对方修的是阴险歹毒的法门；而正对话的这对师徒，倒也算是邪修中几类比较传统的邪门歪道了。
大概就是采阴补阳什么的？
正想着，两人已经停在了那处房门前，静静站立着。
静云双目似乎能看透里面的情形，秀眉越皱越深；而里面那位修为应该不弱的‘师父’，此时却是有些急色，失了警惕之心。
等了大概十多秒，静云左手轻轻一抖，短剑顿时出鞘半寸。
而屋内正打算行侵犯之事的老道猛地抬头，嗓音沙哑的低喝：“谁？”
这喊话未落，静云已是抬起右手一掌拍出，便听半声巨响，面前的这防盗屋门竟直接横飞了进去！
“莫要放走一人！”
静云一声轻喝，拔剑冲入其中，而房中也有一道灰影从床边冲来，赤足开怀，面对冲进来的静云却是怡然不惧，对着静云打出道道掌影！
房内顿时吹起了阵阵寒风！
这套间颇为宽敞，王升立刻提剑冲入此间，那带着女孩回来的年轻邪修，刚好一脸懵逼的拉开房门。
闻渊剑出鞘！
七星剑意冷然而发，一道道星芒直接罩向这人！
本来，静云师叔就强调了两次这年轻邪修的修为在结胎境，王升自不敢有半分大意，一出手便是用上了全力。
甚至他已经想好了接下来该如何变招、拆招，该如何调用尚未掌握纯属的两仪剑意，最短时间内将对方制住。
然而，他一剑过去，发生的情形就让自己有些无语。
那年轻人先是一愣，然后……
血光掠起，此人肩胛、胸腹、大腿出现七道伤口，恰如北斗七星那般排列；王升一股股真元冲入对方经脉之中，只是瞬间就将这人重伤。
这还是王升及时收回了杀招，不然这人在愣神时，必然会直接身首异处。
什么鬼？
王升顿时以为自己师叔小题大做了些。
但从闻渊剑刺入此人身体时所遭遇的阻力来判断，这人的真元、灵念，还真是结胎境……
来不及多想，王升把这人重伤之后一剑横在对方脖颈上，而后扭头看向了主卧室中的战况。
那是一个头发灰白、带着道冠的老道，此刻竟凭着一双肉掌，勉强抵挡住了静云道长手中的短剑。
这老道身上蕴着一股恐怖的阴寒真元，出手尽是狠辣的招数，但此时也是快要不敌。
让王升感觉有些不可思议的，还是自家师叔。
看师叔此时这有些僵硬的剑法、稍有些生涩的挪移步法，王升总算明白了一件事……
在电梯里，紧张的不是自己，而是静云师叔。
她一直在深山里修行，恐怕剑法都是偶尔演练演练；平日里就是参悟大道，此时道境有了、修为有了，但却没什么斗敌的手段。
此刻静云能渐渐压制这老道，全凭她比这老道高了不少的虚丹境修为……
“大、大侠放过我……我没做过啥伤天害理的事，”脚边这个倒在血泊中的年轻邪修颤声喊着，“那些跟我好的女人都是自愿的，我甚至连完整的功法都没有啊……”
王升随手一剑拍晕了这人，而后目光紧盯着那已经开始试图靠近房门的老道。
轻轻吸了口气，王升已经做好了迎敌的准备。
此时屋中站着的三人中，他修为虽是最低，但战力……
还真不好说。
第八十三章 身化杀人剑！
虽最开始动手时，静云稍微有些经验不足，但等她渐渐找到状态，应对已是越发如意。
手中宝剑又非凡品，自身境界更是力压这老道，想将对方拿下，却也只是时间问题。
但王升在旁看的暗自皱眉。
这妖道的江湖经验远非自己师叔所能比的，此时这妖道看似落入下风，实则依然留有余地，眼神对王升还有几分戒备。
接下来，只要这老道以床上那个年轻女孩做要挟，或是出一些奇招，自己师叔很快就会陷入被动。
果不其然，静云道长手中短剑急速画出符咒，一张金字符凭空显现，对老道当头压去。
这妖道嘴角冷笑半声，张口喷出如墨汁一般的黑气，竟将那金符眨眼破掉，左手做爪，对静云打出几道阴寒掌影。
静云道长下意识向一旁躲闪，此时便不得不放下攻势；
老道目光之中满是阴毒，右手直接抓向了昏睡在那张大床的年轻女孩，但他身形刚要扑过去，忽听一旁传来轻微啸声。
这人虽已是不知多大岁数，但反应依然足够机敏。
似是灵念察觉到一旁的威胁，妖道体内阴寒真元涌动，身形在短暂定格的一瞬，之后直接后翻。
便听的一声，床头炸开了三处破洞！
一缕灰白头发向上飘起，一丝黑血在这老道面颊上彪射而出！
这老道还没停住身形，就朝剑气射来的方向怒目而视，却是面色一变。
他见那个重伤了自己那废物徒弟的年轻剑修，正挥剑对自己洒出道道剑气！
“小子你敢！”
一声略有些色厉内荏的厉喝，这老道身形转眼被十多道剑气击中。
妖道虽勉强用真元撑起了一层‘真元盾’，却依然被剑气所伤，身上多了七八处浅浅的伤口，身形也被打飞了出去，向后重重的撞在了墙壁上。
“师叔，以力压人，不必留情！”
王升提醒了一句，一旁被王升这一手剑气震到了的静云道长总算回神，手中短剑蕴着她惊人的修为，对着老道斜斜斩落。
这一剑，威力有了，但速度与精准却远远不足。
这老道拼了命般从墙边弹起，径直对王升扑来；静云这一剑划过，那墙壁直接被斩穿，却没能伤到这老道分毫。
王升只是一眼就看出了这老道的意图，对方无非是想佯攻自己而后夺路而逃。
当下脚踏七星，闻渊剑做守势，在墙角、门后这狭小的区域中，点出了道道剑影，直扑这老道身形。
静云从后急忙追赶，目光终于露出几分狠绝。
“小贼你找死！”
老道对王升破口怒骂，掌影翻飞，一双肉掌泛起青色，竟将王升剑影徒手接下，一股股阴寒之气对王升涌来。
王升也只是冷哼一声，面容依然无比沉静，脚下退后两步，原本出招凌厉的长剑忽而变缓，剑尖画出了一张阴阳双鱼图，随他左手一推，这一股股阴寒气息化作一缕缕暖风，反朝着对方涌去。
剑意突变，自北斗化作两仪，虽无法让两股剑意统合起来，衔接多少有些不完美，但此时足以阻住这妖道身形。
只需短短几秒，这老道已是进退无路，但侧旁便是隔壁卧室的大开的房门。
静云从后扑来，剑光蕴寒，已是要取这妖道性命。
这老道咬紧后槽牙，自知今日已是绝境，这两个突然冒出来的道门修士单拎出一个就够他喝一壶，更何况此时一守一攻，作势要取他这条老命！
在天地元气尚未恢复之前，他就仗着自己道承之邪法犯案累累，几十年岁月不知有多少女子糟了他毒手，成就了他一身邪功。
天地元气恢复之后，他这邪功更是突飞猛进，几十年的‘积累’迅速化作了雄厚的修为。
论真元，他已经不输虚丹境修士；
论灵念，他更是超过了结胎境后期！
但自家功法有个要命的缺陷，过阴不阳，又要存阳摄阴，要突破虚丹境，需寻到女子纯阴之力。
而纯阴之体本就罕见，能否遇到完璧之身的纯阴之体只能靠机缘。
若自己早已成就虚丹境，今日如何有有此窘境，被这个小剑修如此欺辱！
妖道心底狂骂，已经打算拼命，额头猛地闪出一个冰蓝火焰的印记！
一股绝强的灵念在他额头涌出，化作一根根长矛的虚影，对王升和静云道长激射而去！
王升心底一惊，浑身寒毛竖起，那一股股灵念夹杂着的阴冷恶毒的意念，让他禁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那一瞬，他仿佛听到了有人在自己耳旁厉声呼喊：
‘我要灭你满门！杀了你全家！将与你有关的女眷凌辱至死！’
本来，这老道的灵念攻势便是伤修士道心，让面前这个剑修心生惧意，让自己有机会从门口逃遁。
道心猛地一震，王升泛起的却并非惧怕，起的念头也非闪躲。
恰恰与之相反，王升心底浮现出自己母亲、自家师姐的身影，心底回响着这妖道灵念所含的恶毒念头，双目瞪圆，其内多了几道血丝。
此时此刻，他的清明道心还能如何保持！
自己修道修剑若是都护不住她们，重来这一遭又有什么意思！
王升此刻非但寸步不让，手中闻渊剑一阵颤鸣，体内两道剑意勃然而发！
这种种变化都只是电光火石之间，正爆发灵念的妖道隐隐听到了两声剑鸣，只感觉自己面前并非是一道人影，而是竖着一把长剑！
剑蕴北斗藏两仪！
无形之剑横扫，那一根根长矛虚影尽皆被斩，而后一抹剑光自王升额头爆发，对这老道额头迫去！
灵念对拼！
被这老道所逼，王升竟硬生生的施展出了用灵念伤人的道法，此时已经摸到了‘剑势’的门槛！
老道身形立刻朝着一旁撞去，却是堪堪避过了王升的灵念反击，冲到了自己徒弟倒下的隔壁卧室。
顺手将地上自己心爱的徒儿捞起，像是扔破布麻袋一般扔向了门外；这老道抬头瞪着王升，目光之中满是骇然。
这剑修小小年纪，不过刚迈入结胎境的修为，怎的如此难缠？
妖道虽不想承认，但此刻却是对王升起了一丝惧意。
王升虽杀人之心正浓，但也只是一掌将昏死过去的这年轻邪修打飞，目光死死锁定在这老道身上。
静云道长在旁冲来，却不及王升出手迅速！
真元爆发，身影如电，此刻他便是杀人之剑！
那老道被夺了心神，见王升身携凌厉剑意扑向自己，此时竟是不敢硬接，身形急退去了窗边。
此人到底也是个狠角，一掌将那厚厚的大窗拍碎，一股劲风自外涌来！
他狠狠瞪了眼王升，对王升一连催发十数道爪影，直接朝着窗外翻去；
但他刚刚翻出窗户，一道黑影就从后紧追，竟也是毫不犹豫的冲出窗户，左手拉住窗帘，身形直坠而下！
全然不顾这里是十八楼，离地有六十多米！
追着冲出来的自然是王升！
妖道不死，他心难安，今日必杀此妖人！
“非语！”静云道长疾呼一声，抢冲上前却慢了半瞬，那窗帘已经被王升扯断，她只能冲到窗边低头朝下看去。
王升身体与地面平行，双腿竟还在高楼的墙壁、窗户之上借力疾奔！
那老道面朝下坠落，已经做好了用真元降速的准备；他敢跳下来，自然就有把握逃得性命，最多受些轻伤。
但就在这短短一两秒之内，忽听身后呼啸声起，老道面露骇然，扭头就不由瞪圆了双眼。
剑贯长空！
闻渊剑脱手而出，带着王升的杀心，带着王升注入剑内的满满真元，带着那七颗大星，带着那两仪之势……
如一道璀璨无比的匹练，自上而下，划过两处窗扉，贯入了这老道脊背！
“你……”
风声太急，血光也太急，那妖道话语直接被淹没。
王升猛地向下挥掌，真元不计损耗对着下方喷涌而去，双腿不断在墙壁上摩擦，下坠的速度一减再减！
但似乎已经有些来不及！
一股向上拉扯的力道作用在王升肩头，将王升下冲的力道减弱了少许，但收效甚微，而王升目光深处依然没有半分慌乱。
他一直在墙壁上游走的双脚爆发出一股力道，拼尽全力猛地一蹬，在落地的前的一秒，身形终于向上斜冲了出去！
却听咔咔两声轻响，脚踝两股剧痛传来，王升却是哼都不哼，真元贯穿全身，身形在十多米的高度慢慢飘落。
落地不敢用脚站立，索性直接跪坐在了停车场的柏油路面，看着面前已经摔成烂泥的老道，还有仅剩半截剑身的闻渊剑。
这把跟随王升短短时日，却帮王升斗过恶鬼、战过邪修的宝剑，此刻，却已是残碎……
“抱歉。”
王升嘴唇蠕动了下，目光划过少许愧疚，将闻渊剑摄来，拿在手中。
额前一痛，王升只觉浑身乏力，自知这是自己灵念耗损太巨，此前跟这妖道对拼灵念时遭了重击。
他身形摇摇欲坠，抓着闻渊剑的剑柄向后仰倒；一抹身影自上飘落，将王升及时抱住。
“非语，你怎样了非语？”
昏迷前，王升心底泛起的念头，却是这般……
静云师叔不只对敌经验太少，心境修为也有些不够，这怎么就着急的往自己体内灌输真元，咱们修的不是同一门功法啊大姐……
“王升！”
“王道长！”
一旁，大牛带着几个武警匆匆冲了过来，沈茜霖更是吓的花容失色。
第八十四章 窃火之人
真元耗尽与灵念耗损太多所带来的空虚感是截然不同的。
前者像是耗尽了力气，一根手指都不想动，但身体却可以凭借肌肉力量做一些动作。
后者就痛苦的多了，像是魂魄被被斩了一刀，浑身乏力、头痛难耐，只有心念清心咒能稍微让自己舒服一些。
王升隐隐约约感觉自己被四只强壮有力的大手抬到了担架上，又听到了救护车的警铃声，感受到那依然源源不断送入自己体内的柔和真元，心底也能估摸出外面的情形。
当头痛渐渐隐退，灵念如山中清泉一般再次复涌，王升总算能轻松一些，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的颇为舒坦。
天地元气恢复后，王升一直紧赶慢赶着修行，师父和师姐的不断突破也给了他少许压力。
虽然每次都用自己能抱两个天榜大佬的大腿这种话来安慰自己，但总归也是想自己能跟师父和师姐站在同一高度，不给师门拖后腿。
他拼命练剑，稍有些时间便打坐修行，参悟道境，这才能凭借短短几年的修道，在此时跻身结胎境。
话说回来，那个小白脸年轻邪修也是结胎境修士，这让王升梦里都感觉有点郁闷。
睡醒时，已是在第二日傍晚。
迟暮余晖照在床边的白布帘上，描出了窗边站着的那一抹倩影。
王升视线朝着一旁挪动，看到了趴在床尾边缘睡着的牟月，以及……自己那两条被打起了厚厚石膏，挂在了床尾的小腿。
“非语你醒了？”
布帘掀开，一道身影面带急色匆匆而来，正是静云道长。
“可有哪里感觉不舒服？”
王升笑着摇摇头，声音有些沙哑的道了句：“师叔，能帮我弄些水吗？”
“水？”趴在那的看牟月像是弹了起来，看着王升，随后扭头对着门外大喊：“大牛！快拿水！王道长醒了！”
另一旁布帘也被掀开，之前站在窗边的女孩也连忙凑了上来，却是满脸倦色的沈茜霖。
一番忙活，各人都会问王升怎么了、现在需求什么，王升一边应着，一边检查自己脚踝的伤处。
对修士而言，伤筋动骨自不用太久就能恢复，此时真元正在滋润破碎的骨骼。
王升倒是想起了上辈子网络修道时学到的一点‘歪门邪道’，他刚好趁此机会，将自己脚踝处的骨骼好好用真元锻铸一番，对自己今后的身法、腾挪也能有不少的好处……
醒来不过半个小时，师娘带着几位特殊调查组的骨干也赶来慰问。
王升还紧张师娘和师叔碰面会出现什么火花，没想到两人只是对视一眼，而后各自错开了视线。
故作两不相识。
王升这才稍微松了口气，只要师娘和师叔不打起来，师父的后院不起火，自己这个做徒弟的也不算做错事。
“好好养伤，”师娘也皱着眉教训着王升，“你这次当真有些冲动了，已经发现了那邪修的踪迹，对付他的办法有几十上百种，你是社会责任感挺重，直接从十八楼跳下去给了那人一剑。”
“非语若不是来下山助你又怎会受伤？”静云道长在旁面色不善的道了句。
迟绫并未多说什么，只是将几样东西放在一旁桌子上，对王升道了句：“接下来你安心养伤，不用担心外面的事。这次你诛除的这名邪修，已经算是帮了大忙，我已经替你申请重大立功奖励了。”
王升只能一阵苦笑，目送师娘离开病房。
那几个调查组的骨干大叔凑上来，与王升亲热的握手，什么‘正义的卫士’、‘新时代修道者的榜样’，一顶顶帽子扣下来，让王升都点害臊。
等调查组的这些大佬离开，牟月跟王升稍微解释了下，王升也是禁不住一阵感慨：
这届邪修组织还真够水的。
被王升干掉的这老道有三个身份，第一个身份是自上世纪九十年代以来作案无数的通缉犯，身上有十几宗强奸杀人案。这只是查明确定凶手是他的案件。
因为这老道在天地元气恢复之前就已经靠采阴炼阴的邪法修成了‘高手’，又精通反侦察路数，每次显露踪迹就往深山老林中一躲，这几年更是变了容貌、身形，让警方束手无策。
第二重身份某做小道观的观主，在官方监管之下的修道之人，算是不轻不重的打了相关部门一记耳光。
第三重身份更玄乎，‘五神教’之长老，‘木阴神’千花道人。
也就在前天，特殊调查组发现了‘五神教’长老‘金铁神’、‘水柔神’的踪迹，这才断定‘五神教’即将参与这次拍卖会。
没想到‘木阴神’也在此地，而且还被王升一剑了断了性命。
也怪不得迟绫会说王升已经算是立了大功，毕竟是干掉了邪道修士中比较棘手的一名人物，王升这次立功确实不浅。
但随之，王升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拍卖会开始了没？”
牟月看了眼墙上的挂钟，低声道：“还有不到六个小时，王道长您放心，我们已经做了周全的布置，也联络了大量的道门高手助阵，这次非但要把超灵社团的这个团长解决掉，还要把来此地作乱的这些邪修一网打尽！”
“拍卖会有更多信息了吗？”
牟月道：“中午十二点的时候，对方又在网络发布了信息，这次被我们打掉了对方几个服务器，但对方好像准备了许多后备……”
“信息是什么？”王升很少会打断别人说话，但这次却是毫不犹豫。
牟月抿了抿嘴唇，低声道：“先是展露了几篇残章，让人确信那是《天师秘》不假，然后是拍卖规则。
《天师秘》上卷将会拍卖一百份，起拍价是一万美金外加一本基础修行功法。
《天师秘》中卷将会拍卖二十份，起拍价是五万美金五本不相同的基础功法。
拍卖基础功法最多者，还可得到《天师秘》下卷残章秘法三道……”
基础功法？
就算拍卖者提供的基础功法有重复，这个圣火者岂不是一眨眼就能收获少说数十倍基础修炼功法？
这家伙疯了？
“交易方式呢？”
“汇款通过网络，基础功法则被要求上传到深层加密网络，这个网络只有在特定时间和地点才能连上……
拍卖结束后，功法会通过各种方式发到拍卖成功者的邮箱中。
我们已经尽量拦截，但……技术上仍然有漏洞。”
王升思索了一阵，略微有些欲言又止，像是随口一问，“今天是几月几号？”
牟月眨眨眼，一时间竟然答不上来，也可见她平时工作有多昏天暗地。
一旁沈茜霖忙道：“十月十八号。”
十月十八？
王升在努力回忆着，上辈子自己这个时间点是在做什么，自然还是在大学里浑浑噩噩的混日子吧。
他接触网络修道似乎就是今年年底，而网络上开始流传这些修道功法，似乎就是在今年十一月份前后……
难道就是因为这次事件，导致了功法在网络上的大量泛滥？
圣火者这个名字的含义，王升此刻才算想明白。
咱神州大地老祖宗记载中，发明了钻木取火技术的是燧人氏；但国外的古代文明没这种务实的记载，古希腊神话中，有普罗米修斯盗窃天火赠与人类，点亮了人类夜晚的典故。
这个圣火者，难道就是要干这种，让基础修道心法在网络上流传的‘壮举’？
他窃了龙虎山的‘天火’，换成数十上百份‘火种’，而后将火种撒向整个网络，让修道成为人人可触及之事，从而引发社会形态的变革……
这才是这个圣火者从最开始就想做的事！
那什么超灵社团只是他敛财顺便收集散修的工具，所谓散修联盟的梦想，也只是收拢人心的画饼。
王升一时间对这个圣火者有些钦佩，虽然这依旧无法美化这家伙即将引起大范围动荡的事实……
王升看着牟月本想提醒她几句，但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大家都辛苦了，我这边没什么事了，都回去休息吧。”
对这事，王升还是决定不去干涉太深。
凡事都有两面性，功法的普及会让社会增加更多不稳定因素，但同时也会让不少人真正有机会接触到修行。
作乱的只是人的私欲，功法与修行本身并无过错。
而且，自己这个曾经的受益者，又能说些什么，又该如何去阻止？
顺其自然吧。
“你好好休息，我也回去睡一会了，”沈茜霖在旁轻声说着，然后一本正经的看着王升，“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骨头恢复不好以后小心成跛子。明天我再来看你。我跟食堂大师傅挺熟的，偷偷去找食堂大师傅帮你炖一锅骨头汤。”
王升哑然失笑，点头笑了声，“谢了学姐。”
“不碍事，照顾小学弟在下当仁不让。”
沈茜霖像模像样的做了个拱手的手势，嘴角带着掩盖不住的笑意离开了病房。
似乎王升暂时性没法下地，沈茜霖心情十分不错。
此地调查组只有大牛和牟月在，他们要负责保护王升安全，也就没主动提出来送沈茜霖回去。
她出了医院住院区的侧门，一辆豪车从不远处的车位打了下双闪，朝着沈茜霖缓缓驶来。
沈茜霖略微皱了下秀眉，却只是站在那等着。
那辆价值不菲的豪车停在她面前，副驾驶座上的黑西服男人立刻下车，恭恭敬敬的拉开了后座车门。
车内，一名白发苍苍的老妪露出几分慈祥和蔼的笑意。
“少宗主，老身不便下车行礼，还请赎罪。”
沈茜霖皱着的秀眉顿时舒展开来，压抑着兴奋的喊了句：“三奶奶您怎么来了？”
“你在外面不着家这么久，可把我们几个老家伙想惨了，快进来，让三奶奶看看，怎么还是这么瘦！”
沈茜霖喜盈盈的进了车内，被这位老奶奶拉着手一阵亲热。
那个黑西服男人有些界碑的朝着四处观察了几眼，钻回了副驾驶位，开车的女司机踩了下油门，这辆去过王升家楼下的豪车缓缓驶离了医院大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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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夜乱将起
“少宗主，您总这么拖着不修行也不是个事，听三奶奶一句劝吧，现在天地元气回来了，不修行岂不是白过这一遭……”
车内，原本还算融洽的氛围，随着那老妪这句话出口，就立刻变得有些冷场。
沈茜霖面容有些灰暗，扭头看向了车窗外，静静的出神。
“少宗主您……”
“按照宗门传统，我应该有选择自己人生道路的自由，”沈茜霖轻声说着，目光中带着几分亮光，“我们本来就都是普通人，以后我也只想做个普通人，找一个同样不修行的人结婚生孩子，有一份简单但能养活自己的工作，盼着一辈子无病无灾……这样就挺好的。”
“少宗主您还在介意当年的事吗？宗主也是有苦难言。”
“送我回学校吧三奶奶，这事您就别劝我了，我现在过得挺开心呢。”沈茜霖温柔的笑着。
“唉，”老妪无奈的一叹，也不敢多劝，只能叮嘱着:“今晚这里怕是要闹出些动静，您在学校里呆着，千万不要随便出宿舍，我们也会在暗中保护您。”
“不用保护我，我在宿舍不出去就好了，”沈茜霖想了想，“如果可以，请帮我照看下我那位学弟，他几年前就对我有救命之恩，刚杀了五神教的一名邪修，或许会招来对方报复。”
老妪面露难色，皱眉道：“少宗主，按规矩，咱们不能参与这些修道门派和修士之间的争执。”
沈茜霖平静的点点头，“那当我没说过就好。”
开车的女司机笑着调侃了句：“但如果是咱们少宗主的心上人，那就例外了。”
“住口！”那老妪开口斥责，“竟跟少宗主这般玩笑言语，真是没规矩！”
女司机做了个郁闷的表情，专心开车了。
沈茜霖无奈的解释了句：“她只是开玩笑而已，我对他只是有些感激，而且我说过了，我只想找一个普通人结婚走完这一生。”
那老妪轻声道：“少宗主，若是您真对此子有意，何不共踏修行路，而后隐居世外，做一对神仙也羡慕的仙道眷侣，岂不美哉？”
“不美哉，”沈茜霖翻翻白眼，轻哼了声，“三奶奶，再提这事我马上下车。”
“别，别，三奶奶好不容易出关，都三年了才见到你一次，可舍不得你走唷。”
虽被沈茜霖否认，但这‘三奶奶’眼底依然划过少许思索。
沈茜霖捕捉到了这位三奶奶的目光，但并未说什么，托着下巴看着车窗外的城市街景。
不知为何出神，也不知神思何处。
……
今天注定是个会被人铭记，也会被人刻意回避的日子。
功法拍卖会是在凌晨零点进行。
刚入夜，这座城市就渐渐安静了下来。
晚上九点，城市各个主要路口都开始有警车停驻，在各个重要建筑附近，都能见到大批身穿迷彩战斗服的军人席地而坐，一言不发如同一尊尊泥塑。
此前两日在城中乱走的一名名修士，此时集体消失无踪，但各处似乎隐藏着一股股力量，在蠢蠢欲动。
龙虎山天师道道承的《天师秘》公开拍卖，还要拍卖上百份，这无疑给了所有为此事而来的修士打了一针强心剂。
修道讲究的是法财侣地，法是一切的基础，此次拍卖的《天师秘》哪怕没有第三卷，对不少缺少功法的道承来说，都是相当具有吸引力。
无论修士走的是正路还是邪道，谁都无法拒绝一份被明码标价，还不是特别贵的‘顶级’道承功法。
以至于，中午时，拍卖会将拍卖上百份《天师秘》的消息传出去之后，短短半天功夫，数不清有多少修道之人得了消息，通过各种途径，进入了这座繁华的跨江城市。
晚上十点，特殊调查组临时驻地，上百名身穿道袍的龙虎山修士进入了在外等候的车队。
这其中，二代的道长来了二十多位，三代的弟子来了八十多位，尽皆都是门派之中道法精深、符有成之人。
等这些龙虎山修士各自坐车出发，赶往了几处今晚最有可能圣火者现身之地，又有一连十多位白发苍苍、身着各色道袍的老道爷缓步而出。
有几位是龙虎山道承的道爷，有几位则是龙虎山请来助拳的高人，还有特殊调查组请来的几位道门前辈。
这些道爷也上了几辆客车，朝着预订地点赶去。
一旦圣火者指定拍卖会位置，无论是在哪，都要保证有几位高人能够第一时间赶到，而后迅速控制住局势。
这处驻地中，迟绫与几名身穿军装的中年军官坐镇总调度室，调度室陈列的几块大屏幕上，不断闪过城市各处的景象。
调度室内有些闷热，上百台电脑主机每分钟消耗着大量的电量。
数十名技术工种正守着一处处电脑屏幕，一言不发的关注着网络的动态。
离迟绫最近的，是十多名类似于‘客服’的年轻女孩，她们负责汇聚各方传递过来的消息，第一时间汇报给组长，并及时对各队传达组长的指令。
“各位道长已经开始进入预设地段，各条主路已经清理出了应急车道。”
“组长，十五架直升机，六架救援直升机已经布置到位。”
“组长，各处街道当前没有状况，重点怀疑区域已经完成了封闭，尚未检测到任何服务器信号。”
“组长，本市各企业内部计算机网络的防火墙都已经检查过了，对方想要黑掉哪家企业的防火墙都很麻烦。而且，我们已经做好了必要时对这些服务器进行强制性临时断电的准备，但有些备用电路依然是隐患。”
一声声语速轻快的汇报声中，迟绫不断做出回复和批示，整个人像是一台高速运转的机器。
但随着时间一分一秒逼近十二点，迟绫却渐渐有些急躁。
她总觉得，自己像是忽略了某些细节，某些至关重要，又让自己一时察觉不到的细节。
“通知各部门，只要圣火者一出现，立刻击毙。”
“是。”
向后靠在座椅上，迟绫揉了揉额头，她身旁几名端坐的中年男女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在静静等候着迟绫的命令。
此时在城市各处分布的特殊战备组成员，只听这几个军官的调动。
到底算漏了哪？
对方想要通过构建局域网的方式进行功法拍卖，就必须达成几个要素，服务器、终端、网络连接。
圣火者雇佣的境外团队最可能通过黑进一个现有内部网络的方式达成这个目的，这是调查组开了几次会后得出的结论。
一旁有个中年军官沉声问：“迟绫组长，对方有没有可能是在故意吸引我们的视线，真正的拍卖会是在其他地方进行？或者通过邮件就直接进行交易？”
“我们安排的几名内线已经交过了钱，被对方确定为有意购买者，他们按理说无法分辨买家是否是我们的人，他们传递的情报暂时可信……”
迟绫轻轻摇头，“从目前的情形判断，圣火者有意要让众多修士聚集在一起，不然就不会搞这种线下拍卖了。”
“他到底有什么目的？”
“这个世界上从来不缺疯子与心理变态的罪犯，”迟绫抱起胳膊，声音依然如平时那般冷静，“这种自以为是圣人，实际上只是在危害公众利益的家伙，也不过是个自私自利自我陶醉的神经病罢了。”
几名军官点点头，也没继续接话。
等各处布置已经妥当，汇报声渐渐安静了下去，总调度室中的气氛越发沉闷了起来。
山雨欲来风满楼。
在城市各处角落中，一双双眼睛注视着越发‘干净’的街路。
不知有多少人守在手机旁，守着那条还有一个小时就将抵达的短信消息。
通过各种方式对境外的银行账户进行汇款，且达到了对方要求额度的，都有留下自己的联系方式。
只要今晚顺利将各自准备的基础功法交上去，他们就有很大概率换回顶级功法《天师秘》的上中二卷。
一处比较偏僻的停车场中，一名年轻人坐在驾驶位不断朝周围观察，三位道长则静静的闭目养神。
“师叔，咱们准备的六本功法万一不够怎么办？既然是拍卖，肯定会有人加价吧。”
“如果不够，找人借几本便是。”
年轻人一愣，“找人借？谁会借给咱们啊？不都……”
言语一顿，他看到了身旁副驾驶座上自己师叔嘴角划过的冷笑，顿时明白了师叔话语中的含义。
不够，抢就是了。
……
市立医院住院区，某处单人间。
王升闭目坐在病床上，虽此时还不能盘腿，但依然不能影响他修行。
为了早日恢复，王升已经开始锻铸自己小腿和脚部的骨骼，此时其实已经不用打石膏，但还是无法下地随意走动。
今晚本该特别忙的牟月，托他王升的福，此时能坐在一旁看美妆杂志；
倒是大牛有些坐立不安，不断看行动队群组里的消息，担心着接下来可能会出现的状况。
“几点了？”
王升突然问了声，不等牟月回答，自己已经睁开眼。
挂钟上的时间，十一点十五分。
牟月小声道：“拍卖会只有四十五分钟了，不过王道长您现在就是安心养伤，不用去管这些事。”
“嗯，”王升很淡定的点点头，他本来就没想去管。
只是盼着今晚别发生什么大规模流血事件，也别让修士今后的生存环境受到影响吧。
大牛在旁边嘿然道：“王道长，我帮您剥个橘子？您看，现在闲着也是闲着，能不能指点我几招拳脚功夫？”
王升刚要笑着应下，大牛已经搓着大手走向这边，牟月俏生生的翻了个白眼。
王升的手机震动了下，上面显示着一个陌生的号码，但王升选择接通之后，却传来了一声熟悉又哽咽的嗓音……
“喂，升哥吗……我想死啊升哥……”
第八十六章 意外的关键人物
施千张给王升打电话的时候就在离着这家医院不远的一家酒吧，等他找到这间病房时，时间刚过十一点半。
这位曾在茅山交流会上意气风发的龙虎山高徒，在这深夜里竟浑身酒气，整个人像是梦游一般，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失意青年的颓丧气质。
虽然看起来丧了点，但比他平时的状态却意外成熟了许多。
他看到王升这两条被石膏固定的小腿，还算有良心，沙哑着嗓子问：“升哥，你这是怎么了？腿断了啊？伤的重吗？疼不疼？”
“最近在练习一招天外飞仙，没想到摔坏了腿……这不重要，你怎么了？把自己搞的这么狼狈。”
王升皱眉注视着施千张，这家伙此时别说道心了，心态已经崩成了残渣。
这位龙虎山的高徒直接蹲在了病床旁，长长的叹了口气，几分钟都没能开口。
一旁牟月和大牛对视一眼，牟月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双手对王升一阵比划。
王升悟性惊人，很快就明白了牟月要表达的意思
‘圣火者’道号千行，乃龙虎山天正道长的弟子，与施千张是同门师兄弟。
大概是因为自家师兄搞出这么大的乱子，这个施千张良心不安，所以，这是在自责？
不对啊，施千张这家伙不像是这么有责任心的修士……
“有事就说事，寻死觅活的这算什么？”王升道，“你先坐下，修道之人也要注意自身仪态，你更是龙虎山的弟子，莫要让人看笑话。”
“哎，升哥你就别教训我了。”
施千张抹了把眼泪，默默的站起来，一旁大牛已经搬了张椅子过来。
大牛在旁忍不住嘟囔一句：“咋还真哭了？”
“我装哭干嘛，王道长又不是他师姐那位仙子姐姐……升哥，我对你家那位仙子姐姐只有敬仰，没有掺杂任何复杂情感，升哥你相信我。”
施千张委委屈屈的说了句，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一想到什么，继续捂着眼在那哽咽。
王升道了句：“若这一幕被柳云志道兄所见，怕是要嘲讽你施黛玉了。”
施千张瞬间放了手，顶着一双红肿的眼，满是无语的看着王升。
“升哥你就不能好好安慰安慰我，我现在心底的煎熬……唉，为什么这个世界就没人能理解我！”
牟月幽幽的道了句：“只有先去理解了别人，别人才能理解你呢，施道长。”
“姐姐，您哪位？能不能不挖苦人啊。”
施千张扭头看着牟月；牟月微笑着轻轻点头，并没有回答什么。
明明之前他们在调查组驻地有过几面之缘，但看施千张这表情，已经是完全忘记了。
“到底怎么回事？”王升心底略微思索，有些狐疑的问了句，“当初郭千行意图偷盗《天师秘》第三卷而打伤了一个弟子，那个被打伤的弟子难道就是你？”
施千张再次掩面而泣，“升哥你咋这都能猜得到！我这张脸没法要了算是！”
牟月在旁恍然大悟状，“‘圣火者’想要盗书时打伤了一个弟子……龙虎山三代弟子中，能修行《天师秘》全册的也不多，施道长你也是其中一个！原来如此！”
“就因为这点事哭成这样？”王升笑骂了句，“你平时那厚脸皮去哪了？”
“我……唉！”
施千张幽幽的叹了口气，注视着王升，刚想开口，又忍不住哽咽了几声。
如此重复几次之后，这家伙总算对王升说出了自己心底最为煎熬纠结之事。
“升哥，我拿你当我哥，这事我这几天谁都没说过，我就对你说。反正你现在脚伤了也没法下地，也干不了其他事……”
王升：……
施千张叹了几口气，总算断断续续的把心里话讲了出来。
这不讲则矣，一开始讲，王升都有些不知道从哪开始吐槽这货。
“千行是我最好的兄弟，我跟他差不多时间入门，他先拜的师，我还在跟着我舅老爷打杂的时候，他就对我各种关照，甚至我一度怀疑他对我有那种意思，睡觉都不敢背对着他。”
牟月顿时一首扶额。
“后来我拜师，我们一起溜下山上网，一起开黑打游戏，一起去澡堂子里洗霸王澡，一起调戏师姐和师妹……我们两个为龙虎山贡献了多少欢声笑语！”
大牛也是有些哭笑不得。
施千张深深的叹了几声，继续道：“我大概也知道他为什么会变，天地一夜之间变得能修行了，我被选成了核心亲传弟子，他却只能停留在外门，他心底肯定别扭。
我不想失去这个最好的兄弟，我想尽了一切办法跟他一起继续混日子，甚至还偷偷传给了他几道只有核心弟子才能学的秘秘法。
可没想到，师兄反而跟我越来越疏远。
有次他下山几日，回来之后就把自己关在屋里面半个月不出门，我去问他怎么了，结果，结果……”
说到这，施千张又掩面而泣，“他偷袭打晕了我，把我！把我！升哥啊！”
王升顿时心里一咯噔，一旁的牟月则是摇头一叹，满是怜惜的注视着这个外表光鲜亮丽的龙虎山弟子。
而大牛双眼放光，迫不及待的问了句：“然后呢？详细说说啊！怎么把你破了的！”
“破啥？”施千张一脸懵逼，随后继续掩面呜咽，继续说着：
“他把我带去后山，藏在一处山洞中……他用剔骨符和续筋符折磨了我五天五夜，要我背出《天师秘》第三卷。
我虽然平时嘴贱了点，但我骨头不贱啊！师父传我道法，师门给我修行，道承的规矩在这，我就是被千行折磨死，也不会吐露半点……
最后，他放弃了，他跪在我面前，跟我磕了几个头，说了几句对不起……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非要第三卷，他不说，我只知道他肯定有他的理由。但在这件事上，我也要坚守自己是龙虎山弟子的立场，升哥，我……我……”
“你做的没错，不必自责，”王升宽声安慰着。
“这事我是无愧于心，可我……”
“你到底在哭什么？”王升皱眉问，“这事你没错，能挺过五天五夜的折磨不吐露道承之秘，龙虎山自该好好待你。”
“是，升哥你说的没错，这件事之后，我在门中的待遇更好了些，被定为叛徒的千行却销声匿迹。”
施千张抹了把脸，仰头看着病房天花板上那浅浅的纹路，继续说着：“从茅山交流会回去之后没过多久，我突然接到了千行的一个电话。
当时我震惊了，我劝他回来认错，我还说如果师父罚他，我就跟他一起受罚。
他说不，他要做一件大事，他还说，他寿元无多，想让我帮他，他自己也不知道这件事是对是错，但他觉得必须去做。”
牟月在旁忙问：“他让你怎么帮他？”
“如果师门和道门的人要追踪他的下落，他让我不要出手，我……答应他了……”
王升面容渐渐严肃了起来，注视着眼前这个男人。
王升沉声问：“你的意思是说，你能找到圣火者？”
“我跟他熟的几乎要穿一条裤子了，怎么会忘记他的气息和灵念！我用一张符就能搜到他在哪！可我不敢，那是我最好的兄弟！”
施千张几乎要抓狂，双手捂着脑袋，在那一阵抽搐。
“升哥，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我好想去死，我这里堵得慌……
我如果帮师父他们找到千行，千行肯定会被他们打死！肯定会被他们杀了！
可我就这么看着不去管，今晚说不定千行会搞出什么事，我不知道他这次会害死多少人，我不知道他搞的这么大……
可我特么只是个混蛋，我不是个杀人犯！
我该怎么办，谁能帮帮我？升哥你一剑杀了我吧！就当我求你了！”
施千张情绪激动了一阵，站起身，又慢慢跪在了地上，最后就在床边不断呜咽。
出手，自己最好的兄弟必死；
不出手，自己兄弟又要去害死不知道多少人。
也难怪平日里不把多少人放在眼里的施千张，会被折磨成此时的这般模样。
施千张虽然喝了酒，但他主动找到王升，并不是真的求死，怕也只是想让王升逼他自己做出选择……
王升看了眼挂钟，已经十一点四十五分。
一旁的牟月已经从愣神中恢复了过来，抱着手机风一样冲向病房外。
正呜咽的施千张擦擦眼泪，抬头带着哭腔问了句：“她谁啊？跑什么啊？尊不尊重人啊！”
“特殊调查组，”王升缓缓吐出五个字，施千张一愣，随后立刻弹跳起来，一个健步跨过病床，直接就要扑向窗口。
旁边突然撞过来一头‘黑熊’，把施千张直接顶在墙上，然后用力摁住。
“放开我！”
施千张怒吼着，身周真元鼓动，将大牛直接挣开，一脚把大牛这大块头踹飞了出去。
他刚要走，王升平静的嗓音从后面追了过来，让施千张脚下如同钉了钉子一般。
“已经没有太多时间了，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逃避只会让你一辈子陷入心魔，”王升淡然道，“你此时感觉自己夹在师门和你师兄之间，夹在大义和私情之间，觉得两难顾全。
千张兄并非糊涂人，你今天能主动来找我倾诉，其实已经是在给自己一个说服自己的机会，这些话你只是想借我的口听到罢了。
男儿立世，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成则谓之勇，败之则愚至极；
于公你要去维护自己师门，保护自己师门道承的功法；于私，你要去救你师兄，只有找到他、阻止他这一条路。
你再犹豫，再迟一些，怕是一切都难以挽回了。”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施千张低头看着自己颤抖的双手，那一直有些混乱的目光终于渐渐变得坚定，变得恢复了亮光。
他在上衣口袋中摸出一张皱巴巴的黄纸符，咬破手指，滴了三弟鲜血在其上，黄纸符光芒涌动，蓬的一声化作了一只灵鸟，被施千张抓在手中。
“升哥你说的没错，我要去找千行！我要在他把事情搞大之前阻止他！”
王升心底一叹，刚要开口说话，忽然抬头看向门外，目光满是警惕。
正此时，门外的牟月发出一声尖叫，身形踉跄着倒退回了房中。
她脸颊上有一道浅浅的伤痕，手中的手机却只剩下了半截。
手机断口处十分平滑，非一般利器所削。
第八十七章 千张死劫【求推荐】
这变故来的太过突然，甚至王升此前一直将灵念扩散在周遭，但在牟月被袭的刹那，方才捕捉到那突然出现的元气波动。
对方绝非普通修士。
牟月退入房中刚要向后闪躲，一把王升有些眼熟的唐刀刺来，抵在牟月脖颈上，只差头发丝粗细的距离就要刺入她光滑的肌肤，让她顷刻间不敢妄动。
长刀缓缓向前，逼的牟月不断后退，而持刀之人顺势入了病房之中。
阴阳宗，上次逃走的那名刀客。
此人就算戴了一张鬼面具，但他的刀、他的意，他那双眼睛，王升自然不会忘却。
这人继续向前走，后面跟进来了一男一女，男的身穿便装，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应当是用了人皮面具；
那个女人则穿着一身护士裙，身材妖娆动人，只是面部同样十分僵硬。
他们阴阳宗……是专搞人皮面具批发的？
“施道长这是要去哪？”带头那人轻笑了声，因为带着人皮面具，表情十分僵硬，“你那张符从下午捏到现在，还是忍不住要用了吗？”
角落中，被施千张踹飞的大牛已经站了起来，左手摸向了后腰。
但大牛还没来得及拔出手枪，这身穿护士服的女人身影连闪，鬼魅地出现在大牛面前。
血光闪了一瞬，大牛的手枪直接被打飞，而后被一把匕首的刀柄击中他咽喉，大牛庞大的身躯缓缓软倒在地。
这女人的身法着实太快，甚至王升都来不及出手阻拦；但好在，对方似乎并没有要杀大牛之心，应该是在顾忌大牛特殊调查组组员的身份。
一个身法快若灵猫的女人，一个手持魔刀的刀客，还有一个看不出深浅，但能看出是主事者的第三人……
若王升此时双腿能下地，以一敌二也怡然不惧，此时却是力有未逮。
好在静云师叔就在附近驻守，她下午时为特殊调查组所请，今晚会跟那些道门高人一同行动。
但静云却要求提前行动，并将她调配到离王升最近的区域。
其实按常理预料，王升已经躲开了旋涡，哪怕是五神教想要报复，都要掂量下医院附近驻守的那大批穿军装的小伙。
可谁都没想到，施千张会一个电话联系上王升，跑来跟王升诉苦；而紧跟着，又有三个阴阳宗的邪修冲着施千张而来……
“你们是谁？”
施千张也是如临大敌一般，经常跟人干架的他，明显感觉到了对方汇聚到自己身上的敌意。
“我们？我们只是一些好事之人，”领头的那男人背着手，悠然道，“令师兄今日将有壮举，我等眼见他孤立无援，特地为他扫除一些隐患。
施道长最好就在此地等候一时片刻，我们并不想得罪龙虎山；当然，我们也不想得罪那位已经开始突破金丹境的青言子前辈。
但施道长若是非要去打扰令师兄，那我们也只能送你，去和你师兄一同上路了。”
“你说什么！”施千张双目一凝，鼻翼轻轻颤动，显然是怒极，“千行会这样，就是你们害的！”
“施道长言重了，我们只是最近才跟令师兄相识，”带头这人轻轻摇头，“若是能早些遇到令师兄，他这般人才，我便是耗尽资源心血，也要救上他一救，可惜……”
是了，施千张也曾提及，这人话中也有言说
圣火者命不久矣。
王升动作很自然的抬起手，摁了下自己手环上的隐藏按钮，并没有引起对方注意。
王升道：“千张道兄稍安勿躁。听这位的口气，应当是邪道之中举足轻重的人物，今日你我算是遇到麻烦了。”
现在要做的就是拖时间，等自家师叔来援。
“举重轻重这四个字，是王道长太抬举我了，”这人淡然道，“我只是依托父辈的荫庇，不像王道长，靠的是天资悟性毅力。
只是，我劝王道长一句，你既已暂脱身，何必再趟这趟浑水？
有除掉五神教五神之一的功劳，足够维持你在官家的地位，我虽不想惹麻烦，但就如同我狠狠心就能杀了施千张一样，我倒也不怕这些麻烦。”
王升轻笑了声：“我都有江湖地位了？这倒是闻所未闻。”
正说着，那年轻女人做出侧耳倾听状，随后低声道了句：“少主，特殊调查组调度室那边已经开始调人过来。”
王升心底一凛，这个阴阳教果然神通广大，在特殊调查组内部竟然已经安插了眼线。
“既然如此，也只能让施道长先他师兄一步了。”
领头之人声音渐冷，目露杀意锁定在施千张身上；
施千张嘴角一撇，手中已经摸出了两道符，手臂、大腿上的四只符包也已经缓缓显现。
“只取施千张性命，”领头之人一声轻喝，“动手！”
言语落下，那持刀之人猛地将牟月纤瘦的身子直接踹飞，提刀冲向施千张；
但比这人更快的，是那身法鬼魅的女人。
只是一个眨眼，后者已经冲到施千张面前，两条纤细的手臂挥舞，两把夺命的血刃直接划向了施千张脖颈。
施千张浑身汗毛直竖，但他浑身忽然冒出一道道金光。
仔细去看，却见他胸口不知何时贴上了三张黄纸符，此时符之上那如同龙蛇一般的纹路正闪烁金光。
金刚符！
就听两声，那女人手中匕首竟被施千张的脖颈弹开。
施千张也被打的脸盘涨红，急退之余一阵剧烈咳嗦，但不等他喘口气，那刀客已经杀到，唐刀夹带着一股霸烈的威势，对着施千张斜劈了下去。
施千张随手洒出两只黄纸符，身形勉强向一旁闪躲，但左肩依然被刀气擦中，血箭飚飞，却因金刚符相护，并没有被伤及筋骨。
此时，施千张已经将两张符贴在自己大腿外侧，正是增强自身弹跳力与冲刺能力的猿跳符与神行符。
那刀客快刀无影，对施千张一阵强攻；这病房之中本就没有太多位置，施千张腾挪受限，仗着金刚符威势，对这人一连甩出十余张各色纸符。
当真不能小觑了施千张这个聚神境修士，他手中符威力强横，偏偏施展符又不用太消耗自身真元与灵念。
就如炮仗一般，爆炸时候的威力与点火的火焰无关；符的威力，也主要取决与符本身的‘质量’。
而施千张为何被称为此道奇才，此时便可知一二。
这是在搏命，施千张根本没有半分藏私的理由，黄纸符化作火球冰棱，青纸符化出仙鹤灵蛇，珍贵的黑符和红符更是敞开了用。
那刀客刚砍了施千张两下，就被两捧黑狗血当头浇下，也被面前爆发的法术逼退了回去。
施千张双手连连挥舞，化出两只仙鹤纠缠住了两名敌手，两张迟缓符要趁机贴在对方身上，却被那女子的匕首直接划破了纸张。
一旁，王升对施千张暗打手势，示意施千张去病床附近。
残破的闻渊剑就在王升枕头下面，只要施千张靠近王升，王升突然暴起发难，未必没有机会将对方此二人重创。
但此时，施千张目光中露出少许懊悔，只是愧疚的看一眼王升，而后就不再看向王升这边。
这家伙虽然平时跳脱了些，但遇到这般危难的时刻，却是坚持着‘一人做事一人当’的原则，独自一人应对两名结胎境的凶神。
“老子今天豁出去了！”
施千张猛地洒出四张相同的黑符，其上金光闪烁，便听几声轻响炸散开来，化作了一只只金纹黑蝶，对着面前两人涌了过去。
这刀客轻喝一声，手中唐刀竖劈，一抹血光爆发开来，将面前黑蝶直接‘吹’走。
施千张却是趁着这机会朝窗户猛地一跳，直接用拳头运起真元撞碎了窗户，身形从三楼一跃而下。
还好不是十八楼，不然就凭施千张的修为，可不是摔断腿那么简单了。
这家伙倒是讲义气，扭头吼了一声：“要杀道爷我就出来！别牵连其他人！我*你们**的！”
在他身后，那刀客疾追，那身法鬼魅的女人竟已在前路阻挡，施千张身上的金刚符已经开始光芒黯淡！
“不要让他活着走出这家医院！”
那带头之人冷哼一声，身形前冲，也在三楼一跃而出。
临走前，他看了眼王升，目光中带着三分冷意，三分警告，与三分不屑。
王升却只是静静的坐在那，等这人跳走，才默默的抬起被石膏绑住的双腿，有些费力的挪下了吊篮。
“王道长……”牟月嘴角带着血迹，捂着肚子满脸痛苦的问着，“我们……怎么办……”
王升依然能保持平静，他急也没用，腿断了，移动速度严重受限。
他与施千张交过手，也与那个刀客交过手，施千张凭猿跳符并不能完全躲过那刀客的快刀，但他身上的金刚符应该能撑一段时间。
最棘手的其实是那个身法鬼魅的护士装女人，只要施千张身上的金刚符失效，或者接续不上，那两把匕首立刻能要了施千张的性命。
这女人的身法，犹在他的七星步之上。
“去帮我找个轮椅扔下来。”
王升如此说了句，而后深吸一口气，在被单下面摸出闻渊残剑，叼着剑柄，双手在床上一拍，整个人直接弹飞，又朝着地面直直扑倒。
真元涌动，王升腰部用力，直接用双手撑住了全身的重量，直挺挺的倒立而起。
穿着一身病员服，顶着两只石膏腿，王升两手交替前撑，一掌将窗户完全震碎，就这么倒立着‘飞’出了楼梯窗户。
姿势虽然怪异，但速度倒也不算太慢。
“王道长！咳！”
牟月擦了下血迹，强忍着腹痛站起身来，瞪了眼还在昏迷的大牛，踉踉跄跄的冲向了门外。
不过十多秒，她就推着一张轮椅跑了过来，二话不说直接推出了窗户。
牟月满是紧张的低头看了眼，却见王升倒立的身形在地面弹起，凭一口真元支撑悬在半空，一只手精准捞住了轮椅，再落地时，已经稳稳的坐在轮椅之内。
“这也行……”
第八十八章 身残剑坚【求推荐】
本来，自己这个时间点，正该在山里面，跟自己的大师姐和小师妹一起看看星星，聊聊人生与道境，然后舒舒服服的在清凉的山风中盘腿而坐，畅游在天与地与星辰之间，诉说着修道的浪与漫。
但看看自己现在。
单手转着轮椅扶手，抓着满是裂痕的残破闻渊剑，紧盯着正在绿化带中激战的几道身影，计算着自己此时还能发挥出几分剑意……
还好自己不会什么御剑术，不然被人喊成肾虚、咳，空虚公子就太不美好了。
王升并没有轻举妄动，摇着轮椅接近了战团，那名‘少主’用灵念锁定了他。
施千张身上的金光已经越发黯淡，那女人如附骨之疽，施千张的符法对她鬼魅的身影毫无效果。
她那两把匕首不断袭在施千张身周各处，每次敲打都会消耗一部分符的法力。
而那刀客的唐刀若砍在施千张身上，哪怕有金刚符护持，也会留下不算太深的刀伤；
施千张不断横挪跳跃，这刀客虽能追赶，但出刀的机会却少了许多。
这么下去，此时已经遍体鳞伤、骂都没力气的施千张，根本坚持不过一两分钟。
王升轻轻呼了口气，摇着轮椅向前。
那一直没有出手的‘阴阳教少主’转过身，嘴角扯了个冷笑，言道：“王道长这是要赐教在下几招剑法了？”
“千张道兄虽与我交情不深，但总归不能眼睁睁看他命丧在此，”王升道，“出手吧。”
言罢暗运剑意，王升双目有逼人神光，却是要以势压人。
这阴阳教的‘少主’自非某个不想修行的‘少宗主’可比，此人的人皮面具之后也射出逼人神光……虽然很快就被王升的剑意压了下去。
但不知何故，这‘少主’并未对王升直接出手，而是打了个手势，侧身让开。
那急攻施千张的刀客有些不满的怒吼一声，提刀冲了回来，一双血目盯着王升，出手便是必杀之招。
此人踏起了步法，身形快若一条扭曲的血线，唐刀直刺王升脖颈！
王升来不及移动轮椅，手中的残剑举起，面容不露一丝一毫的怯意。
七星剑阵若无步法配合，根本无法施展；
但王升此时，比起上次下山已算是‘今非昔比’，可用的已不只是一套七星剑阵。
唐刀刺来，王升身周原本凌厉的剑意尽皆收敛，仿若软绵无力的向前点出一剑。
但他这缓慢的一剑却仿若有一股莫大的吸力，那唐刀竟被王升这一剑‘黏住’，又随着王升手臂晃动，这把血刃被引去了轮椅左侧。
剑势忽变凌厉，半截闻渊剑削向了这刀客握刀的手指。
后者与王升离着颇近，此时怒吼一声，也唯有向后闪躲。
王升摇摇头，轻笑了声。
持刀之人成功被王升激怒，鬼面具之后血光涌动，手中的魔刀仿佛活了过来，对王升再次猛冲。
“刀奴，莫要入魔，王道长只是在指点你罢了。”
那‘少主’的嗓音从一旁传来，但这持刀之人恍若未觉，越发不顾一切的只攻不守。
他持刀对王升猛攻，王升却仅凭半截残剑与两仪剑意，每次都将他的攻势直接化于无形，还时不时的能反击一二招式。
第二次对阵王升，上次王升用一根树枝把他击败，这次却只是坐在轮椅上，双腿骨折，还能将他的攻势尽皆防住……
这让持刀之人身上的气息越发不稳，口中发出接连不断的怒吼声，仿若野兽一般，对王升的攻势也越来越没有章法。
可惜，两仪剑意最擅长的便是这般守势。
太极拳有四两拨千斤之说，两仪剑意却将‘四两拨千斤’也涵盖其内。
王升虽尚不能做到真的用‘四两’劲道拨动‘千斤’，但他修为本就和持刀之人持平，只是单纯防守，如何能出纰漏？
一时只见王升坐在轮椅之上，手中残剑滑过一个又一个圆弧，留下道道旋转的气旋。
而在轮椅四周，那扭曲的血影不断对王升猛攻，却始终无法对王升造成任何威胁。
见此状，那‘少主’几次攥拳，却又几次松开。
前后不过半分钟，持刀之人身上血光涌动，脖颈之上突然爬满了血纹。
王升不由将注意力放在那把唐刀样式的血刃之上，心底顿时泛起了熟悉的厌恶感，这似乎就是与自己的剑道天生对立的存在。
一旁，施千张身上金光黯淡，金刚符时效已过！
施千张明显也在等这个瞬间，直接咬破了已经在嘴边等着的手指。
但不等施千张有其他动作，那穿着护士装的女人已经冲到他面前，两把匕首翻飞，仿若周围挥舞翅膀的金纹黑蝶，已经要取施千张的性命！
施千张面容一白，仿佛已经看到了阴曹地府的门匾……
他能硬到现在全靠金刚符，没了金刚符的符力，他在这个女人面前就跟三岁孩童一般，别说硬了，基本一戳就挂。
但冷不防一旁突然传来王升满是惊喜的呼喊声：
“静云师叔！直接用御剑术杀人！”
话语声中，一道劲风从侧旁袭来，直袭那灵猫一般的女人；后者顿时一凛，身形急忙朝着侧旁闪躲，身法之快，让射来的剑气全无作用！
就是这片刻喘息之机，施千张急忙向后跳开，咬破的手指摁在胸前符之上，迅速画出一则血咒。
本已经失效的符再次闪烁光芒，这次闪出的却是掺杂了血色的金光，再次将施千张保护了起来。
生死就在刚才那一瞬！
而那女人扭头怒视王升，周围哪有静云道长的影子？哪有什么御剑术？
刚才袭她的，只不过是王升从旁点出的剑气罢了。
王升稍微呼了口气，不知道自己是否已经帮施千张度过了死劫，但他刚才分神之际，肩上也被刀气擦伤，还好伤的不算太重。
两仪剑意再次绵绵展开，惹的刀奴不停怒吼，再无法攻破王升的守势。
激斗中，王升已经大体梳理出了有关施千张的这条线索，也想明白了此前所疑惑的一个问题。
为什么他上辈子没听说过施千张这号人物。
超灵事件，是命不久矣的郭千行在临终之前立下了‘大志’，要打破各家道承对修行之事的‘垄断’，利用网络，将修道功法广泛传播开来，让大华国境内变得人人都可修行。
那正是王升记忆中的那个网络修道盛行的世界。
郭千行为此费尽心力制定了一系列的计划，只是没想到超灵社团提前暴露了自己。
王升试着用纯粹旁观的角度去审视此事，将自己从这次事件中剥离，想看清楚自己改变了什么。
超灵社团是因为迟雯的身份而暴露的，迟雯本就是特殊调查组组长的女儿，这个暴露并非是因为自己。
王升的作用，只是加速了超灵社团崩溃。
而阴阳教能和郭千行建立联系，因由是在尉迟羽的《药神三卷》，有无王升参与，郭千行都能得到阴阳教的暗中支持，布下今晚这个局……
换而言之，施千张在今晚都会被阴阳教的人盯上。
这就是施千张命中的死劫，也是这个符奇才早早消亡，王升上辈子都没听过的原因所在。
念及于此，王升略有些心惊。
单独靠郭千行一个人的能力和资源，根本不可能在今晚把声势搞这么大。
但郭千行的计划，加上阴阳教的力量，以及一些境外对大华国有觊觎之心的外道势力，就凑成了今晚这已经开始开启的乱局。
而阴阳教在这次事件中，竟然能完全不留踪迹，甚至除了最开始抢夺《药神三卷》之外，没有引起调查组一丝一毫的注意，反而是把几个‘邪道大宗’引入了局中，让这几个‘同行’被调查组死死的盯住……
已经数不清阴阳教这是一石几鸟了。
施千张如果决定对郭千行放任不管，恐怕阴阳教这三个人都不会现身，只会暗中盯紧施千张。
甚至阴阳教这三人此时就算动手了，他们一来不杀调查组成员，二来对王升这个局外人只是采取漠视的态度，不去招惹王升背后的高人。
单单只是韬光养晦这一点，阴阳教就远非‘五神教’之流可比。
这般懂如何猥琐发育的邪道宗门，着实是今后的大敌。
如此，这‘少主’此时尚不出手，也可以得到很好解释。对方不想将自己的一切信息，招式、气息、修炼的功法、所擅长的法术等等，暴露在王升面前。
王升甚至怀疑，这个阴阳教的少主不只是人皮面具，这身形也做过伪装。
待己方支援赶来，这个少主就会直接冲入医院中，摇身一变成为另一个身份，彻底消失在这场骚乱之中。
甚至，对方还有可能还是什么正道的名门弟子……
王升念及于此突然一愣，目光紧盯着这个‘少主’，想要看破对方的伪装。
对方为什么还不出手？
正想着，忽听一阵急促的笛声在不知何处传来，那‘少主’目光一凝，抬手对施千张甩出一道乌光，同时低喝一声：
“撤！”
乌光正中施千张胸前，却是一只黑梭。
这黑梭将施千张身形直接打飞，又顷刻炸开，但施千张身上的血咒金刚符依然还在发挥作用，这黑梭也只是将施千张打飞了而已。
由此到可见，这‘少主’不出手还有另一个原因。
修为本就不是很高，出不出手都没什么差别。
果然，出身能决定手中用什么样的法宝，却决定不了自己身处哪个道境。
第八十九章 战备组进击！
一个撤字，那身材出众的女人冲到‘少主’身胖，两人朝着远处的住院大楼急退。
他们已经重伤了施千张，且耽误了最关键的几分钟，从医院出发，想要找到圣火者也需要一定的时间……
简而言之，此时已经没人能中止圣火者的计划。
“刀奴！回来！”
王升身周这持刀之人却像是失却了神智，怒吼不断，只是对王升不断挥刀。
笛声越发急促，‘少主’一甩衣袖，竟对这‘刀奴’管都不管，头也不回冲进了楼门。
笛声骤停！
与王升缠斗的这个刀奴，已被这位‘少主’舍弃。
王升于是出手更慎重了些，他还想着能抓活的，从而让官方提前注意到阴阳教这个真正的邪道大鳄。
虽然心底也觉得，对方这么轻易就舍弃了这一刀一人，显然这‘刀’并非是什么绝品法器，这‘人’身上也应该没什么重要情报……
不然，让那个女人过来杀人灭口，凭这女人的身法，也耽误不了几秒的功夫。
激斗之余，王升看了眼倒在远处的‘血人’。
施千张在浑身抽搐，仿佛达到了人生之**，王升却是禁不住苦笑了声……
考虑到这家伙那有点糟糕的性格，还真不知道自己肩上这一刀挨的值不值。
这阴阳教几人当真有些太过谨慎，那两人撤走之后过了半分钟，在医院的院墙外面才响起了整齐划一的脚步声。
而后王升就见到了颇为壮观的一幕……
上百道身影翻过院墙，在四处灯光照射下，如一股军绿色的浪潮，对着王升所在之地直扑而来。
他们双腿外侧贴着神行符，背后统一斜背着连鞘的宝剑或长刃，腰间斜跨着步枪与冲锋枪，腰间缠绕着一根根铁链……
此时他们发足狂奔，身周气息冲荡；王升用灵念扫过去一眼，顿时被这满满的阳刚之气与冲天血气所惊。
不知从哪传来呼喊声：“放下手中武器！立刻封闭经脉！如果反抗，我们无法保证你生命安全！”
王升高喊：“我是武当王升！尽量活捉这人！有两个邪修跑进大楼了！”
那喊声再次响起：“保护王道长，一组封锁医院出入口！
二组准备第六套常规作战方案，抓活的！
三组立刻搜查各处，有修士直接擒拿，有反抗者允许就地格杀！”
这百多名已经冲到此地的汉子齐声怒吼：“是！”
威风凛凛，杀气腾腾！
铁血军令，过百压雄！
原本在地上躺着安静流血的施千张都哆嗦了几下，下意识蜷缩起身体，习惯性的抱头缩臀……
这百多人立刻分成三股，分工明确，行动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中间那三十多人直冲王升而来，在十多米外，有十八名军人直接跃起，同时拔出背后长剑，竟结成了十八人剑阵！
王升手中残剑轻轻一抖，刀奴被一股反震之力推的后退两步，刚好被剑阵盖下！
只见十数道人影在刀奴身侧极快的穿梭，这十几人走位节奏一致、直线速度完美爆发，各自只出一剑，却直接重创这刀奴身周十数关节。
道道血箭尚未来得及喷发，一根根蕴含真元的锁链从后方袭来，直接将刀奴捆成了粽子；
又有七人按北斗变化位交替前冲，手中举着的符、长钉，对着刀奴全身上下一阵招呼……
前后不过十秒，刀奴直接丧失所有行动能力。
三十多名聚神境修士的实力，短时间内发挥到了极致，各般手段施展在了这刀奴身上！
尤其是那简单却实用的穿插剑阵，让王升看的颇为赏心悦目。
这是最少也要几年苦功才能锻炼出的默契。
王升不由自问，自己如果双腿没伤、手持神兵，是否能够抵挡这三十多人？
心底稍微推演了一番，也只能告诫自己，以后千万别做什么祸国殃民的坏事……
惹不起，惹不起。
哐！
被铁链锁起来的刀奴被扔到了地上，额头、身周贴满了黄纸符，身上几处经脉更是被插入了断元钉，此时已是完全昏迷了过去。
这些身穿特殊军装的年轻人站成两排，挺胸抬头、血气盈空，目光之中神采奕奕，却只是向前注视。
一名皮肤黝黑的军官从这些人身后转了出来，对王升行了个军礼，中气十足的吼着：
“王道长！是否需要我们帮忙对你进行救治！”
王升指着施千张的位置，那里有四五名军人正用长剑抵着施千张身周要害。
“我伤不重，那位是龙虎山高徒施千张，”王升道，“他有办法找到圣火者郭千行，快救他，现在或许还来得及。”
这黑脸军官一听顿时精神一震，扭头吼了一声：“快！救人！神仙水给他多灌几口！”
神仙水其实是战备组对疗伤符水的‘爱’称。
如果说特殊调查组最优秀的是办事效率，这些战备组成员最突出的，就是他们的执行力。
两名战备组的战士立刻单膝跪地，用标准的流程摆弄着施千张，迅速给施千张塞入一颗丹药，灌了两口他们后腰铁壶中不知名的液体。
很快，施千张神志暂时清醒了过来，张口咳嗽两声。
他也不含糊，在上衣兜中抽出一张黄纸符，直接在身上沾了点血，点在黄纸符上，然后浑身紧绷着喊了一句：
“千行……老子对不住你了！下辈子我给你当鸡做鸭！”
蓬！
黄纸符炸开，一只染着血羽的青鸟扑哧着翅膀飞了起来，在施千张上空盘旋两周之后，立刻朝着西南方向飞去。
黑脸军官扯着嗓子大吼：“一班留下保护两位道长，其他人跟上！立刻通知总调度室！所有手段锁定这只符鸟！”
负责战斗的成员迅速追着青鸟冲了出去，负责联络的两人则捧着‘板砖’迅速联系行动指挥部。
施千张用手臂捂着眼，在那嚎啕大哭了起来。
王升倒是觉得，这家伙哭这么厉害，一半原因应该是被身上伤口疼的……
“非语！”
静云的嗓音从远处传来，其声未绝，人已经到了王升面前。
这小师叔看到王升的伤俏脸冷寒，二话不说走向前来，一掌抵在王升肩头，一股柔和之力钻入王升体内，在王升伤口处缓缓韵开。
“可是五神教之人？”
“不，另一波邪修，应该是阴阳教的。”
静云问：“可知道他们的落脚之地？”
这句，已经露出了淡淡的杀意。
王升摇摇头，静云目光也渐渐恢复了平静。
她对迟绫没有安排足够人手保护王升有些恼怒；但又想，自己此前也觉得不会有邪修在这个节骨眼针对王升，也去外面帮忙了……
五十步笑百步，倒都是没立场去责怪对方；若今晚王升遇到点什么事，她跟迟绫都无法对青言子交代。
还有几分钟就到凌晨十二点，静云却打定主意哪里都不去，就在王升身旁守着。
医院住院大楼顿时热闹了起来，但正如王升之前所预料的那样，阴阳教遁走的两人像是凭空蒸发，彻底消失在了这大楼之中。
牟月和大牛都没什么危险，施千张也被抬去了急救室；
其实，施千张放出了那只青鸟之后，他的生死，对今晚的局势已经不再有任何影响。
王升摇着轮椅凑到了一个通信兵身旁，在静静等着拍卖会的消息。
零点整，通信兵的‘板砖’中传来了命令，分散在城市中的特殊战备组，近半兵力朝着一处跨江大桥聚集，那里是圣火者公布的拍卖会地点。
因为担心这是对方声东击西的计策，各处依然留下了足够的力量，随时可以布防这个城市的每个角落。
然而。
零点过一分，大江的江面上传来震天爆炸声，火光照亮了半边天空……
这像是一个信号，城市各处等待已久的修士们纷纷现踪；有小部分提前就接到了圣火者通知的修士，已经冲上了跨江大桥，直接跳入了江中。
能否提前得到通知，就在于是否提前提交给了圣火者更多身份信息，调查组安排的内线并没有这种待遇。
大桥下，江面肆虐的火光中，一艘不知从哪来的快艇飘过，在江中撒落了一个又一个铁盒。
今晚的拍卖会，将在江下进行。
但在江下何处位置还未确定，修士们只是按照那艘小船扔下的铁盒所给指引，如同一条条游鱼，争先恐后地朝着下游赶去。
结胎境之下的修士，注定是无缘参与其中了。
……
静云师叔虽刚下山不久，与人对战经验欠缺，但修为却是实打实的虚丹境。
为了能让静云师叔安心去帮忙稳定局势，王升让牟月送自己去师娘迟绫那边；他现在的身份是特殊调查组的顾问，倒是可以随意出入。
静云把王升送到地方，亲眼看到王升进入临时驻地，这才转身奔赴江边……
王升被牟月推着进入总调度室时，已经是零点二十三分。
跨江大桥已经被特殊战备组控制，但要参加拍卖会的修士们却大多已经进入江中。
总调度室的几个大屏幕上，能同时看到几幅画面……
江面之上飘着几具尸身，直升机打着探照灯在江上来回不停的盘旋；
江面不断炸起道道水柱，时不时就会有一两道身影跃出来，随后又立刻落入水中。
江边，大批战备组成员列队前进，丝毫不乱，严密监控江水中这些修士；上百名身穿道袍的修士来回游走，大多是龙虎山的门人弟子，此时他们并未进入江中。
王升摇着轮椅到了一处角落，仔细看着屏幕中的画面，牟月也面色苍白的在一旁坐下来休息，倒也没人管他们两个。
牟月这刚坐下，就听旁边传来一声大喊：
“组长！抓到郭千行了！”
整个总调度室内都是为之一静。
第九十章 圣火者死，江面乱战
这就是搞了这么大摊事的圣火者？
看着屏幕中出现的，这个眼圈深陷、面容枯槁的年轻修士，王升同其他人一样，也觉得多少有些落差。
他们的对手，就是这么一个奄奄一息的病人？
“王道长……”
一旁牟月小声喊着：“你好重，我推你去个能看到的角落呀……”
“咳，多谢”王升淡定的收回摁着牟月肩膀的左手，身形也飘然落入了轮椅中。
牟月连忙推着轮椅去了离着迟绫不远的角落，这里果然视线开阔了许多，几个大屏幕的画面一览无余。
这是一处狭小的杂物室，郭千行躺在一张单人床上，房间中散落着一些白纸；没有想象中布满了电子设备的情形，也没布置任何防御的符。
他很平静的躺在那，任由两名全副武装的汉子向前，被封闭经脉、拷上特制的枷锁……
总调度室中，一名中年军官转身看着王升师娘，“迟绫组长，是抓回来还是就地审讯？”
“就地审讯，让他把所有计划都交代出来！其他部门盯紧了那些江里面的修士，今天绝对不能引起公众恐慌！”
“准备审讯，驱赶周围围观人员！”
不过半分钟，杂物室外的小区草坪上，数十名战备组队员肩抵肩组成了人墙。
郭千行被抬到了一张椅子上，有两名战备组队员面容肃穆、双手合十，口中诵读经文，周遭响起了阵阵梵音。
那梵音透过屏幕音响传出来，让不少没修为在身的调查组工作人员都略感头晕。
这其实是灵念干扰心神的法门，算是佛门之法；由此倒也能推测平时训练战备组的教练团队，其构成应十分庞杂。
对付这个圣火者，在当场负责审讯的人员，将梵音、纸符、丹药、现代仪器同时上阵；
郭千行自始至终都很平静，没有一丝一毫反抗，像是早知如此，静静等着自己的终结来临。
“你们想问什么就问吧，不用费这么多力气，”郭千行有些有气无力的道了句，“我时间无多，也不必你们费心再折腾我了。”
总调度室内，一道道目光顿时汇聚到了组长迟绫身上。
“让我跟他直接对话，”迟绫吩咐一句，她的身影很快出现在郭千行面前的手机屏幕上。
迟绫面容依然那么沉静，她的职责让她不会有过多的激动，只是冷声道：“说，拍卖会具体流程。”
“拍卖会？”郭千行露出几分微笑，“哪有什么拍卖会。”
迟绫冷然道：“《天师秘》的拍卖会，少在这里试图拖延时间！”
郭千行嘴角一撇，缓缓叹了口气，问道：“有烟没？我提提精神就告诉你们。”
“给他。”
王升离迟绫不远，此时能看到自家师娘脖子上暴起的几根青色血管。
大屏幕画面中，有调查组成员为郭千行点了颗烟，郭千行长长的叹了口气，目光也有些迷离，缓声道：
“有关《天师秘》的交易，五分钟前已经完成了。
你们看到的拍卖会只是一个幌子，我虽然是龙虎山弃徒，但那都是我自己作死，师门没有对不住我的地方，我怎么会把《天师秘》交给那些邪修？
那些江里面泡着的修士，大部分也不过是一些拿不出钱来的穷道士罢了，那些付过钱的邪修，我就当他们捐钱给这项爱心工程了，呵，呵呵。”
郭千行轻声说着，像是在讲述着很简单的事。
但总调度室内的工作人员集体默然。
“其实根本没有拍卖会，交易是在十分钟之前，交易对象也不是你们所知的这些。
这场交易直接在网络完成，没你们想的那么复杂，我把总共一百二十份《天师秘》上卷和中卷，挂在了国外黑网的几家集市武器交易的名目下，有我密匙的人才能购买。
我师父天正道长曾为我们授课，以符之法对敌，最需虚实真假混淆，因为符纸本身容易被敌手损毁，所以我们要有许多假动作……唉，你们好像不喜欢听这个。
说些你们关心的吧，截至目前，我已经收集了九十二份基础法诀，其中筑基期修行用有效功法六十四篇。
交易得来的资金已经被存入了暗网黑市绑定的固定账户，我已经委托给了一些志同道合的朋友帮忙打理。接下来，只要有人在大华国境内的网络上扩散这些功法，这个人都能领取到程度不同的奖金。
放心，我已经做过调查，得益于咱们大华国老祖宗流传下来的文字太过难学，这些功法被外族利用的可能性几乎为零，而且只是些给普通人修行用的基础功法罢了，比你们传给军队的弱许多。”
郭千行说完，脸上露出几分放松，似乎已经没什么遗憾。
迟绫轻轻吸了口气，显然是在忍着怒火，立刻下令：“联系网络部门，立刻启动紧急预案，监管整个网络！”
“这位领导，没用的，你们禁不完这些修道功法，就跟禁不完那些小电影的网站一样，人们有需求，就会有人为利而去扩散。”
郭千行笑的很灿烂，“大禹治水，凿山开壁；李冰建都江堰，已告诉我们治理洪水堵不如疏。
元气回归地球，人人都可修行，为何不能人人修行？
求生，改命，这是人之天性，这是每个人都应公平享有的，你们压抑不住人贪生怕死的天性。
我只是一个先行者，后面肯定还会有……”
“够了！”
迟绫一声怒斥，郭千行只是讪笑。
迟绫轻轻吸了口气，很快就平静了下来，“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你现在所做的这一切，只是对这件事起负面效果，没有任何正面意义！我们大华国所做的，远不是你能看到的！把他带回来，严密看押！”
“不必各位费心，我时辰该到了。”
郭千行轻笑了声，嘴角慢慢有一丝血痕滑落，目光中带着少许亮光，像是烛火，却在慢慢熄灭。
“千张他……应该没事吧，刚来寻我的青鸟，为什么会带着血羽……”
喃喃声消失不见，这名龙虎山弃徒，让调查组搜了这么久的圣火者，就在一双双眼睛注视中缓缓闭上双眼。
一名军官立刻喝道：“不要让他死！”
屏幕中，几名战备组配备医师已经开始忙碌，但很快，就有人汇报。
“报告团长，嫌犯已经生机全绝，初步判定是服用了剧毒，而且他原本身体的已经到了极限，五脏六腑已经完全衰竭……”
迟绫缓缓坐回了座位，皱眉思索着。
王升也叹了口气，坐在那十指交叉，注视着郭千行那张已经没了生机的面孔。
圣火者一死，他弄的那套‘扩散功法给奖金’的机制，很快就会成为全球黑客的狂欢。
不少人甚至还会对圣火者的举措有‘共情’，做更多的事，制造更多的乱子。
这确实是一把火，一把能让世道出现大规模动荡的火。
该如何评价这个郭千行？
王升默默的对着屏幕上的男人拱了下手，算是道谢，也算是送行。
这般人物，不比多去评价，他们也不会多在意别人的言语。
“这个混蛋！”
一旁，迟绫踹翻了面前的书案，整个人情绪有些失控，转到椅子后来回走动。
大屏幕的画面切换成了大江之上……
江面上已经出现了几十艘警方的快艇，十多位道门高人正踏在江面上而行，不断出手，将江水中一名名修士凭空摄起来，挥手扔向了两岸。
已经做好准备的战备组队员一拥而上，不会给对方半点反手的机会，迅速制住。
但这些踏水而行的倒也很快就遭到了江中修士的反击，江水之中也有不少高手潜藏，先是有人隔着江水与一位道爷队长，将这道爷打的身形踉跄，差些跌入江中。
紧跟着，江面掀起十数米的水墙！
水墙正面现出几道繁复的符，符连续闪动，水墙各处竟激射出一根根三尺长的水箭。
水箭弥空，铺天盖地，径直对这些道爷盖去！
十多名白发苍苍的道爷各显神通，有两位虚丹境的龙虎山道爷自持修为高深，对袭来的水箭不以为意，身周涌出道道青光，硬抗又能如何？
但修为稍弱的几人只能暂时遁去岸边，避免为水箭所伤。
“破了这水阵！”
几位龙虎山的道爷袖袍挥舞，各自撒出几道不起眼的符，印在那水墙之上，水墙轰然倒塌，水花四处乱溅。
正此时，又有一面水墙在江面拔起；与此同时，江水中跃出两道身影，一男一女，一魁梧、一玲珑。
此前施法阻碍这些道爷的，正是左侧那玲珑身段的女人！
无人机的拍摄视角有些模糊，看不出她多大年纪，只见她双手迅速结印，身上的古裙青光闪烁，江面中飞出数十条水龙。
总调度室中有人喊出了这女人的身份：“是五神教的水柔神和金铁神！”
水龙乱舞，转眼就将江面上几位道爷吞没。
这几位道爷虽在山中静修久了，但大多在人世间行走过，此时对敌的手段都属非凡。
一时间，大屏幕中符影纷飞、仙光阵阵，江面出现道道旋风，几只宛若真正活物的红爪仙鹤四处乱飞，将一条条水龙直接撕碎。
退去江边的几名道爷再次杀了回来，直扑江面上的水柔神而去。
王升在大屏幕中捕捉到了自家静云师叔飞仙一般的身影，顿时捏了把汗；但接下来师叔所展露出的手段，却让王升一阵赞叹。
这应该是静云师叔第二次跟人动手，但比起第一次的经验不足，现在已是进退自如。
玉女剑挥出道道皎白色的剑光，摧枯拉朽的将水墙撞破，直取那玲珑身影。
但那名一身高八尺的男人怒声高吼，其身金光闪烁，直接挡在了‘五神教’水柔神身前，迅速撑开了一层铁色罡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