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离火之精
李华方才说话的口气虽大，实则在暗自戒备，见离火之精一枪刺来，想也不想就闪电般劈出一刀。正是龙言道人成名绝技“风云七式”中的“龙威”。
说起来，李华和叶枫只能算是龙言道人的记名弟子。当初他们二人拜龙言道人为师后没过多久，龙言道人便在巴山一役中被浪沧生偷袭致死，所以别说是秘技绝活，就连归元派最基础的入门功夫都没来得及授全。
其后，叶、李二人被龙空道人带回归元派修习道法，但毕竟不是龙言道人亲传，所以三年下来，二人也只是学会了一些皮毛而已，并未学到半点龙言道人的生平绝技，
好在颜辉曾趁龙言道人入定之时，利用“入梦”的异能潜入他的意识，将其毕生所学完整“拷贝”了一份，才得以将龙言道人生平绝学悉数保留下来，转授给两位好友。
李华平日里性子虽然惫懒，但在修道一途上却从不含糊，尤其是对那些足以保命扬名的法术道法，更是肯下功夫。
归元派素来长于御剑之术，龙言道人自创的“风云七式”本是驾驭飞剑的招数。李华所使用的玉煞寒斩乃是玉刀，因此很多招式都不太适用。
不过，这问题倒没难倒李华。得颜辉将“风云七式”悉数传授之后，李华颇费了一番工夫，把那“风云七式”稍微做了些许变化，使用的仍是归元派正宗的御剑心法，只是将招式改得更适合出刀而已。
当然，“风云七式”乃龙言道人殚心竭虑创制出来的精妙招术，李华擅加删改之后，其威力较原来减弱了不少，好在那玉煞寒斩本身便是一件宝贝，其至阴至寒的特性倒也足可补招式上的不足。
却说离火之精一枪刺出，眼见对手伸出兵刃迎上来格挡，顿时心头暗喜。它手上所持那杆火焰枪乃是以火晶石作为原料，用地心烈焰祭炼而成。对敌之际，普通人沾之即化为灰烬，功力稍逊的修道者若是被火焰枪撩中，也必是热毒攻心，必死之局。
至于那些寻常飞剑一与火焰枪磕碰，泰半会被先天地火破去禁制，丧失灵性。
这离火之精化为人形不足三百年，加之精怪修行速度极为缓慢，所以远未修成火灵之境，就实际战力而言，也仅是和普通化神中期的修道者差不多。不过它毕竟是由地心之火孕育而成，躯体比普通修道者强大百倍，兼之火焰枪威力惊人，可以在很大程度上弥补转形化体后法力不足的缺陷。
以前那些前来强索火晶石的修道者中，不乏功力比离火之精高出甚多之人，但均在火焰枪下吃了大亏。离火之精化成人形后，脾气也似烈火，甚为暴躁，斗法之际绝不肯留活口，时日久了，凶名传出，此地才被人间界的修道士列为四大禁地之一。
李华狠狠一刀劈出，直取枪尖。就在玉煞寒斩堪堪与火焰枪接触的那一刹那，一个墨绿色的龙头从刀锋处咆哮而出，一口将火焰枪枪头那一簇先天之火吞噬后，转瞬便消失不见。
眼见火焰枪一击无功，离火之精心头大骇。它生性谨慎，立即抽枪疾退。饶是它退得快，仍有一丝针刺般的阴寒之气顺着枪身传到其手臂，凉嗖嗖的极不舒服。
离火之精心里惊骇，它却不知，火焰枪固然神妙，但李华手中那柄玉煞寒斩亦非凡品，天地万物皆相生相克，玉煞寒斩与火焰枪互为克星，法器既然威力相当，考校的便是二人实实在在的道法功力了。
对于李华而言，自从他修道以来，一贯奉行“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的金科玉律，起初见敌人手里那枪会喷火，心中也有几分忐忑，待发现自己的玉煞寒斩似能降住对方那古怪兵器，顿时心神大定。
怯意既去，胆气必增。李华当下得理不饶人，趁势刷刷几刀，将“风云七式”剩下的招术悉数使出。
李华与离火之精硬碰一记，叶枫和骨龙在一旁也看得真切，叶枫眼见李华趁势追击，当下便对骨龙说道：“阿辉让我们协助胖子对付那火怪，我看他那样子有些怕冷，我们一起用‘玄冰刃’招呼它。”
叶枫口中所说的“玄冰刃”，乃是《长生录》上记载的一个水系法术，可以通过法诀的运用，汇聚空中的水汽在瞬间内凝结成坚冰。
当下二人各自捏了印诀，催动真元施展“玄冰刃”加入了战团。二人俱已看出离火之精掌中那杆火焰枪的厉害，他们没有玉煞寒斩作为倚仗，自不敢用法器与火焰枪硬碰硬，只是运起“玄冰刃”在法器上凝起一层厚厚的寒冰，在外围发动攻击，扰乱离火之精的心神。
叶枫因为要施展“玄冰刃”的功法而不能发挥无痕剑隐形的特性，但绕是如此，那“风云七式”被他全力施展开来，剑气纵横之下，威力也是不容小觑。
骨龙固然功力稍逊，但手中的七丈长鞭却也使得虎虎生风。他的“开天斧”在日本与乌云仙一战中遗落，回国后颜辉又赐给他一条长鞭作为兵器，此鞭名唤“盘龙鞭”，是颜辉从徐多情的昆仑地府中寻来的，当初一众混混都嫌其太长，怕施展不开，所以都没选取。哪曾想骨龙拿到“盘龙鞭”后，依照鞭上的修炼之法用心祭炼后，竟发现“盘龙鞭”可长可短，收缩起来可作短棒，真元催发之下最长可达七丈。
此番对敌，骨龙见对手诡异，便将鞭身催至最长，用“玄冰刃”护着，在战局外围发动攻击，时不时给离火之精来上一鞭，倒成了三人中最安全、最潇洒之人。
离火之精被叶枫和骨龙扰得心烦，暴怒之下舞动着手中长枪左突右刺，一心想要用先天之火毁去两人的法器。
李华看在眼中，哪有不知，每次火焰枪堪堪要触到叶枫和骨龙的法器之际，他便挥刀格挡，横竖玉煞寒斩不惧先天之火，倒也有恃无恐。
离火之精那火焰枪虽然厉害，但有玉煞寒斩这块“挡箭牌”挡着，想要摧毁对方法器却也不可能。
离火之精以往与修道者交战，往往是仗着“火焰枪”的威力三两下将对方烧成飞灰，哪曾遭遇过这等苦战？此番失了兵器之利，几个回合间便露了败像。
离火之精眼见三个修道者难缠，奋起余勇刷刷三枪逼退李华等人，一头向地面坠下。只要逃到地下，有地心烘炉作为依靠，它有十足的信心借助地心烈火的威力诛杀这三个修道者。
火焰枪虽然能激发先天之火，但威力却不及地心烈焰的万分之一，是以才会被李华手中的玉煞寒斩克制。
只是它如意算盘打得虽佳，却没料到有人在它的退路上做了手脚。
方才四人在空中你来我往斗得激烈之时，颜辉已经悄悄从云端潜了下来，神不知鬼不觉地绕着山谷转了一圈，用符咒在方圆十里范围内布下一重又一重的禁法。
离火之精往地面逃遁，表面上看是明智之举，实则正在颜辉算计之中。
离火之精一头扎在地表的岩浆上，发出了“砰”的一声巨响。岩浆翻滚的地面不知何时竟变得如同一块厚厚的钢板，坚硬无比。
骤变突起，离火之精愤怒地发出一声咆哮，运起神通就要强行钻入地心。
它虽未修炼成火灵之体，却也不是钢铁就能阻挡住去路的。坚岩碰上它，也得成为岩浆，钢铁碰上它，只能化为铁水。
可惜，颜辉费了这么多心思来算计，自然不会让它从容逃遁。
说时迟，那时快，一个人影突然从谷底一角射出，在半途中一晃身，又分为三十六条虚影，从四面八方扑向离火之精，完全封死了离火之精逃遁的线路。
颜辉趁离火之精愤怒分神之际骤施暗袭，立马让离火之精闹了个手忙脚乱。想闪，没有闪避的角度，想遁地，一时之间偏又破不去脚下被颜辉布下的禁法。“吼……”，离火之精猛地发出一声怒吼，手中的火焰枪突然由红变白，在一霎间发出夺目耀眼的光华。
“这家伙想鱼死网破？”颜辉心念陡转，手中的玄木簪一拨一划，在胸前祭出了一个晶莹透明的盾牌。
这面盾牌名为“玄冰盾”，和玄冰刃一样，都是《长生录》上所载的水系道法，一个主防，一个主攻，近战之时均能发挥出莫大的威力，对上火系道法尤为见效。
“玄冰盾”刚一祭出，离火之精手中的火焰枪突然炸裂开来，几点白芒疾射在盾上，发出叮叮当当的清脆声音。不过这声音听起来虽然悦耳，但颜辉却是惊出了一身冷汗。防御力极强的“玄冰盾”上不仅出现了数十道裂缝，而且还多出了七个小坑。
“想跑？没那么容易！”颜辉正查看“玄冰盾”上被高温灼出的小坑，猛听得李华大叫，却是李华发现离火之精想开溜，挥着玉煞寒斩从高空直扑而下。
离火之精在走投无路之时，不惜自毁兵器来阻挡颜辉攻势，成功迫使颜辉缓上了一缓。虽然辛苦祭炼的火焰枪炸裂成了无数火晶石，但好歹也为自己觅得了一线生机。
不等李华杀到，离火之精已经借助火焰枪爆裂之威，强行破去了颜辉在地面布下的禁法，化为一滩岩浆快速钻入了地底。
第九十一章 火晶石
“阿辉，你在做什么？怎么不出手拦截它？”李华一刀将三丈外一块巨石劈为两截，气呼呼冲颜辉嚷道。
颜辉一抖手，收了“玄冰盾”，无奈地耸了耸肩，“你以为我想这样么？那家伙连兵器都不要了，摆明了要拼命，我这不是自保……”
他的话音未落，叶枫突然在几丈之外招呼道：“你们快来看，这是什么？”
颜辉、李华闻言跑过去一看，只见叶枫手中搁着一块指拇粗细，白中透红的水晶一样的玩意儿。
颜辉和李华对望一眼，不约而同地叫出声来：“火晶石？”
叶枫呵呵一笑：“我也是怎么想的，刚才和那家伙交手的时候没注意，根本没想到它手中的那杆会冒火的枪是用火晶石打造成的。”
得叶枫这么一说，颜辉等人才记起交战前离火之精曾说过“想要火晶石得先问问手中的火焰枪答应不答应”这句话，现在想来，原来是双关之语。
离火之精本是地心之火千万年来孕育而出的一点灵识，常年潜在地心深处吸纳地火精华，其兵器本就应是从地心深处采集的火系质材才对。若非是火晶石，又怎么会差点将颜辉全力祭出的“玄冰盾”击碎？
颜辉拿起火晶石掂了掂，发觉入手极沉，还带着一丝温热，握在手心甚是舒服。
“哈哈，踏破铁鞋，全不费功夫。”李华心情大爽，酸溜溜地冒出一句话来，毫不顾及众人感受。
“得了，胖子你少在眼镜面前班门弄斧，免得他又说你吃字不吐骨头。大家四处找找，差不多了就闪人。”
颜辉说完，奔回方才站立的地方，将散落在地上的其余几粒火晶石尽数捡起。
火焰枪炸裂，枪身复原成一粒粒火晶石四溅开来。好在众人目力甚佳，身手敏捷，半支烟功夫便寻找到二十多粒火晶石。
颜辉估摸着火晶石够用后，扬手甩了一个响指，“唔，差不多了，我们该闪人了。那家伙如果是去搬救兵的话，哭的就该是我们了。”
“乌鸦嘴！”在李华喋喋不休的咒骂声中，四人施展道法隐去身形，冲天而起，直往双江市方向飞去。
四人离开后足有一炷香的时间，离火之精才又自地下钻出。
“该死的修道士，日后不把你们烧成飞灰，难消今日之恨！”狠狠地朝西南方向盯了几眼，它这才沿着谷底仔细查看颜辉布下的符咒，想从中寻出一点端倪。
颜辉布禁制用的是《天机诀》上的道法，在修道界业已失传两千多年，又岂是转形化体仅仅三百多年的离火之精能识破的？
且说颜辉四人回到双江市后，在练功场内席地而坐。颜辉把火晶石一股脑儿抖落在地上，大致清点了一下数目，笑道：“按照《长生录》上的，布置那个‘两仪四相伏魔阵’只需要九粒火晶石，现在看起来是绰绰有余了。说真的，我也没想到会这么顺利，呵呵。”
叶枫朝地上那堆火晶石瞥了一眼，呵呵笑道：“好东西多多益善，你还嫌多？要是你实在嫌这些玩意儿拿着麻烦，我倒是很乐意保管。”此次火焰山之行比预期的顺利了许多，所以就连一向比较沉稳的叶枫也开起了玩笑。
李华一听叶枫要保管火晶石，连忙插嘴嚷道：“这次去火焰山，貌似是我出力最多吧？眼镜和骨龙不厚道，推我在前面当挡箭牌，他们两个却躲在后面‘打秋风’。阿辉，你要找人保管火晶石也该找我嘛，眼镜那家伙办事哪有我牢靠？来来来，我帮你挑大的用来布阵，剩下的就交给我来保管好了。”
一边说，李华一边伸出胖乎乎的手摸向地上那堆火晶石，眼看就要碰到了，只听“啪”的一声，却是颜辉一巴掌拍在李华手背上，笑骂道：“去去去……胖子你这丫见好处就想占，死德性改不了啦！”
李华缩回收，满脸“委屈”地嘟囔起来：“靠，老子这辈子倒霉，怎么就认识了你这种损友呢？每次要老子出力的时候就拿好话来哄得老子团团转，事情一办完就不认人。老天爷啊，你快睁开眼看看，打雷劈死这些过河拆桥的家伙吧！”
颜辉朝李华比划了一下中指，一脸鄙视地说道：“胖子，天还没黑你丫就开始做梦了？”
李华满腔怨念，被颜辉这一说，顿时语塞，“你……”
三人素来开玩笑习惯了，李华倒也不会当真。不过令他没想到的是，一贯老实、可靠、重义气的叶枫竟然也落井下石，“胖子你想看天雷？你确定你真的想要？一场兄弟，我现在就召一个来满足你成不？嘿嘿……”
望着面前那两个笑翻了的兄弟，李华这次是彻底无语了。
三兄弟自顾说笑，一直没吭声的骨龙突然用手指了指地上的火晶石，插嘴问道：“辉哥，你咋知道这玩意儿就是火晶石？那怪物手中的枪能喷火，怎么这玩意儿摸起来一点都不烫手呢？”
颜辉朝骨龙撇撇嘴，笑道：“你不信？给，你用这把普通的飞剑砍一下试试就知道是真是假了。”
说着，颜辉扬手一招，变戏法般拿出一柄飞剑递给骨龙。
骨龙将信将疑地接过飞剑，挑出一粒火晶石摆好，挥起飞剑重重劈了下去。
令他感到意外的是飞剑劈在火晶石上，发出“铿”的一声脆响，飞剑被弹起尺余高，而火晶石却毫发无损。
骨龙一脸信服地望向颜辉，咋舌赞道：“辉哥，还是你眼力好，我可真是服了。”
颜辉朝骨龙横了一眼，哼道：“你小子拍马屁的功夫又有长进啊。我这算啥眼力好？不是跟你说过很多次了么，修道修道，要勤修苦练的不单单是功诀心法，更重要的是要会动脑子。你也不想想，如果是寻常的质材，那离火之精能看得入眼么？它那杆火焰枪的威力你又不是没见识过，如果不是用火晶石祭炼出来的，枪头又怎么能喷出先天烈火？”
颜辉说到这里，脑海里突地闪过一个念头，暗忖道：“由火晶石打造的火焰枪会喷火，那么如果将火晶石炼入法器之中，是不是也会具有同样的效果呢？
当下颜辉把这个想法说了出来，叶枫第一个鼓掌赞成。
“阿辉这个主意好。火晶石在修道界本来就是用来炼制火系法宝的上佳材料，只要炼制法器的材料不相克相冲，我觉得就没问题。”
李华听了颜辉的主意，原本暗喜又有好处可捞，哪知等叶枫说起材料相克相冲的理论，才省起自己的玉煞寒斩貌似跟火晶石犯冲，顿时郁闷起来，咕哝道：“我的玉煞寒斩阴寒刺骨，假如把那玩意儿融炼进去，不就一冷一热两相抵消了么？划不着，划不着。算了，这次好处没我的份儿了，你们慢慢折腾吧。”
说罢，站起身来，一个人走到墙角抽闷烟去了。
眼睁睁看着宝贝而捞不到好处，这对于爱宝如命的李华来说是何等不甘心，颜辉与叶枫心里都有数得很，当下相视一笑，也不理他，继续商量炼制火晶石的事宜。
不多时，颜辉和叶枫合计完毕，让骨龙打电话把几个法器为火属性的混混从公司召了回来。
火晶石一共有二十六粒，颜辉将布阵所需的九粒预留出来，又留了十一粒以备不时之需。
一切准备工作就绪之后，颜辉才把剩下的六粒火晶石投入特制的鼎炉，运用多情居士记载的炼器之法，将火晶石用三昧真火炼化后逐一融入弟子们的法器中。由于没有地心之火为辅，颜辉足足用了七天七夜才告成功。
不出颜辉所料，那几柄融入了火晶石的法器出炉后通体发出淡红色的光泽，拿在手上能感觉到一股温热的暖流，一经真元催动，顿时气浪灼人，热毒弥漫，虽然不似火焰枪那般可以发出先天烈火，但威力也比未改造之前提升了数倍。今后这些混混如果遇到强敌，或许能凭借手中法器的特性克敌制胜。
在这批被加工改造的法器中，当属骨龙的“盘龙鞭”受益最大。六粒火晶石它就足足耗去整整两粒，全力一鞭挥出，竟隐隐有奔雷之音，更有数点火星溅射，足以令对手防不胜防。
当然，颜辉此举也自有他的打算。
当日骨龙在日本遗落“开天斧”的时候，颜辉就曾经答应过他，等有机会再帮他重新弄一件上佳的法器。此外，颜辉也想借这个机会帮助骨龙提升一下战力。毕竟，接下来骨龙还会跟着他们去长白山寻找天玉，据传那天池老怪脾气相当古怪，此行说不定会有一番恶战。
眼看骨龙等人拿着被颜辉改造过的法器欢欣鼓舞的样子，其他混混都眼馋不已。连李华也是又羡又妒，恨不得把骨龙那长鞭抢过来自己也玩玩，浑然忘了他那柄玉煞寒斩是足以克制火焰枪的极品法器。
第九十二章 无从下手
连续七天七夜，不眠不休地用三昧真火帮几个徒弟淬炼法器，饶是颜辉功力不浅，真元亏耗也是不小。为了确保去长白山寻找天玉的时候能保持巅峰状态，他特意在家休整了三日，这才带着叶枫、李华和骨龙飞赴长白山。
长白山又名白头山，号称关东第一山，与五岳齐名，其主峰夏季白岩裸露，冬季则白雪皑皑，终年常白，素有“千年积雪为年松，直上人间第一峰”的美誉。
当四人在长白山天池附近一处不知名的峰顶落下之后，仍都不由得被眼前的景致所惊呆了。
远处峰峦如叠，莽莽银白，下方的天池便像是一面明镜，静静地躺在雄伟壮丽的群峰环抱之中。湖泊周围的草地上，星星点点绽放着无数红、白小花，如同为这面明镜镶上了一圈雅致的镜框。
此情此景，令人几疑是到了世外桃源。饶是骨龙这等粗人，也不由得屏息噤声，生恐破坏了这份仙境般的脱俗之气。
还是李华最先恢复常态，碰了碰颜辉的胳膊问道：“下面就是天池？电视上不是说很冷么？我怎么没感觉到呢？”
颜辉横了李华一眼，失笑道：“你修道修傻了么？修道之人炼精化气，炼气化神，到最后天地万物无不为我所用，要是这点儿寒气都扛不住，还叫什么大神通？”
李华得颜辉这么一提醒，顿时醒悟过来，忙接口附和道：“对对对，是我糊涂了，难怪上次我们去火焰山，也没觉得怎么热。”
正扯谈间，叶枫突然插嘴问道：“你们知道这天池的来历么？”
四人中，李华向来不甚好学，更不肯把心思花在这些杂学之上。骨龙是大老粗一个，打架斗殴、绑架勒索倒是懂得不少，对于历史典故、神话传说什么的却是一问三不知，只有颜辉得益于“拷贝”过龙言道人的意识，获知了不少典故和传说。
当下答道：“据说这天池也是一件宝贝所化。”
“宝贝？”李华一听这两个字，便如吃了兴奋剂一般，望向天池的目光顿时多出了几分期盼。
颜辉鄙视地朝李华甩了一记白眼，笑道：“胖子，你别YY了，这只是一个神话传说而已，据说天池原本是太白金星扔下凡间的一面镜子化成的。”
“原来你们两个在说龙门阵，消遣老子……”李华满腔热情被泼了冷水，心中好不郁闷。
叶枫在旁边呵呵一笑，说道：“阿辉说的这个故事我也听说过。不过，从科学角度说来，天池其实是一个火山湖，也就是说……”
不等叶枫继续说下去，李华冲他摆了摆手，嚷道：“眼镜，换个话题好不好，你一说教我就想打瞌睡，啊……”说话间，一个呵欠便打了出来。
叶枫被李华这么一打岔，也没了兴致，只得无奈地苦笑两声，说道：“那说天池水怪你该有兴趣吧？”
“天池水怪？”骨龙终于插得上嘴了，连忙接口道：“这个我知道。以前电视上演过，不过黑乎乎的看不清楚，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怪物。”
“别是美人鱼吧，哈哈。”李华总是把事情往好的一方面想。
颜辉皱了皱眉头，不以为然地说道：“我就不信有这玩意儿，啥水怪啊，估计就是一条大鱼，隔得远了看不清楚，这些人就瞎掰。”
叶枫缓缓摇了摇头，反驳道：“阿辉，话也不能说得太绝。很多事我们不知道，并不意味着它就不存在。就比如说以前我们不知道有修道这事，就以为上天入地只是神话里的事。所以我在想，估计这水怪和天池老怪多少有点关系，凡事小心为妙。”
叶枫这么一说，倒是让颜辉等人提高了警惕。
骨龙四下张望了一番，突然瞪大了眼睛奇道：“看，那边还有不少人。”
颜辉等人顺着骨龙指的方向望去，却见十几里外的天池湖边竟稀稀拉拉有几十个游客。
叶枫拍了拍骨龙的肩膀，笑道：“以前这里或许是人迹罕至的地方，不过现在嘛，发展旅游业挣钱快，地方政府都愿意发展。说到冷，南极比这更冷吧？不照样也有人去，这算什么？”
颜辉点点头，接着说道：“眼镜说得对，现在科技越来越发达，迟早有一天连月球也会成为婊子，谁都可以上的。不过，这天池游客不少，大家使用道法的时候还是注意点，御空飞行的时候别被人用相机拍下来了。”
颜辉话音刚落，李华把胸脯一拍，扯着脖子叫嚣道：“你顾虑这么多干啥？反正高层都知道我们的存在，就算被发现了也没啥大不了的。”
颜辉狠狠朝李华盯了一眼，哼道：“胖子，你少在这里吹牛了，真要闹出什么事来，你让上头怎么跟公众交代？说是几个修道的神仙闲得蛋痛，出来晃悠？靠，你想得太天真了。”顿了一顿，颜辉叹了一口气，“算了，多说无益，我们还是干正事儿要紧。”
当下四人施展功法，飞到一处无人的所在现出身形，收敛起气机，扮作前来欣赏天池美景的普通游人。
颜辉等人的穿着固然比较休闲化，但是和其他穿得厚实的游客相比，他们几人的单衣单裤却显得过于“健康”了一点，以致于频频遭人侧目。好在四人中除了叶枫稍微腼腆一点之外，其余三人俱是脸皮厚如城墙之徒，倒也没觉得有丝毫不自在。
如此一连两日，颜辉等人绕着天池找了无数圈，却也没发现半点可疑的痕迹。游人倒是碰上不少，可就没有一个是修道者。颜辉也曾施展天视地听大法搜索湖底，也没有觉察到任何异常的灵力波动。
天池老怪竟像完全不存在一般。
到了第三天夜里，再度施展天视地听大法收索百里方圆之后，颜辉终于沉不住气向李华询问：“胖子，你确定天池老怪真的是在天池隐居么？”
李华在天池边上晃悠了几天，也正郁闷，听颜辉这一问，没好气地嘟囔道：“老子又没见过那老妖怪，还不是听人说的。***要是那家伙敢胡说八道消遣老子，看老子回去怎么收拾他。”
颜辉沉吟半晌，皱眉说道：“按理说这种事应该不会随便乱说的，要不然我们也不可能在火焰山找到火晶石了。既然地方没错，那就一定是某个环节出了问题。可是……这问题到底是出在哪里呢？”
骨龙也觉得这事透着古怪，搓了搓手说道：“会不会那家伙藏在别的什么地方啊？像上次那个离火之精不就躲在地底下么？”
李华微哼一声，不以为然地说道：“天池老怪成名几百年了，你以为会像离火之精那个小屁孩一样藏头露尾的么？又不是缩头乌龟！”
骨龙不以为意地呵呵一笑，跟李华相处了这么久，他也深知这个胖师叔损起人来可是不分场合不分对象的。当下也不理会李华的调侃，径自向颜辉说道：“辉哥，要不然我把兄弟们都招来吧，那帮家伙吃饱了撑得慌，正好让他们出点力，好歹人多力量也大一些。”
“不用了，”颜辉冲骨龙摆了摆手，这种事可不是人数越多越好，没找到问题关键，别说人手多来二十个，就算再多来二百个、二千个也无济于事。再说了，那群混混若是来了，指不定还会闹出别的事端来。
用手揉了揉太阳穴，颜辉低头说道：“让我再仔细想想，明明应该是在这里的，为什么偏偏就找不到……”
就在颜辉冥思苦想之际，坐在一旁的叶枫突然站起身来，开口叫道：“我明白了，芥子空间！”
“芥子空间！”
颜辉和李华一听到这四个字，眼前遽然一亮。只有骨龙一时没听明白，茫然问道：“戒指空间？叶师叔，那是啥啊？”
骨龙的反应倒是在叶枫意料之中的，对于像他这样自幼在黑道混迹的混混来说，若是连芥子空间都能一下子就听明白了，哪还得了？
虽然明知可能是对牛弹琴，但出于当老师的职业习惯，叶枫还是耐着性子对骨龙解释道：“练气修道的人，当他的法力和境界到达一定程度，就能运用法术神通营造出一个与外界全然隔绝、平行存在的空间，这个空间原本是并不存在的，完全要依赖于修道者用法力来强行开辟。呃，就和佛教中的小千世界、掌中沙国意思差不多，但又并不完全相同。除非有与开辟者相应法力或者法力更强于他的人，才能找出那芥子空间的本源……”
叶枫滔滔不绝地讲解，骨龙却听得云里雾里。不过么，为了给师叔面子，骨龙还是装出听懂了的神情频频点头。
当然，叶枫说的这番话骨龙听不懂，并不意味着颜辉和李华也听不懂。但当二人听完叶枫的长篇大论之后，眼中的喜色却一点点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颓丧之色。
如果真的如叶枫所说，天池老怪能施展出须弥芥子之类的法术来隐去踪迹，那么他的修为至少已经到达出窍中后期的水平。他们四人中，三个处于化神期，骨龙更是连化神期都还没有突破，真要斗起法来，四人联手也绝对不会是天池老怪的对手。
要想从天池老怪手里夺宝，只怕天玉没见着，反到先送了性命。
第九十三章 以物换物
兴致勃勃地给骨龙讲解了一大通，叶枫似乎还意犹未尽，正待继续发挥，无意间却看见颜辉和李华俱都苦着脸望着自己。叶枫愣了一下，马上明白了其中缘由，顿时也意兴索然。
叹了一口气，叶枫走到颜辉旁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劝慰道：“阿辉，你也别太心急，车到山前必有路，或许，这事儿另有转机也说不定。”
话虽如此，叶枫却也不知道所谓的“转机”在哪里，说话间全然没了往常的自信。
李华毫不掩饰自己的沮丧，耷拉着脑袋，一脸郁闷地说道：“不要说我们根本就找不到这天池老怪，就算找到了又能怎么样？如果交手的话，我有种预感，这次我们会死得很惨。”
李华口没遮拦惯了，大家平素里也懒得跟他计较，但此时恰逢几人心情都不太好，怎么听怎么不顺耳。颜辉眉头一皱，截口喝道：“胖子，闭上你的乌鸦嘴！”
李华扫了一眼三人，心知犯了众怒，乖乖地收了声，从身上摸出烟来散给大家。
颜辉随手接过烟，却没立刻点燃，沉吟了一番说道：“硬的行不通就只能来软的试试，希望那老爷子心情好，打赏一点天玉。”
李华一听，又忘了刚才的教训，忍不住接口反问道：“那如果求他也不给呢？”
颜辉这次倒没发飙，只是抬头朝李华望了一眼，对其报以苦笑，默默把烟点燃了。说实在的，他心里何尝不知道方才只是自己在痴人说梦，他所期盼的那种情形，与其说是希望，倒不如说是奢望更贴切一些。天池老怪既然被称之为“怪”，想必是出了名的古怪脾气，又怎么会无端端把天玉送给几个无名小卒？
颜辉正自无奈，骨龙突然接过李华的话茬说道：“也不知道那老家伙好不好色，要是好色就好办了，只要他开口，我把几十个场子里的头牌美女通通弄到他面前，随便他挑。”
听了骨龙的话，颜辉差点被一口烟呛着，“这样也行？”
那天池老怪好歹也是修道界成名已久的人物，修炼到他那种境界，早已抛却了七情六欲，金钱美色于他都只是浮云，哪里可能像骨龙这丫想的那样？
骨龙所说不过是浑人的一番浑话而已，颜辉笑过之后，脑子里却突然闪过一丝灵光：“金钱美色固然不能打动天池老怪，那别的呢？再怎么说他还没有成仙得道，应该也会有所求吧？那老怪究竟会对什么东西感兴趣呢？功法？法器？丹丸……”
当默念到丹丸二字，颜辉两眼顿时来了精神。“对啊，我们手里不是还有九转还魂丹么？那可是能帮助修道者度天劫的好东西，徐多情历尽艰辛才搜集到区区九粒，可见其珍贵。九转还魂丹多半能引起天池老怪的兴趣，修道之人，谁敢保证自己能安度天劫，顺利飞升？多一颗灵丹就等于多一条命！”
不知怎地，每次当颜辉念及还魂丹和度劫等事，脑子里总会浮现出当日疯子在青牛崖上被劫雷轰杀成齑份的情景，当下不由得唏嘘不已：“要是当时那疯子能有一枚九转还魂丹，或许，他就能抗过天劫破空飞升了，可惜啊，现在想来，要是没有疯子引我入门，我现在哪能学到上天入地的神通？”
颜辉为疯子扼腕惋惜，他却不知，疯子是在缺乏强大的精神力做支撑的前提下强行修炼《天机诀》，导致无法控制自身法力而提前招至天劫。当日疯子在青牛崖上引发的也并非普通劫雷，而是威力最盛的诛仙化神天雷。就算是有九转还魂丹，也顶多只能拖延一点时间而已，最终仍难逃过灰飞烟灭的下场。
狠吸了一口烟，颜辉将心情收拾一番，对众人咧嘴笑笑，油然说道：“或许，事情并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糟。”
“哦？”一听颜辉话中有话，李华等三人不约而同地抬起头，齐齐望向颜辉，静候下文。
“刚才骨龙的话倒是给我提了一个醒……”
颜辉这话刚一出口，叶枫便瞪大了双眼插嘴说道：“不是吧？阿辉你真打算拿天池老怪使用美人计？”
李华眼里好不容易生起的一点光采又迅速黯淡下去，把手里的半截烟一弹，对着颜辉竖起了中指，“我鄙视你，又来消遣老子。”
三人之中，只有骨龙受宠若惊，搓着手一脸兴奋地问道：“真的？辉哥，那我马上给兄弟们打电话，让他们赶紧准备一下。”
颜辉狠狠盯了骨龙一眼，没好气地骂道：“准备毛啊！我有说要采用你的建议么？你们真以为我急傻了，拿死马当活马医么？”
“那……”
面对三人疑惑的目光，颜辉悠然吐出一个眼圈，这才解释道：“我是在想，可以拿东西跟那老家伙做交易。”
“交易？”李华怎么也想不通，自己这方能有什么东西让天池老怪看得上眼的，除非是……
李华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哇”的一声大叫起来：“阿辉，你可别打玉煞寒斩的主意，那可是我的宝贝！”
颜辉再一次被“雷”倒了。
“胖子这家伙脑筋转得还真快，生怕自己吃了亏。可惜，玉煞寒斩虽然不错，但想来天池老怪还未必看得上眼，否则俺倒是绝对不会吝惜的，呵呵。”当然，这念头只是在颜辉心头一闪而过，却没说出来刺激李华。
“我们手里不是还有几粒九转还魂丹么？我想，那天池老怪就算脾气再古怪，也不会傻到把能帮助他抵御天劫的灵丹妙药拒之门外吧？”
叶枫在听到“九转还魂丹”五个字的时候，心思便活络起来，颜辉话音刚落，便忍不住哈哈一笑，说道：“阿辉说得不错，九转还魂丹就是我们的筹码，有了筹码就不愁没交易做。”
李华在一旁听二人交谈，心里却是喜忧交加，喜的是自己的玉煞寒斩倒是保住了，忧的是九转还魂丹经过上次日本一役，原本就已经剩得不多，眼见这保命的宝贝又要往外送，他心痛啊。
李华心头不爽，给正在兴头上的颜辉和叶枫泼了一瓢冷水：“你们高兴得太早了吧，人都还没找到呢，找鬼做交易啊！”
果然，李华这话一说，颜辉和叶枫顿时像霜打的茄子——蔫了下来。李华这话虽不中听，可却是大实话。找不到天池老怪，所有的打算都是空谈。
“胖子说得不错，现在当务之急就是要找出正主儿，可是……”颜辉闷头吸了一口烟，又陷入了沉思。
四人再次相对无言。
沉默了半晌，颜辉猛地把烟头往地上一扔，用脚狠狠踩了踩，说道：“妈的，说不得只有拼一次了，冒个险把那家伙逼出来。”
“逼？怎么逼？”李华茫然问道。
颜辉却似没听见李华的话，只是低头喃喃自语，倒像是说给自己听一般。“我本来也想低调一点，不过现在看来，不下猛药是不行了。”
“阿辉，你想怎么样？”叶枫不无担心地问道。
颜辉一咬牙，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猛地抬起头来望着三人，一字一顿地吐出两个字：“折腾？”
“折腾？”
三人显然并没弄明白颜辉的意思。
颜辉重重地点点头，说道：“对，折腾，使劲折腾，动静越大越好，要是这样天池老怪还不出来，我也就认命了。”
微微顿了顿，颜辉抬头看了看漆黑的天穹，说道：“现在是下半夜，正好行动。”
“阿辉，你打算怎么做？”叶枫颇为疑惑地追问道。
“只需要让一个人去把天池老怪引出来，其他人负责接应……”
颜辉话才说到一半，李华便条件反射般地跳起老高，涨红了脸叫道：“又是我？为什么每次都是我？不行，这次打死老子也不去！”
看着反应强烈的李华，颜辉不由失笑道：“胖子，你这么激动干嘛？我说过要让你去么？”
李华一听这话，顿时放下心来，一屁股坐到地上，笑着说道：“这可是你说的哦，不要不认账哈。”
颜辉不理会李华，继续说道：“待会你们三个找地方藏好，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千万别现身出来，我去想办法把那老怪引出来。”
“阿辉，你没事儿吧？”叶枫有些不放心地问道。
颜辉满不在乎地冲叶枫摆摆手，笑道：“我又不是去跟他打架，我这可是在给他送大礼，说不定那老家伙一高兴起来，还会多给我一点好处呢。”
“阿辉，有了好处可别忘了哥哥我啊。”李华一听到有好处，立刻又嬉皮笑脸地凑了上来。
“胖子，你这么想要好处，要不我把这个机会让给你？”颜辉似笑非笑地望着李华。
李华一听，顿时蹬蹬蹬连退三步，摆着手推脱道：“不不不……还是你去……”
李华窘困的模样，逗得颜辉哈哈大笑：“靠，你个死胖子，见好处就占，有麻烦就躲。”
“辉哥，你小心点。见情况不对就闪人啊。”骨龙凑到颜辉身边低低说道。
“切，你小子能啊，教起师傅来了。”话虽这么说，颜辉心里也是挺感动的，骨龙这个徒弟虽然有时候傻了点，但对自己那份忠心却是绝对没的说。
拍了拍骨龙的肩膀，颜辉径直腾空离去。
第九十四章 天池老怪（上）
在天池边一座较高的山峰之巅降落后，颜辉捏了几个印诀，快速布下了一个“辟凡引仙阵”，这个《天机诀》上所载的阵法很是特殊，施法者施展的功法只会令修道之人感应到，修为越高，这种感应也就越是强烈。
准备完毕后，颜辉仰出了一声长啸。这一啸，颜辉有意张扬，刻意激发了体内的战魂。
白起一生战天战地，乃古往今来首屈一指的杀神，坑杀几十万士卒而不动容，癫狂本性无人能及。之前在意大利与教廷一战中，颜辉也曾将全力催发过白起战魂，不过那时候他的功力与现在相比差了不少，是以同样是全力催发，此时一啸的威慑力较之当日强大了许多。
啸声乍起，似千军万马在嚣腾嘶喊，夹杂着铿锵金戈之音，复又转为肃杀灭绝肃杀之意，隐有冤魂泣诉哭号，饶是叶枫等三人离得尚远，在这一啸之下，也不由得生出曲膝臣服之感，连忙收敛心神，运起功法抵挡。
颜辉那啸声一浪接着一浪，竟似绵延不绝，如此过了约摸半支烟的工夫，就在叶枫等三人都感到有些吃不消的时候，颜辉突然察觉到数十里开外的东北方向出现了异动。
“有人！”这感觉刚一生出，颜辉立时停止了长啸，正待运起天视地听大法仔细查探，一道白影已由远及近，只一个呼吸间便出现在他身前三丈之处。
颜辉定睛看去，却是一个头戴白帽，身着白衣的高瘦老人。这老丈头发、眉毛皆白，但下颌之处却甚为光滑，颇显得滑稽好笑。
但颜辉此时却万万笑不出来。以往遇到的修道高手，无论是龙言道人、还是鬼王，甚至是乌云仙，颜辉都能从对方身上觉察到强大的灵力波动，然而眼前这个老者瞬息之间奔行数十里，浑身上下竟无一丝灵力波动，太异常了！
深水无波，“看不透”往往才是最危险的。
颜辉心中一紧，暗自凝聚功力以防对方骤施杀手。他这次打定主意和天池老怪做交易，可不想不明不白就做了冤死鬼。
颜辉也不确定眼前之人是否就是天池老怪，正待躬身相问，便听那老者嘴里发出炸雷般的一声咆哮：“何方狂徒，敢在我长白撒野？”直震得颜辉气血翻滚，心头烦闷不已。
“正主儿来了。”颜辉一听，心中顿时了然。
强自运功压下心头的烦闷，颜辉拱手作了一揖，朗声问道：“敢问前辈可是天池老仙么”
那老者闻听此言，目光如闪电般射向颜辉，在他脸上打了一个转，冷哼道：“我王某人被称做‘老怪’也有好几百年了，什么时候变成‘老仙’了？你这小子油头粉面的，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别以为嘴甜我就会放过你。”
“原来这天池老怪姓王，果然跟传说中说的那样软硬不吃，蛮横不讲理。不过这也怪不得这老家伙嚣张，谁叫人家修为高呢？毕竟这世道实力才是硬道理，人家拳头硬，就该他嚣张。”颜辉心知以自己目前的修为，万难在天池老怪手下讨好，当下神情越发恭谨，彬彬有礼地换了一个称呼，继续说道：“还请王老先生恕罪，我是因为有要事，又苦于无缘寻到王老先生的府邸，迫不得已之下才出此下策，倒是打扰王老先生清修了。”
天池老怪板着脸哼道：“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哼，要是理由不能令老夫满意，休怪老夫把你扔进湖里喂鱼。”
颜辉心里暗自舒了一口气，他方才怕天池老怪不问青红皂白就对自己下毒手，现在既然给了他说话的机会，就证明自己在说完理由之前至少是安全的。当下，颜辉恭眉顺目说道：“在下因为急需天玉，敢请王老先生成全，不吝相赐。”
天池老怪听完颜辉这句话后，上上下下打量颜辉足有十余秒，这才一脸轻蔑地对颜辉说道：“想要天玉？你凭什么？”
说罢，天池老怪发出一阵狂笑，像是听到一个无比好笑的笑话一般。
天池老怪此举极度嚣张无礼，奈何人家有这嚣张的资格和实力，更何况颜辉有求于人，纵然心中不爽也只得忍着。
对嘲笑充耳不闻，颜辉抬眼望向天池老怪，嘴里轻声说出了五个字：“九转还魂丹！”
天池老怪正自得意大笑，突然间听到“九转还魂丹”五字，陡然止住笑声，脱口问道：“九转还魂丹？”
“不错，正是九转还魂丹。这丹丸能有什么功用，我想不用我多说，王老先生也应该知道。”
“你有九转还魂丹？”
虽然只有短短几个字，颜辉却听出了对方话音中的异样，“唔，有戏！”
心中有了底，颜辉顿时一扫先前的拘谨之色，挺了挺腰板，颇为自信地答道：“我若没有九转还魂丹，又怎敢惊扰先生清修？”
天池老怪肃容问道：“真有？”
颜辉眼见天池老怪神情如此急切，暗忖道：“这老家伙该不会是起了歹念吧？”
〓3〓Z〓中〓文〓网〓一念至此，颜辉心头生出悔念：自己满以为凭着“九转还魂丹”的价值足以引起天池老怪的兴趣，进而达成交易，哪知千算万算，偏偏算漏了最重要的一环——怀璧其罪。
天池老怪脾气古怪，修为也远远高于颜辉，若是得知颜辉身上怀揣着异宝“九转还魂丹”，固然愿意拿天玉交换，但也不排除出手强夺的可能。毕竟，“九转还魂丹”乃是修道中人梦寐以求的极品灵丹，那种诱惑并非寻常人能抵御得住的。
修道这几年来，耳闻目睹了不少是非，颜辉深知修道界也并非世外桃源。那些修道者表面上看起来一心追求天道，与世无争，可一旦遇到上佳的法器或提升功力的灵丹妙药，他们很可能会立刻变得像野兽一样失去理智，争得头破血流。这种事，颜辉在那次昆仑山脉中就曾亲身体验过，事关自身生死，他自然不敢疏忽大意。
是正是邪，只在一念一间，关键还得看诱惑够不够！
“能否如愿换得天玉，或是招致无妄之灾，都只能取决于天池老怪的人品。如果天池老怪真的不要脸面出手强夺，那么自己可也不能坐以待毙。”
正患得患失间，颜辉突觉眼前一花，天池老怪竟鬼魅般地移至他身前，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九转还魂丹在哪？快快快，快给我看看。”
手腕被制的一瞬间，颜辉本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听天池老怪急着想看“九转还魂丹”，旋即打定主意拖得一刻算一刻。
“九转还魂丹我可以给你，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天池老怪一听大喜，松开了颜辉的手臂，急道：“什么条件？小兄弟，能不能先把九转还魂丹拿出来给老夫瞧瞧？”
从“狂徒”到“小子”，再到“小兄弟”，天池老怪对颜辉称谓一变再变，也正是其心情的变化过程：从震怒到不屑，及至热切。
当然，这个细微的变化也正是颜辉最希望看到的。若论修道资历，颜辉和天池老怪比起来只能算是一个无名小卒，对起话来一个高高在上，一个唯唯诺诺。只有在交易中，双方才具备平等的对话的条件。
眼见事态发展的趋势慢慢进入自己预想的轨道，颜辉紧张的心情顿时放松，神态也愈发从容起来。
“我要你用天玉来换。”
颜辉一字一顿地说出自己的最终目的之后，见天池老怪一脸错愕神色，于是又继续说道：“用天玉换九转还魂丹，你应该很清楚，吃亏的是我而不是你。如果不是我急需天玉，也断不会舍得亏本拿它来换哩。”
颜辉察言观色，洞悉了天池老怪想要获得“九转还魂丹”的急切之心。既然自己手里掌握着对方想要的筹码，自然便有了开价的资本，言语中更是待价而沽的架势。
天池老怪一愣之后，旋即哈哈笑道：“只要你所言不虚，要天玉还不容易么？不过……”天池老怪说到这里，笑容一敛，眼中透出森寒，恶狠狠地说道：“如果让我发现你是在骗我，哼哼，老夫我最少有一千种手段能让你为谎言付出代价！”
天池老怪此话说得声色俱厉，奈何颜辉手中有货，自不心虚。毫不躲闪地与天池老怪对视了一眼，颜辉从容答道：“我既然敢来，就没打算骗你，再说，依你的能耐，我就是想跑，又能跑得了么？”
颜辉这话一来是表明自己立场，二来也不落痕迹地给天池老怪戴了一顶高帽。
天池老怪一听，心知这年轻人说得不假，一旦发觉不对，他随时可以像捏蚂蚁一样结果对方性命。
一念至此，天池老怪点头应道：“好，成交！”
颜辉费尽心思，甘冒大险与天池老怪周旋，等的就是这一句话。如今终于得偿所愿，心头上一直悬着的那块大石才终于松落，只是他面上却未露出丝毫喜色，不卑不亢地拱手说道：“多谢王老成全！”
交易既然谈成，颜辉心中自是欢喜，但念及那天池老怪性子古怪，怕言语中刺激到天池老怪，所以称呼又从“你”换成了“王老”。
天池老怪深深朝颜辉看了一眼，说道：“小兄弟你胆子不小，敢到长白山来跟我王某人讨价还价的，这几百年来，也就只出了你这一个，哈哈，跟我来！”
说罢，猛将大袖一挥，颜辉只觉一股大力卷来，身子不由得一轻，再一定神，却发现已经置身于一个全然陌生的所在。
第九十五章 天池老怪（下）
耳畔有鸟语，鼻端有花香，颜辉疑惑地扫了一眼四周：“方才不是还在雪山之巅么？”
目之所及，但见远处青山叠翠，峻拔秀美；近处，清泉叮咚，几只梅花鹿在池边草地上悠闲迈步，见了生人也毫无惧意。数十米开外的梅林中，一间草庐隐然其间，几疑误入了世外桃源。
张望之下，颜辉心里有数，这里多半就是天池老怪运用神通开辟出的芥子空间了，想不到这老怪脾气如此暴躁，骨子里却还是一个雅人。当下赞道：“王老果然功力通玄，须弥芥子别有洞天啊！”
天池老怪呵呵一笑，傲然道：“小友倒也有点眼力，马屁就省了，你既然知道厉害，还敢上我王某人这里来做交易，难道就不怕老夫欺你？”
颜辉晒然一笑，朗声答道：“要是怕，我也就不来了。传闻你老人家脾气不太好，不过我跟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不过是来交换物品，各取所需罢了，想必以王老的神通也犯不着跟我这种后生晚辈为难。”
颜辉话音刚落，天池老怪突然把脸一沉，吹胡子瞪眼地叫道：“什么叫‘脾气不太好’？哼，欺我王某人这些年来熄了脾气么？”
颜辉见天池老怪突然翻脸，先是一惊，随即意识到对方只是开玩笑而已，当下也不以为意，笑道：“喜面誉人者好背恶之，我不过是想到哪说到哪，如果有什么说得不好听的，还请你老看在生意伙伴的份上不要跟我计较才是。”
“生意伙伴？”天池老怪低声重复了一句，旋即豪爽地笑道：“这个名头倒有趣得紧，哈哈，小友说话不唯唯诺诺，对我胃口。”
说话间，二人来到草庐前，天池老怪在一张石桌前坐下，招呼道：“坐。”
颜辉依言在天池老怪对面落座。
天池老怪手一挥，石桌上突然多出一套古朴拙趣的茶具，一壶二盏，俱以木根雕制。一股清幽淡雅的茶香随着热腾腾的水汽从壶嘴中袅袅而出。
颜辉见他以茶待客，本有心主动斟茶，却又转念一想：“这老怪脾性与众不同，与其循规蹈矩，不如反其道而行之。”
拿定了主意，颜辉便拿眼望向天池老怪，悠然说道：“唔，这茶闻起来好香，可主人家不动手，我也不好越俎代庖。”
天池老怪侧目哼道：“小家伙，尊老爱幼这话你该听过吧？”
颜辉嘿嘿一笑，回道：“有朋自远方来，哪有主人家不殷勤一点，反叫客人辛劳之理？”
天池老怪一噎，脸色甚是古怪。“你这小家伙，处处拿话挤兑我，好，老夫今天就破例一次，不过你要记住，我是看在九转还魂丹的份上，你只是沾光而已。”
一边说，天池老怪一边从桌上拿起茶壶，抬手将壶中热茶激射到旁边的杯盏之中。收手之时，杯中茶水恰与杯沿齐平，少一滴未满，多一滴则溢，拿捏得却是恰到好处。
颜辉含笑用两手端起茶杯，一仰脖子，咕噜两声把那杯热茶一口气喝了个精光。末了，又自顾端起茶壶往自己杯中重新斟满，嘴里说道：“茶是好茶，可就是少了点儿，没喝过瘾。”
天池老怪一脸古怪地盯着颜辉，心痛地抱怨道：“如此牛饮，可惜了我的长白参茶！”
天池老怪说话间，颜辉又是一杯下肚，笑道：“我对茶道一窍不通，觉得香就多喝了两杯，你老如果要讲解茶道，还请另寻他人。”
看着颜辉惫懒的样儿，天池老怪顿时冒出了朽木不可雕的念头。
颜辉方才在斟茶这个环节刻意斤斤计较，只是想试探天池老怪的秉性。脾气火爆豪放倒也罢了，如果是重于心机之人，那他就得小心提防，给自己寻一条后路。
试探的结果令颜辉相当满意。天池老怪既然直说是看在“九转还魂丹”的面子上给他斟茶而不掩饰，就足以证明其心直口快，不是虚伪做作之人。当下放宽了心，从怀中摸出羊脂玉瓶，将瓶中两枚“九转还魂丹”倒出一枚，递给天池老怪，“喏，我自己就只剩一枚了。”
天池老怪接过“九转还魂丹”，目不转睛地盯着手中这枚朱红色的丹丸，呼吸逐渐急促起来，“你不怕我反悔？”
颜辉呵呵一笑：“你也不怕丹丸有剧毒？看你老人家的样子，即使是含有剧毒也要尝上一尝哩。”
天池老怪将目光从丹丸上挪开，毫不掩饰脸上的欣喜之色，对颜辉说道：“这丹丸色泽朱红，香味中带着还魂草、圣元果……还有其他药材的味道，我也说不出名字，怎么会有剧毒？若是连这点都分不清楚，我这千多年岂不是白活了！”
“晕，这老家伙居然这么大一把年龄，都快老成精了。”颜辉心里暗自咋舌不已，嘴上却故意轻描淡写地说道：“这玩意儿对你老人家来说或许很重要，但眼下对我来说却派不上用场。”
颜辉不是不知道“九转还魂丹”的妙用，不过以他现在的功力而言，离修成大神通后度天劫尚早，与其傻痴痴坐守宝物，倒不如用来换取天玉来得实在。至少，汲取虎符内的真元后实力会大增，临阵对敌也多了保命的把握。
正是基于这样的考虑，他才会把在修道界人人眼馋的九转还魂丹当成筹码换取自己急需的天玉。
当然，颜辉也给自己留了一枚，预防以后遇到不测。
天池老怪听颜辉言语中把九转还魂丹说得如此不堪，忍不住问道：“你且说说这九转还魂丹怎么得来的？”
对于天池老怪此问，颜辉早已想好了说词，当下便把自己曾因机缘巧合，在昆仑山中寻得过一处洞府，得了一些好处的事大致说了出来。
颜辉在这套说辞中保留颇多，很多紧要的细节都只是含含糊糊一句话带过，至于鬼王朱桓与清虚、易九郎等修道者之间的争斗，以及自己和李华在洞府之中打闷棍这些事，更是悉数过滤，只字未提。
颜辉说得虽然不尽详实，但却并非虚构，是以天池老怪听完之后并未起疑，只当是他命里有此福缘，喟然长叹道：“这九转还魂丹可是多少人一辈子也见不着的宝贝，却被你这么随随便便的收入囊中，唉，人比人，气死人啊……”
说到这里，天池老怪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开口问道：“小友，你不惜代价交换天玉，有何急用？”
颜辉自不能直说目的，便只说是因修炼多情居士的道法所需，听说天池老怪这里有这天玉，不得已才找上门来。
天池老怪听罢，呵呵笑道：“如此一来，倒是便宜老夫我了。”
颜辉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说道：“无妨，我跟你这是公平交易，大家各自取其所需，倒无所谓谁占了谁的便宜，要怪也只能怪我时运不济，前阵子结下一个强敌，怕被人家找上门来寻仇，所以才费尽心思布阵抵御。”
天池老怪一听这话，好奇地追问道：“强敌？什么样的强敌，小友不妨说给老夫听听。”
“那人自称乌云仙，修为颇高，施展的道法以五行道术为主，但又夹杂了很多阴毒的功法。”
乌云仙之事，颜辉原本只是随口提及，哪知天池老怪听了却颇为上心。皱着眉头把“乌云仙、五行道术”两句话翻来翻去重复了几遍，天池老怪才又抬起头来，问道：“小友可否把这事的经过再详细说说？”
颜辉见天池老怪对这事格外热衷，心里也不由得思量：“长白山距离日本不算太远，这老怪也是修炼千年的人物，或许真能知道那乌云仙的来历也说不定哩。”
点了点头，颜辉当下便把自己如何去日本公干，回程途中遇上乌云仙，双方怎生交手的经过细细说了一遍，这番讲述自不同于方才那般语焉不详，包括乌云仙的身材容貌、功法特点等，都一一向天池老怪作了详述。
沉吟片刻，天池老怪自言自语道：“五行之术？莫非是当年那只乌蟒修成了人形？”
“乌蟒？哪只乌蟒”颜辉讶然问道，没明白天池老怪话中所指何意。
天池老怪见颜辉疑惑，便对他解释道：“千余年前，中土曾发生过一件大事。五行宗的掌教弟子重伤之下，不慎被一只成精的乌蟒算计，失了师门秘笈。这件事在当时传得沸沸扬扬，五行宗宗主震怒之下，纠集人间界六大修道门派合力追剿那只蟒蛇，哪知那乌蟒不知怎地竟逃过了大家的追踪。方才听你所说，那乌云仙多半就是那只乌蟒修成人形了。没想到却是逃到了扶桑岛，难怪把中土找遍了也没找到它的踪迹。”
颜辉恍然应道：“原来那家伙真的不是人啊，难怪我跟他交手之际，总觉得那厮看起来阴森恐怖，不带半分人气。要不是有‘九转还魂丹’，我这条小命早丢在日本了。王老果然见多识广，连这等陈年秘辛都知道得一清二楚，总算是解开了我心头的疑惑。”
天池老怪摸了摸自己光滑的下巴，笑道；“想当年，六大门派对那条乌蟒的联合追剿，我也是参加了的。”
“啊……”颜辉惊呼出声。
第九十六章 陈年往事
天池老怪出神地望着手中的茶杯，似在回忆以前的经历。zui*露书院半晌，才轻啜了一口参茶，缓缓说起那段旧事。
原来，这天池老怪姓王名嗣天，当年曾是宋太祖赵匡胤手下一员猛将，随赵匡胤征战经年，立下赫赫战功。王嗣天脾气虽是火爆，却深明鸟尽弓藏之理，是以在封赏前夕，解甲挂印，飘然离去。
王嗣天归隐之后不久，恰逢长白山修道士凌云子在云游天下时路过其家门，见其根骨不错，遂收为弟子，于是王嗣天成为了长白一脉的传人。
王嗣天拜入师门没几年，中原就发生了乌蟒杀人夺书之事。当时长白派也收到五行宗的邀请帖，于是派出凌云子前去助拳。凌云子下山之时，带了王嗣天随行历练，是以他对这事的来龙去脉知之甚详。
得天池老怪一番述说，颜辉这才明白是这么一回事儿。
迟疑了一下，颜辉问道：“王老，有一件事我想了很久，却一直没弄明白。您说咱们泱泱大国，藏龙卧虎，为什么当年还任由小日本在华夏大地横行，修道士们哪去了？”
天池老怪奇道：“小友您修道多少年了？”
“四年多，不到五年。”颜辉如实回答。
“哦，原来如此。”天池老怪搁下茶杯，沉声道：“天道循环，一饮一琢，修道者尊天明理，该当明白中原命里有此劫数。我华夏大地人杰地灵，气运悠长，又岂是区区蛮夷化外之徒所能觊觎的？”
颜辉细细咀嚼这几句话，不由得点了点头，正待再问，却见天池老怪大手一挥，石桌上突然多出了十块巴掌大的玉石。那玉石圆润晶莹，通体湛蓝，一看就是上佳之品。
“天玉？”
天池老怪颔首说道：“这里有十方天玉，如若不够，您再回来找我。”说到这里，天池老怪微微一顿，似笑非笑地说道：“小友找人的方式我算见识过了，鬼哭狼嚎的令人心烦，呵呵。”
颜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收了天玉，抱拳说道：“多谢王老成全。”
天池老怪双眉一竖，怫然不悦地说道：“您谢我作甚？虽说是您自己主动找上门，但拿天玉跟您换九转还魂丹，说起来却还是我占了您的便宜。zui*露书院不行不行，老夫活了这么大把年纪，可不能到老了反倒欠下后生小辈的人情……”
天池老怪这番话先是对着颜辉在说，到后来音调渐低，倒像是在说给自己听一般。
颜辉心头暗自好笑，正想出言劝慰，却见天池老怪猛地一拍大腿，“有了，等我临走之前，去扶桑走上一趟，一来了却当年那桩公案，二来也算是还了小友这个人情。哈哈，这主意好……”
天池老怪主动提出要除掉乌云仙，颜辉自然求之不得，欣喜之余，又疑惑地问道：“王老要出远门么？”
天池老怪原本脸带喜色，听到颜辉的问话，笑容顿去，眼中竟浮现出感伤之意。
“去哪里？这么些年了，他们都去了，就我一个人留在这里……”
颜辉见天池老怪神情急转，由欢欣而至落寞，心知他是念及某些心事，当下也不敢打岔，只在一旁默然坐陪。
半晌，天池老怪才从过往的思绪回转过神来，缓声说道：“方才想起旧事，倒叫小友见笑了。”
颜辉摆了摆手，说道：“王老乃性情中人，我倒是景仰得紧。”
天池老怪苦笑道：“性情中人？嘿嘿，别人都说我性情古怪，你以为我不知道么？”
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天池老怪又继续说道：“想当初，老夫只用了两百多年的时间，就已经修到出窍期的境界，不过，想要再进一步，却是难了。”
颜辉不知道天池老怪为何突然转换话题，于是接口道：“人间界灵力稀薄，修炼起来自然事倍功半。”
“嗯。到了一定的境界就会停滞不前，除非去那边。”
颜辉心知天池老怪说的“那边”是指修道界，于是追问道：“王老您为何没去？”
“从天上到地下，我解不开自己的心结。”天池老怪神色古怪地答道。
颜辉听到此处，忍不住插嘴附和道：“不瞒王老您说，我也有同样的顾忌。zui*露书院在这边勉强算是高手，到了那边却很可能猪狗不如。所以，我打算等修为高了才过去。”
“错错错……小友，修道之人讲究心无旁骛，否则道基不稳，最易招致心魔。您看老夫，在人间界蹉跎了千年岁月，若不是运气好得了一件宝物，也万万不能修炼到返虚之境。呃，却不知故人们在那边情况如何，这些年来一直没有消息。”
“晕，在人间界也能修炼到了返虚之境？好变态！”颜辉正暗自咋舌，却又听天池老怪继续说道：“潜修苦练到最后，最终要面对天劫。成则位列仙班，败则灰飞湮灭。小友这枚九转还魂丹，却是令老夫看到了希望啊！”
“越是高手越怕死，这句话果然不假。”颜辉心中这样想，嘴上却说道：“呵呵，您老先去，以后我过来了就投靠您。”
“哈哈，说不定等你过来时，老夫早已成为枯骨了。”天池老怪虽然狂，却也知道他自己若是去了修道界，决不可能像在人间界一样傲视天下。
颜辉此行目的已经达到，怕叶枫等三人在芥子空间外担心，于是向天池老怪告辞：“王老，我还有几个朋友在等我音讯，就不继续打扰您老清修了。”
“一个月后，你再来找老夫。”天池老怪也不多留，大袖一挥，将颜辉送出了芥子空间。
颜辉出来后辨明方向，径直飞到叶枫等三人藏身的山峰。
甫一落地，李华和叶枫便抢上前来，异口同声地开口问道：“阿辉，你没事吧？”
骨龙的动作不及叶、李二人迅速，但也慢不了多少，一脸欣喜地冲颜辉说道：“辉哥，你回来太好了，把我们担心死了。”
胖子也一本正经地对颜辉说道：“阿辉，你放心，你要是真挂了，哥哥我拼着这条命不要，也要给你讨回公道。”
骨龙在一旁也跟着拼命点头：“就是就是。”
颜辉心头一热，感激地朝三人看了看，这才用懒洋洋地语调对骨龙笑骂：“有啥好担心的？我这不是回来了么？”
李华见骨龙一脸尴尬，在旁边哈哈笑道：“你们看，我没说错哈，祸害活千年，这小子哪有那么容易挂掉的？”
颜辉不理会李华的调侃，扬手在四周布下禁制，低声说道：“那天池老怪的功力的确变态，已经进入返虚境界了，真要打起来，我们还真不够人家玩的，嘿嘿……”
“啊？返虚？”李华笑声嘎然而止，惊呼起来：“不是吧？人间界怎么可能有返虚境界的高手？”
叶枫也大感困惑，插嘴问道：“人间界不是顶多只有出窍期的修道者存在么？”
颜辉摆了摆手，找骨龙要了一根香烟来点上，才又继续答道：“具体情形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好像是听说他以前得过一件什么宝物，所以才在芥子空间里面修炼到了返虚境界。对了，刚才我就是被他带进芥子空间里去了。”
叶枫听颜辉这一说，下意识地脱口问道：“那老怪没有为难你吧？”
“去去去！”李华伸手把叶枫往旁边一推，说道：“眼镜，你不戴眼镜的时候眼力真的很差啊，你看看，这小子像是被为难过的样子么？”
说完，一脸诌笑地冲颜辉问道：“阿辉，那老怪没有把那啥宝贝送给你？”
“你以为我是他爹么？”颜辉没好气地朝李华横了一眼，说道：“能顺利换到天玉就已经阿弥陀佛了。”
几人一听天玉到手，顿时喜上眉梢。
颜辉掏出一块天玉，递给众人观看，自己则美美地吸了一口烟，把怎么被天池老怪带到芥子空间，如何交易取得天玉之事，细细给三人说了一通。
叶枫和骨龙听完后都啧啧称奇，唯独李华心有不甘，犹自不依不饶地想颜辉追问：“以你的性子，哪能没捞点好处就肯走的？”
颜辉瞪了李华一眼，骂道：“捞毛啊？我这不是怕你们等得着急，赶紧回来了么？不过嘛……”说到这里，颜辉有意卖关子，慢条斯理地抽了一口烟，没继续往下说。
李华果然被颜辉吊起了胃口，急急催促道：“阿辉，不过什么，你倒是说啊，我最恨人说话说一半了。”
颜辉见叶枫和骨龙二人也想知道下文，这才呵呵一笑，继续说道：“不过那老怪被我马屁拍得爽，主动提出要去日本走上一趟，帮我们除掉那个乌云仙。你们还不知道呢，那个乌云仙其实是一条蟒蛇修炼成精，化成人形的。”
“蟒蛇精？”叶枫等人一听，回想起当初交战的险状，不由得暗道幸运。
自从那次日本之行回来，几个人嘴上不说，其实心头都笼罩着一层隐忧，就怕乌云仙那厮会找上门来寻仇，这也是叶枫一直催颜辉把虎符中的真元弄出来为大伙儿提高功力的原因之一。
不过么，如今既然天池老怪要为他们出头，那乌蟒也就不足为虑了。以乌蟒出窍期的修为对上天池老怪这样的返虚高手，只怕是死多活少。
叶枫朝颜辉竖起大拇指，赞道：“几句话就拉到一个这么强大的外援，你不去当外交官真的可惜。”
颜辉正要谦虚几句，李华已经叫了起来：“要不是油嘴滑舌，你以为慕容静会看上他？”
追美女不油嘴滑舌，莫非要破口大骂不成？明明是两情相悦的事儿，怎么由胖子嘴里说出来就变了味儿呢？颜辉心里那个恨啊！
又谈笑了几句，叶枫突然问道：“阿辉，你看现在火晶石和天玉都凑齐了，什么时候布阵？”
颜辉想了想，答道：“除了这两样，还得准备一些玄铁之类的东西，我打算接下来找司马珏帮忙张罗一下，估计还需要一个月左右吧。对了，这段时间你和骨龙把那帮家伙盯紧点，别给我惹事，胖子，你也暂时别回北京了，留在这边帮点忙。”
“没问题。”叶枫爽快地说道：“我们回去再合计合计。”
当下几人施展道法，化作四道剑光，径往双江而去。
第九十七章 偷天砚
返回双江后，颜辉把布“两仪四相伏魔阵”所需的其他辅材列成一张清单，亲自去了苏州一趟，拜托司马珏帮忙张罗一下。
清单上无非是一些玄铁、沙金什么的物事，虽然不是寻常之物，但也是用钱就能买到的东西，所以司马珏倒也没有拒绝，满口应承下来。
不到半个月，布阵所需的辅材陆陆续续送到双江。颜辉还专门在练功场内指定了一间小屋堆放，叮嘱骨龙好生看管。
眼见得各项前期准备已经做得差不多了，叶枫和李华都有些跃跃欲试，催着颜辉尽快布阵将虎符中的真元弄出来化为己用。不过二人催了几次，颜辉总是回答：“再等等。”
万事俱备，还要等什么？别说李华搞不懂，就连叶枫也不清楚颜辉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其实，颜辉心里又何尝不急，但他如此坚持，却是有他自己的考虑。
“两仪四相伏魔阵”乃是上古大阵，即使现在有火晶石和天玉，以颜辉现在化神期的功力来布阵，也颇有点心有余而力不足。此外，要从虎符中汲取真元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充满了太多不可预知的因素，所以，尽量准备充分一点绝对不是一件坏事。
更何况，颜辉和天池老怪还有“一月之约”。
当日，颜辉和天池老怪分别之时，后者只是淡淡提了一句，让颜辉一个月之后再去找他。这话听起来便是类似于“后会有期”之类的客套话，但是以颜辉的精明，又怎会听不懂天池老怪的话里之意是要送他一些好处。
颜辉心头有一种强烈的预感，重赴长白，收获一定不会小。
扳着指头数日子，好不容易等到了一月之期。是夜，颜辉一个人再次来到了他与天池老怪初见时的那处山巅之上。
一声长啸后，天池老怪果然如约出现。
天池老怪甫一现身，便扬手一抖，哈哈笑道：“小友你看，这是什么？”
颜辉定睛看去，只见天池老怪手中握着一柄三丈长鞭，鞭身似是用节节白骨串成。
“该不是送我这条长鞭吧？我用玄木簪习惯了，真要换用这玩意儿，肯定不顺手。”颜辉心头正纳闷，却听天池老怪说道：“此鞭名唤‘乌蟒鞭’。”
“乌蟒鞭？”颜辉微微一愣，旋即省道：“莫非就是日本那条乌蟒？”
天池老怪点了点头，傲然说道：“小友以后再也不用担心这孽畜来寻仇了，老夫已将它剥皮抽筋，独独剩下这副骸骨。这乌蟒修行时日非浅，一把骨头练得坚逾玄铁，倒也适合用来炼制成兵刃。”
颜辉听得天池老怪已将乌蟒除去，顿时大喜，由衷地赞道：“王老果是信人，晚辈佩服。”
“哈哈……”
趁着天池老怪心情大好，颜辉也不兜***，开门见山地问道：“不知王老要晚辈前来，有何吩咐？”
天池老怪瞋目说道：“什么晚辈不晚辈的？老夫不计较这些。前些日子承了你一个大人情，想送样东西给你，也不枉你我相识一场。”
天池老怪如此豪爽，颜辉倒也不用假惺惺推托，于是拱手笑道：“王老有心，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天池老怪颔首道：“客气啥，你的性格对老夫的胃口，不虚伪做作，哈哈，好好修炼，老夫在那边等着你。”
说罢，天池老怪伸手在空中一抓，缩回手时，掌中已多出了一件黑乎乎的物事。
颜辉仔细一看，却是一方黑黝黝的砚台。
“此砚名唤‘偷天砚’，是我当年无意中寻得的一件宝贝。你可别小看这方砚台，老夫那芥子空间就是靠它才开辟出来的。”
颜辉接过天池老怪递过来的砚台，只觉入手极沉，拿在手中端详了一番，发现砚台中有一幅山水图，赫然竟是当日颜辉在天池老怪芥子空间里所见到的景致。
天池老怪见颜辉目光闪烁，心知他也看出了其中玄虚，便在一旁呵呵笑道：“想当初老夫步入出窍期后，功力难有寸进，多亏得这宝贝相助，才得以顺利突破。芥子空间本是靠自身修为强行开辟，但“偷天砚”却能自演方圆，不受法力高下限制。”
颜辉越听越喜，他原本正担心汲取虎符内的真元会造成很大的动静，不好寻到合适的地方。如今天池老怪送这玩意儿给自己，不正是瞌睡的时候碰上枕头么？
不仅如此，颜辉还琢磨着以后都把徒弟们弄到芥子空间里去修炼。练功场虽然隐蔽，又布下了重重禁制，可毕竟地处闹市，演练道法之际多有不便。有了这“偷天砚”演化的芥子空间，尽可以在里面随意折腾，也不虞被外人发现。
正想到兴头上，却又听天池老怪叮嘱道：“有一事得提醒小友，这芥子空间虽然隐蔽，但遇到功力远胜于你之人，难保不会被寻到本源，破去须弥芥子之术。”深深看了颜辉一眼，天池老怪继续说道：“唔，小友已经到了化神末期，差不多快迈入出窍了吧？除非像老夫这样达到返虚境界的人出手，才有可能识破，这一点老夫倒是多虑了。”
颜辉听了天池老怪的话，先是一惊，随即心头大定。像天池老怪这种已经炼到返虚境界，却还仍然赖在人间界不肯走的，估计放眼人间界，也仅仅只有他一个人吧。
“对了，我还有一个问题想请教王老。照理说到了你这样的境界，应该不怒自威，散发出强大的气机才对，可我怎么就一点也感受不到啊？”
初见天池老怪，颜辉就讶然于他气机内敛，浑身上下没有一丝灵力波动，令人摸不透虚实。趁着天池老怪要离去的当口，颜辉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
天池老怪哈哈一笑，不以为意地说道：“很多门派都有秘法，可以压制自身的真元，元神大成后没抵御天劫的法器或灵丹，使用此法后就不会招致天劫。不过，此法虽然可拖得一时，却不能拖得一世。”
颜辉适时插嘴问道：“为什么？”
天池老怪肃容说道：“我们修道之人潜心苦修为的是什么？不就是想不入轮回，永享仙福？不度天劫，又怎么能破空飞升？况且，拖的时日越久，招致的天劫也就越猛。此消彼长之下，最终结局也难说得很。”
“那您老为何要用这法门？”颜辉不解地问道。
“我？”天池老怪神情一缓，微笑道：“老夫离元神大成之境还早得很呢。”
颜辉恍然点了点头，正暗想自己这个问题很白痴，却听天池老怪又说道：“小友你修道时日尚短，不知道很正常，如果你不嫌弃，老夫就把这法门传授于你。”
说了这么多，颜辉等的就是天池老怪这句话。他和一帮徒弟可不像天池老怪这样常年隐迹深山，而是生活在现代都市，若是学了可以压制真元、隐匿气机的法门，可以避免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当下抱拳作揖：“多谢前辈。”
天池老怪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瞠目责备道：“你哪里学的这么多繁文缛节？老夫最烦这一套。”
责备归责备，天池老怪还是爽快地将隐匿法力的法门和掌控“偷天砚”的功法传授给了颜辉。
就这样，等颜辉和天池老怪告别之时，已经捞到了两个实实在在的好处。
告别天池老怪回到双江，正值深夜。颜辉原本打算去练功场，但心念一转，又临时改了主意，径直飞回住处。
轻声唤醒了正盘膝坐在床上入定淬炼道心的慕容静，颜辉喜滋滋地说道：“小静，我有好东西给你看。”
慕容静不明所以，讶然问道：“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给我看什么好东西？”
颜辉嘿嘿一笑，坐到床边，从怀里摸出那方“偷天砚”，递到慕容静面前。
“咦，这个不是砚台么？”慕容静接过“偷天砚”，横看竖看也没看出有什么特别之处。
颜辉也不多说，伸手拉起慕容静的皓腕，柔声说道：“跟我来！”
不等慕容静反应过来，便被颜辉拉着进入了芥子空间。
颜辉已是第二次进入这芥子空间，倒没觉得什么，慕容静却是完全被这突变给震住了。
这也难怪，换作谁要是半夜三更突然被人从床上一下子拉到一个完全陌生的空间，都会产生同样的反应。
慕容静惊奇地看着身前十几米外，正俯首在溪边饮水的几头梅花鹿，使劲掐了颜辉胳膊一把，“阿辉，这是哪？我这不是在做梦吧？”
颜辉咬牙忍着疼痛，强笑道：“当然不是做梦，这里以后就是我们的家。”
“家？”
“具体的我等会再告诉你。你先四处逛逛，看看喜不喜欢这里。”颜辉揽着佳人的香肩，柔声说道。这阵子忙着准备布阵的材料，倒是冷落了慕容静，颜辉为此颇有些歉然。
“喜欢，太喜欢了，”慕容静一边环顾四方的景致，一边欣然点头答应：“只要跟你在一起，哪里我都喜欢。”
“啊，你说什么？”颜辉佯做没听见，侧头问道。
慕容静一张俏脸羞得绯红，嘤咛一声，复又抬起头，把樱唇凑到颜辉耳边，一字一顿地说道：“我说，我喜欢你！”说完，飞快地在颜辉脸上吻了一下，便往梅林中跑去。
“非礼啊，来人啊，有女色狼耍流氓啦……”
颜辉心中一乐，旋即恶作剧地大呼小叫起来。心中，却盼着能跟慕容静像现在这般开开心心地过上一辈子。
第九十八章 合格的引路人
第二天一早，颜辉便来到练功场，把乌蟒在天池老怪手下伏诛的事告诉给叶枫他们。
骨龙一听颜辉说乌蟒被斩杀，马上鼓掌叫好：“要是我在场，就剥它的皮，抽它的筋，看它妈的拽啥子。”
颜辉心知他对遗落开天斧的事还耿耿于怀，哈哈笑道：“你省省吧，那乌蟒已经被天池老怪剥皮抽筋，连骸骨也被炼成法器了。”
说完，颜辉又把天池老怪炼制的那条“乌蟒鞭”对众人描述了一番。
李华突然在一旁插话问道：“你在哪里碰到天池老怪的？”
颜辉奇道：“当然是长白山啊，莫非你以为他会亲自上门来找我么？”
李华一听这话，顿时跳起老高，指着颜辉鼻子骂道：“你小子还说没有吃独食？老实交代，你偷偷摸摸地单独去见天池老怪，都得了些什么好处？”
“死胖子，你激动啥？哪次老子得了好处少了你那份？”颜辉用手擦了擦脸上的唾沫星子，横了李华一眼，“靠，你的口水……”
颜辉一边回骂，一边从怀里摸出了“偷天砚”。
他甫一摸出偷天砚，便见李华一个箭步冲上来，一把将偷天砚抓到手里，翻来翻去地看个不停，“咦，这是啥玩意儿？”
颜辉见李华毛手毛脚的样子，心疼不已，连声叫道：“死胖子，你小心点啊，这宝贝摔坏了你可赔不起。”
李华半信半疑地斜了颜辉一眼，不屑一顾地哼道：“你小子真以为哥哥我没写过毛笔字，随随便便拿一个破砚台就想糊弄哥哥么？这也算是宝贝？”
颜辉一听这话，趁势把“偷天砚”从李华手中夺回来。这“偷天砚”虽然不知是什么天材地宝炼制成的，但也绝对不是轻易就会损坏的，不过么，与其让李华毛手毛脚拿着，倒不如他自己拿着稳妥。
嘿嘿笑了两声，颜辉摩挲着“偷天砚”，油然说道：“胖子啊胖子，叫我怎么说你才好呢？嘿嘿，身在宝山不识宝，知道不，你刚才拿的这个‘破砚台’叫‘偷天砚’，也就是天池老怪用来开辟芥子空间的法器。”
叶枫精神一振，奇道：“这砚台可以开辟芥子空间？”
颜辉伸出食指摇了摇，笑道：“芥子空间么，用不着我们自己开辟，里面已经有现成的，这偷天砚妙就妙在可以自演方圆。”
李华听得颜辉如此一说，悔得肠子都绿了，咋咋呼呼地抢上前来：“真的？我再看看……”
颜辉往旁边一闪，避过李华的魔爪，嘴里笑骂道：“你这死胖子，刚才给你看你还嫌它破，现在你想看，门都没有，嘿嘿……”
“不是吧？咱们还是不是兄弟啊？”李华悻悻然地怪叫一声，正要再上前与颜辉纠缠，却被叶枫一把拉住。
“胖子，别打岔，听阿辉说说这芥子空间里怎么进去。”
颜辉把手中的偷天砚微微一扬，说道：“我刚才就是要带你们进去的，都怪胖子这丫，尽瞎搅和。”
李华正待叫冤，猛地只觉身子一轻，随即就被颜辉带到了芥子空间之内……
印入三人眼帘的，是青山、绿地，当然还有在草地上悠然漫步的梅花鹿。
“咦，练功场去哪了？哈哈哈，这里简直就是世外桃园啊！”李华突然哈哈哈仰头怪笑三声，惊得几十米外的梅花鹿撒丫子就跑。
颜辉闻声看去，却见李华脸上的神情便像是吃了兴奋剂一般。
不说李华，就是叶枫和骨龙也压抑不住心头的惊讶，四处张望，不时发出啧啧赞叹。
颜辉见三个家伙现在这副傻乎乎模样，就跟刘姥姥进了大观园差不多，再联想到自己当日初入此地时故作镇定的情形，不由莞尔。
“阿辉，这里有多大的面积？”叶枫脸带喜色地问道。
“应该不到百里吧。据天池老怪说，山那边就是尽头了。”
叶枫身体陡然一震，赞道：“果然是件好东西！”
“嘿嘿，以后让那帮家伙在这里面修炼也不错。”颜辉笑着答道。
三人走走停停，在芥子空间里面足足盘桓了好几个时辰，才意犹未尽地被颜辉带了出去。
四人突然在练功场内出现，倒把正在练功场内修炼的混混们吓了一跳。
混混们白天上班，在公司里装斯文，傍晚时分便纷纷赶回练功场，勤修道法，生活倒也颇有规律。
混混们正奇怪四人从哪里冒出来的，突听骨龙嘎嘎笑道：“里面好爽。”
里面？好爽？
骨龙这话说得没头没脑的，众混混听了，自然一个个都跟丈二金刚似的摸不着头脑，一个叫马聪的混混壮着胆子问道：“老大，你说啥好爽啊？”
骨龙还未来得及答话，色安已经摆出一副专家的架势，煞有介事地教育马聪：“叫你小子平时多吃点核桃，你丫的偏不信。怎么样，不懂了吧？爽就是高潮，不到高潮你会爽么？”
色安一边说，一边用左手打出了一个OK的手势，右手却极其猥琐单单伸出一根中指，在左手的圆圈里进进出出，“嘿嘿，估计几位老大刚才都一起高潮了。”
“色安这家伙，脑子里除了精虫不知道还有没有别的东西。”颜辉心头不爽，狠狠朝色安瞪了一眼。
色安原本正笑到兴头上，被颜辉这一瞪，马上收起淫笑，挺了挺腰杆，伸手抹了抹额头的头发，作势掸了掸西装衣角的灰尘，像绅士般迈着优雅的步子，不慌不忙地走到了一边，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全然与他无关似的。
“呀嗬，这丫能啊，挺能装嘛。”对于色安如此出众的心理素质，颜辉除了佩服，还是佩服。
“看来这社交礼仪倒没白学，就这丫刚才猥琐绝伦的样子，居然也能说变就变。呃，这种既可以猥琐又可以潇洒，既可以淫荡又可以正直的混合体该叫啥呢？”
正思量间，颜辉突听叶枫拍了拍手掌，清清嗓子说道：“大家都别闹了，你们师傅有话要说。”
话音一落，众混混便呼啦啦地围上前来，按照惯例围着颜辉席地而坐。
颜辉朝众人扫了一眼，缓缓说道：“最近你们天天朝九晚五，估计都闷得发慌吧？”
众混混纷纷点头称是。
“我有很久没考较你们的进展了，师傅带进门，修行靠个人，我以后也不逼你们，不过呢，有好处的时候也别怪我偏心。”略微顿了一顿，颜辉又继续说道：“前阵子，我和你们师叔、大师兄出去办事，捞到了一点收获，这个收获么……”
颜辉正在想怎么形容“偷天砚”，混混们却已经交头接耳议论开了。
混混们起初以为颜辉要考较他们的道法进展，一个个都噤若寒蝉，及至颜辉说到有好处，却是纷纷脸现喜色。上次颜辉他们在昆仑山收获颇丰，众混混哪个没分得好处？是以这次一听说有收获，下意识地便联想到法器、灵丹一类，不由得纷纷议论起来。
见混混们忘乎所以的样子，骨龙怒吼一声：“闹什么闹，才上了几天班，规矩都忘了？”
在管教这些混混时，颜辉和骨龙总是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骨龙这一发飙，混混们立时收声。
颜辉看着下面坐得周吴郑王的一帮混混，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这次的收获跟上次不一样，很特别。只要你们勤修苦练，我绝不会亏待你们。”
说完，捏了一个法诀，手一挥，将一群人尽数带进了芥子空间。
混混们进到芥子空间，免不了又是一阵大呼小叫，随即便三五成群地四下流窜。
这芥子空间开辟至今，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热闹过。若是天池老怪能看到这个场景，也不知道会怎么想。
眼见混混们欢呼连连，颜辉心中的成就感油然而生。“不管这些混混以前人品如何，他们都是在自己指引下走上修道之路的，如果运气好，他们中说不定还有人能成为神仙！呵呵，我得当好他们在修道路上的引路人……”
正自得间，叶枫凑过来问道：“阿辉，你打算什么时候布阵？”
颜辉收拾起心思，沉吟了一下，说道：“三天。让这帮家伙安安心心地再玩三天，三天后，我回来布阵。呃，这三天就麻烦你在这儿坐镇，把这帮家伙看着点儿。”
当下颜辉便把掌控“偷天砚”的法诀传给了叶枫。换作其他人，得了这般极品法器，藏私遮掩固是常事，兄弟反目也不无可能，哪里会如此耿直，拿出来共同分享？这份坦然，估计也只有他们兄弟之间才能做到。
从芥子空间出来，颜辉往空荡荡的练功场扫了一眼，心头暗赞“偷天砚”神奇。如果他不是这空间的掌控者，也决计感受不到“偷天砚”的存在。
三天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在这期间，颜辉向慕容静交了底，包括他在日本差点丧命之事也说了出来，再没丝毫保留。
末了，深深望着慕容静的俏脸，柔声问道：“小静，你要考虑清楚，要不要随我一同到芥子空间里去冒这个险?”
这次布阵汲取白起真元，非同小可，稍有不慎便会落得个经脉爆裂而亡的下场，他不想对慕容静有所隐瞒。
慕容静抬眼凝视着颜辉，只轻轻说了一句话：“你说过，那里是我们的家！”
家，总是要回的！
有慕容静这句话，颜辉还能有何话说？
第九十九章 布阵
三天后，当颜辉带着慕容静回到他们的“家”时，却不由得被眼前的情形惊呆了。
原本绿草如茵的溪边，此时正燃着一堆熊熊篝火，篝火上搭着一个铁架子，架子上两大块肉已烤得焦黄，滋滋作响。七、八个混混围着篝火散坐，兴高采烈地划拳喝酒。
颜辉心头暴汗，“靠，让他们到芥子空间里来安心修炼，这帮家伙倒好，居然搞起烧烤来了。咦，不对，哪来的肉呢？”
颜辉心里忽然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果然，当他把视线移从篝火移开，很快就看到两只鹿角、皮毛、内脏被丢弃不远处的一棵树下。天呐，这帮家伙还真懂得就地取材，焚琴煮鹤这等事估计也只有他们才做得出来了。
颜辉悄悄朝身旁佳人望去，却见慕容静秀目圆瞪，小口微张，显然已震惊到极点。
女人最喜爱动物，更何况是梅花鹿这样讨人喜欢的动物……
颜辉冷汗直冒，不敢再想，冲上前去对那帮混混们喝道：“你们……你们这是在干啥？”
颜辉已经气得声音都发抖了，偏生几个混混全没察觉，还热情地起身招呼道：“啊哈，辉哥你来得正好，来来来，尝尝刚烤好的鹿肉，香得很。”
颜辉现在哪有心思吃肉？一想到慕容静震惊的表情，颜辉心里就后悔带混混进来。
“你们这哪是在烤鹿啊，明明就是把老子绑在这铁架上烤嘛！”颜辉心里异常郁闷，沉声斥责道：“哼，叫你们来修炼，你们看看，都把这里折腾成啥样了？”
颜辉一边说，一边拿眼朝慕容静那方偷瞄了一眼。
众混混察言观色，顿时意识到势头不妙。小师娘的脸色，傻子看到了都知道她心里不爽。师娘不爽了师傅就不爽，师傅不爽了，自己还有好日子过么？当下赶紧手忙脚乱地收拾了一番。
颜辉冷眼看着，眼看收拾得差不多了，才重重哼了一声，寒声说道：“119，你过来！”
119被颜辉点名，羡慕地看了其余混混一眼，心里大叹自己倒霉。
“你两个师叔呢？骨龙那家伙跑哪去了？”
119怯怯地往不远处的一处山谷指了指，低声答道：“他们都去山那边了，说是要再打点野味回来……”
颜辉一听，彻底无语了。难怪这帮家伙这么嚣张，原来却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颜辉抹了一把额角的冷汗，走回慕容静面前，歉然说道：“小静，对不起，我真没想到，他们……”
“算了，也怪不得你。”慕容静虽然心痛美景被糟蹋，却也知道颜辉为难，指着草庐的方向柔声说道：“以后我们住那边就是了。”
慕容静如此一说，颜辉马上回过头高声喝道：“119……”
“到！”
“小静喜欢梅花鹿，不过既然已经烤了，我也就既往不咎。你给那帮家伙说，其他地方你们自己爱咋折腾咋折腾，不过以这草庐为中心，方圆三里之内，少了一根草我都要追究。”
119一听颜辉不再追究，顿时如蒙大赦，忙不迭地答应下来，掉头就跑。
119离开之后，小静叹了一口气，走上前去动手收拾。女孩子，终究是爱干净的。
慕容静既然动手了，颜辉也不能站在一旁袖手旁观，只得跟着过去帮忙，心里把混混们挨个骂了个遍。“你们帮家伙倒是吃喝痛快了，害得老子来当义工。算你们运气好，等哪天小静不在的时候，看老子怎么收拾你们。”
正拾掇着，叶枫等人也悠哉游哉地提着野鸡等猎物返了回来。
颜辉停了手，对叶枫抱怨道：“眼镜，我让你给我盯着点，你看看，这里都成什么样子了。”
叶枫撇撇嘴，不以为意地说道：“我也不能二十四小时跟着吧？”
颜辉朝正忙着收拾的慕容静看了一眼，摆摆手，没好气地说道：“算了，我已经跟他们说了，那草庐方圆三里之内，不准他们踏足半步。骨龙，这事就着落在你头上，谁犯了规矩我直接拿你是问。”
骨龙暴汗，连忙点头应承下来。
叶枫见骨龙尴尬，忙自把话题引到布阵上来：“这两天我们四处看了看，发现那边有一处山谷比较宽敞，适合布阵。”
颜辉回道：“地势倒无所谓，就定在那里吧。”
李华在一旁问道：“阿辉，啥时候动手？”
“事不宜迟，马上！”说罢，颜辉让骨龙把混混们召集起来，到叶枫说的那处山谷集中。
半个时辰后，连同慕容静在内一共三十三人，全部聚集在山谷之中，
混混们虽然不知召集他们来有什么事，但一看颜辉神情严肃，就连一惯爱开玩笑的李华也都脸色凝重，便知道即将有大事发生。
颜辉朝四下里环视一周，示意众人安静下来，朗声说道：“大家跟着我修道也有好几年了，当初你们拜我为师的时候，肯定也没想到会有现在的成就吧？不怕枪炮、上天入地，这些以前连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你们现在都能办到。”
说到这里，颜辉话锋一转：“不过，我想说的是，虽然你们的修为进展都不算慢，但和真正的高手比起来还差得远。修道这种事，除了要个人勤修苦练之外，外部环境对修为进展也有很大的影响。我以前给你们说过，修道界的天地灵气是人间界的十倍，一百倍，修道界的高手动动指头就可以把我们当成蚂蚁捏死。如果没有实力，我们去修道界等于去送死。”
微微顿了顿，颜辉挺高了音调说道：“现在，有一个机会摆在我们面前，一旦成功，可以快速提升大家的功力。不过，这事情做起来比较危险，谁要是不愿意参加的，现在提出来，可以退出，我绝不勉强。有人要退出么？”
颜辉一连问了三遍，没有一人回答。
“OK，既然大家都愿意参加，那我们现在就开始。”
当下颜辉吩咐二十八个弟子按二十八星宿方位盘膝而坐，叶枫、李华、慕容静、骨龙四人则依据布阵之法，占了四相之位。
颜辉站于正中，朗声说道：“‘两仪四相伏魔阵’对布阵之人的功力有要求，以我现在的功力，强行布阵的话很吃力，所以待会儿要是我撑不住，你们务必要听从叶枫的指挥，运用真元帮我。”
说罢，颜辉朝叶枫看了一眼，后者会意地点点头，示意他尽管放心布阵。
颜辉长吸一口气，收敛了心神，按着《长生录》上所载法门慢慢进入了“无我忘我”的状态。
“天道遁一，先天无极，初衍太极，复有两仪，两仪演四相，四相化八卦……”
颜辉口中所诵，即是《长生录》上所记载的催动“两仪四相伏魔阵”的功诀。
随着颜辉手一挥，玄铁、沙金等布阵所需的辅助之物至地上腾空而起，在空中幻化一面巨大的八卦图案。颜辉出指如风，一连六十四指弹在那八卦图案上，将八卦图案击得在空中翻转不休。
“破！”待到颜辉收指之时，八卦图案散为粉末，如雨丝一般自空中落下，在地上隐隐勾勒出一面巨大的八卦图案，将众人悉数圈入其中。
混混们正暗感惊讶，却听得颜辉口中念念有词，双手灵巧无比地捏出一个个繁复的印诀。速度之快，令一众混混眼花缭乱。
金色的符箓不断被颜辉从掌间拍出，向八卦图外射出。
众人俱是修道之人，对天地灵力的波动最为敏感不过，发现颜辉每拍出一符，都有一道天地灵力涌入山谷。随着颜辉手上动作地加快，天地灵力竟如怒海狂潮一般拼命往他涌去，在他头顶形成一个三丈大小的气流漩涡，那漩涡汹涌奔腾，越转越急，颜辉整个人就如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飘摇不已，仿佛随时都会被吞噬。
混混们正为颜辉捏了一把汗，猛听颜辉陡然喝出一个字：“定！”旋即一红一蓝两团光芒出现在气流漩涡之中，将山谷映得忽红忽蓝。
叶枫得颜辉重托，心知肩上责任重大，因此自颜辉运功布阵之时起，便运起神念密切关注，未敢有丝毫懈怠。一见颜辉祭出了火晶石和天玉，连忙疾喝一声：“大家快运起《长生录》中的多情心法，助阿辉一臂之力！”
众人一听叶枫发令，连忙运起功法，不计成本地将自身真元往风眼中的颜辉渡去。
颜辉布“两仪四相伏魔阵”运用的是《长生录》的功法，叶枫、慕容静及一群混混也是运用的同源功法，倒也不虞有危险。
颜辉勉力祭出火晶石和天玉后，浑身真元在一瞬间被抽得干干净净，本已是强弩之末，此时突然间得到众人真元相助，顿时精神一振，猛地发出一声咆哮：“给老子定！”
在众人期盼的目光中，那个急速旋转的漩涡突然间消失不见，而颜辉脚下，不知何时竟出现了一个三丈大小，红蓝各半的太极图案。
第一百章 布阵（下）
太极生两仪，两仪演四相，四相化八卦，两仪四相伏魔阵正是据此而来。不过，在布阵手法上，却又有特殊之处。
普通阵法要么根据日月星辰变化之则，或效法自然万物演化之理，不外乎都是从“无”到“有”，由“零”到“无穷”。两仪四相伏魔阵则不同，循的是阴阳相济之理，由“无穷”倒溯而上，八卦还四相，四相返两仪，两仪归太极，最终又由太极还原为无极，重归原始混沌之象。
叶枫等人占据四相之位，火晶石、天玉也分别被颜辉祭作一阴一阳两个阵眼。至于他本人站立的地方，便是那“遁去的一”。
布阵之人化身为“遁去的一”，才能由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如此从“有”还“无”，再从“无”到“有”，周而复始地循环不止，始能生生不息。
众混混见气流形成的漩涡消失，地上出现了红蓝二色的太极图案，满以为颜辉已经成功布好阵势，刚要松一口气，却听得颜辉陡然发出一声长啸，身形疾转起来。速度之快，以众混混的眼力，只能看到一片虚影。
叶枫却知利害，料想颜辉此刻已到紧要关头，当下沉声喝道：“大家不要放松，阿辉现在到了最关键的时候，速度补给真元！”
叶枫所料果然不假，两仪四相伏魔阵从催动到现在，仅进展到阴阳相济、由两仪归于太极的地步，距离最终成阵的混沌之态尚缺最后一步。
一听叶枫指令，混混们刚刚松下的那口气又陡然一紧，连忙尽全力调集体内真元，毫不保留地往颜辉度去。
颜辉方才真元几被抽干殆尽，此时后继得力，身形越转越疾，及至后来，整个人竟冲天而起，浑身上下发出淡金色的光芒，
在半空中陡然顿住身形，颜辉双眼紧闭，双手不停捏着诀印。
正当混混们看不懂之际，颜辉手腕疾翻，将印诀逐一拍在太极图上。渐渐地，地上那副太极图中出现了飞禽走兽、花草虫鱼的影像，随着颜辉的印诀不断变幻。而盘膝坐着的叶枫等人，却只能看到自己面前不断交织的影像，难窥全豹。
影像变化地越来越快，及至最后，便是模糊一片，再难分辨。
恰在这时，众人诧异地发现，不知何时颜辉已经盘膝坐在太极图中红蓝两个阴阳鱼眼之间，恰好压着太极图中间的阴阳交界线。
如果说先前颜辉捏诀拍符，出手快如电光火石，那么现在每一次打出印诀都缓慢无比，好似手上重逾万钧。
约摸过了三支烟的功夫，地面上太极图中的红蓝二色开始渐渐变淡。
李华盘坐之处恰与颜辉相对，一抬眼就能看到颜辉额头上汗如雨下，而坐在颜辉身后的叶枫则看到颜辉身上穿着的白衬衣忽湿忽干，反复循环。
颜辉头顶之上，水汽蒸腾，盘旋萦绕，久久不散。
这异景混混们自也看得分明，不用叶枫发令，也纷纷强催起体内残余真元，继续给颜辉施以援助。
当太极图中红蓝二色褪去，完全变为黑白二色之际，颜辉突然祭出玄木簪，疯狂地吸收天地元气。
众人只觉周遭的五行元力如潮水般急速涌向颜辉手中的玄木簪，整个天地间的灵力都似乎被抽空了一般，令人生出窒息之感。
修道之人吞吐天地，修炼真元，仰仗的基础就是天地元气，颜辉布阵抽空了这一片区域的天地元气，任叶枫等人再怎么努力催动功法，也炼化不出一丝真元。他们体内的真元几乎全部渡给了颜辉，旧力既消，新力不继，顿时陷入了油尽灯枯的境地。
“扑扑”几声，功力最弱的几个混混真元耗尽，颓然倒在了地上。
叶枫、李华等人心知成败在此一举，犹自咬着牙在勉力支撑。
混混们逐渐倒下，到最后就连骨龙和慕容静也快支撑不住的时候，颜辉突然睁开了紧闭的双眼。
“遁！”闷喝声中，颜辉奋起余力将玄木簪插入地中，但见紫芒一盛，旋即瞬间疾逝，复归本色。
簪定，阵成！
低头看了一眼稳稳插立在地上的玄木簪，颜辉仰头大笑：“老子成功了，哈哈……”笑声未止，便见他身形一晃，“扑嗵”一声栽倒在地。
“阿辉！”慕容静原本真元耗尽，身子摇摇欲坠，但一见颜辉倒地，也不知从哪里生出来的气力，一跃而起，几步抢上前去扶起颜辉搂在怀里，两行热泪从眼眶中涌出，滴落在颜辉脸上。
叶枫心知颜辉只是真元消耗过度，心力交瘁而已，于是出言安慰：“小静，阿辉他没事，打坐四五个时辰就恢复了。”
李华这时也站起身来，脸露异色道：“眼镜，你感觉到没有？有一种古怪的气息。”
叶枫点点头，答道：“两仪四相伏魔阵是上古流传至今的阵法，肯定会带着一点上古洪荒之时的气息。刚才阿辉那最后一下，就是重演混沌初开的手段……”
一说起这些传说中的东西，叶枫就如唐僧念经，收不住口。李华早就领教过他嘴上的功夫，哪还有心情听他唠叨？不耐烦地冲叶枫摆了摆手，说道：“得了得了，眼镜你还是省省力气吧，老子又不是来听你讲课的。”
叶枫谈兴正浓，却被李华粗鲁地打断，心头郁闷得紧。李华才不会顾及叶枫的心情，径自走到颜辉身前，用脚尖碰了碰半躺在慕容静怀里的颜辉，嘴里骂道：“你小子就别装了，再不起来哥哥可要踢人了。”
慕容静正搂着颜辉，暗自抹眼泪，一听李华这话，一脸讶然地朝李华看了一眼，生气地说道：“阿辉真元耗尽，都已经晕过去了，你还这样！”
李华嘿嘿一笑，还没来得及开口，便听到颜辉那懒洋洋的声音传来：“你这个死胖子，还不快把猪蹄拿开？老子只不过想好好睡一觉，稀罕你来多嘴？去去去，该干嘛干嘛去……”
慕容静一呆，随即意识到颜辉刚才那副模样是装出来骗人的，不由得小嘴一撅，嗔道：“阿辉你晕倒是装出来的啊，哼，骗子，坏蛋……”
横竖已经被李华点破了行径，颜辉睁开眼对慕容静嘻嘻笑道：“呃，刚才真是真元耗尽了，晕了一会儿，不过我做梦梦到发大水了，一下子又被吓醒了。”
“发大水？”慕容静一下子没弄明白颜辉话里的意思，好奇地问道。
颜辉伸出舌头，舔去慕容静滴落在他嘴唇上的眼泪，咂吧咂吧嘴，微微皱起眉头，苦着脸说道：“咸的，不好吃。”
慕容静这才明白颜辉是在绕着***笑话自己流泪，不禁又羞又恼，“坏蛋，不理你了。”说罢一松手，起身便要离开。
颜辉原本是靠在慕容静怀里，正沉醉于软玉温香的幸福享受中，慕容静这一撒手，他的身子顿时失了依靠，“砰”的一声摔在了地上。
换作平日，颜辉断不会如此狼狈，只是方才他布阵之时真元消耗一空，现在体力与普通人并无二致，什么法术都施展不出来，所以才会直直摔到地上。
慕容静还没站直身子，一见颜辉摔倒在地，又是后悔又是心痛，连忙弯腰再次扶起颜辉，眼泪不争气地再次涌出眼眶，“你这笨蛋、呆子，都不知道自己用手撑着？”
颜辉一听这话，心里那个委屈啊。如果事先知道慕容静会撒手，他能不提防么？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颜辉对慕容静说道：“没事没事，我没想到你突然撒手不管我了。”
慕容静红着眼圈轻声说道：“傻子，我逗你的，我怎么可能不管你嘛。”
李华在一旁见颜辉装纯，鄙视地朝颜辉竖起一根中指，掉头便走。别人小两口打情骂俏，他可不想留在那里当电灯泡。
颜辉见李华鄙视自己，心里暗自好笑。伸出手摸了摸慕容静的俏脸，挣扎着站直了身子，冲愣在一旁的骨龙喝道：“骨龙，把那些昏倒的家伙弄醒。”
骨龙小心翼翼地问道：“辉哥，他们不要紧吧？”
颜辉朝骨龙瞪了一眼，哼道：“这些家伙只是真元被抽空了，你去把他们弄醒，打坐七、八个时辰就没事了。”
说罢，颜辉朝最先不支倒地的那两个混混横了一眼，说道：“赵山河、岑志超这两个家伙最先倒地，肯定是平时修炼的时候偷了懒，代我在这两个家伙的屁股上踢几脚。”
骨龙一口答应下来，只是此刻他自己也是筋疲力尽，连走路的力气都快没有了，踢起人来怕也没什么力道。
颜辉预计混混们至少需要打坐七八个时辰，才能弥补体内真元的亏空，哪知三个时辰不到，所有人便生龙活虎了。便是颜辉他自己，真元如此亏耗之下，也仅仅用了两个时辰便恢复如初。
“看来果如《长生录》上所说，这两仪四相伏魔阵一经布成，便自成天地，阵内灵力周而复始，生生不息，比自己之前用玄木簪吸纳天地灵气却又快了不少。”
第一百零一章 百密一疏
深深吸了一口气，颜辉运起御阵功诀试了试，发现阵法一经催动，自己的精气神顿时与“两仪四相伏魔阵”融为一体，仿佛天地百态、自然万象尽在胸中。人即是阵，阵即是人，这种玄妙的感觉是颜辉自修道以来前所未有过的。
虽然受功力所限，这个“两仪四相伏魔阵”远不能发挥出全部妙处，但也足以令布阵后的颜辉信心爆棚。如果此时再对上乌蟒，他有十足把握可以倚仗阵势战而胜之，就算要将之斩杀于阵内，也不是什么麻烦事。
正思量间，突听叶枫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阿辉，这‘两仪四相伏魔阵’已经完工，什么时候可以动手汲取虎符里的真元？呃，还需要准备些啥子不？”
颜辉摆摆手，答道：“不用了，让大家稍微休息一会，然后各就各位。待会儿我会借助阵势把虎符中的真元汲取出来，再一点点地将真元导给大家，你们只需以我为媒介汲取真元，化为己用就可以了。”
叶枫听颜辉这一说，断然说道：“不行！以前你不是说过那白起的真元很霸道，稍有不慎就会冲断经脉，摧毁生机么？不行不行，我绝对不同意你一个人冒这么大的险。”
颜辉看着叶枫因激动而有些涨红的脸，他自然知道叶枫这是在为自己安危考虑，微微一笑，拍了拍叶枫的肩膀解释道：“换作阵法没布好以前，我也不敢这样做。现在我已经可以和阵法融为一体，阵法之内，一花一木都能为我所用，白起真元再怎么暴虐，也强不过天地之力吧？所以我打算以这阵势做依靠，把虎符里的真元引出来，再传给你们。”
尽管颜辉说得言之凿凿，可叶枫还是不太放心。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他思忖着这事关系重大，便转过话锋，提议道：“要不，再跟胖子、小静他们商量商量？”
颜辉点点头，把李华、慕容静和骨龙叫了过来，五个人凑在一起商量计议。
这五人中，颜辉和叶枫各执一词，剩余的三个，骨龙向来唯颜辉马首是瞻，颜辉的话就是圣旨。慕容静修为虽然不比骨龙低，但历练和见识更少，所以也没什么意见可谈。不过听说事关颜辉安危，暗暗有些担心，握着颜辉的手不自觉紧了许多。
颜辉心知慕容静担忧，侧头对慕容静笑了笑，示意她无须为自己担心。
撇开骨龙和慕容静，能够说话的就只剩下李华。李华平日里虽然懒散，口无遮拦，但也深知此事非同小可，一个不留神，非但不能增长功力，还会白白失去颜辉这个好兄弟，是以也不敢轻易表态。
颜辉见李华不吭声，有些着急地催促道：“胖子，平常你话那么多，这会儿正要你拿主意，你丫又装深沉了，有啥意见就直接说。”
李华被颜辉催得急了，这才以斟酌的语气说道：“我是在想一个问题。比方说真元这玩意是水，我们就像是装水的木桶，现在问题的关键不是木桶能不能把水装完，而是能不能承受住水的冲击。虽然阿辉说可以借阵法来疏导分流，但毕竟我们谁也没真正见识过白起的法力神通，鬼才知道他的修为有多深，阿辉你能不能承受住那冲击还要打个问号。”
叶枫见李华站在他那边，连忙向李华投去赞许的一眼，点头接口道：“胖子说得有道理，阿辉你不要贸然行动，我们……”
颜辉摆摆手，截口说道：“眼镜，胖子，你们的顾虑都有道理，可是你们忘记了最重要的一点，现在我既然已经能和两仪四相伏魔阵结为一体，自然收发随心，能导就导，导不过来的时候借住阵法将虎符里的真元宣泄了就是，反正这地盘是我们的，多余的真元也可以增加芥子空间内的天地灵气，也不算是一件坏事嘛。”
听得颜辉如此一说，叶枫和李华都没再说话。这番计议终究是颜辉占了上风，毕竟他功力最高，又有阵法为辅，由他将虎符内的真元引出后再导给其他人，总比众人直接从虎符中吸纳真元要稳妥得多。
见两位好友默许，颜辉沉声说道：“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动手！”
召集混混们归位后，颜辉在阵眼之处坐下，从怀中摸出存放虎符的玄木盒，取出虎符高举过顶，朗声说道：“兄弟们，刚才我们辛辛苦苦布下阵势，为的就是这个东西！”
众混混把目光齐齐投向颜辉，见他手中所拿的是一方造型古朴的玉符，纷纷猜测其来历。李华、叶枫等人也都是第一次看见虎符，同样感到好奇。不过，以阵中诸人的修为，自然都能不约而同地感受到从虎符上传来的灵力波动。
颜辉将虎符拿在手中掂了掂，肃容说道：“古时候有个叫白起的你们知道么？就是那个曾经在一场战争中坑杀过几十万人的变态。我手中这个玉符，就是当年秦始皇赐给白起，任他调动全国兵力的虎符。据说白起这个变态是个即将破空飞升的修道者，他的一身功力就是被封印在这个虎符中，而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把虎符中的真元引出来，化为己用。”
众混混文化水平不高，未必都听说过白起的大名，但他们自混迹黑道起，便深知“拳大为王”的道理，跟着颜辉修习道法后，更是一心想着提高自身修为，成为高手中的高手。如今眼见颜辉为他们争得一个可以快速补给真元、提高修为的大好机会，焉能不动心？看着虎符的眼神也逐渐热切起来。
眼见众人士气高涨，颜辉满意地点了点头，继续说道：“等会儿我和阵法结为一体后，先把真元从虎符中吸纳出来，然后再传导给你们。嘿嘿，刚才布阵的时候，你们不要命地把真元渡给我，待会我可是要连本带利的还给你们。”
“辉哥，那我们咋从你身上吸收真元呢？”骨龙忍不住插嘴问道，往别人身上渡真元他倒是会，可怎么从别人身上索取真元，还真不知道怎么弄。
“问得好，”颜辉朝骨龙赞许地看了一眼，继续说道：“我下面要说的就是这个问题。等一会儿你们看我从虎符内汲取真元的时候，只需要运起《长生录》上‘心有千千结’的功法，与我心神相通，就能从我这里吸收到真元。”
颜辉所说的“心有千千结”，乃是《长生录》上一个玄妙的法术，一经施展，可以达到多个人功力相通、心神相系的境界，从而实现以少博多，以弱博强，是《长生录》上一等一的功法。
颜辉叮嘱完众人后，闭目收声，排除一切杂念，手捏御阵法诀，将心神与阵法融合在一起，再一次体验到“心似浮云常自在，意如流水任东西”的玄妙感觉。
沟通天地，操纵自然之力，无论是阵内一花一草，还是盘膝而坐的每一个人，颜辉现在都能清晰把握。
阵人所控，人即是阵。
用神念缓缓扫过阵内诸人，确认每一个人都在运转心有千千结功法后，颜辉小心翼翼地运用《天机诀》创始人用神念附于玄木盒的秘法，轻轻用手一抹，破去了虎符上的禁制。
当年白起逆天行疯狂杀戮之事，被《天机诀》创始人诛杀后，将其元神炼化，连带不屈的战魂一起封印于虎符之内。为防止虎符被他人觊觎，《天机诀》创始人在虎符上布下了重重禁制，非本门秘法不能解除。
那日颜辉如果不是运用《天机诀》的功法去探视玄木盒，也不能接收到《天机诀》创始人一缕神念所化的留言。不闻其声，不得其法，自然就破不了《天机诀》创始人在虎符上布下的禁制。
当然，如果有人的法力高过《天机诀》的创始人，也能强行破除禁制。
不过，《天机诀》创始人能凭一己之力诛杀在修道界纵横无忌的“杀神”白起，这份修为足可担得起震古烁今四字，又上哪儿去找比他功力更高之人？
破去禁制后，颜辉感受着虎符内强大异常的灵力波动，毫不犹豫地施展秘法，全力一指点在了虎符之上。
指尖触及虎符的一瞬间，虎符突然爆发出一抹妖艳的红光，旋即一股强大到足以毁天灭地的真元井喷而出，沿着颜辉的手臂，狂暴地冲入颜辉体内。
从虎符内奔涌而出的真元是如此快速，颜辉根本来不及施展手段转移涌入体内的真元，全身所有经脉便在一瞬间被肆虐的真元撑得粉碎。
“噗！”颜辉嘴里飙出了一大口精血，盘膝而坐的身形也不受控制地左右摇晃起来。
一见颜辉吐血，叶枫第一个反应过来，咆哮着吼道：“大家赶快运功吸纳真元。胖子，快给阿辉服用九转还魂丹。”
说完，叶枫疯狂运起“心有千千结”，不要命地隔空吸纳在颜辉体内肆虐的真元。
第一百零二章 悲
李华盘膝坐在颜辉对面，颜辉这一口鲜血喷出，他自然看得清清楚楚，是以不等叶枫把话说完，早已心急火燎地从怀里摸出一枚“九转还魂丹”，屈指一弹，刚好不偏不倚地送入颜辉口中。
骨龙、慕容静被叶枫一吼，也从惊愕中醒转过来，连忙运起“心有千千结”，隔空吸纳颜辉体内那不受羁束、四处乱窜的真元。
事态演变成这样，不仅出乎众人的意料，即便是颜辉本人，事先也没预料到会发生这种状况。倒不是他过于高估了“两仪四相伏魔阵”的妙用，事实上，人阵合一后，这阵法的确可以疏导虎符中狂暴的真元，但颜辉千算万算，却是漏算了一点：虎符中的真元乃是白起元神炼化所成，被封印了两千多年，一朝摆脱束缚，便如洪水猛兽一般，连服用九转还魂丹的机会都没有，更不可能容他从容施法疏导。
此时的颜辉经脉寸断，体内真元肆虐，不受控制，身体四肢也是索然无力，难以动弹，唯一能做的，也不过是等死而已。
浑浑噩噩间，颜辉突觉一股暖流顺喉而下，直达紫府，旋即牢牢护住自身心脉，暖洋洋的好不舒服。正诧异时，那暖流又以心脉为中心，迅速分化出无数旁支，游走于四肢百脉，快速修补起被真元撑破的经脉。
不用说，颜辉此番得以恢复意识，自然便是九转还魂丹的功劳了。
与此同时，颜辉察觉到自己体内那股肆虐的真元正不住透过周身穴道往四面八方宣泄。颜辉心头雪亮，知是众人在运用“心有千千结”吸纳他体内真元。
“九转还魂丹”乃是足以抵御天劫的灵丹妙药，任凭颜辉伤损再重，也尽可复原。不过白起元神所化的真元一波接一波地涌进体内，却给颜辉造成了极大的痛苦。“九转还魂丹”的药力刚将破损的经脉修补好，下一波真元又将经脉摧毁。一次复一次，直痛得颜辉死去活来，一颗颗黄豆大的汗水止不住地顺着脸颊往下滴。
颜辉有心想抽回黏在虎符上的食指，可全身经脉破碎，连一分气力都使不出来。所以，他只能咬紧牙齿坚持。
颜辉的痛苦神色落入李华等人眼里，于是更不要命地催动“心有千千结”功法，只盼着自己能多吸纳一分，颜辉便可少一分痛苦。
此时颜辉身上如同多了三十二个宣泄的口子，从虎符内涌入他体内的真元不断被抽离出去。在众人全力吸纳真元之下，“九转还魂丹”的药效开始在颜辉体内逐渐占了上风，虽然正经主脉尚被白起真元占据，但奇经十八脉已经被逐一修复。
从白起真元入体的那一刻起，颜辉便因经脉寸断而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控制。如今奇经十八脉被九转还魂丹修补如初，颜辉哪还敢怠慢，连忙强忍疼痛运起《天机诀》上的蓝线功法，小心翼翼地调息奇经十八脉内散乱的真元。
只要奇经十八脉内的真元一顺，他就能施法调动“两仪四相伏魔阵”，通过阵法来疏导在正经主脉内肆虐的白起真元。
时间，颜辉现在需要的就是时间！
可惜，无情的现实又一次击碎了颜辉的愿望。正当他努力控制奇经十八脉内散乱的真元之时，忽然感觉体内真元外泄的速度越来越缓。
原来众人虽然有心运用“心有千千结”解救颜辉，奈何自身经脉容量有限，不过半支烟的工夫，众人便都感到体内被真元充塞得满满的，经脉鼓胀痛欲裂，想要继续施展“心有千千结”也是有心无力了。如果再要强行吸纳颜辉体内的真元，只会同样落得经脉寸断的下场。
叶枫此时也发现情况不对，对尚在苦苦勉力支撑的混混们喝道：“你们想死么？快收功，把吸到的真元化为己用！”
一众混混早已撑到了极限，听到叶枫大吼，连忙收功。
于是，三十二人就只剩下叶枫、李华、慕容静、骨龙四人在苦苦支撑。
四人中，慕容静和骨龙两人功力仅比一众混混略高，还没达到化神境界，是以也濒临经脉寸断而陨的边缘。叶枫、李华二人功力虽然高出一筹，但也坚持得相当吃力。
颜辉神智已经恢复，正奇怪为何真元导出的速度越来越缓，突然间听到叶枫的怒吼，顿时就明白了眼前的局势。
颜辉心头大急，要施法调动“两仪四相伏魔阵”，必须先理顺奇经十八脉内的真元，可这需要时间才能办到。“真元还在源源不断地从虎符内涌过来，可叶枫他们貌似已经撑不住了，怎么办？”
眼看着坐在对面的李华的脸色也越来越差，颜辉虽然看不见骨龙和慕容静，但也能猜到二人现在的处境。
“再耗下去，只怕小静和骨龙比我还先挂……”这个念头一闪而过，颜辉当机立断做出了一个决定。
“哎，没想到我颜辉竟然是这样的下场。”在心底一声长叹，恋恋不舍地合上双眼，颜辉猛地强行催动《天机诀》蓝线功法闭住了周身穴道，切断了与四人的联系。
“小静，兄弟们，再见！”
慕容静和骨龙不计后果地用“心有千千结”吸纳真元，只觉胸闷气短，渐渐地连意识都有些模糊了。就在二人自忖必死之际，忽感周身压力一轻，旋即听到叶枫一声悲呼：“阿辉……”
慕容静的心猛地一紧，随即两眼一黑，昏倒在地。和慕容静同时倒地的还有骨龙，二人功力相若，又都苦苦支撑了这么久，早已身心俱疲，是以压力一去便不支倒地。
却说颜辉强行切断真元外泄的通道，涌入体内的白起真元再无可泄之处，被“九转还魂丹”修复好的奇经十八脉顿时再次寸裂。颜辉再也承受不住白起真元的冲击，“哇”地喷出一口鲜血，直接昏死过去。
等叶枫和李华二人踉踉跄跄奔到颜辉身前，颜辉已经颓然倒在地上，胸前全是殷殷血迹。
叶枫的眼泪夺眶而出，悲声呼道：“阿辉，你怎么就丢下我们先走啊？”
李华蹲下身来，一边流泪一边使劲摇着颜辉的右手吼道：“快起来，你快起来啊，你是不是男人？你……”
话未说完，李华已经嚎啕大哭。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三人情同手足，颜辉为了不拖累他人而自绝生机，又岂能不让两位好友心痛！
二人内心悲痛，却浑未发现原本血红色的虎符已经成了褐色。褐色，正是虎符的本色，当年《天机诀》创始人将白起的元神炼化后封印在虎符内，才变成血红之色的。
原本正在打坐运功的混混们被李华的哭声惊醒，个个神情悲痛，一窝蜂涌了上来。颜辉于他们来说，亦师亦友，平素虽然严厉了点，但混混们也不是不知好歹之人，心知颜辉是为了自己好，所以打从心底感激颜辉带领他们走上修道之途。
眼下颜辉发生了意外，这些混混中有不少人和李华一样，嚎啕大哭。
几个混混伸手想要试探颜辉是否断气，却被李华啪啪几掌震开。
“滚开！如果你们这些家伙争气点，再多坚持一会儿，阿辉就不会死。”李华恨声吼道。
确实，如果混混们功力再精深一些，或可多支撑一会儿，那样颜辉也就不会自绝生机。几个混混虽然被骂，但也知道李华的话在理，只得退到一旁黯然神伤。
“咦？害死辉哥的那玩意儿怎么变色了？”
叶枫寻声望去，顿时明白那是里面真元被导完后所致，心里更加悲苦，嚎道：“阿辉，怎么就这么傻，我们都坚持到最后了啊！”
众人正悲伤间，慕容静醒转过来，流着泪疯一样地冲进人群，将颜辉一把搂在怀里，“阿辉，你……你……”
慕容静连说两个“你”字之后，又再一次昏厥过去。
颜辉之死，对她的打击太大了！
待慕容静再次醒转之时，发现自己已经身在草庐之内。
“阿辉！阿辉呢？”慕容静睁开眼的第一件事就是寻找颜辉。
“小静，你醒了？”叶枫听见慕容静的声音，从里屋走出来说道：“小静，阿辉在里面。”
叶枫话音刚落，慕容静已经一闪身冲进里屋，抱着躺在木床上的颜辉痛哭起来。
站在床边的李华轻声劝慰道：“小静，别哭了，阿辉没有死。”
慕容静正悲伤不已，突然听到李华这话，足足过了三秒钟才回过神来，抬起头泪眼朦胧地泣道：“阿辉他……他没死？”
“对！”李华点了点头，勉强挤出笑容说道：“我向你保证他没死！”
慕容静将信将疑地把手伸到颜辉鼻子前停了一会儿，手指颤抖着悲声说道：“你骗我！我怎么感觉不到气息？”
“这个我们也不知道，不过阿辉肯定没死。”这时叶枫走上前来，从怀中摸出褐色的虎符，神色笃定地说道：“阿辉切断‘心有千千结’的时候，虎符内的真元可能恰好传完，你看，虎符的颜色都变了。我和李华用神念仔细查过，他全身经脉寸断，但心脉却全好无损，估计是‘九转还魂丹’发生了作用，保住了他的性命。”
“阿辉还有救？”慕容静心里顿时生出了希望。
叶枫咳嗽了一下，说道：“这个……我们正在想办法。阿辉体内现在聚积了太多的真元，我们也不敢贸然再输入真元为他修复破损的经脉。”
白起真元在颜辉体内肆虐，叶枫和李华压根就不敢再向他体内输入真元，生怕自己的真元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二人也曾想过用功法吸纳颜辉体内的真元，不过令他们诧异的是，“心有千千结”竟不起作用。
“那怎么办？再不想办法，阿辉会不会熬不下去？”慕容静不敢再往下说，眼泪又一次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小静，你别急。阿辉服用了‘九转还魂丹’，绝对会没事的，那可是连天劫都能熬过去的灵丹。只要心脉不损，醒转过来只是时间问题。”叶枫的话虽然说得轻松，但心里也是暗暗着急，却又不好在慕容静面前表露出来，无奈之下只得转换了话题：“对了，小静你先去运功将体内的真元淬炼一下，这里有我和李华照看着。骨龙他们现在都是化神期的功力了呢，阿辉醒转过来后，肯定会高兴得跳起来。”
叶枫和李华好说歹说，才说服慕容静运功淬炼吸纳入体的真元。不过，慕容静死活要守在颜辉身边，二人劝说不过，也只得由她。
接下来七天来，慕容静寸步不离草庐，日日以泪洗面，虽说修道之人不虞挨饿受冻，但憔悴之态却是毕露无遗。
骨龙等人见慕容静凄苦，轮番相劝，却无济于事。
慕容静只是每天坐在颜辉床头，握着他的手，感受到掌心传来的微弱的体温，心里才会踏实一点。
“有体温就有救，阿辉一定不会丢下我，他一定会醒过来的。”慕容静在心里一遍有一遍地给自己打气，期待着奇迹的出现。但颜辉却一直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再也没有睁开过双眼。此时的颜辉，完完全全就是一个活死人。
眼看着心爱的人在承受煎熬，自己却偏偏有心无力。每每念及这咫尺天涯之痛，慕容静就禁不住回想起过往种种，这才陡然发现，与颜辉相识相恋以来，所有的回忆都充满着欢喜与甜蜜，这还是第一次品尝到焦虑和痛苦的滋味。
一想到颜辉以往对自己那些呵护关爱，慕容静就悲从中来，把颜辉的手捧起来放在自己面颊上，又忍不住嘤嘤抽泣起来。
恍惚中，慕容静感到颜辉的手指似乎动了一下，再一细加感受，却又没有了动静。
“唉，又幻觉了。”慕容静眉头紧皱地轻叹一声。这些天，她在神情恍惚中多次“看”到颜辉醒来，浅笑着看着自己，可惜每一次定神看去，都只是一场空欢喜。
正悲苦间，脸颊上又传来一丝轻微的感觉，仿佛清风拂面。
“阿辉！”
慕容静连眼泪都忘了抹去，下意识地大叫一声。直觉告诉她，这一次不再是幻觉，而是颜辉真的醒了。
第一百零三章 喜
在慕容静焦急地注视下，颜辉眼皮微微动一下，随即睁开了双眼。印入眼帘的，是慕容静那张梨花带泪的憔悴娇颜。
颜辉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咦，我怎么会在这里？小静你……”
慕容静早被这份天大的惊喜给震住了，哪里还顾得上答话，猛地扑入颜辉怀里，喜极而泣。
搂着抽泣的佳人，颜辉旋即从最初的茫然中清醒过来，慢慢回想起自己失去意识前的最后印象。
想起汲取虎符内真元的险象，颜辉脱口问道：“大家都没事吧？”
慕容静吸了吸鼻子，用手轻轻擦拭了一下脸上的泪痕，仰起头来望着颜辉，幽幽说道：“除了你，大家都好好的。”
“我？我怎么了？”颜辉先是一愣，旋即追问道：“我只记得刚才我是昏过去了，呃，没昏迷太久吧？”
“还不久？到今天已经足足七天了。阿枫和阿华因为你的事天天长吁短叹，为了让你早点醒过来，他们前两天就去修道界了，说是去请师门长辈来看看。”
“晕，我昏迷了七天？”颜辉眉头微微一皱，对慕容静说道：“走，陪我出去看看。”
说罢，轻轻推开慕容静，坐直了身子。
慕容静的眼里充满了不可置信的神色，“阿辉，你的伤……”
体内经脉受损之后，固然可以自行运功疗伤，但颜辉体内真元肆虐，一连昏迷了七天，既不可能自行疗伤，其他人也根本无从着手医治。也正因为如此，叶枫才和李华才决定请归元派的高手来帮忙救治。
颜辉此时浑然没事一般坐起身来，也难怪慕容静会惊诧。
颜辉坐起身来只是下意识的动作，起初自己也没留意，听慕容静这么一说，才骤然意识到不对劲。
“咦，我不是已经经脉寸断了么？可现在怎么……”
抬起双手试着活动了几下，颜辉自己也犯了迷糊：“好像没事了。”
慕容静怕颜辉动作过大引发伤势，关切地说道：“你刚醒过来，当心一点。”
颜辉冲慕容静摆摆手，回道：“等等，我再看看。”说完，便盘膝而坐，运起内视之术查看体内状况。
不看还好，这一看之下，倒把颜辉自己给吓了一大跳：体内所有经脉变大条了不说，真元微呈淡黄色，在四肢百骸游走，酣畅淋漓，显是功力有了质的飞跃。
颜辉心头暗暗震惊，他哪里知道，这却是“入梦修炼”的功劳。
原来，那枚九转还魂丹入口不久，颜辉就被疯狂涌入体内的真元给冲晕了过去，根本还没来得及运功催发九转还魂丹的药力，是以那药力并未完全发挥出来，只是牢牢护住他心脉而已。当颜辉昏迷之后，药力才开始缓缓修补颜辉的奇经十八脉。
别的修道功法都是主修正经主脉，《天机诀》的蓝线功法却是另辟蹊径，以精神力为辅才能修炼的。叶枫和李华遵循常理每日查探颜辉的正经主脉，却无法察知颜辉体内的奇经十八脉正在被悄然修复。
到了第四天，颜辉虽然仍旧昏迷不醒，但他体内的奇经十八脉业已悉数恢复。奇经十八脉一通，《天机诀》上的蓝线功法自然在他体内流转不息，在逐步将体内肆虐的真元纳为己用的同时，也慢慢地开始修补正经主脉。不过这时候叶枫和李华已经动身去了修道界，而慕容静心忧情郎，只顾着伤心悲痛，哪还有心细查入微？是以对于悄然发生在颜辉体内的变化竟无一人知。
到了第七天，颜辉体内受损的经脉悉数修补完好，虎符内传来的真元经过淬炼后也全部改姓了“颜”。不知不觉间，颜辉便直接跨越出窍期，达到了返虚的境界。
昏迷和入梦都是无意识的修炼，所不同的是，这次颜辉醒来后，没有任何关于在梦境中修炼的记忆罢了。
虽然猜不透其中缘由，但颜辉素来豁达，也就懒得再费心思去想这些问题。
慕容静在一旁看着情郎的脸色忽疑忽喜，复又茫然，也不知道到底他的伤势怎么样，忍不住追问：“阿辉，怎么样，没事吧？”
颜辉换上凝重神色，皱着眉头低沉地说道：“问题很严重。”
慕容静见脸无喜色，以为他话中所指的“问题”是指自身伤势，不由得心中悲苦，强笑道：“你现在能坐起来已经很不了不起了，别急，慢慢来，就算不能恢复以前的功力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陪你就是。”
佳人一脸憔悴，还犹自强颜欢笑着安慰自己，颜辉再也不忍心装下去，舒展双眉说道：“可是问题真的很严重，我只知道自己的功力涨了很多，可到底到了哪个境界却看不出来，小静你说怎么办啊？唉，真是伤脑筋、伤脑筋啊……”说到后来，颜辉自己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伤好了，功力涨了，目前还有比这更令人开心的事么？
慕容静见颜辉开怀大笑，这才知道颜辉方才是在逗自己，不由得破涕为笑，但又觉得心有不甘，于是伸手在颜辉的手臂上狠狠拧了一下，啐道：“你这坏蛋，害我白担心。”
看着佳人似恼实羞，欲嗔还喜的娇态，颜辉忍不住抓起慕容静的柔荑，凑在唇边轻吻了一下，嘻嘻笑道：“小静，几天不见，你手上的劲儿倒涨了不少嘛。”
慕容静下巴微扬，撇了撇小嘴哼道：“怎么？就只许你一个人功力增长么？告诉你，我现在也到化神后期了哩。”
“哦，不会吧？”颜辉心下大奇，留心一看，这才注意到慕容静身上散发出来的灵力波动，较之七日前的叶枫还要强上不少。果然如她所说，步入了化神后期。
见颜辉一脸惊讶，慕容静轻轻地笑了笑，“那天我们从你体内吸收了不少虎符中的真元，运功淬炼之后，发现自己的功力突然间都涨了很多。阿枫和阿华都到了出窍中期，骨龙和我差不多，达到了化神后期，就连你那帮徒弟，现在一个个都是化神期的高手了哩。”
颜辉惊呼道：“没那么夸张吧？哈哈哈，太好了，这下子大家可都是因祸得福了。”
幸福来得太过于突然，显然大大出乎颜辉意料。他却不知，“战神”白起之所以能纵横天下、鲜逢敌手，仰仗的就是其元神分身。白起元神分身的修为比他本体更加厉害，斗法之际，其分身曾一度给《天机诀》创始人带来不小的麻烦。当日《天机诀》创始人用秘法将其元神炼化后封印于虎符之内，虽说并不是白起的全部功力，但也有十之五六。而虎符中的真元被导出之时，其他人吸纳分流的真元也很有限，是以颜辉就成了虎符真元的主要受益者，足足分到虎符内五成以上的真元，功力才得以一日千里，直入返虚之境。
不过，也幸得虎符里蕴含的真元并不是白起毕生功力，否则即便是再多几颗九转还魂丹也救不回颜辉的小命。
颜辉正自欣喜，忽听慕容静在一旁幽幽说道：“因祸得福？我们这些人哪里来的祸事？只有你才是最倒霉的。”
慕容静说完，微微一顿，仰起头来凝视着颜辉，玉手轻轻抚在他脸上，无比认真地说道：“阿辉，答应我，以后再也不要这么冒险了。”
短短一句话，却满是关切之意。
颜辉心中暗叹，当时如果不当机立断，强行切断自身与外界的联系，只怕慕容静和骨龙已经全身经脉寸断而亡。他虽然不太清楚自己何以得脱大厄，却不敢想象娇弱柔婉的慕容静能否有自己这般幸运。
握着慕容静微微有些颤抖的小手，颜辉重重地点了点头，应道：“小静，我答应你，以后再也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慕容静把头轻轻靠在颜辉胸前，颜辉吐血昏迷的情形，现在想来还犹有余悸。
颜辉轻轻在慕容静背上拍了拍，柔声哄道：“傻丫头，别难过了，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么？乖，别哭了，要是被骨龙他们知道你这个化神后期的高手还要哭鼻子，可要笑掉大牙呢。”
慕容静一听这话，不由得“噗”地一声笑出来，噘着小嘴哼道：“你啊，刚一好点就贫嘴，哼，他们要是敢笑我，看我怎么收拾他们。”
二人复有又说笑了一阵，这才携手走出草庐。
穿过梅林，颜辉远远地便看见一众混混整整齐齐地盘膝坐在地上，眼观鼻鼻观心地修炼，骨龙则背负着双手来回踱着步子，显是在行督促之责。
“唔，这帮小子还挺自觉的嘛。不过，他们现在功力虽然涨了不少，可境界修为却也不能落下，还要继续加强道心的磨练，不然的话，很有可能遭致走火入魔之厄。”
正思量着，猛听一声大喊：“辉哥……”
却是骨龙发现了梅林边的颜辉，高声叫嚷着纵身跃了过来。
被骨龙这一叫唤，一众混混也都从入定状态中被唤醒，睁开眼看见颜辉，纷纷欣喜若狂地涌上前来。
“辉哥，你醒了，太好了，哈哈……”
“辉哥，我还以为再也看不见你了哩？”
“呸，119你个乌鸦嘴，辉哥是那么短命的人么？”
“呵呵，辉哥看起来气色不错哦！”
……
一众混混虽然七嘴八舌，但惊喜之意却溢于言表。如果不是慕容静小鸟依人般依偎在颜辉怀里，骨龙等人早就给颜辉来一个熊抱了。
感受着众人的关怀，颜辉嘴上不说，心里也着实感动。故意把脸一沉，哼道：“我要是挂了，谁来监督你们练功呢？都偷懒？门都没有！大家继续修炼，骨龙你过来，我有话和你说。”
第一百零四章 忧
自己和一群兄弟功力大涨，颜辉看起来也似乎已经完全康复，骨龙心情大好，搓着手笑嘻嘻地问道：“辉哥，有啥吩咐？”
“跟我来。”颜辉带着慕容静、骨龙二人，径直来到布着“两仪四相伏魔阵”的山谷内。
松开搂着慕容静纤腰的手，颜辉四下看了看，想起狂暴真元在体内肆虐时的痛苦，不由得浮起再世为人的想法，禁不住长嘘了一口气。
骨龙不知所为何事，小心翼翼地问道：“辉哥，有心事？”
颜辉淡然应道：“没什么，只是触景生情，有些感慨而已。”说罢，负着双手往前缓缓踱了几步，转身肃容道：“我打算就在这里闭关几天。”
“闭关？”慕容静和骨龙齐声问道，搞不明白颜辉好端端地为什么要闭关。
颜辉招呼两人盘膝坐下，笑着解释道：“这一次我们运气不错，成功地把虎符里的真元导出来化为己用。不过，你们修为增长后，自己都知道到哪个阶段了，只有我心里却完全没有底，所以想闭关琢磨一下。说是闭关，其实也就是想一个人单独呆几天。”
骨龙“哦”了一声，不再多问。
颜辉微微一顿，对骨龙叮嘱道：“你要监督他们好好修炼。我倒不是担心他们会偷懒，而是担心他们法力陡增后，道心不稳，这样下去难保不会出乱子。还记得我以前跟你们说过的话么？法力越高，越容易招致心魔，一旦走火入魔，可是没药救的。记住，道心常现，则凡念自退，一时忘道，则起一时之凡念，一念忘道，则起一念之凡情。”
骨龙虽然没听懂颜辉最后一句话的意思，但见颜辉说得郑重，也不敢大意，重重地点了点头，应承道：“辉哥你放心，我会把那帮家伙盯紧点，不让他们惹是生非。”
“唔”了一声，颜辉才又说道：“刚才我留心观察了一下，发现大家功力陡增后有点控制不住精气神，正好前阵子我在天池老怪那里学了一套新的法门，可以压制真元、隐匿气机，你学会之后去转教给兄弟们。你也知道，我名义上虽然是你们的师傅，其实大家都是兄弟，只要我会的，绝对不会藏私。”
颜辉以前收这帮混混为徒是存着私心，想要发展自己的势力，但他此时却是真正把骨龙等混混当作朋友来看待。通过这次九死一生的经历，让他看到混混们性情里最真挚的一面。
骨龙不解地问道：“辉哥，以我们现在的实力，谁还敢来惹我们？”
颜辉淡淡笑了笑，说道：“还是低调点好，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就敢保证这人间界没有第二个、第三个‘天池老怪’？”说到这里，颜辉又掉头对慕容静柔声说道：“小静，你也跟着一起学，免得气机太盛，让你那些老师同学觉得你难以亲近。”
“反正我都快毕业了，再说，我也不稀罕他们亲近。”慕容静心里颇有些不以为然，但既然是颜辉叫学的，所以还是点头应承下来。
当下颜辉便将从天池老怪处学来的法门传与二人。
当慕容静和骨龙二人运起功法后，颜辉发现二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浓厚白芒完全消失，灵力波动也是若有若无，显然已经掌握了功法的诀窍。
“我闭关后，没什么要紧事不要来打扰我。对了，公司的生意也要常去照看一下，毕竟是辛辛苦苦打下的基业，别败光了。”
骨龙点头应道：“你放心，兄弟们每天都坚持去公司上班，只有这两天没去。”
颜辉“哦”了一声，奇道：“这两天为什么不去？”
骨龙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扭捏地答道：“枫哥和华哥他们不在，我……我们不知道怎么出去……”
颜辉哑然失笑，当下又把出入“偷天砚”的功诀传授给了骨龙，正色叮嘱道：“我们自家兄弟随便进出都无所谓，但要千万记住一点，不能让外人知道这偷天砚的存在！”
颜辉说这话，却是因为他曾对慕容静承诺过：这里是他们的家。
一帮兄弟倒还罢了，其他人么，哼哼，恕不接待。
“骨龙，如果眼镜和胖子回来，通知我一下。”
骨龙应了一声，起身离去。
末了，颜辉又将慕容静送出阵外，握住她的柔荑，叮咛她回去继续好好上课，不要耽误了学业。慕容静小嘴一撇，“像我这样勤奋的学生，怎么会耽误学业？导师喜欢我还来不及呢。”
话虽如此，慕容静却也明白“两情若在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的道理。她和颜辉俱是修道中人，要恩爱么，有的是大把时间。
所以，慕容静也没撒娇要求留在颜辉身边看着他闭关，笑着主动吻了颜辉一口，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了芥子空间。
送走慕容静后，颜辉盘膝坐在“两仪四相伏魔阵”阵中，运起《天机诀》心法入定。
无上妙道，原从沉潜幽静中得来，是以古人才有“心安而虚，道自来居”之说。颜辉正是想息心性，去心垢，通过冥想内观，达到静身安神的目的。
一天后，颜辉从入定状态中醒转过来。
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一天的时间不长，但对颜辉来说却也足够了。对比《天机诀》、《长生录》、《混元功》对修道之境的阐述，再参照龙言道人对修道的感悟，颜辉已经弄明白自己迈入了返虚之境。
嘴里咀嚼着“我不求镜物，而物自入我镜中”，颜辉脸带微笑地伸出右手食指，轻轻说了一句：“花开。”
一棵鲜翠欲滴的幼苗突然出现在颜辉食指之上，幼苗无风自长，眨眼间便长至一尺之高，枝叶繁茂，旋即枝芽顶端开出了九朵娇艳的玫瑰。
一抖手，花苗消失不见，颜辉手中只剩下那支娇艳的玫瑰花。
万事萌芽，在乎一心，意起花自开！这正是迈入返虚之境的佐证。假如更进一步，练至虚之又虚，便可与天合体，则可窥视至诚之道。
“修道后不可能失业了，再不济也可以当一个花贩子……”看着手中的玫瑰花，颜辉自修道以来，第一次感受到修道带来妙趣。
由于境界、法力不够，颜辉以前只能修炼《天机诀》上“人”字诀所载的法术，如今迈入了返虚之境，颜辉终于可以修炼“地”字诀的道法了。
“〓3〓Z〓中〓文〓网〓夫心之动，非心也，意也。神之驰，非神也，识也。意多欲，识多爱。去此二贼，真性圆明。不欲何贪，不爱何求。无贪无求，性如虚空，烦恼妄想，皆不为累……”
以往一些晦涩难懂的道法，颜辉通过印证自身境界，马上就明白了其中的道理。这情形好比修房子，大楼的框架已经建好，剩下的只是往框架里填充砖块，格成一个个房间罢了。
《天机诀》的功法分天、地、人三重境界。“人”字诀乃是一些基础的真元运用之法，实用性并不强，“地”字诀上所载的才是足以保命、退敌的精妙道法。至于“天”字诀的功法，只有修炼出元神分身才能施展，究竟玄妙到哪种程度，颜辉却是不得而知。
“地”字诀中一些法门威力巨大，需要红、蓝两色功法同时运用才能施展，颜辉在阵中独自练了两天，才将“地”字诀的法术学全。眼下，他所欠的只是火候而已。
“两仪四相伏魔阵”防御力极强，所以颜辉在阵中演练法术时全无顾忌。骨龙等人在芥子空间内不时听到山谷中传来震天巨响，心知颜辉在阵内修炼，倒也没来打岔。
三天后，当颜辉走出“两仪四相伏魔阵”时，骨龙等人全都傻眼了。
只见颜辉长发及肩，面如白玉，眼神中多出了几分深邃，整个人看起来比电影里那些明星帅哥还要帅。
“晕，几天不见，辉哥你变帅了啊。”骨龙瞠目结舌地说道。
“滚，老子以前不帅么？”颜辉笑骂道。
“缺德”看着颜辉乌黑的头发羡慕地说：“我以前就想这样，砍人的时候特有型！不过又怕被对手抓着，所以没敢留长发。”
砍人？怎么赞美的话从“缺德”这家伙嘴里说出来都变味儿了呢？颜辉正郁闷着，突听色安远远地嘀咕道：“我要长这么帅，肯定天天出去泡妞……”
不等颜辉发话，骨龙已经怒喝道：“色安，明天你不用上班了，一个人留在这里修炼。兄弟们，一会儿我们去场子里快活快活，庆祝辉哥出关。”
功力大涨后，色安虽然是小声嘀咕，却也躲不过众人的耳朵。
“不是吧？老大，你们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在这里面啊。”色安一听骨龙的话，马上求饶。
颜辉看着一脸苦相的色安，笑道：“想变帅点么？等你修炼到返虚的境界就可以了。”
颜辉所言非虚，到了“万事萌芽，在乎一心，意起花自开”的返虚境界，可以运用道法操纵自然之力，演化出许多玄妙。既然能在手指头上凭空长出一朵玫瑰花，那么控制头发长短自然也是小菜一碟。
骨龙倒吸了一口凉气，惊问道：“返虚？辉哥你到返虚的境界了？”
其余诸人不明白返虚是一个什么境界，骨龙却是能想象得到。出窍期修为的乌蟒可以轻松玩弄他们四人，但却被拥有返虚实力的“天池老怪”秒杀。仅此一点，就能看出化神期和返虚期的差距，只能用天和地来形容。
这样的差距，绝不是仗着上佳的法器就能弥补的。
颜辉笑着点了点头，算是回答骨龙的问话。“眼镜和胖子怎么还没回来么？”
骨龙摇了摇头。
“两人去修道界快一个周了，该不会是出了什么意外吧？”一种不祥的预感升上心头，颜辉不禁担忧起两位好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