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二章 剑斩奇才，熟人影踪
杀人剑，斩刃仙。
魑魅不足贵，魍魉无处生。
一朝引灵东域醉，剑御四极慰紫风。
枯木容，玄衣身，无灵耀，天劫动。
任尔道名称奇凶，不若一死成鬼雄……
中层大阵被人突破后不过两日，接连有修士冲入中部环区。
趁着闯入中部区域的修士还不多，王升不断出手，从南到北、从东到西，激战四十余场，斩杀五十余名冲在最前的天仙境修士。
葬送在无灵剑下之人，有修为卡在了天仙境巅峰，却始终无法迈入长生境的困道者。这种高手数量最多，除却这般机缘，他们已经没了多少冲击长生境的机会，故来此地一搏。
也有专为四御道承，想着一步登天，占据生灵大道、得重宝庇护，仙生有些不如意的苦道者。
但最让王升印象深刻的，还是各大仙门培育出的杰出弟子门人。
他们资质出众，有仙门支持，尽皆是被寄予厚望的仙道英才，一个个都有着冲击长生境的实力，比如那对主修御火大道的师姐妹。
这般弟子，每折损一个都会让大宗门心滴血，而这两日死在王升手中的‘修道奇才’，已有十数人之多。
幸好有两层大阵阻隔，让阵外的那些长生仙、太乙金仙，无法直接得知阵内的情形，而且王升出手每次都十分迅速，也没有留下什么痕迹……
不然，王升怕是已跟十数个仙道大势力结下了不死不休之仇。
连续两日狙击这些高手，持续不断的转场、激战，各类不同的对手、难以预测的神通，让王升获益匪浅，对自身剑道的理解更是不断深化。
最显著的好处，莫过于原本还需要几年才能完全站稳的天仙境，此时已是迅速被王升稳固。
激战，对于修士而言，是一种高风险高收益的修行方式；
尤其是王升这般的剑修，在此中也可获益匪浅；尤其是与高手过招的紧迫感，让他出手的每一剑都不能有毫厘之差，无形中就磨砺了王升的心境。
最初灭杀这些闯入者时，王升心态确实难以适应，觉得自己成了侩子手。
但随着剑下亡魂越来越多……也渐渐的适应了这般环境。
随之而来的战力提升也较为显著，王升的剑比之前更为锋锐，出手时，剑招的杀伤力更强了几分。
迈入天仙境之后，御剑术与自身剑法的融合有了长足的进步，王升已经能做到专心运转剑意、持剑杀敌，而御剑术靠潜意识自行发挥，六把飞剑与剑招完美配合。
另外，王升也准备着手再炼制三把飞剑，此时他已经能够施展御剑术中威力更强的‘九剑’之术。
但他这般忙碌，并未能真的杀退闯阵的修士。
随着时间不断推移，进入中间环区的修士越来越多，王升也不敢轻易去以一敌众，更要保持自身的神秘性，只能压缩自己的活动范围，恢复到了之前的策略
选人葬命。
好在，中间区域的杀阵、困阵，隐隐构成了几道‘护城河’，让进入此地的修士前进之路十分艰难，也让王升有更多捉单的机会。
因为王升的活跃，那‘守阵之灵’的威名，在大阵之内越发强盛。
甚至还有几家关系原本就不错的大宗门达成了某项约定，哪一方的门人弟子在中层区域遇到守阵之灵，就在第一时间互相驰援、守望互助。
中层大阵被突破的第六日，中间环区内的修士数量已经达到了数百，而这些人各自分散开，避免过早爆发冲突，且一个个都在随时提防空中飘荡的黑云。
王升的活动区域被持续挤压，而葬在他剑下的天仙巅峰境高手，也达到了六十多人。
后面几天，他找出手的机会已经有些困难，仅斩杀十几人罢了。
这般战绩其实已经足够傲人，但王升的目的是为了阻止人接近神木，护住自己师姐的机缘，也并非是来跟这些修士争强好胜、夺宝争锋。
“局面有些控不住了，”
站在树冠中，王升注视着下方山岳中那几道小心翼翼破解困阵的身影，略微有些无奈。
人力终有时穷，他独身一人，也没完全把握快速斩杀四名天仙境好手，尤其还是在对方已经有提防的情形下。
如果被对方纠缠住，想脱身就难了。
无灵剑仙光环绕，化出了瑶云的身形，“若没有把握，就暂且回去吧，你连续几日没有好好休整，仙力都难以保持充盈。”
“嗯，”王升应了声，眼中也有少许无奈，身形飘然后退。
铜镜在手，心念略微一动，已是浮现出了仙殿中的情形。
躺在宝池中的仙子似已睡熟，三千青丝在水面上缓缓晕开，袖花与裙摆也正随着水面细细的波纹轻轻晃动。
能感觉出，师姐正在闭关的紧要关头，而她身周的神木精华却是丝毫不见下降。
从铜镜中也无法感应出师姐如今的修为如何，到达了那般境界，但保守估计……
嗯，飞仙境，应该已经有了吧。
若让那些死在无灵剑下的天仙们知晓此事，也不知他们会不会道心再崩溃一次……
悄然回了内层大阵，王升这次没有去树下，而是径直去了那处仙殿附近，找了个光线充沛的角落静静打坐。
到了此地，他已经能隐隐感应到师姐的状态，此时一切如旧，师姐似乎心情也颇为不错的样子。
但打坐一阵，王升就睁开双眼，任由仙力自行恢复，低头凝视着手中铜镜。
还是不太安心。
中层大阵已是被闯入者突破，内层大阵又能坚持多久？
进入中间环区的修士越多，此前关于中层大阵的种种谣言也是不攻自破，什么‘只有二十八人能进入’、‘一切全靠运气’这种说法，完全站不住脚。
甚至，王升此时都已经总结出了突破中层大阵的规律。
其实很简单，寻找苍龙七宿。
中层大阵之上有二十八星宿的印符不断运转，但只有东方苍龙七宿是生门，其他三方七宿都是‘死门’，擅闯便是魂飞魄散，或是直接此路不通。
符印隐而不显，只有二十八点星光缓缓环绕。
要过中层大阵，需推算出苍龙七宿的位置，并找出与自身之道属性符合的‘入口’，用自身之道为引，才可让大门打开片刻。
七宿都是对应五行阴阳，涵盖了几乎所有修士的一应‘属性’，但能否让入口开启，对修士的修为境界、道行高低也有硬性要求。
这一切布置看起来，确实像是在筛选合适的衣钵继承者。
然而，王升的视线扫过那些遍布尸骨的外层区域，心底总归是有少许不安。
“算了，多想也没什么结果，自己和师姐也是受益者……
先修行吧。”
“放心就好，”瑶云的嗓音在王升心底响起，“青华帝君哪怕真的在算计东天域的修士，也不会伤害到他的弟子。
青华帝君的弟子本就不多，华卿又是这神木原本之灵，若华卿有任何危险，这神木都会主动相护。”
“但愿，”王升轻叹了声，将铜镜放在一旁，再次闭目凝神。
瑶云从剑形化作人形，继续监察各处。
她这几日灵力耗损并不算太多，也不必专门闭关修整；人剑合一以王升为主导之后，王升都会用自己的仙力反哺瑶云的灵力，瑶云此时实力反倒还有些微增进。
然而，王升修行刚半日，甚至还没能完全入定，瑶云就唤醒了自己的剑主。
“怎么了？”
看自家剑灵面色凝重，王升还以为有人已经开始接触内层大阵，顿时紧张了起来。
“你看这里，”瑶云递过铜镜，“有个你的老熟人也来了？”
老熟人？
王道长眨眨眼，低头看了眼铜镜，嘴角顿时一阵抽搐。
这家伙怎么也敢来此地凑热闹？
在外阵南侧入口处，一行六人正小心翼翼的探入外阵；而这几人中，有一人只是真仙境，身旁却有几名天仙保护……
而且这几人要去的区域，也是几处放置宝物和药草的禁制，并非是为了青华帝君道承而来。
此时，最有希望得到青华帝君道承之人，已经聚集在中层大阵边缘与中间环区。
而大阵外层已经有太多修士，自己贸然现身，很容易遭受修士们的围攻。
但如果是为了杀这个人……
王升还真想去冒险一试。
无他，只因此人名为李天耀，是北河剑派弃徒，古战场十三星中天风门少门主。
“这家伙，怎么混到这里来了？”
“他身旁那几人，只有一人是天风门的长老，”瑶云道，“而且我盯着他们有一阵了，似乎这个李天耀跟他身旁那名女修，有点不清不楚。”
“嗯？”王升也瞧着看了眼，却见李天耀身旁果然有一名身着霓裳仙裙的女天仙。
这女天仙也是花容月貌、身段姣好，手中提着一把短剑；看这几名天仙的站位，其实只有一名天仙是护在李天耀身旁，其他三位都是护在这名女天仙身周。
李天耀时不时就对这女仙说些什么，面容带笑，颇为殷切。
这女天仙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瞧上了李天耀，对李天耀的殷勤非但没有拒绝，目光也有些含情……
王升嘀咕道：“这家伙，该不会是想靠这种手段，给天风门继续拉靠山吧？”
“应当是了，”瑶云缓缓点头，“不过，像他这般的真仙境修为，如何能讨得一名天仙境女子的欢心？
更何况，看这架势，这女仙也应该是某个势力的重要人物。”
“不不，感情这种事，并不能用修为来衡量，小白脸是种颇为神奇的存在。”
王升沉吟几声，言道：“既然遇到了，也不能这么轻易放过他。
只不过看他们的位置，似乎并不想太过深入，想除掉他，反而还有些麻烦。”
随之，王升拿着铜镜开始观察中环区域的各处，思索着能掩藏身形接近李天耀并将他除去的办法。
重点是不能暴露自身的身份，而且那里太靠近外围，很容易被那些大能发现并惦记上……
第六百四十三章 半途赠药
去那个位置杀人，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神木的树冠并未完全覆盖外围大阵，想从树冠中直接藏身黑云接近外层区域，难度略大，而且太过显眼了些。
如果是隐藏气息，找个角落混入众多修士之中，想要接近李天耀一行，又要花费大量的时间，一路上说不定还会出现这样那样的麻烦。
思前想后……
“李天耀只是一个少门主罢了，”瑶云道，“依照你如今的本领，只要稍后离开此地，自可一人平了天风门山门，大可不必如此费心机。”
“话虽如此，还是担心他真的拉来什么靠山，又给十三星带来诸多变数，”王升沉吟几声，转念又想，“他怎么这么快就抵达了此地？”
瑶云想了想，“天风门有挪移大阵，也可能他正在做其他事，就随那女仙一同来了此地。”
“我去试试看，若是能接近他们，能杜绝隐患也是好事。”
王升右手一招，瑶云柔顺的点点头，并未反驳自己剑主，化作无灵剑飞到了王升手中。
拿着铜镜观察了一阵，定下了一条路线。
自树冠中疾行，穿过两道阵壁，径直到了外围大阵区域。
此时，随着大量真仙境修士涌入此地，外围各处都是人影，哪里能找到无人之地？
他没有急着向下，而是坐在树冠边缘位置，开始制作天劫劫云。
这次做的劫云稍微随意了些，面积不大、厚度适中，一旦劫云开始自行‘连锁反应’，就将这些劫云对着各处散了出去。
不多时，十几朵灰黑色的劫云在附近的空中飘动，下方的修士迅速退避，方圆数十里内雷光密布。
找不到无人区就自己‘吓’出一个无人区，王道长的思路一向都是如此清奇。
躲藏在最后一朵劫云中，王升运转天劫剑意、施展雷光闪，伴着一道雷霆自劫云中砸落。
冲进一处已经面目全非的山谷中，找了个角落迅速换了身道袍，戴上了一只仙宝斗笠遮住面容，找了个灰色的斗篷给自己披上，在山谷中静静等了一阵。
这处山谷的地貌已经被破坏，并非是因为雷劫，而是之前爆发了不知多少次斗法。
这里有残存的禁制，各处能见到残缺的尸骨，王升仙识扫过，也能感受到数不清的残缺道韵……
待劫云散去，周遭又有修士开始活动，王升也趁机从山谷中摸了出来，贴着地面疾飞，与活跃在附近的修士并无二致。
到此时，一切都还算顺利。
王升时不时会看一眼铜镜，观察李天耀一行人的动向，发现他们此时已经到了一处禁制外围，找了个没人的角落，开始尝试进入禁制之中，摘取两株十万年份的灵药。
看他们的行动路线，王升推断这六人应该是目标明确，就是来搞这两株药的。
若是让他们拿到，很大可能会直接离开。
时不我待。
王升刚飞了一阵，就被前方十多名天仙、真仙混战之地阻拦了去路，他朝着侧旁绕路，并未直接出手杀人。
诸葛林给的玉牌一直在脖颈上挂着，王升就算直接撞入那些黑云之下，也不会触发黑云的幻阵；但他为了不引起旁人注意，宁肯多浪费一些时间，也不愿让自己显得有任何‘特殊’之地。
然而，几次绕路之后，王升突然停下了身形。
他捕捉到了两道有些熟悉的气息。
那是一处刚刚被打开的禁制，位置十分偏僻，但依然有上百道气息在禁制之中不断冲撞，在争抢禁制中央位置的几株药灵。
王升停下身形并非是对着几株十多万年份的药灵感兴趣，而是因……
此地有十多名启灵仙宗的天仙境修士，而其中有两人刚好就是王升认识的那两位茶月仙人、林飞瑶。
启灵仙宗其实是第一批组织人进入此地的宗门势力，毕竟有地利的优势；他们最开始的目标就是各处禁制中的药草，并没有乱闯乱走。
得了诸葛林的指点，启灵仙宗的这些天仙有规避黑云的‘秘法’，而且他们一直避开人多的地方，专找一些角落中的禁制破解，到此时，已经取走了八株十多万年份的珍贵药草，自身高手仅几人重伤。
每摘得一株药灵，启灵仙宗的中天仙就会护送着药灵，直接送去阵外交给本门长生仙人，更换几名天仙再入内，一切行事都十分小心。
但每次破开禁制，总归会引来不少修士觊觎，此时也是如此，虽启灵仙宗这十多名天仙勉强稳住了局势，但面对众多天仙、真仙的反扑，他们也压力不小，已有半数负伤。
“不能不帮，”王升低声道了句，已是有了决断。
脚下一顿，直接调转方向，贴着地面化作一缕流光，朝着仙识捕捉到的区域疾飞而去。
他这次还真来对了。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启灵仙宗一直收获颇丰，自然引来了几个规模差不多的仙门势力窥伺。
这次，启灵仙宗十多名天仙又破开禁制，立刻就有几批天仙境高手赶来，乱战的规模从百人很快发展到了数百……
那两株药灵所在的区域被反复争夺，更是有一座宝塔镇压了附近乾坤，让各方都无法直接摘得药草，启灵仙宗众天仙不多时便各个带伤。
天仙修行本就不易，启灵仙宗虽规模不小，但若十多名天仙折损在此地，也是不小的打击。
王升冲到此地时，启灵仙宗主事的两名天仙境长老已经传声各人，让他们准备突围脱离此地，舍弃那两株药灵。
但此时有不少修士已是杀红了眼，更有居心叵测之人高呼：“启灵仙宗的人已经拿了十多株十万年份的宝药！莫要让他们走了！”
一时间，攻势半数都转向了这十几人，让启灵仙宗众天仙顿时陷入了苦战。
王升并没有太多犹豫，手持无灵剑冲入乱战之地，脚踩两朵莲花，无灵剑绽放出浓郁的白光，纯阳剑歌全力出手，身影倒是十分潇洒，道道白炎在周遭一阵肆虐。
可能是这些时日与天仙境巅峰高手激斗惯了，王升一出手便是施展人剑合一之后的全力，剑招干脆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面对这些天仙境初期、真仙境中后期的修士，就如砍瓜切菜。
一时只见剑闪火鸣，人随影动，先是十多道身影身首异处，而后纯阳真火直接烧开了一条血路，吓得道道身影朝着两侧急窜。
王升自己都没想到，他如此轻易就冲到了启灵仙宗众仙周围……
本以为还有一场苦战。
脚下莲花火光暴涨，王升前冲的速度更快了些，只取最核心之地。
那十多名启灵仙宗的天仙本以为来了强敌，有两人已是蓄起仙力，准备将手中的法宝对这个突然出现、藏身在斗篷之下的高手砸过去。
但王升在百米之外突然停下身形，沙哑着嗓音道了句：“跟上我！”
随后便转身朝着侧旁冲杀而去。
启灵仙宗的众天仙也是一愣，但他们并未耽误，那两名主事的长老招呼一声，十多人保持着战阵站位，互相用仙力扶持，追向了王升的身影。
王升并不只是在前方开路，身周飘飞出的一朵朵纯阳炎莲，也开始出现在启灵仙宗众人身周，逼退那些追赶之人。
一路冲出大阵，王升略微回头看了眼，干脆好人做到底，身形从启灵仙宗众仙侧旁绕过，一人持剑，站在了他们身后。
一名启灵仙宗的长老喊道：“多谢前辈相助，我等殿后便是！”
“先走，稍后汇合。”
王升哑着嗓子如此道了句，已是持剑反冲。
身后十多人倒也果断，迅速朝着人影较少的区域赶去。
王升也没有陷入苦战，他持剑刚要前冲，从后方追来的道道流光就自行后退，却是颇为识时务。
这一进一出，王升衣不染血，剑下多了二十余亡魂；但禁制之内又爆发起了乱战，几股势力围绕此地的药灵爆发了大战。
就仿佛，那药灵是什么长生之药一般……
而当启灵仙宗众天仙离开后，两朵黑云，也从远处慢悠悠的飘了过来……
这般疯狂的情形，在青华帝君所留下的大阵之中比比皆是。
越靠近大阵外层，真仙的数量也就越多；或许东天域之中的天仙数量并不算太惊人，但真仙的‘存量’当真难以估算。
王升再找到启灵仙宗众人时，他们正藏身在一处烧焦的树丛中，布置了简单的防护阵法。
他本想事了拂袖去，深藏功与名，又想到自己坐享其成，得诸葛林前辈赠那玉牌，而启灵仙宗众仙却在此地为了外围的药草打生打死……
也是有些过意不去。
背起无灵剑，王升到了防护阵法前方，本在打坐调息的十多人立刻起身，散了大阵，对王升齐齐做道揖。
“多谢前辈相助！”
王升淡淡点头，沙哑着嗓音道了句：“不用，我受过你们仙宗大恩。
那个女娃，你且过来。”
他手指指向了茶月仙人身旁的林飞瑶，后者在那一阵眨眼，被茶月仙人轻轻推了一下，才犹犹豫豫的走向前来。
王升躲在斗笠后轻笑了声，这斗笠也是一件宝物，并非只是带着装酷。
抬起左手，王升拿出了一只玉扳指，扔到了林飞瑶手中，“将此物交给诸葛林长老，你们不必在此地多逗留，早些脱身吧，这里并非什么善地。”
言罢，王升转身跳到半空中，脚下白光一闪，带出一声音爆，瞬间冲向远处。
林飞瑶低头看了眼玉扳指中的情形，樱桃小口一张，目光有些呆滞。
一眼看去，这里面竟漂浮着二三十株药草，而且个个都散发着浓郁的灵光……
想背叛师门呢，突然有点。
第六百四十四章 死气盈底
（ps:大家国庆节快乐！祝愿祖国长生不老！我……加班码字！）
……
“人呢？”
斗笠的垂帘之后，王道长瞪着手中的铜镜。
他就去拐了个弯救人的功夫，李天耀竟然已经消失在了刚才的那处禁制之外。
心念一动，铜镜内的画面开始迅速流转，很快就呈现出了李天耀所在之地。
那里已经是在外围大阵之外，能看到璀璨星空，也能看到那些拥堵在大阵入口处的重重人影……
溜了？
这就溜了？
王道长额头挂满黑线，嘴角有些没忍住在轻轻抽搐。
这家伙过来干嘛？观光旅游？跟身边的女仙刷好感度？
不过，此时从铜镜中的画面能看出端倪，他们一行人应该是被人打退了。
那名女天仙此时捂着左臂，指尖透出一缕黑气，面色无比苍白；而李天耀正搀扶在一旁，满脸急色，手中拿着一只没来得及插上瓶塞的玉瓶。
在两人身周，那四人也有两人带伤，其中一人更是在昏迷的边缘，被身旁的老妪紧紧搀扶着。
这六道身影已经冲出大阵，王升若想杀他们，就要从后面追上去，直接暴露在众多长生仙、大神通者的眼皮之下。
这个风险，如果只是为了杀一个天风门少门主，并不值得去承担。
摇摇头，王升并未多耽误，身形立刻朝着中层阵壁的方向飞去。
在这里能趁乱除掉李天耀固然是好，但对方既然如此有灵性的直接跑了，也不必着急，秋后算账便是。
虽然自己这么大费周章跑到外围区域，相当于白跑一趟，多少是有那么一丢丢的于心不甘……
看一眼铜镜中的画面，那几人已经与一批修士汇合，王升记住了这些修士周遭漂浮的标识。那是一把洞穿了山峰的仙剑，应该是这个宗门或者仙道势力的旗帜。
可惜这铜镜只有画面没声音，王道长郁闷之余，开始琢磨李天耀和那女修的唇语和神态，这两人似乎是在说……
‘铁锤仙子，都是我没用，不能助你摘得那救命的灵药。’
‘不，天耀，是我道行不够，你本就是来帮我的，我们也已是为此事尽力了……天耀，多谢你了，你为何还要喊我仙子？’
‘铁锤姑娘……’
‘看，你又喊我做姑娘了。’
‘铁锤妹妹……’
李天耀含情脉脉的呼唤了声，那女天仙温柔一笑，周遭那些身影齐齐被黑线吞噬。
王升嘴角不自觉的抖了两下，被自己的脑补配音逗得一乐，心情也舒畅了许多。
冲到了中层大阵外壁附近，找到一处无人的角落，做了一片黑云藏身其中，就这般慢慢飘回了树冠。
李天耀的突然现身，其实只是这场‘青华帝君道承出世’大戏中，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浪花……
也是王道长为师姐守关过程中，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插曲。
完整的生灵大道，原天庭四御大帝的遗泽，对修士而言似乎有致命的诱惑。
不断有大能在阵外露面，也不断有大宗门携大批天仙境高手赶来此地；而当中层大阵被突破，那些一直在观望的势力，也终亲自下场。
王升化身‘守阵之灵’，在中间区域左干右突，费尽心力阻击那些有希望进入神木仙殿之人。
不知不觉间，自中层大阵被突破过去了大半个月，葬在王升剑下的高手数量已经过百。
这百人之中，半数都是被困在天仙境巅峰无望长生之人，半数则是那些大势力精心培育出的弟子。
而王升跟这些死在无灵剑下之人相比，修为始终是处于劣势。
但手持后天灵宝无灵剑、龙剑，身兼紫薇大帝、纯阳子之衣钵，更有青莲绝与天劫之力相助，种种条件累和之下，让王升已是有些横扫天仙境的趋势。
所谓的天资纵横，终究抵不过青莲绽放！
所谓的仙力雄厚，却始终难逃璀璨星光！
甚至，此时有超强血脉神通加持的离裳，与王升正面斗法，两人出全力不放水的前提下，胜负也应该是在五五之数。
但在不断出手的过程中，王升并非没遇到难缠的对手。
相反，王升有数次出手都是无功而返，有几名天仙境修士颇为难缠。
其中一位专修肉身的莽汉，一副仙躯刀枪不入，更有宝鼎模样的重宝护身，那叫一个水火不侵、风雷不坏。
王升与这人激斗数百回合，虽然能把这莽汉死死的压制，但给不了对方致命一击，在头顶劫云即将消散时只能回撤，算是遇到的对手。
还有一名手持短笛的男修，此人面容十分英俊，与小柳子一个档次，却是修了一身邪功，手中有一根诡异的丝绳。
王升当时自空中奔袭而来，这人竟从袖口放出了数十具傀儡，用那根丝绳控制这些傀儡与王升对战。
这些傀儡应该是用真人炼制而成，一个个都是如花似玉的女修，肌肤如玉、看似吹弹可破，却又刀枪不入，外形越美越显诡异……
王升短时间也无法将此人拿下，不敢久战，依然是在劫云消散前迅速撤走。
这两人，算是给王升留下了最为深刻的印象，接下来的这段时间，没事了就拿铜镜照一照他们。
除了这莽汉和邪男，让王升无功而返的，还有一名女修、一名老者。
那名女修有一件烟罗法宝，与启灵仙宗赠给王升的那两件保命仙宝有异曲同工之妙，而且还要更高明一些。
那日，这女修冒进且落单，王升持剑来攻，这女修先是催起咒法，洒出漫天符，但这些符还未能起爆，就被道道剑影割破。
这名女修也是果断，直接祭出了那件烟罗法宝，整个人化作了一团烟雾，只留下一张模糊的面容，静静的注视着王升。
那眼神，仿佛在说你我不动手便是岁月安好……
带着枯木面具、身着玄衣，王道长全力出手砍了几剑，天劫、真火都洒了一遍，却发现自己根本伤不到这烟雾。
他也没多留，转身退走，将这个女修拉入了黑名单。
最后那名老者是单纯太强，王升全力出手也不是此人对手，还差点被这名老天仙反手摁在地上……
“高手越来越多了……”
王升靠在一处宽广的树枝上，枕着左臂，翘着二郎腿，看着铜镜中迅速划过的画面。
扭头看一眼下方的仙殿，仙殿周遭有禁制护持，王升也无法直接入内。
也不知师姐还要多久才能出来。
王升心底总归是有些担心，现在的情形已经越来越紧迫，此地的诡异也越来越明显，接下来会有什么样的演变，却是谁都说不清。
最麻烦的还是，中间环区内，修士争斗并不如外围激烈。
大部分进入此地的天仙境修士，都在小心翼翼的向前探索，甚至半数都选择找人联手。
他们平时都互相保持一定距离，避免招来空中黑云，遇到麻烦时又会互相驰援……
中间环区，总共有三条由杀阵、困阵、宝物禁制组成的‘护城河’，此时已经被全面突破了一条，第二条被突破也就这几日之间了。
王升在中间环区的活动范围被无限压制，当这些修士都对守阵之灵有了提防，他想出手都要等待许久才能找到合适的机会。
“内层大阵应当不是那么好破的，”瑶云淡然道，“我之前观察过这最后一层大阵的布置，也有些看不透，没有找到任何生门。”
“如果只有一两人能进此地，那并非多麻烦，就怕是成批的修士闯进来，我一人应付不来。”
王升端起右手，看着乾坤戒中那静静疗伤的鬼心藤，目光有些发狠。
瑶云沉吟两声，又道：“不如我们再去问问杏黄旗，总归是要先找好退路。”
“也好，”王升应了声，翻身跳起，与瑶云一同去了上次的那口树洞。
故地重游，心境与当初已是有太多不同。
但向下飞抵那处灵湖时，王升和瑶云同时停住身形，两人对视一眼，尽皆是皱眉屏息。
下方，哪里还有什么灵湖？
原本的碧绿化作了暗灰色，那些翻滚的生机，此刻竟尽数化作了死气，浓郁到完全液化的死气……
在某个角度而言，这也是最纯净的‘力量’，只是与最初的属性完全相反。
王升散出仙识，发现自己的仙识如石沉大海，几乎是被这些死气瞬间溶解，当下也不敢多试探。
拿出铜镜，王升泛起想看戊己杏黄旗所在位置的心念，铜镜所呈现出的，却依然是灰蒙蒙的一片。
“唉……”
一声叹息，突然从铜镜中传了出来。
少女杏儿的嗓音出现在了王升心底，话语中带着淡淡的无奈，“这些气息对你们生灵有害，勿要轻闯，可是有什么难事？”
王升道：“前辈，我想知道最内层的这道大阵的门户在哪，开启方法是什么。”
杏儿沉默了许久，王升的眉头越皱越深。
当王升和瑶云都觉得杏黄旗不会回答这个问题时，少女杏儿出声道了句：
“神木凋零，由生化死，内阵得启。”
王升顿时急道：“那我师姐！”
杏儿道：“她无事，那仙殿周遭有另一道禁制，反倒是神木被逼出的生机，有半数会汇聚于仙殿之中，给予她更多好处。”
王升还要继续说什么，下方死气翻滚，手中的铜镜也轻轻颤鸣。
“去吧，其他我不便多说，毕竟我也只是一件法宝。”
“多谢前辈指点，”王升心底叹了口气，对着下方那滚滚死气做了个道揖。
瑶云还想说什么，却被王升目光制止。
一人一剑反身朝着上方飞去，他们刚刚飞出树洞，就听树洞中传来阵阵轰鸣之声，神木庞大的树身也轻轻晃动了下。
这树洞通路，已是被彻底封死。
……
启灵仙宗，仙岛山门。
护山大阵的光芒照耀在各处，门内绝大多数的门人弟子，修行、生活并没有被影响。
一道流光从天外飞来，毫无阻碍的融入大阵之内，径直落在了炼药谷，落在了诸葛林的阁楼之前，化作了那有些瘦弱的身形。
文生真人。
他快步入了阁楼，开启了阁楼的阵法，走到了心月狐诸葛林盘腿打坐的床榻前，低头道了句：
“师父，您找我？”
床榻上的心月狐缓缓睁开双眼，阁楼中的光线有些阴暗，让这位老人干瘦的面容，也显得有几分阴沉……
第六百四十五章 心月之逝
“坐吧。”
诸葛林低声道了句，文生真人躬身行礼，坐在了一旁圈椅中，皱眉看着自家师父。
“一晃已是十余万年，”诸葛林轻轻叹了口气，“你可还记得刚拜师时的情形？”
“弟子永世不敢忘却，”文生真人露出了淡淡的笑容，“我与几位师弟师妹，都是得了师父活命之恩，又传授我们修行之法，这才有了今日之道成。”
诸葛林目光中流露出少许怀念，那有些阴暗的面容也多了几分笑意。
“文生啊，你可否埋怨过，为何我不让启灵仙宗接手帝君所留衣钵？”
“师父您做的决定，自有师父的道理，弟子不敢多问，”文生真人沉声答着，随后便道，“但看此时这般情形，哪怕进入那仙殿之中的是咱们仙宗的弟子，咱们也不敢认，今后怕也会是一场祸事。”
诸葛林含笑点点头，又道：“这只是其一。
那本就是帝君留下的衣钵，由帝君当年的弟子继承，这也是再合适不过之事，这是其二。
文生，你看那名为非语的年轻人如何？”
“此子若能得势而起，绝非池中之物，”文生真人低声道了句，“已经许多年了，弟子在面对一个年轻人时，道心会有起伏不定之感。
此人重情义，来历似乎有些不凡，自身道承也是不凡。
甚至，弟子与他近距离接触，他体内有三道道韵，弟子都无法探明根源。”
“你说的不错，他今后会是颇为厉害的人物，”诸葛林慢慢闭上双眼，“你看不破的那三道道韵，第一是紫薇帝君衣钵，也是紫薇帝君唯一的传承，统御万星之道。
第二为杀戮大道，此时应当只是有个雏形，又有重宝镇压其上，让他不会被此道影响。
这第三，则是藏在他真灵之中的道韵，那道韵为师也无法探明，似乎是一条大道残缺的印记。”
这老人缓缓摇头，“这小家伙却是忘了，我虽身形枯败，仙力衰退，但眼力还在，道境也在。”
“师父怎么突然提起他了？”
“只是有些感慨罢了。”
文生真人却扭头看向了门外，透过那薄薄的阵法光壁，看着山谷中忙碌的人影。
“师父，三万年前西天域的那次群星暴乱，据说是西极大帝的道承现世……如此算起来，四御道承已出其三，这是否预示着什么？”
“并未预示着什么，只是天庭之火并未熄灭罢了。”
诸葛林嘴角露出少许安然的笑容，缓声道：“天庭盛极而衰，但当日有紫薇帝君杀出重围，又有几位大能合力撕开了一条缺口，让不少天庭高手都得以逃出了即将坠落的天宫。
真说起来，若非仙帝之死，若无天人五衰，那些宵小之辈如何能得如今之势？
那些霸占了仙圣界的各方势力，其实大多都不过是当年天庭的手下败将罢了……
罢，这些多说也无用，稍后你们看就是了，三界定不会这般混乱下去。”
诸葛林缓缓舒了口气，“文生啊，你可知为师为了什么，苟延残喘了这十多万年。”
“师父……”
“十多万年啊，这数不清多少日夜，备受天人五衰之煎熬，就如枯木一般，一点点被蚕食，又要不断挣扎着让自己活下来，留一口气息。”
诸葛林惨然一笑，目光却流露出少许解脱之意，“为师熬的这些苦，是因帝君当年心有不甘。
为君之臣，当分君忧。
为师一直撑着活到现在，就是为了等这一日，为帝君的衣钵找一个合适的传人，助帝君踏出一条前不见来者的绝处逢生之路。”
绝处逢生之路？
文生真人面色一动，目光略微有些震惊，“师父是说，青华帝君未死？”
“帝君自已是逝去了，”诸葛林探手在自己的怀中，颤颤巍巍地拿出了一条吊坠，低声道，“帝君将他最后的生机凝入此中，为我续命至今，从生灵层面来说，确实是半点生机都无了。
但文生你如今修为也已不浅，应当明白许多道理，也应该参悟透了大半的真灵之秘。
帝君在生之大道上的造诣已经达到了巅峰，在我眼中，天人五衰是伤病，在帝君眼中，天人五衰却是一条全新的道。”
文生真人目露震惊，在旁静静听着。
诸葛林将这条报名的吊坠有些费力的取了下来，手指轻轻抚摸着，目光中满是回忆。
“还记得，帝君那日曾对我说了许多……
生灵为何为生灵？是因生灵尽皆由生而走向死。
长生仙当真可永生不死？并不会，从远古而来，能活到如今的大能又有几人？
长生所谓超脱生死，不过是让自身借道而凝，不会老去枯败，但总会有这般那般的劫难，收走长生仙的性命。
生与死存在均衡，真与虚也存在均衡……
帝君不甘心呐。”
“不甘心？”文生真人皱眉反问。
“谁又能甘心？”诸葛林苦笑道，“当时帝君目光中透露出的，是愤怒，是不愿。
他要不顾一切、不择手段的活下来。
他要去查清楚仙帝之死的真相。
他要解开心底的疑惑，问一问当年背弃天庭之人，问一问那三位存在，为何如此待天庭仙神。”
“师父，帝君到底做了什么？”
“应当说，帝君和我做了什么，”诸葛林轻轻叹了声，将手中的吊坠用一缕气息包裹，慢慢送到了文生真人面前。
这个动作仿佛就抽空了诸葛林残存的仙力，这老人露出了几分疲态。
文生真人忙道：“师父，这吊坠不可离身！”
“今日就是为师的大限，”诸葛林平静的说着，文生真人豁然起身，拿着吊坠就要冲上前。
但文生真人看到了自己师父的双眼，那眼神之中的欣慰与渴望，让这位启灵仙宗的最强者只能顿住脚步。
那种渴望，是对解脱的渴望。
“文生，你且听我将话说完，你几个师弟师妹为师都不放心，只能将此时托付给你。”
文生真人仰头望天，双目有些泛红，却只是缓缓一叹，“弟子便是拼上这条性命，也定不会让师父失望。”
“不必拼命，稍作安排就好，”诸葛林缓声说了句，随后沉声道：“神木之下，藏着名为‘九极逆生’大阵，据我感应，此阵已顺利开启。
大阵的阵眼存放着帝君的尸身，那或许也并不能说是尸身，帝君虽已经没了生机，但自身神魂却并未逝去，而是……
寄托了在这吊坠之中。”
“什么？”
文生真人手一颤，低头看着手中的吊坠。
诸葛林含笑点头，低声道：“每次我快支撑不住时，便是帝君出手救我。
帝君的神魂其实一直在沉睡，此前见到小卿时，帝君的神魂似乎醒了一次，我感觉到了帝君颇为欣喜……
先说正事。
九极逆生大阵极难布置，所幸有那株神木，神木的根须便是最好的阵盘；这大阵想要开启，需要海量的生灵之力，所以就有了如今现世的帝君道承。
这道承，本就是为了吸引那些修士前来，来的越多、死在此地之人越多，就能为九极逆生大阵供给更多的死气。
如今大阵已成，有先天至宝杏黄旗护持在帝君身旁，谁都无法阻止帝君复苏。
唯一欠缺的，就是这只吊坠。”
文生真人低声道：“师父与帝君，算计了整个东天域？”
“只是一小部分修士罢了，”诸葛林缓缓摇头，“如今前来此地者，绝大多数都非我天庭仙人。
如今东天域这些仙道势力，但凡有些年份的，哪个不曾作乱天庭；
此时现身的这些强者，又有几个不曾是攻打天庭的叛贼？
对他们，如何不能算计？”
“可这未免……”
文生真人缓缓一叹，低头道，“是弟子有些唐突，师父勿怪。”
“九极逆生大阵爆发时，在阵中之人尽皆会被化为血水，化作死气，”诸葛林缓声道了句，“但为师并未将事做绝，在做后续布置时，在神木枯萎、逆生大阵爆发之前，那三道大阵会自行解开。
在阵中之人，运气好应当能退出来。”
“那帝君的弟子与她师弟又如何？”
诸葛林叹道：“大阵爆发时帝君已然复苏，如何会伤他们？小卿的师弟身上更是有部分天庭的气运护身，不必担心。”
文生真人低头看着手中的吊坠，目中露出少许思索，“师父，弟子该如何做？”
“前几日，带回那些灵草的女娃你可还记得？”
“是飞遥吗？她也算是弟子的徒孙。”
“不错，就是那女娃，”诸葛林道，“你就安排她将这吊坠送入大阵之中，告诉她只要进入大阵，将吊坠捏碎就退出来就是。”
文生真人又问：“是否吊坠入阵，逆生大阵就会开启？”
“不会，帝君复苏要一段时日，”诸葛林笑道，“后面的事，就非你我师徒能掌控的了，万事都有帝君处置。
你就当无事发生，也不必告诉那女娃什么，只是让她拿着吊坠进大阵，而后捏碎吊坠便是。”
“弟子遵命。”
“去吧，”诸葛林摆摆手，那双老眼缓缓闭上，“为师有些乏了，在这里歇息少许。
文生啊……”
“师父，”文生真人仿佛感觉到了什么，连忙向前一步，但诸葛林的目光已是渐渐黯淡了下去。
不只如此，诸葛林那干瘪的皮肤之下，一缕缕流光缓缓消散。
他体内有充盈的生机，但身躯却如同满是虫洞、已经枯死的树干，这些生机几乎转眼就消失不见。
“师父！”
文生真人面露悲戚，低头跪伏在床榻边，埋头不起。
“你是大师兄……要看好他们几个……”
言语未绝，诸葛林的道躯突然飘飞出一缕缕黑灰色的粉末，躯壳瞬间坍塌，只有衣袍落在了床榻之上。
第六百四十六章 显灵
一连半个月的功夫，王升在树干仙殿附近徘徊，并未去中层截击闯阵者，反倒是带着瑶云不断在神木附近探查、勘测。
瑶云虽对阵法有所研究，但她在瑶池修行时也只是抵达了天仙境，虽擅阵法，却也看不懂此地深层阵法的布置。
“这里肯定有一套我们无法参透的大阵，”瑶云道，“我能隐隐感觉到，地下这株神木的根茎交织成了一个阵势，似乎就是与生灵死气有关。”
神木凋零，由死化生。
这八个字越品越觉得‘含义’惊人。
神木为何会凋零，又是谁由死化生？
这由死化生又当何解？是指得有人复活，还是指得生死转化？对自己师姐会不会有什么不利的影响？
王道长越体悟这八个字，越是觉得这里面信息量惊人；再结合此地大阵开启之后的种种异常与反常……
该不会，自己和师姐误打误撞，在青华帝君所布置的重重算计中插了这么一脚？
此时能让王升稍感心安的，也就是师姐的安全问题。
前世的华卿仙子是青华帝君视若儿女一般的亲传弟子，而青华帝君身为四御之一，自身品性也被人不断颂扬；哪怕真的因天人五衰，无奈之下改了大道，也没理由会伤害师姐这个现在能找到的唯一弟子……
“莫要多想了，”瑶云将铜镜递过来，“其实与其在此地多想这些，不如出去问一问心月星君。”
“怎么问？”王升苦笑道，“诸葛林前辈成全了我们的愿想，师姐更是得了不知多大的好处，咱们去质问这背后是否有其他算计？
没这个道理。
师姐虽在殿中，我也在此地，但总感觉，我们两人只是旁观者罢了。”
瑶云叮嘱道：“还是要提前相好第二条退路。”
“自然，”王升拿着铜镜看了几眼大阵内外，心中的烦乱也稍微退却了些，带着瑶云朝中间环区而去。
这段时间他一直没去搞截杀，倒是有一些落单之人，也已经有七八人已经开始接触内层大阵的阵壁，开始寻求破阵之法。
到了此时这个‘阶段’，难缠的对手也是越来越多，甚至此前与王升交手过的那名专修肉身的莽汉，之前也浑身失血被人追杀数百里。
倒也是真的不能小看了天下英豪。
站在树冠中，王升凝视着下方某处湖泽旁激战之地，仙识锁定在了两名男修身上。
右手一招，瑶云化作无灵剑归于掌心；
左手按压，层层劫云开始在身下凝聚。
片刻后，湖边的激战分出了胜负，王升这次针对的那两人，此时自然是这场斗法的赢家。
趁着下方还在纠缠，王升身影没入劫云，迅速压下，与不远处正飘来的三朵黑云，刚好形成了四面包夹之势。
这两名男修本有机会逃走，但他们见黑云还有一段距离，且实在舍不得那些还未来得及收取的战利品，就多耽误了片刻……
能抵达此地的高手，其家底通常十分丰厚，尤其是那些展露衰老之相的‘天仙卡死’，每一个都算是小型的‘移动道藏库’。
王升截杀这些修士时，如果时机允许，也会收走这些战利品；
而通常，周遭有修士注视时，王升都会选择对这些战利品视而不见，维持自己‘守阵之灵’的神秘感。
雷霆砸落，一剑先行，王升暴起发难，一人直接殒命，这场截杀也就没了什么悬念。
这次依然选择不去动那些储物法宝，王升借雷光闪冲入劫云之中，而后驾着少许劫云飘然而去，只留下这片湖泊旁的一片狼藉。
雷劫过后，几朵黑云飘散，立刻又有几道身影冲到此地，围绕那几件储物法宝，再次爆发一场乱战。
此时的王升已经‘赶场’去了另一个方向，在树冠中留下一线火光，借着那面玉牌，自由穿梭于第三道大阵内外。
如此，又七日，王升再斩十余名高手，被击退了两次，无功而返六次。
内层大阵之外，已经有百多身影，他们分布在各个方向，开始不断尝试破阵之法。
而中间环区之中，修士数量早已有数万，甚至还有一些真仙也跟在后面偷偷混了进来，争斗日渐增多，那些藏着药灵和宝物的禁制也开始不断被攻破。
似乎，青华帝君道承的归属，很快就会有着落。
王道长的截杀工作，又陷入了困顿期，他无奈之下，也只能让瑶云守着铜镜找机会，自己也开始打坐修行，消化着一场场大战给自己带来的诸多感悟。
就这般，王升修行几日就外出活动几日，中间环区的修士数量越来越多，王升的剑道感悟层层拔升，而内层大阵巍然不动。
外面之人自然不知道内阵开启的条件，那‘神木凋零’之景，不知多久才会发生。
……
“奇怪，师爷怎么交待了这种奇事。”
大阵外侧，一处角落中，穿着一身淡紫长裙、披着黑色斗篷的林飞瑶，有些小心翼翼的取出了怀中的锦盒。
打开锦盒，一条看似平平无奇的吊坠出现在眼前。
林飞瑶记得，自己师爷文生真人将这锦盒交给自己时，那目光之复杂、眼神之不忍……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她不敢大意，仙识朝着周围反复探查，并没有发现有人活动。
甚至，为了保证她能顺利完成这项使命，文生真人给了她几件灵宝护身，但要她做的事却是十分简单。
进入此地，随便找个没人的角落，捏碎这吊坠。
林飞瑶的师父，是文生真人的六弟子，因炼丹炼药之事，与门内几名炼丹师起了冲突，一气之下远走他乡，临终之前收徒林飞瑶。
她离开天风门之后不知该去往何处，最后就本着‘过来投靠一下也没什么’的念想，进入了启灵仙宗修行。
在这里，林飞瑶却是寻到了自己此前从未有过的安全感与归属感。
所以，她在突然见到王升时会有些慌乱，不断抢话，怕王升说出他们之前的恩怨，影响自己在启灵仙宗今后的‘出路’。
但说实话，像她这般水准的炼丹师，在启灵仙宗并不起眼。
修为不起眼，炼丹水准打肿脸充胖子，也只敢说自己是‘中上’水准。
“这次，为什么掌门会直接找到我？”
林飞瑶轻轻吸了口气，两根手指捏在了吊坠之上，而后轻轻摁下。
咔的一声脆响，这项链如同普通的琉璃材质一般，直接被她捏碎，其内竟有浓郁的生机涌出，但这些生机还未完全展开，地面就传来了一股莫名的震动。
一抹十分虚淡的身影浮现，低头看着林飞瑶。
林飞瑶道心一紧，抬头注视着这身影，总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大事，但却不知具体是什么。
‘向内来吧。’
心底突然泛起了这般话语，那身影轻轻一闪，瞬间不知所踪。
自己，刚才做了什么？
她有些愣愣的看着手中的吊坠，却见这吊坠正缓缓‘溶解’，很快就化作了粉末消散在风中。
向内？
林飞瑶扭头看向了大阵深处，略微迟疑。
师爷叮嘱过，她做完这件事，在里面闲逛一圈就可以回来；且此时绝对保密，不能对任何人提及。
但莫名的，那‘向内来吧’四个字在她心头缠绕，让林飞瑶泛起了某种冲动。
想要闯入更深层区域，去大阵中央的冲动……
该如何？
林飞瑶咬着嘴唇思索了一阵，她倒并非不敢冒险，只是觉得自己遭遇的这事，太‘迷幻’了些。
脚下轻点，她已是有了决意，身影如一只孤雁，朝着大阵深处飘然而去。
几乎在林飞瑶捏碎那只吊坠的同一瞬间，正坐在树干仙殿附近打坐的王升睁开双眼，眉头略微一皱。
“怎么了？”
正守着铜镜的瑶云轻声问了句。
“心神突然有些不安，”王升抬手摸了摸脖颈，“并非是灵觉示警，就是感觉莫名有些烦躁。”
“或许是因那颗六窍悟道丸的缘故，”瑶云道，“那丹药虽厉害，却始终是外物，药效退却之后有些负面影响也是在所难免的。”
“嗯，或许吧。”
王道长点点头，“怎么样了？”
“没有找到合适的出手机会，”瑶云道，“此时比较难对付的高手已经有数百之多，他们各自也都十分谨慎，你现身太过冒险了些。”
“嗯，”王升打了个哈欠，“那稍后关键之战，就是神木凋零，内阵自开之时了。
对了，我们要不要也摸去外面，然后不靠玉牌，一步步走回来？按照杏黄旗的说法，那样也就有了进入仙殿的资格，与师姐汇合。”
瑶云给了一句灵魂拷问：“万一争不过呢？”
王升：……
还是在这里老老实实守着吧。
王道长升了个懒腰，哪怕是修为到了天仙境，这么久的精神紧绷，近两百场激烈的斗法，让他也是有些困乏。
这次，还真就做到了‘剑下不斩无名之鬼’，死在他手中的这些修士，差不多都是在各自星辰、星系颇有名气的天仙高手。
到此时，阻击计划已经步入尾声，接下来就只能是静待此地变化了。
最好师姐能在神木凋零之前走出仙殿，自己带着师姐混出去，而后远走高飞，离开此地旋涡。
要过铜镜，王升看了眼仙殿中的情形，突然发现自己师姐已经从躺着的姿势变成了坐姿，静静悬坐在空中。
她周遭有一股股浅绿色的光芒朝着她不断汇聚，而师姐额头也出现了三只如同绿叶一般的印记，将本就出尘脱俗的她，衬托的更是空灵美幻。
王升笑道：“看，又漂亮了。”
瑶云刚要说话，突然娇躯一颤，身形僵硬在那，那双秋眸此刻也是瞪圆。
一道嗓音突然从王升身后传来，竟是那般的清雅、柔和……
“哪怕是道侣，练功时偷看也是有些不妥的。”
第六百四十七章 由生而死，自死换生！
初听这嗓音，王升心中竟泛起少许异样。
这种异样，并非是见到师姐时那种轻轻荡漾的波澜，也不是什么心痒难耐，但莫名的，这嗓音会让自己的心境平和下来。
扭头看去，只见到一个淡淡的轮廓飘在自己身后，似乎刚好与自己目光对视。
但仙识却完全捕捉不到有任何东西存在！
突然间，又有一股别样的情绪从心头泛起，王升竟觉得，自己似乎是从哪里见过这虚影，跟他有些熟悉。
瑶云在一旁已经颤声喊道：“帝、帝君？”
“殿下，”这负手而立的虚影扭头看向了瑶云，似乎露出了淡淡的笑容，对着瑶云轻轻颔首问候。
这是青华帝君？！
王道长眉头紧皱，青华帝君已经复苏了？莫非神木凋零的时刻就要来临？
似乎是看出了王升所想，这虚影又道：“不必着慌，此刻本座神魂刚刚归位，忍不住出来与你相见。”
言罢，道道浓绿色的光华从树冠各处飘来，汇入了这虚影身体，让他迅速变得凝实了许多，有了清晰的身形。
就是有点‘偏绿’……
这是一位颇为俊美之人，身着青绿色的长袍，有诸多特异之处。
首先，王升无法断定眼前这位帝君到底是男还是女；而这种模糊，非但没有让他感觉半分不适、突兀，反倒觉得有种从未见过、难以言喻的美感……
美到贴合大道，美到融于自然。
其次，王升能在这帝君的身上，同时找出男女的特征。
比如他身形修长，更偏向于男性，但柔和的眉目又给人一种女子英气勃发之感，而且看不到喉结、寻不到任何阳刚或者阴柔气息。
总而言之，就是……
很高级。
瑶云在王升心底提醒道：“莫要盯着帝君一直看，这样有些失礼。”
“咳，”王道长干咳一声掩饰尴尬，对眼前这虚影做了个道揖，随后就有些不知所措，“前辈……”
青华帝君嘴角露出淡淡的笑容，目光却是颇多感慨，主动开口道：“你祖师可安好？”
“安好的，”王升也不知道自己为何有些紧张，而且是那种……毫无准备就见到师姐家长的窘迫。
王升道：“此前师祖来寻过我与师姐，他老人家身子骨也很英朗，只是处境并不算太安稳，与我们见面之后就随之离开了。”
“原本的天庭后起之秀，如今也被称之为老人家了。”
青华帝君含笑说着，随手对着王升身后一点，一抹抹流光汇聚而来，凭空出现了三只藤椅，一只矮桌，“坐下聊吧，我对你颇有兴趣。”
王升苦笑道：“晚辈还是站着吧。”
“坐就是了，”这虚影的嗓音在心底响起，王升竟泛不起半点反抗的意念。
这境界，莫非就是传说中的‘言出法随’？
瑶云先行入座，在身份上她是天庭公主，与四御大帝也是相差不多；当然，他们在天庭时的地位和权柄也不可同日而语。
王升在青华帝君面前正襟危坐，但看着眼前这位，只是一道虚影就风姿不凡的四御大帝，心底泛起了少许不真切之感。
如梦境一般。
这虚影笑道：“怎么？是否觉得四御都该是如紫薇那般，总是不落威严？”
“不是，就是感觉……帝君突然出现，有些不太敢相信，”王升笑着回了句，渐渐也算平静了下来。
“这又如何？”青华帝君笑道，“便是天庭鼎盛时，遇到继承北极衣钵之人，本座也该见上一见。
更何况，你还是小卿这一世的爱侣。
你可知小卿强调你二人关系时，特意说那‘道侣’二字，本座是何等的欢喜。”
王升皱眉道：“帝君您当时在看？”
“嗯，当时本座就在诸葛身旁，”青华帝君轻轻一叹，“此时你所见的本座，非魂非灵，非道非神。
本座原本的魂魄、真灵已被天人五衰毁去了，不然，有那绝天丹在，本座自可复生，不必踏上这条路。”
瑶云失声道：“若魂魄与真灵尽皆被毁，那帝君您如何……”
“自是因为它。”
青华帝君抬手指了指，看王升和瑶云一脸茫然，便开口，道出了本该是自身的‘跟脚’。
所谓跟脚，其实就是自身来历。
“你们可听闻过汤谷扶桑树？”
王升立刻点头，扶桑树他当然听说过，就是在地球，也有天庭仙人流传下来的众多传说，与建木、若木、寻木被称作是先天四神树。
扶桑树乃金乌一族的神木，上古妖庭几乎一统仙圣界，而妖庭的妖皇、妖后，其居所便是在扶桑神木上。
只是，妖庭破灭时，扶桑神木不知何故被毁，自此便没了踪迹……
天下之高者，扶桑无枝木焉，上至天，通三泉。
听青华帝君娓娓道来：
“你们眼前的这株先天灵木，是扶桑树，也非扶桑树。
扶桑木在远古时就已诞生于仙圣界东极，只是当时空有灵性，但因大道所阻无法化形，一直无法真正的踏入修行，后更是被金乌一族当成了栖息之所。
直到上古一次大劫，金乌一族被灭，扶桑树也被牵连而焚毁，但扶桑木遭难时，其中灵性反倒有了化形的机会。
所以，就有了本座。”
王升和瑶云对视一眼，各自都是被震惊到了。
青华帝君，竟是扶桑树之灵？
不对，这里面似乎还有其他关联……
青华帝君凝视着树冠远处，继续不急不缓地说着：
“本座脱离了扶桑木修行许久有所成就，后际遇重重，遇到了雄才伟略的陛下，便立誓追随其后。
那漫长岁月的征战，让本座也渐渐掌握了生之大道，最终得来了四御的加封，替陛下管辖东天域。
偶然之下，本座在东天域又寻到扶桑树，本以为所见的只是一片残骸，不曾想，它竟又再次茂密，且诞生了新的灵性。
于是，就请几位天将出手，将它带回，助其内灵性转世成形，收她做了徒儿。”
说到这，青华帝君话语一顿，目光略微有些玩味的看着王升，“如此，你当明白，小卿对本座而言究竟何等重要。”
一树双灵？
远古扶桑树之灵化作了青木帝君，而扶桑树浴劫重生之后，诞生的灵便是华卿！
这算兄妹，还是算父女？
王升面色慎重的点点头，立刻道：“帝君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师姐！”
青华帝君顿时笑了出来，“小卿就如本座的儿女一般，一想到她嫁出闺阁，总归是有些不舍。”
“这个，”王道长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总不能问这位大佬需要什么聘礼，又配送什么嫁妆……
瑶云在旁道：“华卿与他情投意合，还望帝君能成全他二人。”
“本座凭何去干涉小卿之事？”青华帝君的眼神之中多是萧瑟，“更何况当年，本座穷途末路时，竟是连她也护不住，只能拖着残躯，将她托付给紫薇帝君。
如今小卿能得转世身，更能寻到道侣，本座心底只有欣慰罢了。
还好当年我将生灵大道留了下来，此时刚好让小卿接纳；小卿与我同源而生，对这条大道也十分契合，难得两全其美了一遭。”
说到这，青华帝君注视着王升，似笑非笑的道了句，“倒是不知，以后是她照顾你多些，还是你照顾她多些。”
王升对此倒是不怎么介意，师姐平安就好，“毕竟她是师姐嘛。”
“善，”青华帝君轻声道，“你并没有大多数男修的通病，总觉得自己是天是地，要让女修道侣对自己言听计从。
说回前事吧。
天人五衰折磨了本座数十万年，当听闻紫薇帝君率众复起，欲要复辟天庭时，本座已只剩残躯败骨，无法给予半点助力。
可惜，贼多且强，紫薇帝君含恨于北天域之地，天庭众高手只能再次东奔西躲。
便是听闻了此事，本座下定了决心，让自己无论如何都要活下来，为天庭众友讨个说法，问一问三清老爷，天庭何错有之，以至于此。”
瑶云低声道：“帝君，您莫非破解了天人五衰？”
青华帝君满目温柔的注视着神木的树干，“天人五衰乃大道降下的灾祸，本座对抗了它许久，也参悟了它许久，最后却发现，它根本无解。
于是，本座决定置之死地而后生。
便是这个决定，让本座眼前豁然开朗，突然明悟了许多。
三界之内，大道化阴阳，但阴阳并不孤立；万物有生死，可生死极难逆转。
天人五衰为何不可看做是死之大道的俱现？本座既可以掌握生灵大道，为何不能由此逆反，借由天人五衰，参悟死之道？”
听闻此言，王升与瑶云的目光中流露出震撼的神色，看着眼前这道虚影，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大概，就是真正的大佬……
虚影又叹道：
“但如何在死后保持本我不灭，就成了最大的难题。
或许换了其他大罗金仙，就算参悟透了天人五衰之中的死之道，也无法完成生与死的逆转，但本座可以，就因这颗神木的存在。
本座将自己的记忆自魂魄中抽离，将自身大道也与真灵剥离，随后又将记忆寄托于神木之中，将生灵大道封印在了这座仙殿之内，想今后再找个传人……
天人五衰最后一次发作时，本座确实已经魂飞魄散，甚至真灵也完全泯灭。
但本座的记忆还在，神木也依然活着，那本该随真灵一同泯灭的虚灵自行而来。
虚与真逆转，在神木之中，虚灵与本座的记忆再次融合，神魂再聚，这又是一个本我。”
言说到此处，青华帝君笑着问了句：“此可否称之为妙法。”
“妙……”
王升心底一阵钦佩，除了这个字，也只剩点头。
自己大舅哥果然非同凡响，四御大帝当真个个不凡！
“只可惜，虚真逆转，也让本座再无法拿起生之大道，”青华帝君缓缓闭上双眼，“本座的真灵原本与生之道有多契合，此时便与生之道又多相冲。
索性，本座便踏上了与生灵截然相反之路，将尸身炼化，自行感悟死之道，再借由天人五衰，贯穿死之道途，
又与诸葛一同做了诸多布置，等待了十多万年……
终于，等来了今日。”
第六百四十八章 东极之谋，明日仙帝？
王升听着青华帝君这番言语，眼前仿佛浮现出了重重身影。
那是众多站在大道巅峰，却又被大道所弃的身影……
青华帝君的嗓音一直都是不急不缓，似乎并没有太多情绪掺杂，但此刻却又像是在倾诉着心底的积郁和不忿。
透过眼前这虚实无定的影子，王升仿佛看到了，那个欲扶大厦于倾倒之际，最终却只是无恨陨落，留下些许道痕指引后来之人的紫薇大帝……
看到了那片古战场中漂流了十多万年、数十万年，如今却成了仙虫养料的百万尸骨……
看到了，此刻正蜷缩在一处处角落中，那些原本高高在上的天庭仙神……
此时无杯无酒，不然真想与这位大舅哥一醉解去千愁。
到此时，王升也不知青华帝君到底是男是女，又该算是师姐的父辈还是兄长。
或许用性别来界定这种先天生灵，本就是有些浅薄；青华帝君和师姐，本质都是从扶桑树诞生的灵性，倒是比较接近于‘兄长’的角色。
姑且认定为大舅哥。
“虚灵与记忆融合……”瑶云轻声赞叹，“这未免也太匪夷所思了些。”
青华帝君笑道：“殿下由残魂化作灵体，又由灵体化作了此时介于生与灵之间的特殊存在，不也是匪夷所思之事吗？”
“我只是受了剑主的恩惠罢了，”瑶云看了眼王升，目光略微有些无奈。
王道长笑着摇摇头，言道：“都是自己人，什么恩惠不恩惠的。”
“哼，谁跟你是自己人，”瑶云嘴角轻轻一撇，“我是剑与剑灵，你是剑主，仅此而已。”
青华帝君在旁含笑看着这一人一剑斗嘴，眼神却是颇为……
慈祥。
瑶云忍不住又问：“虚灵于虚空大道之中，应当是与真灵遥遥相对，二者同生感应。
真灵泯灭，虚灵本该同时消失才对，为何能独存？”
“这其内牵涉的道与理颇为复杂，”青华帝君缓声道，“但归根结底，是这株神木护住了我。
大道至公无私，真灵与虚灵同时诞生于‘虚’，但真灵与虚灵不过是你我的划分，虚与实，也不过是咱们赋予的意义。
实际上，大道有诸多不同的表达，也有无数你我无法参透的演变。
真灵与虚灵，本质上其实都是一般的存在。”
王升稍作思索，抬手在面前用仙力凝成一条直线，“帝君请看，是不是这样？”
言罢，王升手指轻轻一震，这条直线顿时化作了一条标准的波。
王升又用手指点出了上下两个临近的端点，将波形图按横轴转了一圈……
瑶云在旁有点范懵，青华帝君却是抚掌而笑，口中连连称‘妙’。
帝君笑道：“这却是比万般言语都要生动的表述。”
瑶云：……
王升面露恍然，但见自家剑灵已经在自闭的边缘，也就不再这问题上多探讨下去。
“帝君，晚辈其实有一事不明。”
“可是有关我所做布置？”
“嗯，”王升沉声道，“我其实不该说这些，也无法干涉帝君所做的任何决定，但实在挂念师姐的安危。
敢问帝君，您是否在此地布置了吸纳死气的大阵？”
“不错，那大阵是本座推演而出的，取名为九极逆生阵，本意为逆转生死，化生为死，用神木的根须做了阵盘。”
青华帝君双眼半睁，淡然道：“这大阵不只是为了吸纳死气，其功用主要是让死之大道融合本座那具枯败的尸身，而后可借死气炼化这颗神木，将它所积累的无尽生机化作死气，助本座道成。”
听闻此言，王升和瑶云都有些心神震动。
“是不是觉得，本座这般做太过狠心？”
青华帝君苦笑了声，注视着周遭这浓密的树冠，“它救了本座，本座却要毁了它，以怨报德莫过于此。
它算作我的生母，本座因它遭劫而化形，它又艰难活出了第二世，到头来，本座却如此待它，不孝无情莫过如是。
可本座，别无选择。”
别无选择……
王升也不知该如何接话，只能注视着这位四御大帝的虚影。
此时有股难言的威严，在这虚影身周环绕，而青华帝君的情绪也有了更强的波动。
“天庭众仙神维护三界安稳，造福无尽生灵，却被乱贼叛逆残杀，本座如何能不恨？
仙帝陛下本欲打破三清对天庭的掌控，欲要使三界长盛不衰，却被三清所弃，落得身死道消，本座如何能不怨？
本座需要神木的这份力量，必须要比执掌生之大道时更强，站得更高，才能去找他们要回个说法！
杀我天庭仙神者，本座要让他们归于终寂！
大道负了天庭，本座便逆转这大道！
三清负了陛下，本座就去问一问这三清！
不如此，难以告慰本座那些好友之残灵！”
逆转大道，质问三清！
看着面前这目光无比锐利的青华帝君，王升心底也是一阵波涛澎湃，瑶云却是禁不住红了眼圈。
青华帝君轻轻舒了口气，自身的威严尽数收敛，又恢复成了那含笑的文雅模样。
他凝视着王升，郑重的问了句：“所以，非语，你可愿随我一同前行？”
王升一时没缓过劲来，“帝君……”
“你虽用了遮掩气运的煞血玉，但依然遮掩不住你此时已继承的天庭气运，”青华帝君正色道，“有这份气运在，你今后必是复辟天庭的关键。
更何况，你身居紫薇道承，又有十三殿下在你身旁寸步不离，足以服众。”
服众？
“帝君您莫非是想让我去振臂一呼？”王升略微有些哭笑不得。
但青华帝君却越发严肃，“有何不可？”
“这……”
青华帝君叹道：“仙帝逝去之后，天庭为何会惨败于那些乱臣叛逆？其实就是群龙无首罢了。
紫薇帝君谋求复辟天庭，但出现的太过仓促了些，众天庭高手元气尚未恢复，且身后少了几个能独当一面的高手，以至于事必躬亲，且最后被围攻而陨落。
但你不同。”
青华帝君注视着树干仙殿的方向，“只需数万年，小卿便可完整接纳本座所留生之大道，有本座指点，成就大神通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而本座稍后复苏神尸，就可超越本座巅峰时的实力，可护你与小卿周全，让小卿平稳掌控生之道，达到本座当年的位置。
有我与小卿相助，你只需按部就班冲入太乙金仙之境，自可高举天庭复辟之大旗，召集天庭旧将，反攻仙圣界！”
王升心中顿时有些糟乱，又听到了‘数万年’这三个字，顿时不知该如何言说。
瑶云在旁保持着沉默，她看王升的目光比平日里多了些许温柔，似乎在说着，无论剑主做出哪般决定，她做剑灵的都会无条件支持。
“帝君，我只是一个小小剑修……而且，帝君您自己为何不可……”
“不必妄自菲薄，”青华帝君笑道，“你觉得，一具尸身、一条死之大道，适合坐那个位置吗？”
王升：……
“且，本座扫平那些乱臣叛逆以后，便会去找三清圣者问个清楚当年事，怕是难以活着回来。
非语，你又在犹豫什么？”
“晚辈……”
王升一阵语塞，眼前却浮现出了那颗蔚蓝的星辰，浮现出了一道道身影。
家人、师长、亲友，地修界的形形色色，大华国的锦绣山河。
他突然明白了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就在这刹那间，自己跟师姐离开十三星时心底泛起的那个疑问，突然就有了答案。
“帝君，复辟天庭之事，我会尽全力相助，哪怕为此身死道消也无怨无悔！”
王升起身对着青华帝君做了个道揖，目光已从之前的混乱难明，化作了清澈无痕。
“但帝君，晚辈的心愿，只是处理完诸事之后，与师姐回返家乡厮守终老。
这杆大旗，晚辈着实是举不动的。”
青华帝君顿时有些皱眉，又道：“你可知，有多少天庭仙神在等待着你这般后辈的出现？
本座与他们，都是天庭的旧臣，我们需要一份新生的血液，需要一份能继续带动天庭再次腾飞的后起力量。”
“前辈，晚辈的师祖是天庭神仙，晚辈的道承是天庭一脉，晚辈就是天庭之人。”
王升目光坦坦荡荡，“可号令三界并非我愿，晚辈也不太喜欢给自己压太多的压力，晚辈此时确实不能答应此事。
而且，晚辈也不能跟帝君一同离开，还有不得不做的事。”
“何事？”
“将家乡的修士，平稳地带入无尽星空之中，”王升面露正色，“晚辈的家乡，便是当年紫薇帝君与众天庭仙神藏身之地，那里本是无人打扰，修道之事复兴产生了许多隐患。
这事才是晚辈当务之急必须处理好的。”
青华帝君缓缓点头，笑道：“本座倒也没看错人，你心中有自己的主意便是。
既然你此事不能答应，那也无妨，本座会等你主动来寻我。”
王升突然有点不好的预感。
果然，青华帝君淡淡的道了句：“小卿今后就跟在本座身旁了。”
“帝君？”王升眼一瞪，“师姐她……”
“你是觉得，本座无法护小卿周全？”青华帝君目光直视着王升，“还是觉得，比起与你此时相厮守，小卿继承本座衣钵之事不值一提？”
王升顿时哑然，注视着青华帝君，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反驳。
青华帝君又道：“你处置完自己的当务之急，来寻本座与小卿便是了。”
瑶云在旁站起身来，对着青华帝君低头做了个道揖，“帝君，还请不要如此为难我家剑主，华卿便是他半条性命……”
青华帝君却只是轻轻抬手，一抹碧绿的光芒将瑶云扶了起来。
“殿下不必如此，本座心意已决。
此时九极逆生大阵已成，本座随时可以带走小卿。
非语，本座并非是有意要你为难，只是本座已认定了此事，定要将你扶持为复辟天庭的领军之人，便是你师祖纯阳子来了此地求情，也无法扭转本座之心意。”
王升眉头紧皱，注视着眼前这位突然有些不讲理的帝君。
师姐……
第六百四十九章 愿与君相合，盼与卿相知
离开风陌星时，王升以为此行最大的麻烦，会是如何找到神木，并让师姐凭神木之力修行。
得了诸葛林相助，让师姐进入神木之后，王升以为接下来面临的麻烦，就是青华帝君留下来的这重重布置，生灵大道吸引了太多大能大势力前来，自己和师姐该如何全身而退……
事情一波三折，王升之前决然不会想到，此时自己所面临的最大麻烦，竟是源自于天庭四御之东极大帝青华帝君本尊。
青华的神魂突然现身，和和气气地与自己相谈了许多，突然提出要带自己和师姐一同离开此地，还要培养他成为今后复辟天庭的领军者……
饶是王道长已经算是见多了大场面，也被青华帝君的这般安排搅得心神不宁。
王升知道，如果自己随青华帝君离开，那一走就会是数万年；这般岁月，在青华帝君眼中并不算太长，但对于此时刚活了不到千年的王升来说，却是难以接受之事……
无他，他还要去地修界奔波，他一直想等地修界走出地球、十三星彻底安稳之后，赶回家中，跟师姐一同孝顺父母师父。
可现在……
王升闭上眼在那不断权衡，不断思索，逼迫自己迅速找到调和利弊之法。
让师姐继承生之大道，稳稳的踏入大神通者之行列，这对师姐来说是天大的好事。
只需要几万年修行，就能成为无尽星空中的一位‘人物’，这是何等的机遇，何等的机缘？
与之相比，那两颗九元凝道丹根本不值一提！
师姐此时所能握住的，是当年四御之一，东极青华大帝的那条完整大道，更因种种机缘，可将这大道直接接手……
自己难道要为了自己心底那点小愿望，耽误了师姐这般大机缘？
然而，一想到两人马上就要分开，相隔不知多少万里，王升心底就如同有一把刀在慢慢割挖。
男子汉大丈夫，总归是要有些担当。
王升眼前浮现出了师父青言子的背影，他慢慢睁开双眼，已是有了决意。
“帝君，此事是否该问问我师姐的意见？若师姐想追随帝君修行，我自然不会有任何意见。”
“哦？”青华帝君一直在观察王升的反应，此时又露出淡淡的笑容。
显然，王升能有这般话语，始终不忘尊重牧婉萱，要问询牧绾萱再做决定，这在青华帝君看来，也算是难得的品质。
在青华帝君看来，当年仙帝昊天唯一一点不完美之处，就是经常刻意忽略王母许多颇为明智的建议，且天庭的实权实际都是掌握在男修手中。
青华帝君问：“若小卿要与你一同离开，又当如何？”
王升右手对着侧旁虚握，这是第一次，他释放出主动的意念，让瑶云无法拒绝的，化作了无灵剑……
王升注视着青华帝君，嗓音虽不响亮，却透露着自己的坚定。
“那，我全力以赴，无论如何都会带师姐一同离开此地。”
青华帝君的笑容未退，只是道：“拿起杏黄旗给你的那面铜镜，看看小卿便是。”
王升略微皱眉，连忙将铜镜在怀中拿出，泛起了寻找牧绾萱的心念。
铜镜中画面一转，见牧绾萱此时正站在仙殿的宝池旁，对着那浅绿色的池水微微发愣；在她身旁，站着一位身周碧绿长裙的……青华帝君？
“那是本座的一缕神念，”青华帝君笑道，“在与你言说这些时，本座已将此事说给了她听。”
王升蓦然有些紧张，“师姐她……”
“她已答应随本座而行，继承本座留下的生之道。”
一瞬间，王升像是泄了心力，眉目间满是疲态，却也松了口气。
“她其实没有犹豫就选择放弃生之道，与你同去，”青华帝君温声道，“是本座用了些卑鄙的手段，言说若她不随本座修行，本座就随你们而去，去你们家乡凝练死之道。”
不是师姐主动选择离开自己身边？
王道长顿时精神了些，随后苦笑连连，看着面前这位四御大帝。
“帝君您……”
“本座此前从未做过胁迫旁人之事，更何况还是对小卿，但今时不同往日，”青华帝君正色道，“为了复辟天庭，为了给当年惨死的仙友讨个说法，本座只能不择手段。
你且放心就是，本座绝不会置小卿于险地，有杏黄旗在，想必你也该信本座这般承诺。”
看王升有些郁闷，青华帝君又贴心地加了半句：“且算是对你的赔礼，本座也不会让她与其他男修有所接触。”
“倒不是这个，我怎么可能信不过师姐……”
王升看青华帝君那似笑非笑的面庞，话语也咽了回去……
青华帝君缓缓起身，温声道：“再给你十日与小卿相聚。
十日后，本座会彻底炼化神木、复苏神尸，带小卿自此地离开，到时顺带捎你一程。
去吧。”
言语落下，青华帝君这道虚影缓缓潇洒，只有一缕流光飞去了仙殿的方向。
而仙殿处也亮起了相同的流光，两者轻轻触碰，在仙殿之外的大阵中留下了一道门户，随后便消失在了神木的树干中。
瑶云在王升心底催促了一句：“此事长远来看，已是华卿最不可错失的机缘。
快些过去吧，十日本就不多。”
“我自然知道这些，”王道长揉了揉眉心。
归根结底还是自己道行浅薄、实力不够，若是自己有能够跟青华帝君正面交涉谈条件的实力，又何必要忍受与师姐分别之煎熬。
明明自己在星海门时对师姐说过，今后无论如何都不会再分开。
啪！
王升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随后晃晃头，抖擞精神，调整了下自己的表情。
最起码，让自己看起来开心些，让师姐修行时少几分挂念。
……
王升此前并未进来过这处仙殿，每次通过铜镜看师姐，也只是看到仙殿正中的宝池。
青华帝君将仙殿的大阵禁制打开了一条缝隙，王升步入其中，此地大阵自行闭合，让外人无法看透半点殿内的情形……
虽然外面本就没人，而青华帝君自然也不会做暗中窥探之事……
进了仙殿，王升才发现，其内的空间似乎比从外面看要宽广许多。
师姐正背对着仙殿入口，站在一方宝池旁静静的出神。
仙殿各处总共分布着十几根白玉华柱，地面上是类似于琉璃的青色石砖，这些石砖仿佛有生命力，一股股浓郁的生机蕴含在其中，又有液化的灵气汇成溪流，在石砖中流淌而过，发出一阵阵清脆悦耳的声响。
仙殿四面挂着浅白色的帷幔，那些柱子之间也挂着碧绿的帷幔，让此地显得没那么空旷……
抬头看了眼殿顶，却发现殿顶竟然完全透明，外面便是神木的树冠，但其上也存在着一层顶盖。
“师姐？”
王升轻声唤了一句，牧绾萱肩膀轻轻颤了下；
她抬手在自己脸上擦了擦，转身时已是露出了平日里的那般温柔笑意。
“嗯，”她轻声应着，与漫步而来的王升目光交汇，竟都舍不得眨眼。
两人都在笑着，目光也十分澄澈，但却都知道对方心底的不舍……
王升问道：“青华帝君的安排，师姐你都知道了吗？”
牧绾萱轻轻点头，柔声道：“修行。”
“这确实是很好的机会，”王升咳了声，脚下一点，已是出现在了师姐面前，隔着不过半尺。
牧绾萱低头向前走了半步，王升抬手将她拥住，掌心传来的美妙触感，让王升心中的郁闷扫清了不少……
“不用担心，我会跟师父解释清楚这件事前因后果，咱们地修界也需要一个真正的高手坐镇嘛，”王升故作轻松的解释着，“我就当你出去留学了就好，师弟师妹们也不用担心，我做二师兄的……”
王升的嗓音渐渐变轻了许多，因为他看到了师姐那双带着浓浓眷恋的眸子。
其实已经不用再说什么，千言万语也抵不过唇齿相伴。
一人踮脚，一人低头；
那双环绕在他腰身上的柔荑搂住了他的脖颈，而他那练剑御剑的双手，紧紧拥住了她柔软细嫩的腰肢……
许久未言，仿佛此刻这无尽的星空之中只剩下了这座仙殿，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愿与卿相伴，白首不分离。
盼与君相合，墨齿相偎依。
王升心底一片空白，牧绾萱也不再压制心底的情意，两道身影从静立不动，一直到他们跌入了那宝池中。
少顷，已是迷了意；
不多时，罗裙半解，道袍敞露……
但当王升情不自禁时，牧绾萱却仿佛是从迷乱中清醒了过来，目光恢复了清澈，脸蛋却像是红透了的苹果般。
“成婚。”
“嗯？”王升眨眨眼。
牧绾萱咬着嘴唇，将头埋在王升怀中，低声道：“成婚。”
师姐说出这两个字的含义，其实在每种不同的情况下都有所不同。
此前说出时，她的意思是有些事等婚后再进行；而此时说出来，却是想与王升立刻成婚。
王升又怎么会搞错了师姐的心意？
他重重的，定声道：“好，咱们去拜天地。”
牧绾萱顿时满足的闭上双眼，睫毛轻轻颤抖着，‘嗯’了一声却舍不得松手。
第六百五十章 自今日，不再一人
“成婚？这么仓促……”
瑶云看着眼前这对男女，听闻自家剑主所说的请求，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答应。
但她感受到了王升心底那温暖如溪流的情意，看到了牧绾萱眼底的坚决，也只能轻叹着点点头，“好，我尽力帮你们，该如何做？”
王升想了想，“只能一切从简，你帮我们做个见证就是了。”
但一旁牧绾萱却轻轻眨了下眼，“准备。”
意思是，从简也要做些准备。
王道长眨眨眼，正有点纳闷，在这里能如何做准备，师姐却已是在自己的储物法宝中拿出了几样物件：
灵石发电机，手机，一套笔墨纸砚。
“还有……”
牧绾萱低头在储物法宝中开始翻弄了起来，不断拿出一些家居生活用品；
王道长见状也是略微一笑，开始在乾坤戒中找些能用到的东西出来。
很快，王升拿出了一堆宝材，准备做个简单的会场。
虽然此地只有他们两人，见证者也只有剑灵，但牧绾萱依然十分认真的对待接下来的仪式。
哪怕今后他们还可以补办一场盛大的婚事，但此次的意义却是非凡。
像是带着某种使命感，王道长也开始听师姐安排，抱着一堆宝材去了角落中，开始造一些桌椅物件。
嗯，重点是打造一张舒适柔软的床出来……
炼器方面，王升只会用御剑术配套的法门炼制飞剑。
但他现在好歹也是个实打实的天仙境小修士，还有诸多珍贵的炼器宝材在手，直接用仙力融了宝材再塑个形状，做些木匠活也是不在话下。
也要感谢打劫了天风宝库的龙裂空，间接提供了材料支持……
王升先打造了一套桌椅，被瑶云随手摄过去，成了她们两个写写画画的工作台。
又捏出了两只烛台，用一段红色的宝材捏成了蜡烛的形状，上面再点上两朵仙火……
就这般，王升开动脑筋，将自己能想到的拜天地所用物件，都尽力做了出来，前后也没花费半天功夫，已经规整的像模像样。
成婚可不是小事，必须要有仪式感！
所以，王升就选用了各种极品宝材，打造了一张没什么效用但宝光四溢的……大床。
床腿是九华融火木，床板选用数十块万年冰玉拼接而成，冰冰凉凉、沁人心扉；
床垫和床头也是选用的上好仙兽皮革，其内夹杂着一团团珍贵的冰雨蚕丝，躺在上面就感觉像是躺在了云端，各种翻腾都觉得舒适且轻松……
就是成本高了那么一点点。
这犹不算完，王升在这张床周围竖起了屏风，挂起了帷幔，又喊来瑶云刻画了隔绝外部探查与隔音的阵法，打造成了夫妻专属私密空间。
虽然知道这些阵法在高人面前效用有限，但起码心里能多点安全感。
等王升做完主体工程，背着手飘去了师姐身后，却见师姐正在那一本正经的……
画漫画？
桌椅上已经摆满、挂满了各种动漫风格的俊男美女，一个个特色鲜明，几乎都没有重样的，但王升怎么看都辨认不出哪个是哪个。
王道长指着画工最细致的一张图，“这个穿道袍的帅哥是谁？”
“师父！”
“呃，这位古装仙子又是谁？”
“师叔！”
“哈！”王道长顿时忍俊不禁，盯着仔细看了阵，发现师姐主抓的是画中人的‘神髓’，气质方面完全卡死，五官方面十分类似。
牧绾萱轻轻哼了声表达自己的不满，随手为这些画中人备注了姓名。
从师父青言子、师叔静云，师娘、师妹，到怀惊、柳云志、施千张这三个小分队战友，还有牟月、周应龙这些相熟的朋友，老天师、圆朴真人这些前辈……
以及离裳等星海门之人。
师姐已经完成三十多幅画作，每一幅都是无比用心，用这种方式，邀请来了诸多宾客。
王升心底暗自叹息，下定决心今后一定要为师姐补办一场，将这些亲朋好友都请过来观礼。
随后，师姐将手中毛笔递给了王升。
她脸蛋微红的道了句：“爸妈……”
“这个我来画，”王道长笑着应了句，提起毛笔开始笔走龙蛇，很快就完成了自己的大作。
火柴人版双亲与小妹画像！
牧绾萱颇为无奈的拍拍额头，对王升轻嗔了一声，夺回毛笔开始重新作画。
王道长在旁嘿嘿笑着，画画这种事他又没什么天分，旁边写个名字不就差不多嘛？
半天后，王升摆好了场地，两排圈椅、一只屏风、两只主座、一块地毯，就成了他们拜堂之地。
简陋是简陋了些，但好歹也有了点样子。
瑶云要走了自己的乾坤戒，拉着牧婉萱去了角落中挑选衣物，小公主在乾坤戒最高层中还存放了一些仙裙，里面倒是有两件应景的红装。
但师姐思来想去，最后还是选择了自己的青鸟仙裙。
瑶云也是毫不含糊，小手一挥，把自己最爱的一套红色宫裙直接裁了，做了个带凤凰图案的红盖头出来，又将剩下的材料做成了绣球……
王升将那些师姐做的画，用仙力漂浮起来、在座椅附近安排好，而后挨个行礼，算是完成了【迎宾】。
随后，他将龙剑提了出来，放到了一旁角落，召出了剑灵，嘱咐道：“你记住，等会弄点光烘托下氛围，别让这里看起来冷清。”
小青龙果断点头，随后便开始严阵以待。
王升又将自己刚招的手下召出，让鬼心藤化作的少女灵笙也去师姐那边帮忙，顺便客串侍女。
固灵茶老奶奶则带着十多只化形后模样不错的药灵，在一旁列队；这位老奶奶也是颇为厉害，取了少许自己的枯枝，竟化出了些许乐器，药灵演奏团也就临时上岗了。
顿时，此地也变得热闹了许多。
应该是看出了王升和牧绾萱这边缺了人手，一道绿光从殿外亮起，穿过浓密的树冠，径直冲进了仙殿。
绿光退却，一道裹在斗篷中的身形站在那，却是一脸茫然的林飞瑶。
她此前正在外层大阵前躲藏着，等待着时机进入中间环区，不知怎么，一道光柱从天而降，将她直接摄入了树冠，瞬间拉到了此地。
这里，就是外面那数不清多少高手，在打生打死想进入的仙殿？
她看着仙殿角落中，那‘复杂’又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会堂布置，顿时各种发懵；直到她又看到了扭头看向这边的王升、牧绾萱，却总是明白了什么，在那一阵苦笑。
突然感觉外面那些头破血流的各路高手，这血流的太不值了些……
机缘早就被人拿走了，一个个还在那做什么一飞冲天的白日梦！
青华帝君的嗓音自大殿周遭响起：
“本座是此地之主，你既是诸葛的曾徒孙，本座与你也算结下过缘法，今日便收你做记名弟子。
你师姐华卿即将出嫁，去帮忙做些事吧。”
林飞瑶反应倒是十分迅速，连忙跪了下来行礼……
由此，师姐的陪嫁丫鬟也已经就位。
王升见状却是略微皱眉，走去角落跟师姐商量了几句，随后便拿出铜镜，低声道：
“帝君，您可否现身坐一坐高堂之位？
师姐自小便没有父母，这一世的师父也不再此地，若您能现身，那当真是再好不过。”
“善。”
青华帝君的嗓音在一旁响起，人影却已是出现在了王升身后，对王升点了点头，自顾自地去了简单会场，坐在了一幅幅画像旁，并未坐主位。
王升顿时一阵轻笑，这位四御大帝都已经暗示的这么明显了，他也不能不上道……
能准备的，都已准备妥当。
林飞瑶因在外修行许久，也见过几次类似的情形，有这方面的阅历和经验，此时也就化作老妪模样，先行站到了青华帝君身旁，做了本场婚礼的司仪。
“典礼启，奏乐！”
几只药灵开始吹拉弹唱，虽不成曲调，但十分热闹。
虽然仪式从简，林飞瑶也不敢出什么疏漏，一步步按照王升交代的步骤进行着。
不多时，两位新人牵着红绣球步入场中。
王升换上了一身崭新的道袍，提着红绣球，牧绾萱穿着那套灵宝长裙，头上遮着大红盖头，拽着红绣球的另一端。
瑶云则是换上了一袭粉色的宫装，在一旁搀扶着牧绾萱，陪着她缓步而来。
少女灵笙此时也换上了跟瑶云差不多的装束，在师姐身后跟着，提着花篮不断的抛洒花瓣，也是颇为乖巧。
烛光瑶坠，仙乐糟耳。
突然间，王升像是听到了周围传来的起哄声，那些漂浮在一旁的画像像是活了过来，画像下的座椅上也坐满了人影，一个个含笑看着他们……
拜天地时，对着殿外叩拜，王升与牧绾萱恭恭敬敬的拜了三次。
拜高堂时，青华帝君坐在右侧，居中则是两人的师父青言子画像，左侧是王升父母的画像，一家人也是整整齐齐。
叩拜三次，磕头有响。
待到夫妻对拜，师姐不知为何突然轻笑了声，伴随着林飞瑶的一声声‘拜’字，两人对面行礼，师姐还故意，轻轻用额头撞了下王升。
“礼成”
林飞瑶高声呼喊，声音在仙殿中来回荡漾，又笑道：“新郎官，此时不揭盖头更在何时？”
王升闻言一笑，也有些紧张了起来，双手握住红盖头，慢慢掀起。
瞧那红盖头之下，玉人含羞粉面，肌肤如玉、白皙细腻，云鬓华发、青丝柔顺，那长长的睫毛略微闪动，明眸之下带着六分的羞涩、七分的期待、八分的圆满、九分的安宁、十分的爱意。
如画，如诗，如梦。
王升很少看到师姐的妆容，此时却是看的有些痴了。
固灵茶老奶奶端来了两杯茶水，牧绾萱与王升各自持着，为在此地唯一的长辈、证婚人青华帝君敬了茶水。
青华帝君面露感慨，目光也是十分温暖，将茶竟然全都喝了，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几次犹豫，也只是笑着对王升道：“今后你若是敢辜负了小卿，本座定饶不得你。”
王升拍拍胸口，“大舅哥放心！”
“嗯？”青华帝君有点没回过神，王升却是暗自叫遭。
也是太高兴了，直接把心里的称呼喊出来了！
青华帝君却是莞尔轻笑，并未多说什么，轻轻摆手。
一旁林飞瑶忙道：“将两位新人送入洞房！”
随后，王升起身，拉着绣球在旁引路，师姐温柔地跟在他身后。
瑶云和灵笙则从旁快走，先行一步，象征性地帮两人铺了铺床，便各自退出，开启了阵法
待王升与牧绾萱进入了角落中的法阵，青华帝君轻轻叹息，已是消失不见；
固灵茶、鬼心藤和那些制造噪音的药灵，也被王升随手收了起来，殿内顿时只剩下了林飞瑶和瑶云两人。
林飞瑶恢复成了少女模样，直愣愣的坐了下来，看着已经空荡荡的‘会场’，还是有点回不过神。
她稀里糊涂的，怎么就成四御大帝的记名弟子了？还帮忙主持了一场婚礼？
这么神奇的吗……
瑶云却是不知为何红了眼圈，坐在一处座椅上，对着殿外静静的出神。
不多时，林飞瑶突然道了句：“他们……真去洞房了？”
“嗯，”瑶云轻轻应了声。
“要不，去看看？”林飞瑶小声嘀咕了句。
瑶云秀眉一皱，扭头就呵斥了她两声。
然而……
片刻后，两道身影鬼鬼祟祟的出现在了一处屏风之后，瑶云悄悄打开阵法的一角，又瞬间将大阵闭合，公主殿下的脖颈都有些泛红。
林飞瑶倒是很淡定，还颇为老道的点点头，用手肘撞了撞瑶云，意犹未尽的道了句：“再打开一下嘛。”
“不准！窥人好事，这成何体统！”
瑶云轻斥了声，转身飘开，让林飞瑶在原地一阵撇嘴。
第六百五十一章 暂离总是为更久的相聚
这仙子……到底是谁？
仙殿宝池旁，林飞瑶注视着瑶云站在殿门前的背影，心底渐渐泛起了这般疑惑。
婚礼后，一连三日，林飞瑶几次过去问候，都得来对方只是简单‘嗯’、‘好’的回应，并没有探听到半点有用的消息……
林飞瑶是一个很聪明的女修，不然也不可能凭散修的身份，一路修行到了天仙境，在遭遇到王升和离裳之前，还能算散修中混得不错的极少数。
最难得的，是她懂得修行之路有多艰难、一份机缘有多不易，所以自己被摄来仙殿后，感受到那股威压，听到青华帝君要收自己为记名弟子，想也没想，直接磕头拜了师父……
林飞瑶自然知道，记名弟子跟宗门杂役差不多，但在四御大帝这种强者身旁打杂，也比在启灵仙宗中做个普通门人混日子要强了千百倍！
这次机缘如何来的，林飞瑶差不多已经理清了思绪。
应该跟皮卡丘有关。
她看向了角落中的阵法，眼前不由浮现出了惊鸿一瞥的画面，也只是淡定的一笑。
在天风门那么多年，林长老啥场面没见过？回忆起来，早年她还为几个真仙炼制过助兴丹药咧！
但她就觉得这种事没什么意义，既然已经走上了修行路，何必贪一时欢愉？长生之后有大把时间挥霍！
不过，那只偷看到几眼的画面，也挺美的就是了……
自己这份机缘从何而来？
青华帝君突然现身，绝对跟自己捏碎的那条吊坠有关，自己当时也见到了帝君的身影。
那，师爷文生真人为什么会让她来送这条吊坠？
是因她给门派带回去了那么多灵药，所以给了自己这份机缘吧。
而那些灵药，归根结底，还是皮卡丘给的。
对了，皮卡丘好像是化名，真名是非语什么的……不过都差不多，名号不就是个让人能记住的称谓吗？
皮非语、王卡丘、非皮卡，不也都挺好听的嘛。
林飞瑶只要想到，自己当年抱着去杀人之心算计王升和离裳，此时反倒受了王升如此大的恩情，而且看样子今后还要有许多关联，说不定还要一个屋檐下修行生存……
世事之奇妙，当真让她不知该如何是好。
那，一直站在仙殿门口处眺望外面的这位仙子，莫非也是为情所困，心中挂念着皮卡丘这个花心大萝……咳，挂念着皮卡丘这位英明神武大剑修？
林飞瑶套了几次话也问不出，只能就此作罢，静静的等那对新婚夫妇出阵，虽然感觉……
他们应该近期是不打算出来了。
愿修一世情，白首不离分。
其实有个道侣也挺好的，与自己深爱之人朝夕相伴，日夜相处，而后生儿育女……
但一个能对自己不离不弃的道侣，实在是太难修来了，还不如将心思花在怎么变强，怎么在无尽星空中活下来，成为别人不敢招惹的存在。
盘坐开始入定修行，林飞瑶能感觉到，自己刚拜的师父在此地似乎无处不在，她也不敢多怠慢，安心修行，静等【指点】来临。
可惜，此时青华帝君并没有空关照林飞瑶。
神木根茎处，那口木棺已经开启了一半，几道灰色的龙卷向外蔓延，将无尽的死气纳入木棺中，一根根灰黑色的锁链也缠绕在了木棺之上，木棺旁的那杆幡旗在轻轻的晃动。
神木所设三座大阵依然巍然不动，但神木却开始有一片又一片巨大的叶子不断脱落。
几乎全部的闯阵者，将这当做了内阵即将开启的迹象，那些对生之大道有所期望的大势力连忙动用这次准备的全力，一名名天仙境的好手被送入了大阵。
中间环区已是‘奇才云集’、‘老者遍地’，乱战接连不断，一片片黑云不断游荡。
斗法，激战，杀仙，夺宝……
道性不显，人性凶恶。
但只是隔了一层阵壁，树干附近的环形区域却是十分安宁，这里绝大多数的阵法禁制已经空了，隐藏在重重枝叶中的那座仙殿更是静静而立，无人能来打扰。
神木的落叶，一日比一日更多了。
边缘区域的神木枝叶已经出现了枯败的现象，种种迹象表明，内层大阵这最后一重阻隔，似乎就要自行开启。
不知有多少觉得自己有希望得到生之道的修士都在积蓄实力，等待着内层大阵开启的那一刻。
但也有人察觉出了异样，悄然离开了此地，并没有声张什么……
“想想外面这些修士还真是可笑，”林飞瑶轻叹了声，看向了此次青华帝君道承现世，那两位最大赢家所在之地。
让林飞瑶没想到的是，这对新婚的师姐弟，竟一连九日未出阵法……
难不成是心急要子嗣？
念及于此，林飞瑶嘴角轻轻抽搐了几下，正打算去安慰安慰一直在仙殿入口处静立了整整九天的小仙子，可林飞瑶刚站起身来，仙殿大门处突然有了动静。
瑶云身周萦出了道道仙光，径直化作了一把剑，朝着角落疾飞而去。
角落中的阵法此时正缓缓消散，两道身影手拉手静静站在那，自然就是王道长和自己的师姐兼爱妻。
这两人似乎与婚前并没有什么不同，但林飞瑶很快就捕捉到了两人身上许多的细小变化。
比如王升此时的身行就更为挺拔，自身也开始给人更多的成熟稳重之感，目光越发宁静深邃。
结婚却是会让一个男人迅速变成熟，因为多了一份责任，自己也正式组建了家庭。
此前，王升给人的感觉如果是一把锋锐的宝剑，此刻这宝剑依然锋锐，但将自身锋锐藏在了剑鞘之中，增了几分男人的豪情与气概。
而牧婉萱此时看起来更为光彩夺目，原本的她多几分清冷，此时的她，却是真正的温柔如水。
牧绾萱挽着王升的右手，轻轻靠在他肩上，嘴角的笑容倒是能让人感受到他们婚后短暂蜜月的甜和蜜。
王升握住飞来的无灵剑，瑶云在他心底说了几句，随后便回了乾坤戒中。
这对新晋小夫妻对视一眼，各自莞尔轻笑；
四目相对就不想分离，总恨不得用砍不破的仙绳将彼此绑在一起。
“两位，恭喜哦。”
林飞瑶在旁缓缓飘来，对王升和瑶云拱手贺喜。
“多谢，”王升点头，牧绾萱欠身，动作节奏都十分一致。
但随之，林飞瑶就感觉到了两人之间似乎存在某种结界，拒绝旁人靠近，让她一时间也有些尴尬，不知自己该继续找话题，还是就此告别去一旁歇息。
王升主动开口，温声道：“林仙子，也要恭喜你被帝君收做了弟子。”
“哎，我只是记名的……而且，这归根结底还是托了你的福，”林飞瑶对王升做了个道揖，“大恩不敢言谢，日后若有用得到我林飞瑶之处，还请尽管言明。”
“还真有一事，”王升牛头看着师姐，目光中有浓浓的眷恋；
牧绾萱却始终含笑回视，并未多说什么。
王升道：“今后想必林仙子也会跟在帝君身旁修行，我师姐也是这般，还望林仙子多多照料。”
言说中，王升拿出了一只储物手镯，用仙力送到了林飞瑶面前，这里面有不少灵石、几件仙宝，十株药灵，自然是出阵前就准备好的。
林飞瑶不知该接还是不该接，忙道：“我受了你恩惠还拿你给的好处，似乎没这般道理。”
“拿着吧，”王升笑道，“你今后若能多陪陪我师姐说说话，让她修行间隙别太寂寞，就是帮了我大忙了。”
“诶？”林飞瑶像是听出了什么，皱眉看着眼前这对新人。
牧绾萱抬手在王升胳膊上轻轻扭了下，这算是小小的惩戒，着重提醒了王升一句：“娘子！”
王道长果断认怂，“是是是，娘子……我这不是叫顺嘴了。”
师姐眨眨眼，脸蛋又羞红了。
两人独处腻歪的时候，这么称呼觉得很新奇，但当着外人，她还是忍不住有些害羞，又小声道了句：“师姐……”
王道长正色道：“到底叫啥，要定下呀咱们。”
“师姐！”
“好好，师姐！”
王升顿时笑出声来，手指在她小巧可爱的鼻尖轻轻点了下，目中总有几多宠溺。
这九日的时间，他们也没一直不可描述的进行不可描述的人生大事，半数时间都是静静的拥在一起，享受着两人难得的安静。
“修行不要太急躁，”王升叮嘱道，“虽然现在生之道的修为已经盖住了阴阳大道，但阴阳大道也是不能轻易丢弃的。”
“嗯，”牧绾萱轻轻点头应了声，手指指了指王升的胸口，“不杀。”
却是在提醒他，不要太轻易启用杀众生剑意。
王升答应了声，又开始问牧绾萱命魂灯和传信符是否还在，还叮嘱她不要顶撞青华帝君，将青华帝君当做前世的师父就是。
“那封信我会带给师父的，他老人家肯定也不会生气，放心，”王升温声说着，牧绾萱则有些担心的点点头。
她在担心，自家师父青言子知道她追随其他高人修行，会不会有小情绪……
“你们？”林飞瑶皱眉问，“要分开吗？”
“嗯，”王升笑着应了句，牧绾萱也在旁轻轻颔首。
王升道：“我还有事要去做，暂时不能追随青华帝君修行，等我处理完了这些事就会立刻来寻师姐。”
林飞瑶皱眉道：“这哪有刚刚新婚就要分开的道理？”
“时辰到了。”
毫无征兆的一声叹息在仙殿周遭回旋，牧绾萱和王升的笑容都僵在了脸上。
师姐下意识握住了王升的胳膊，但她只是紧紧的一握，就随之轻轻的松开。
王升还要说话，一抹绿光突然从大殿正中照下，将王升包裹其中，拉向的殿顶的方向。
青华帝君的嗓音在三人心底响起：
“非语，本座这就用阵法送你出去，你是要直接去启灵星上，还是去何处？
稍后本座就要炼化此神木，到那时势必会引来众多大罗太乙出手，你修为尚浅，容易被波及，还是提前片刻离开为好。”
“帝君，就将我送去阵外的虚空中吧，找个没人的地方就好，不要太远，”王升凝视着牧绾萱，如此道了句，“我想看你们平安脱险。”
青华帝君轻笑了声，不经意间透露出淡淡的傲意，“何来的险？
倒是你，现如今的无尽星空之中，高手层出不穷，此地也聚集了不少难缠之人，还需早日脱身。
切莫持宝而骄，万事当低调求生为好，若是有什么仇敌尽管记下账来，他日本座会为你一一清算。”
“多谢帝君……”
虽然在跟青华帝君说话，身形也渐渐上升到了仙殿殿顶位置，但王升的目光，始终都是在师姐身上。
他甚至舍不得眨眼，怕少看了一分一毫……
牧绾萱静静而立，用空谷幽兰、莲荷初绽都无法形容她美之万一，此时她仿佛就是一颗星辰，引导着王升再次回到她身边的、最亮的星辰……
仙殿殿顶凭空出现了一道道阵纹，那是乾坤挪移的大阵。
“师姐！”王升忍不住喊道，“我很快就能处理完家乡那些事，你安心修行！闭几次关我就回来了！”
“嗯，”牧绾萱温柔的点头，抬手做手势比划着，“平安。”
她话音未落，双手还没放下来，那仙殿正中的阵法闪烁出青色光芒，王升的身影瞬间消失不见。
相隔数十万里之外，空寂的虚空之中，一面阵盘迅速结成，又眨眼消失，只剩下王升愣愣的虚空而立。
‘快走，乾坤有细微震动，说不定会引来高手的仙识。’
瑶云在心底提醒了一句，王升晃了晃头，立刻取出无影梭钻入其中，迅速朝着其实就在‘不远处’的青华帝君道承禁制而去。
禁制正中，神木仙殿。
王升刚走，牧绾萱已是跪坐在了地上，抬头看着王升消失的地方，静静的出神。
师弟会回来的……
很快。
她心底不断重复着，对大殿的颤动和各处传来的轰鸣声恍若未觉……
第六百五十二章 神木崩，死道现！
几乎是王升驾着无影梭刚走，就有数道仙识在他现身之地扫过。
查看此地的那几名大佬并未发现什么，将此地的乾坤震动当成了某位大能从此地离开，对方乾坤之道的造诣较为强悍，以至于破开乾坤时产生的震动颇为微弱。
坐在无影梭中，王道长眺望着远方。
用肉眼看见那株被三重大阵护住的神木，虽然只是如车**小，但依然能感受到那种‘生灵之巨’的震撼。
无影梭快速穿梭，王升也在赶向此地，但随着他不断接近、眼中的神木越发巨大，那边出现的变故也越发剧烈……
树冠在加速解体、崩碎，尤其是外围大阵范围内，那些落叶大多在空中就自行崩碎，如同山脉一般的巨大树枝接连砸落，下方陆地也随之崩溃。
此时，外围大阵之中，有三分之一的修士冲向中层大阵阵壁的方向，但大部分修士，都在慌乱中冲向阵外……
外阵东南西北四个阵口无比拥挤，但好在这些修士们此时无心内斗，各自只想早些脱身离开，虽混乱，但没爆发乱战。
神木的崩解，越发的迅速。
那浓密的巨叶接连崩碎，神木的庞大生机朝着内阵流动，又凭空消失不见。
大地也开始不断出现坍塌，那是神木的根茎在枯萎。
此时，道道浓郁的死气从各处冲天而起，地面的尸身尽皆被死气消融……
这景象，当真若末世一般。
王升前冲不过数万里，就已经不得不停下身形，远远的眺望。
无他，神木此时已经完全枯萎，三重大阵也在不断闪烁，即将破裂，他现在赶过去也无法做任何事，往前有不知多少高手聚集……
大阵之外突然掠起了数十股威压，在这些威压的源头，乾坤似乎都产生了剧烈的扭曲。
太乙金仙！
大罗金仙！
这就是此时的大神通者，而没有显露行踪的大神通者，更不知有几何！
在王升的感知中，那些能让他这种天仙感觉心惊肉跳的长生金仙，其威压就如米粒一般，太乙金仙就宛若月光，而大罗金仙这种真大佬级存在，就如白昼的烈日……
当然，大佬们的实力也是有强有弱。
大罗一出，万仙避让，此刻所有的仙道势力都让在外镇守的门人弟子迅速后退。
谁都知道，若‘长生仙不可入内’的三重大阵破掉，生之道的争夺战，就是大能的乱战，离着太近都有可能被斗法余波震的灰飞烟灭……
大阵的中间环区中越发混乱，那些在此地等候许久的天仙自然不甘放走这般机缘，都在抢夺最靠近内阵的位置。
等内阵一开启，他们就会不顾一切冲向那座仙殿。
也有人看出了此地的异常，已经开始朝着远处退却，但这种人毕竟只是少数。
相比之下，那些从最开始就将目标放在各处宝物和灵药上的仙门，才算是真正的获益者，此时他们也是退的最快、最远，已经有不少势力准备大阵挪移，离开这片空域。
轰隆！
虚空没有传声的介质，但这声轰鸣确实存在，就从神木所在之地传来。
这是乾坤之下，大道的剧烈震动。
王升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在说服自己，青华帝君此时已经掌控了死之大道，又有防御至宝戊己杏黄旗，想脱身定然不是什么问题。
但师姐在那，他又如何能让自己不担心？
无影梭突然开始颤动，王升定睛去看，便见虚空出现道道波痕，乾坤宛若一张张透明且无边际的白布，此刻被人随意的晃动。
王升的剑境，已经能够让他看清乾坤的‘痕’与‘缝’，能够初步利用乾坤之力。
但现在，原本井然有序的乾坤变得无比混乱，各处都是波涛起伏！
咔！
神木的一只主枝突然断裂，五分之一的树冠转眼崩解！
就在此时，一条条漆黑的锁链从树干底部窜出，缠绕在庞大的树干上，又转眼蔓延到了神木树冠各处，就如同千百只蟒蛇一般在不断的缠绕、攀爬！
地面突然出现了一股股黑气，从内中外三片环区同时爆发，将阵内残留的修士瞬间吞没了大半！
此时，还在等大阵开启的修士，已是突然明白了点什么，还能走的掉头就冲向来路，沾染了死气的，却被原地消融！
王升离着太远看不到具体细节，但此时呈现在他眼中、仙识中的，就是一幅仙道炼狱图！
开始了，由生而死已经开始了！
王升下意识攥紧了手掌，掌心已满是冷汗。
咚、咚、咚……
诡异的鼓声在虚空中响起，王升却知道，那应该是一具尸身传出的心跳声；而伴随着心跳的节奏，将整株神木缠绕的黑色锁链开始有节律的收紧。
这座神木，完成了它最为悲壮，也最为彻底的崩碎！
王升仿佛听到了一声温柔的叹息，心底也是一揪，莫名有些酸楚。
其实，前后也不过十多秒，黑色锁链发力、神木彻底崩碎，漫天尽皆是破碎的碎屑，那些黑色锁链铰碎了神木之后，也瞬间化作了无边的黑气……
终于，三重大阵同时炸碎，一股股死气对着虚空之中席卷而来，就如阳星爆炸，但涌动的却都是漆黑的光芒……
不过眨眼，黑气就将那些来不及逃离的众修士吞入、融化。
忽听一声怒斥从虚空深处传来：
“何方妖魔！竟设如此陷阱害人！”
随后便见几道仙光爆发，数位大能现身，意图阻拦肆虐的死气。
黑气遭遇阻碍便迅速回缩，转眼就消失不见，只留下了一座仙殿立在虚空之中，静静的悬浮……
远处，围观者不知几何。
修为低于长生境的修士，此时都将目光落在了这仙殿之上，那里传来的气息无比祥和、宁静，生之大道的波动清晰可见。
但修为在长生境之上的修士，此时目光都落在了仙殿正上方！
那里有一口木棺，木棺周遭漂浮着如同触手一般的黑色锁链，这些锁链半数拉扯着仙殿，半数在虚空中随意飘动。
木棺半开，其内却仿佛有一片天地，方才那浩瀚的死气，就是没入了这口木棺之中。
此时那数十名大神通者已是毫无保留的显露出了气息，但都没有轻易接近，甚至有几人已经开始向后退却。
“生与死？”
一位女大能喊道：“各位，那木棺中怕是有盖世妖魔！不管是否与那天庭的青华帝君有关，都不可让它现世！”
“哼，你说的倒是漂亮，怎么不先出手？”
“贫道来一试吧，”就听一声轻笑，一位身着淡黄道袍、有着金色长发的老道，在虚空之中缓缓现身，手中端着一只棋盘。
他身周又有两道身影浮现，自然是与这金毛老道一同前来的好友，此时在防备其他高手。
金毛老道手指对着木棺一点，手中棋盘上飞出了九枚白子、九枚黑子，这十八枚棋子迅速膨胀，飞出了十八条体型巨大的蛟龙，对着木棺呼啸而去。
木棺却是毫无反应，任由那些蛟龙撞来。
但下一瞬，最先冲到的一条蛟龙张口将木棺吞掉，但那狰狞的蛟龙头颅自行崩溃！
紧接着，一根悬浮在木棺旁的锁链轻轻晃动，那些上下翻飞、让人眼花缭乱的蛟龙，在木棺之前接连炸碎！
虚空静寂无声，却让众多修士心惊肉跳。
那是两条大道在交锋！
金毛老道眉头一皱，凝视着木棺，低声道：“各位还不出手吗？这妖魔……不好对付。”
顿时，虚空各处出现了十多道亮光，一条条大道显出了具象！
那木棺之中突然传来了桀桀的鬼笑之声，便是大罗金仙，也一阵头皮发麻，道心直冒凉气。
死之大道，这从未在三界具现化的大道，对一切生灵都存在着克制关系。
那木棺轻轻震动，其上出现了一道身影；
他身着修身的玄衣，长发随意披散，俊美的面容苍白无血，背后有一条条黑色锁链互相缠绕，远看便是一只巨大的魔影。
“青华……”
“是他！东极大帝！他怎修成了死之道！”
众大能几乎同时后退，能看到这道人影的天仙、真仙，更是道心乱颤，有些道基不稳的修士，此刻几乎控制不住自身，直接扭头奔逃！
“你……”
那清朗的嗓音自木棺处，传遍整个虚空，却带着几分疑惑。
再看那金毛老道，这名实打实的大罗金仙，背后有一只金色巨猿的虚影，但不知何时，巨猿手腕、脚腕，都已被黑色锁链缠绕！
木棺上，那容貌俊美的青年目光流出几分回忆，只是一步迈出，竟直接消失在了木棺处，出现在了金毛老道面前，相隔不过三尺！
这老道似乎无法动弹－－他背后所显化的巨猿就是他的大道，巨猿被锁，他根本无法逃身。
更诡异的是，青华帝君身形挪移时，乾坤并未有半点震动！
在此地的大罗金仙各个变了面色，他们竟无法捕捉到这道身影驾驭大道时的半点波动！
金毛老道颤声道：“你当真、当真是青华帝君？”
“你……”
“休要猖狂！”
金毛老道背后突然传来低喝声，一道遮天蔽日的青色掌影、一只萦绕着紫色雷霆的箭矢，一左一右攻向青华帝君！
出手的是这金毛老道身后的两名老友，此时拉开距离，发起了攻势，意图援护这金毛老道。
千丈掌影砸来，却在青华帝君面前自行崩散；
那箭矢之上雷霆绽放，光芒几乎照亮了此地空域，却也在靠近青华帝君前被瞬间崩碎！
一只幡旗在青华帝君身后缓缓浮现，静静的悬浮着，其上氤氲的玄黄气息，却让一众大能面色更为难看。
先天五行旗！
戊己杏黄旗！
“你……”
青华帝君凝视着面前的金毛老道，已经第三次开口，但却像不知该说什么，最后冷笑了声，轻飘飘地向前拍出一掌。
这老道立刻要反击，背后的巨猿也开始剧烈挣扎，但一根根黑色锁链凭空出现，将巨猿直接捆成了粽子。
金毛老道的大道被束，身前又出现了数道宝光，有拂尘，有宝鼎，有一面木盾。
大道被束，自然只能依靠宝物，这金毛老道似乎想以自身宝物抵挡面前的一掌，再出声与眼前这诡异的四御大帝交涉……
可，青华帝君的手掌只是拍在了那木盾之上，金毛老道的胸口却诡异的出现了一朵漆黑的火焰，在后者那满是惊恐的目光中，火焰‘缓缓’渗入了他体内。
下一瞬，金毛老道身周涌出了一朵朵黑火，仰头发出一声凄惨却无声的喊叫。
背后的金色巨猿在剧烈挣扎，那些黑色锁链越收越紧。
“你……应该在攻打瑶池时现过身。”
青华帝君低声喃喃着，凝视着黑火中不断惨叫的这名大罗金仙，目光毫无波澜，面色更显苍白。
第六百五十三章 大道争锋，群仙避让！
漆黑的火焰，诡异的锁链，前所未闻的死之大道，无比诡异的杀人神通……
这金毛老道是一名实打实的大罗金仙，虽不是是什么上古远古的大能，但自身道境是摆在这，却是骗不了人的。
此时在这片空域之中，无论是哪般大能、有何种神通宝物，都不敢说自己可以轻易将金毛老道灭杀、重创。
但此时，金毛老道的身、魂、甚至自身之道，都被黑色火焰迅速吞噬……
一个活生生的大罗金仙，甚至做不到半点反抗！
从这青华帝君走出了木棺，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仅轻轻一掌，这老道就没了半点生还的可能！
虚空彻底安静了须臾，无数流光对着远处飞射……
再看青华帝君面前，黑色锁链轻轻一震，那只金色巨猿直接炸散，那条由金毛老道凝聚而成的自身大道轰然炸散！
一名大罗金仙的大道崩溃，让此地乾坤出现一道又一道波痕，相隔数万里，不少修士口吐鲜血，被此时道则之海的动荡，直接震成了重伤！
青华帝君面前，那身道袍在缓缓飘落，道袍竟是毫无损伤。
有十多件宝光轻轻闪烁，里面的器灵根本不敢冒头，这金毛老道的宝物也已是无主之物，青华帝君随手扫过，一应消失不见。
那黑炎所煅烧的，只是生灵！
一名大罗金仙，竟就这般凄惨、无声，又轻易的，葬送在了此地！
然而，这位面容无比苍白的东极大帝只是微微笑了笑，又迈出一步，出现在了木棺正上方，背后杏黄旗轻轻晃动着。
半数大能直接开始后退，另外半数已开始跟自己相熟之人不断传声，他们在分析利弊，互约联手。
就在此时，那金毛老道原本所在之地，又有两股大道道韵突然爆发！
一道道有些麻木的目光挪了过去，却见爆发仙力的，正是此前出现在金毛老道身后的男女，也是此前出手援护金毛老道的两名大神通者，一中年男人，一满是皱纹的老妪。
此时两人身周道韵涌动，浩瀚无边的仙力对着周遭激荡，像是在跟虚空抗争。
青华帝君面带微笑，低喃道：“无用的。”
话音刚落，两条漆黑的锁链凭空出现，在那老妪和中年男人身后现形，冲破了层层仙力、无视了两人祭起的众多灵宝，在两人早已察觉、有所准备的情况下，瞬间穿透了两人胸口，又没有留下半点伤痕。
这两人修为自然不如金毛老道，可无论是谁，平日里也都是东天域响当当的人物。
可此时，他们在那黑色锁链面前毫无抵抗之力，而当黑色锁链缩回，更是有些茫然的低头看着自己的身躯，不知自己中了什么招式。
那老妪满头银发突然开始脱落，她双目瞪圆，本就枯瘦的面容直接成了皮包骨头，浑身上下有一股股气息不断飘散，身形更为佝偻了些……
而另一名中年男人，鬓角也瞬间变白，体内传来轰鸣之声，自身境界竟在迅速跌落……
此时，一名带着面纱的中年女修失声大喊，她的嗓音直接传出数十万里，似乎是在警告此地众仙。
“天人五衰！这是天人五衰！这竟是天人五衰！”
青华帝君抬眼看向这女修，后者却是身形直接暴退，完全不敢跟青华帝君有半点目光触及，口中更是连忙喊道：“贫道并未与天庭为敌！”
“是吗？”
青华帝君慢慢背负起双手，目光扫过各处，淡然道：“你们，当真不出手吗？
本座此时道基尚未稳固，差不多已经是你们唯一能出手的机会。
今日你们杀不得本座，他日，本座会一个个找上当年对我天庭出手之人，为你们奉上当年我天庭众仙神所受之苦。”
一名身形修长的老道轻轻叹了口气，脚下踏着一朵灵芝状祥云，身后漂浮着一座宝塔，缓步向前而来。
他面容清奇，气度非凡，那宝塔也应是某种重宝，此时展露的威严，竟能隐隐与镇压全场的青华帝君分庭抗礼。
此地，还真有这般人物存在……
这老道双目半睁，缓声道：“前事已过，天庭已不复存在，仙帝逆道而行不得善终，帝君难得掌握这般死之大道，又何必重蹈当年仙帝之覆辙？
如今三界才是我修道之人最为向往之地，凭帝君如今的神通，只要立誓不再提当年天庭之事，仙圣界自有帝君一席之地。”
听到此处，王升顿时明白了这老道的身份。
这应该是反天庭势力之中有话语权的大能。
青华帝君却只是微微一笑，眼皮缓缓落下，嗓音传遍这片空域各处，但这位帝君说的却是：
“小子，记住这老道的气息与道韵。
当年天庭破灭，他是攻打西天门的主力，本是西方佛门之人，走的是普世莫罗道。
后在仙圣界开宗立派，名为‘灭天琉璃宗’，此时也是仙圣界十二天门，他背后的宝塔名为十二天灵琉璃塔，这塔重伤过王母娘娘。
紫薇帝君复辟天庭，在仙圣界边缘陨落之战，他有参与，且是十八名围攻紫薇帝君的主凶之一。
莫看他气息祥和，做事却是不择手段，与人斗法专做偷袭之事，卑鄙无耻之尤，堪比远古大能鲲鹏前辈。”
言语落下，青华帝君目光扫向这老道身后，淡然道：“你既然敢现身，应当是此地聚了最少四五位与你神通差不多之人，又何必躲躲藏藏？
不如都出来露个脸，也好让我为我家的小后生介绍一番。”
小后生？
躲在无影梭中的王升眨眨眼，莫不是在说他？
呃，估计就是在说他了。
王升有些无奈，不知帝君为何故意暴露有个‘天庭小后生’的存在，大概也是有所深意。
但青华帝君这一番话落在了此地众多大能耳中，却是引起了不小的反响，一道道强横无比的仙识开始探查那仙殿之内，但都被死之大道所阻隔。
王升此时处在外围的外围，也是十分安全。
那老道缓声叹道：“何必再做复辟天庭的荒唐梦？天庭统管三界，这本就是不合道与理之事。
三界终归不是一人之治所，该是无尽生灵的乐土。”
老道的言语声中，又有六道身影在这老道身后现身，一股股气息冲天而起。
七名大罗金仙，还是非金毛老道可比，在此时的仙圣界各自占据了一席之地，同样也是当年覆灭天庭主力中的七人，此刻再次放下了各自的矛盾，站在了青华帝君的对面。
这七人放出气息，在此地的众多大能齐齐后退；那些大势力决策者，也下令催促门人弟子立刻后撤远离此地。
一来，此地已经没了好处；
二来，此时大能斗法，已经变成了天庭覆灭之战的延续。
谁都不傻，都不愿被这七名仙圣界大能当枪使，无论是否参与过当年攻破天庭之战，此时都在远远的避开，各有各的打算。
那些仙门势力也就不必多提了，像北河剑派这种所谓的十大宗门，根本没有参与这一战的资格，此刻恨不得离的越远越好。
青华帝君又淡然开口：“在此地的天庭旧友不必出手，小子也离开吧。
不必担心本座，就凭他们尚奈何本座不得。”
那七位大能一阵皱眉，仙识不断在此地空域中翻来覆去的寻找，想找到那个‘小后生’到底是谁。
王升闻言也是一阵皱眉，眼前有道道流光飞射而过，心底泛起了浓浓的不舍，却也只能调转无影梭，在一波流光飞到自己此处时，驾着无影梭跟随在这道道流光之下，悄无声息朝着远处虚空遁去。
飞驰不过片刻，乾坤开始不断爆涌，无影梭剧烈震荡，八股骇人的威压从身后掠起。
王升只感觉自己仿佛背对着滔天巨浪，体内仙力被冲的动荡不已。
而此地，已经离着激战之地，足足有二十万里！
八位大能之势，仿若要镇压周天寰宇！
而他们斗法之力，像是要将道则之海搅的天翻地覆！
在爆发大战区域十万里之内，太乙金仙只能勉强保持自身大道的稳固，低于长生境的修士，根本无法施展出半点道法道术！
王升扭头看去，第一眼只能看到，虚空中出现了巨大的空洞。
乾坤崩碎！
纯阳之道此时根本无法施展，但紫薇剑意轻轻颤鸣，王升心底又浮现出了另一幅景象
那座仙殿之上，木棺静静悬浮，青华帝君负手而立，长发在虚空中肆意飘舞；
在他身周，却悬浮着几道模糊的影响，有一座山岳、一杆长枪、一面大鼓、一只乌黑神鸟，一口宝鼎、一座宝塔！
青华帝君突然仰头大笑，脚下木棺探出数不清的漆黑锁链，对着那八条大道激射而去。
道则之海顿时更猛烈的震颤，死之大道以一敌七，道则之海出现了滔天波浪，王升心底的画面也瞬间被切断。
他顿时有些着急，担心帝君能否带师姐平安离开。
但王升也知道，他此时只是青华帝君口中的‘小后生’，除了隐藏身形，暗中修行，什么也做不到。
终有一日……
终有一日！
王升攥紧双拳，掌心有一滴滴鲜血砸落。
定要一剑劈开眼前这面道境的壁垒，能够将师姐护在身后，与诸天大能一争高低！
那身携宝塔的老道之气息、道韵，王升默默记在了心底。
第六百五十四章 群熊聚事启灵星
虚空的震颤，持续了整整九日。
王升藏身在启灵星所在恒星系的一颗废星上，有些煎熬的度过了这九日，终于感受到了乾坤彻底平静了下来。
一直捧在手中的命魂灯，总算能放回乾坤戒中。
拿出了那面铜镜，王升静静的等了一阵，铜镜上出现了淡淡的雾气，雾气中能隐约看到牧绾萱静坐在宝池中央的画面，一盏青灯的灯火轻轻晃动，不远处还有相伴一旁的林飞瑶。
杏黄旗给的这面铜镜，此时还能隐约发挥作用，这让王升稍感安心。
但从铜镜的反应可以判断出，青华帝君应该已经平安离开，那口木棺也托着仙殿去了十分遥远之地。
星空之大，许多天仙穷尽一生都无法踏遍四天域主要区域，更不用说那不断被向外围拓展的各处边界了。
站在满是岩浆的废星表面，王升静静地出了一会神，随后便提振精神。
这铜镜就是今后去找寻师姐的关键，王升将它慎重的收了起来；虽说这铜镜还有保命的功效，但真要用到铜镜保命的情形，王升想脱身应该也十分困难。
接下来该如何做？
王升很快就调整好心态，低头思索了一阵。
回返十三星，覆灭天风门，稳定十三星环境，再借由星海门遮掩，将地修界修士接来十三星中，初步建立势力……
这些，都是王升一直以来在思索，并已经取得初步成效之事。
这次陪师姐来寻找神木，没想到结果却是参与到了青华帝君逆转生死的大事件中，且师姐还被青华帝君带走重点培养。
从长远来看，这无论是对地修界，对师姐自己，还是对他们师姐弟的长相厮守，都大有助益。
只是，自己跟师姐要暂时分离……
“唉，刚结婚就要异星恋，”王道长仰头叹了口气，抬头所见是一片灰蒙蒙的天空。
脚尖轻点，王升身形冲天而起，化作一线火光冲出了废星的范围，朝启灵星遁去。
离开前，王升还是要去启灵仙宗中看看，与诸葛林前辈告别，将自己收集的药灵多留些给启灵仙宗。
启灵仙宗是个炼丹大宗，算是隐藏起来的青华帝君嫡系势力，今后必然会再有交集，且自己也有事要拜托启灵仙宗，想再拿一批三元开悟丹，以及六窍悟道丸。
顺便，王升还想问问自己所不能见的这次大战，到底是哪般结果。
青华帝君是赢了还是输了，是否杀了一二个强敌，是安好还是受了伤……
这对师姐今后的安危来说，都是大事。
驾着无影梭飞抵启灵星，王升本想直接赶去启灵仙宗，但他敏锐的察觉到了，此时启灵仙宗之上的氛围有些不对。
自己第一次来启灵星，就是从这处元洞中刚出来那次，察觉到长生仙的气息后就远远退开；
第二次来启灵星，就是对那芥子乾坤束手无策时，自己带师姐一同前来找寻进入芥子乾坤的方法；
这两次来启灵星，王升能感应到的，都只是一股长生仙的威压，且繁华的启灵星虽随处可见御空飞行的身影，但并没有太多人进出大气层。
但此时……
启灵星上的长生仙威压竟有数十道，甚至还有两道晦涩且强横的气息，停留在这颗星辰之上。
而进进出出大气层的流光实在是太多了些……
王升并未多迟疑，将曾在大阵之中显露过的天劫剑意、紫薇剑意收敛了起来，展露出两仪道韵，落向了自己熟悉的那座城镇。
这些长生仙威压，是从这颗星辰各处分布着，大概可以推测出，这些高手并非来自于一个势力；
在启灵仙宗山门的位置，聚集了十六道长生仙威压，应该是启灵仙宗也请来了一些帮手……
王道长落在这处城镇的城门前，身着一身青蓝色长袍，脚下踩着飞霞剑，贴着地面缓缓飘行，在城门前排起了长队。
他仙识略微展开，很快就听到了几名仙人的议论声，也大概明白了什么事。
总的来说，就是……
“有些仙门玩不起？在大阵中损兵折将没捞到好处，就想趁火打劫启灵仙宗？”
王道长对此只能微微一笑，排队进入了这处城镇，找了个‘客栈’住下，摆好聚灵阵就开始闭关修行。
此时倒是不宜直接去启灵仙宗拜访，还是观摩下形势，看稍后是不是有需要自己出力的地方。
突然静下来，师姐也不在身旁，王升先是感觉一阵空落……
心底总是浮现出与师姐那九日的痴缠，想到了最初时师姐那茫然无措又无比紧张的模样，心底装满了对她的思念。
春花秋月半风情，一梦相知了无痕。
然后，王升的念头就开始跑偏了些，开始琢磨一些有的没的……
突然想到，师姐会不会怀孕？
虽说修为越高，想要子嗣越难，但当时所处的环境中有浓郁的生机，这个还真说不准。
不过，应该是没的吧……
对于女仙而言，哪怕是尚未成仙的女修，有了视之能，就能在事后感应出自己是否怀上，师姐的身子似乎并没有任何异样……
莫名的，王升自己还脸红了些。
乱想什么，师姐刚嫁给自己，自己就在想要孩子的事，对女修而言，怀孕产子十分耗损自身元气，严重者会影响自身修行，耽误境界突破。
王道长挠挠头，轻轻的一叹。
以后最少也要度几万年的两人世界，再考虑是不是扩增成三口之家！
心底浮现出一幅幅画面，师姐的一颦一笑，那眉角的轻皱缓舒，竟都是如此的醉人，且让王升一时间难以静心。
也不知道是几辈子修来的福，自己能与师姐结成良缘，哪怕是拼上性命，以后也要让师姐平安快乐，长生逍遥！
一时间，王升修道都感觉劲头十足，强行让自己入定修行。
闭关三日之后，王升才从自己租的小院中走出，去城中的市集上逛了逛，做样子买了点丹药，也打探到了些许消息。
与此前自己所想的没错，确实是有许多仙门想趁机为难启灵仙宗，在启灵仙宗身上捞点油水。
当日青华帝君与七名仙圣界来的大能激战，绝大部分的仙门势力都已趁乱离开此地，但凡与天庭破灭有所关联的高手、势力，更是慌不择路的远遁天边，生怕被青华帝君清算。
但也有不少仙门，将启灵星当做了中转站；而这部分仙门中，又有一小撮人，打起了启灵仙宗的主意。
他们的理由也很充分那大阵是青华帝君布置的陷阱，启灵仙宗进出那大阵十多万年都没什么异样，还将那里当做了培养药草的药圃，而在此前探索大阵的过程中，启灵仙宗更是只死伤了几人。
这些仙门都自称自家门人弟子在大阵之中折损甚多，受大阵所害。
此时他们也放出话来，如果启灵仙宗一年之内不能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他们就联手找启灵仙宗要个说法。
一时间，启灵星上人心惶惶，不少散修都朝外避让，避免这里爆发冲突会影响到自身。
王升如何不明白这些仙门的潜台词？
无非就是要让启灵仙宗出出血，给他们足够多的好处。
这些指责启灵仙宗与青华帝君有关的仙门，恐怕是最不相信此事之人，不然他们也不敢如此威胁启灵仙宗。
而启灵仙宗的应对却是十分硬气，文生真人亲自出面解释过几次，说他们只是偶然发现了大阵，与青华帝君毫无关联。
假若他们启灵仙宗与青华帝君有联系，那大阵之中如此多十多万、二十多万年份的灵药，他们启灵仙宗岂会留在那不管？
这话其实颇为在理……
回到租住的小院，王升将自家剑灵唤了出来，跟瑶云商量了一阵。
可能是因为自己已是‘婚后男仙’的缘故，王升在瑶云面前也正经了许多，嗓音也更为温和。
“一年之期倒也不远，”瑶云道，“十三星那边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在此地稍作等候便是，咱们总归不能忘恩负义。”
王升点点头，与瑶云分析了下接下来能做什么，决定半个月后，去之前去过的‘药铺’，看能否联络上茶月仙人。
耐心等了半个月，王升灵觉不启，料想此时启灵星鱼龙混杂，也不会有人特意关注到自己一个小小的天仙境初期。
这一日，他换上一身蔚蓝色道袍，束起了流云发带，背上了上次出门时买来的‘装饰品’仙剑，运转起两仪剑意，离开小院，径直飞去了‘云上街’。
他在街上逛了逛，特意去了几家店铺，而后才进了灵丹阁。
灵丹阁中十分热闹，王升来时也有七八个客人在求购仙丹妙药。
本来，王升已经做好了在此地碰不到茶月仙人的打算，但没想到，茶月仙人还真就在此地，王升迈步进来，这位茶月仙人就是眼前一亮，快步迎来。
茶月对王升轻轻眨了下眼，似乎是提醒王升什么，又道：“王仙长可真是稀客，这次又来光顾我仙宗生意了。”
王升顿时明白了什么，笑着点点头，言道：“上次的丹药数量不够，只能又跑这一趟了。”
茶月仙人欠身行礼，柔声道：“仙长请随我来，咱们去雅间商谈。”
看样子，启灵仙宗对自己会寻到此处有所准备。
王升不动声色的点头答应了声，背剑跟在茶月仙人身后，但他刚走两步，却突然听身后传来了一声粗狂的呼喊声：
“那背剑的小哥，还请留步！”
王升侧目看去，眉头略微一皱，见到了在街上正踏步而来的那名铁塔般的壮汉。
怎么，是这家伙……
第六百五十五章 智退憨批
突然喊住自己的这莽汉，王升对其算是十分熟悉。
此人就是当时在大阵中间环区，让自己感觉束手无策的几名棘手的天仙境修士之一，那个罕见的、已经接近长生境的肉身修行者！
这莽汉的战力十分强悍，而且是不同于元神道修行者的强悍。
当时王升的紫薇天剑与御剑术齐出，将这家伙打的满身伤痕，但根本无法破开此人的防御，只能给他增加皮肉伤，伤不到神魂。
这莽汉的肉身到底有多强？
强到中了王道长全力打出的六百七十九剑还能活蹦乱跳，面对纯阳真火只是被烧成了浑身通红，另外还有可怖的恢复能力……
王升当时并没有施展青莲绝，因为他推算过，自己全力施展青莲绝也只能在这家伙的道躯上穿个洞，无法锁定对方神魂，依然只是无用功。
肉身修行者修行并不容易，根本没几家流派在无尽星空流传，肉且身修行者的体系也有些混乱，不如元神道这般‘清晰有条理’。
这莽汉突然出声喊住王升，让王道长心底也是一震，但王升并未有半点慌乱，而是转身看向了这人，目光十分平和。
在大阵之中，王升与这人是要分生死的死敌，因王升要护牧绾萱的机缘，而这人则是要抢夺这份机缘，两者有敌对对立的立场。
但在此时此地，王升除了担心被这莽汉认出来，那自己估计会被启灵星上的那些高手给撕成碎片，其他……
都不是太重要。
王升注视着踏步而来的这莽汉，反问道：“这位道友，可是有什么事？”
这莽汉几步就到了灵丹阁前，身周散发出一阵有些狂躁的气息，引来道道仙识、目光的注视。
顺带着，王升也得了更多关注。
此人浑身肌肉，上半身穿着一件紫色的鳞甲，下半身则套着不知道什么皮毛缝制的短裙，两条满是腿毛的大粗腿下却是两只简单的草鞋。
可不能小瞧了这两件护具，鳞甲和短裙的防御力十分强悍，绝对的防御灵宝，王升对此深有感触……
莽汉皱眉瞪着王升，三米半高的魁梧身体俯了下来，比常人眼珠还大的鼻孔用力吸了两口气，皱眉道：“咋，闻着你的味道有点熟呢？
小哥你谁？也是耍剑的？
嗅！嗅嗅！
越闻越熟啊怎么？为啥感觉，跟那个从黑云里面蹦出来的耍剑猴是一个味道？”
听闻此言，王升也是不由有些提心。
毕竟无尽星空多得是能人异士，自己对‘气味’一道也是毫无研究，在此之前也并未防范这一道。
至于那什么耍剑猴的外号，王道长心底淡淡的一笑……
‘丫的，别让哥找到能不暴露身份跟你单挑的机会！’
王升不动声色，回道：“我也见道友有些眼熟，莫非是在哪见过？”
“你见过咱？咱咋不记得了？”
这莽汉挠挠头，眼神都有点迟滞，又用力嗅了嗅，“还真是有些熟，你这味儿……”
莽汉面露狐疑的上下扫量了王升几眼，嘀咕了几句“跟那家伙个头也差不多”、“都是用剑的”、“味道怎么越闻越像呢”……
越嘀咕，这家伙的双眼之中亮光就越闪亮。
他突然双手一拍，一股劲风朝着四面八方吹拂，对着王升喊了一句：
“来，跟咱打一场试试！”
王升嘴角抽搐了几下，皱眉道：“道友气息如此惊人，我怕远不是道友对手。
可是我在何处得罪了道友？若是如此，还请道友点明。”
这莽汉又是一阵挠头，注视着王升，“你这么一说也是……你咋这么弱？天仙的啥境界？”
王道长面露尴尬，道了句：“我刚突破天仙不足百年，自然不能与道友相比。”
确实不足百年，这点绝对没撒谎，月收入三千也是不到十万嘛。
“啧！”莽汉用他那跟胡萝卜似的小拇指扣了扣鼻孔，“咱出门前，师父师姐百般嘱咐，说你们这些修元神的都是修脑子，一个个都是猴精猴精的，经常隐藏修为扮猪吃老虎。
你到底啥修为，咱也不知道，问了你也不说实话啊！
来吧，跟咱打一场，不然咱可就站在这喊了！
咱要找的那个耍剑猴可是杀了不少人，仇家遍地都是，肯定就有人宁肯杀错不肯放过哟……”
王道长顿时一阵哭笑不得，倒是收起了轻视之心。
细细品味，此人这几句话说的，其实也是粗中有细。
可能这莽汉看起来是个憨批，但实际上心思深沉，而且有可能是故意伪装出来这种，和自身形象相符的铁憨气质，真扮猪吃虎。
与这莽汉动手倒也无妨，直接用两仪剑意应对，‘证明’自己不是‘大阵之灵’就足够了……
王升面露难色，似乎在犹豫与思索，但不过是做做样子，心底并未真的怕了此人。
毕竟此前神木之下有过一战，王升一直都是压着这个莽汉打，对方那‘缓慢笨重’的招式，在王升看来毫无威胁。
王升刚要点头答应，一缕传音却钻入了耳中……
就听茶月仙人柔声道：
“莫要与他动手，此人修肉身，一身钢筋铁骨，非长生境仙人根本压不住他。
其跟脚也无人知晓，像是凭空冒出来的，我们也只知道他姓虎；
但他抵达此地时，是从一位颇有名气的北天域大罗金仙的袖中飞出，故也被众仙门列为了不可招惹的人物。
也莫要看他这般言行就觉得此人脑子不灵光，他心思细着呢，前几日还去门内讹了几百枚上好的丹药去，气得几位师叔在那骂了半天。
莫与他置气，你且服个软，我为你圆几句，拿些丹药将这憨贼打发了就是。”
王升闻言，对茶月摇摇头，又看着这莽汉，淡然道：“此地是启灵仙宗管辖之地，你我贸然动武，恐怕有所不妥，不如……”
“这好说，去城外！”
这莽汉嘿嘿一笑，“咱们就过两招，只要知道你不是那个耍剑猴，咱立马给你赔礼道歉，加送你两瓶他们启灵仙宗产的灵药！
怎么样？这买卖划算吧？你来这也是买药的吧？”
茶月仙人在后忍不住皱眉，向前两步，站在了王升面前，出声道：“虎道长，若您有事，不如咱们去内舍坐下来谈，这位仙长是我灵药阁的贵客，还请给我灵药阁这点薄面。
再有，虎道长您前几日说是自己伤重难愈，在我仙宗之内求走了诸多灵药，怎得转手就要拆我们灵药阁的生意？
这未免有些说不过去吧。”
莽汉眨眨眼，下巴对着茶月抬了抬，“你哪位？”
茶月含笑道：“我是此地掌柜，执掌此地灵药阁已有六千余年。”
“炼丹仙宗的人？”莽汉继续扣鼻屎，“这事你们别管啊，这是我跟一只耍剑猴的私人恩怨。
这事儿也大，你们仙宗都不一定接得住啊。”
得，现在量词都变了。
王道长淡然道：“道友若真要与我切磋，那我执意推辞，也是给自家师父丢了脸面。
不如这样，我只出一招，若道友能破了我这一招，就算我输，如何？”
茶月皱眉看着王升，目光中带着几分着急。
此前掌门亲自嘱咐过她，让她看到王升牧绾萱就立刻将他们带回山门，务必不引起旁人关注，且此事必须保密，也必须确保两人安全。
谁知道半路杀出了个虎汉子……
莽汉一拍后脑勺，定声喊道：
“行！一招就行！就在这吧，尽管来！”
言罢还后退了几步，左脚一震，整条云中街颤了三颤，过路的修士也都远远避开，惹得远处投来不知多少仙识。
王升右手握住肩上的剑柄，缓缓将背上仙剑拔出，一抹寒光在剑身萦绕。
这剑是好剑，较为锋锐，只是灵性差了点，在一名天仙境初期的修士手中拿着，也不算辱没了剑主。
王升闭上双眼，手中仙剑缓缓晃动，整个人似乎十分放松，但又有一种形散而神不散的奇特道韵。
他持剑画了一只圆环，圆环完成的瞬间，一黑一白两道气息自圆环之内诞生，互相牵扯、泾渭分明，不过转眼就化作了阴阳双鱼，在缓缓的旋转。
王道长笑道：“这是本门剑法之精义，道友若能破开这个圆，我便认输就是了。”
莽汉的眉头顿时拧巴了起来，骂道：“你这是瞧谁不起呢？当咱没见过两仪道啊？咱是要你出剑，出剑！”
王升淡定的一笑，手中仙剑对着这莽汉轻轻一点，面前太极图缓缓向前飘去。
这莽汉也是有些气恼，突然一拳对着前方砸来，这拳若奔雷，看似只是随手挥动，却又有一股股摄人心神的威势。
莽汉并非不识货，相反，他对这种借力化力的门道颇有研究，这一拳所用的力道，刚好超出了这张太极图所能承受的极限！
但，莽汉一拳砸在太极图上，就听‘噗’的一声轻响，这太极图非但没有如他所想直接破碎，反倒是像是一拳打在了一处大泽的水面上……
虽自身力道爆发，将水面激起了万丈高的水浪，但却无法伤到这些‘水’本身，而掀起的水浪也迅速落下。
正当莽汉纳闷为何自己刚才的力道破不开这张两仪图时，这图的阴阳双鱼突然化作了一黑一白两道剑气，对着他双肩急射而来，让莽汉也有些措手不及。
两道剑气同时砸在了他鳞甲上，打得他铁塔般的身躯向后倒退了半步。
“承让，”王升手中仙剑挽了个剑花，面前太极图缓缓消散。
他对着莽汉拱拱手，转身就要去灵丹阁后院。
那莽汉挠头嘀咕着：“倒是跟那只耍剑猴完全不一样的路子，果然，猴子都是一个味道……哎！这小猴！咳，这小哥！”
王升皱眉扭头看了过去，却见两只玉瓶从空中飞了过来，也就伸手将玉瓶接住。
“冒犯了冒犯了，再会啊！”
莽汉摆摆手，转身大摇大摆的走向了街道远处。
看着这人的背影，王升心底也缓缓松了口气。
嘛，这家伙也是言而有信，这点倒也不错。
王升朝着玉瓶看了眼，嘴角略微抽搐了下，能见这两只玉瓶中，各自只有一颗普普通通的疗伤丹，还是那种未成仙修士都不太会用的劣质疗伤丹，恐怕还不如这药瓶值钱！
这憨批……
某种程度上，也是个极品。
第六百五十六章 心月坟前
气味……
这东西怎么防范？弄些香水？
王道长心底如此思量着，刚才那个‘虎’的突然出现，让他开始思索、回忆自己之前还可能留下了哪些破绽。
自己当时已经十分小心，每次出手都是伴随劫云而来，又将自身气息完全隐藏，而且在自己剑下逃生者并不多，这些人不一定都能如这头‘虎’一样皮糙肉厚，面对死气爆发都能完好无损的活下来，且停留在此地……
“仙长好本事，竟能让这浑人知难而退，”茶月仙人轻笑着道了句，做了个请的手势。
王升笑而不语，将仙剑送回背上的剑鞘，跟着茶月走过了灵药阁的前堂。
一直到茶月仙人开启了静室的阵法，那些探查此地的仙识才各自收回……
“还请在此稍作等待，”茶月仙人道，“且让我安排一番，再送仙长去山门之内。
掌门此前有命，要不引起旁人注意，此事倒也要费些周折。”
王升闻言略微点头，他并未直接多问多说，一切听凭茶月仙人安排。
在静室中打坐了半天功夫，茶月仙人开始来来回回的出入这静室，静室的阵法不断打开又闭合，而每次茶月过来，她手中都端着托盘，里面摆放着几个玉瓶。
王升很快就明白她要做何安排，静静等待着。
来回了七八趟，茶月仙人笑着道了句：“差不多也够了。
仙长切记，您这次来我们灵丹阁是为了求取提升修士资质的灵丹，我灵丹阁内的此类丹药都瞧不上眼，这才由我引荐，去门内找掌门求取一枚‘九莲清骨丹’。”
“好，”王升点头答应了下来，而茶月仙人将那些玉瓶收起，就带王升从前堂离开了灵丹阁，朝着启灵仙宗的山门而去。
茶月给设计的剧本，其实就是仿照王升和牧绾萱来求药那次的情形。
九莲清骨丹十分珍贵，借这由头去面见启灵仙宗掌门，倒也合情合理。
到了牛车中，王升本想与茶月聊聊启灵仙宗近况，但他刚要开口，茶月就轻轻眨眼，那双秋眸宛若能说话一般。
隔墙有耳，此时启灵星上高手众多，在此地不宜多谈。
直到牛车平稳地飞入了启灵仙宗山门所在的云中仙岛，进入了那完全开启的护山大阵，茶月这才稍微放松些。
王升皱眉问：“启灵仙宗此时状况如何？”
“多谢仙长挂念，外面虽然聚集了不少仙门势力、长生境高手，但威胁并不算太大，”茶月嘴角轻轻一撇，“不过是些想趁机捞些好处的乌合之众罢了。”
“这就好，”王升轻轻一叹，又道，“还请先带我去诸葛林前辈那吧，我有几件事想找前辈问询。”
茶月秀眉轻轻皱起，低声道：“诸葛长老……月前已耗尽寿元，自此仙逝了。”
“什么？”
王升下意识站了起来，头顶撞在车棚上犹自未觉。
茶月面露戚容，柔声道：“诸葛长老本就寿元无多，已是不知被掌门他们强行救回来多少次，上次仙长走后，诸葛长老就闭门不出，最终却也是没能熬过来……”
她所说的，应该是文生真人他们对启灵仙宗门内的解释吧。
王升慢慢坐了下来，闭目长叹，心底浮现出那四个字……
天人五衰。
心月星君大概也只是差了一步，若能熬到青华帝君复生，凭如今掌握了死之道的帝君，应当能救下诸葛林。
可惜……
瑶云也在王升心底轻轻叹了声，却并未多说什么，一人一剑保持着沉默。
茶月突做侧耳倾听状，很快就控制牛车朝着后山某处飞去，带着王升进入了又一处大阵。
牛车缓缓落在了一座青山的密林中，寻到了一处新修不久的坟茔。
文生真人就站在墓碑前，似乎是专门在等王升前来。
茶月仙人收起牛车，对王升做了个请的手势，就自行退走，去了林中等候。
王升注视着心月星君的墓碑，无灵剑自行飞出，化作了瑶云的模样，一人一剑相伴前行，到了坟前做道揖行礼……
“来了，”文生真人声音透露出少许疲倦，这位有些瘦弱的太乙金仙负手而立，目中带着少许悲痛与无奈。
王升对文生真人做了个道揖，“真人还请节哀。”
“节哀与否，师父都已逝去了，”文生真人苦笑了声，“其实还要多谢你们，若非你们来了，师父不知还要这般强撑多久。
师父神魂寂灭时，仙躯竟直接化作了灰烬，师父竟一直是这般的痛苦……
贫道与几位师弟师妹一心只想让师父能活的更久一些，寻找适合继承生之道的传人时，也只是做做样子，不敢、不想，也不愿让师父完成了心愿。
我们却是忘了，若是这般活着无比痛苦，远不如让师父早日解脱。”
“道长无须这般自责，”瑶云低声道，“没经历过天人五衰者，很难明白那是怎样的一番苦痛。”
文生真人闭目长叹，但很快就睁开双眼，手指对着一旁轻点，凭空凝出了一只矮桌，三把竹椅。
他邀王升与瑶云入座，取出了四只酒杯，一杯给自己师父满上。
王升问：“真人早知我会来此地？”
“不知，”文生真人道，“此前只是为了防患于未然，让茶月去那里候着。
贫道还以为你与华卿仙子已随帝君离开……可是出了什么事？为何你会在此地现身？”
“我还有一些事要处理，并未跟随帝君修行，”王升目光有些黯然，“那日帝君将我送到了远离大阵之地，我修为不足，无法探查到大战的情形，也不知帝君最后是否平安脱险……”
文生真人道：“不必担心，帝君最后破开虚空而去，那几人已是各个负伤，并未敢追赶。”
“真人可否详细说些那日大战的情形？”
“嗯，”文生真人轻轻颔首，将他所见的情形，为王升详细讲述了一遍。
这一说就是半天功夫。
文生真人当时就在启灵星上，凭这位真人的修为，算是亲眼目睹了八位大能的盖世一战。
王升听得心摇神驰，瑶云却只是对着林中出神。
当王升听到青华帝君的战果，心底也是一阵赞叹。
有一名大能被青华帝君直接掌毙，三名仙圣界大能在激战中被死之道所伤，似乎被种下了天人五衰。
也正因天人五衰的威胁，青华帝君因大道尚不稳固，无法久战，一拳划开了虚空，踩着木棺、拖着仙殿，大摇大摆的消失不见，剩下的六名大能全然不敢追赶。
青华帝君走后，剩下的六名大能也极快的遁走，显然是赶回仙圣界寻求破解天人五衰之法了。
就是不知青华帝君的天人五衰是否‘正宗’，若是正宗的天人五衰，那三名大能也已是等同于活死人一般……
有些人活着，确实已经等同于死了。
“非语，”文生真人低声道，“你可否为贫道解答几个疑惑？”
王升道：“真人尽管发问，若我知晓，定知无不言。”
“你与青华帝君可有过接触？”
“有……”
文生真人叹道：“这位帝君到底是否是一位明主？值得先师这般托付。”
王升稍作思索，点头道：“此时的青华帝君，应该已不是当年的青华帝君，但与帝君相谈过几次，我与师姐成婚时也请来了帝君做见证，大概也算能感觉出一些。
这位帝君应是一位明主，虽然此时帝君心中所想的只是报仇雪恨。”
“报仇……”
文生真人目光注视着面前的酒杯，“贫道修道至今，对自身之道从未有过半分怀疑，对自身修行之路一向无比坚信。
但今日，贫道却总是拿不定主意，启灵仙宗上上下下总共一十二万门人、弟子、杂役、客卿，贫道一步走错，他们怕也会随此地一起，跌入无底之深渊。”
王升品了品这位道长的话语，反问道：“真人是在犹豫，该不该让启灵仙宗继续听命于青华帝君？”
“不错，”文生真人苦笑道，“贫道已思索许久，始终拿不下主意。”
“其实真人大可不必担心，”王升道，“先不说青华帝君此时并未召集旧部，这位帝君虽然对敌人颇为心狠，立誓为天庭众仙神报仇雪恨，但帝君对自己人却是十分关照的，不可能将启灵仙宗置于险地。
真人可记得林飞瑶？”
“哦？”文生真人顿时来了精神，“她是我徒孙，此时可还安好？”
“她被帝君收做了记名弟子，跟随在帝君身旁修行，”王升叹道，“我想，帝君也是看她为启灵仙宗之人，才会带在身边吧。”
文生真人缓缓点头，低头思索了一阵，又抬头将当日心月星君安排林飞瑶进入大阵之事，原原本本的说给了王升听。
瑶云面露恍然，低喃道：“怪不得。”
王升也总算明白了诸葛林为何逝去，坐在那许久无语。
他扭头凝视着诸葛林的墓碑，看着上面所写的古字道文，总觉得自己欠了这位前辈天大的人情，却已是没地方偿还。
“非语，你们今后有什么打算？”文生真人突然有此一问，“我启灵仙宗总归是天庭旧部所立，自然也算是天庭残存的势力，不若你就在此地修行，今后也好有个照应。
仙宗之内，任何宝物随你取用，这也是先师所留遗命。”
王升苦笑了声，言道：“真人这般美意，晚辈只能心领了，晚辈确实还有许多不得不做之事，稍后就要回返家乡。”
“若有事需要我启灵仙宗出手，只需言明，”文生真人拿出了一只玉牌，其上刻画着繁复的符，“在东天域的范围内，若无太强的干扰，你都可用这块传音玉，直接与贫道取得联络。”
王升捧过传音玉，略微有些犹豫，但还是开口道了句：“真人，晚辈此时就有个厚颜之请。”
“但说无妨。”
“晚辈需要大量的丹药，最好是能快速提升修士修为的丹药，给未成仙修士用的丹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