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七章 芃芃的画廊
林栋他们不会想到，根本不需要去微语上提意见，他们现在说的话已经悉数被五年级植物人听在耳里。
张重在心里也认真考虑了他们的意见，说起来，他确实已经写了几篇短篇，加上那首《山民》以及两篇童话故事，凑一凑，配上图确实可以勉强出一本书了。
不过这样有点炒冷饭的嫌疑，铁粉或许会买单，普通的读者却未必会去书店里面购买。
他想了想，除了已经发过的《山民》之外，他平时倒是写了几首诗，再加进去，多一些新鲜内容应该要好一些。
等到书友交流会结束之后，张重单独留了下来。
张俊伟眼巴巴地望着张重，“张老师，刚才他们说的您也听见了，您看？”
“是个好建议，我考虑一下吧。对了，童灿今天没来么？”
自从上次焦湖一别，两人联系就比较少，过年的时候，童灿给张重打过一个拜年电话，也顺便说了游戏的发展。
他说得笼统，不过情况还是很乐观的，虽然他们的游戏出来得比较慢，没有抢占到先机，不过因为借了张重的名头，后续发展得比较顺利。
张俊伟听到张重问，笑道，“童灿最近很忙，他不是在焦湖弄了一个俱乐部嘛，有事没事就往那边跑，书友会这边来得很少。”
张重点头道，“那你就要多费心一些。”
“嗨，我费什么心啊，费用都是童灿出，我出个地方，还能给我这小店拉点人气。”
张重笑了笑，“那好，我先走了。”
“嗯，您慢走。”
……
张重回到孟母小筑，在认真画画，许雨涵看到张重回来，就走到了他跟前。
“张老师，有件事情要跟你说一下，我之前在整理画室的时候，发现在这已经存了不少画了，都放在小隔间里面，我那小隔间都快放不下了。”
张重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那我今天就把这些画都弄回去。”
许雨涵笑道，“我倒不怕占我的地方，只不过画了这么多画，都放在隔间里面堆着暗无天日的，有些可惜。”
张重挑了挑眉毛，许雨涵随口一说，他倒是生了另外一些心思。
既然是要挂画，也不一定要挂在家里，如果能给弄个画室，把她画的画都挂在里面，以后只要走进画室，看到的都是的画，也挺有趣的。
假如以后真的走画画这条路，这些画也是她画家路上的一份珍贵的回忆。
试想，在一条长长的画廊里，一进门就能沿着时间的轨迹欣赏历年的画作，就像是坐上了时光机一样。
……
回去之后，张重就开始着手做两件事情。
第一件是书友们提议的弄合集的事情，第二件就是给找个合适的画廊。
张重将之前他没事在书房里面写的诸如《门前》这些诗都挑出来，然后跟他在网上发的那些短篇小说放在一起列了一个清单，准备等到过些天就找出版社商量出版。
至于画廊的事情，进展有些出乎张重的意料，他在网上找了没多久，就发现江阳有一套商铺要出租，这套商铺之前就是别人办画廊，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放弃了。
张重很快就联系了业主，然后直接租了十年，他本来想买的，不过对方不愿意卖，只能退而求其次，签了个长租约。
因为原先就是画廊，所以不用费心再装修，张重直接去孟母小筑把所有的画搬到了这间画廊。
画廊很大，的画挂在里面还显得有些空落落的，不过张重相信，用不了多久，这些墙上会挂满的话。
等到他将这两件事情都弄好的事情，已经到了二月底。
二月底对张重来说是个比较重要的时期，因为他有两本书要出版，分别是五年级植物人名下的《东方快车谋杀案》以及苏爱名下的《妻妾成群》。
虽然有之前庄语的推荐，但是跟《东方快车谋杀案》相比，《妻妾成群》的热度要低不少。
这是必然的，不论是苏爱的名气，还是传统文学的市场，都无法跟《东方快车谋杀案》相提并论。
《东方快车谋杀案》提前一天发售，不过在第二天张重去书店的时候，书架上依旧放的都是《东方快车谋杀案》，而当天刚刚发售的新书《妻妾成群》则是被挤在了角落里面。
就连《妻妾成群》的海报也都在《东方快车谋杀案》的后面。
张重早有预料，他自始至终也没想过让这两本书打擂台。
而且事实也证明，这两本书的受众重合度不太高，在《东方快车谋杀案》强势上架的情况下，《妻妾成群》依旧拿到了首日二十五万本的好成绩。
对于一个新人来说，这几乎是不可想象的，不过因为之前有庄语的推荐，发生这样的事情也就显得理所当然。
收获文学那边当然已经乐开了花，要知道，他们一开始的计划可是首印十万本，后来才改成了五十万本。
不过即便如此，这五十万本的首印看来也是远远不够了，方晴当天就让印刷厂那边放下其他工作，专心加印《妻妾成群》防止断货的情况发生。
不过《妻妾成群》销量的小小奇迹，在各大媒体上只占了非常小的篇幅，而占了最大篇幅却不是最近正红的《东方快车谋杀案》，而是之前发售的《献给阿尔及农的花束》。
之所以媒体争相报道《献给阿尔及农的花束》，只因为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这本书的海外销量就达到了六百万本，这是一个极其惊人的数字。
而这六百万本的销量，其中有两百万本都是预购，因为激荡文学这边联系的印刷厂根本就跟不上销售的速度。
这还是后来联系别家印刷厂合作的结果，不然的话，预购销量就不是两百万，而可能是四百万本。
为此，《南方周刊》用了整整一页的版面报道了这条新闻，而且他们的标题十分之夸张。
“华夏之光五年级植物人的海外征伐！”
第一六八章 柳永青
原本只是一本小说在海外销量的成功，媒体却直接给张重戴上了“华夏之光”、“科幻之光”这些帽子。
网友们看到这条新闻也都炸开了锅。
【五年级植物人牛批，以前不服，现在服了。】
【赶快把其他书的英文版也发出去啊，让这些鬼佬们开开眼界。】
【大家说，明天这本书会不会获得星云奖和雨果奖？】
【这可说不好，毕竟咱们华夏语可是“小语种”。】
【能不能破个处，星云或者雨果随便拿一个也行啊。】
【以后别写侦探小说了，就写科幻。】
【呵呵，之前不是好多人说五年级植物人不会写科幻么？】
【楼上的在做梦吧，我怎么没听到多少人这样说？】
【哈哈，估计那家伙自己这样想的，以为别人也这样想。】
【被迫害妄想症吧。】
【这本书全球销量会不会过亿，赶紧燥起来啊，其他语种也赶快安排。】
【过亿……吹也不能这样吹吧。】
【过亿怎么了，咱们华夏泱泱大国，十个人买一本，也就过亿了。】
【一千个人买一本就能上天了，还十个人买一本，我看你是在想屁吃。】
【我不管，我一会儿要去买个一百本。】
【楼上惊现土豪！】
【别买华文版啊，去刷英语版，多有面子。】
【那不是给鬼佬送钱？】
【楼上注意两国友好……】
……
一时间，不论是张重的粉丝还是一本五年级植物人的书都没看过的路人都躁动起来。
没办法啊，虽然华夏语使用人口全世界最多，但是在文学界，华夏语却是实打实的“小语种”，别说跟英语比了，就是跟西语葡语比也完全干不过。
这会形成一个恶性循环，因为语言歧视，所以华夏文学不受世界主流文学界重视。
不受重视，就很难走进外语读者视野之中。
不进入外语读者视野之中，这种歧视就会加深。
就像之前斯图卡特看到《献给阿尔及农的花束》作者是华夏人的时候，心里的期待感也会下降，毕竟华夏出来的科幻小说很少。
这次《献给阿尔及农》在海外销量火爆，不仅仅是填补了华夏读者内心的缺口，对华夏文学本身也是好事一桩。
这本书就等于是华夏科幻文学的一张名片，别人看到这本书之后，自然而然就会知道华夏也是有优质的科幻小说的，在看到华夏作者写的科幻小说，他们的期待感绝对不是之前可以比的。
而《献给阿尔及农的花束》的成功也同时在激励着国内的科幻小说作者们。
谁说咱们华夏科幻不行的？这不就有个活生生的例子么？
受到这种无形的鼓舞，国内的科幻小说作者们就像是打了鸡血一样，疯狂地创作作品。
据《科幻世界》透露的消息，三月份上半个月他们收到的投稿要比之前三个月加起来还要多。
想要创作出好作品并不容易，在这么多的投稿中肯定大部分都是质量不过关的劣质品。
但是量变总会产生质变，只要作者们愿意写，那么早晚就会出现优质的作品。
华夏科幻文学的恶性循环，说不定就会从这时候开始走向良性循环。
……
张重现在无心去关注销量的事情，陈青这些日子一直周旋在各方之间处理《暗算》版权的事情。
这件事情已经接近了尾声，最后只剩下两方在竞争，一方是家大业大的华一娱乐，他们愿意出一千一百万购买《暗算》的影视版权，并承诺在五年内肯定会投入制作。
而另一方则是个人名义，张重当时看到个人要购买影视改编权的时候，他还有些轻视，却没想到最终和华一走向决战擂台的恰恰就是他。
这个人叫柳永青，是个演员。
他出的价钱比华一要高一些，总价一千两百万。不过张重有些顾虑，毕竟柳永青只是个演员，这购买影视版权的一千两百万对他来说都已经是一笔巨资，更别说之后投入制作所需的费用。
除非他能拉到赞助，但是跟运作成熟，家大业大的华一相比，他根本没有任何优势。
本来张重已经准备把《暗算》的版权交给华一，但是柳永青的一个动作却改变了张重的想法。
他竟然发了一份长达几百页的计划书，里面包括了他根据《暗算》改编的剧本。
这份计划书非常详尽，而且能看得出来，对于《暗算》的拍摄，柳永青很有想法，许多处改编也非常有灵性。
甚至张重看到里面那本剧本的时候，产生了膜拜学习的想法，他最近正在学习编剧，而柳永青的剧本正是一个完美的示范本。
张重被柳永青打动了，最关键的是，柳永青也出了更高的价钱，没有任何道理不卖给他。
……
看着坐在自己面前，长相酷似柳云龙的柳永青，张重有些恍惚。
世上的事情竟然如此奇妙，兜兜转转，《暗算》的剧本最终还是跑到了“柳云龙”的手里。
“张先生，未曾谋面时，我对你有过许多猜想。直到这次见面，才发现我之前的所有猜想都太过短浅。古话说，英雄出少人年，我之前还有些不以为然，现在看来，古人诚不欺我。”
不仅仅是长相酷似柳云龙，这家伙的声音，说话节奏也都酷似柳云龙，那种“一脸文化人的装逼相”简直跟柳云龙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可能觉得自己的目光在柳永青身上停留的时间太长，张重往后靠了靠，端起茶杯啜了一口，笑道，“柳先生过誉了，我也没想到你竟然敢以个人名义购买《暗算》的影视改编权。”
“哈哈，我们那里称呼我这种人为愣头青，认准一样事情，就会没头没脑地往里面钻，也不管后果如何，有时候即便知道前面可能会是万丈悬崖，也非要往前跳一跳，不然绝不罢休。”柳永青好像特别喜欢笑，不论是说什么，眼中的笑意永远都不会退却。
“我想即便前方是万丈悬崖，柳先生你恐怕也能跳的过去。”张重对旁边的陈青点了点头，后者掏出一沓合同。
“这是我们这边拟的合同，柳先生你看一下，如果觉得不放心，可以拿回去找律师再看看。”
柳永青摇了摇头，从陈青手里接过合同，“不必，我自己看看就行。”
第一六九章 小瞧人了不是（感谢依然瘦马骑士大佬万赏）
等到送走柳永青，张重对陈青说，“我一会儿去城东有些事情，你跟我一起。”
陈青将合同收好，点头道，“好，需要准备什么东西么？”
张重笑着摆手，“不用，去我朋友那里。”
去朋友那儿？
陈青有些疑惑，他虽然名义上是经纪人，其实跟助理的身份差不多。
不过平时张重很少找他，即便找他也都是工作上的事情，不知为什么，这次去见朋友要带上他。
“我那朋友办了家报社。”看到陈青眼中的疑惑，张重笑着解释了一句。
零零一的报社在城东，跟张重家正好在反方向的两头，虽然都在江阳，开车过去却要接近一个小时的时间。
之前张重就打电话跟林麟约好，下午去他报社看看。
张重按照林麟给的定位，驱车过去。
站在“零零一文学报刊”的门牌面前，张重和陈青的表情都有些奇怪。
眼前的这栋暗红色建筑，也就四层，斑驳的墙面，老旧的门窗，没有一处不向人们展示着它的沧桑。
林麟拿着电话从大楼里面走了出来，他依旧穿着上次聚会时穿的那件皮衣，踩着高筒靴，一步一步从台阶走下来，他跟后面那栋建筑之间有一种剧烈的反差感。
“怎么样，哥们弄的地方有特色吧。”
看到林麟有些得意的表情，张重不禁笑了起来，“特色确实有，但是跟你林大少的风格也不搭啊，而且这也不像是个报社，要是没有门口这个门牌，从老远看我还以为是个洗浴中心。”
“嗨，你小子眼光够毒的啊，这以前就是个洗浴中心，我爸开的，现在不干了，我给盘下来了。”林麟拍着张重的肩膀道。
“你爸开的，你还要盘？”
“就是个说辞，说我爸送的多难听。”林麟又看向陈青，“这位是？”
“我朋友，陈青。”张重简单介绍一句，又对陈青说，“他是我大学室友，林麟，这家报社就是他开的。”
“什么室友，别听他瞎说，我跟他是兄弟。陈青是吧，重子朋友就是我朋友，走，咱们进去聊。”
张重他们跟着林麟走进大楼，跟外面的破旧不同，里面倒是别有洞天，装修什么都是新的。
林麟的办公室在二楼，从一楼过的时候，他指着一间房间对张重他们说，“这是咱们的编辑部，我从燕京带回来几个老员工，现在正在招人。”
张重往那个房间扫了一眼，确实没有几个人。
到了林麟办公室，三人坐下，林麟靠在沙发上笑道，“说吧，你这次来干啥来了，我这边职位空缺很多，你们要来随时安排。”
张重摇头道，“我就是过来随便看看，你们这看起来要很久才能步入正轨吧。”
“不用，四月份就能印第一期了，之前我在燕京弄的报刊不是啥类型都有吗，不过我现在改变策略了，准备专攻侦探小说和科幻小说。”
“为什么？”
“不就是跟风嘛，最近最火的就是这两类书。五年级植物人你知道么要说起来，这家伙跟你还是同名，我当时看到还以为就是你，不过想想又觉得不可能，你这家伙我还不了解么？写代码你在行，写书你恐怕还不如我。”
张重笑眯眯的没有说话，一旁的陈青也是表情怪异地看着林麟。
看着他俩的样子，林麟表情一变，不敢置信道，“重子，别跟我说就是你，我可承受不了这么大的刺激。”
其实林麟当时看到新闻知道五年级植物人的时候确实有些被吓到了，毕竟名字一模一样，最关键的是这个笔名，五年级植物人，又跟张重的情况有些吻合。
但是他跟张重在一间房子里面住了四年，张重什么样子他比谁都清楚，所以他就把这个念头硬生生地打压了下去。
只是人总是矛盾的，他一边告诉自己这绝对不可能，心里却藏着一点点希望，觉得假如是真的呢？
他刚才顺势把这个话题提出来，也是想要打消自己心中最后一丝希望，可是看着眼前笑而不语的张重，他心中的这丝希望像是熊熊燃烧的烈火窜上了他的心头。
张重也没想过再瞒着，他笑眯眯地说道，“不然你以为我过来干什么？真的到你这来讨个饭碗？”
他又指着陈青说道，“陈青是我的经纪人，我带他过来是要跟你谈一点公事。”
“谈公事？不是，我说重……子，你这一过来就丢个大炸弹给我，至少要给我一点时间缓缓吧。”
“你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这点小事也算是大炸弹？”
“你可拉倒吧，这事要是大翔知道，他估计要当场晕倒，我这心理素质还不行？”
“行了，我直接说正事吧，我是想让你帮我出版一本书。”
林麟一愣，“你还要找我帮忙？那些出版社，文化公司，不得巴巴地求着你把书给他们出版？你这是让我帮你，还是你想帮我？”
张重嘴角一撇，“听你这口气，是不想做？”
“不是，不是，我就是这么一说。出版的事情还是很简单的，你别看我这人少还没有弄起来，但是什么都齐全，我爸有好几个印刷厂，肯定够你需求。”
“那你买书号方便么？”张重又问。
“买？重子，小瞧人了不是，我自己公司就能申请。”
张重有些惊讶，虽然华夏政府对出版社的要求没有像中国那样严格，但是想要弄个出版社也是一件非常难的事情。
一般有单位想出版书，都是通过文化公司，然后文化公司再从出版社那边弄书号。
张重没想到，林麟这家伙的公司竟然还有这个资质。而且他爸这业务也有些太广了点，开洗浴中心，还有几个印刷厂，大学的时候不是听说是搞餐饮的么？
“那你这还搞什么报社，直接卖书号就可以了。”张重打趣道。
林麟嘿嘿笑道，“那多没劲，你要出什么书？是已经上线的，还是新书？”
“新，也不新，我准备弄个合集，把我之前的那些短篇和诗歌弄在一起。当然了，也不仅仅只有这些，还有一些没面世的新作品也在里面。”
第一七零章 多吃一颗
“哦，有成稿么？”
听张重说前半句的时候，林麟还有些失望，毕竟炒冷饭没什么看头，不过听到后半句之后，他整个人顿时精神起来。
张重笑道，“都是散稿，我这跟你谈的才哪儿到哪儿啊，你急什么。”
林麟把手往茶几上一按，“这还谈什么，我肯定一百个愿意，你放心，我这报社最近啥事不干，就专门弄你的新书。至于版税，给你十六个点，首印一百万本，一个月后就给你结账。”
他说的几个条件都好得离谱，不过张重却摇了摇头，“你这可不像是做生意的样子。你放心，版税什么我不会问你少要，但是也绝对不会占你便宜。具体的条件等你冷静之后，我让陈青跟你仔细谈谈。我可不想等你出版我这一本书后，你的报社就倒闭了。”
“你又小瞧人了不是，哥们资金雄厚。”
“得得得，土豪我惹不起，你想怎么弄就怎么弄吧，反正出版社遍地都有，你这边真倒闭了，我以后再换其他家。”
林麟眼睛一亮，身子往前探了探，“你的意思是，以后还能合作，不止这一本书？”
“不然我跑来找你是闲得慌么？”
“要是这样，那我还真要好好合计合计，你们等我一下。”林麟起身走到办公桌前拿起电话拨了出去，“小杨，让朱经理进来一下。”
打完电话之后，林麟回来坐下，“我把负责编辑部的经理叫来，他对这方面比较懂一点。哦，对了，那他一会儿进来，我方不方便跟他说你的身份？”
张重无所谓道，“随你，反正你不说，这两天他们也就知道了。”
“嗯？你这是准备露头了？”
“是这个意思。”
……
没过一会儿，一个西装笔挺的年轻人走了进来。
说是年轻人，其实看起来也都三十岁出头了。
“林总，您叫我啊。”
林麟搞怪地朝他找了找手，“洪伟，你看看这是谁。”
朱洪伟看了张重他们一眼，有些摸不着头脑，这两个人他一个也不认识啊。
“林总，恕我眼拙……”
“嘿，我就说你傻吧，你天天看人家的书，没事还在社里面推荐给别人看，这会儿看到本人，说你不认识？”
“林麟，别逗人家了。”张重起身对朱洪伟伸出右手，道，“你好，我是张重。”
“张老……先生，我是朱洪伟。”朱洪伟连忙握住张重的手，说道。
张重笑着说道，“我可不老哦，我听林麟说你是负责编辑部的经理，是他的得意助手，我以后跟报社这边会有些合作，还要多麻烦你。”
“不麻烦，不麻烦，我们报社能跟张先生合作，是我们的荣幸，我一定尽力配合。”
林麟在旁边翻了个白眼，说道，“你这叫什么话，我们报社档次还低了？我跟你说，这家伙可是主动过来要跟我们合作的。”
“是，看把你给能的。”张重揶揄了一句，又说道，“我看这样吧，工作上的事情，就让陈青和朱洪伟他们去谈，咱们两个就不掺和了。”
林麟点头道，“那也行，我带你去休息室坐坐，我给你说，别看我这里地方不大，我们的休息室可是亚洲顶级水平……”
张重本以为林麟是吹牛，不过到了休息室之后，却发现林麟的话并没有夸大的成分。
这家伙竟然用整整一层楼作为休息室，包含了看书、喝茶、健身、电子游戏各种各样的项目。
除了地方稍微小了点，在设计上跟那些顶级公司确实没有什么差距。
张重不禁感慨，这么多年过去了，林麟依旧是那个信奉及时行乐“极享主义”的追风少年。
不过人家爸爸有钱，只要不做什么坏事，不沾染什么恶习，单单是这种规模的享受，他爸赚的钱，他这辈子估计都花不完。
“你不要以为我就是为了自己玩啊，我这叫目标远大，虽然咱们现在跟那些顶级公司再其他方面比不了，但是我们至少有一个能媲美他们的休息室不是？咱们先有一个顶级的休息室，然后再有一个顶级的办公室，最后整体升级，干事业嘛，要一步一步来。”
张重没理他这套歪理，自己找了个地方坐下，“等到陈青跟朱经理谈差不多我就要走了。”
“这么急干什么，晚上留下来一起吃饭。”
张重摇头道，“家里还有人等着我给做饭呢。”
“呦呵，你不是才从医院出来几个月么，这就有新欢了？”
“新欢什么，是我女儿。”
林麟一怔，“你女儿？怎么回事？”
张重将和她母亲的事情跟林麟说之后，林麟叹道，“你这家伙怎么这么有福气，就这样还有女人给你生孩子？你那女朋友是天上下来的吧。那你没想过找她？”
“找了，没找到。”张重叹了口气，“当时我跟她谈恋爱的时间不长，交际圈就在公司里，我也联系过之前的同事，没人知道她去哪儿了。”
“那就奇怪了，难道凭空消失了？”
“谁知道呢，只能继续找着。”
林麟看着张重，挑着眉毛，“那要是找不着呢，你就一直这样？你虽然有个女儿，但毕竟还没结过婚，就不再找一个？”
“没这心思，我可不像你，天天出入花丛，没女人呼吸都不顺畅。”
林麟立马炸毛了，“我说你这人，怎么平白污人清白，你看看我这张脸，明明就写着‘冰清玉洁’四个字！”
“呵，我确实看到四个字，不过却是‘水性杨花’四字。”
……
陈青跟朱洪伟谈了很久，最终也没有把合约定下来，不过双方都不着急，毕竟现在所谓的合集只是张重的一句话，成稿他们都没看到呢。
因为这边耽误了一会儿，张重去幼儿园接的时候，迟到了一会儿，的班主任秦老师带着等在门口。
“张先生，您其实不用这么急，我反正也要等一会儿才走。”
张重点了点头，感激道，“谢谢秦老师，给你添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是个乖孩子，我也愿意跟她多待一会儿。”
“不管怎么样，谢谢你了，，跟秦老师再见。”
“秦老师再见。”
“嗯，再见。”
张重带着往停车的地方走，依旧能感觉到背后秦老师的目光一直跟着他。
秦老师的态度从前些天就有了很大的转变，不用说，张重也知道她肯定知道了自己的身份。
现在越来越多的人知道了他的身份，所以这段时间他就在想是时候站出来了，他也已经想好，过些天就让激荡文学那边组织一次见面会或者签售会，算是正式跟读者们见个面。
当他正在想这些事情的时候，拉了拉他的胳膊，仰着脑袋说道，“爸爸，你今天迟到了哦，所以我今天要多吃一颗糖。”
第一七一章
虽然张重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迟到跟吃糖之间有什么关系，但是今天还是如愿多吃了一颗糖。
一边吃着糖，还一边问张重，“爸爸，你明天还会迟到么？”
张重摸着女儿的头，说道，“不会的，爸爸明天肯定不会迟到。”
“哦，好吧。”
看到失望的表情，张重眼角抽了抽，这丫头是想吃糖想疯了，盼着自己天天迟到呢。
“爸爸，刘敏雅说她今晚跟我一起去画画。”
“她爸爸同意让她学画画了？”
“嗯，刘叔叔同意了。”
晚上张重带到孟母小筑的时候，张重果然看到了刘胖子，这家伙坐在一堆妈妈中间，竟然显得有些拘谨。
看到张重，刘风像是解脱了一样，连忙跑了过来。
“张重，你来啦。”
许雨涵好奇地看了一眼刘风，“刘爸爸跟张老师认识？”
“认识，认识，我家敏雅跟是同桌。”
“哦，这倒挺巧的。那二位在休息区坐一会儿，我去带孩子们画画。”
张重朝许雨涵颔首道，“许老师去忙吧。”
等到许雨涵走了之后，张重对刘风说道，“咱们也别去休息室了，我请你去喝茶。”
刘风忙道，“我来请，我来请。”
张重笑了笑没说话，带着刘风往绿野书屋走。
今天的书屋客人比前段时间多一些，张俊伟夫妇都在吧台后面忙活。
见到张重他们，张俊伟招呼道，“张老师过来啦，今天喝什么？”
“一杯寒天碎玉春茶，去冰。”张重说道。
“这天还冷着呢。”
“没事，去冰就行。”
张俊伟又问刘风，“那这位先生呢，喝些什么？”
刘风笑道，“我也一样。”
“嗯，好，两杯寒天碎玉果茶去冰，两位里面坐，一会儿做好给你们送过去。”
两人找个地方坐下，刘风好奇道，“张重你看起来跟这老板很熟啊。”
“嗯，之前来过几次。”张重点了点头，“刘兄你给敏雅报的什么班？”
“我是包月的，一个月两千块钱，我感觉这样划算一点。”刘风笑着说道。
“两千？”张重有些意外。
“怎么了？”
“哦，没事，是挺划算的，不过要常来才行，不然的话不一定就有报周末班划算。”
“其实我也知道，就跟健身房年卡一样，听起来办几年划算，其实几年下来未必能去几次，还不如一次一次去。不过敏雅想跟一起，我也就只有给她办个月班了。”
“嗯，那你平时要幸苦一点了。”
“这不叫辛苦，敏雅想学画画我还挺开心的，只要她愿意学，我就算砸锅卖铁也要供她学。”
“你倒是挺谦虚。”
可不是谦虚嘛，如果刘风这样的中产阶级都要砸锅卖铁，那华夏的老百姓们估计要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了。
两人就这样有一句每一句的闲聊着，谈论的大多也都是孩子的事情。
刘风以前是个非常健谈的人，现在知道张重的身份之后，显得拘谨了一些，之前那种自来熟的劲也没了。
上次张重去他家，他还抱着张重胳膊跟他讨论新书，现在知道身份，反而缄口不谈书的事情。
张重也更愿意跟他聊孩子的事情，不论如何，刘风毕竟当了几年的父亲，肯定要比他有经验多了。
孔老夫子都说了，三人行必有我师，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在带孩子方面，刘风有很多地方值得张重学习。
两人喝完茶回到孟母小筑，两个孩子已经画完画了。
刘敏雅拿着自己的画，一脸羡慕地看着的画，“张，你画得真好。”
被夸之后，装模作样地谦虚道，“好好努力，你很快就能跟我一样的。”
张重撇了撇嘴，这哪里是谦虚，分明是得意。
他看向刘敏雅手上的画，其实刘敏雅的画还是挺好的，张重感觉要比第一次在孟母小筑画的画要好看很多。
至少刘敏雅画的小狗，张重是能认出来的。
张重正想夸一句敏雅，却听到这丫头指着自己的话对她爸爸说，“爸爸，你看我画的小猪好看么？”
呃……张重张了张嘴，最终没有说话，看来刘敏雅这丫头跟当初的也就是半斤八两。
刘风也是呆了一下，才挤出一丝笑容，“这……小猪，真好看！”
……
张重被人骂了，准确地说，是苏爱被人骂了。
他是哄完睡觉之后，在网上看到的新闻。
一位叫做李思齐的老头，在人民文学上发表了一篇论述性文章，含沙射影地批评了《妻妾成群》的作者苏爱。
“现如今很多作家太过媚俗，而这种媚俗往往是从书名开始，最近有本当红的‘寻根文学’作品正是如此。似乎作者觉得要是没有这样一个哗众取宠的书名就无法得到读者们的关注，这是对自己作品的不自信，也是对我们华夏的读者们的不信任。再次，作者为了达到引人注目的目的，总喜欢将一些人性的隐秘见不得光的东西大肆渲染，让读者们透不过气，依次达到某种虚无的‘厚重’。虽然说作品跟人应该分开，但若果作品里面处处透着阴暗，想必也喻示着某种……”
这篇文章没有指名道姓，但是大多数关注传统文学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来那本“当红的‘寻根文学’作品”指的是《妻妾成群》。
张重看到被人骂了，内心没什么波澜，不过他倒是挺奇怪的，这家伙是谁，就这屁事还能上热搜？
在网上查过之后，张重大概明白了，这老头也不是一般人，当然了，如果是一般人，也没有办法在人民上发表文章。
李思齐，1952年生人，伤痕文学的代表人物之一，也是八十年代华夏文学界的中坚人物。
不过关于他的评论两极分化，有人说他对华夏文学贡献很大，为华夏文学打开了历史回顾的视角。
而另一边人却也骂得厉害，而且骂得最厉害的也是那些伤痕文学的作家们，因为这些作家认为李思齐不过是借着伤痕文学淡化历史的厚重感，为的只是满足华夏改革开放以来价值观的冲击和重建中给人们带来的裂痕式需求。
第一七二章 被骂两次（4/4）
事实上，很多伤痕文学作家都不知道李思齐这个“伤痕文学代表人物”到底是谁给他封的。
他们觉得李思齐的作品甚至不能算是伤痕文学，反而像是带着引号的治愈文学，功利性太强，一边讨好读者，一边讨好政府。
张重对华夏的伤痕文学了解不多，至于这位李思齐的作品，他更是一本都没有读过，所以对于李思齐到底算不算是个伤痕文学作家，他也不好发表意见。
只不过现在人家写文章骂了张重，他才跟对方产生一点瓜葛。
“骂就骂吧，不痛不痒的。”
其实这篇文章还是上个礼拜发表的，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忽然上了热搜。
张重觉得这位李思齐老先生人老了胆子也小，骂人就骂人，又不敢指名道姓地挂人，未免有些不够坦荡。
这种事情，张重也懒得去管，合上电脑，就去睡觉了。
张重原本以为自己不去回应，事情应该很快就会淡下去。
但是让他没想到的是，这件事情对他来说还远远没有结束。
就在这条新闻出来之后的第三天，正好是周六，张重正带着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他忽然接到了陈青的电话。
说是李思齐在人民文学上批评了他。
张重听到这话的时候，他下意识以为陈青说的是前两天的事情，但是转念一想，不对啊，陈青也不知道自己的马甲苏爱的事情。
那他说李思齐骂他，也就是骂的五年级植物人了。
张重又连忙上网看了看，果然，李思齐又新发表了一篇文章。
“如今有些作家，太过于迎合读者，一边想着作品商业化，又一边想要创作主题严肃的作品。既想要钱，又想要名，两只手抓得都还硬。文人太过富有本身就不是一件好事情……”
李思齐的这篇文章很长，张重捡着其中比较重要的看了看。
其实也没什么重要的，不过是拿自己做例子想要抨击当下文人商业化的问题。
张重感觉有些无语，在这位李老头的观念里面，严肃文学是文学，通俗文学就不是文学，通俗文学作者就写不得严肃文学，而且他竟然会认为文人应该贫穷。
这是哪来的歪理邪说，难道文人就不是人，写书就不能卖钱？
原本张重还想置之不理，现在好了，他的大号小号被李思齐一锅端了。
准，是真的准！
张重甚至怀疑这位李老先生是不是学过打靶，不然怎么就能这么精准命中自己。
一个星期内，被人骂了两次，虽然别人不知道，但是张重自己就跟吃了苍蝇一样。
张重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准备去书房写点东西。
抬头看了看他，“爸爸，你干嘛呀，不陪我看电视了么？”
张重对温和地笑了笑，“爸爸去跟人讲讲道理，你先看着……”
他看了一眼电视上放的小猪毛毛，补充道，“等这一结束前，我就回来陪你。”
小猪毛毛每集十五分钟，而这集才刚刚开始，张重的意思是他要在十五分钟内解决战斗。
到了书房之后，张重也没有耽误时间，迅速地开始敲键盘。
等到一篇文章写完之后，他看了看时间，用时十二分钟，比计划的还要少三分钟时间。
写完之后，他也没找什么其他平台，直接就在自己的微语上发了出去。
……
“这老贼子，竟然骂我家植物人！”
罗伟从外面打球回来，刚洗了个澡打开电脑就看到了“五年级植物人被《人民文学》批评”的新闻。
然后他就把李思齐发在人民的那篇文章看了，看完之后罗伟义愤填膺，键盘差点都被他拍烂了。
他又转头去“作家张千里”的微语，看到书迷们都在评论区讨论这件事情，大多都是在为张重打抱不平。
【这李思齐是谁，听都没听过，有写过什么书么？】
【咳咳，这话也不能这么说，他还是有些作品的。】
【刚查了一下，说是什么伤痕文学的代表人物，很牛逼么？】
【其实还行，伤痕文学的代表人物有很多的，基本上伤痕文学的作家都是代表人物……】
【李思齐还是挺出名的吧，文学界硕果仅存的大佬了。】
【活得长点而已，他这老头喜欢说别人媚俗，其实他自己就是最媚俗的，而且别人都是表面俗，他是表面清高，骨子里俗不可耐。】
【前几天他还骂了苏爱，也是我喜欢的作家。】
【楼上的握个手，我也是一脸蒙逼，我喜欢的两个作家，竟然在短时间内被一个人diss。】
……
当然了，除了为五年级植物人打抱不平的粉丝之外，也有些黑粉流窜其中。
【五年级植物人的粉丝这么低龄化么？连李思齐是谁都不知道？】
【你们家主子也能跟李思齐比？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知道么？】
【多去读读李老的伤痕文学，提升一下自己的修养，天天看五年级植物人的书，早晚价值观扭曲。】
这都是明着黑的，也有一些反串黑的。
【我是植物人的粉丝，不过李老说得没错啊，植物人就是个商业小说家。】
【嗯，我也觉得没错，其实我看《受戒》的时候感觉特别别扭，一个通俗小说作家，干嘛要搞这些东西，本末倒置，我要看的只有他写的侦探小说！】
【握手，要是他老老实实写侦探小说，保证也没人出来说他。】
【李老是觉得他玷污的传统文学。】
……
罗伟看到这些黑子的评论，顿时气上加气，这下连鼠标都差点不保。
“这些脑残倒是会选时间，这时候都跳出来了。”
罗伟撸了撸袖子，准备抄起键盘跟黑子们大战三百回合的时候，却听到叮咚一声作家张千里发了新动态。
“难道……植物人大大发声了？”
罗伟连忙点进新动态，看到“文人与贫穷”这个标题，他的眼睛就是一亮，这肯定就是发声无疑了。
他再看向文章，看了两段竟然感觉有些热血沸腾。
“我反对李思齐先生这文人应穷的说法。第一，文人穷了，每好卖弄其穷，一如其穷已极，故其文亦已工，接下来就是一些什么浪漫派，名士派，嚎啕派，怨天派。”
第一百七十三章 给它个新名字
“第二、为什么别人可以生活舒适，文人便不可生活舒适？文人穷了，对他实在没什么好处，在他人看来很美，死后读其传略，很有诗意……”
……
“我想要说文人应该贫穷，这位李先生确实有底气说这样的话，毕竟他确实不太富裕。但是他的富裕不是他的自我选择，而是被动接受的。至于这位李先生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我也大概能够理解，他应当是抱着这样的想法：别人的成功让我不舒服，如果别人的成功名副其实，我会更加难受。”
“很显然，我不小心让李先生不舒服了。李先生是个敢爱敢恨的人，他不舒服了，也就想让我不舒服。“
“很不幸，我跟李老师同样敢爱敢恨，别人让我不舒服，我就想让他更不舒服。”
洋洋洒洒上千字，前面半段都是摘自林语堂的《人生的盛宴》其中文人与穷一段，还有些含蓄，到了后面，张重自由发挥，就直白了很多，等于是指着李思齐鼻子在骂他“因妒生恨”。
文人相轻，自古而然。
张重写完这些之后，再回头想想，他会被李思齐骂，而且是两个号同时被骂也是有迹可循的。
他们伤痕文学专注某段历史，不论是李思齐还是其他人，有些人玩治愈，有些人搞创伤，但是伤痕文学这个所谓的派别早已经形成了某种门户。
现如今忽然出来一本《妻妾成群》大红大火，把寻根文学又往主流文学上拉了拉。
这还不算完，你五年级植物人来凑什么热闹，还搞了个短篇《受戒》出来，带着点寻根的影子。
李思齐作为伤痕文学代表人物之一，作品未必多有深度，但却是个打靶好手，现成的两个靶子在面前，他就像是猎人见到了猎物一样眼红。
张重感觉自己不小心卷入到了文学派别之争中。
在普通人眼中，文人间的文学派别相争应该是高雅的，风流的，能容彼此意见的。
但是事实上，文人关于派别的争斗，跟农夫争田夺地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只不过文人藏在纸笔之后，不然的话大家总会看到争得面红耳赤，拳脚相向的文人们。
至于文人骂架，其实也不风雅，如果不是顾及脸面，骂到最后大概也就只剩下“m”这些词语。
如果稍微顾些面子，也都像小孩子们骂人。
比如鲁迅骂郭沫若：远看一条狗，走近一看，郭沫若先生。
还比如龚古尔兄弟骂特奥菲斯：一头没劲打采的河马。
以及他们骂埃内特斯：像长着红斑的小牛头，或是磨出老茧的猴屁股。
巴尔贝骂左拉：就是大便一样的米开朗基罗。
这就是文人，其实真骂起来人跟普通人没有任何两样。如果一个人还能保持冷静，洋洋洒洒执笔千言来个“文化骂人”，那肯定说明这个人还不够生气。
……
“这个狗畜生！狗王八蛋！狗杂种！”
显然，大文人李思齐是真生气了，不过他文人的底子还是在的，连续三个比喻句形成排比，还有复迭层递效果，表达了强烈的情感升级。
李思齐已经快七十岁了，身体早就不如从前，刚才一时气急，这会呼吸有些不顺畅。
站在他旁边的孙子李贤连忙过去抚拍爷爷的后背，“爷爷，您怎么了，生这么大的气？”
李思齐气顺了一会儿之后，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把位子让给李贤，指着电脑对他说道，“我来说，你帮我打字。”
李贤搓了搓手，“爷爷，这次又批评谁？”
“五年级植物人。”说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李思齐狠狠地咬着牙，一副要吃人的表情。
李贤看到了李思齐的表情，吓了一跳，他也大概猜到爷爷这么生气应该是跟这个五年级植物人有关。
“你写：曲高向来和寡，文人未必应穷，但是绝不……”
李思齐叙述着，他孙子李贤则是一字一句地敲进电脑里面。
写到一半时，李思齐忽然感觉脚边有东西一直在扯他裤脚，让他心生烦躁。
他低头一看，原来是家里面养的狗。
“狗畜生，快滚！”
敲键盘的李贤想都没想，就把“狗畜生，快滚”几个字敲了进去。
李思齐往狗身上踢了一脚，回头看到孙子录入的字，一巴掌又拍在李贤头上，“一点脑子都不动，我说什么你就录什么？”
李贤委屈地摸了摸脑袋，又将那几个字删掉。
等到一篇文章录进去，李思齐又亲自看了看，确定没有问题之后，就投到了人民。
李贤刚才被拍了一掌，心里面有些委屈，也不想在李思齐这里待了，准备出门的时候，被李思齐叫住，“等等，你那狗起名字了么？”
“名字？”李贤一愣，“起……了。”
他有些害怕，是因为爷爷向来认为狗是畜生，名字是人才有的，狗是不应该起名字的。
不过这次李思齐却没有怪他，而是问道，“叫什么？”
“叫东贝。”
李思齐摇了摇头，“这名字不好，以后给他改名，就叫张千里。”
“爷爷，之前那个名字都叫习惯了……”
“废什么话，叫你改就改！”
“好，好，我马上就改。”李贤吓了一跳，缩着脖子就逃了出去。
……
李思齐的文章发表速度很慢，因为人民不是他家开的，肯定要花时间审核文章，而且要定期排版。
如果速度快的话，他的这篇文章想要出现在版面上面，至少需要两天的时间。
如果运气不好，人民觉得没有价值，可能就不会刊登。
不过李思齐名气在这儿，这点面子人民还是要给的。
因为效率很慢，所以张重也不知道李思齐已经写好了文章骂他，只不过没有发表。
其实就算知道了，他也无所谓，骂人这事，他还真不怂这些文人。
不过他现在也没什么心思去骂人，因为他正在忙着弄他的新书《许三观卖血记》。
他在心里做了一番权衡，最终选择在五年级植物人这个号上发表这本书。
第一七四章 华夏青年文艺奖
在张重还没有开始上传《许三观卖血记》的时候，忽然得到一条消息他获奖了。
这一次他获得的可不是什么侦探小说奖。
华夏青年文艺奖每年三月份会在去年出版的作品中评选出一部作品，借此表彰活跃在创作第一线地大众文学作家带有飞跃性的创新代表作。
这个奖项是华夏青年报设立于2011年，以此纪念报社创立一百周年，到今年，张重的作品正好是获奖的第十部作品。
获奖作品一般都是前一年热销作品，当然，评奖的标准绝不是销量这么简单，不然的这个奖也不会颁给《解忧杂货店》。
如果听到这个奖的历史只有十年，就以为这是一个不太重要的奖，那就大错特错了。
虽然只举办了十届，但是华夏青年文艺奖在刚刚举办的时候就成为国内最重要的大众文学奖。
毕竟专注于通俗文学的奖项虽然多如牛毛，但是一般知名度不高，而由华夏青年报创办的华夏青年文艺奖，起步就不是别的奖项可以比拟的。
最关键的是，这个奖的奖金高达三百万。
有时候，文学奖的奖金多少也是衡量一个奖项份量的重要标准。
不过也因为奖金太高，导致很多作家产生怨言。
华夏青年文艺奖之前连续颁发了九届，每届的获奖作品都是畅销榜前几的热门作品。
既然是热门作品，光是版税赚的就远远不止三百万，所以这三百万对于这些作家来说并不算多。
那些抱怨的作家希望华夏青年文艺奖能够更加注重其他的东西，尽量把奖项颁给需要帮助的作家，这样更能起到鼓励创作的作用。
换句话说，他们觉得华夏青年文艺奖最好能救济救济他们这些穷作家。
当然了，华夏青年文艺奖那边当然根本就没有理会过这些人。
获得这个奖，对张重来说肯定是一件好事情，不过他现在面临一个选择。
虽然这个奖只颁发一个奖项，但是作为华夏大众文学最高奖项，主办方华夏青年报依旧会举办颁奖典礼，一个专门为一个人举办的颁奖典礼。
既然有颁奖典礼，那么他这个获奖人就要去领奖。
颁奖地点在燕京。
张重已经接收到邀请函，他需要做出决定。
随后他认真考虑了一下，华夏青年文艺奖其实对他来说也是个跟大众见面的好机会。
之前他准备让激荡文学帮忙弄个见面会，现在看来，只要他去参见典礼，见面会倒是可以省下了。
所以他最终做了决定，下周末奔赴燕京，去把这个奖拿回来。
……
张重坐在躺椅上，看着对面随风摇曳的小树，阳光透过树缝，将小树的影子拉得很长。
旁边的躺椅上，抱着一张毯子蜷缩在躺椅里面，夕阳的余晖在她的睫毛之间跳动、起舞。
大概在做什么美梦，脸上的笑容比西边的太阳更显得灿烂，她笑起来的时候左边脸会有一个小小的梨涡，之前还不太明显，现在这个梨涡逐渐成型，随着她一笑，就能看得见。
今天是星期天，之前的那些同学在他家玩了半天，到傍晚快吃饭的时候才各自回家。
自己玩了半天，又帮忙管着一堆小朋友，现在也累了，所以此刻沉沉睡去。
不过张重还是决定残忍地将她弄醒，因为他知道，如果任她这样睡下去，那晚上遭殃的将会是他。
等她养足精神，立马就会变回那个满屋子乱跑的小飞侠。
“，，起来了。”
隐约中听到爸爸的声音，睡梦中的皱了皱眉毛，然后抬手揉了揉鼻子，翻个身并没有醒。
张重没有办法，只能把她抱在怀里，然后在她耳边轻声说道，“，起来了，爸爸要带你去吃燕京烤鸭！”
“燕京烤鸭？”眼睛还没睁，嘴里就嘟囔起来。
张重一喜，果然这招百试百灵。
……
晚上吃饭的时候，在桌子上看了一圈，有些失望地嘟着嘴道，“爸爸，没有烤鸭呀。”
胡慧芳端着饭碗好奇道，“什么燕京烤鸭？”
张重笑着说道，“我之前跟她说带她吃燕京烤鸭，，咱们这里的燕京烤鸭不好吃，等下个星期我带你去燕京吃烤鸭，好么？”
“爸爸，燕京是有故宫的那个燕京么？”
“嗯，燕京不仅仅有故宫，还要好多其他的东西，比如说长城啊，**啊，还有好多好多胡同。”
“嗯嗯，我还知道有个燕京大学，我们老师说了，让我们以后上燕京大学。”
张重笑眯眯地看着，她现在还是幼儿园，或许听过老师说过燕京大学，不过对于燕京大学估计还没有个具体印象。
胡慧芳也笑了，“好，以后就上燕京大学，你爸当年没上得了，你可要争气。”
端着碗猛点头，“奶奶你放心好了，我会加油的。”
张重听着奶孙俩讨论上大学的事情，笑着没吱声，其实在华夏，随便在路上拉个孩子，问他要上什么大学，基本上都会说燕京大学。
事实上，大部分小学生也就知道一个燕京大学而已。
吃完饭之后，胡慧芳问张重，“重子，你下周末真要带去燕京？”
张重点了点头：“嗯，你跟爸有空么？如果有空，咱们一起去啊。”
“我是有空，你爸那边……你过去是有什么事情么？真就带她吃燕京烤鸭？”
“嗯，主要目的是吃烤鸭，次要目的是去领个奖。”
“领奖？什么奖？”
“华夏青年文艺奖，妈你听过么？”
胡慧芳又惊又喜，“这我怎么可能没听过，今年的青年文艺奖出来了？是你哪本书？”
张重呵呵笑道，“说是明天公布，不过邀请函已经给我发来了，下周末去领奖。得奖的是《解忧杂货店》。”
胡慧芳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我就知道是这本书，华夏青年文艺奖就没把奖颁给过侦探小说，其实我前段时间还琢磨这件事情呢，去年畅销榜单的前五十名里面就没有几本特别的书，《解忧杂货店》本来就是希望最大的。”
张重有些意外道，“妈你还关注这些？”
“以前不关注，现在我儿子是大作家，还能不关注？”
第一七五章 两个大佬的对话
周一的时候，张重一大早就将《许三观卖血记》整本都发在了激荡上。
因为已经提前跟激荡文学那边通知过，所以编辑段桥早就等候在电脑前面，等到书一发上来他就迅速通过了审核。
“又是十好几万字的长篇。”段桥看了一眼字数，感觉自己的三观在不断地被冲击着。
他见过高产的作家，但是像张重这样既高产又能保持质量的作家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就拿大仲马说，这家伙创作过三四百部作品，字数高达几千万，不过有人说他有枪手，很多作品不是他写的，他只不过署个名而已。
事情的真相已经掩盖在历史洪流当中，现在谁也不知道大仲马到底有没有请枪手。
但是大仲马确实开创了“工厂小说”的先河，他至少有几十位小说助理，这些助理为他提供素材，构思故事，他只需要刻画人物，描述情节就行了。
而且大仲马后期的作品灌水很严重，这是因为那个时候他的收入是跟字数息息相关的，写得多，自然赚得多。
而张重呢？
从他发布第一部作品《解忧杂货店》到现在，也就七八个月的时间，段桥粗略算了一下，他的作品总字数已经有**十万字了，而且本本都是经典之作。
难道他也有一个小说工厂？
可是感觉又不像，虽然张重的书大部分商业性很高，但是他本人却不热衷商业化，到现在为止，大家都还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
试想，一个拥有小说工厂的商业作家，不可能不知道营销自己。而到现为止，张重除了拿作品说话之外，他本身就很少说话。
想了一会儿，段桥将这些奇奇怪怪的念头从脑海中驱赶出去，转而认真看起小说来。
许三观卖血记，光听名字根本看不出来什么。
他也算是个“老”编辑了，自然不会想着从一个书名就能看出来一本书讲什么故事。
段桥点开正文，才看了几段就皱起了眉毛，他又回到了作品的首页，看了看作者栏的名字，确定自己没有误点进别的作品里面。
“这……是张重写的么？”
读了这么多本张重的小说，段桥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几乎没有背景、场景、人物内心描写的段落，他看到现在大部分都是对话。
而且经他仔细观察，这里面短句很多，长句很少。
在张重的其他小说里面，比如《十个印第安小男孩》和《东方快车谋杀案》这些书总会有大量的长句，语言风格也有些舞台化。
但是这本不同，语言风格极其口语化，虽然只看了一个开头，段桥已经基本确定这不是一本侦探小说。
不过他能看到的也就只有这些而已。
继续看下去，随后他就看到许三观跟着村里的村民去卖了一次血，赚了三十五块钱。
关于卖血的经过，书中描写得非常荒诞，他们为了能多卖一些血，会喝很多水，几乎就要把膀胱撑炸。
跟村里的卖血老手们相比，许三观还有些生涩，他在饭店学着其他人的模样点了猪肝和黄酒那一幕让段桥印象很深。
卖血本来是一件很悲惨的事情，但是看到许三观卖血却又让人忍不住发笑。
再然后，许三观用三十五块钱娶了个“油条西施”许玉兰。
这一段似乎比之前卖血更加荒诞，没有风花雪月，没有感情基础，甚至什么都没有，许三观这么直接的要求，许玉兰就同意了，而且当时许玉兰还有个相好叫何小勇。
书里面的人，似乎都有些超现实。
但是这种超现实的感觉，在之后的情节中却又荡然无存。
其实也不是荡然无存，而是即便出现了现实中不会出现的事情，段桥竟也不会感觉超现实了，反而感觉非常现实，他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也想不明白。
……
段桥看着这本书的时候已经到是晌午了，同事喊他去吃饭，他还坐在电脑前面发呆。
虽然书中大量重复的文字，让他一开始阅读的时候有些疑惑，但是再后来，他就感觉这些重复的文字是不可或缺的，而且跟这本书的主题许三观卖血恰恰相切合，因为整本书也就是在不断地重复着许三观卖血的经历。
在书的前面，还不是完全的重复，因为许三观每次卖血都是有着不同的原因，倒是到最后，许三观辗转各个医院像是打仗一样抢着卖血的场景就变成了彻头彻尾的重复。
而这每一次重复，都像是一把锤子狠狠地敲击在断桥的心里。
……
“五年级植物人令我惊喜，且又意外。”
在《许三观卖血记》上传十个小时之后，南方文学报上发表了一篇文章。
文章的作者叫王忆，巧的是，这位王忆也是伤痕文学代表人物之一。
他在文章里面对张重的新书大加赞誉：五年级植物人的这篇小说，展开了“伤痕文学”的另外一面，从政治反思拓延到了个人的精神砥砺。他塑造了一个英雄，但是这个英雄不是神，而是世人。却又不是通常的世人，而是违反那么一点人之常情的世人。许三观这个英雄的事迹都是些琐事，吃面，喊魂，上不了神圣殿堂，造福不了全人类，但他就是个英雄，因为因为英雄问善不为利己……
在王忆的文章里，他将张重的这本《许三观卖血记》归到了“伤痕文学”当中，虽然这本书里面所展示的“伤痕”跟传统的“伤痕文学”不太一样，但是他认为这是“伤痕文学”的再探究，并没有脱离“伤痕文学”的范畴。
不过他说这话，就有人不同意了。
在南方文学报刊载了这篇文章没多久，庄语的微语上就更新了一条新的动态。
他说：如果说故事中带有某一段特定历史，展示了某种苦难，就算是“伤痕文学”的话，那“伤痕文学”这个词也未必太过廉价。我倒认为这本《许三观卖血记》走出了一条新的路子，有些先锋文学的影子，但是却没有多少先锋姿态。虽然书中表现的社会历史背景在以往的“伤痕文学”和“反思文学”中反复出现，但是它绝不像新时期现实主义文学那样表现出强烈的政治色彩，我所看到的是一个与现实空间完全……
第一七六章 水神
当庄语这个老对手站出来之后，王忆当然不愿意偃旗息鼓，也立马在他的个人微语上又发了一篇文章。
跟庄语这个喜欢“网上冲浪”的时髦老头不同，王忆的微语虽然开通了好几年，但是就没有用过几次，这次因为急着回应，其他网站什么的效率有些慢，所以就直接在微语上发了。
“没有人说过伤痕文学的特征是描述某一特定时期的故事，也没有人说伤痕文学就必须体现政治色彩，难道某一种学派就不能有自己的延伸和扩展，只要主体思想不出现偏移，那么本质上是不会产生区别的……”
王忆写了很长一段，从伤痕文学本质提到起源，又说到如今的延伸和尝试，最后这老头还提到了寻根文学，大体的意思就是即便《许三观卖血记》不能算作是伤痕文学，那也绝对跟他们寻根文学没有半毛钱关系。
他的微语之前只有五万多粉丝，而且因为他长时间没有使用微语，所以这五万其实大多是死粉。
但是等他这篇文章发出来之后，短短一个小时之内，他的粉丝数就蹿升到了三十万。
吃瓜群众实在太多了，瓜在哪里，他们就会出现在哪里。
毕竟两个文坛大佬这样的隔空互怼可不常见。
唱戏的但求人多，看热闹不嫌事大。
好多人连新书《许三观卖血记》都还没看，就过来围观庄语跟王忆了。
被王忆diss之后，庄语当然不甘下风，迅速也发了一篇文章，在文章里面他也不把《许三观卖血记》往寻根文学上拉，只说在这本书里面其实还是有寻根意识的，但是这种意识较以往的寻根文学要更加复杂一点，并且他还提到了张重前些日子发的短篇小说《受戒》。
他详细地剖析了《受戒》，以此证明作者张重有着非常浓烈的寻根意识。
一开始，两个人都是长篇累牍地发长文表达意见。但是随后他们就开始一句话一句话发，开始了真正的隔空对话。
“即便张重有寻根意识，也无法证明这本书就有寻根的痕迹，你这是偷换概念。”
“呵，我这是侧面剖析，公道自在人心。”
“我看你就是强词夺理。”
“寻根文学骨子里是懦弱的，口号打得响，民族的就是世界的，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伤痕文学难道不是失败者舔舐伤口的托辞？”
就在两人你一句我一句争论的时候，和事佬出来了。
“都别吵了，这有什么好争的呢，这本书肯定是先锋派嘛，这样强的独立意识你们看不到么？庄语王忆”
说这话的不是先锋派文学家，而是现实主义大师刘源。
作为一个现实主义作家，六十岁出头的刘源生活中却是个老顽童。
如果说庄语是喜欢网上冲浪的时髦老头，那刘源就是混迹于各大社交软件的资深网民，几乎在网络上到处都能看到他的身影，网友们亲切地称呼他为水神！
这么热闹的事情，他水神怎么能够错过？
所以，水神降临，众小鬼退散，只留下三个大佬在场。
他加入战场的目的当然不是当和事佬的，但是却起到了和事佬的作用，因为他这句话一出，庄语和王忆也不互怼了，立马掉转枪头去怼他。
刘源也不愧是水神，这家伙战斗经验十足，而且打字飞快，庄语和王忆两个人一条微语还没发出来，他一个人就发了两条分别艾特了他们。
“寻根，寻根，模仿拉美这么多年，诺贝尔的树叶你都没摸到庄语”
“伤痕，伤痕，这么多年了，你们的伤痕就这么多么，抚不平了？王忆”
俗话说的好，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但是水神刘源才不在乎这些，专门找他们两个的肺管子戳，还一戳一个准。
三人中，最苦的就是王忆了，他不习惯使用键盘打字，用的是语音输入，但是语音输入并不智能，还是需要修修改改，他只能用一指弹操作。
可以想见，六七十岁的老头勾着腰坐在电脑前用一根手指戳着键盘，是多么让人心酸的一幕。
……
张重其实也看到了庄语他们的评论，网上热度这么高，他想看不到都不行，毕竟一打开微语，铺天盖地的消息，而且都是清一色的符号。
他也是看了半天，才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不过是王忆发了篇文章，说《许三观卖血记》有伤痕文学的影子，庄语就不干了。
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双方也没说什么过激的言辞。
其实了解这几位的都知道，他们其实私下里关系还都不错，只是遇到思想碰撞的时候，两位向来吵得厉害，谁都不让着谁。
至于刘源，这家伙张重也知道，水神嘛。
他都已经十年没出过书了，有网友调侃他说，如果他将水贴水微语的那些评论的字数换成书，那他肯定早就超过大仲马成为史上最高产的作家。
刘源这家伙却不以为然，还特此写了首打油诗来回应。
“嬉笑怒骂是文章，水泥砖石筑城墙。要是写书不水贴，如何天天喝鸡汤。”
对于这老头混不吝的态度，网友们也是拿他没有任何办法。
而在这件事里面，刘源就是个搅屎棍，也就是他的身份在那，不然跟普通的网络喷子没啥区别。
都说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件事情因张重而起，不过他却没想过要出面解决。
废话，看水神这回帖速度，张重觉得自己的手速都要稍逊他一筹，他完全可以以一敌三，来个舌战群儒。
水神这家伙，谁都喷的。
不过张重没说话，麻烦却找上门来。
刘源：“你小子怎么迟迟不出来，没看到三个老头因为你都快打起来了？作家张千里”
张重无奈苦笑，这下子不出面都不行了。
他只能编辑一条微语发了出去。
“在下半月后还有一部拙作面世，到时候还请各位赏光评鉴刘源王忆庄语”
他根本就没有就文学派别的问题发言，而是用新书转移了话题。
果然这招还挺有用。
刘源：“半个月，新书？我是水神，你是劳模，鉴定完毕。”
庄语：“新书什么思路？”
王忆：“我已拭目等待。”
吃瓜群众们也傻了眼，等了半天，只等来张重的一个广告，这下好了，大家没热闹看了，却都知道张重半个月后有新书了。
张重看着电脑屏幕笑了笑，他确实打了个广告。
至于半个月的新书，他不是说的那篇合集，而是另外一本书，他今天白天用了三万积分抽出来的一本书。
第一七七章 超越推理小说范围
用三万积分抽一本书，张重对这次抽奖寄予非常大的希望。
而这次的抽奖也没有让张重失望，当系统报出书名那两个字的时候，张重就觉得这三万积分绝对值了。
如果有人问张重，他觉得最好的小说是哪本。他可能一时无法回答，因为好的作品实在太多。
但是如果有人问他，最美的小说是什么，那他的脑海里会立马浮现出一副画面。
清澈的溪水，光洁的鹅卵石，高耸的白塔，还有那一栋栋形状各异的吊脚楼。
没错，正是沈从文的《边城》。
《边城》这本书，读起来不像是叙事小说，倒更像是一篇长诗，沈从文用诗一样的语言为读者们展开了一副唯美的湘西画卷，婉转啼叫的黄莺、繁密动听的虫鸣、美丽的黄昏、如银的月色，奇景如花，美不胜收，令人心向往之。
但是如果只是这样，那张重绝不会认为它是最美的小说。
《边城》的美不在于风景，而在于人物，在沈从文UU小说的茶峒，民风淳朴，不讲等级，不谈功利，人与人之间真诚相待，爷爷跟翠翠的祖孙之情，傩送和翠翠的男女之情，傩送和天保的手足之情，都是那样的美好。
茶峒，正如一个未被外界世俗污染的乌托邦。
张重能拿到这本书，竟然生出一种三生有幸的感觉。
随后他又觉得三生有幸这个词放在他身上，倒是还挺贴切的。
庄语和王忆忽然沉寂下去，刘源想要搞事情，奈何一个巴掌拍不响，这场大戏他自己也无法独自唱下去，没过多久，水神也就隐去了。
张重见事情淡下去，就松了口气。
不过他还没歇下来，华夏青年报的官方微语忽然发布了一条动态。
“《解忧杂货店》获得2020年度华夏青年文艺奖。”
“作品超越推理小说的范围，却比推理小说更加扣人心弦。”
前一条是获奖消息公布，后一条是获奖理由。
这条动态发布之后，本来吃瓜吃得还没尽兴的网友们纷纷跑到了华夏青年文艺奖的官方微语下面。
【今天什么情况，到处都能看到五年级植物人？】
【恭喜五年级植物人获得大众文学最高殊荣！】
【哈哈哈，今天最大赢家原来是青年报，大佬们讨论来讨论区，咱植物人还是大众文学。】
【楼上的别偷换概念，都不是一本作品，怎么谈流派。】
【最大赢家难道不是植物人自己么？】
【我记得青年文艺奖每年都有盛大的颁奖典礼吧？】
【是的，号称是属于一个人地颁奖典礼。】
【植物人会去么？】
【怎么可能不去，这是多大的荣誉。】
【说不好吧，毕竟侦探小说最高荣誉他不都没去么？】
【别提了，新人奖什么时候是最高荣誉了？而且华夏青年文艺奖之颁发一个奖，他不去，那还开个屁！】
【卧槽，那不是说能看到他长什么样了么？】
【糟老头子，有什么好看的。】
【我怎么听到有小道消息说是个大帅哥？】
【用脑子想想，可能么？】
【为什么不可能？】
【上帝是公平的。】
【庄语年轻也是个大帅哥啊。】
【那庄语年轻的时候成名了么？他真正成名都四是多了吧。】
……
因为华夏青年文艺奖的微语，网上的风向一下转变了，刚才网友们还在吃着庄语他们几个大佬的瓜，现在都在猜张重的长相和年纪。
张重也迅速发了一条微语，对华夏青年报将这份殊荣授予给他表示了感谢。
感谢词很短，毕竟现在说多了，到了典礼上获奖感言就不好说了，他要把长的留在典礼上说。
网友们又纷纷跑到张重的微语下面表示祝贺，除此之外，他们还对张重是否会参加典礼表示好奇。
张重又发了一条微语，这次就更加简短了，只有一个字：去。
这下，书友们的心就定下来了。
华夏青年文艺奖的颁奖典礼除了线下比较盛大之外，他们的线上做得也很热闹，设立了多个直播渠道，读者们随时可以在线观看典礼的直播。
这就是大众文学的优势所在，因为受众多，而且每年的获奖作品都是热销作品，作者大多都拥有数量极多的拥趸。
相对的，像诺奖这种，虽然名声很高，全世界无人不知，但是要说颁奖典礼，其实除了文学界的人，其他人很少关注，甚至大部分人都要等到颁奖典礼过了很久之后才知道这届的获奖者是谁。
就算是看到获奖者，一般人也很少看过其作品，只是看个名字留下个印象而已。
张重虽然在出道几个月，但是因为作品繁多，所以也聚集了大批粉丝，而且他现在正当红，因此关注度一直都很高。
这一届的华夏青年文艺奖的热度，也自然不会差。
最关键的是，这届华夏青年文艺奖恰好颁到第十届。十年算是一个节点，意义跟其他届肯定有些不一样，想必这次华夏青年报也不会平淡了事。
……
周二这天，张重开车去了南怀电影学院，他已经很久没去上课了。不过他也没落下几节课，因为前段时间都是放假，正常上课时间也就两三周。
杨怀勇还没有过来，张重坐在教室后排，看着前面嬉笑打闹的学生，心里想着，这大概会是他到这个学校上的最后一节课了。
毕竟这周他就要去燕京领奖，过后肯定很多人能认出他这张脸来，到时候就算不会引起什么轰动，也有诸多不便。
要是在这个学校当老师，估计要好一些，张重又想。
上课铃响的时候，杨怀勇踩着点进来了，他淡淡地朝教室里面扫了一眼，忽然瞳孔一张，露出一副又惊又喜的表情。
张重看到杨怀勇的表情，朝他点头笑了笑。
杨怀勇也回以一个笑容，随后朗声说道：“上节课咱们说到了影视剧本的几个基本构成……”
……
等到一节课结束之后，杨怀勇抽出书里夹的那张纸，走下讲台来到张重面前，笑着说道，“前几节课没来？这是你的作业。”
第一七八章 早点准备
张重接过杨怀勇递过来的那张纸，上面杨怀勇用红笔圈点批注了很多，密密麻麻的都是红字，都快要赶上黑字了。
其实他自己都快忘了之前交了这样一份作业，没想到杨怀勇竟然还记得，而且他好像是一直夹在书里。
“你这篇感悟写得挺好的，只不过在技法上还认识不够，我给你做了一点批注，你回去看一些，对你应该有些好处。”杨怀勇说道。
“嗯，好的，多谢杨老师。”
“不用谢。”
杨怀勇说完之后也不走，就站在张重面前，手指轻轻地叩着桌面。
张重看了看杨怀勇，问道，“杨老师还是有什么事情么？”
杨怀勇叩桌面的动作停了一下，随后笑道，“周四的课，你过来么？”
看着杨怀勇炯炯的目光，张重打了个寒颤，怎么这位杨老师看自己的表情，倒像是个盼着情人的痴情男子。
他想了想，说道，“周四的话，我应该会来。”
“那就好。”杨怀勇脸上的笑意晕开，转身回到了讲台，下一节课要开始了。
张重看着明显变得开心的杨怀勇，微微叹了口气，他本来是准备这节课上完周四就不来的，这下看来还要再上一节课。
……
“，这个帽子给你带上，听说燕京那边风沙大，我们到时候还要买口罩，也不知道在那边买口罩好不好买，要是不好买我们还是在这边买好带过去吧。”
胡慧芳从柜子里面拖出来一个大箱子，在给收拾行李。
张重看着快要装满的箱子，苦笑道，“妈，你这东西也带太多了吧，咱们也就去一天多，又不是去过日子。”
“要是去过日子，这一个箱子怎么可能够？这叫有备无患，在外面人生地不熟的，不准备充足到时候缺这个缺那个的还要花钱买，买也不一定买得到。”
“那这也太早了点，咱们周六上午的飞机呢。”
“周六上午的飞机，难道还周六上午收拾？你跟你爸一样，干事情就喜欢拖，拖到最后都是事。”胡慧芳怒其不争地说道。
张重被数落了几句，也就不再开口，胡慧芳是家里面的总理，这个总理不仅仅是总管家政，还有另外一层意思，那就是“总有理”。
她说什么，听着就行。
拿着奶奶给她找的那顶帽子，戴在了头上，笑兮兮地问张重，“爸爸，好看么？”
“好看。”张重点头。
又去到镜子面前，“搔首弄姿”了一番，似乎对自己的装扮非常满意，“我也觉得好看，这帽子显得我的头好小啊。”
那是因为帽子大。
这次去燕京，他们一家四口，再加上一个陈青随行陪同，他们的机票也是麻烦陈青帮忙订的。
胡慧芳和张行军两人一辈子没去过首都，对他们这代人来说，燕京代表的意义不同凡响，所以得知要去燕京，这两天老俩口都在亢奋当中。
张重还记得小时候，跟他们住在一个街道的老大爷，一辈子最大的梦想就是能去首都看看，不过他到死的时候都没去过，听说临终前还跟人念叨这事情，说是想去看看**。
虽然张重对燕京没有什么特别感觉，却能理解父母他们的心情。
燕京跟北京没什么大的区别，那些名胜古迹基本保存得差不多，张重之前在北京住过一段时间，已经看了个遍。
不仅仅是北京，中国大部分地方他都走过，有很多地方都是因为看过某一本书产生了去看看的冲动。
比如说茶峒，他也去过。
相比于不远的凤凰镇，茶峒的旅游业要惨淡很多，张重还是周末去的，街道上都看不到多少人。
其实不能说是茶峒，因为《边城》这本书，茶峒改名叫了边城。
因为茶峒旅游业没弄起来，所以大多年轻人都出去务工，留下来的多是些老人家，依旧住在老房子里。
说是老房子，其实都是后来翻新的，也有些甚至是为了搞旅游特意新建的。
这个世界的茶峒还是叫茶峒，白天的时候他还上网查了一下，本以为没有《边城》，这个世界的茶峒应该会变得非常现代化，不过让张重没想到的是，这个茶峒镇反而保存得更加完好一些。
他们在镇子外面弄了个块地方，搞了个现代化的小区。现代化小区跟之前的老镇子也就隔了一条消息，不过现在过溪不需要坐船，因为在小溪上面修了一条大桥，别说是过人，就是开坦克过去都可以。
所谓保存得更加完好，并不是说这个世界的茶峒的房子更加新一些，而是说那里的老房子都是以前留下来的，虽然破旧，却都是原汁原味。
张重准备过些天去这个世界的茶峒看看，亲身感受一下两个世界“边城”的不同之处。
说不定，这个世界的茶峒，能够给他带来一些惊喜。
“爸爸，去燕京的时候，你这样拉着我去吧。”
的声音将张重的思绪拉回现实，他转头看去，只见这丫头整个人趴在行李箱里。
“快出”
“你这丫头！我刚整理好的衣服给你弄乱了，赶快给我出来！”
听着母亲暴走的声音，张重本来想说的话也被吞了回去。他刚才看到趴在行李箱里就知道肯定要坏，果不其然，本来在衣柜拿衣服的胡慧芳一下子转了过来，看到在行李箱里，脸色立马变了。
还不知道怕，在箱子里面翻了个身，从趴着变成了躺着，还呲牙咧嘴地笑，“奶奶，这箱子正好能放得下我呢。”
张重根本不敢说话，生怕殃及池鱼。
胡慧芳瞬间暴走了，过去将从箱子里面拎了出来，抬手要打她屁股，却又忍住了，转头朝张重厉声道，“你怎么跟个死人样的，过来管管你女儿。”
张重慌忙跑过去把接过来，这丫头还不知道她刚刚差点要受刑，脸上还带着笑呢。
他也拿她没办法，赶紧抱着她去了客厅，离开这个高危地带。
第一七九章 扎堆请吃饭
早晨刚下过一阵雨，张重踩着湿漉漉的青石板，心情被一阵还有些微冷的春风吹得透明起来。
公园里面稀稀拉拉地开着一些小花，其他大多数的花还没有盛开，不过春天的魅力有一部分就是来自于这种含苞待放的无限希望。
每一朵花在没有绽开之前，谁也无法知道它到底会是什么样子。
张重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阳光从快要散尽的乌云里面透露出来，照在远处缀着白点的梨树上。
春天就是如此，恰似柔情的少女一般，轻盈的曼舞水袖，一笑是姹紫嫣红，一颦是细雨霏霏。
再过些天，可能不要半月，山麓公园应该就是一番桃红梨白的争艳光景。
张重想要再走一会儿，至于买菜的事情可以先放上一放，不过手机却不解风情地响了起来。
不是来电，而是微语的一条私信。
张重设置的是陌生人私信免打扰，既然来了通知应该就是他关注的人给他发了私信。
打开一看，张重有些意外，他没想到庄语会主动给他发私信。
“听说你周末要来燕京？”
这是庄语的私信内容。
张重当即回复道：是的，庄先生。
庄语回复的也很快：方便给个联系方式么，电话聊。
张重也没多想，直接把自己的手机号码发了过去，别人要他联系方式他还要考虑一下，但是庄语，他当然要给这个面子。
电话号码刚发过去，手机就响了起来，上面显示着来自燕京的陌生号码。
不用想，肯定是庄语无疑了，张重果断地接了电话。
“喂，你好。”
“喂，是张重吧，我是庄语。”
电话对面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这还是张重第一次听到庄语的声音，之前他看过庄语的作品，也见过他的照片，庄语个子不高，微微有些发福，让张重印象最深的是庄语的脑门，很大。
不过张重却一直没听过他的声音。
庄语的声音低沉且又沙哑，并不怎么动听，还带着一点南方的口音。
虽然庄语现在定居在燕京，不过他本身是浙省杭市人，有点南方口音也正常。
“嗯，对，庄先生你好，我是张重。”张重回道。
庄语确定了身份之后，在电话那头笑了起来，“我给你打电话也无什要紧事，不过是听说你要来京，所以想问你是否可以见个面。”
张重在脑海中迅速计算了一下行程，随后应道，“我理应去拜访庄先生。”
“不用，不用，我久居燕京，你过来我自然要尽地主之谊，如果你方便的话，我想周六晚上设宴，具体地址我一会儿短信给你。”庄语笑呵呵地说道。
张重正要答应，庄语又说道，“另外，我还要带两位老友，不知你是否介意。”
张重觉得自己既然答应了庄语的邀请，也就没必要介意他带朋友，便道，“没关系，我一定准时赴宴。”
“那好，那我在燕京恭候大驾。”庄语笑道。
“庄先生您客气了。”
结束了跟庄语的通话，张重才认真考虑起庄语请他吃饭的目的，但是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什么头绪。
要说因为文学流派的事情，应该也不至于。
想不通张重也就先放下了，说不定庄语纯粹是对自己有些兴趣而已。
……
“庄老头，怎么样？他怎么说？”
庄语刚挂电话，坐他旁边的另外一个老头就凑了过来。跟庄语的一脸富态不同，这个老头身形佝偻，面容枯槁，只不过说话倒是中气十足。
“同意了，你一会儿去找饭店。”
老头往后撤了一步，“你请吃饭，为何要我去找饭店？”
“那要不你请吃饭，我找饭店？”庄语一脸戏谑道。
老头撇嘴道，“得，那我找饭店。到时候你可别怪我找的太高档，嫌我吃你大户。”
庄语无所谓道，“你尽管找，燕京这地方还有我吃不起的饭？”
“呵，看你这副小人得志的样子，要说前些天李思齐那老小子说得对，作家就不能太富，看你都狂得没边了。”老头挥舞着拳头，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
庄语嗤之以鼻，“所以这就是你们书卖不出去的理由？”
“……”
“好了，不说这个了，你听他声音，像是多大？”老头又一脸八卦道。
庄语想了一下说，“具体年纪猜不出来，大概是三十岁左右。”
“三十？”
“不一定，三十岁左右么，就是可能二十岁，也可能四十岁。”
“要你何用！”
庄语啐了一口，“我说王忆你个老杂毛，想知道自己打电话去问。”
“算了，过两天就知道了。”
……
张重在去买菜的路上，接到了收获文学主编方晴的电话，在电话里面方晴地委婉地表示，她觉得《许三观卖血记》这样的严肃文学作品可以放到收获发表。
而且她的意思不是说让张重用苏爱的账号发，而是让他直接用大号五年级植物人带着作品过去收获文学。
方晴作为收获文学的主编，为自己的网站和报社谋福利，张重当然理解。
只是理解归理解，他也同样委婉地拒绝了她。
张重现在还不想换网站，不过激荡文学肯定不会是他唯一的合作对象，他是准备过段时间走全网渠道，不再跟某一家网站签订电子版协议。
到时候网上走全渠道，实体就交给林麟的公司去弄。
被拒绝之后，方晴又问了张重领奖的事情，邀请他到燕京之后一起吃饭，不过张重因为已经答应了庄语，档期排不过开，所以只能表示遗憾。
不过拒绝完方晴，他的微语又收到了一条私信，是《诗林》的负责人王克望发来的。
上次因为《山民》的版权问题，王克望联系过他，后来他就把王克望也放入了关注列表当中。
张重本以为王克望是因为业务上的事情找他，却没想到对方竟然也要请他吃饭。
没有办法，张重只能把之前拒绝方晴用的说辞又跟王克望重复了一遍。
发完消息之后，张重看着手机摇了摇头，“今天稀奇了，个个都要请我吃饭。”
第一八零章 好饭不怕晚
“爸爸，那是云彩么？”
抱住张重的胳膊，伸着脖子朝舷窗外面看。
这丫头刚起飞的时候，被吓得哇哇直叫，说什么“我要聋了”之类的话，现在飞机平稳之后，胆子就大起来了。
张重望了一眼外面厚厚的云彩，因为被太阳照耀，泛着金色的光芒。
他笑道，“是云彩，好看么？”
“嗯嗯，看起来好好吃哦，好像棉花糖，要是棉花糖有这么大就好了。”
……
江阳去燕京要飞两个小时出头，很快就过去了，在降落的时候，抱着耳朵说“我又要聋啦”。
张重听她叫，反正也不管她，起飞降落的时候叫一叫不是什么坏事，反倒是张行军他们老俩口，坐在位子上紧张得说不出来话这样不太好。
之前订的酒店有接机服务，所以张重他们不用再去找交通工具，跟酒店的人接头之后，一家人就朝着酒店赶去。
华夏青年文艺奖颁奖典礼的地点放在了华夏现代文学馆，陈青当时订酒店的时候考虑到距离问题，就找了个最近的酒店，他们现在住的这个地方距离文化馆也就两公里的距离。
到了酒店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多钟，因为想吃烤鸭，他们就叫了辆车去了燕京最出名的烤鸭店。
不过最出名也就意味着人最多，张重他们到地方的时候，烤鸭店外面排了一堆人。
“要不，咱们换个地方？燕京的烤鸭店也不止这一家。”张重看了看手中刚取的号，感觉要排很久，就提议换个地方。
张行军却摇头笑道，“没事，好不容易来一趟，当然要吃最好的。好饭不怕晚，咱们等一会儿不碍事。”
“要不然我跟你爸在这等，你跟陈青带四处转转。”胡慧芳说道。
陈青笑道，“不用的阿姨，手机上可以看叫号，我们不需要在这里排队。”
“这能行么？”张行军疑惑道。
“能行，咱们先去逛逛。”
一家人说好之后，就四处逛了起来。
张重的打算是带他们逛一逛，说不定看到什么好吃的，就不用再回到烤鸭店。
但是他们对于烤鸭的执念超过了张重的预料，就算是看到有什么好吃的，他们依旧能够忍住，一定要把肚子留给烤鸭店。
兜兜转转，走了一个多小时，他们最终回到了烤鸭店。
好饭不怕晚这句话是有道理的，因为大家为了这顿饭都饿了半天，别说这烤鸭好吃，就算是路边十几块钱一只的那种，估计吃到嘴里都是香的。
一顿饭吃完都两点多钟了，他们又四处逛了逛，等到四点多钟的时候，张重让陈青带父母和他们回酒店，他自己则留在了这里，因为庄语晚上请吃饭的地方也在附近。
跟庄语约定的时间是六点钟，张重也不急，先去约好的饭店踩了点，然后就在附近逛了起来。
走着走着忽然接到了宋翔的电话。
“虫子，你丫来燕京了？”
张重听着宋翔说话带着点燕京口音，不禁笑了起来，这家伙学得倒是挺快。
“嗯，我现在就在太古里。”张重说道。
听到张重人在太古里，宋翔的声音顿时拔高了一个调度，“卧槽，你丫来燕京了不跟我说？晚上一起吃饭，我现在就过去找你。”
张重立马道，“可别，我晚上有饭局了。”
“什么饭局？不能推了？”
“推不了，吃饭的事情以后再说。”
“那就明天。”
“明天也不行。”
“今天不行，明天也不行，你到燕京来干嘛的？”宋祥问道。
张重笑道，“你知道我来燕京，不是林麟跟你说的么，那他没跟你说我来干嘛的？”
“没啊，不然我还问你？”
大概林麟也是想让自己亲口跟宋翔说，所以就没告诉他。
张重就把自己五年级植物人的身份以及过来领奖的事情跟宋翔说了一遍。
等他说完之后，宋翔至少有十秒钟没有开口说话。
“虫子，你说的都是真的？”长久的停顿之后，宋翔开口问道，他的声音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当然是真的。”
“卧槽，看来我要关注关注文学圈了，这么大的事情我竟然不知道，先挂了，我来上网看看，回头再呼你。”
“嗯，好。”
张重笑了笑，心说宋翔还是这么神神叨叨的。他其实来燕京的时候是想过要找宋翔的，不过他这边时间太紧，宋翔那边可能也很忙，所以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先生，您好，请问您对围棋有兴趣么？”
张重刚把电话塞到口袋里，一个小姑娘就拿着传单凑了上来。
他看了一眼对方手里的传单，摇头道，“不好意思，我平时不下棋。”
“不下棋没事啊，现在也可以学习。而且我们书社除了围棋还有很多其他项目，琴棋书画都有，我们书社的老师都是业内顶尖……”
张重没仔细听小姑娘的话，朝着他们书社里面扫了一眼，透过玻璃窗能看到一幅字，他指着那幅字问道，“这是你们书社老师写的么？”
小姑娘连连点头，“是啊，这是我们书社张怀臻老师写的，他可是咱们华夏书画家协会会员，荣获过很多国内外大奖。”
张重点了点头，“嗯。”
嗯了一声之后，他转身就要走，小姑娘愣了一下，又连忙跟了上去，“先生，我看您对书法很感兴趣，要不要进去看一下，咱们书社有免费课程可以听，大师亲自指导，满意后再报课。一手好字就像一张精美的明信片，我看您也是个成功人士，如果再能写一手好字，那肯定会给您加分不少。”
见这小姑娘穷追不舍，张重笑道，“小姑娘不用再推荐了，我不是燕京人，只是过来办事的，没有必要浪费时间在我身上。”
“先生，没关系的，就算是不报书法课，也可以进去参观一下，我们社里面还有茶艺展示，还可以免费品尝。”
张重看着眼前这个女孩子，别的不说，她脸皮过关，是个销售的料子。
他又看了看时间，距离吃饭时间还早，就冲女孩子点了点头，“那好吧，我进去看看。”
第一八零章 我举报，我揭发
“请问先生贵姓？”
“我姓张，你呢？”
“那巧了，咱们还是本家呢，我叫张萌，您可以叫我小张。”张萌将张重往里面带，“您运气不错，我们的茶艺老师的展示刚刚开始，您正好能赶得上。”
张重却笑着摇头，“茶艺我就不看了，你带我去书法区吧，你不是说了，一手好字像是一张明信片，我想看看别人的明信片都是什么样的。”
他们正好走到一个岔道，张萌指着一边说道，“这边是书法区，您请跟我来。”
一边走着，她又一遍介绍，“您的运气很好，张怀臻老师今天就在社里，平时他很少会过来的。”
“嗯，那我运气可真好。”张重笑道。
“张怀臻老师的免费课是十分钟，如果超过十分钟就需要收费了。”
“只有十分钟么？”
张萌点头道，“嗯，免费的课只有十分钟，因为张怀臻老师实在太忙了。”
说话间，他们走到了一个小房间的门口，门是开着的，里面有个老头站在一张长桌后面提着毛笔写着什么。
老头低着头，看不清楚长相，不过张重总感觉他穿的长褂有些眼熟。
“张老师，这位先生想要听书法课。”张萌朝老头说道。
那位张老师却没抬头，一只手还握着毛笔，另只手朝他们挥了挥，“好了，我知道了。”
张萌点了点头，对张重小声说道，“张先生，老师他正专心写字，您稍微等一会儿，我先出去了。”
“嗯。”
张重盯着正在写字的张老师，嘴角不禁勾出一丝戏谑的笑。刚才他就觉得老头的长衫有些眼熟，等他开口说话，张重一下子就认出来对方是谁了。
去年的画展上，张重就见过这位，不过当时他可不叫张怀臻，而是叫范可曾。
却没想到，到了燕京，这家伙摇身一变，改了名字不说，还变成了书法大师。
“张怀臻”一直埋头写字，一点要跟张重说话的意思都没有。
张重也无所谓，掏出手机先看了看时间，然后在房间里面逛了起来。
这间房子不大，里面挂满了字画，这些字跟外面挂着的那幅应该是一个人写的。
写这字的人，还是有些基本功的，不过要说是书法大师可还真说不上。
如果这也能算是书法大师，那张重觉得自己就能比肩王右军了。
大概过了七八分钟，老头终于抬起头来。
他一边擦着手，一边笑眯眯地说道，“让您久等了，只不过书法讲究一气呵成，我实在是不方便中断。”
张重看着他那两条熟悉的粗眉毛，笑了笑，“无妨，搞艺术嘛，可以理解。”
“张怀臻”笑道，“谢谢理解，这位先生怎么称呼？”
“我姓张。”
“呦，还是本家，不知张先生可曾练习过书法？”
张重点头道，“自己瞎琢磨写过一段时间。”
老头突然皱起了眉毛，语重心长道，“这写字可不能瞎琢磨，如果没有打好基础，根基不稳，以后想要学好就难了。你别看书法是老祖宗留下来的，但是想要学好书法，同样需要科学的方法，有了科学的方法，不仅不会走错路，也不会走弯路。”
张重听他说完，又看了看时间，从他进门也快有十分钟了，他就对“张怀臻”说道，“我这边免费课程结束了吧，那我先出去了。”
“张怀臻”面容忽然凝固，立马喊道，“张先生别急，咱们之前那几分钟不算的。”
张重扭过头来，带着“喜色”道，“哦？那现在怎么算？”
“张怀臻”暗暗咬了咬牙，“从头开始算。”
张重笑道，“那敢情好，嗯，现在是四点五十八分，我们到五点零八分结束。”
“好的。”老头恢复了笑容，“张先生不用紧张，我们书社绝对不会强卖课程，刚才我们说到科学的学习方法，我想先问问张先生你，平时都写什么字？”
张重道，“我平时嘛，写得比较杂，楷书写得少，大多是行书和行草。”
“那张先生可否写个字给我看看？”
老头拿着毛笔，示意张重去写个字。
张重却没动，说道，“这写字没有材料费什么的吧。”
老头抽了抽嘴角，笑了起来，“张先生你可真会开玩笑。”
张重这才点了点头，上去接过毛笔。
还没开始写字，他又问老头，“确定没有材料费？”
老头的笑容有些扭曲，但还是绷住了，“张先生放心好了，绝对没有。”
“那就好。”
张重蘸了点墨水，然后提笔写道：昔日江阳范可曾，如今燕京张怀臻，馒头包子并一处，两蒸变一蒸。
写完之后，张重抬头看着面露震惊之色的张怀臻，笑呵呵地说道，“范大师，咱们好久不见啊。”
“你”老头指着张重大叫一声，随后又连忙压低声音，“你是谁？”
“我不是谁，只是之前在江阳有幸见过你。”张重笑眯眯地说道。
老头跑到门口把门关紧，随后转头来，脸上带着一丝哀求，“兄弟，请你高抬贵手，我看你这字写得这么好，肯定也是大人大量，我这就谋个生活而已。”
张重笑着拍了拍老头的肩膀，“你说我是叫你张老师，还是叫你范老师呢？”
“张，我姓张，我在这里教人，老板要看真实姓名。说起来咱们还是本家呢。”
“哦？那你身份证给我看看。”
“身份证没带。”老头讨好地笑道，“兄弟，我看你也是喜欢书法的人，我这里有上好的文房四宝，市场上价值好几千，我送给你，就当交个朋友。”
张重朝着柜子上的纸墨笔砚努了努嘴，“你说的是那些？”
老头连连点头，“是，那砚可是上好的歙砚，老坑眉纹籽料原石，一块就要五千多。那纸……”
“不用介绍了，这破东西值多少钱你我心里都清楚，你也不用害怕，我就是过来吃个饭被硬拉进来的，现在就走，不会为难你的。”
“您真是大人大量。”
张重笑着摆手，“好了，你待着吧，我先走了。”
“我送您。”
“别，我自己出去。”
等到张重走了之后，张萌一脸疑惑地走进小房子，问道，“张老师，他不是待了超过十分钟了么？他没买课程么？”
老头摆了摆手，烦躁道，“买什么买，以后不要什么人都往里面拉。”
……
张重走出那个书社没多远，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喂，警察局么？我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