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哑口无言
柴伯庸话里有话,辛洁并不是没有听出来,只见她抿嘴微笑,慢条斯理回答着:“昨日人多繁杂,哪有在这儿这般舒服惬意呀?”
“的确,人多繁杂!我这枪盒里的钥匙都不知道掉到哪儿了?”柴伯庸面不改色地随意说道。
杨靖儿嘴里咀嚼的频率缓缓放慢,心头不自觉紧张了起来。
辛洁一听,面容瞬时严肃,放下手中的刀叉:“伯庸你说什么?昨天晚宴你丢东西了?”
“!说不定是我自己掉的,吃吧吃吧!别影响了大家的兴致!”柴伯庸故作无可奈何。
辛洁却没有善罢甘休:“什么钥匙啊?要不要我派人去给你找啊?”
“嗬!”
柴伯庸并未说话,旁边的思楠却冷笑一声。
辛洁更是疑惑不解了,面向思楠:“看来白小姐是有话要说了,不妨开门见山……”
思楠缓缓抬起眼皮,露出阴冷地眸子,迎上她:“昨日,伯庸应你们要求,上交了枪盒,盒里不仅有枪还有一把很重要的钥匙,在您保镖的保管下……不翼而飞了?”
辛洁瞪着眼,吃惊地看着她。
“本是一把钥匙,丢了换个锁头就行了!可就在昨晚,有人用这把钥匙,打开了仓库,烧了整整一船的货物……伯庸,你还说,是你不小心掉的么?”
柴伯庸佯装傻笑……
杨靖儿不禁感叹,眼前二人一唱一和,就真将辛洁推上了风口浪尖,逼着她不得不查。
所以今日,柴伯庸没有主动出击,就是要借辛洁的手……来寻找偷钥匙之人,可为何……会偏偏怀疑到他们呢?
杨靖儿不解,却也不能表现出什么,只是装作一无所知地样子,认真听着他们说话。
果然,辛洁满目气愤,站立起身:“什么?竟然会发生这种事情?伯庸你放心,我一定给你个交代!昨天的保镖就在外面,我去把他们叫来,给你审问!”
“诶?别……”柴伯庸伸着手阻拦,却没拦住,也许,他也根本没想着要拦住她……
他演戏演得十足,还不忘冲着熊智宸几人呲牙苦笑……
片刻,两位保镖在这大热天,还是一身黑色西装,鬓角两侧早已被汗水浸得湿漉漉,但依旧笔挺地跟在辛洁身后。
许是这餐桌边坐着的都是些有头有脸的人物,二人有些拘谨,止不住地舔着嘴唇。
平日温柔大方的辛洁在此刻,仿佛变了一个人,紧皱的柳叶眉下目光如炬,阴沉的脸上没有一点表情,就连嗓音都有些变粗:“我问你们,昨天晚上,可有人要求进去二楼存放贵宾物品的房间吗?”
两个保镖面面相觑,一脸茫然地摇摇头,害怕到微颤的嗓子道:“没……没有人,我们兄弟俩一直就在门前!”
“哦?”柴伯庸起身,一步一步走近他们,“这就奇了,难不成这小贼有穿墙之术,神不知鬼不觉就盗走了我的东西?”
熊智宸、杨靖儿与思睿看戏一般,面无波澜,思楠全部收在眼底……
辛洁深吸一口气,声音更加冰冷:“你们好好想想,一刻都没有离开门边么?”
辛洁一句话,似乎点醒了其中一位保镖,他刚要开口,却瞟了瞟坐在一旁的杨靖儿,又咽了回去,这般明显的动作,逃不过任何人的眼睛。
杨靖儿虽觉得浑身汗毛竖立,可表情控制得没有丝毫漏洞,甚至还歪嘴一笑,从容自若道:“小兄弟,有什么话……放心大胆的说,这里……没人会颠倒黑白,滥用职权的!”
思楠与柴伯庸一听有事儿,整个人都来了精神……
“难不成……与我嫂子有关?”柴伯庸问。
保镖点点头,吭吭吧吧道:“是……是这样,昨晚少夫人从卫生间出来,手包不小心跌入木柜底下弄不出来,我们俩就帮了少夫人一把。”
“所以这个时候,门口……是没有人的?”沉默许久的安桐开了口。
保镖同时点了点头,杨靖儿瞳孔微震,大脑极速运转,寻找应对之策。
此时,保镖笃定道:“此时二楼并无他人,少夫人也一直在我们身边,并未离开过我们的视线,所以……这段时间,不可能有有人接近那间屋子。”
另一个保镖连连点头赞同……
这一次,好不容易抓着了杨靖儿的把柄,思楠……怎么可能善罢甘休?
她扬起下巴,刨根究底:“你们怎么确定……当时二楼,就没有其他人呢?杨靖儿上楼去卫生间,身边……还挽着安桐,这是我亲眼所见,你们说,少夫人将手包不小心……掉在木柜下,身边可有安桐啊?”
二人对视一眼,摇了摇头……
“既然她身边安桐不在,那很有可能,还在卫生间里!”
思楠字字句句接冲着杨靖儿,咄咄逼人的样子好像要置她们于死地。
“啪啪啪”
杨靖儿不禁拍手:“不愧是搞情报的,这一波精彩绝伦的分析,说得我都快信了!”
思楠与她四目相对,满目愤恨。
虽说杨靖儿并不想与她过多纠缠,可事关重大,自己必须要将这事态搅得浑浊。
“猜测自然无可厚非,是不是也该听听当事人的说法了?”杨靖儿道。
辛洁感受着四周微妙的气氛,顺着她的话说:“少夫人,您说。”
“昨晚……的确是桐桐和我一起上楼,不过,我这个人喜欢胡吃海喝,你们应该也有所耳闻,所以……上厕所的时间,就长了点儿,桐桐……早就提前下去了?你们二位仔细想想,我出来之前是不是有个姑娘出去了?”杨靖儿引导着他们。
二位保镖努力回忆,似乎有微微点头。
“那你们再想想,我拿上手包下楼后,二楼可有其他人出来?”杨靖儿有条不紊,似乎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突然,一保镖开了口:“辛小姐,少夫人说得没错,她出来之前好像真有一位小姐先出来的,但少夫人走之后,我可以肯定,二楼再没人出来了!”
“嗯对对对”另一保镖应和着。
杨靖儿心满意足地坐下,一旁的熊智宸微挑一只眉毛,不懂他们为何被靖儿牵着鼻子走……
思楠双肘撑桌凑近杨靖儿捏低了嗓子道:“昨天事发,今天安桐就回乡探亲,是不是……太巧了?”
杨靖儿直直地盯着这双眸子,同样凑近:“我很好奇,你口中这把很重要的钥匙,对安桐……究竟有什么用?还是这船货,与我们有什么关系?才让你如此……”
她的话没有说完,但足以让他们哑口无言!
第197章 记忆重组
相比屋外的流金砾石,清风送爽的柴府大厅里,每一个人坐着,并不自在......
柴伯庸撩起眼皮,看看杨靖儿,再瞧瞧思楠,心里想着如果二人再僵持下去,保不齐会寻根究底,牵扯到仓库里的货物。
“额呵呵呵......思楠也是太过认真了,嫂子可别怪罪于她!她也是一心为了我……”柴伯庸靠在椅背上,胁肩谄笑。
杨靖儿盯着思楠,坚毅的目光瞬时柔软了下来,嫣然一笑,绵言细语道:“怎么会,我怎么会怪思楠呢,这件事......毕竟牵扯甚广,自然要谨慎处之才对。”
思楠冷目相对,鼻孔里的粗气听得真切,虽满腔压抑......也没有办法,只能黯然无语。
一旁的辛洁,在这微妙的气氛中,莞尔而笑:“没错,我想思楠一定是误会了安桐小姐了,不过您放心,这件事发生在我的晚宴......我一定会查清楚,给你们一个交代。”
思楠吸了口气,刚要开口,柴伯庸便立刻提高嗓音:“那......就有劳辛小姐了。”
思楠凝视柴伯庸,二人目光交织,心领神会。
沉默许久的熊智宸突然歪嘴邪笑:“伯庸啊……这顿饭,吃得可不简单啊!”
柴伯庸的笑脸随之凝固,他与熊智宸早已面和心不和,此次他意在言外,更加划清了彼此之间的界限……
即便如此,脸面上还是要过得去,毕竟……在这乱世,谁不是戴着面具而活。
“智宸……这是什么话,请你们吃饭是真,我从小一起长大,回国还没像现在这样来我家吃饭呢!调查嘛……能查着最好了,查不着,我自然也不会为这点儿身外之物,影响咱们兄弟的感情!”柴伯庸开了口。
熊智宸冷冷地看着眼前装模作样的柴伯庸,间隔几秒后,灿烂一笑:“我们兄弟的感情,怎么会因为一船货影响呢,那……就是不叫兄弟了。”
他的语速在最后几个字越来越慢,音调……越来越重,似乎特意强调,他们从来都不是兄弟。
柴伯庸并未听出他得意思,伸出手掌示意:“就是就是,来来来……我们继续吃,饭都要凉了,继续吃……”
思睿轻捏餐具旁边叠放整洁的雪白餐布,擦了擦嘴:“饭……吃饱了,伯庸,多谢你今天盛情款待!”
思楠听着,眉毛细微抽动,可始终没有看他一眼。
“思睿你怎么和我这么客气,”柴伯庸嚼着口中的牛排,“且不说咱从小到大的交情,如今思楠已经是我的未婚妻,咱们……也算自家人了!”
杨靖儿盯着垂目不语、冷面无情的思楠,再看看眼前惺惺作态的中田朗野,胸中一口闷气,呼不出来,又咽不下去。
思睿深深叹了口气,惘然若失地望向思楠:“是啊……思楠……已经是你的未婚妻了……”
熊智宸见思睿眼张失落,突然起身:“今天的饭也吃得差不多了,的确是地地道道的西餐,我们几个能吃着……也算有口福,这……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就不多打扰了吧!”
柴伯庸刚伸出手掌故作姿态,想要挽留,辛洁却接着熊智宸的话道:“是是,今天的午宴的确令人开眼,这么多美味佳肴满足了我的味蕾,现在也酒足饭饱了!”
说着,还不忘眯着眼摸摸小腹。
柴伯庸随着大家起身:“好……既然都吃好了,我……也就不多留各位了,希望……我们以后能多像今天这样围坐一桌,吃一顿饭!”
几人踏出柴府大厅的门,一束阳光直射而来,不同与之前那般骄阳似火,倒如温暖的精灵,游走于身体的角角落落,伴随通透的微风,整个人的呼吸都变得顺畅了……
其实……太阳还是那个太阳,温度也并无变化,变了的……不过是人心罢了。
车……行进在宽敞的街道……
熊智宸几人坐在车里,各自望着窗外飞驰而过的建筑,久久……没有说话……
突然,熊智宸想起什么似的,盯着杨靖儿,不可思议道:“诶?靖儿,你今天买通那两个保镖了么?他们怎么尽说假话呢?你是怎么知道思楠会用保镖来引出你的呢?”
他这一连串的问题,的确令人疑惑。
“嗬?”杨靖儿扬着得意的眸子,“我怎么知道,还买通?怎么可能……这叫做记忆重组。”
“什么东西?”熊智宸提高音调,挤在一起的五官,足以证明,这个陌生词汇,让他大惑不解。
思睿也转回了头,全神贯注起来,好奇之至。
杨靖儿深吸一口气,开讲了:“这个呢,是一种心理学技巧,如果一个人长时间处于同一种状态,他的记忆链条就会出现偏差,重合,甚至于颠倒!”
熊智宸紧锁双眉,摇头表示不懂。
“啧!”杨靖儿不耐烦地凑近一点:“就像那两个保镖,昨晚整晚都守在门口,只有余光能扫到出入卫生间的人,在记忆上,顶多就是轮廓或是男女,至于先后顺序是很难确认的,这个时候,稍稍引导,同样的话说两遍,三遍……他重组的记忆画面就会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肯定!”
“所以,我故意引导着他们回忆,他们便会随着我的思路,用他们的记忆碎片,重组出一个清晰的画面,这样……就会认为安桐是在我之前就离开了卫生间!”
“有道理,靖儿……你还真是个百事通,无所不知呢!”思睿忍不住夸奖着。
听着思睿的话,她心底窃喜,曾经书里无意间看到的心理学技巧,当时的自己还觉得尽是胡编乱造,没想到……在这儿派上用场了。
熊智宸冷笑一声:“嗬!谬论……她呀,就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了!”
杨靖儿瞥了他一眼,翻起了眼白,懒得理他……
柴伯庸虽口中调侃,心里……却将这个小妮子夸了一百遍,甚至……还为有这个准媳妇儿小小地骄傲了一把……
片刻,汽车停在熊府门前,几人匆匆下车,都在担心屋里的安桐怎么样了。
没走几步,小红小跑着出来,知道此事不能声张,迎上他们凑近道:“少夫人,安桐小姐醒了,秦医生就在里面为她检查呢!”
“醒了?”
杨靖儿掩不住粲笑,双眼中星星闪烁,再看看思睿,早已一溜烟儿消失了……
第198章 以自己得方式,追求你
“安桐小姐,来,把这些药吃了,能缓解伤口带来的疼痛。”
静谧、雅致的客房里,安桐接过秦医生递来的药,刚要送入嘴中,思睿仿佛被关了几天的恶狼,“嘭!”得一声,冲了进来……
秦医生与安桐被惊得定在原处,一动不动望着眼前脸颊冒汗,又有些许无措的思睿。
“我说白会长,安桐小姐需要静养,你这样慌慌张张怎么行,再说了……您可是商会会长,做事情要秉节持重,可不能这么毛躁……”果然是秦医生,说教起来管你什么身份,总要一吐为快!
可此时的思睿,怎么能听得见他在说什么,眼里只有靠坐在床边,面容苍白的安桐……
而安桐,也与他四目相望……
不禁,被他痴痴傻傻的样子逗笑了……
“桐桐!你醒啦!”就在此刻,杨靖儿也冲了进来,直奔床边,一屁股挤开了秦医生,熊智宸紧随其后。
“少夫人……我刚刚说了,安桐小姐需要静养,你们呐……不能这么毛毛躁躁的,还有,您可是熊府少夫人,行为举止要优雅得当,怎么能这么粗鲁呢……”秦医生被推挤到角落里,依旧滔滔不绝,可并无他人去听他说什么……
小红见状,走近他笑盈盈着说:“秦医生,安桐小姐醒了,少夫人太激动,不如我带你去楼下喝茶,待他们说完话,自会找你询问病情!”
听了小红的话,秦医生终于关上了嘴巴,冲着小红竖起了拇指:“不愧是熊府的丫鬟,说话有理有据,走……我们下楼喝茶!”
“诶好嘞!”
在小红这个救星的帮助下,大唠叨秦医生终于被带出了房门,耳根子……也瞬间清利无比。
“桐桐,你感觉怎么样?”杨靖儿双手抓着她的手,一双眼扫描着她全身,生怕她哪里不舒服。
安桐付之一笑,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涟漪,更显楚楚动人,声音还有几许无力:“靖儿,我没事……你们放心吧,过几天就好了!”
杨靖儿如陀螺一样连连点头:“好,没事儿就好,没事儿就好!”
思睿始终离床有两米远,呆呆伫立。
安桐瞟了他一眼,抿了抿嘴,想起什么突然前倾身子,望向杨靖儿:“听小红说,你们……让柴伯庸叫去吃饭了?是不是他找到什么证据,怀疑到我们头上了?”
杨靖儿轻扶她的肩,让她缓缓靠在床头,温柔着说:“没有,你呀!就乖乖躺在这儿,什么也不要想,把伤养好比什么都强!”
安桐听得出来,这顿饭一定不简单,却也不想追根究底,给他们添麻烦,只好轻轻点了点头。
“安桐,你先休息,我和靖儿下去找秦医生问问你的伤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熊智宸故意道,因为,杵在那儿的思睿仿佛榆木疙瘩,让他恨不得一脚踹在床边,只能想这么个法子,给他们留下独处的空间。
安桐若有所思,点了点头……
熊智宸牵着杨靖儿,下了楼,关了门,房间里只剩安桐与思睿,万籁无声。
“你……是不知道要怎么面对我吗?”安桐一脸坦然,也懒得拐弯抹角。
思睿听她这么说,愕然盯着这双眼眸,又忍不住浅笑,向她走去,天知道,安桐此刻“扑通扑通”的心脏,快要跳出来了……
只见他从容自若地从床头桌上拿起刚刚安桐未喝下的药片,递在她手中……
安桐瞪着无辜的大眼,将药片送入口中,随即……又递来一杯温水……
安桐仿佛一个进食机器,乖乖地喝药,偶尔迎上那温柔如水的眸子,便深深沦陷。
片刻,思睿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她:“你感觉怎么样?伤口……还疼吗?”
“啊?哦……不……不疼了!”刚刚还坦然率真的安桐,不过是被照顾吃了点儿药,怎么就这么不争气地结巴起来了。
思睿颔首低眉,抿嘴一笑,仿佛窗外的暖阳,又好似柔软的春风……
“我……我……”思睿嘴里似有什么话要说,却一直卡在嗓子眼儿里,说不出来。
安桐圆咕噜的大眼瞪着他,眨都不敢眨,似乎……在期待着什么,可……看他如此难以启齿,她咬了咬嘴唇道:“没事儿,我不是说了嘛!任谁在我面前,我都会替他挡这一枪,不是专门儿为你,所以你不能有负担,不然,我这伤受的,不就得不偿失了嘛!”
她噼里啪啦的话倒是说得顺畅,可心里……偏偏又很不是滋味儿。
思睿抬起薄薄的眼皮,疲惫地折成了三层,更显忧郁,或许也有心疼吧……
“我并没有因为这件事而有什么负担……”许久,才说出这么一句话。
安桐的眼睛里的光渐渐暗去,抽动的嘴角不知在笑,还是在掩饰脸庞的失落……
“那……那个……那个……你出去吧,我累了,我……我想睡一会儿……”安桐故意打着哈切,艰难地钻进被窝,背对着思睿,不愿……再看他的眼睛。
思睿看着眼前单薄的背影,眉头一皱,心如刀绞,也是在这一刻,他真正明白,安桐在心里……渐渐萌芽……
他起身,顿了顿,向门边走去……
安桐竖着耳朵,听见他离开的脚步声,鼻头一酸,弯起嘴角苦笑着闭上双眼,也许……她要真正死心了……
思睿的手停留在门把手上片刻,他并未用力,而是……渐渐滑落,转身,轻声细语道:“我……可以叫你桐桐吗?”
安桐的双眸一刹那睁得极圆,身体僵硬,根本无法动弹……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许了……”思睿长呼了口气,继续道,“看到你受伤,我很心疼,和你是不是为了我没有关系……所以,我不是心中有所负担,而是……真正看清了自己。”
一滴泪,划破安桐高挺的鼻梁,上扬的脸颊满是灿烂,这次……她听得明白,听得真切,思睿心里……真的有她……
“你好好休息,等你好了,我……会以自己的方式……追求你。”
思睿难得在感情里如此干脆利落,也只有他自己知道,说这话有多紧张。
安桐红着脸,咬着食指关节,听到房间里“咔”得关门声,才贼眉鼠眼地扭过头,见真的没人了,便抿嘴藏进被窝,这般娇羞模样,确实可人……
第199章 亦真亦幻
“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整整半个月,思睿除了商会工作,便是流连熊府,陪安桐在院子里散步、聊天......
安桐常常看着眼前这个曾经望尘莫及的男人,就这么纯情生动地陪在自己身旁,像是一场梦,亦真亦幻。
“来桐桐,坐这儿!”思睿温柔的声音很是好听,安桐玲珑乖巧地被他轻扶而坐,思睿也顺势,坐到了她的左边。
老槐树下,纯白无暇的长椅,两人并肩,望着不远处修剪花草的园丁,偶尔清风徐来,扬起阵阵花香,勾人鼻息,撩人秀发……
“嚯~好一幅美轮美奂的画卷,这是不是就是诗人口中的‘赋情更有深缱绻,碧千寻尚为浅’呀!”杨靖儿下班归来,正好撞破了眼前的这一幕。
听她这么一说,思睿与安桐抿嘴浅笑,双颊微微泛红,倒也没什么可避讳的,毕竟这些日子以来,杨靖儿早已见怪不怪了……
只见她迈开大步,坐在老槐树下光滑的石头上,双手托腮,竟然更仔细地上下打量,似乎在用强力控制着想要飞扬的嘴角。
安桐不禁给她一个白眼:“我说靖儿,既然我们是一幅美轮美奂的画卷,你……
待在这儿,还用这幅眼神看着我们,是不是……不合适啊?”
“呦!”杨靖儿挑着一根眉毛,“这是……下逐客令了!得,我呀……就不打扰二位……两情缱绻喽!”
说着,安桐恼怒将手中的帕子扔下她,杨靖儿并无躲闪,而是准准地接住,还不忘吐吐舌头,简直幼稚之至。
安桐急了,不服气起身去追,杨靖儿敏捷躲开,二人在草地上嬉笑打闹,让本就寂然的熊府草地,瞬时点燃一般,活力四射。
思睿知道安桐的伤已无大碍,便坐在一旁傻傻地看着她俩傻笑,借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上前劝阻……
不知何时,熊智宸大步流星回来,见杨靖儿二人正打得火热,脚步停顿,满目疑惑,转眸看见长椅上傻呵呵的思睿,一抹波澜划过脸庞。
思睿看得入神,以至于熊智宸一屁股坐在他身旁,都吓得他一机灵:“你回来啦?一点声儿都没有,吓我一跳!”
“嗬!”熊智宸二郎腿一翘,慵懒地靠在椅背,“我看你啊,是魂儿被勾跑了,才会连我走过来都浑然不知!”
思睿无奈摇摇头:“你别胡说!”说完,心虚地扭过头。
智宸撇嘴,偷偷笑弯了眼……
二人含情脉脉,笑眼看着身前这两个放肆大笑的身影。
突然,熊智宸的笑渐渐凝固:“思睿……钥匙的事儿,听说了么?”
听他这么问,思睿嘴角微微收拢,压低嗓音:“嗯,听说了……”
智宸深深吸气,又缓缓吐出:“真没想到,辛洁……会找个替死鬼,来平息此事!”
“所以说……这个女人,不简单!”思睿道。
智宸点头赞同,又道:“不过柴伯庸,一定不会相信的!”
思睿直起腰,“啧”了声嘴:“不相信又能怎样,辛洁这么做,不过是撇清自己,而我们,我顺势得了清白,不过……枉死之人,的确无辜。”
熊智宸沉默不语,盯着杨靖儿久久没有动弹,终于说出几个字:“如果她们永远这么开心,我也就放心了。”
“是啊……”思睿道,“可如今的世道,谁能保证一帆风顺呢,享受当下最幸福的时刻,才更重要。”
杨靖儿与安桐你追我赶,来到他们身前,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还不忘问:“你们聊什么呢?这么入迷?”
熊智宸起身,温柔地抬起袖口擦擦她额间渗出的香汗,宠溺地口吻抱怨道:“你都多大了,还学什么三岁小孩儿追逐打闹呢?”
思睿上前,轻扶安桐坐下,二人掩嘴偷笑着这两个欢喜冤家……
“切,我乐意,你管得着嘛!”杨靖儿虽口中反驳,身子却乖乖地让他为自己擦汗。
熊智宸的眼睛突然闪过一丝亮光:“诶?几位,今天难得兴致高涨,不如……我们去看电影,听说……租界新建起一家影院,设备环境都没话说,怎么样?要不要去瞧瞧?”
思睿见他饶有兴致,也接着他的话:“也是,桐桐,你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每天呆在这熊府太憋闷了,不如……我们一起去散散心!”
安桐对于思睿的温柔,简直没有半点抵抗力,如一只乖巧地猫咪,连连点头。
“你呢?靖儿……怎么样?想不想去?”熊智宸问道。
杨靖儿提高音调,不可思议道:“去啊!当然要去……你觉得我会是那种拒绝诱惑的人吗?笑话!走吧桐桐……”
话还没说完,便挽着安桐,向门口的汽车走去。
熊智宸眨巴眨巴眼睛,又无奈摇摇头,自言自语着:“嗬!果然是杨靖儿……哎……”
接着,与一旁偷笑的思睿,搂着肩,紧随其后……
杨靖儿一只胳膊肘撑着车窗,随意披散的长发被晚风撩动,看着最后一抹残阳消失于西边,整个世界……仿佛灰蒙蒙的……
过了外白渡桥,眼前、耳边如往常一样,热闹起来,即便……天还没有完全黑,人们……却已经开始了夜生活……
几人下了车,顺着主路,行走在拥挤的街道。
“这个这个!看电影无聊,一定得买点儿好吃的,来老板,板栗来一斤!”杨靖儿拉着安桐,来到小贩前,满目星光……
还没等买完这个,又蹿到下个小吃摊儿前……
熊智宸思睿跟在身后,即使无奈,也只有付钱的份儿,可这自在逍遥的画面,不正是他们需要珍惜的,当下的幸福生活吗?
影院门前,立牌上挂着女星胡鲽的照片,眉目俊秀,脸颊深深的酒窝美丽迷人。
熊智宸四人两两相跟,走在门前,杨靖儿歪头看着今日影片,低声呢喃:“战地历险记?有意思……”
“当然了,我可是打听过,这部影片,就是讲述抗战爆发,与敌人斗志斗勇的故事,人们看了都直呼过瘾呢!”熊智宸得意道。
安桐也严肃起来,若有所思道:“听你这说,这个《战地历险记》的确值得一看呢!”
“走吧走吧!电影要开场了!”
说着,几人匆匆入场,顺着人群,坐在了中间靠后的位置……
第200章 影院禁令
影院里,投影幕布比他们见过的所有的都大上了一圈儿,座椅也都漆得锃光瓦亮,观众纷纷落座,等待影片开始……
单看这环境,简易又不失雅致,幕布台上一尘不染,倒真让人怡情悦性,闲来消遣。
片刻,影院渐渐安静,“啪!”灯光骤然熄灭,身后的方形口里,一束追光随即照射出来,给这黑……增添一抹亮白,落在面前偌大的屏幕。
随着一帧帧画面变得清晰,人们……皆全神贯注,走入剧情。
整部影片,抓人心魄。男女主人公相识相恋,却赶上了战事爆发,男主角毅然决定从军报国,而女主角担心远在异乡的母亲,决定回乡接母亲来上海避难,可历经千辛万苦,回到家乡,母亲却不见了……
女主角回程途中,被敌军拉去随军烧饭,她与难友一起进行秘密宣传工作,鼓励大家趁机杀敌,接着用毒药杀死卫兵,夺得军事地图,正在逃亡的关键时刻……
突然,整个影院灯火通明,放映……戛然而止!
在这强光下,杨靖儿几人下意识眯了眯眼,与众人一样,不明就里,以为是播放出了什么事故。
“怎么回事啊?正到关键时刻了……”
“就是,人呢!继续放电影啊!”
“我们可是交了钱的,怎么能看一半儿啊……”
台下的观众你一言我一语,嘈杂不堪,愤愤不平。
杨靖儿看看熊智宸,嘀咕着:“这……是怎么了?”
熊智宸也茫然无措,只能摇摇脑袋……
就在此时,幕布台上,一对小兵“哒哒哒……”跑上来,个个儿手中端着长枪,直指观众席,台下人人自危,瞬时鸦雀无声。
熊智宸几人面面相觑,静观其变……
“噔!噔!噔……”舞台一侧,一身着墨绿军装的男子,一步步走来,军帽遮住了半边脸,在这鸦默雀静的空间里,军靴与地板的碰撞声,格外刺耳!
行至台中央,男子微微抬头,帽檐缓缓收起遮掩,露出了整张脸……
杨靖儿几人齐刷刷瞪圆了眼,那……不是柴伯庸嘛!他大晚上的来这影院所为何事?为什么如此招摇过市?
一连串的问题涌上心头,好在他们座位靠后,柴伯庸并未发现他们……
只见他捏捏帽子,又清了清嗓子大声道:“各位,实在不好意思,打扰各位休闲了,上面发出了禁拍抗日影片的禁令,以后关于战争及今有革命性影片,均在禁摄之列,今天大家看得这部片子,已经违反了规定,我们需要审核休整,所以……大家就散了吧……啊,别再等了!”
听他这番话,杨靖儿的脸逐渐阴沉,眸子里的蔑视显而易见,起伏的胸膛可见她已经气到喘着粗气。
突然,人群中传来一个壮年男子的声音:“他日本人敢来发动战争,为何我们不能将他们的暴行公之于众,你难道不是中国人吗?为何还要帮着日本人做事?”
一听,便是个满腔正气的热血青年,在他的鼓动下,观众里渐渐有了声音,指责的,不服的,气愤的……不绝于耳,即使,嘈杂声并不大……
“啪!”柴伯庸刹那间掏出手枪,冲着天花板就是一下,双目狰狞,又盛气凌人。
台下观众纷纷抱头尖叫,又不敢做声。
柴伯庸叹了口气,吊儿郎当地在台上来回踱步:“我呢……也是奉命行事,各位如果配合,我们好说好商量,如果想来理论理论,我柴伯庸……也不排斥,来呀!谁想说!啊?”
他的声调越来越高,在整个影院里回荡,冰冷刺骨,听得人不自觉跟着抖动。
“呵呵呵……看来是没人想理论了,很好……都是识时务的人,各位……门在后边,大伙儿慢走!慢走哦!”柴伯庸那洋洋得意的脸面着实欠揍。
思睿咬着后槽牙,早就安耐不住,真像上去狠狠给他一拳,安桐看了出来,拍拍他的手臂,轻微摇头,示意他千万别冲动……
观众……渐渐散去……熊智宸一行人跟着人流向影院外走去。
“咦?这不嫂子嘛!呀!你们都在呀!”
几人的脚还没迈出影院大门,柴伯庸不知何时来到了后排观众席,见着了他们,忙假意寒暄。
杨靖儿收起愤怒的眼神,无辜道:“对呀伯庸,今儿好不容易出来看电影放松放松,还赶上了你这档子事儿,真是鼻梁碰着锅底灰触霉头了!”
“!”柴伯庸也佯装无奈,“我这也是没办法了,上边突然下达的这命令,我可是不得已而为之!嫂子你可千万别怪我扫了你们的兴呐!”
这幅嘴脸实在倒胃口,杨靖儿一刻也看不下去,忙要结束话题:“不怪不怪,毕竟你也是身不由己,你……快去忙吧,我们也就先回了。”
本以为柴伯庸会就此罢休,谁成想话锋一转,面相安桐:“安桐小姐什么时候回来的?听说……回乡探亲了?”
安桐心头一紧,面容却无波无澜,微笑迎着他的目光:“劳柴调查员挂心,前几日就已经回来了!”
“啧!可惜了,您可是错过了一出好戏呢!”柴伯庸话里有话,周围的几人听得清清楚楚。
安桐垂目冷笑一声,凑近一点,阴沉着嗓音道:“柴调查员……虽然我没亲身经历,倒也有所耳闻,听说……我被当做怀疑对象偷走了一把对您来说很重要的钥匙?”
柴伯庸眼窝抽搐一下,随即竟然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安桐小姐可是多想了,这件事如今已经水落石出了,我怎么会冤枉你呢!”
安桐挑挑眉毛,歪嘴一笑道:“听到您说‘冤枉’这两个字,我呀……也就心满意足了!”
“呵呵呵……哪里的话,就算抓不住那窃贼,我也断然不会对你有半点猜疑!”柴伯庸道。
思睿忍不住开了口,对着柴伯庸说:“我们先回家,你……自便吧!”
柴伯庸整个身体僵硬了一秒钟,粲然得眼角挤出几丝皱纹,冲着他们假笑道:“好,既然如此,我也不影响各位的心情了,不过……这抗日影片,就别看了,免得收到不公平的待遇。”
几人目目相对,片刻熊智宸才说:“那是自然……”
说罢,几人转身离开,头也没回……
第201章 半路杀出个辛洁
自从影院禁令,有些影片,从内容到片名都被改动,甚至反应“抗日”的电影剧本,更被扼杀在摇篮里。
而日本却大量摄制了以“九一八”和“一二八”为背景的,鼓吹侵略中国,宣传皇军威严的***影片,在上海租界当局的纵容下和国名党的默许下,公然在租界的日本影院上映,对中华民族进行侮辱!
多少影视工作者和影迷敢怒不敢言,毕竟说到底,他们也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平民百姓。
芊荨旗袍店里,杨靖儿与安桐正如往常一样,做着日日都会重复的工作,门外送货小哥的吆喝声传入耳畔,她们已然对任务有了泰然处之的心境。
“呦,小哥,又麻烦你了!”杨靖儿颠着轻盈的步子,跑出来。
送货小哥擦擦汗:“不麻烦不麻烦,你们可是我的衣食父母呢!”
几人寒暄几句,货……便已经搬好了,下午正是客流量多的时候,安桐挑眉,示意靖儿自己去看任务并销毁。
杨靖儿心领神会,抱着一沓刚出场的崭新旗袍,其中就有次次出现的白色绢纺祥云图案的旗袍,故意道:“我先进去后面整理喽!”
说着,正要转身去后院,却被一个温柔似水的声音叫住:“靖儿!这些……都是新品吗?”
杨靖儿猛地回头,笑容僵在了脸上,眼前身姿曼妙,眉欢眼笑的女子,正是辛洁。
也就一瞬,安桐从收银处出来相迎,扬着嘴角道:“没错,辛小姐,这些都是我们的新货,要不要……靖儿给你挑选一件。”
她说话的样子慢条斯理,看不出半点紧张之感……
晃过神的杨靖儿随即笑弯了眉眼,将手中的一沓旗袍随意放在桌上,故意整理间将那件白色旗袍放在最底下,走向辛洁道:
“辛小姐今天来,是想挑一件什么场合穿得旗袍呢?”
虽说她满面八颗牙标准式微笑,可心中泛着嘀咕,上周刚刚拿走了一件织锦绸缎紫红色的旗袍,这个辛洁,最近来旗袍店的次数是不是……太频繁了……
辛洁与她笑得一致,摆摆手径自走向桌子:“!这次不出席什么场合,想看看……有没有平时能穿的!”
见她在桌子前,开始翻看翔叔送来的新品旗袍,杨靖儿不禁咽了咽口水,与安桐四目相对,深吸一口气,大步走在辛洁身前,拿起一件深蓝与浅蓝交织成菱形的棉质面料旗袍。
“这件面料舒适透气,适合日常穿搭,图案新颖雅致,虽不同于丝质旗袍的光芒万丈,倒有一种韬光养晦,朴素大方之感!”杨靖儿不遗余力地介绍着,从未如此希望她被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说服。
谁知,辛洁的柳叶弯眉之间,竟微微一蹙,上下端详一番道:“好看是好看,可……也太朴素了,不是我的风格……”
安桐的眸子在她们二人身上来回打转,心……渐渐悬了起来……
杨靖儿听她这么说,从容自若的脸上划过一丝无措,放下手中的旗袍,在新品中继续挑选,故意……避开了那件装有任务的旗袍。
“咦?”
辛洁嗓子里这一声疑惑,让杨靖儿整个人定住了。
不知是她眼力好,还是别有用心,桌子右下角露出了那件白色旗袍的细微一角,竟然被她看见了……
只见辛洁伸出雪白纤细的手指,越过杨靖儿的胳膊,将那件旗袍缓缓抽了出来。
安桐和杨靖儿眼睁睁看着,却不能阻止,更不能露出破绽。只是在一旁些许僵硬的笑着。
“这件好看!我最喜欢白色了,而且……上面的祥云图案,我的其他旗袍都没有!”辛洁两眼放光,抚摸面料,兴奋道。
杨靖儿极速眨眼想着对策,辛洁并未察觉。
“这件旗袍品质低廉,绢纺面料柔软却容易起皱,辛小姐……这件,不太适合您的身份吧?”杨靖儿道。
辛洁轻捏旗袍的双肩,将它展开在身前:“嗯~好看,没什么合适不合适的,主要……这个样子我很喜欢,而且……是非常喜欢,来!快包起来吧!我要了!”
说着,竟一把递到了杨靖儿手中。
杨靖儿脸仿佛被冻结,往日挑衣服,都会好好试一试,选一选,今天怎么这么干巴利脆?
为了不惹她怀疑,只能与她笑着说:“好……好……”
安桐忐忑不安的心更加悬在嗓子眼儿,翔叔当初与她们商议情报缝在本就立体的领口,就是为了不让人察觉,如今……若是让辛洁买走,即使她一时半会儿发现不了其中玄机,可这旗袍一旦沾水清洗,岂不……
她正思绪乱飞,辛洁已经走到她面前,准备结账,就在此时,不远处正在打包的杨靖儿发出了声音:
“诶呀!遭了遭了!”
安桐和辛洁忙快步走过去,原本雪白无暇的裙摆处,醒目地沾上了一片桌面上的茶渍。
安桐抿嘴一笑,心想着:亏她能想的出来!
杨靖儿满脸愧疚,面露难色道:“对不起啊辛小姐,我不小心把茶水洒上来了,这旗袍……你看,都脏了,要不……我再给你定一件新的,两天就送来了!”
本以为这样的处理方式天衣无缝,任谁也不会愿意买一件脏衣服吧。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辛洁虽然脸上有些可惜,却接过旗袍道,仔细看看:“没事,我回去洗洗不就得啦?再说了……你沾上茶渍,也不好卖给别人了!”
杨靖儿满眼遮不住的不可思议,又从她手中抢过旗袍:“这怎么能行呢,我们自开店以来,可从没有给顾客卖过有瑕疵的旗袍,更别说这么大一片茶渍了!”
辛洁却展颜一笑:“你都说了……是顾客,可我们……不还是朋友吗?”
杨靖儿无法反驳,嗓子眼儿的话仿佛鱼刺,说不出来,咽不下去,看看安桐在一旁微微摇头,示意她再坚持就要被怀疑了。
只好憋了回去,对着辛洁粲然一笑。
辛洁见她的手渐渐变松,将旗袍装入桌上的口袋中,转向安桐,递过钱,微微一笑道:“那……我先走喽!现在……得去酒庄瞧瞧了!”
说着摆摆手转身离开……
杨靖儿与安桐微笑目送,待她一出门,便同时阴沉下了脸,这下……该如何是好?
第202章 钱能解决的事都不是事
“桐桐!怎么办啊?”
辛洁的车绝尘而去,杨靖儿忍不住坐立不安。
“啧!都怪我,自作聪明还给弄脏了,她会不会一回去就洗啊?这不弄巧成拙了吗?”
杨靖儿着急到噼里啪啦说个不停。
安桐若有所思,行至门前,“吱”关了门,转头面向她:“靖儿,你已经尽力了,也没有错,只是……这个辛洁,太奇怪了!”
二人凑在收银台前,目光如炬。
“你说的没错,最近隔三差五来买旗袍,也没见她怎么穿!”杨靖儿同样怀疑着。
安桐点点头:“而且,一般情况下,新衣服沾上了极难清洗掉的茶渍,谁都不会要的,更何况,她是一个衣食无缺,甚至生活在上流社会的人,断不会要这件衣服的!”
杨靖儿倒吸一口凉气:“辛洁……不会已经知道我们旗袍里的玄机吧?如果是那样,她又是什么身份,掩藏的……也太好了吧!”
安桐沉默良久,凑近一点:“也许,是我们多想了,她根本不知道,所以才一直乱摸衣服的面料,不过……我们得抓紧时间,拿回旗袍,毕竟……我俩都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任务,若很紧急,不就耽误了嘛!”
杨靖儿连连点头,:“没错,她刚刚不是说要去酒庄嘛,那就一定不会去洗衣服,我去酒庄看看,能不能偷回来!”
安桐的枪伤虽说前几日就好了,可做一些大动作,还是会牵扯的疼,此事……也只能交给杨靖儿了。
“好!不过靖儿,凡事……安全第一,千万别冲动,如果实在偷不到,就回来,我们另做打算!”安桐道。
杨靖儿点着头,自从国民党这次剿共以来,她就再没有以“鹏雁”得样子出现,今天……又要扮上男装了!
后院里,杨靖儿正换上了利落的男式休闲装,摆弄着高帮皮鞋,在鞋底,填点儿“料”……
突然,一个毛绒绒的东西突然飞入怀中,这别致的触感,吓得她尖叫一声,将那毛东西扔得老远!
“咯咯咯”安桐笑得前仰后合,还不忘食指指向她。
杨靖儿挤着五官,定睛一瞧,无奈翻了个白眼,原来……那是一顶男士假发。
安桐俯身,捡起假发:“做戏要做全套,你之前不与人近身,人家自然不会看出破绽,如今……更要谨慎了!”
杨靖儿无奈接过,嫌弃地撇嘴:“嘶这个发型,会不会太丑了?”
“嗬!”安桐冷笑一声,“什么时候了,还嫌不好看,伪装的第一要领是什么,你忘啦?”
安桐很久没摆出这一副教官姿态了……
杨靖儿瞬时没了脾气:“伪装第一要领,就是在人群中……做最普通的那个,放在人堆儿里就能消失不见。”
“记得倒清楚,快戴上!”安桐一边埋怨着,一边……又温柔地给她戴上假发。
杨靖儿面貌出众,想要隐匿于人群之中,并非易事,也难为安桐,找到这么一顶样式老土,发质干燥的假发……
天近黄昏,忙碌整日的人们开始准备收拾的回家,路上的行人,愈发多了起来。
城南的梁家酒庄,一年前熊智宸还领她来做客,如今却被辛洁收购,做起了中西合璧的酒业,还真是物是人非……
杨靖儿躲在酒庄对面的角落里,学着远处无所事事的车夫,蹲下身子,双手交叉于胸前,不仔细看,还真是个不务正业的小痞子。
可这酒庄门前,并没有汽车,难道……辛洁已经办完事儿,离开了?
杨靖儿心中无数,只能原地不动,再等等看。
没几分钟,辛洁的白色老爷车缓缓驶来,不偏不倚停到了酒庄门前,杨靖儿瞬时来了精神,揪了揪假发的刘海,透过发丝缝隙,仔细观察……
只见门口守卫低头哈腰,为辛洁遮挡车门框顶,由于距离远,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但看那嘴脸,定然在阿谀奉承吧!
杨靖儿不禁伸长了脖子,一束极光闪过眼眸,辛洁手中的服装袋格外刺眼,她如果带入酒庄,自己还真想不到法子进去呀!
突然,辛洁似乎觉得手中累赘,已经迈入门槛的一只脚猛地收回,转身将服装袋放入汽车后座,又满不在乎地转身进入酒庄。
“呼”杨靖儿长长呼了口气,如果是这样,她要拿回旗袍,便有机会。
大路上不可以长时间停车,所以司机随着辛洁地进入,随即发动了油门儿,徐徐开动。
杨靖儿也动身,行走在人流中……
车……拐入不远处的一片空地,停了下来……
片刻,杨靖儿佯装路人,从车的正面走过,那司机,正仰头张着大嘴,鼾声如雷,可车门紧闭,要拿出旗袍,并不容易。
杨靖儿步伐越来越缓慢,眼睛骨碌碌一转,歪嘴邪笑,有了点子。
只见她双手插兜,吊儿郎当晃动着身体,行至车前,趁人不注意,随手扔了一张钱,又摇头晃脑地顺着车走了一圈,最后,倚着驾驶车窗……
“咚咚咚!”她粗着嗓子道,“诶诶诶?醒醒,醒醒兄弟!”
车里的司机不耐烦啧嘴,撩起一只眼皮,喝道:“干什么?别打扰老子睡觉!”
杨靖儿帅气直着腰:“好!不打扰,车轮下的钱你如果不要,我可捡走了!”
司机一听钱,眼睛立马张开,又急忙打开车门,俯身定睛一瞧,咧开嘴道:“我的我的,是我掉的!”
杨靖儿嘴角一弯,心想:有门儿。
“诶呀!你们有钱人,真会丢,你瞧瞧,车门还夹着一张!”杨靖儿说着顺势打开左侧车门,一张钱果然掉了出来……
司机兴奋跑来,脸上简直开了花儿,还以为是辛洁落下的。
杨靖儿微笑之于,目光冷冷地落在了后座的服装袋上……
“小兄弟!谢谢!谢谢啊!”司机道谢,还不忘将钱卷起来,塞进裤兜。
“哪里?诶大哥,那边的车门会不会也不小心夹钱啊?”杨靖儿引导着。
司机已经红了眼,根本没有思考能力,傻呵呵地转向车体右侧,眼里闪着光:“还真有,没夹在车门,压在车轮里了!”说着,弯腰扒拉那张杨靖儿塞在车轮下的钱。
就是现在,杨靖儿上身钻入后座,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袋中旗袍拿出,夹在外套里的胳膊处,一切……神不知……鬼不觉……
第203章 贪吃坏事
辛洁的司机喜笑颜开,完全是一副天上掉馅儿饼的模样......
“小兄弟,多谢啊......要不......给你一张?”司机欲送还收的手,显然有些舍不得。
杨靖儿挠挠她乱糟糟的假发,眼睛盯着他手中的钱,忸怩道:“那......多不好意思!”随即从他手中的钱揪了出来,把一个无业游民演得惟妙惟肖。
二人客套几句,杨靖儿便借故离开,转身之间,双目炯炯,歪扬嘴角,轻挑剑眉,掩不住忻忻得意,虽然他穿得平淡无奇,却有一股迷人的男儿的痞帅!
太阳刚刚变了脸色,路上的行人也映着暖阳双颊红润,城南离杨靖儿的旗袍店还有一节路,杨靖儿步伐轻盈,沿着阴凉路边,哼着小曲儿......
“嗯?什么味儿?”她的步伐蓦然停顿,右手边的弄堂里,传来一股摄魂勾魄的饭菜香,瞬间抓住了杨靖儿前进的脚步。
她不禁舔了舔嘴边的口水,心想着:太阳还没落山,不如......去瞧瞧?
也不怪她,正是饭点儿,肚子已经在打鼓了,此时闻着如此诱人的香味儿,任谁都抵抗不住,更何况杨靖儿这样的吃货。
狭窄的弄堂纵横交错,杨靖儿顺着香气七拐八拐,越走......脸上的笑渐渐凝固,为何,她有一种莫名的熟悉之感。
“来喽!您的包子好喽!”
随着小厮意气风发的吆喝,杨靖儿来到这家老店门前,一段回忆涌上心头。
这家……小笼包店,不是两年前自己刚来到这个年代,思楠带她来吃的么,如今......这店点儿没变,可好像......又什么都变了。
杨靖儿垂目,叹了口气,俯身坐在了曾经她和思楠坐过的那张桌前。
“客官,来笼包子?”小厮笑脸相迎。
杨靖儿挤出一抹微笑:“嗯,一笼包子!”
“好嘞!小笼包一笼!”小厮将擦汗毛巾扬在左肩,吊着嗓子喊着。
店里生意火爆,不仅是因为其独特的味道,还因为老板从未上调过得价格……
这里……仿佛人们惬意的港湾,在这迷茫又辛苦的世界,给身体一份安慰。
杨靖儿用筷子夹起小笼包的头尖儿,似乎能清晰地看见里面饱满多汁的肉馅儿,蘸上独特添辣的醋汁儿,一口下去,香味在口中迸发,不禁令杨靖儿感叹,究竟怎么样,才能做出这等美味……
片刻,杨靖儿风卷残云,一屉小笼包就进肚了,再来口最最普通的浓茶,拍拍肚子,舒舒服服地打了个饱嗝儿。
“结账!”
“好嘞!结账!”
杨靖儿起身,称心快意地扭头离开……
突然,她的脚步顿住,弄堂口的不远处,思楠……正闲庭信步,朝小笼包店走来。
杨靖儿的脸瞬时紧绷,刹那间回头,朝着反方向迈开了步子,心头忍不住骂自己:“叫你贪吃!这下麻烦了!”
她努力调整步伐,控制表情,让自己走得自然,不哭破绽!
“站住!”
这声音干脆冷漠,可杨靖儿一听便知道是思楠,她佯装与自己无关,继续向前走,步调没有加快,更没有放慢……
思楠眉头一皱,提高了嗓子:“说你呢!头发乱糟糟那个,站住!”
路边吃小笼包的客人被她这一声吓得没了声音,纷纷看向杨靖儿头顶的“乱糟糟”的头发。
空气中,弥漫着一丝诡异……
杨靖儿陡然停下脚步,身子……并未转向她。
思楠的头微微向左倾斜,眼睛眯成一条缝,缓缓移动脚步,极力回忆着:“你转过来,我怎么……觉得在哪儿见过你?”
杨靖儿似乎只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声,而思楠一步一步,马上就走过来了,若见着她得真面目,就出大事儿了!
只见她骨碌眼珠,环视四周,寻找最近的逃跑路线,手伸进裤兜,偷偷拿出黑色口罩,低头……遮住了脸颊。
就是现在,杨靖儿的头微微一侧,余光看清了思楠与自己的距离,拔腿就跑!
思楠看到她侧脸的一瞬,解开眉毛,是鹏雁!她定在原地一两秒,风一样疾步追了上去!
桌边的吃客个个儿面面相觑,见人跑远了,又若无其事地吃起小笼包,也许,正因为这个年代的动荡,人们见惯了各种各样的暴戾恣睢,所以……才对任何事都不感兴趣吧!
二人在弄堂里穿梭前行,杨靖儿时不时回头,思楠紧追不舍,即使跑了这么久,也没有丝毫倦怠。
不行!这么跑下去可不行,得想个法子,杨靖儿突然摸到自己宽大外套里子里,自己之前塞进去的旗袍……
拐出最后一条小道,便进入主街,此时……最后一抹夕阳也沉入地平线,天变得灰蒙蒙,为杨靖儿逃离带来便利。
马路上,行人、电车、商贩正是最多的时候,人人在自己的世界里,无暇理会高速穿梭的杨靖儿与安桐。
就在此刻,杨靖儿抬头,看见了上回与安桐换装的酒店,“滋溜”拐了进去……
安桐伸长脖子见她进去,刚要去追,正赶上电车到站,上下车行人众多,将她堵在原地,任凭怎么挤也无济于事!
酒店大厅,人到不多,也都是些贵族名门,在吧台饮酒作乐。
杨靖儿摘掉口罩,昂首阔步径直走向二楼,左顾右盼后,钻入女士洗手间。
好在,洗手间里没人,杨靖儿走在最角落的小格,迅速换上那件白色绢纺旗袍,摘掉假发,将长发随意披散,可是……没有鞋怎么办啊?
此刻,门外传来“哒哒哒!”得高跟鞋声,想必……是来上洗手间的女士。
“哗哗……”杨靖儿竖着耳朵,听她正在洗手,应该……还会补补妆吧……
杨靖儿内心挣扎片刻,无奈咬了咬下唇,泰然自若得出门,一步一步走向她。
而那位女士,正贴近镜子,细致入微地涂抹口红,并未留意身后有没有人……
杨靖儿眼神坚毅,走在她身后没有片刻停留,举起右手一侧用力一敲,女子……应声倒在她怀里……
“对不起,得罪了,我也是没办法,才出此下策……”杨靖儿对着一个晕倒的女子解释一番,又轻手轻脚将她放在洗手间最里面的格子里,换上她的高跟鞋,将替换下来的衣服假发,分别扔进了二楼三个垃圾桶里,深呼吸……昂首下楼,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
第204章 说话,要过脑子
电车缓缓驶离,安桐刚挤过人群,进入酒店门,在一层兜兜转转了一圈,并无所获,那急不可耐的样子,全是对抓捕鹏雁的渴望……
这个酒店虽说没有租界里的金碧辉煌,可在装修上,也是欧式风格,正中央瓷白的雕塑喷泉雅致大方,而喷泉的两侧……便是通往二楼的双向楼梯。
思楠对酒店经理亮出身份,让保安不准放走一个男子,门口的警卫,瞬时多了起来。
而此时,杨靖儿刚走到左侧楼梯口,一步步……走了下来。
巧的是,思楠迫不及待,从右边的楼梯,小跑着上来,被杨靖儿看个正着,若是思楠稍一扭头,必然会看到她。
杨靖儿见自己的身前有一个男子,想也没想,一个健步,双手便挎了上去,借用他的身体,挡住了思楠的目光……
也正是这一瞬间,思楠扫视着对面下楼的人,可能是过多关注男子,并未留意到杨靖儿。
“你是谁?干嘛挎着我?”男子一脸懵圈,见杨靖儿娇媚可人的脸庞,并未推开她。
杨靖儿余光瞥见思楠跑上了楼,鼻息长长呼出一口气,冲着男子装作惊讶捂嘴道:“咦?对不起对不起,我……我认错人了,对不起啊……”
如此娇美的女子,举手投足都值得欣赏,男子早笑没了眼睛,连连摆手道:“没关系没关系,让您认错……也是我的福气。”
男子这么老土的搭讪方式还没等杨靖儿恶心,他的脸竟然红了起来……
杨靖儿本就呲牙假笑的嘴,僵硬在脸上:“呵呵……我以为你是我儿子呢!他呀……就你这么高!”
男子一听,笑容霎时消失,不可思议地结巴道:“儿……儿……儿子?你……竟然……竟……竟然有我这么大的儿子?”
杨靖儿竟像个大妈,“啪”拍在他肩上,“可不嘛!还别说,你们不仅身材差不多,长得还真挺像的!”
“呵呵呵……”男子皮笑肉不笑,“那……您先找儿子,我……就先走了!”说着,男子头也没回,径直走向了吧台。
杨靖儿白了一眼,嘴里嘀咕:“切!男人!”
她东张西望,将秀发撩在耳后,擦擦颈部流出的汗水,神态自若地走出了酒店……
脚步一刻也不敢停留,头也不回,直奔旗袍店!
思楠派人,找遍了酒店的角角落落,并未发现有什么可疑男子,她的眼圈,涨得通红,因为……她又再一次,被鹏雁甩了?这个人,究竟有什么本领,总能神不知鬼不觉地逃离……
“调查员,应您的要求,出酒店的男子都被扣下了,您……要不要先去看看,毕竟……家人都算有头有脸,我们……也不好多扣留!”酒店经理爬上二楼,小心翼翼地问着,生怕触怒了她,惹上不必要的官司。
思楠喘着粗气,没有回答,而是快速跑下楼梯,去瞧瞧被拦下的……有没有鹏雁?
酒店一楼的门口,挤满了高矮胖瘦,形色各异的男子,思楠冷眼一个个端详,她可以肯定……这里面,并没有鹏雁。
“你们有没有见到一个衣着普通,头发乱糟糟的男子,如果现在说,有赏钱!”思楠一边左右踱步,一边沉着嗓子说。
人群里,无人应答……
也不怪他们,毕竟都是不缺钱的主儿。
“抓人就抓人,怎么能见人就抓呢?你怎么不把全上海地男人都抓来查呀?”一人忍不住发起了牢骚,旁边的朋友忙用手肘怼他,让他闭嘴。
思楠本来垂落的眸子突然抬起,直勾勾盯着那人,这眼神……简直让人毛骨悚然。
那男子也像个怂包低下了头,不敢与她对视……
“各位,”思楠又道,“如今政府剿共,刻不容缓,现在就有人混在这个酒店,说不定……会随时开枪,“嘭!”杀了你们,所以呀……说话,要过脑子,不然……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思楠的声音,不同于她的面容,阴森可怕,面前的一众男子,被这冲天的气场,震得大气都不敢出。
“啊……救命啊,有人枪鞋啦!”
突然,二楼传来女人的哭喊声,思楠猛地抬头,咬牙切齿,健步如飞跑了上去。
传来声音的地方,竟是女士洗手间,思楠提高警惕,从腰间掏出手枪,上膛,一步,一步走了进去……
卫生间里,充斥着女子震天动地的叫喊,其他……什么声音也没有。
思楠缓缓挪向卫生间最里端,踢开门的一瞬间,手枪直指女子额头,女子被这架势吓得一动不动,哭声也戛然而止,思楠又回身,踢开其余几间格子的门,空空如也。
她装起手枪,来到女子身前:“你怎么了?起不来吗?”
思楠冷若冰霜的脸,再配上这酷到没朋友的话,若不是走错了路,倒也是朵别样的铿锵玫瑰。
女子扶着墙站了起来,嘴角是涂抹出去的鲜艳大红色,脸的泪渍还在,双眼……更是哭成熊猫眼,整个人狼狈不堪,也不怪她,这么伤心……
“有人……有人打晕了我,还……还偷走了我新买的金色小皮鞋,太……太变态了!”女子夹杂着哭腔,越说越要哭了。
思楠听着,眉头一紧,垂首看见了她赤脚而立,疑惑不解道:“你是说,有人打晕了你,就为……偷你一双鞋?”
“嗯”女子一个劲儿地点头。
思楠接着问:“那你有没有看清打你的人,长什么样?男人还是女人?”
“我怎么知道,都晕了还能看见她长什么样吗?”女人抱怨道。
“男人?还是女人……”思楠似乎……看明白了什么……
“当然是女人,我就是在这儿……”说着“啪啪啪”跑在洗手池前,指着池子,“她是从后面过来打我的,一定是女人啊!”
思楠陷入沉思,怎么也想不明白,如果是鹏雁打晕了她,想要假扮女人,为何……只穿走了一双鞋,而不要衣服呢?
如果不是鹏雁,出入这些场所的人,有谁会看得上这么一双别人穿过的鞋,甚至还大费周章地去偷……
这件事,的确令人百思不解……
“调查员!快来!这里有发现!”
洗手间外,传入一个声音,拉回思楠的思绪,她匆匆跑出去,一探究竟……
第205章 鹏雁,你终于露出马脚了
思楠的手下伫立在二楼西边的垃圾桶旁边,手里......捧着一件棕色外套,这......不正是刚刚鹏雁穿得那件吗?
思楠三步并作两步,一把接过衣服,她紧皱着眉头,两腮微陷,矫捷的眼睛里装着两只冰冷的眼眸。
“去!把所有垃圾桶查一遍。”思楠阴沉着语气,并没有抬眼。
几个手下俯首听命,迅速散去。
“这里!”
“这儿也有!……”
没几分钟,杨靖儿隐藏起来的几件衣服、假发都被翻了出来,递入思楠手中……
她仔细翻找,想从兜里寻出什么蛛丝马迹,并无发现,可心中,却闪过一个念头。
“难道……他每次在我眼皮子底下消失,是换了伪装?”思楠呢喃。
此刻,手中粗糙的外套飘散出一股淡淡的香水味道,若不仔细闻,根本发现不了。
思楠虽说已经许久不用香了,可从小养尊处优的大小姐生活,每天除了研究胭脂水粉,就是香水了,所以……这个香味儿就算再淡,她也能闻出是什么香。
思楠抬起外套,逼近鼻翼,闭眼深吸了一口气,她能断定……是一股茉莉花香!
她眼眶里的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大口喘息带动着起伏的双肩,又“嗬!”得冷笑一声:“原来……我一开始就错了!才会让她一次一次逃出生天!”
“调……调查员,您是不是有什么发现啊?这……这一楼的人,可以……可以放走了么?”酒店经理捏着嗓子,小声试探。
思楠转身,扬起下巴,俯视着他,经理瞄了一眼,瞬时低下头,不敢与她直视。
须臾之间,思楠破颜微笑,是很久……都没有的微笑……
“可以放走了,不好意思经理,是我们判断的失误,给酒店带来这么多麻烦,真是抱歉!”
经理听她这么说,忙晃荡摆手,阿谀奉承道:“哪里的话,配合您的工作也是我们应该做的,那……我这就去疏散楼下群众!”
思楠微点头,经理躬身哈腰,便溜下楼。
“调查员,我们该怎么办?”手下问道。
思楠没有回答,而是更加屏息凝神,细细去闻外套里的茉莉花香,微淡丝滑,留香持久,这质地,绝不是一个普通人能买得起的香水……
许久,思楠双目犀利,冲着手下道:“去查查上海高端香水行,最近……有没有卖出茉莉味香水,我要知道,他们都卖给了谁?”
手下得令,疾步而去……
思楠意味深长地吸了口气,嘴角向一侧倾斜,阴森可怕的表情令人愕然,片刻,嘴里缓缓说出几个字:“鹏雁!你终于……露出马脚了!”
说罢,拿着那面料粗糙,样式普通的外套,大步流星走出了酒店……
(酒庄)
辛洁与酒庄的员工交代了相关事宜,便抬腿跨出门槛,司机也在此等候许久了……
只见他点头哈腰,熟练地打开车门,右手顶着车框,行云流水地做着分内的事。
辛洁许是工作疲累,一上车,便开始闭目养神……
司机见状,轻轻合上车门,平稳起步,不敢加快一点儿速度。
窗外已经闪烁起霓虹,比起白昼,夜晚的上海才更有活力……而车内的辛洁,似乎对周遭的一切并无兴趣,随着车轻轻晃动着头部,眼睛……始终没有睁开。
越过热闹的街市,车缓缓行驶,没多久,就停在了辛洁家门。
司机右脚只用了一点点力量,让车极其稳地定住,可即便这样,辛洁似乎能感觉得到,车停的一刹那,眼睛干脆地睁开。
“到了!老板!”司机忙说。
辛洁“嗯”了一声,随手拿起左侧座椅上的服装袋,刚要起身,可哪里……就是不对劲,这袋子,怎么……一点儿分量都没有!
她的眉微微一皱,回头一瞥,袋子里……空空如也。
她的眼皮缓缓抬起,直勾勾地盯着司机的后脑勺:“这袋子里的衣服呢?”
阴沉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听得司机脊背发凉,满脸疑惑地望向辛洁,结结巴巴道:“那……那个?里面有衣服吗?我……我不……我不知道啊!”
辛洁喘起了粗气,声调提高:“不知道?我进酒庄之前就把它放在了后座,其间就你一个人,还能不翼而飞了?你胆子不小啊?老板的东西都敢偷?”
辛洁此刻的模样,从未出现过,要说思楠冷得想块儿冰,她就是冰山了……
司机着急地直摆手:“不是不是,老板,我哪敢偷您地东西,还这么明目张胆,我真是太冤枉了!”
辛洁看他没有躲闪的眼眸,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错怪他了……
“对了!”司机突然想到了什么,“我等您的时候,有个无业游民靠近过车,会不会是他?”
“无业游民?男人女人?你们认识么?”辛洁问。
司机摇摇头:“不认识!是个不学无术的小痞子!”
“既然不认识,他怎么能随随便便打开车门呢?你……没说实话吧?”辛洁字里行间,透露着威胁。
司机不禁咽起了口水:那……那……那个……”
辛洁缓缓放下手中的空袋子,身体后仰,靠上椅背,用最后一丝耐心道:“你也跟了我一段时间了,手底下的人如果犯了事儿,什么惩罚……你应该清楚吧?还是……自己想一个……一个地去尝试?”
“不不,老板,我说……我说……我本来在车上休息,那小子却来敲车窗,说我掉了钱,这才下去……”司机将过程一五一十地吐了出来!
辛洁越听胸中的火越大:“你没脑子吗?这么明显……你就让人家牵着鼻子走啊?你知不知道这件衣服有多重要?
司机此时也觉出了不妥,连连点头:“是!老板教训的是,当时……当时我就是贪财,没想那么多,我错了……”
辛洁呼气,抬眉道:“那你有没有看清人长什么样?”
司机眼睛瞟向左边,努力回忆他看到的特征:“他比我高三四公分,很瘦,穿得也邋里邋遢,虽然长得清秀,但一看就是个没工作的小混混!”
“如果再见到他,你能认出来吗?”辛洁问。
“嗯!能!”司机干脆利落道。
“好……从明天开始,给我去大街上找这个人!”辛洁道。
“啊?”司机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见辛洁沉下的双颊,便不敢再说什么……
第206章 你怎么不躲呀
靖儿脚下踏着八厘米的高跟鞋,从未走得如此快速又稳当,时不时左顾右盼看看四周有没有可疑的眼睛。
终于,回到了旗袍店,一进门,头也没抬,弯腰脱掉高跟鞋,冲着地面发起了牢骚:“我的妈呀,到底是谁发明的高跟鞋,真能累死个人,桐桐,你知不知……”
杨靖儿抬头的一瞬,声音戛然而止,思睿与熊智宸正坐在茶桌前,二脸懵圈地盯着她,因为平日里……杨靖儿的衣着都是怎么舒服怎么穿,从不会有这身打扮的。
“咕~”杨靖儿咽了咽口水,望了望前台同样僵硬的安桐,傻呵呵粲笑着说:“你……你们俩怎么来啦?呵呵呵……”
熊智宸深深吸了口气,面容严肃地走在她身前,更加清晰地看到她额头密密麻麻地汗珠,直觉已经知道了,她一定执行什么任务去了,可思睿在此,又不能去指责她……
他把一肚子话咽了回去,故作嘲笑:“你瞧瞧你,没那个能耐,还要穿,脚很疼吧,你知道你这叫什么吗?往好听了说是自找苦吃,难听点儿,那就是活该了!”
熊智宸为不让思睿怀疑,简直没有一点儿求生欲!
听得杨靖儿脸都绿了,直接把手中脱下来的高跟鞋扔到他身上……
安桐松了口气,展颜一笑,旁边的思睿也没有什么怀疑,跟着偷笑起来。
“白大哥,你还笑,自从有了桐桐,简直不管我这个老妹了!哎……太苦涩!”杨靖儿一屁股蹲坐在茶桌前,冲着思睿阴阳怪气,又端起熊智宸的茶,一饮而尽。
“那当然了!”熊智宸一巴掌堵住思睿的嘴,“你以为人人像你一样啊?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嘶”杨靖儿伸出食指,“熊智宸,你今天是要我作对到底吗?”说罢,抡起桌上量布的木尺,向他抽去。
熊智宸向前顶胯,敏捷躲开,杨靖儿不服气,鼓着腮帮子跳下椅子,赤脚去追,熊智宸带着她左右转圈,又故意一拐,逃向后院,杨靖儿没多想,径直追了出去。
思睿摇摇头,对着安桐叹道:“这真是一对儿欢喜冤家!”
“谁说不是呢!”安桐道。
二人相视甜腻一笑,一个饮茶,一个记账,各司其职……
“你给我站住熊智宸!别让我逮到你!你今天死定了!”杨靖儿扬着木尺,边跑边喝道。
突然,熊智宸的脚步猛地停下,扭头面向她,杨靖儿瞅准时机,“啪!”木尺正中他的手臂……
杨靖儿开玩笑的脸霎时收起,愣了愣,一把扔掉手中的木尺,上前搓动他的手臂:“你……你怎么不躲啊?你不是很会躲吗?怎么样?是不是不是很疼啊?”
她如水的眸子里有抱怨,更有担心……
熊智宸低头垂目,同样温柔如水,微微晃头:“不疼!”
“怎么能不疼呢,我刚刚可用了大力了,你瞧瞧,都抽红了!”杨靖儿撩起他手臂的衬衫,皮肤间的那到淤青让她陷入深深的自责。
熊智宸放下手臂的衣衫,双手抓着杨靖儿的薄肩,目光炯炯又含情脉脉道:“靖儿,我这样你就心疼了?那……你为什么,还要瞒着我去做危险的事?”
杨靖儿突然抬眸,与他炽热的眼光交汇,愕然无比,也就两三秒,她的眼神开始躲闪,连身体也挣脱他的手,扭向一边,结巴道:“什……什么呀?我……怎么……怎么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熊智宸无奈深呼吸,一步就跨在她身侧:“你今天满头大汗,又穿得非比寻常,难道我猜不到吗?之所以没说,是不想你在思睿面前暴露。既然你的身份已经告诉我了,它的危险性我比你更清楚,我赞同你的信仰,也不会阻止你去做任务,但是……我说过,如果你要去做什么,一定要告诉我,行吗?”
他说得语重心长,甚至……还有几分哀求之意,这一切……不就是他予她浓浓的爱吗……
杨靖儿看着这双眼,疲惫……却深情,她轻轻挪动双脚,微抬双臂,环上他的腰,右脸贴着这温暖的胸膛,倾听那有力的心跳,熊智宸也顺势紧紧抱住了她。
“对不起智宸,我……不想让你担心,只是事发突然,根本来不及准备……”杨靖儿柔声道。
熊智宸叹气:“总之,这是最后一次,以后不管什么任务,你都得告诉我,你负责执行,我负责……保护你!”
杨靖儿浅眉低目,含羞一笑:“嗯!那……你可得保护好我,这样,我就可以做更多的任务了!”
“啧!”熊智宸皱眉啧嘴,“你这个人,有任务就去执行,没有任务就不能轻举妄动,你的教练没教过你吗?一点都不尊重生命吗?”
杨靖儿身体后仰,双手依旧环着他的腰,两眼眯在一起,细细打量他,还不禁摇摆脑袋……
熊智宸满脸问号:“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杨靖儿歪头,玲珑俏皮:“嘶……我有时候觉得,你还挺像个威风凛凛的大将军呢!”
此话一出,熊智宸嘴角僵硬,也就一瞬,又得意扬扬道:“那当然了,我熊家帮浩浩荡荡也有几百号人呢!这要是放到古代,可不就是带兵的将军嘛!”
“切!”杨靖儿白了一眼,小声嘟囔,“真不害臊,说你胖,你还喘了……”
熊智宸邪魅一笑,弯腰一把拖住杨靖儿的膝盖窝,毫不费力地将她抱起。
杨靖儿惊愕瞪圆了眼,为保持平衡,双手环在他的颈部,喊着:“你干什么?”
熊智宸却轻轻松松地颠起了重量,杨靖儿不禁挽得更紧了:“嗯~不错,体重还可以,继续保持哦!”
杨靖儿晃动双腿,挣扎着要下去。
熊智宸一抹邪笑:“你再动,再动我把你扔了啊!”
“有本事你扔啊!”杨靖儿赌气道。
熊智宸突然手一松,吓得杨靖儿双目紧闭,快要跌落时,他的双肘又猛地抱紧……
杨靖儿娇羞地拍打着他的右肩,二人打打闹闹,笑逐颜开……
其实,他们心中明朗,熊智宸之所以突然抱起她,不过是怕她双脚在冰冷的地面站得太久,着了寒气……
有些话,不用说便心有灵犀,有些事,不用问便推诚笃信……
第207章 亏你能想得出来
“谁遣虞卿裁到帔,轻绡一匹染朝霞。”……
东方刚刚破晓,初升的太阳便把她仅有的绸缎般的红晕,飞溅于身边的云彩,这灿丽静谧的美,无人欣赏,却……独自绽放……
整个大地还未完全苏醒,熊智宸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刚从房间出来,目光就落在了杨靖儿虚掩的房门。
他动作停顿,好像瞬时清醒,缓缓走近她的房间,“咚咚咚”试探着敲门:“靖儿,靖儿?……”
房内无人应答,熊智宸便推开,果然……里面空无一人,床被也已经收拾得齐齐整整……
熊智宸咽了咽口水,嘟囔着:“这么早,不会……又背着我去执行什么任务了吧?永远这么我行我素,说话这么不算话的么……”
即使如此,他也没有半点法子,发发牢骚,就搓着拖鞋,意懒心慵地挪下楼。
“诶少当家的早啊!你今天也这么早啊!”小红刚端来一份早餐,见着熊智宸打着招呼。
熊智宸“嗯”了一声,坐到餐桌前,“少夫人吃了?什么时候走的?她怎么起这么早啊?”
他还没开动食指吃早餐,便问起了小红。
“刚走没几分钟,少夫人说今天旗袍店要做活动,老顾客带新顾客买旗袍,都会折上折,所以要早一点做准备!”小红回答着。
“是吗?原来如此,我还以为……”熊智宸没继续说,滋溜溜吃起了早餐。
小红听了这一半儿话,很是难受,凑近一点好奇地问道:“你以为什么?”
“啧!”熊智宸不耐烦啧嘴,“怎么?有什么事我还得给你汇报啊?”
小红忙后撤,双手忙抬起一个劲儿地摇晃:“不用不用,我那儿敢啊!”
说着憋了口气,转身离开,直到进了厨房,才敢缓缓将那口气吐了出来,轻轻拍胸口,小声说:“这少当家的,今天吃了火药吗?哎……惹不起,我躲得起呀!”
(旗袍店)
天边的红霞还未完全变色,早起的行人三三两两……
芊荨旗袍店门紧闭,并未开张,可内院,杨靖儿与安桐早已正容肃面,拿着那件白色绢纺旗袍,钻进了密室。
“靖儿!快坐!昨天智宸和思睿在,我不好问你,究竟发生了什么?你怎么会把这身衣服穿在了身上,还有……这鞋是哪儿来的?你必须一五一十地告诉我!”安桐迫不及待,二人还未坐定,就一股脑儿问出了自己所有的疑问……
“哎……”杨靖儿长长地叹了口气……
这下,安桐更加坐立不安:“啧!到底怎么了?你快说呀,叹什么气!”
杨靖儿迎着她的目光:“是这样的……”
她滔滔不绝,将昨日的细节全部说出,听得安桐一会儿瞪眼,一会儿吸口凉气,一会儿又蹙眉……
“这不,没办法了,就这样逃了出来……”
听罢了她的描述,安桐陷入久久的沉思,杨靖儿同样胸中忐忑不安……
“你的意思,思楠已经看见出你是鹏雁了?”安桐开了口。
杨靖儿点点头:“对,不然,她也不会那么紧追不舍。”
“那你替换的衣物都藏好了?不会被她发现吗?”安桐继续问着。
杨靖儿眼神躲闪,并不确定……
微微摇起了脑袋:“当时的情况,我只能扔进垃圾桶,她很有可能……已经发现了!”
安桐眉间挤成了个“川”字,咽了咽口水:“如果……她真的发现了,那鹏雁是男子的身份,她必然会有所怀疑,以后你的行动,就更加不容易了!”
这些……杨靖儿并不是没有想到,可事情已经发展成了这个地步,确实没有办法,如今只能向前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只见她眯起双眼,故作轻松道:“!不容易……就谨慎一点呗!”
“你呀!总是吊儿郎当,什么着急的事儿到了你身前,好像都不知道担心的!”安桐无奈摇头。
杨靖儿拍拍她的手臂:“这不事情还没发生嘛!我们呀……没必要杞人忧天,不过你放心,我也会未雨绸缪的!”
她的嘴皮子的确让人无法反驳,安桐有一肚子的牢骚此刻也好像只能烂在肚子里了……
杨靖儿挑眉捏着嗓转移话题:“诶?我们还是看看翔叔给我们分配什么任务了吧!”
说着,便找来裁缝剪刀,熟练地撕开领口,揪出里面的任务条。
“是什么?”安桐凑近了脑袋,好奇问着。
只见杨靖儿歪了歪嘴角,眼眶里闪出了星星:“桐桐你看,翔叔让我们去销毁日本影院里那些***电影的胶片!”
安桐接过纸条,脸上同样闪过一丝兴奋,冷找道:“太好了,他们最近严厉打击我们本土电影,还播出自己拍摄的侵略我国,宣传他们皇军威严的电影,让影视界的演员受尽侮辱,真是不知廉耻,这次,就让他们知道,我们的威严!”
“嗯!”杨靖儿用力点头,一边烧毁任务和服装,一边说,“这次我们可要和日本接触了,听说这些日本影院,都有一定的背景,我们得好好筹谋!”
安桐深呼吸:“没错,这次行动……必须要慎之又慎,不知飓风……知不知道。”
“!你没看见吗?任务的落款是翔叔,他自然是不知的,如果是飓风给咱们布置任务,落款就成他的代号了!”杨靖儿分析着。
安桐点点头:“说得倒也是!”
杨靖儿正收拾着,突然,脑袋灵光一现,似乎想到了什么好法子,整个人的气都提起来了。
安桐见她猛然站立,一脸茫然问道:“你……你这是怎么了?一惊一乍的!”
只见杨靖儿笑没了双眼,只看得见那唇下弯弯的月牙,调皮地凑了过来:“桐桐,今天……我们旗袍店,不是要做活动嘛!”
安桐不明就里,只是呆呆地点了点头:“是啊,是要做活动,怎么啦?”
杨靖儿抬高了双眉,凑的更近了:“不如,我们把活动做得大一点?”
安桐满腹狐疑:“靖儿……你……到底想做什么?”
杨靖儿缓缓趴在她耳边,小声嘀咕起来,安桐听得一丝不苟,嘴角却随着她得讲述,徐徐上扬……
片刻,杨靖儿才从她耳边离开,安桐忍不住伸出食指在她眼前晃动:“你呀!亏你能想得出来……”
第208章 一米七以下的女人
早晨的情报局,人人忙得不可开交,思楠踏着军靴,面无波澜地踏入办公室,坐到桌前,开始整理手头的文件……
“早啊思楠!”柴伯庸手提早餐袋,满面春风走了进来。
思楠抬头两秒,又低头写着什么,随口道:“早!”
柴伯庸似乎已经习惯思楠的冷漠,并无尴尬地粲然一笑:“瞧!董家的生煎,还热乎呢!吃了再工作吧!”
“嗯!你先放这儿吧!谢谢!”思楠依旧没有抬头。
柴伯庸深深吸气,微张的嘴想要再说些什么,却见她这副全神贯注的样子,也只能咽了回去……
刚要转身离开,门口正好迎上一位“咚咚咚”敲门的手下。
思楠抬头,看见手下,忙合上了钢笔,说道:“进来吧!昨晚查得怎么样?”
柴伯庸见思楠如此紧张,定然是有什么大事,便没有出去,双手插兜,就那么立在一旁听着……
“调查员,应您的要求,我们从昨晚开始,将所有上海高端香水行查了个便,这些就是整理出来的茉莉味香水的去向,基本上是有钱有势的夫人小姐,大都……没什么可疑之处!”说着,手下递来一沓文件。
思楠接过,眉头紧锁,些许不可思议道:“有……这么多人吗?”
手下点头:“没错,香水行老板告诉我,今年茉莉花香最流行,上层社会的女子几乎人手一只!”
思楠抿嘴,扫视着文件上的名单,自己许久不用香,还真不知道如今什么香水流行……
她纤细的手指在文件上缓缓划动,突然,指间停止,瞳孔微震,恶狠狠的抬起头望着手下道:“熊府?这里面还有熊府?”
思楠心中的执念从未放下,只要有什么事和杨靖儿与熊智宸有关联,她总会追根究底,想着用尽一切办法,想置熊家于……万劫不复!
手下站得笔直:“是的,调查员,老板说,熊家少当家的已经放过话,一旦有新的品种样式,就都要给少夫人送去,所以说熊家不只有茉莉花香水,应该说香水行有什么,熊家少夫人就有什么!”
思楠冷笑,低头道:“行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柴伯庸挑着双眉,见思楠又趴在桌子上,仔仔细细在那文件上,查找着什么。
“思楠,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啊?什么香水?什么茉莉花?我怎么什么都听不懂啊?”柴伯庸道。
思楠抬头,迎上他求知的双眸,并没想瞒着他:“昨天晚上,我看见鹏雁了!”
柴伯庸的眼睛突然有力道地抬起,脸上的笑有几分凝固,将信将疑道:“你说什么?你看到鹏雁了?他消失了这么久,怎么就突然出现了呢?”
“昨天在弄堂里偶然遇见的,我一路追她进了家酒店……”思楠正讲述着,柴伯庸忍不住插了一嘴:
“所以他逃了!准确的说……好像又是不翼而飞了!”
在几次与鹏雁的交手中,柴伯庸已然习惯了他凭空消失的能力,所以才会打断思楠的话……
思楠仰头望向他:“没错,不翼而飞了!”
“哎……”柴伯庸泄气,一屁股坐在她面前的皮质座椅上,舒舒服服地靠着椅背,“我就说嘛!这个人简直神了!”
“切!”思楠不屑一顾地摇头。
柴伯庸见状,察觉出她得异样,猛地直起腰板,凑近一点,双肘撑于桌面,严肃起来,沉下嗓子试探着问:“思楠……你是不是有什么发现?”
思楠再次迎上他的眼睛,目光如炬,嗓音同样阴沉:“我们之所以抓不住她,是因为……她在我们面前演了一出又一出换装绝技!”
“换装?”柴伯庸本就扭在一起的眉头挤得更紧了,“你的意思是他进行了伪装,再怎么伪装身高改不了吧?性别改不了吧!”
思楠又是一声冷笑:“身高可以改,性别……也可以改!”
“什么?”柴伯庸不可思议地吊起了嗓子,整个上身直立在座椅上:“这些……要怎么改!”
思楠转动手中的钢笔,用鼻尖指着办公室的西北角落,微抬下巴:“喏!去看看,你就知道了!”
柴伯庸的目光顺着她指得方向望去,那里铺展着几件衣服,一双皮鞋,还有一顶假发,都是杨靖儿昨日替下的服装。
他瞧瞧思楠,满目茫然地走了过去,单膝蹲下,翻动着这些东西,突然鞋里厚厚的布料垫在脚跟处,再加上本身鞋底的高度,人要是踩上去,足足能长高八厘米不止。
柴伯庸醍醐灌顶,突然转身喊道:“这是鹏雁穿过的?我知道了……我们被他蒙蔽了,他就是个不到一米七的男人!”
思楠缓缓起身,一步一步走向他,一字一顿道:“不!是一个不到一米七的……女人!”
“女人?”柴伯庸微缩眼眶,“你怎么知道。”
“香水味!”思楠道。
柴伯庸忙拿起外套,凑近闻了闻衣里的味道,的确有淡淡的清香……
“的确,香水味道不浓,不过仅凭这两点……你就断定是女人,会不会太草率了?据我所知,上海很多绅士,都爱喷男士香水……”柴伯庸道。
思楠弯腰,拿起垫在皮鞋脚跟处各类布匹的边角料,举到柴伯庸眼前:“如果是男人,手头……怎么会有这么多布料呢?”
柴伯庸沉思,没有再说话,因为思楠的分析,毫无破绽……
“可是你找了这么多买茉莉香水的人,要怎么进行下一步呢?”柴伯庸指着那一沓文件问道。
思楠一步步坐回椅子,几根指尖敲打着文件,说道:“就算大海捞针,我也要试试,这里面的人,谁家有那双她抢走的金色小皮鞋,谁就是鹏雁!”
柴伯庸惊叹她的成长,展颜一笑:“思楠,你现在……果真能独当一面了!”
思楠没有回答,继续翻动名单,可上面的熊家,总是让刺痛她的双眼,让她不自觉的想要去瞄一眼……
(旗袍店)
复兴路上,今日格外热闹,芊荨旗袍店门前挂上了横幅,放起了鞭炮,路过地行人无不驻足停留,凑一凑这醉人的氛围!
门口围着的顾客越来越多,杨靖儿与安桐对视一眼,二人同时微笑点头,一切都开始按她的计划进行……
第209章 说来听听
今日的天格外炎热,就好像复兴路上……躁动的人心。
“各位乡亲父老,今天来我店里买旗袍,买一件,第二件半价,”台下瞬时响起欢呼声,“诶诶诶!等一下再高兴,因为呀,凡是买了我家旗袍两件的或两件以上的,送影院门票一张,活动持续一周,门票,无上限地送!”杨靖儿挥动胳膊,高喊着!
众人一听,简直是天上掉馅儿饼的好事儿啊,纷纷拍手叫好:“熊夫人真是阔气!”
杨靖儿与安桐相视一笑,又扭向人群:“来来来,大伙儿要买的话,自觉排队啊,我们一定用最快的速度给您挑选最适合的旗袍……”
此次活动,杨靖儿拿出了后院所有积货,准备大干一场!
就这样,芊荨旗袍店生意火爆,门庭若市,整整一天,她们两人也就中午用半个时辰简单吃了点儿饭,便焚膏继晷到太阳落山……
可算送走了最后一位客人,杨靖儿如泄了气的气球,一下子塌下了腰,连抬脚的力气也没有,只得搓着鞋底,向前挪动,耷拉的眼皮也快完全闭上了。
再瞧瞧安桐,早已经趴在桌上,双眸空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杨靖儿终于挪在桌前,一屁股落在椅子上,“咕咚咕咚!”饮尽了一大杯凉白开,随即靠着椅背,闭目养神,二人就这么各自待了许久……
安桐突然直起了腰身,怀疑的语气道:“靖儿……你这个办法行得通吗?别到时……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啧!”杨靖儿并未睁眼,“你别忘了,上海可是商业中心,任何有利可图的事,都逃不过商人的慧眼,而且……利益面前,人,是部分国籍的!”
安桐半信半疑地端详着她,依旧……觉得这事儿不太靠谱……
“请问……这里熊家少夫人的旗袍店吗?”
门口突然传来一声柔和的试探声,杨靖儿触电一样坐直了身子,扭头目光落在了来者身上,安桐同样探着脖子……
那是一个身着整洁西装的男子,看这西装的面料质量,此人……绝不是泛泛之辈!
杨靖儿像突然打了鸡血一样,来了精神,起身笑脸相迎:“对对对,我就是熊家少夫人,请问您是……”
那人还未回答,杨靖儿已经猜出了个大概……
男子一听她这么,三步并作两步迈过来,伸出手胁肩谄笑道:“诶呀久仰久仰,少夫人果然风华绝代,美艳动人啊!”
虽说这是阿谀奉承的假话,杨靖儿却有些不好意思了,轻抬指尖与之握手后,便引他坐到了茶桌旁,安桐识趣儿地去了前台……
男子环顾四周,仔仔细细打量旗袍店内的陈设,还不禁夸赞:“在复兴路上,能把一家旗袍店打理得如此热火朝天,也只有少夫人您了吧!”
杨靖儿龇牙假笑着,目光直勾勾地盯着他,用眼神问着:你到底哪位啊?
男子骤然看出她得眼色,忙尴尬从手包里拿出名片,嘴里还说着:“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这是我的名片!”
杨靖儿礼貌点头回应,接过名片,垂目而看:“陆正?”
“正是鄙人!”男子笑得更灿烂了。
杨靖儿继续念:“苑正影业……经理?”
她撩起眼皮,看向眼前略显油腻的男子,突然灿笑起来:“原来是陆经理啊,幸会幸会!”
“哪里的话,能认识少夫人,才是我的幸运呐!”陆正这溜须拍马的本事,的确令人心服口服。
杨靖儿给他一边递茶,一边随口问着:“陆经理走了这么远,来到复兴路我这小小的旗袍店,有何贵干啊?”
陆正的嘴唇抿着茶杯边缘,吸入一口沁香,不紧不慢地放下茶杯:“听说今日少夫人旗袍店活动,买旗袍者……送影院门票?”
杨靖儿地笑僵硬在脸上,故意调侃他:“这个嘛!的确……有这么回事!”
“哈哈哈”陆正突然笑起来,“听说你们一天的销量,十分可观啊,少夫人商界奇才啊!”说着,还竖起了大拇指。
杨靖儿心底不知冷笑了多少声,同样慢条斯理地抿了抿杯中茶,微笑地看着他:“陆经理您听说了这么多事儿,这天儿也不早了,你匆匆而来,是有话要说吧?不妨……我们开门见山?”
陆正先是一愣,紧接着,又是几声大笑:“哈哈哈少夫人果然女中豪杰,与众不同啊!好!既然您不喜欢拐弯抹角,我也就不浪费您的时间了!一周后,您给顾客的电影票,可否与我们苑正影业合作?”
杨靖儿扬着下巴,身体微微后仰,靠上了椅背,佯装饶有兴趣:“说来听听!”
陆正见状,觉得有戏,身子向前凑近一点,双肘撑桌:“影票,我们只收您……七成……可好?”
“嗬……呵呵呵……”杨靖儿破颜冷笑起来,一边笑,一边摇晃着脑袋……
陆正粲然的嘴脸微微抽动,轻声试探道:“看来……少夫人不满意呀,七成……我们已经让利不少了。”
杨靖儿依旧微笑,落落大方,迎着他的眼,也凑了过来:“陆经理,看来您……不是带着诚意来的……”
听到这话,陆正瞬时收起笑脸,满目无辜道:“您怎么能这么说呢,您上午准备促销,我这就来和您谈合作,不就是满满的诚意嘛!”
杨靖儿垂首含笑,抬头的一瞬,脸霎时严肃起来,目光如炬:“陆经理,从我这里得电影票的人,大多只得了一张,而独自去看电影的人,少之又少,每人至少带一个人去看的话,您至少会多收一张全价票,以我对你们电影业的了解,一张票的成本,还没有票价的一半儿多吧?”
安桐虽然手在拨动算盘,耳朵却听得仔细,不禁低头抿嘴偷笑,这个经理来和杨靖儿谈判,简直是自找苦吃。
陆正被她说得一愣一愣,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杨靖儿继续道:“我们做活动,其实也就是拉拉人气,你瞧瞧我,卖旗袍第二件半价,再送电影票,根本就不挣什么钱,您只让利三成,我……可就真得要喝西北风了!”
“这……”陆正面露难色,或许,他怎么也没想到,熊家的少夫人,竟然是个这么难缠的主儿吧……
第210章 鱼儿上钩?
杨靖儿见陆正沉思许久,又望了望门外渐渐暗淡的天幕,仰着身子靠向椅背,歪着脑袋道:不如这样,陆经理,您呢……回去好好想想,毕竟这才刚开始嘛,我们还有思考的余地,这个世界上哪有一锤子的买卖呀!”
她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本来……她要通过活动引出的人,并不是陆正……
陆正的思维显然被杨靖儿打乱,与其二人争来斗去,不如……先养精蓄锐,来日方长。
他刚要起身道别,门口……竟又出现了一人……
“请问,这……是芊荨旗袍店吗?”
此话一出,杨靖儿与安桐刹那瞳孔交汇,这不顺畅的中文,再加上头顶那“芊荨旗袍”四个大字,他既然这么问,就必然不认识汉字,如此……便是日本人了。
晃了晃神的杨靖儿忙笑盈盈地走上前:“是芊荨旗袍店,不好意思,我们已经打烊了,想买旗袍,明日再来吧!”
杨靖儿故意这么说着……
男子摇了摇手,礼貌地冲着杨靖儿鞠躬以表尊重,起身后又双手递过名片,蹩脚地中文道:“您好,我不是来买旗袍的,我是来……谈合作的!”
杨靖儿的左眉微微一挑,心底早已泛起惊涛骇浪,脸颊却没有一丝涟漪……因为,她没想到,计划……这么快就开始了。
“什么?你也是……开电影院的?”一旁正要走的陆正提高了嗓音问道。
“正是!”男子干脆利落地回答。
“来……二位先坐吧!”杨靖儿依旧表现得不紧不慢,给男子递茶。
陆正慌了,在一旁坐立不安……
“五木宽之?”杨靖儿轻捏名片,故意将声音提高了一个度!
那人面无表情地点头……
陆正瞪圆了眼,上下打量身边的男子,不禁要提上一嘴:“少夫人,这位……可是日本人啊!”
杨靖儿故作无知:“怎么啦?”
陆正喘气了粗气:“且不说我们同胞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是拜谁所赐,就说说租界日本影院,他们都放得什么电影,您不会不知道吧!简直是对我们的侮辱!”
杨靖儿瞳孔微震,她没想到,这个满心利益的男人,竟也有这般热血坚毅。
五木听了,转头面向陆正,冷冷地说:“在商言商,我们本质上,没有区别,都是商人,如今来找她合作,也都是为了利益!”
陆正没有看他,只是白了他一眼……
杨靖儿假装思考,又透露着一点艰难:“五木君,虽说陆经理的话不好听,也在理儿,我做活动,是为了好口碑的,若花上钱,再被骂成……汉奸!是不是得不偿失啊?呵呵呵……”
五木似乎早有准备,冲着杨靖儿,礼貌点头:“少夫人,如果您与我们合作其间,我们可以不放战争类影片,只放娱乐性或文艺性影片!票价方面,我们只收百分之五十,另外,会额外送您十张影票,这样……您看满意吗?”
陆正一听他的条件如此诱人,急忙说:“我……我……们的价钱也是可以商量的,呵呵呵……可以商量!”
可怜的陆正,生生地被逼成了结巴!
安桐不知何时,手指就那么放在算盘上,都不拨动,全神贯注地听着茶桌前的谈话,纹丝不动……
杨靖儿深深吸了口气,冲着他们面带微笑道:“还是那句话,天下没有一锤子的买卖,我呢……需要考察衡量,有兴趣的话,会联系你们的!”
五木起身,再次鞠躬:“少夫人,随时欢迎你,去我们影院考察对比,我们的老板,一定会给您最大的优惠。”
“老板?你……不是老板吗?”杨靖儿眉头紧皱着问。
五木点头后,便转身离开,头也没回。
陆正依旧白着眼,嘴里嘀嘀咕咕,一看,便知道是在说日本人的坏话。
“陆经理,那,我们过几日联系?”杨靖儿下起了逐客令。
陆正正容亢色道:“少夫人,我敬佩你和少当家的,虽说首屈一指,也不忘本心。我陆正,虽说唯利是图,但也有原则,若那日本人的条件让您动心了,我可以在他地基础上再降一成!”
杨靖儿微张瞳孔,显然被他的这般傲骨惊讶到了,忙粲然一笑:“陆经理,我只是需要时间来衡量,毕竟……这上海,不止你们两家影院,所以啊……如今下结论,还太早。”
她故意这么说,安抚着他此刻亢愤的心情……
陆正听了她的话说道:“如果是这样,那我便放心了,您可以去考察别的影院,或者直接去和他们合作都行,就是别和那小日本儿合作,否则……您辛辛苦苦营造的口碑,怕是会一落千丈!”
杨靖儿尴尬着连连点头:“多谢陆经理提醒,我……会考虑的!”
陆正长长呼了口气,这才打了声招呼,与杨靖儿安桐告别后,转身出了门,消失于蒙蒙夜色中……
他刚走,杨靖儿上扬的脸颊霎时放下,整个人都严肃起来,匆匆关了店门,落下门闩。
安桐也忙走过她身旁:“靖儿,现在该怎么办?他们竟然这么快就找来了!”
杨靖儿缓缓坐下,左右摆动着眼珠,陷入沉思,从桌上捏起五木宽之的名片,自言自语道:“这家富士影业,可是租界……最大的日本影院?”
安桐一听,忙跑过来抢过名片:“还真是,真是富士影业,的确……就是那家最大的,里面几乎天天放映***影片,甚是猖狂,现如今大伙儿都不去那里看电影了,想必……是为了重新揽客吧!”
杨靖儿却不以为然:“不……他既然日日播放***影片,必定是有人指使,也不怕没有观众,而这影院的背后,也定然……有军团把持,只是……我们小小的旗袍店,怎么会让他们主动来寻求合作呢?而且……让利五成,再送票……实在是……不和逻辑……”
“嗵嗵嗵靖儿?安桐?你们在吗?啊?”
杨靖儿正思考分析着,门外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还有……熊智宸地呼喊声。
“哎……你们家那位,又找不着老婆啦!”安桐不禁白了一眼,转身回到前台算账……
杨靖儿娇羞抿嘴微笑,起身蹦蹦跳跳去开门,整日的疲惫,似乎已经全部……烟消云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