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熟悉
风光旖旎，山川秀美，众峰嵯岈，高险幽深，气势磅礴。
这说得便是真武七峰。
清晨，伴随着一声似有似无的清鸣声，一道飘逸若仙的身影，由远及近，缩地成寸，须臾间出现在守门弟子的眼前。
“福地天生就，仙山有美名。真武七峰啊！”白发道人望着远处雾绕云缠的七座高峰，言语中说不出的感慨，还是怀念。
距离上一次这般悠闲地望着真武七峰，已经快十年了吧。那时候，清羽第一次见到这等盛景，心中的向往和希望，乃是此生最盛之时。
只可惜，心中的向往还未退去，天就塌了。
玄法的垮台，令清羽刚到真武门，就进入了地狱模式。那时候，真的是整天悬着心，生怕哪天就死于非命。
即便是后来去了北苍山那处破道观，心也未曾安定下来。
“敢问这位道长，有何贵干？”守门的道士恭声问道。
这位白发道长，仙风道骨，光是一眼观之，就有一股玄妙道韵盈于体外，定是不凡的道者。
两个守门的道士也是见多识广了，见识过不少来真武门的访客，但是能有眼前这白发道人这般风采的，当真寥寥无几。
“贫道清羽，前来拜会玄觞道友。”清羽微笑着道。
“清羽”守门道士不由想起了几年前，那被玄风师叔带回来的棺材。那棺材里，装的正是一位名为“清羽”的道士遗体。
没想到，今天有见到了一位活着的清羽。不得不说，当真是无巧不成书啊。
而且这清羽的道号
守门道士不由想到自己的道号，他也是清字辈的。
想想清字开头的道人和玄觞师叔互称道友，玄觞师叔也不知有何感想？
“道长请稍候，小道这边前去通知玄觞师叔。”另一名守门道士恭声道。
当然，还有玄明师叔。
这句话，这守门道士未曾说出。
玄觞的回山，可是令玄晨一派的人大为警戒。尤其是玄觞似乎带着某种目的回来的，这段时间，他暗中联络玄法旧部，隐隐要将玄法死后就松散开来的众人再次团结起来。
“不必了。”
道气突临，玄觞出现在不远处。
只见他身影闪烁，瞬间便来到要往山上跑的守门道士身前，“贫道已至，你便无需跑腿了。”
说着，玄觞多行几步，打了个稽首，道：“许久不见了，清羽道友。”
“是有段时日没见了。”清羽笑着还礼。
本来说好要尽快来真武门一趟的，没想到，时隔九个多月，清羽才来真武门。这九个多月，让玄觞好等啊。
“便随我来吧，清羽道友。”玄觞狠狠攥紧了袖中的拳头。
“等等，玄觞师叔，来客进门，还得玄明师
在玄觞的注视下，说话的守门道士声音越来越小。
“难不成，我还不能带个客人进山吗？嗯？”玄觞冷眼看着这说话的守门道士，无形的气势倾轧而下。
能被叫来守门，又岂会有多么高的修为。虽然为了显示真武门的大派气度，没让后天境的子弟来守门，但也没奢侈到让神元境的武者来守门的地步啊。
若是神元境，还能坚持一二，但是先天境嘛，就免了吧。
下一息，两个守门道士就软倒在地上，尤其是说话的那个，更是连意识都模糊了。
“哼，”玄觞一甩袖，道，“走吧。”
他带着清羽直接进山。
原地，两个道士还软在地上，另一个没被玄觞重点照顾的守门道士看着同伴完全散失了意识的瞳孔，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何必呢？非要更玄觞师叔顶杠。
便是玄明师伯前来，也不会因和玄觞师叔的间隙而让他连个朋友都不能来访。小小门人掺和进大佬的争斗，也不怕水深淹死。
另一头，跟随着玄觞缓缓行在山道上，清羽也是感慨道：“看来玄觞道友在真武门中的日子，有些不如意啊。”
若是如意的话，可不会连个守门的道士都敢顶撞玄觞。
“掌管门法的，是正阳峰的玄正师兄，他也是玄晨的人。”玄觞淡淡地道。
顶撞师叔，门法制裁，但负责制裁的人不是自己人，除非自己动手，不然这些人最终都不会有什么大事。相反，若是相助玄觞这边而被抓到尾巴，那就有得好受了。
再加上玄晨毕竟已经执掌真武门十年了，威严早已落实到底层。那些玄法的旧部因为过去之事，终究是心怀隔阂，但是中低层的弟子可不会有什么隔阂。
所以，玄觞回来之后，行事不顺利是理所当然的。
不过
“靠着差别对待来打压你，该说是黔驴技穷还是什么。”清羽微带嘲意地道。
不管是是否支持玄觞，所有人都是真武门的人。作为掌门，有一点要特别注意，那就是要一碗水端平，至少要维持基本的公平。
因为想要打压玄觞，就对顶撞师叔之人熟视无睹，不得不说，这是个昏招。
普通的弟子又有何力量，他们最大的作用也就是摇旗呐喊罢了。真正决定胜负的，还是高层的力量。
让普通门人来冲撞玄觞，其实也是在无形中折损门中弟子对于高层和门法的敬畏。
“呵。”玄觞不置与否地道。
二人又这般慢行了一段路，远远能看见高峰的山路了。熟悉的山路，熟悉的山峰，眼前的一切如此熟悉。
‘万法峰。也算是故地重游。’清羽看着二人此行的方向暗道。
十多年前，清羽便是随玄法从这条路上去。十多年后，他又来到了此处。这是原本玄法的地盘，也是清羽那被软禁的日子里待的地方。
在玄法死后，万法峰峰主便由玄风继任。没想到，玄觞此次回来，也是住在此峰。
‘也对，毕竟是便宜师傅的小迷弟嘛。’清羽想道。
作为玄法最忠实的追随者，要是回来之后不住万法峰，那才是最大的不正常。
“随我来吧，见见我那位玄风师兄。”玄觞嘴角噙着冷笑，道。
第九十二章 见玄风
“清羽的棺木运回宗门之后，唯有玄真师姐曾经查验过清羽的尸身。其余人，包括玄霖师兄，玄阴师姐，都不曾见过清羽面目，恐触碰心伤。至于玄晨那些人，就更是不可能看到了。
他们都认为，是玄晨导致清羽遭受此等折磨，连棺木都不让玄晨他们碰。所以你大可以放心。”山道上，玄觞一路向前，头也不回地道。
“此事，和贫道又无甚关系，道友为何让贫道放心。”清羽状似无辜地道。
玄觞一直对清羽的身份有所怀疑，或者该说是有所期望，时刻不忘试探。
不过，他这番试探之言，也是露出了一些消息。
‘从表面上看来，玄霖和玄阴依然是坚持原来的这一番立场，站在玄法这一边，也就是可能会站在玄法弟子这一边。但实际上，他们如今的立场，却还是有待商榷。’清羽揣摩地想道。
从先前查到的资料上，清羽知晓玄霖和玄阴，皆是玄法的旧部。但是这旧部是否在这十年间一点不变，会是个很大的问题。
固然是因为过去支持玄法，这二人和玄晨心有隔阂，但是比起一个死人，活着的真武门掌门，应该更能获得这些人的认同。
毕竟玄法死了十年，他的传人还不会一点武功，被流放道青州。在几年前，就连玄法最后的弟子也死了。
这等情况下，难保他们不偏移立场。毕竟人心最是易变，谁又能保证他们一心不变呢？
这时，前面的玄觞加快了脚步，临风踏步，身外有火羽垂落，身形倏地消失在眼前。
真武七峰，皆是高耸入云，若是一步一步慢行，还不知要走到何时。先前漫步，只是为了先谈好话，此时该说的都说完了，也该办正事了。
‘朱雀振翅。’
同样是懂得四象绝学，清羽自然识得玄觞所使的身法。这门身法在他身上，算是真的有了朱雀之速，火羽飘零，踏壁而行。之所以直接从眼前消失，是因为玄觞直接在山壁上踏步借力，垂直而上。
清羽抬头向上望去，只见此时上方的身影已然要消失在云雾中了。
山道漫长，但若是直接向上飞，那距离对于真丹境武者来说，只能说是片刻即至。
清羽身后，雪白发丝充斥风劲，延展如羽，将身体重量抵消，脚下一股旋风旋动，身形冲天而起。
“呜”
呼啸的风声中，玄觞只见一道身影从身旁掠过，冲霄而上。
“飞行秘术？！”玄觞诧然道。
想要在真丹境进行飞行，这种特殊秘术可是十分难求。
“越来越令人惊异了。”
身外火光乍现，朱雀真形现于体外，拔升之势，越发迅捷。
少顷，玄觞登上峰顶，看见清羽正在望着不远处的小茅屋。
“走吧，我那玄风师兄，就在此处，”玄觞扫了一眼半山腰之处，冷笑道，“自从我上次旁敲侧击地试探后，他连辛苦培养的花草都不顾了，每天躺在这峰顶上当个废人。”
原本，玄风从扬城回来之后，便整天种花弄草，过上了乡村老农般的生活，再也不顾门中之事。但在玄觞回来之后，他就彻底放弃了花草，整天躺在峰顶晒太阳，看云朵，看上去就死人一样。
“不管是种花草，还是装死装废人，他都只是在逃避现实罢了。他不敢面对现实，便要让玄晨那等小人窃据掌门之位。但他却是不知，原本我还不确定他手中有留影石，见到他这些举动后，让我确信无疑。”
玄觞说着，带头走向那小茅屋。
纯由茅草搭建成的茅屋前，一个苍老的道人靠坐在躺椅上，双眼无神地望着天上的白云苍狗，看着云雾起伏不定。
浑浊的双目，满脸的皱纹，他人很难想象，这便是曾经年富力强的玄风。
清羽是见过玄风的，在他那段被软禁的日子里，便是玄风时不时带一些书籍给清羽，使他有了最原始的知识积累。也使他不至于整天无聊地胡思乱想。
当时的玄风，看起来不过是三四十岁的样貌，而在十年后，再次见到玄风之时，他却是变得如此老迈。
十年时间，对于普通人而言，是一段漫长的岁月，当时对于真丹境武者而言，却不过是过了人生的三十分之一。
十年前的玄风是三四十岁的样貌，十年之后，也该是如此。或者说，本该是如此。
“玄风师兄，师弟又来看你了。”玄觞漫步行到躺椅旁，淡淡地说道。
他的言语中，没有曾经的温情，唯有冷淡。玄风也不多在意，依然是一副老迈痴呆的样子，无神地望着天空。
“师兄，如今宗门形势，师弟也已经跟你说过了。你拦不住，也不可能拦。玄晨他也该为过去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了。”玄觞继续说道。
他的话语，看起来没起到一点作用，玄风的瞳孔一动不动，好似当真是个老得心智都模糊了的老年人一般。
但实际上，如今才几十岁的玄风，真要是想活，至少还能活两百年。
“看来，令师兄是不想多言，把所有秘密都尽数埋在心中了。”
陌生的声音，令玄风双眼微动。在这真武门中，任何一个能和玄觞平等对话之人，玄风都十分熟悉。这些人中，绝对没有刚刚那个声音的主人。
并且，“令师兄”三字，也暴露了此人不是真武门中人的事实。
“你”干涩的声音，好似多日不曾饮水一般，玄风脖子微微转动，说道，“你不是本门中人？”
“那，就要看你是如何认为了。”
下一瞬间，白发道人的面孔映入玄风的眼帘，令其麻木无神的双眼中，掀起惊涛骇浪般的波动。
“你的脸，你的脸”
皱纹不断颤动，看似干瘦无力的手臂此时却是生出了无比的力量，直挺挺地伸直指着那张难以置信的面孔。
那是一张无法遗忘的面孔，即便是有了不小的变化，玄风依然认出了这张熟悉的面孔的主人是谁。
“你究竟是谁？”
第九十三章 袭击
“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迎着玄风难以置信的眼神，清羽徐徐吟道。
“居善地，心善渊，与善仁，言善信，政善治，事善能，动善时。夫唯不争，故无尤。”不自觉的，玄风接上了这段话。
这片经文，是当初清羽被软禁之时，玄风反复给他提及的。
要的，便是让清羽做到这水一般的性质，不争一时长短，与人无争且又容纳万物，不记仇恨。
总的来说，玄风当时是想让清羽能够安心当个普通的小道士，不牵涉进玄法和玄晨的仇恨中，为的是保全清羽的性命。
他把清羽当成了真正的十岁孩童，却不知道这个十岁孩童的身体里藏着个成熟的灵魂。
正如一千个人眼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一般，这段经文，在玄风和清羽眼中，也是各不相同。
玄风从此经文中看到了无争，看到了宽容。
而清羽，在这里面看到了水的可塑性。水性柔而能变形，在海洋中是海洋之形，在江河中是江河之形，在杯盘中是杯盘之形，在瓶罐中是瓶罐之形。
水唯能下方成海，山不矜高自及天。
无需张扬，待到他日成山海之时，再以论说成败。
简单来说，清羽就是从这里面悟出了猥琐发育的真谛。
之后的事情发展，自然是因为清羽一副无知孩童的样子，令玄晨放下了警惕心，也让玄风等人有了保住他的理由。
可以说，清羽能在十年后站在这里，和他的能屈能伸是有极大关系的。
“你你这怎么可能？！”玄风简直难以置信，眼前这个白发道人会是那个有些安静的小孩子，也不敢相信，那个已经下葬数年的师侄会再次出现在眼前。
而且，他和玄觞同时出现在眼前，就表明了某些事情的发生。
“十年不见了，师叔，你老了。”清羽微笑着低头行了一礼。
不管此人立场如何，他终归曾是想要帮助清羽的。尽管他的帮助，有极大概率是处于自己的内疚之心，但清羽还是感谢他的帮忙。
若非是他，清羽也不可能得到初始的知识积累。
像是被软禁在真武门中读到的书籍，还有去青州时带上的典籍，都是有玄风，以及那些还不曾见面的其他人的援手。
不过，感谢归感谢，该做的事情还是得做。
“师叔，请交出留影石，莫要让我等为难啊。”清羽注视着那双依然残留着震骇的眼神，缓缓说道。
见到玄风之后，清羽几乎可以肯定，留影石还在，还没被玄风销毁。
玄风就是个矛盾的人。一方面，他不希望留影石的现世让真武门分裂，让玄晨这个掌门染上污名。另一方面，他又担心玄晨以后会变本加厉，做出更加不可挽回的事情，所以留着留影石。
清羽只是一眼，就看出了他心中的矛盾，犹豫，还有徘徊。
也正是这心灵的煎熬，让玄风的身体受到影响，越见苍老。
‘果然，他就是清羽。’一旁的玄觞被袖子笼罩的双手紧抓袖口，强行压抑住心中的惊讶和激动。
真正见到对方露出真实身份，远比猜测之时更让人震惊。尽管难以相信清羽能活下来，并且成为了一个真丹境高手，但是事实就是事实，难以改变。
比玄觞更为震惊的，其实还是此时已经惊愕地说不出话来的玄风。
这个曾经被认定死去的师侄，如今活生生地出现在眼前，当真可说是梦幻般的相遇了。然而，在这梦幻的虚假之下，却是有着冰冷无情的现实。
“当初，我是守着你的尸体一路回道宗门的”玄风缓缓低下头，声音干涩又有着低沉。
“那是替身，假的。”清羽保持着微笑，答道。
“衣服上的血书，那上面说的事情，玄广逼你练的辟邪剑法”
“我怎么可能自残，那也是假的。”
“那还有什么是真的？”
“师侄活着，这便是真的不能再真的事实。”清羽的脸上，笑意依旧。
真相其实还有很多，比如清羽武功何来，他是如何练到真丹境的，还有这些年，清羽又在做些什么事。
再说得详细点，甚至可以提到那两名监视清羽的宗门弟子，究竟是怎么死的。
不过这一切，清羽自然是不可能轻易道出了。而玄风，他现在也不想问了。
“吼”
白虎怒吼，罡风骤起，一直瘫在躺椅上，恍如一个废人的玄风，瞬间和外显的白虎灵形相合，带着极尽杀伐的庚金罡风的双掌狠狠印向清羽小腹。
死。
昏花的老眼充满狰狞果决的杀意，玄风心中杀意已决，不容改变。
一切都是为了真武门。
不管是决定不公开留影石，还是不销毁留影石，都是为了一个目的。为了真武门。
只要是对真武门有害的，一直提拔他的师兄也好，曾经一心保护的师侄也罢，都是玄风的敌人，他都能痛下狠手。
清羽的出现，将会让真武门内部的隐患彻底引爆。尤其是他本人还心怀不轨，本身就是为复仇而来。
“玄风，你敢？！”
玄觞震惊于清羽的真实身份，加之玄风一直以来的颓废之状，在他发现之时，玄风双掌已至。
这么近的距离，即便是玄觞此时实力胜过玄风，也不可能及时阻止。
所以，掌击中了。
双掌切切实实击中了清羽的小腹，白虎庚金之气瞬间冲入清羽体内，直冲丹田。
“玄风！！”
就在玄觞目呲欲裂的眼神中，玄风偷袭得手了。
‘成了。’玄风有种如释重负之感。
突然出手，谁都没有想到这个看起来颓废的老年人会出这等雷霆手段，这一掌击中毫无防御的清羽，即便他不死，真丹也会被击碎，最好的下场也是个废人。
如此，勉强算是把祸乱抹杀于萌芽了。
“对不起，清羽师侄，师叔”
玄风满怀愧疚的眼神，对上了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眸。
第九十四章 留影石到手
玄风现在的杀意是货真价实的，他现在的愧疚也是货真价实的。
他先前的杀意有多坚决，他现在的愧疚就有多深。
他就是这么个矛盾的人。
不过，当他对上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时，他的愧疚就一消而空了。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寒意。
清羽体内，霸烈的炎劲席卷而出，将玄风击入的庚金之气团团包围，迅速消弭。不多不少，玄风击入多少庚金之气，就有多少炎劲生出，将其通通炼化。
“南火克西金，师叔，师侄这招如何。”
清羽淡笑着将无力的双手拂去，玄风颓然跌坐在地上。
由于心神之故，玄风变成这副老朽姿态已有近四年。这几年中，他就一直维持着这副贫弱的姿态，功力也无可避免地衰弱。
方才那一击，已是玄风豁尽全力的一击。一击之后，身体上的老弱，无可避免地再次袭来，令其短时间内失去战斗力。
“豁尽全力，就连经脉都断了小半，师叔你还真是够拼命的呀。”
天子望气术将玄风的体内之伤准确地捕捉到，清羽不由发出如是感慨。
白虎戮世真气过于霸道，玄风现在老朽的身体支撑不起全力出手的后遗症。他方才一击，付出的代价便是双手经脉断了四成。
颓然坐在地上的玄风听闻此言，有些痛苦地道：“为何你们就是不肯让宗门稳定下来呢？掌门师兄是这样，你们也是这样。过去的都过去了，如今最重要的，还是保护宗门啊。”
“过去？如何过去。”一旁的玄觞怒声道。
原本见到玄风这等凄凉，玄觞心中还起了一些恻隐之心。听到此话后，他的心中就又回复了之前的冷硬了。
“难道就让我眼睁睁看着玄晨那小人耀武扬威，才是真的稳定之法吗？玄风师兄，我本以为你”
正在此时，清羽突得探手而出，闪电般点破玄风衣衫，并指将一片墨色的小石片取出。
“直到此时，你依然不曾放弃，玄风师叔，不得不说你的意志真够坚强的。”清羽手指摩挲着那篇墨色石片，感慨道。
玄风一心为了真武门，不放过一点阻止真武门分裂的可能。这墨色的小石片，便是玄风一直藏着的留影石。方才，玄风便是想要强提真气，毁了这留影石。
先前，玄风是以为能杀掉清羽，或是废掉他的武功，是以没有毁掉这留影石。而等到他失去力量后，却是发现现在的自己手无缚鸡之力，真气难以凝聚，难以直接毁去留影石了。
方才他之所言，其实是为了让玄觞心境失衡，难以发现自己id小动作。
可惜，他终究没有逃过清羽的法眼。
“玄风，你”玄觞看着清羽手中留影石，心中难掩失落和悲哀。
被他铭记于心的过往，在玄风眼中，竟只是一种利用的工具。
“师叔，当初你一心帮我，我很感激你。不过，你走错路了。”
双指并拢，轻轻点在玄风眉心，无形的心念之力流窜入他的脑海中，将其念头收拢，全数封印在大脑深处。
“睡吧，玄风师叔，等你醒来之时，便是玄晨伏首之日。”
恍如从天边传来的高远声音回荡在玄风耳中，疲惫的心神在莫名力量的作用下，沉入心湖中，静静沉眠，直到被再次唤醒。
接下来的时日，玄风会真正成为一个老年痴呆症患者，一直持续到需要他之时。
双指慢慢离开玄风眉心之时，他的双眼已经变得没有丝毫灵性，一片无神。这一次，不是玄风刻意装的，而是他当真如此。
“封印他的心神，当真管用吗？”玄觞皱眉道。
虽然心中还是有一丝不忍，但是想起玄风的所作所为，他知晓这都是必要的。
清羽会封印心神的秘术，玄觞是知道的。**峰那位师侄现在之所以如此快乐，便是因为清羽用此妙术封印了那位师侄的痛苦记忆。
但是，这种秘术是否能被通神境强者查探出来，并动手破解，这就是个问题了。
他们的主要对头玄晨，可就是个通神境强者。玄风作为万法峰现任峰主，他出了事故，玄晨这个真武门掌门于情于理都得过来看看才是。
“玄风师叔这几年心神和身体极速老化，以致于前所未有的虚弱，加之他先前强行爆发全力，受了重伤。封印他的心神，远比想象的要简单。所以我将其记忆封得十分彻底，外人根本无法知道端倪。
况且，此术和一般的精神秘术不同，本身就十分隐秘，难以捉摸。”
“嗯”清羽稍微沉吟了一下，又道，“不过加个保险，也是应该的。”
金黄色的晶体透镜缓缓现形，一股强烈的空虚之情油然而生，仿佛心中开了一个洞，需要无尽的事物填补一般。
“这是”玄觞感受着心中的空洞，难掩惊讶。
能够直接影响到他，这诡异出现的透镜，绝对是某种神异秘器。
“虚无。”
随着清羽的轻声低言，诡异的光芒照入玄风脑海，为清羽的封印又加上一层保险。
有这层保险在，即便是对玄风使用搜魂之术，也别想挖出这深埋的记忆来。
诡异的透镜完成使命后，又自清羽手中神秘消失。
清羽轻轻抬手，柔和的真气将玄风的身体抬起，缓缓放置在躺椅上。
而后，清羽拔出秋骊，将其剑锋悬在玄风身上。生机之气自剑上流出，缓缓下落，渗入玄风体内，愈合其伤处。
白虎真气极尽杀伐，不善疗伤，更何况玄风此时被清羽搞成了老年痴呆，便是有真气，也不会自己治疗。
所以，只能由清羽为其治伤了。
时间分分秒秒的过去，一刻钟后，清羽将秋骊插回了剑鞘。
玄风毕竟是真丹境的高手，身体底子还是有的，治疗得十分顺利。并且，由于记忆被封印，不受心病拖累，真丹境的身体也开始缓缓恢复了该有的活性。
至少，清羽不需要担心哪一天他需要玄风来作证时，发现玄风已经老死了。
第九十五章 玄明到来
“嗯？有人来了。”清羽突得转头看向下方。
“是玄明，这种狂放的阳劲，也就只有他了。”玄觞收敛起脸上的那一丝异样，道。
真武七峰中，专修阳功的有正阳、赤明两峰。但这等狂放的阳劲，正阳峰是发不出来的。
“看来玄明赶得很急。”玄觞辨别气机后，又说道。
想去通风报信的守门道士被玄觞震慑，完全失去了意识，等他回复意识，再通知玄明之后，这边的事情都已经办完了。
玄明也是因为玄觞突然有道友来访，担心有什么阴谋，才会如此急躁地赶来万法峰，以致于气机泄露到如此地步。
“玄觞师弟，听闻你有道友来访，不知可否为师兄介绍一二？”
燃烧着澎湃炎劲的身影从山崖外掠出，又在落地之时，收起炽烈的炎劲，不伤及一草一木。
一放一收，显明玄明高超的掌控力，更是要给玄觞的这位道友一个小小的下马威。
“这一位，便是清羽道长吗？”
玄明目光移到白发道人到了脸上，目露打量之色，“道长功力不凡啊。”
表面看起来，好似不及自身，但是玄明神念四射，竟是无法锁定这位清羽道长的身形，就有点意思了。
这白发道人就像一片云，又像镜中水月，明明尽在眼前，却又无形无迹，好似远在天边。
‘若论实力，尚还无法判断，但是境界，他不下于我。’玄明目光微沉，心生忌惮。
此人若是玄觞找来的外援，那日后定是强敌。
“玄明峰主，有礼了。”清羽打了个稽首，道。
“清羽道长。”玄明还了个礼。
“不知道长此行为何而来？我真武门最近门中有些琐事，却是有些不适合招待道长这般的贵宾。”玄明话一开口，便隐含拒客之意。
玄觞上前道：“我的贵客，自然由我来招待，就不需要玄明师兄来费心了。况且我真武门何时已经沦落到这种地步了，为了点琐事，便要将同道拒之门外。
师兄啊，若是玄法师兄还在，不知他是否会同意此事？”
针尖对麦芒，玄觞直接道出玄法这个真武门的禁忌，强硬怼回玄明的话，言语中，更是隐含对真武门现任掌门玄晨的不满。
“够了，”玄明当即脸色转黑，喝道，“玄觞师弟，有贵客在场，你说一个师门叛徒是何道理。莫不成你也想和玄法一样？”
对方直接言出不逊，玄明这边也就不顾及真武门的脸面了，直接撕开脸皮，出声断喝。
那白发道人既然这般受玄觞重视，肯定也了解不少内情。这样的话，也就无需多加顾虑了。
“玄觞师弟，你从蜀州回来不久，还是多加注意一下，莫要什么人都往门中带，往万法峰里带。需知，这万法峰如今的峰主可是玄风师弟，你问过他的意见了吗？”玄明气势汹汹地道。
“玄风师兄，”玄觞嘴角微弯，“玄风师兄自感无力继续担任万法峰峰主一职，欲要将峰主之位传于师弟。师兄啊，师弟想要开启七峰决议，三日之后，决定万法峰峰主一职，你看如何？”
“你说什么？”玄明勃然失色。
真武七峰中，**峰中立，冲和峰统协正阳峰和赤明峰，天虚峰和坤阴峰是明显的玄法旧部。而万法峰，由于峰主玄风一直在和稀泥，是以充当着调和剂的作用。
以往，玄晨统领三峰，论门中势力是稳压玄霖和玄阴二人联手的。但要是万法峰峰主由玄觞接任，那就不一样了。
玄明可不会认为玄觞会坚持玄风的道路，继续担任着和稀泥的角色。他肯定会是最坚决的反玄晨派，一心和玄晨抗争到底。
“玄风师弟呢？我要见他。”玄明高声道。
“玄风师兄不想见你们，”玄觞脸上，冷笑之色更重，“师兄还是先去问问我们那位掌门师兄，看他是否清楚玄风师兄是因何事而对他如此失望吧。不过是十年不见，玄风师兄竟是老成这样，说实在的，师弟刚回来时都不敢认啊。”
‘失望？玄风知道什么，他又告诉了玄觞什么？’玄明心中活动犹如波涛般汹涌澎湃，起伏不定。
他虽然不知玄晨当初是使了什么手段诬陷玄法的，但是肯定不是什么见得了光的手段。要不然，这十年来，真武三老不会一直关闭后山禁地，不让掌门师兄踏足一步。
这其中的内情要是暴露出去，那么
“言尽于此，师兄还是回去好好问问掌门吧。看看这七峰决议的开启，他到底是同意，还是不同意。”玄觞接着道。
七峰决议，唯有每逢重要大事才能开启。而这大事的标准，其实还是掌控在掌门手中。
终归是一派之长，玄晨手中握有真武门最大的权力，若是他一意孤行否决七峰决议，是能将万法峰的峰主之位死按在玄风头上的。
玄明已是也按捺住了心中复杂难言的思绪，深深看了一眼玄觞。
这位原本好胜冲动的师弟在外面呆了十年后，性子可是比以前沉稳多了，也难缠多了。
要是换做去蜀州之前，就先前玄明说玄法是叛徒时，这位玄觞师弟就已经按捺不住怒火和玄明激辩，甚至直接动起手来了。
“七峰决议之事，自有掌门师兄定夺，”玄明冷然道，“玄觞师弟，如今外有影楼虎视眈眈，真武门经不起任何内耗的行为了。师弟也是从小在门中长大的，应该也不希望本门成为下一个罗浮山吧。”
罗浮山从二十年前的那一大变故之后，自此一蹶不振，直到现在也没有东山再起的迹象。道门之中也不是一派平静，四大道门下面也有许多门派在盯着这四个位置。罗浮山这些年的状况可是不太好，说不准，哪天四大道门里就没有罗浮山这个门派了。
“哼，影王是因何而敌视本门，师兄不清楚吗？某人这些年，可是给本门招了不少灾啊。”玄觞冷哼道。
这个时候倒想起宗门安危了，早干嘛去了。
第九十六章 立场和拉拢
玄明和玄觞二人的谈话，最终自然是不欢而散了。
这一次谈话，令真武门中掌门派和反掌门派的矛盾几乎是放在明面上了。
两个派系之间的矛盾基本上是不可调和的。待到玄觞成为万法峰峰主之后，争端将会进一步升级。
不过，想要让玄觞执掌万法峰，可不是光凭玄风一人可以决定的。
七峰决议，少数服从多数。
各峰峰主各有一票，掌门有两票。即便是玄风这一票给了玄觞，对方依然是占有一票的优势。
更别说，这一边还不知道是否有人暗投向掌门那边了。
不过在这之前，清羽和玄觞还有一件事情要解决。
“你”玄觞有点犹豫地说道，“你真是清羽？”
“你想让我叫你师叔吗？玄觞道友。”清羽带着点意味不明的笑容道。
不提还好，一提玄觞的嘴角就直抽搐。
当年玄觞离开真武门时，清羽才那么点高，由于长期营养不良，说是小豆丁都不为过。
可一转眼，十年过去了，这个小豆丁跑来叫自己道友了。这换做谁，都有些难以适应。
玄觞下意识地就想纠正清羽的称呼。不过仔细一看清羽，这白发，这气质，一看就是得道高真。
尽管玄觞岁数要比清羽大得多，但是仔细比较二人，说清羽比玄觞年长都有人信。毕竟这道气仙风的气质，还有这一头白发，实在是无法令人相信清羽方才二十多岁。
玄觞看了一眼有一眼，终究无奈道：“你还要隐藏身份，还是叫我道友吧。”
‘这都是为了大计。’玄觞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玄觞道友。”清羽轻笑道。
“嗯，清羽道友。”玄觞还是有着憋屈感。
不过，反正已经被叫了这么多次了，玄觞也习惯了。
接下来，就该讨论下该如何在七峰决议上压掌门派一头，让玄觞成为万法峰峰主了。
说实在的，先前玄觞所说玄风退位之举，是他一时冲动所言，未曾经过和清羽的协商。
原本他们二人的计划是，在找出留影石之后，便封印玄风记忆，让玄觞一步一步接过万法峰的事物，无有峰主之名，却有峰主之实。
而现在，这个过程就直接压缩成一步，让玄觞直接成为峰主，将所有过程都省略了。
不得不说，玄觞是有些冲动了。但是这冲动，也不是只有坏处。
或者说，比起坏处，好处要大得多。
“争取到作为中立的玄真的支持，我方的票数就和对方相等，到时候，可操作空间就大了。并且”
清羽转身望向其余六座高耸入云的山峰，目光特意在其中两峰上停留，“这也可验证一下那两人如今的立场。看看他们是坚持过去的立场，还是转投向玄晨那边。”
“你是说”
玄觞也是将目光转向那两座山峰。
坤阴峰和天虚峰，这两峰峰主过去是玄法的追随者，但是时过境迁，如今他们是如何想的，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明日，我便去寻访一下玄真道友吧。”清羽又是将目光转向**峰。
“当真能劝服玄真师姐吗？十年前，即便是闹到那种地步，玄真师姐也依然保持中立。你要想在三日内劝服她，基本不可能。”
玄觞此时也有些感觉自己冲动了，有些事情当真是急不得。
“十年前是如此，十年后就未必了。毕竟时代变了。”清羽淡定说道。
玄真若真的一心保持中立，那么谁都无法劝服。即便清羽对其有恩，也无法改变她的心意。
但要是玄真的立场偏移了呢？
若无一定把握，在先前玄觞的话出口之时，清羽便已经暗中阻止他了。既然清羽没这么做，就表明他是有把握的。
玄真，这个十年前的中立者，在十年后还会保持中立吗？
这种事，玄觞不知道。他其实也不认为不怎么熟悉真武门的清羽会知道，但是看到清羽的自信的眼神，他总是会不自觉去相信清羽。
也许，这是因为玄觞在清羽的身上看到了玄法的影子吧。
又或者，某人悄悄摸摸用心念之力加强了玄觞对自己的信赖。
谁知道呢？
清亮的水池，倒映碧蓝的苍穹。
“嗝”
浅水池边，纯白的大鹤双翼稍展，将给它洗刷羽翼的少女推倒在水池中。
“啊”
身着玉色道袍，绾着裤腿的小道姑惊叫着坐倒在水池中，溅起无数水花。
“好啊，你个死白鹤，姑奶奶好心给你洗澡，你竟然敢这么对姑奶奶，我看你这是自寻死路！”
真气震荡池水，掀起水花泼向神俊的白色大鹤。白鹤也是也是不甘示弱，双翼扇动，狂风骤起，池水也被倒卷而回。
能够身负多人直上青冥的白鹤，可不会被这小小一滩水被泼到。
倒卷的池水浇湿了清灵全身，令其气急败坏，连声大叫。
“清灵这丫头现在虽然闹了点，但终归是比以前那死气沉沉的样子好的多。”
远处，同样身着玉色道袍的成熟女冠望着和白鹤玩得不亦乐乎的徒弟，低声浅笑。
“是好的多了。第一次下山回来后，清灵变得稳重了许多。我们还以为就该让这活泼好动的丫头多下山历练历练，可没想到”玄真身后，一个看起来和她年岁相若的女冠摇头叹息，似是为过往之事而后悔。
她们都没想到，清灵每次下山都遇到那等残忍的事情，以致于这本机灵好动的丫头一步一步，不知何时就走到了噩梦里头。
“对了，师姐，”那女冠又对玄真说道，“我听闻玄觞师弟那边有客来访，像是那个为清灵封印心魔的清羽道人。我们是否要邀他来**峰坐坐。”
清羽吗？
玄真眼神微动，似有叹息之色闪过。
矛盾终于要放到表面了吗？
玄觞自回到门中后，动作频频，矛头直指冲和峰上的掌门。玄真一直观之闻之，对于门中的矛盾也是十分清楚。
现如今，也快到真正撕破脸皮的时候了。
第九十七章 夜会
见玄真久久沉吟，女冠以为她不愿意，又是说道：“听闻那位清羽道友境界高深，微妙玄通，深不可识，峰上的那些小家伙们都想见识一二呢！”
玄真嘴角勾起一抹笑容，转头看向女冠，目光似乎看透了她的心，“当真只是如此吗？仅仅是那些小辈想要见识一二？”
在玄真的注视下，女冠悄悄低下了头。
“你们啊，也是对掌门师兄有些不满吧。”玄真摇头叹息道。
“师姐恕罪！”女冠低声道。
**、坤阴两峰门人，皆是修行坤道的女冠，平日里本就有所来往。
坤阴峰由于和掌门派系不合，时有受到针对。久而久之，连带着**峰也是受到了一定的刁难。
虽说因为是女冠，**峰的门人不会受到太过严苛的对待，但也是令很多**峰的门人深为不满。
比起坤阴峰那些矢志求道的女冠们，**峰这些医者终究是失了几分柔韧，天天被人刁难，怎么能忍受得了，暗中的怨气早已一日一日积累成江河了。
‘玄晨师兄，应该也忍不了宗门一直有第二个声音吧，这是逼迫我站位了。’玄真心中叹道。
经过十年的积累，玄晨这掌门位置也是稳定了下来，是想要对那些玄法旧部动手了。
玄觞等人想要反抗玄晨，岂不知，玄晨也是要清洗他们这些反对之人呢！
猎人和猎物，从来都是相对的。不到最后一刻，谜底就不会揭晓。
玄晨敢这般做，也是有着属于他的底气的。至少，以玄真这么多年的暗中观察，后山禁地中的真武三老，也不一定就是厌恶着玄晨。
三老中，有一个，或是两个，其实应该是支持着玄晨的。不然的话，当年玄法的行动不会失败，现在坐在掌门位置上的不会是玄晨。
若是真武三老都不支持玄晨，为何他们当初不让玄法登上掌门之位呢？
所谓的勾结影楼，其实并不是最主要的原因。当年只是因为玄广一人之言，就直接断定一个掌门候选人是叛徒，其实有点过于武断了。
毕竟说到底，这个所谓的证人玄广，本身就是个叛徒。
过去的回忆在玄真脑海中一闪而逝，最终，这位**峰峰主轻声道：“本峰皆是女冠，清羽道长来本峰终究于他名声有碍。还是我寻个时间去万法峰见清羽道长一面吧。”
“师妹明白。”女冠轻轻的声音中，有着难掩的激动。
她知道，师姐怕是不在坚持中立了。若是要一如既往，又何必去见那位玄觞密友清羽道长呢？
夜凉如水，万法峰顶的夜风，格外的冰冷。
峰顶的小茅屋前，玄风依然躺在躺椅上，痴痴地望着天空。
真丹境的精力特别旺盛，几天几夜不合眼也是等闲。在身体活力渐渐恢复之后，玄风的精力也是回转了应有的状态。
“你便这般对待玄风师弟的吗？”
夜风中，女冠微带愠怒的声音突得传来。
清羽缓缓转身，面对着深夜来访的玄真，道：“玄风之性格，玄真道友应当也是清楚的吧。他一心为了真武门，可惜总是把歧路当成正途。
将其记忆封印，让他置身事外，其实也算是对他的保护。”
这保护将持续到最终对决来临之前。
这句话，清羽没说。
“你就这么把对玄风师弟做的事情告知于我，就不怕我将其转告于掌门师兄？”
“呜”
冷风吹过，夜空中，似有寒气降临，峰顶这片地区，气温再次下降数个档次。冥冥中，有肃杀之气环绕四周，凛然杀机锁定着女冠的性命。
清羽双眼不带任何感情地看着玄真，瞳孔中七道剑影掠过，无形剑气在其身上若隐若现。
谈话好似立马就要转变为厮杀一般，沉肃的气氛在酝酿。
“呵，”笑声化解了寒意，杀机一扫而空，清羽轻笑道，“那你会吗？玄真师叔。”
突然变化的称呼，令玄真黛眉轻挑，却不显任何意外，“果然是你啊，清羽。”
“这一下，你的危机又加深了一层。若是我将你之身份告知掌门师兄，你今后注定会在真武门的追杀中度过余生。”
在真武门的追杀中度过余生？
清羽会怕这个吗？
抱歉，早在将清虚活活击成一团血雾之时，他就注定会在真武门，或者说是在玄晨那边登上了不死不休的黑名单了。
要是怕被人追杀，清羽早就怕死了。
而且，即便是现在玄真反水，当真能让清羽留在这里吗？不可能的。
要不是笃定能逃脱，清羽怎么可能会这般有恃无恐地站在这里。
“没错，要是师叔当真将其告知于玄晨，我的确会遭受到真武门的无尽追杀，但是师叔啊，你会吗？”
清羽徐徐踱几步，道：“今日上山之时，玄觞曾经告诉我，‘我’的尸身，由师叔亲自查验过。那么师叔，作为一个医道大家，你是否发现了尸体上的一些不该有的痕迹呢？比如说”
“面部被动过的痕迹。”
清羽轻轻在下颔比划了一下，“那时候的我，对于动刀改头换面还不熟悉，留下的痕迹难免会有点多。不，应该是即便是现在的我动刀处理过的脸，也不一定能瞒过师叔才对。”
那时候清羽初学怜花宝鉴不久，尽管事前也做过一些手术试试手了，也还是留下了一些痕迹。
这些痕迹，对于医道大家来说，可说是只要发现，就能觉察到真相的重要线索。更何况，玄真还是个真丹境的医道大家。
真丹境的感知，远胜过之前几个境界。这一点，清羽在进阶真丹之时就切身体会过了。
所以今日一听到玄觞所言，清羽就可断定，玄真是知道清羽还活着的。
“呼，”玄真突得吐了一口气，似乎吐出了过往的郁结，“我当初也不会想到，那位假死的师侄，会以这般姿态再次出现在我眼前。当在蜀州天真观发现那个清羽道人长着一张和师侄一模一样的面孔时，天知道我当时是有何种感想。”
以为诈死隐姓埋名的师侄，突然有一天变成了真丹境高手大摇大摆出现在自己面前，清羽自问换做自己，心中也该是复杂难明。
不过，也是因为这件事，清羽才能确定，玄真的中立立场产生了偏移。
第九十八章 满意的结果
“仅仅是因为这点猜测，就直接道出了身份”
玄真有些失望的摇摇头。
这位师侄可能因为有所奇遇，突飞猛进到真丹期，但他的阅历还是有点不足啊。
若是她玄真是在放长线钓大鱼呢？要是先前的故作不知，只是为了引清羽自己上钩呢？
“清羽师侄，”玄真注视着那道自信的身影，“冒然相信他人，是要付出代价的。我今夜虽孤身前来，但是这并不代表我无法擒下你，甚至杀了你。”
空气微微波动，近十根气针突然乍现，电光火石间，刺入清羽身上各处要穴。
瞬息之间，玄真便制住了清羽。
外人，甚至很多真武门之人对于**峰的印象，都停留在温和的医者印象上。连带着，**峰峰主玄真也被他人认为境界虽高，但不善于战斗的武者。
然而事实上，他们都不知道，这位不善战斗的**峰峰主，其实力在除玄晨外的六位峰主中，也算得上是一等一的强悍。
要不然，在玄晨正式当上掌门后，怎会让玄真继续当个中间派。
正是因为玄真实力强大，玄晨自忖若是直接强逼，可能会让她倒向另一派，致使反掌门派能和掌门派分庭抗礼，才会一直让中间派存在。
也正是因为有玄真在中间平衡，玄晨才会一直没对反掌门派动手。
玄风可能以为这是他一直和稀泥的功劳，但事实上，一直在平衡矛盾的，不是玄风，而是中间派玄真。
“玄真师叔能够一直保持中立，又岂会是弱者呢？师侄从未小看过师叔啊。”清羽被气针制住，身体一动不动，面上倒是一派从容淡定。
原本打算明日去拜谒玄真的清羽，今天白天可是花了半天时间去了解玄真的过往。
在这其中，对于玄真的实力，玄觞可是有着极为痛苦的领悟啊。
玄觞的原话是：“玄真师姐看似温和亲近，不善斗争，实则在我这一代的门人当中，玄真师姐的实力可为前三。当年我曾一时兴起，摘了玄真师姐辛苦培养三年的玄灵花泡酒，结果”
当时玄觞那一脸不堪回首的样子，清羽现在想想都想笑。
据玄觞所说，在他被吊在悬崖边上后，玄法曾经想为他求情，然后一不小心又引起了玄真的怒火，被她追着打。
虽然有理亏因素在内，玄法不好动真格，但要不是境界相近，也不可能追着玄法打。要知道，当时的玄法可是已经临近真丹境巅峰，金丹八转多时了。
就玄觞所言，玄真便是名列地榜，他也毫不意外。这么多年过去了，玄真境界怎么也该道真丹境巅峰了吧。
只是令清羽感觉到奇怪的是，若真如玄觞所说，玄真有这么夸张的实力，为何地榜上不见其人。
和人榜不同，地榜可是由命运坛中人以天机之道卜算出来的。若有实力上榜，便是无甚显眼的战绩，也该榜上有名才是。
“若是没自信从师叔手上走脱，师侄早在师叔出现时，就唤玄觞过来支援了。”
本该僵直的身躯十分自然的动弹，在玄真惊异的眼神中，清羽低头看了看先前被气针射到的位置，道：“还好没有出现缺口，这套衣服我还是挺喜欢的。”
气针介乎有形无形之间，过衣物和皮肤而无伤，直接刺入清羽的要穴中。光凭这一手，玄真的实力就十分不凡。
若是一般的道门真丹四转，方才就直接被玄真拿下了。
清羽有些做作的行为，令玄真敛去了刚刚的惊异，以全新的目光打量清羽，“看来，傲慢的不是你，而是师叔我。”
这等实力，简直无法想象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的实力。
清羽应该有奇遇的，不然他走不到今天这地步。但是，就算有奇遇，也不该有这般实力吧。
气针入体，锁住各大要穴真气运转，便是同为峰主的其他几人，也不该如此轻易地化解。而清羽，却是不动声色地就恢复了行动能力。
“师叔，如何？”清羽拍了拍衣衫，抬起头又看向玄真。
“很好。”
随着这一句话的道出，二人之间的气氛终于缓和，相视一笑。
玄真笑的是清羽的实力没让她失望，对抗玄晨有了胜利的可能。清羽笑的是获得的选择的认同，这个坚持多年的中间派如今也有了倾向。
总体而言，今夜的碰面，令双方都十分满意。
“现在玄晨应该已经在考虑是否开启七峰决议了吧。”
清羽将白天发生之事告知玄真，向她请教玄晨是否会同意开始七峰决议。
“以我对玄晨的了解，他会。”
玄真美目扫过清羽，十分肯定地道。
“不过，又是何事，能威胁到玄晨呢？”
比起七峰决议，玄真其实更好奇清羽手上有什么把柄可以威胁到玄晨。当年玄晨勾结玄广陷害玄法之事，已经是大家都心照不宣的事情了，靠这事来威胁玄晨，可不够格。
“这个嘛，就恕师侄要卖个关子了”清羽打了个哈哈。
开玩笑，双方现在刚建立合作关系，最缺的就是信任。这时候将一大底牌告诉玄真，清羽要么是没脑子，要么就是被美色迷得没脑子了。
话说回来，这玄真师叔道功精深，气机纯净，还是真丹境巅峰境界的人物，可谓是一个极好的道侣选项啊。
清羽以极为清澈的眼眸观察玄真的气机还有真元，心中转着一些不为人知的心思。
“呵，师侄倒是谨慎。谨慎是个好品质，师侄可还要多加保持，有些人啊，即便是相交多年，也不一定看透了他们的心思。”
玄真微微侧头，轻叹一声，身影突得后飞，恍如仙子谪尘般，直直坠入峰外的悬崖。
“看不透心思”
清羽并不曾在意看似在自杀的玄真，而是将目光转向她先前侧头所视的方向。
在那个方向，能看到天虚、坤阴、赤明三峰。这三峰中，有两峰现在是站在反掌门立场的。
第九十九章 深藏不露的玄真
衣衫烈烈，玄觞飞身登上峰顶，迫不及待地问道：“如何？”
虽然没想到玄真会深夜来找清羽，之前的一招试探也未曾弄出什么动静，但玄觞还是发现了从峰顶飞身而下的玄真。
他这一问，是问清羽和玄真谈得如何。
“很顺利，玄真答应了站在我们这一边。但是”
清羽目光依然停留在天虚、坤阴两峰上，“她在走之前，说了句似有所指的话。玄真可能发现了，某个人，或者某两个人的一些马脚。”
“嗯”清羽沉吟了一下，“应该不可能两人都是，要是他们两人都投靠了玄晨，根本不需要维持现状的状况。”
要是玄阴、玄霖皆是掌门那边的人，那么真武门根本不可能有什么暗流涌动，玄晨一统七峰，清羽和玄觞早就可以洗洗睡了。
玄觞顺着清羽的目光，看去，也是看到了坤阴、玄明、天虚三峰。他也毫无疑问，将目光锁定在了坤阴和天虚两峰上。
“你怀疑他们中有人背叛了？”玄觞极为冷漠地说道。
先是玄风，又是这两人中的一个，玄觞心情有多差，可想而知。
身为资深小迷弟，现在又是发现有人背叛，玄觞连杀人的心思都有了。
‘这反应，有些过激了。’清羽瞄了一眼玄觞，暗自摇头。
在他看来，玄阴和玄霖其中一人有此选择也是无可厚非，或是两人全数投靠玄晨，也应该算是一件挺正常的事。
就算当初和玄法的感情再深厚，也是难以经受时间的考验的。这世上，唯有时光最是无情，生命、情感、金钱、权力，有形的无形的，都将在时光流逝下一点一点腐蚀，最终化为历史的尘埃。
玄法已死十年，他们二人可能当初是满心愤懑，也早已冷静下来了。也许他们早已有和玄晨和解的心思，只是碍于隔阂，难以沟通而已。这个可能，不是没有
毕竟人总是要向前看，要是当真不能将玄晨拉下来，又何必多加坚持呢？
会将玄法之仇死死击在心里的，可能也就只有玄觞了。
作为最小的师弟，玄觞是玄法一手带大的，两人的关系可以说是亦兄亦父。因此，玄觞是真的讲玄晨是为有着血海深仇的仇人。
至于其他人，他们和玄晨的敌对是掺杂着不少其他原因的，投靠玄晨对于他们来说，其实并不是一个很艰难的选择。
至于说背叛玄法，玄晨也是真武门中人，还是真武门的掌门，投靠他也谈不上什么背叛。
当然，这些话在心里想想可以，还是不要说出来了。说出来可能玄觞直接就要清理门户了。
“见招拆招，有玄真的支持，即便他们二人中有人投靠玄晨，你也可以支撑得下去。真正要和玄晨决胜负，还得要靠通神境的战力。”清羽说道。
玄晨现在占大优势，反掌门派系只能说强撑着。毕竟他们这边没有通神境的强者。
真正要把玄晨拉下马，还得有通神境强者出场才是。而且这个通神境强者还得是本门中人。
否则，想要和玄晨斗，先撑过真武门的护门大阵真武七劫阵再说吧。
“说到通神境，”玄觞脸色凝重地道，“玄真师姐好像距离通神境近了。方才，我在半山腰看见她御风滑行，距离凭虚御风，武道通神的境界已经极近了。”
“当真？”清羽诧然问道。
若是如此，玄真的实力还得往上推。玄觞说她的实力在玄字辈排在前三，还真不一定是胡说。
至于地榜上没名，可能是玄真有秘法躲避测算，也可能是有相关宝物遮掩自身信息。
毕竟测算地榜的不是时命老人，而是命运坛中的其他门人。
“千真万确。”玄觞郑重道。
“她倒是隐藏得深啊。真武门自玄晨以下，可能就是她最强了。如此强悍，也难怪能多年保持中立。”清羽感慨道。
至于现在展露实力，自然不是因为她没有发现玄觞，她就是展露给清羽他们看的。
“这样也好，有这强援，玄晨想要清扫反对者，可没那么容易。”
同样在今夜，某一座影楼经营的影市中。
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在影市开市没多久，就避开他人的视线，悄悄离开了影市。
为保密身份，来影市之人，自然不可能准时同时离开。但是，在影市开市没多久，就离开的人，可谓是十分少见。
不过，他的诡异行为，还是引起了他人的注意。
两道皆是掩盖面目的身影对视一眼，悄然坠在那提前离开之人的身后。
他们都是影市的常客了，对于这小心翼翼离开的行为，也是见过几次。
一般来说，这种行为的人，是淘到了重宝，心怀不安，是以直接离去。重宝动人心弦，即便此人淘到重宝只是一种可能，这二人也不吝尝试一下杀人越货之举。
于是乎，一前一后，三人悄然出了影市，来到了一片荒僻的树林中。
离开了影市，不得动武的铁律自然也就约束不到三人了。后边的两人对视一眼，运起轻功，掠身飞袭。
一人持着分水刺，一人手持长剑，寒光一闪即逝，二人兵器几乎是同时刺中前头那人的心脏和小腹。
这么简单？
心中惊异，但涌起的贪婪盖过了感觉的一点不妥，持长剑者蹲身搜索被杀者尸体，在其怀中掏出了一黑布包裹的书籍。
秘籍！
二人心中同时闪过这个字眼，直接将黑布撤去。
朦胧的月光照耀下，黑皮书籍上，血色的五个大字映入眼帘。
《夺魂血魄剑》。
血道功法。江湖传闻中最普遍，也最容易让人崛起的奇遇血道功法。
基本上，这些血道功法都是当年血魔教的遗留，在天下各个角落流传。很多魔道散人，他们最初的奇遇，就是一本血魔教遗留的功法。
像是曾经的龙凤榜第十，如今的第五，‘血刀客’纪堂，便是这种奇遇的典型代表。
很显然，这两个黑衣人也将踏上魔道散修的道路，从他们迅速变粗的喘息就能看出。
第一百章 四大神捕聚首
六扇门，明正堂。
空着的捕神宝座下方，左右各列着四把太师椅，各自坐着如今六扇门地位仅次于捕神的四大神捕。
左边第一把太师椅上坐着的，自然是六扇门四大神捕之首‘无缺神捕’宁无明。
而在他之下，是新晋的‘绝海神捕’秦夕海。
右边第一，是‘血手神捕’冷狂屠。
在右边第二，象征地位最低的，是另一位新晋神捕‘玄剑神捕’白无人。这位白神捕，正是影王安插进六扇门的人。在之前的神捕争夺之中，他的身份暴露无遗。要不是之后他成功上位了，可能白无人哪一天就要因公殉职了。
四大神捕难得齐聚一堂，但是气氛却是有些不妙。
白无人对面，女神捕的气势犹如惊涛骇浪，一波接着一波，狠狠冲击着这个她认为不该坐在此地的人。
这个位置，应该是属于陆祁峰的，而不是这个叛徒的。
白无人苦苦支撑，反抗无门。
每当他想要反击之时，身旁就有一道森冷目光撇来。这道目光好似穿透皮肤，看到内在骨骼和经脉，还有心肝脾肺肾一般，令人心中生寒。
光是被这道目光注视，就有身体的一部分马上要离开自身的错觉。
或者说，不该是错觉。若是白无人无视目光主人的警告，错觉马上就会变成现实。对于百无禁忌的冷狂屠来说，只有捕神和宁无明能够对他有所管制。其余人
都是被解剖的材料。
所以，白无人只能被动挨打，没有一点办法还击。
本身，当初白无人便是败于秦夕海之手，若非清羽在临川府击杀陆祁峰，白无人肯定是要在接下来的任务中因公殉职的。
现在由于冷狂屠的威胁，他只能在强于他的秦夕海气势下硬撑，那滋味，当真是非一般人能享受的。
“笃笃。”宁无明突得敲击了两下太师椅的把手，示意正事要开始了。
秦夕海缓缓散去气势，但是她看向白无人的冷厉眼神，却是表明这位女神捕的打击，绝对没完。
不过，就是没完，至少也不会是现在了，白无人也算松了一口气了。
“说正事吧，冷川，将各处分部的汇报简略说一遍。”宁无明闭着双眼，淡淡道。
“是。”
布冷川站在宁无明座位的侧后方，向另外三位神捕行礼道：“冷大人，秦大人，白大人。”
“自两日前，大乾各地陆陆续续出现各种各样的血道武功。它们有些是被人从影市淘到的，有些是从各处山川发现的，还有些，甚至是天上直接掉下来的。
这些血道武功，以各种方式被人发现，造就了数不尽的血道武者。
众所周知，血道武功，除了个别只是精粹自身气血的奇功，其余的，皆是流传自千年前辈覆灭的血魔教。血魔教武功，以速成、嗜血、杀戮著称，这些被人发现的血道武功，据查实，皆是血魔教的魔功。
短短两日，我朝各处便已发生至少数百起的血案。各州各地，都有入魔的血道武者横行，制造无数杀戮。目前为止，已有过万人丧生，受伤者不计其数。”
布冷川缓缓道出事前准备好的汇报，让四位神捕了解大致的情况。
“笃笃，”宁无明又敲了两下把手，道，“都听到了吧。这些大量冒出的血道武功，肯定是有心人的阴谋。目前，光是中州，就有数百人伤亡，诸位，这可是帝都所在的中州啊。
为此事，陛下震怒。捕神大人现在还在宫中接受陛下的怒火。朝野之中，一些有心人”
说到这里，宁无明睁开双眼，无神的瞳孔轻轻“看”了白无人一眼。
明明是个盲人，但是对上那对眸子，白无人就有一种毛骨悚然之感，令其不寒而栗。
还好，仅仅是“看”了一眼后，宁无明又闭上的双眼，继续道：“某些人，煽风点火，恨不得捕神大人就此退位。诸位，我们六扇门面对的压力，捕神大人一人扛下了。
接下来，我们四大神捕必须精诚合作，给陛下，给捕神大人，一个完美的交代。一日之内，我要知道这背后是谁在散播血道武功，三日之内，六扇门需得镇压中州之乱。所有修炼血道武功之人，皆数擒下，若有反抗者，格杀勿论。”
“在此过程中，若是有谁敢扯后腿，有谁敢扰乱调查，只有一个下场。”
“死！”
一个“死”字道出，铺天盖地的杀机席卷整个明正堂。白无人只能自己犹如处在深海漩涡中，无尽的压力要将他碾压成渣。明明是真丹境高手，此时却是如同普通人一般，没有一点力量去挣扎，只能无奈受死。
“都明白了吗？”
杀气突得消失，方才的一切都好似虚幻一般，也就唯有身上直流的冷汗，还有被自己捏成碎片的太师椅把手，才告诉白无人，那不是幻觉。
“明白。”白无人强撑起身体，说道。
他知道，方才的杀机，完全是针对自己而来。只胜自己一筹的秦夕海没有受到杀机冲击的样子，好好地坐在对面狠狠盯着自己。
宁无明身后的那个小捕快，也是毫无一点狼狈之相。
唯有自己，唯有影王安插的白无人，才受到恐怖的杀机狂潮的威胁。
‘地榜第三，恐怖如斯！’白无人隐晦地瞄了一眼闭着双眼的‘无缺神捕’，心中喃喃道。
明明大家都是真丹境，不过是有着高低的差别，之间的差距却是如此之大。白无人感觉面对宁无明时，有种面对通神之感。那看似普通的身躯下，隐藏的是能轻易将白无人撕成碎片的恐怖实力。
“既然清楚了，就开始做事吧。该说的我都说了，若还是执迷不悟，就勿怪我言之不预了。”
宁无明站起身来，当先行出明正堂。秦夕海和冷狂屠等三人紧随其后。
“呼”
四人走后，明正堂再无第二者，白无人这才松开紧抓着的黑色宝剑，缓缓瘫坐在太师椅上。
第一百零一章 新的人物
晨光破晓，清羽自地上立起，挥手以真气散去玄风身上的晨露。
昨夜，清羽在峰顶盘膝坐了一夜，由于某人的特别要求，玄风也在躺椅上躺了一夜。
也就玄风是真丹境的武者，要不然，换做普通的老人家，在外面躺一夜，今早都可以收尸了。
“我那便宜师傅倒是天纵之才，对于真武门的四象绝学有着如此深透的领悟。”清羽拍了拍手上何其的书册，自语道。
昨夜和玄觞谈完话后，他将一本书册交给了清羽。据他所说，这是便宜师傅玄法的感悟心得，当初特意写来给玄觞的。
也是因为这本心得，玄觞这些年来进步神速，从最小最弱的师弟变成了和玄明实力相若的高手。
这本书，玄觞已经没用了，于是就被他以一种待师兄授艺的传承心态，传给了清羽。原本玄觞还想手把手教清羽四象绝学，不过被清羽给拒绝了。
开玩笑，还手把手，你当我清羽是你那小道士徒弟啊。
于是清羽就把玄觞给赶到半山腰的住处去了，自己一人在峰顶看了一夜的书。
“触类旁通，也算是略有所得了。但想要有大收获了，却是不可能了。”
清羽此时的功力还局限在金丹四转，但是境界却是大步向前，已经和玄觞相当了。想要光凭一本心得感悟就大有精进，是完全不可能的。
“终归还是慢了点，若是能到金丹六转，或是七转的水平，我差不多就可以尝试挑战”
未尽的话语，体现出淡淡的忌惮，清羽的视界中，一张淡金色的人物卡闪闪发光。
七月到来之时，清羽又获得了一次随机人物卡抽取机会。而这这一次，清羽抽到了
凶态毕现，充满杀机的眼神，没有鼻梁的面孔显得有些诡异，他就是伏地魔咳咳，破军。
姓名：破军
境界：真丹境
物品：天刃、贪狼、龙元
武功：《刑凶罡气》、《舍心印》、《斩草留根》、《囚剑诀》、《杀破狼》、《狼杀》、《万剑朝皇》
评价：不在无名之下！
破军出自风云，是无名的师兄。每次提到破军时，作者老马多数时候都会说一句“不在无名之下”，但实际上嘛
就和聂风所说的“不在我之下”一样，这句话听听就是，千万别当真。
破军最大的作用，可能就是搞残满血拉二胡的无名，让无敌的残血无名登场了。
总体而言，在原著中，破军虽然戏份颇多，且名字逼格极高，但一般都是作为别人马仔出现的。从绝无神到帝释天，破军一直以来只能说是反派，算不上boss级的人物。
不过，也就是这么一位马仔级的人物，却是令清羽颇为忌惮。
雄霸已败在清羽手中，绝无神如今也肯定不会是清羽的对手。但就是这么个曾经将心爱女人献给绝无神的破军，却是让清羽心生忌惮，将其人物卡暂且封存。
之所以如此，究其原因还是破军活得久，或者说是能苟。
雄霸绝无神等人都歇菜了，帝释天被断浪砍了，断浪又被风云砍了，破军依然还活着。
熬死一代又一代反派boss，破军也成了了不得的绝顶高手。
“有龙元在身，破军实力可能不及帝释天之流，但也绝对不差。我需得有完全准备，才能挑战破军。”清羽低声自语道。
龙元太过重要，万万不能有失。破军身上这颗龙元要是没了，清羽怕不是会心痛死。
“咚”
突如其来的悠扬钟声，演化阴阳玄妙的道音，从天边而来，却恍如响在耳边。
“无极钟。有重大之事发生。”清羽眼中神光闪动，望向远处的冲和峰，似是要透过云雾，看到那真武门祖师留下的重器之形。
无极钟，非重大之事不响。便是玄觞提到的七峰决议，也没资格让无极钟响。唯有每年的祭祖大典，还有影响整个天下的大事发生，才可敲响无极钟，唤众峰主议事。
“我代表玄风前去冲和峰议事。”耳边传来玄觞的声音，是玄觞在传音入密。
“我会看好玄风的。”清羽看了一眼躺在躺椅上的玄风，传音回道。
虽然已经想好了遮掩的借口，但是玄风身上的异状迟一步暴露，意外就少一分。若是在七峰决议之前暴露此事，光是检查玄风的病因都要花费不少时间，于清羽他们不利。
“重大之事，会是何事呢？嗯”
清羽闻听着还在响动的无极钟，心中已经有了些猜测。
“魔道那边，也该有所动静了”
天魔宫已出，血魔教应该也不远了。尤其是从云无月那边听闻，血魔教是要搞大事的。
血魔教之人，沉浸杀戮已久，一搞就是要搞大事的。若是他们真正登场，肯定少不了血色的映衬。
想到这里，清羽有些不爽的看了下四周缭绕的云雾。
真武七峰皆是高耸入云，除非传信的信鹰是白凤凰这等异种，不然想要飞到山峰上来，基本是不可能之事。
也就只有真武门特别养殖的云鹰才能起到传信的作用了。
清羽在此地，却是间接和外界断了联系。
“罢了，血魔教若是要搞大事，肯定有人比我更急。我还是莫要多操心了，看书看书。”
中原九州，有七州是大乾的地界。要是血魔教祸世，肯定是大乾受到的影响最大。说不定，现在乾皇已经急的团团转了。
至于北周，真要说实际的，其实也轮不到清羽出马。
凤九五虽为北周之皇，但是论在北周的影响力，却是远不如山河书院的孟山河和诸葛龙宿。
要是真要滔天祸事，也有孟山河和诸葛龙宿这两尊大佛顶着。
更何况，还有禅宗那些和尚呢！
血魔教和佛门的恩怨，可是深得很啊。千年前血魔教全盛之时，可是用血魔化心**让不少佛门高僧成了满手血腥的血僧。
同样，覆灭血魔教之时，也是佛门中人杀得最狠，最绝。
两者之间的仇恨，可说是仇深似海了。
第一百零二章 太极殿会议
太极殿中，七峰聚首。
主掌冲和峰的掌门玄晨，正阳峰峰主玄正，天虚峰峰主玄霖，**峰峰主玄真，坤阴峰峰主玄阴，赤明峰峰主玄明，以及
“玄觞，为何是你到此？玄风呢？”玄明沉声问道。
其余六人，目光皆是紧盯着站在万法峰峰主位置的玄觞，眼色更是不同。
有惊讶，有恶意，有阴沉，也有深思。
光从周围之人的眼光中，都可大致判断敌我。
不过，也不一定就这般划分。
玄觞轻轻瞄了一眼站在旁边的中年道士，还有侧对面的冷面女冠。这二人，看似和他是一边的，但实际上，却是未必。
“玄风师兄身体抱恙，特令我来参与这次会议。放心，我只是听听，不发任何意见。”玄觞回望着玄明，淡淡地道。
“既是如此，便有玄觞师弟代表万法峰吧。”掌门玄晨开口道。
“是，掌门师兄。”
既然掌门都开口了，玄明也只能无奈接受。不过在他心底，却是有了更多思索，‘掌门师兄究竟是有何把柄在玄风手中呢’
以玄明对这位掌门师兄可谓是十分了解。玄晨虽说永远是一脸淡然，好似万物不萦于心一般，但实际上，他对于权力可是极为看重。
像是主管门法的正阳峰如今的行事风格，也是有玄晨暗中纵容的因素。
如今这般轻而易举地就同意玄觞代表万法峰，可见其对那未知的把柄的忌惮。
‘若是如此，七峰决议’
玄明有种直觉，七峰决议必将开启。并且，若当真能严重威胁掌门师兄，对方以此逼迫掌门派系同意玄觞接掌万法峰，也是极有可能的。
“诸位，”玄晨道，“今日无极钟鸣，诸位同门也该知晓，是有大事发生了吧。”
“本门在外行走江湖的弟子回报，如今江湖上，血道功法层出不穷，流传甚广。据传，可能有血魔余孽在暗中作祟。
另外，天魔宫也是不甘落后。如今江湖上，魔公子、邪公子、尸公子三位未来魔尊之位的竞逐者，在江湖上兴风作浪。
还有魔道六宗，现如今也是动作频频。绝命堂正式挂牌，接受所有的杀人买卖，只要价钱到位，绝命堂无不可杀之人。
炼狱峰两日前，灭了东州金甲门，夺取金甲门的秘宝金骨。
魔剑道四处杀人，剑斗各路高手。还有七绝山庄、噬心魔宗，也是在暗中蠢蠢欲动。
阴魔宗无甚动静，但此宗最是令人警惕。”
玄晨将近日江湖上的变故徐徐道来。
尤其是说到阴魔宗时，虽是话语寥寥，但众人皆是能看出玄晨的凝重之意。
阴魔宗宗主阴天下，可说是当今魔道最令人敬畏之人了。当初争夺算天传承之时，便是此人与正道交涉，让魔门中人得以入场。
正魔两道的交涉方式，自然不可能光凭唇枪舌剑就令对方信服，他们的交流方式，唯有拳头。
虽然大禅寺方丈和龙虎山天师皆未到场，但阴天下一人独败十位通神境强者，自身毫发无损，就证明了她的实力。
以当时到场的玄晨观之，若是阴天下有心，便是杀了这十位强者，也不是难事。至强者的实力当真是非一般通神境可敌，令人深深敬畏。
“魔道此次行为，光是前戏就声势极大，血道功法的传播已在江湖上造成无数伤亡。看来魔道是企图复起，挑战天下秩序了。”最终，玄晨以此话收尾。
“血道功法的传播，是否是血魔教所为？”正阳峰峰主玄正问道。
他问出这个问题后，继续道：“若是血魔教，那么这所谓的血魔教究竟是当初的血魔余孽呢？还是有其他人得到血魔传承，另行立教呢？若是前者，我等可能有难了。”
血魔教传承数千年，谁知道他们是否有其他秘藏。当初虽然击破血魔秘境，但谁知血魔秘境有没有第二个。
毕竟，血魔教这么年来，可是出过不止一位至强者。
“血魔教可忧，天魔宫也不是等闲之辈。诸位可别忘了，天魔宫的目的可是要再造天魔啊！”玄霖说道。
历来天魔宫出世，皆是要掀起一场腥风血雨。宫内尸阴殿、阴魅殿、尊魔殿皆是为制造大乱而设。
尸阴殿中，炼尸无数。阴魅殿中，红颜祸水。而尊魔殿之内，乃是天魔宫最顶尖的高手聚集之处，战力在三殿属于最强。
“门中典籍记载，九百年前，便是阴魅殿殿主迷惑末代夏皇，祸乱朝纲，致使天下民不聊生，方才有后来大周太祖横扫天下龙蛇，建立大周皇朝之壮举。”玄霖接着道。
千年前血魔教教主以劫引劫，接引至凶煞气成功，虽未曾成功将天煞引入体内，天人合一，便被正魔两道的强者合力击杀，但也证实了此举的可行性。
如此，在血魔教覆灭一百年后，天魔宫经过百年谋划，再起杀劫，意图接引至凶天煞。
他们成功了。
天煞本就被血魔教主接引入世，只是未被吸纳，而在天地间流窜。夏朝破灭之灾，虽未能比得上之前那场血劫，却也成功再次引动了那股至凶煞气。
只可惜，这股至凶天煞最终并未被天魔宫主吸纳，而是成就了另一位盖世天魔。
“天魔宫此次，怕是要倾尽全力来造就天魔了，”玄真轻叹道，“阳九阴六，天魔当止于六代，这一代天魔乃是最终之天魔，在他之后，至凶天煞将无再现之时。”
天魔止于六代的说法，是数百年前，时命老人的师尊知命先生所言。对于那位当初的天下第一易术大家之言，可没人当是玩笑。
况且，除了知命先生，也有其他的算师得出这个结论。
是啊，最后一代天魔，也可能是最强的一代。
在场众人皆是心中凛然，知晓这一次天魔宫是誓不罢休，不成功便成仁了。
除了初代天魔，天魔宫就再未出过天魔，也使其他两脉魔道提到天魔宫之时，总是带着嘲笑之意。
这最后一次，天魔宫可不会放弃。
第一百零三章 袭击
就在众人齐聚太极殿议事之时，万法峰外，变故暗生。
距离万法峰不远处的一处幽静的水潭，此时有阵阵涟漪荡开，潭水翻滚，似有以庞然大物要水底下上升到水面。
“哗”
水花飞溅，粗壮的物事破水而出，在空气中尽情舒展着身姿。
“嘶”
足足有成人半个身体那么宽的脑袋摇摆，冰冷的竖瞳毫无波动，闭拢的嘴巴上，吞吐着长长的蛇信。
是蛇，或者说是蟒蛇。
无比粗壮的水蟒从这处幽静的水潭下方窜了出来。
巨大的蟒蛇吞吐蛇信，感受着四周的温度。似乎是并没有察觉到四周有足够体温的活物，蟒蛇缓缓低下蛇头，趴在水潭旁边的泥土地上。
而后，硕大的嘴巴张大到极限，粗壮的身躯有规律的蠕动，黑色的人影从蟒蛇嘴里慢慢爬出。
“哗”
又是一阵水花飞溅，不过这一次，溅射的是看起来十分恶心的黏液。
黑色的人影缓缓从地上爬起，真气自动将恶心的黏液排开，不使其沾染到身体分毫。
那人缓缓抬头，微微适应外边的光线之后，望着万法峰顶端，“便是在此吗？那白发的道人，还有”
万法峰顶，正在看书的清羽眉头突得皱紧，“不详的预感，但好似没什么危险。”
方才看书之时，突得心血来潮，似有什么人对自己不利。但掐指细算，又似乎没什么危险。
“嗯？”清羽本能地以天子望气术遍查诸气，察觉到似有一股黑气，从下方缓缓蔓延而来。
“这气息可不是什么正道气象，真武门不会有邪道之人混进来了吧？”清羽有些惊讶的挑了下眉。
真武门的护门大阵真武七劫阵，平日里虽然不会时时刻刻发动，但却是有一层无形的气机遍及四野。
非真武门中人，只要不是由真武门之人亲自从正门带进，便会触发这层气机，引发警报。
这设置虽然无甚威胁力，但是极其隐秘，鲜少有人能察觉。
“啧，总感觉这是某人在使手段。”
清羽身影闪动，出现在傻躺着的玄风身侧，一把将其抓起，塞到地底下。
是的，塞。地面如水一般，泛起阵阵涟漪，将玄风的身形吞没。
“有我引导其体内真气自动运行，玄风已经转外呼吸为内呼吸，以他的真气量，在地下待一整天都没事。”
“嗯保险点，藏在地下百米处吧。”
整整一百米深，要是这样都能毙命，只能说玄风是命该如此了。
“那么，是哪位贵客想要找贫道呢？”
锐利的双眸直接锁定了一侧，令那位想要玩潜入的仁兄无奈现形。
披头散发，身披黑袍，面上也有一块漆黑的鬼脸面具覆盖。从表面上来看，这是一个合格的鬼祟家伙。
不过，清羽看人，首要望气，而非看脸。
“以血毒合毒砂，血魂砂特征明显，林求宣，你这面具可没有用处啊。”清羽轻声笑道。
“能练出气毒之人，果是不凡，”林求宣抬手摘下并没有什么用的面具，“清羽道长，你可是让我好找啊。”
在蜀州天真观，与玄觞玄真等人分别后，清羽便直接乘着白凤凰回了北周。这可让暗中监视的林求宣坐蜡了。
林求宣是想要等到清羽和玄觞等人分别之后，暗中偷袭擒下这个道士，拷问他是如何练出气毒的。但是这道士直接飞走了怎么办，这还怎么擒啊。
失去清羽的踪迹后，林求宣还不死心，暗中派人找寻这白发道人。
按理说，有这么一身气质，还有着一头显眼的白发，这道人应当是江湖上的名人才是。但事实上，清羽虽在北周十分有名，但在大乾，却还真的是一个无名之人。
林求宣费尽心思，苦苦追寻，都不曾找到这白发道人的踪影。直到
得到一个有心人的相助。
“当真只是来找我的吗？”清羽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林求宣对自己有所求，清羽是知道的。当初在天真观之时，林求宣自以为隐秘，不被他人发现，但是清羽却是对他的窥伺了如指掌。只是当时的清羽不知道林求宣对自己有什么企图罢了。
如今听林求宣道来，清羽知晓他是为了名为“气毒”的物事。
但林求宣当真只是在找清羽吗？
他现身之时，悄然用神识扫了一下清羽背后的茅屋，还有四周各地。动作虽隐秘，但瞒不过清羽。
林求宣不会想到，他以为的弱者清羽能发现他的搜寻。
不，不止是发现他的搜寻，清羽还能
要了他的命。
地面突得暴动，林求宣身旁的地面，四把土质剑锋暴突而起，直刺他的胸膛和腹部。
“哼。”
血魂砂出现在身外，将林求宣身体尽数包裹，形成一道砂之铠甲，将剑锋拒之于体外。
同时，砂甲上有大大小小的血色漩涡生成，将剑锋寸寸碾碎。
“清羽，你”
林求宣还欲多言，但清羽紧随其后的攻击令其只能闭嘴，打消了说话的念头。
“噌噌噌”
好似有无数利剑出鞘，数不尽的剑气从四面八方激射而来。
剑意万物成我剑。
并非以玄阴剑气施展，而是以自身剑气施展这玄阴第三剑。无论是空气，还是地面，数不尽的剑气借由各种介质形成实体，激射向层层覆盖的血魂砂。
林求宣不是不想说话，而是不能说话。
要防护这无数剑气，他只能以血魂砂覆盖全身，包括面部。
霸剑钻锋破芒。
先天破体无形剑气五个境界，清羽已到剑气之境，一扬眉，一眨眼，都是剑气。无需动手，无数无坚不摧的霸道剑气生成攒射，击打得血魂砂飞溅。
“啊！”
林求宣终于忍不住，大喝出招，“砂魂血啸。”
血魂砂暴涨轰击，砂潮狂袭，与霸道剑气相撞。
“清羽，这是你自找的，莫要死了。”林求宣最后提醒道。
要是死了，他可找不到下一个有气毒之秘的人。
第一百零四章 返无
万法峰上，血魂怒号，浓郁的血腥气四处传荡，将这灵峰之顶化为血狱魔山。
血魂砂，漫天舞动，形成一道血色巨脸，呼啸冲来。
如此异象，别说万法峰上的门人，便是其他六峰，也该看到了有人入侵的景象了。
然而，事实上，并没有任何人发现此处异象。
层层白云不知何时拥堵而来，将万法峰顶重重包裹，阻绝内外。
‘果然。’清羽看着这阻隔内外的白云，心中明悟。
这是有人在悄悄操纵法阵，想要玩关门打狗的把戏啊。
虽然抽取万法峰元气发动攻击需要万法峰这边同意，但是遮蔽万法峰顶，隔绝内外却不需要这般麻烦。
可惜，那人不知道，这关上门来，被打的狗还不知道是谁。
血砂巨脸临近，纯由血魂砂组成的嘴巴张开，无尽血气喷薄而出，染遍峰巅。
“呲呲呲”
无论是草木，还是茅屋，皆被血气浸染，被其中的血毒腐蚀殆尽。就连地上泥土，也凭空少了至少一尺。
然而，就在完全被血魂砂充斥之地，却有一处血域中的净土。
清羽所立之地，周边一片清宁，好似和外边的血色分隔成两片天地一般。血魂砂甫一接近周身三尺之内，便有一股莫名之地将其化消，化归无形。
“这是什么邪法？”林求宣不由睁大了眼睛。
这个白发道人，林求宣在蜀州天真观时估算过他的实力，按理说该手到擒来才对。对方虽然练成了气毒，但是其功力着实不深，之前对付林枫也是以气毒取胜。可如今
林求宣紧盯着从对付脚下大地溢散出的道道绿色精气，对方在这些精气的助益下，功力已可与自己这个临近真丹境巅峰之人相较。
‘麻烦了’林求宣心中闪过这丝念头。
但依然还在可接受范围之内。
依靠着结合千砂毒魂功和血魂真解练就的血魂砂，林求宣所杀真丹境武者可是不少，自然不会因此失去信心。
“万影血手。”
血魂砂聚合成无数掌印，轰击而来。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先前遭受清羽剑气轰击，现在情势逆转，林求宣要还以颜色。
“无用。”
被掌影笼罩的白发道人轻声低语，“返无。”
掌影接近身周，和之前的血气一般无二，消失于无形，恍如从来不存在一般。
“这不可能？！”招数再次失效，林求宣再也无法维持镇定，失声叫道。
“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悠然话语从身后传来，不知何时，那道白色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原地，出现在林求宣身后，背对着他。
林求宣眼神一厉，两股血魂砂形成的螺旋之柱轰向身后。
“说了无用。返无。”
与方才如初一辄的气劲出现，将血魂砂直接化消成一团无形之气。
林求宣还在用过去的眼光看待清羽，却不知道，在这近九个月的时间内，清羽的进境有多大。
在蜀州天真观之时，清羽还处在金丹一转的地步，而现在，他已金丹四转，临近五转。
加上大地精气的七倍增幅，清羽的功力已可和林求宣相较。
而比起功力，清羽更大的进步还是在于他的修为境界。参悟弃天帝的毁灭真意，带给清羽的好处无法想象，使他的战力直线上升。
更何况，还有这新创出的招数“返无”。
五雷化极手是化消五行之内的一切事物，无论是真气还是物体。而清羽除却五行，对于万般武学也是了如指掌，他能做到的，远比五雷化极手的原主怒风雷更多。
天，地，奇，正，阴，阳，生，灭。万道森罗这八字总决，将天地万道囊括于内，万事万物皆脱不了这八字范畴。
清羽精修万道森罗数年，期间从未停止过对其参悟。而今，以这八字总决为纲要，结合五雷化极手和自身所具的上天入地至尊功，创出“返无”这一招。
“归一。”
又是一招出手，万般气劲纳于一掌之间，印在林求宣体表的血魂砂铠上。
“嘭”
归一糅合万劲，无坚不摧，血魂砂铠虽坚，却还差了点火候。
掌劲在不断流动的血魂砂铠上击出一个掌印，气劲不绝，击在林求宣背上。
林求宣的身体平平飞出，落入血魂砂潮之中，消失了踪影。
清羽抬起方才击中林求宣后背的手掌，看着手上的乌黑之色，赞道：“万毒不死身，不愧是万毒门立身之基，厉害。”
清羽身怀金钟罩第十关的修为，看似身体有些偏弱，实际上掌劲何其狂猛。再加上归一的无坚不摧，要是换做其他人，这一掌下去不死也重伤。
而林求宣不仅没死，也没重伤，还能给予还击。
真气运行，掌上毒气迅速消去，对于可将真气化为毒劲的清羽而言，这并不是难题。
“可惜了，修炼者学艺不精啊。”
外人以为林求宣天纵奇才，将毒功和血道武功结合一起，练成威力无穷的血魂砂，但在清羽看来，这不过是舍本求末罢了。
万毒门的立身之基万毒不死身不好好练，反倒是去妄求结合血道武功，天才之名，名过其实。
当然，这也是天才的通病了，清羽本身也是如此。他精通万家功法，但实际上却总是追寻自身的道路，创出适合自己的法门。
天人转生法是如此，天子望气术是如此，还有周流六虚功、气双流、返无、归一等各种功法和招式，都是清羽结合自身所具的武功独创而出。
虽然很多的武功原理皆是借鉴（抄）来的，但是这其中蕴含的心血可不少。
要是林求宣成功了，他就是名副其实的天才，失败了，他就只是名过其实。
“万毒不死身以毒炼体，毒功以毒练气，凡在此二者上有成就者，皆是极强之人。万毒门虽精通毒道，但名声从不是只有毒，便是因这万毒不死身造就的强者。你本可在毒道上有着不凡成就，可偏偏你又练了血魂真解，可惜，也有点可笑。”
第一百零五章 结束
轻飘飘的话语，传入林求宣耳中，却掀起惊涛骇浪，令其心生烦躁，一股恼羞成怒的杀意在不断激荡。
这其中，当然有清羽戳到了林求宣痛处的原因，但某人的心念之力也是有着不小的功劳。
否则，林求宣怎么说也是个真丹境武者，经过神元境的心神修炼的，绝不可能因为这一句话而乱了心境。
“你作死！！”
被引动怒意的林求宣愤然出手，血魂砂不断包裹而来，要将清羽活活埋葬。
“返无。”
无物不化的守招将席卷而来的血魂砂再次化归为无。
先前的话语，虽有乱其心境的目的，但话语也不是不尽不实。林求宣的确是因为兼修毒功和血道功法，导致现在的窘境。
但凡他专修一门武功，现在清羽想要用返无将其招数化解，都不会这般容易。
血魔教武功，听名字只是涉及气血，实则是精气神三者皆有极高的要求。气血若不精炼，只会让体内的杂质越来越多。真气若不精纯，前路终究有限。心神若不坚定，走火入魔是迟早的事情。
本身血魔教的武功就有这般严重的负担了，林求宣还兼修毒功和万毒不死身，这种情况下，他不遭受困境才是个问题。
哦，现在因为兼修两门功法导致的苦果又多了一个。如果他不兼修，现在可能已经在门中秘法的帮助下进入气毒之境了，也不需要来此寻求气毒之法，更不会
死！
静立不动的身影突得闪动，秋骊剑影浮动，直直切入血魂砂潮中，斩到隐藏在其中的某人身体。
“呼”
劲风狂卷，却非进攻，而是后退。血魂砂收拢，将林求宣身形团团包裹在内，不给清羽一点可乘之机。
血色消失，环境又有了该有的色彩，只是被血气侵蚀的花草和茅屋，却是再难见踪影了。
四周尽是坑坑洼洼的黑土地，还有一直包围着峰顶的白色云朵。
“这究竟是什么邪法？”血魂砂中，传来沉闷的询问之声。
“谁知道呢？”
秋骊剑锋上，滴下了一滴透明的液体。
这不是血液，而是水。
方才伤到林求宣的秋骊剑锋上，滴落的是纯净的清水。
“这个妖道”血魂砂内，林求宣一手按着腰侧的一道伤口，真气不断涌向伤口，要将伤口上的那道诡异气劲驱逐出去。
方才被那道看起来十分漂亮的剑伤到之后，就有一道诡异气劲循着血液流动，所过之处，所有血液皆数化为清水。
要是让这道气劲流遍全身
林求宣不禁打了个寒噤。
全身血液皆数化成清水，恐怕通神境强者都离死不远了吧。
林求宣不知道通神境到底能不能在全身血液皆成水的情况下活下来，他只知道，自己肯定不能。
林求宣心中不由涌起深深的后悔之意。要是不来这真武门，不答应那人，不来找这白发妖道的晦气，也许就不会有此灾厄。
再想远点，若是当初不兼修血魂真解
林求宣突然心中一凛，“该死，又是这妖道的邪术”
在心念之力的作祟下，林求宣又被勾动了心中的负面情绪。
林求宣虽然心生警觉，但这时已经晚了。
无声无息，剑锋贯穿了他的小腹，熟悉的诡异气劲从剑上源源不断冲出，让林求宣只能鼓起全身真气应对。
与此同时，一直白皙的手掌视血砂如无物，将林求宣的头颅擎在掌间。
‘为何他能’
疑问刚刚涌起，心中便有所明悟，‘是了，是那诡异的邪术。’
既然能够将攻击来的血魂砂和血气皆数化无，自然也能让剑和手掌无视血魂砂铠了。但是，为何林求宣没留意到这一点呢？
没错，还是心念之力的作用。
和很多用精神力强行压人的幻术使用者不同，清羽更喜欢用‘润物细无声’的方式。
便如先前勾起林求宣的负面情绪，便如现在让他不经意间遗漏某个要点。幻术一类的法门本就是用来暗算人的，要是直接以力压人，清羽更喜欢用真气。
刻意针对的血液的气劲源源不断输入，令林求宣疲于应对。同时，强大的精神力混杂心念之力冲入林求宣脑海，搜刮一切记忆。
“这可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
林求宣渴求所谓的气毒之法，清羽又何尝不是想要林求宣所有的血魂真解呢？
正想要找门血道武功用来研究魔族精血，它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双管齐下，林求宣还收了伤，只能被动挨打，所以伤势不断加重，意识也逐渐模糊。
“血魂真解，找到了。”
迅速将搜寻到的功法记住，清羽得陇望蜀，还想要更多。
万毒门的万毒不死身，也是一门令人垂涎不已的神功。但是，清羽刚要搜刮这门神功之时，林求宣的体内便有一道毒劲爆发而出，来势极猛，瞬间蔓延全身。
“呲”
清羽连忙拔出秋骊，闪身后退。
心中的警觉告诉他，他抵挡不了这道毒劲。
秋骊被拔出，林求宣的小腹和腰侧伤口不断溢出清水。但这两道清水在下一息，便被毒劲染成了黑色。
“呲呲呲”
又过两息时间，地上只留下了无数大大小小的深坑。
这是林求宣的身体化消后，残留的毒劲混合体液在地面侵蚀而出的。从毒劲爆发，到身体消失，林求宣都还没来得及倒下，便以被毒劲完全腐蚀殆尽。
“果然，对于立身之基，万毒门肯定会有防备。”清羽一副早有预料的叹道。
万毒不死身虽然普及性较广，不似真武门的太虚无极经这般唯有掌门和通神境强者才有资格修炼，但这并不代表万毒门对其不在意。
每个门派，都对最根本的功法有着最严苛的防护手段，确保其万无一失。
“不过，有血魂真解也是够了。”
能让林求宣兼修，血魂真解的品级绝对不低。清羽方才稍稍在脑海中“读”了一下，大致也能看出这是门绝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