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鹤鸣
临近傍晚的时候,清羽终于将要走到扬城了。
早上大清早起来,赶去茶摊那边守株待兔。扬城是青州到灵州的必经之路。一个不会武功的正常人,就算要逃,也绝对不会逃到危机重重的南疆密林,而是逃往和平的中原。
所以,清羽绝对自己只需要在这通往扬城的官道上守着,等着猎物自己跳到笼子里就可以了。谁想到,清原他们为求稳妥,还去清水镇打听了半天。加上回来之前,马已经跑了一天了,为求迅速,连马都没换,就快马加鞭往扬城这边赶。
马匹疲惫,这求快的结果反而导致浪费的时间更多。
清羽从早上等到下午,终于等到人,然后就是一场一面倒的战斗。接着又要走回扬城,这一天的时间,倒大多数都花在赶路和等待上了。
“这次事了,我一定要学会骑马。”清羽四十五度仰天发誓。
不过现在最要紧的,还是赶紧回客栈休息,最好就是要泡个澡。清羽回想起那浑身放松的感觉,已经疲软的双脚又莫名生出一股力气。
然而,天不随人愿,眼看扬城在望,清羽都想运轻功跑回去了,道路右侧无声出现了道漆黑的人影。
那是黑面兄。
看到他,清羽感觉自己的疲惫神经更加重了。
果然,黑面兄,也就是小高,幽幽地看着清羽,道:“大人在等你。”语气森冷,眼神冷冽,清羽感觉自己的疲惫一下子被这冰冷刺得消退了不少。
虽然十分不情愿,无奈拳头大就是道理,清羽还是没骨气的说了声:“烦请带路。”
黑面兄没有回话,只是转身,纵向旁边的山林,清羽见状,也运使金雁功跟上。
黑面兄在前面纵越,速度不慢。不过清羽现在最擅长的就是速度,跟上他完全无压力。
黑面兄在前方飞驰,感觉到后面清羽的气息没有远离,自己现在的速度对于自己来说不算快,却也是寻常后天境难以达到的程度。心存一点考教的心思,黑面兄再次加速。
“告非,又搞什么鬼”本来在身前的身影迅速远离,清羽不禁在心中暗骂道。再次跟上不是不可以,但这样,就暴露了自己远快于寻常后天境的速度,绝对不行。打定主意,清羽再次加快了一点点速度,脸上装出急切的神情。
黑面兄迅速离开清羽的视野。清羽还是维持那个速度,额头上还出了汗。
再往前,清羽看见前方树枝上黑面兄等待的身影。清羽加急几个提纵,停在后边一点的粗大树枝上。
“我说黑面大哥,能不能慢点,小弟实在跟不上啊。”清羽两手扶膝,大口喘着粗气。
黑面兄无声点头,保持刚开始的速度再次出发。
“哎,等等我”清羽在后面大喊。接下来,清羽刻意保持内力运行断断续续,假装气息紊乱的样子,比刚开始还要略慢一点,做戏做全套,刚刚还是累得要死的样子,怎么可能一下子就没事了。
黑面兄有种作茧自缚的感觉,无奈再次放慢速度,好让清羽跟上。
二人来到附近的一处小山峰。
山峰不高,站在顶上,也就能看到扬城高耸的城墙,后面的扬城全貌,却是难看清。
莫先生依然是一袭黑袍,头戴黑纱斗笠,背向清羽,站在山峰边缘,前面就是悬崖。
微风拂过,吹起斗笠下的黑纱,古老又十分经典的高人装13套路。
“你来了。”莫先生依然背着身,对刚到的清羽说道。
我来了,清羽倒是想也装个13,应景的来一句,无奈没有装的资格,只能低头抱拳行礼,道:“是的,先生。”
他顿了顿,接着说道:“晚辈已经除掉那两个真武道门弟子。请问,何时开始针对四大家族的行动。”
“不急,你嗯!”听到清羽中气十足的回答,莫先生迅速转身,黑纱下的双眼,紧盯着清羽。‘我刚刚感到他的气息紊乱,以为他受了什么伤。哪曾想,他竟是无伤斩杀了一个后天六重,一个后天七重。而且,不过两三天,他竟然到了后天六重,看他气息,还不止打通了一根十二正经。哪怕是有丹药相助,此子的天赋也是极其惊人。’这般想着,莫先生心中不由生出一股杀机。
气氛突然转凝重,清羽感觉无声的压力,压在自己后背上,身上汗毛直竖。
“他想杀我!”清羽直觉精准,察觉到莫先生的杀意。奈何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实在是无力反抗,哪怕是一只脚已经踏进鬼门关,清羽也只能保持住低头行礼的姿态,额头上汗水都流到眼睛里了,都不敢乱动。
“没想到,你的进境竟然如此之快。想来,你师傅在天有灵,也会为有如此佳徒,而感到欣慰。”随着莫先生开口,气氛变得缓和。
清风拂过清羽后背,吹得满是冷汗的后背一片冰凉,清羽知道,莫先生该是按下了杀机,自己算是把脚从鬼门关那收了回来。
“哪里,全靠先生的丹药相助,大恩大德,晚辈没齿难忘。”清羽说得情真意切,好像刚刚的杀机全是错觉。这就是弱者的悲哀,生死全操于人手。
莫先生摆了摆手,说道:“这只是举手之劳,以我和你师傅的交情,这算什么,要不是怕你进境太快,根基不稳,便是神丹妙药,我都给贤侄搞来。况且,丹药终究是外物,再强,那也要你自身积累,打铁还要自身硬。”
对于莫先生煽情的言语,清羽心中只有报以呵呵二字。
两人再次虚与委蛇了一番,总算是进入了正题。
“你没辜负我的期望。不过,那两个真武弟子虽然潜力已尽,但身负名门绝技,还在后天境呆了这么多年,在后天境,也算不错。你能无伤斩杀了他二人,看来我还是低估了你的潜力。”莫先生赞许地点点头。
清羽心中一凛,终于知道自己哪里让莫先生生出杀机了。三天进阶两个小境界算是一点,后天六重无伤斩杀同境界和一个高一个境界的,也是很重要的一点。
要是这不明来历的莫先生真是玄法的好友,自然是为好友后继有人而感到欣喜,可要是心中不怀好意,就不会感到欣喜,而是对有可能脱离掌控的棋子生出杀机。从目前情况看来,莫先生很明显属于后者。
“不过,我除了身份有点特殊,其余也没什么特别的,莫先生对我,究竟有什么可图的呢?”清羽心中思忖。要说是为了自己表现的异于常人的武学天赋,先不说这理由有点牵强,之前莫先生找上门的时候,可不知道清羽的天赋惊人。这么一个实力未知,但一定很高的高手,对一个后天境的小虾米有什么图谋,清羽想破脑袋都想不出来。
心中虽然思绪万千,外表不显分毫。清羽对莫先生的赞许,腼腆地摸摸后脑勺,笑了笑,尽显一个十五六岁,少不更事的少年人的羞涩。
莫先生也不知道有没有被清羽的表演迷惑,接着道:“接下来,贤侄就要开始负责对四大家族的打击,对于此事,贤侄可有把握?”
“若是把四大家族的人全杀了,是否算是完成任务?”依然在腼腆笑着,嘴中吐出的话语却是杀气十足。
莫先生哑然失笑,道:“你若是能以你这后天六重的修为,斩杀四大家族若干后天八重、九重,还有一个先天一重,这当然算是完成任务,问题是你能吗?”
“膨胀了,膨胀了”清羽心中暗呼,脸上不由露出讪笑。轻松斩杀清原二人,虽是使了点手段,可还是让清羽产生了后天境基本不过如此的狂妄之想,完全没想及自己也是他口中不过如此的后天六重,放在江湖上就是个被鱼吃的小虾米。
收起心中狂傲,清羽回道:“晚辈对此事尚且没有太大头绪,毕竟晚辈刚到扬城不足五天,对扬城内的形势可以说是两眼一摸黑。不过想来,这以小博大,不外乎是挑拨离间,阴谋暗杀。挑动四大家族之间的矛盾,让他们自相残杀,我们也可趁乱剪除他们的爪牙,一步一步削弱势力,再一网成擒。”
不管行不行,先把大话放出去,反正逃不开这个大坑,不行就是死,所以一定能行,不行也得行。
莫先生对清羽的狂言不置可否,只是道:“你只有三个月的时间。三个月后,就算四大家族不灭,你也要让我看到胜利的希望。此事若成,赢来的两成利益中,掏出百分之五,作为你成功的奖励。”
莫先生没有说失败会怎样,清羽也没提。
“晚辈谢过莫先生。”清羽抬手鞠躬,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心中却是暗暗齿冷,影市号称黑暗中的大乾,利益何其之大,哪怕是这两州利益中两成的百分之五,清羽也是难以估算。莫先生给出这样的承诺,怕是根本没有实现承诺的打算。事成之日,便是清羽丧命之时。
“之后的事情,就交给你了,不要让我失望。相关情报,小高明天会代我交给你,一应人力调配,你也只需询问小高,他会全力配合你。”莫先生伸手示意侍立一旁的黑面兄,介绍他叫小高。
二人又是贤侄前辈的客套一番。莫先生终于挥手示意清羽退下,清羽行礼告辞。
“大人,当真要拿那么大的利益给这小子。”清羽走后,小高忍不住对莫先生说道。
莫先生横睥了小高一眼,让小高呐呐不敢多言。
“赌约的事,从来不是重点。我要赢得赌约,又岂需靠个后天六重的小辈。事成之后,究竟如何,看这小子自身的造化了。分配利益,呵,获得的六成利益,尚需拿出大半去打点各处,以及上交总楼,我又怎么可能还要把本就不多的利益,再割出来一份送给这个小辈。”
言语之中,莫先生已是胜利在握,安排清羽主事,估计是另有所谋。
大风吹来,一只体型惊人,翅展有六米的白鹤从天边飞来,落于莫先生身侧。白鹤羽色素朴纯洁,体态飘逸雅致,鸣声超凡不俗。头上有一片红色的羽毛,就像戴着一顶红色的帽子;长长的脖子上有一圈黑色的羽毛,像围着黑围巾,却是一只丹顶鹤。丹顶鹤在中国古代神话和民间传说中被誉为“仙鹤”,是高雅、长寿的象征。
莫先生纵身跃上这“仙鹤”,仙鹤长鸣一声,清越的鸣叫声响彻天际,双翅一扇,地上飞沙走石,仙鹤起飞,消失在夕阳之中。
至于苦逼的小高,只能和清羽一样,靠自己的双腿喽。
另一边,洞悉莫先生的恶意的清羽,在路上边行边思索。
“莫先生究竟对我有什么图谋?”这个问题深深困扰着清羽,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赌约的事,只是规定使用武力不能超过后天六重。看似对莫先生不公平,其实对着些上位者来说,后天六重要多少有多少,质量不行,数量来补,需要武力的事都不是事儿。
至于彰显手段,清羽之前信心满满的对策,全都是空话,连点具体的方案都没有。这点,他不信莫先生会不知道。然而莫先生对清羽的空话,没有任何表示,好像这关乎的不是他的利益一样。
况且,限制的是武力,又不是不让他出谋划策。这么大的利益,便是偷偷安排先天境高手下场都有可能。清羽不信莫先生会连总体的计划,都由他人接手,还是个没什么关系的外人。这外人还是个江湖小菜鸟,随便找个老油条,都比清羽有经验。
“好烦,我除了是玄法那个坑徒弟的老鬼的弟子,还能有什么特别?”
“不对,玄法的弟子”
去除所有不可能,剩下的哪怕再难以置信,也是答案。
清羽唯一异于常人的一点,就是玄法的弟子。玄法虽然已经死了,可他身前可是个风云人物。这点,清羽虽然对着江湖上有名的人物有谁,是一个都不了解,但不妨碍他对玄法当年是否是个风云人物的认知。废话,都要竞争真武掌门的人,这不是风云人物,谁是。
玄法虽死,难保不会留下遗产什么的。而这,便是莫先生唯一有可能产生的图谋,清羽感觉自己找到了真相。
清越的长鸣声传来,清羽抬头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虽然有树木遮挡,但清羽可以肯定,这声音是从之前与莫先生见面的山峰上传来的。
“这是鹤鸣”
第十七章 定计
次日。
清羽从床上突地坐起,一只手拔出放在枕头底下的玄铁匕首。
“警觉性不错。”一道黑色身影站在床前,静静地看着他。
“高兄,人吓人会吓死人的,知道不?”清羽没好气的回道。
小高不回话,只是扔了本厚厚的本子给清羽。
清羽伸手接过,颠了颠分量,这分量可不轻啊,“四家的情报?”
“详细介绍,实时的情报不可能编成一本册子。”
清羽打开册子,里面关于四家的内容十分详细,连各个家族成员的画像都有。
扬城四家族也算是传承久远了,各个家族旁支一大堆,还有些没走光的私生子之类的,怪不得光是介绍,就有这么厚的一本册子。
说起来,这四大家族也不知算幸还是不幸。当初边军留下人在扬城,只是为了稳固扬城,留条后路。毕竟,军队是要开拔到当时刚从南疆那里夺到的青州,这要是出了意外,没能守住,也算是有条后路可退。所以,扬城边军虽然撤出,但在朝廷那边,扬城还是属于边军管辖。
事实证明,当时的苗人被大乾太祖打怕了,根本不敢再度进犯,刚拿到的青州一直安然无恙。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扬城暂时还是隶属于边军,边关之地,朝廷基本是不设立衙门的。结果,随着南疆贸易的兴起,扬城从单纯的边关重镇,成了青灵二州商业流通的唯一过路。
正逢大乾太祖宾天,朝廷里正为了皇位争得不可开交。趁此机会,当时的镇山君做了一个十分大胆的决定,假装苗人进攻,以军事为名把持扬城。
当时朝中形势乱成一锅粥,不是没人看出镇山君的作假,只是为了稳住他,只得掐着鼻子默认镇山君对扬城的占领。
新皇帝上位,依然还是对镇山君没办法,刚登基就逼反边关大将,这让其他边关将领怎么想。无奈,还是默认镇山君的狂妄之举。不过,还是有牵制的招数的,皇帝下旨,设立扬城城主,城主从留下的几个家族中选举,城主轮流坐,每个家族都有机会。
镇山君也是见好就收,反正那几个家族都是他的手下。
清羽看过扬城四大家族的由来,再看下一部分,这部分,戏肉就来了。
刚开始,为了城主之位,四大家族明争暗斗,抢破了头。后来,随着往来商贸越来越多,利润越来越大,扬城四大家族却只能看着这油水干咽唾沫。大部分利益上交给镇山军,自己却只能喝点汤,问题是,这利益还是从自己手上过手的,这谁能忍得住。
刚开始,只是偷偷搜刮点边角料,后来,胆子大了,胃口也就大了,开始暗中昧下一些不起眼的药材之类的。再后来,有人发现,发展得再好,也只是局限于扬城,还是给人家打工,就有人想离开扬城。
这一下,触碰到镇山君的敏感神经了。真要是开了头,难保剩下的人不会起同样的心思。人都走了,谁来当城主,帮他把持扬城。要知道,皇帝圣旨中写的明明白白,只能从四大家族中选举城主。
接下来,就是清洗,洗掉不安分的,留下听话的。现在的城主府宋家,便是当时的清洗中,最听话的家族,从那以后,扬城城主就变成宋家世袭罔替了。
清羽看到这里,感觉自己差不多已经有思路了,举手伸了个懒腰。
“咦,高兄你还在啊!”
“”
清羽看了半天册子,这小高,就在旁边动也不动,也不出声,站了半天。
“正好。高兄,能告诉我,这次,是哪个家族又开始不安分了,或者,是所有家族都不安分了。”
清洗事件后,镇山君开始有意识地压制四大家族的先天境高手的数量,好把他们牢牢握在掌心。压到现在,扬城只剩一个快老死的先天了。
“目前看来,尚不知具体有哪几家。”
“也不知道,他们哪来的自信,一班后天境”
这个小高倒是知道,“他们想要引朝廷入驻。”
“啧啧。”清羽咋舌,真是熊心豹子胆啊,这要帮着朝廷挖镇山君的墙角啊,镇山君竟然还能坐得住,和莫先生玩什么赌约,这要是翻了船,就好笑了。
仔细想想,也不奇怪。先天境能增寿五十。四大家族的人不是不能晋升先天,而是不敢晋升先天,人死了,有再多寿元也没用。不过,被逼着少活五十年,换谁也不肯,哪怕是可能最忠心的宋家。清羽估计,朝廷入驻,没有哪个家族不欢迎的。
“这么想来,一般的手段是不能用了,时间拖久了,莫先生怕是连四成利益都没了。只有以血的手段,让人家怕了,才能让有鬼的家族请出靠山。”清羽摸着下巴思忖。
“那么,该从哪家开始入手呢?”
李家开青楼,章家开酒楼,孙家就更离谱了,方圆数里内的强盗山贼,皆出于孙家门下。好歹也是扬城的统治者之一,混成这样,也是让人心酸。城主府好点,能收税,便是李家孙家章家,也得按时向城主府上税,因为唯一的先天境,就在城主府。
城中的铁刀会,青山帮,五虎门,分别是李家,章家,孙家在背后撑着。铁刀会基本都是青楼打手,青山帮都是地痞流氓,这两个帮派时不时斗点殴,给城主府添堵。混帮会混成这样的,也是百年难得一遇。
五虎门说是帮会,不如说是武馆。五虎武馆可以说是周遭山贼强盗的母校,里面就一个专业,抢劫专业。扬城周围的山贼强盗,要是没在五虎强盗职业学校进修过,不止会让人瞧不起,还会失业,不失业,就得失命。
真武道门。
主峰冲和峰,乃是真武七峰中最高的山峰,直插入云,俯视诸峰。
峰顶的一处练功台,云雾缭绕,不见周遭情景。
待得近看,这云雾,却是在有规律的流动。
突然,雾气流动开始加急,雾气中心,如有飓风转动,大片雾气被卷入飓风中心,汇入一个身着紫色道袍的年轻人双掌之间,聚成一团云雾气球。
“散”,云雾气球被压爆,气劲朝四面八方散开,冲散四周云雾,将练功台清出一片空白。
年轻人缓缓收功,口中吐出一股凝实的气剑。
“清洲师弟,有何要事?”年轻人转身,对一个已在身后久候多时的身影道。只见他剑眉星目,面目自带一股英武之气,十分不凡。
清洲低头行礼:“清虚师兄。清原清成昨日未有按时发送信鹰,师弟怕那青州之地发生什么变故。”
清虚走过清洲,往练功台外前行,清洲转身跟随。
“无妨,不过丧家之犬,是生是死,皆于我等无碍,又有何可忧。”
言语中,对于他口中丧家之犬,满是不屑。至于清原清成,那是谁,还不如丧家之犬有印象。
第十八章 李信
李信深夜返回家中,随手关上门,也不锁,也不点灯,摸黑走到床前,直挺挺地倒在床铺上,恍如一具凉了的死尸。
“埃。”李信眼神怔怔地看着屋顶,想着这一天发生的事。今天他又帮李家那个纨绔子弟擦屁股,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冲入他人家中,在别人丈夫面前把他妻子给活生生玩死了。过后,还吩咐李信杀了全家老小。
李信自问自己不是好人,这些年帮着李家脏活干了不少。有时候,他也想过,自己死后,应该会下十八层地狱。但今天的这事,还是刷新了他对畜生的认知,不为利益、情感,只是单纯的兽性,甚至那李家三公子还不觉得自己做错了,反倒是笑得像个孩子。这已经不算是人了,就是个披着人皮的畜生。
想到这里,李信又是长叹一口气。
“李帮主因何而叹气?”清朗的声音传来。
李信直起身来,黑暗中,一道黑影坐在床前的四方桌边上,静静地看着他。没有灯光,李信只能看到有个人影,可他就是觉得黑影在看着他,目光透彻他的内心。
“阁下是谁?”边问着,李信边在床头摸索着武器,他记得有把匕首藏在枕头下。然而,李信摸了个空。他不信地仔细摸了摸,还是没有。是啊,这匕首都不知道多久没用了,自己也一直忘了它的存在,几次换床单都没见到,可能早就丢了。
李信紧张的身体软了下来,放弃了反抗的心思,对方就坐在离床不足三尺的四方桌旁,自己刚刚就从桌子另一边经过,却是一无所觉,要是有什么杀心,自己现在应该已经去十八层地狱报到了。
黑影看着李信的反应,默默地不出声。
“阁下,有何吩咐,只管说出来,只要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李某必会尽力而为。”既然不是来杀自己,便是有所求,性命不由自主的李信是大包大揽,先活下来再说。
“哦?你作为李家掌控下的铁刀会会主,帮着李家干得伤天害理的事也不少,今儿个却是做起善人来了。而且,也不问什么事,就应承下来。万一,我吩咐你做的是送死的事呢?或者,是对李家不利。”清羽不由奇道。
不错,这深夜来访的黑影,正是清羽。而李信,便是李家门下的铁刀会会主。铁刀会里的基本都是青楼的打手,平常别的事不多,专干些欺男霸女,逼良为女昌的勾当,名声比杀人越货的五虎门还要差一百倍,要多臭有多臭。
李信闻言,无奈苦笑道:“天道好轮回,伤天害理的事情干多了,就怕报应临头。李信自问罪有应得,却怕祸及妻儿,所以这些年一直未曾娶妻生子,可家中尚有老母,我只想母亲能安享晚年。至于其他的,命都快没了,还能顾得上其他?”
清羽听了李信的回答,笑道:“你不老实啊。你只提怕祸及妻儿,不提祸及父母,是巴不得祸及你那个不负责任的父亲吧。”
一直表现得十分从心的李信听到清羽提及父亲,却是怒火中烧,顾不得冒犯,大吼道:“他不是我父亲。他是畜生,畜生,他们全家都是。”
“怨气十足。看来你十分仇恨李平笙一家。”清羽拍手道。
李平笙,便是李家家主,上文提到的禽兽不如的李家三少爷的父亲。也是李信的父亲,李信是李平笙一次醉酒的产物。
“不过有一点,你错了。你的老母亲还是被波及了,今天下午,在你处理后事的时候,李丘言回家的时候,正好看见她,顺手将她打死了。当然,为了笼络你这个合格的打手,李家那边封锁了消息。这也是你到现在还没得到你母亲死讯的原因。也许,你明天就能得到你母亲因病去世的消息。”
李丘言就是李家三少。
李信一下子瘫倒,从床边缘滑到地上。死了,自己的母亲,支撑自己活到现在的母亲死了。
为什么,为什么。李信心中难以置信,他做这么多伤天害理的事,就是为了让自己成为李家眼中的有用之人,保全自己的母亲。结果,自己还在帮李丘言擦屁股,处理善后,李丘言另一边就顺手杀了自己母亲。
李信没有不信清羽的一面之词,他清楚李丘言那个披着人皮的畜生的秉性,也知道李家的行事作风,这一切,应该都是真的,清羽没理由欺骗自己。况且,无论其他,自己的老母亲去世,这点一定是真的,假的骗不了自己。这么一来,李家那边封锁消息,就证明跟李家有关,而且是跟李家的核心人物有关。
李信直感觉无边的黑暗压来,压得自己心脏仿佛被一只手狠狠攥着一般,眼前只有一片黑暗,比黑夜还黑的黑暗。
“我可以帮你报仇。”
这道声音,恍如一道利剑,划破眼前无尽的黑暗。
李信抬起头来,看向眼前的黑影。
“我帮你,你帮我。我正好要对付李家。这也是我今晚来找你的目的。”
下午听到这个讯息的时候,清羽当即想起李家人物中,关于李信这个私生子的介绍。机会,突如其来的机会,清羽抓住了这个机会,并选好时机,在李信最脆弱的时间出现,一举击垮他的心理防线。
“我该如何相信你?相信你有足够的力量。”李信嘶哑着嗓音,问道。
铁刀会会主,听起来威风,实则不过是李家养的狗中领头的那只,手下的人都是李家发钱养的,忠心的对象也是李家。
清羽找上李信,便证明他没有足够的力量,无法正面击垮李家。就算能够能有足够的力量打上李家,其他两个家族也不会坐视不管,唇亡齿寒的道理大家都懂。
“杀死一个人,不一定需要武力,还有很多其他方法。明天,你就能看到一出好戏。相信我,你会看得很痛快,那是一场绝佳的好戏。”清羽的声音轻柔,说着让人不寒而栗的话语。
月光于此时从窗口射入,照亮清羽的面容。
李信看着眼前略显稚嫩的面孔,有点难以置信之前的话语从眼前的少年口中吐出。不过,这少年越是可怕,自己复仇的希望越大。
他深深低下头,伏在地上:“若能让李家付出代价,信,愿为公子效死。”
第十九章 三尸脑神丹
次日清晨。
急骤的敲门声响起,快又杂的敲击声,显示敲门人的匆忙和紧张。
门被突地拉开,映入眼帘的,是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
“什么事?”李信盯着拳头还没放下的敲门者,他认得眼前的敲门人,昨天跟随李丘言返回李家的两个家丁中,就有一人是他。
“你”敲门的家丁被李信狰狞的表情吓得后退一步,又想起自己代表的是家主和夫人,胆气一壮,跨前一步,趾高气昂地道:“李信,你那个死鬼老母昨晚突发疾病,没撑到大夫赶到,就咽气了,家主吩咐我来喊你去收尸。”
李信虽然只是个私生子,但他习武天赋不错,二十来岁就已经有后天七重境界了,比那两个没出息的真武门人强多了。加上敢打敢拼,被家主赏识,执掌铁刀会,一般的奴才,可不敢在他面前放肆。
这个家丁,也是由于善于拍马屁,是李丘言的心腹,狐假虎威,才敢在李信面前大放厥词。
尽管昨晚便从公子口中得知母亲去世的消息,李信依然不由悲从心来,豆大的眼泪夺眶而出。
“哭什么哭,要哭丧也别在我眼前哭,真tm的晦气。”狗腿家丁为自己先前胆怯后退的行为感到丢脸,死命地在李信面前耍威风。在他的印象中,自己是三少爷的心腹,李信这个不受宠的私生子在自己面前,唯唯诺诺,只是个应声虫。
只可惜,他还没认识到,眼前的李信,不再是以往那个带上项圈的狼犬,而是挣脱枷锁,正急欲噬人的狂狼,依然在喋喋不休地作死。
“你那死鬼老”家丁正说得爽快,一直铁铸的大手突地伸来,掐住他的脖子,将他举到半空。
家丁死命抓挠掐住脖子的死亡之手,企图挣脱它的束缚,两眼看着李信布满血丝的双眼,眼中满是乞求和求饶。
“我娘死得时候,也是这么看着你们的吧,”李信抬头看着手掌中这狗仗人势的家丁,“你这垂死挣扎的丑样,竟然让我想到我的娘亲,该死。”
怒从心头起,李信手上加力,直接拧断家丁的脖子,随手把他扔到一旁。
“就让我看看,今天李家会有什么好戏”李信满怀期待地想到。随即,他又想到自己无辜惨死的可怜母亲,悲伤复起,脸上又哭又笑,十分诡异。
李信进门的时候,只有家丁给他引路,带他到他母亲停尸的地方。他看到自己母亲唯有白布覆盖,连副棺椁都没有。以李家的财势,真要想置办,别说是晚上,便是凌晨,都能让棺材铺赶制一副合身的棺材来。更别说,他母亲真正的死亡时间,是在昨天下午,可怜自己当时还在想着帮李丘言那人皮禽兽善后。
除了刚到的李信,屋内连个家丁婢女都没有,李信的生父李平笙,更是不见踪影。人世之凄凉,可见一般。
李信正自哀伤,忽听屋外有人大声呼喝,此起彼伏。
“快来人,快来人,三少爷疯了”
“快去叫大夫”
“快叫老爷,三少爷正在咬夫人”
李信出来的时候,便听到往来家丁侍女呼喊。
他跟在几个家丁身后,朝事情的起源地行去。
步行片刻,他们走到李家庭院中。一进庭院,李信便看见几个家丁正合力拉着那个畜生的手脚,将他拉开。地上,一个衣着华丽的夫人正在惨嚎,她脸上血肉模糊,手按着伤口满地打滚。
李丘言面泛青筋,眼中满是带着青绿的血丝,如妖似鬼,大张的嘴中满是鲜血,牙齿间还带着丝皮肉。他被几个健壮的家丁拉住双手,极力挣脱,平常被酒色掏空的身子,此时却是力大无穷,家丁竟然一时有点按压不住。见挣脱无望,李丘言又想咬身边的家丁,骇得旁边的家丁连连后退,竟一不留神,让李丘言挣脱了出去。
李丘言扑倒旁边的一个家丁,埋头一顿啃噬,只听得一阵阵痛喊。旁边的家丁唯恐避让不及,无一人敢上前营救。
“放肆。”一声怒喝,一道身影出现在场中,两手制住李丘言,来人正是李家家主李平笙。李丘言见自己被制,如野兽般嚎叫着挣扎,声音凄厉,让人听了就发毛。
李平笙接过家丁拿来的铁链,三下两下将李丘言捆住。做完后,他环视四周,观察众人,目光所致,却是有点失望。在场众人,多是家仆侍女,无人敢与他对视,这让李平笙企图通过观察众人,找出行凶的凶手的打算落空。
李信也在李平笙目光下低头,防止他看见自己嘴角止不住的笑意。
在李平笙打量众人的时候,旁边那衣着华丽的妇人的惨嚎渐息,竟是痛晕过去了。李平笙见妇人惨状,顾不上查找凶手,大喊道:“还不快找大夫。”
周遭家丁侍女如梦方醒,一时间场面大乱。
李平笙指挥家丁将发疯的李丘言关押,自己抱起李夫人,送往卧室。临走时,他深深看了人群中,正低头极力降低自己存在感的李信一眼。
深夜。
李信独自一人,坐在四方桌前自斟自饮,也不点灯。
“戏可过瘾。”声音从背后传来。
李信急忙起身行礼:“见过公子。”
“戏十分过瘾,只是”李信有点犹豫。
“怕被治好?”清羽看出李信的担忧。
“放心。我给李丘言吃的丹药,名为‘三尸脑神丹’。此药中有三种尸虫,服食后一无异状,但到了每年端阳节午时,若不及时服用克制尸虫的解药,尸虫便会脱伏而出。一经入脑,服此药者行动便如鬼似妖,连父母妻子也会咬来吃了。我事先剥离尸虫外的药壳,只余薄薄一层,让其提前发作。尸虫入脑,他熬不过今夜。”
是的,三尸脑神丹,出自笑傲江湖,本是日月神教教主用来控制手下的毒药。清羽从平一指医书的尾页发现三尸脑神丹的配方。平一指也是胆大包天,竟然暗中研究三尸脑神丹,对医术的痴迷竟然超过生死的害怕。三尸脑神丹配方十分多变,解药只有配制人自己知道。就像任教主同样知道配方,却解不了东方不败下的三尸脑神丹。难解,研究配制却难不倒平一指,让他研究出来。
第二十章 掌控铁刀会
第二天。
李信刚来到铁刀会,就有人来报。
李家夫人,昨夜经大夫诊治后醒来,发现亲儿子似中邪祟入侵,癫狂而死,自己脸部受创,缺了块肉,自此毁容,受不了打击,当夜上吊自尽。
李信闻言,冷冷一笑,不做多言。他对来通报的手下说道:“火速召集副帮主以及各位长老,于大厅议事。”
说完,李信先去往大厅等候。他脑中还记得昨晚公子的吩咐:“全面掌控铁刀会,寻机挑动铁刀会与其他两个帮会斗争。”
大厅,李信坐在首座,看着左右两侧的长老。铁刀会算是历史悠久的帮会了,不过终究局限于扬城,平日里也就和其他两个同样的小帮会小打小闹。帮里除了一个帮主,一个副帮主,其余高层也就五位长老。五位长老还都是家传,他们的爷爷辈的祖宗在铁刀会刚创立的时候加入,获得长老位子,这长老位子一代传一代,传到他们手中。
这种高层结构,说实话,清羽当时听了李信的介绍,嘴角都快抽筋了,一个小帮派,还能搞成这样。扬城三大帮派不愧是帮派界的一股泥石流。
“人都到齐了吗?”李信对站在右边听候吩咐的手下道。
“副帮主和两位长老今日一大早便出门前往李家帮忙布置白事去了。”
副帮主李典,李家的旁支,也是李家派来监视李信的。听到李家除了大事,李典昨晚一夜没睡,今早披麻戴孝,带着一脸憔悴,跑李家哭丧去了。
“呵呵。”李信笑了下,看向其余来的长老。其实也就六个人需要召集,走了三个,来了三个,一目了然,李信问话,也只是为了引出他们去哪了而已。
“三位长老看来消息不怎么灵通,连李家出了这么大的事,都还不知道。”李信对着剩下的三长老四长老五长老玩味笑道。
闻言,三长老只是讪笑,他头上还扎着白布,比不上副帮主披麻戴孝有孝心,却也是得知消息的一员。三长老终究年纪大了,昨晚和小妾嘿咻了一下,今早就迟迟起不来,被来报信的帮众抓包了。
另外两位长老倒是不似其他人一样消息灵通,闻言,不由想询问李家出了什么事。不过,看帮主那玩味的表情,把疑问按在心中,帮主和李家关系一直不怎么好,听说他娘亲当年就是被李夫人仗责,落下了病根,这些年身体一直虚弱。
“好了。”李信挥手示意手下把大厅门关上,“今日议事,是为了青山帮杀我铁刀会高层,我等誓与其不罢休。”
三长老疑声道:“这不知是我铁刀会那位高层遇害?”铁刀会高层,除了哭丧三人组外,其余皆在大厅议事。
“副帮主,还有大长老二长老,算不算高层?”李信似笑非笑。
“你”三位长老十分同步地从座椅上弹起,这是要造李家的反啊。
“你想要干什么”
“帮主不要冲动”
“李家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帮主切勿”
三位长老七嘴八舌的说道,言语中,皆是劝阻李信。铁刀会只是李家的一个傀儡,李家实力雄厚,帮主想要挣脱李家的束缚,无异于以卵击石。三位长老已经在心里寻思,稳住李信后,向李家报信,表表忠心,哭丧的事迟了不要紧,这事可不能迟。
眼看李信眼中坚定神色不改,三位长老互相对视一眼,欲要先下手为强,抢先制住李信。
“怎么回事,我使不上力气”
“我也是”
“李信,你下毒”
三位长老刚要动作,便感觉浑身一软,瘫坐在座椅上。他们也算是老江湖了,虽然一辈子没出过扬城,但这点江湖经验还是有的。
李信在议事前,让手下关上大门后,便已经释放了迷烟。这迷烟,是清羽用从李信这得到的药草,再次改良加强的,更加令人防不胜防,就是见效稍慢。李信之前的言语相激,吃定三位长老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为了使三位长老情绪激动,加速迷烟在体内扩散。
李信还是一副满脸笑容的样子,“三位长老,现在我为刀俎,你等为鱼肉。该如何选择,不用我教你们了吧。”
“你不会成功的。”
“李信,收手吧。”
“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三位长老见事不可为,改变方式,苦口婆心地劝道。李家不是小小一个铁刀会可以抗衡的,李信不行,加上他们三个也还是不行。
“这个,就不需要你们三位担心了。”
李信从怀里拿出一个红色药瓶,倒出三颗红色的丹药。
三位长老受迷烟所致,浑身无力,李信一个一个强掰开嘴,逼着他们服下丹药。
“你你给我们服的是什么?”三长老有气无力地问道。
“三尸脑神丹。”李信再次倒出一枚丹药。
“想来,三长老应该已经知道了,李家昨日发生了什么事。”
“那是你干的?!”三长老满脸骇然,不敢相信。
“不错,是我干的。”李信把清羽的锅往自己身上揽,体现做小弟的专业素质。
另外两名长老不知情况,毕竟李家三少爷发疯噬咬亲娘,算是丑事,当然要按下掩盖,他们与在李家没什么耳目,并不清楚事情详情。
三长老如实把昨日发生的事情,大小巨细告诉两位长老。
两位长老也是聪明人,自然联想到,李信给自己服下的,恐怕就是致使李丘言发疯致死的毒药,亦是面露骇然。
李信用指甲将外面一层红色药壳剥了下来,露出里面灰色的一枚小圆球。指着这灰色的小圆球,李信道:“此药中有三种尸虫,服食后一无异状,但到了每年端阳节午时,若不及时服用克制尸虫的解药,尸虫便会脱伏而出。一经入脑,服此药者行动便如鬼似妖,连父母妻子也会咬来吃了。”
见三位长老面生死意,李信笑道:“放心,刚刚剥去的是抑制尸虫药壳。你们服用的是完整的丹药,不会像李丘言一样当即发作。只要每年服用解药,到死都不会出事。”
“李丘言害我母亲,我自是让他生不如死。你等三人只要听话,解药少不了你们的。”
好死不如赖活,三位老人听闻此言,只得俯首向李信效忠。
第二十一章 深夜酒楼
深夜,时间已近亥时。
扬城内,依然还有一家酒楼还开着业。
酒楼内,三个披麻戴孝的孝子正狼吞虎咽地狂扫着美味的菜肴。这三个孝子,正是披麻戴孝给李家夫人和三少爷哭丧的铁刀会副帮主一行人。
三人正吃着,二长老忽然说道:“副帮帮主,今日早晨帮中有议事。我们不去参加,没什么问题吧?”声音中满是忐忑不安,他本就是一个胆小怕事的人,一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把这二长老的位置传下去,平日里也是在帮主和副帮主之间左右摇摆。
副帮主李典擦了擦手上的油渍,慢条斯理地道:“我说,我这带头的都没怕,你怕什么?夫人和三少爷突发重病身亡,乃是一等一的大事,我等为李家效命,自当亲身前去哀悼,这帮中议事不过小节,不足挂齿。”话说得摇头摆尾,好似自己是个久读诗书的读书人一般。
‘你那是去哀悼吗?披麻戴孝,哭得比死了亲娘的大少爷和二少爷还惨。你自己亲娘去世的时候,你都没哭得这么惨吧。’二长老心中腹诽,不过想想,他自己当时哭嚎的比李典还大声,心中也略微有点汗颜。
“况且,”李典声音忽转高昂起来,“出了这么大事儿,他李信还想着议事,一点也不关心主家的事情,还当什么帮主。听说,他老娘昨夜也是突发疾病,不治身亡。要我说,肯定是那下贱的婢女染上了什么传染病,还传给了夫人和三少爷。这回,我看着婢女生的私生子有什么好下场。说不得,我这副帮主的副字,也差不多时候该去掉了。”
言语中,尽是对帮主李信的不屑,以及对帮主的势在必得。
李家发生这么大的丑事,子食母肉,导致母亲毁容,悬梁自尽。李平笙想的,自然是把这事的风波压下,当时在场的丫鬟家丁,都被警告不能泄露风声,就连早早离去的李信,都有家丁专门跑去告诫。
“高,帮主真是高。得知消息后,一夜未睡,今日便召集我二人火速赶往李家,开始帮忙布置丧事。以免家主以及两位少爷,既要经历亲人逝去之痛,还要操办这些琐事。家主当时深深看着帮主的眼神,必是被帮主忙得苍白的脸色所感动,继任铁刀会帮主,指日可待啊。”边上的大长老也是卖力吹捧道。
“哈哈哈”听得此言,李典不由得意地哈哈大笑。二长老见大长老占了讨好这未来新任帮主的先机,心中暗恨之余,也是不甘落后,使劲吹捧李典。
二人卖力吹捧下,李典笑声不断,仿佛已经看见自己登上帮主的宝座,李信那见不得人的小崽子也跪伏在自己身前的场景。
“哈哈哈哈”比李典还要大声的笑声传来,声音中气十足,完全盖过了李典的笑声,中间还夹杂着一些拳头砸桌的声音,似乎是笑到无法自制,使劲砸桌。
李典得意的心情被打断,不悦地转头四处寻找妨碍自己心情的人。
时间已近午夜,寻常客人早已归家,寻欢作乐的公子哥们也不会跑到酒楼找乐子。李典四下观望,周边客座空无一人。笑声依然不绝,李典循声看去,只见一个店小二打扮的身影正趴在平时掌柜站边上的柜台上,已经是笑得直不起腰来。
“小兔崽子作死。”自觉之前表现有点失分的二长老见状,抬脚就想冲过去教训这打扰未来帮主兴致的店小二,挽回之前失分的表现。
“等一下”李典拉住急于表现的二长老,他虽然为人有点狂妄,却也不是蠢笨之人,不然也不会被李平笙派去铁刀会钳制李信这个帮主。寻常小二,别的没有,眼力见儿是十足的,他们三人平常也是经常上街作威作福,在这些小老百姓眼里,是比李家章家这些家族的人还要眼熟的存在。这小二敢打扰他,必有所恃。
大长老和二长老二人见李典如此,也是收起教训的心思,如临大敌。
“阁下,究竟是何人?有何贵干?”李典十分小心谨慎地道。
店小二的笑声渐息,他抬起头来,在那有点肮脏的小帽下,是张清秀的十五六岁的少年的脸,正是清羽。
清羽看着这如临大敌三人,感觉刚刚快笑抽筋肚子又要开始抽搐了。这三人,一点也没有龙套该有的无脑莽,反倒是十分从心,这从心态,都快比得上自己了。
“谈不上什么贵干,只是感觉好笑。看到几个小丑,已经一脚踏进鬼门关尚不知,还在洋洋得意。更好笑的是,这鬼门关,还是他们自己主动踩进去的。”清羽笑着道。
“什么意思?在下铁刀会副帮主李典,亦是扬城四大家族李家的人,阁下做事前还需三思。”直觉对方来者不善,李典立马先抬出靠山。
“不是铁刀会帮主吗”李典的老脸有点烫。
“你们可知,你们今天的行为,已是触了李平笙的眉头,祸事不久矣。”
见三人不解,清羽继续道:“李家三少爷李丘言昨日下午,身中奇毒,大发狂态,犹如尸鬼般,噬咬人肉,将他母亲脸上咬了块肉,导致其毁容。昨夜,李丘言已是身死,他母亲也是受不了打击,悬梁自尽。此等丑事,李平笙掩盖还来不及,你们三人还大张旗鼓,把已经盖上的盖子掀开。大祸临头尚不知。”
李典浑身冷汗,熬夜苍白的脸上更是一丝血色都无。一只颤抖的大手抓到他的肩膀上,李典回头,看到的是面色如出一辙的惨败的大长老和二长老,他们的眼中,尽是绝望。
李典惨然一笑,还真是自寻死路啊
不,不对,李典忽然神色一振,欣喜大笑:“差点被你吓到。李家的丑事,连我这在家族中耳目众多的李家中人都不清楚。我不信你一个外人,消息比我还灵通。
除非你就是那个下毒谋害三少爷的人。”
“外人不一定消息就不比李家的人灵通。不过,你倒是才对了,给李丘言下药的人,就是我。”清羽笑着说道,眸子里映着逐渐变大的影子。
第二十二章 “孝子”之死
“束手就擒吧,小兔崽子。”李典狞笑着向清羽扑去。
清羽眸子中映着李典越来越近的身影,却是无动于衷。
距离越来越近,眼看就要擒下这神秘少年,李典大喜过望。
“怎么回事,身体不听使唤”李典只觉浑身僵硬,手脚不听使唤,唯有手指尚还能略微有点活动。
李典以一个狗扑屎的姿势扑倒在清羽面前,头顶正好触及清羽的靴子。后面,大长老和二长老也是随之倒地。
“既然猜到是我给李丘言下毒的。怎么不想想,你们今晚吃的一桌子菜,全是本店小二端的。我这么擅长下毒,又怎么不会给你们的饭菜加点料呢?”清羽蹲下来,笑吟吟地看着李典侧脸上不甘的眼神道。
李典眼珠竭力往右边转,死盯着清羽:“你究竟是什么人?”话语断断续续,费尽了力气。
清羽却是不正面回答,而是起身四下看了一下酒楼,道:“你这人看起来也不笨,怎么就没有感觉到最近这扬城的风声,有点紧啊。”
他转身从柜台后抽出碧水剑,持着长剑,走向倒在不远处酒桌旁的大长老和二长老。
“最近扬城的气氛可不太好。你在这种时候,跑到章家的酒楼里吃饭。你难道以为章家和李家关系很好?”说着,清羽倒持着碧水剑,一剑向下刺去,剑尖贯穿二长老喉咙,将其钉在地上。
大长老看着身边,二长老那同样看着自己的双眼失去神采,惶恐大叫:“不要饶命”
想要求饶,可由于药性,连舌头都不灵便,一局完整的话都说不出。
清羽却是没有立刻向他动手,而是向李典画蛇添足地解释道:“扬城太小了,容不下四个家族。李家的生意和章家有很大重叠,想动手,自然只能先把李家吞下去,壮大自身。”
“不不对你在嫁祸。”李典也不傻,清羽话说得这么露骨,怎么看,都是不怀好意。
“哎呀,”清羽一点也不意外的叫道,“竟然被你发现了。不过没关系,只需要你们死在章家的酒楼就够了。”
清羽一脚踩在大长老背上,大长老感觉死期将近,死命挣扎。
“别怪我,谁叫你们都挡到人家统一扬城的路了呢。”
大长老听了,似有所悟,接着挣扎得更加拼命,眼神中透露出彻骨的怨恨和不甘。不过,他终究还是带着他的不甘,睁着眼睛死去。
清羽看着大长老自以为隐秘的留在旁边酒桌桌脚的痕迹,面露满意的笑容。费了半天劲,完美贯彻了反派话多的守则,不就是为了这一点痕迹吗。
“那么,你也该死了。”
目的既已达到,清羽也不想多费唇舌,干脆利落地结果了李典。
“卑鄙无耻地下毒,满怀恶意的挑拨。奖励宿主100反派点。”耳边传来系统的提示,提示内容一如既往的不中听,清羽也听习惯了,反正每次听到类似的提示,就是有反派点进账,清羽听到,高兴还来不及。让不中听来得更猛烈些吧。
“100反派点,还算不错。加上给李丘言下三尸脑神丹的150点,给李信出谋划策加提供毒药的100点,现在有350反派点。”
“我是先把反派点存着,等存够了抽中级抽奖呢,还是现在就抽初级抽奖”
“算了,有辟邪剑法加速,我的招式都能化腐朽为神奇,不缺招式,内功也无需更换。还是留着抽中级抽奖吧。”
清羽走出酒楼,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李平笙放下手中的茶盏,看向从屋外入内的大儿子李丘声,道:“查得怎么样了?”
李丘声眼眶通红,眼中带着血丝,似是怒兽,随时择人而噬,母亲弟弟的遇害,显然对他的影响很深。他沙哑着嗓音,道:“我已经拷问过随丘言出行的家丁。丘言晚上偷偷溜出去,跑到春闺阁和章家老二比试谁的持久力比较长,吃了一颗在春闺阁龟公那拿来的助兴药。”
“我不是把他禁足了吗?谁放他出去的。”李平笙狠狠一拍太师椅的把手。
李丘言前天下午,回李家是正好遇到刚出李家,想要去寻李信的李信母亲,顺手给了她一脚。谁曾想,这一脚让李信母亲旧疾复发,死了。李平笙为了压下这事,当天晚上禁止这向来口无遮拦的三儿子出门。
“是娘”李丘声呐呐说道。
“”李平笙想要说些什么,话到喉咙,却是许久不出声。饶是他平生从来不信报应,此刻也有种因果轮回的感觉。
同样有这种感觉的还有李丘声。
二人久久无言。
许久,李丘声打破沉默:“昨日前来悼念的铁刀会三人,昨晚与章家名下一家酒楼遇害。”
“就是昨日披麻戴孝的李典三人?”李平笙可不会忘了这三个搅事的蠢货。李家发生这么大的丑事,李平笙本打算压下这事,低调处理,等过段时间,以传染病晦气为由,秘密出丧。结果,第二天,李典三人就披麻戴孝,一路嚎着丧,哭到李家,又在李家跪到晚上才回去。
全扬城的人都知道李家一夜死了主母和三少爷,现在外面什么风言风语都有。
气得李平笙在李典三人离去后,把一干嘴碎的婢女家丁全都杖毙。
李典他们三人要是昨晚不死,也活不过几天。李平笙可没打算放过他们。
“现场没有打斗痕迹,三人就是中毒后,被人以长剑贯穿喉咙而死。”李丘声接着说道。
“可有什么线索?”
“在其中一具尸体的旁边酒桌桌脚,发现一个‘宀’字刻痕,应该是死者以指甲生生刻出。”
“宀,宋?”李平笙当即想到城主府宋家,脸色凝重。
“不排除可能。当然,也有可能是章家干的,欲盖弥彰,想要嫁祸于宋家。酒楼掌柜,也被发现,死在酒楼二楼的一间厢房中。”
“孙家有可能吗?”李平笙想到孙家。
“可能性不大。孙家在城外的几处山寨,最近也受到清扫,无一人生还。”李丘声回道。
李平笙面色更显沉凝:“看来,是有人想要统一扬城,开始动手了。”
“这,难道真是宋”李丘声第一时间想到实力最强的宋家。
李平笙打断了他的话:“你继续查,先别瞎猜想。”
“是,”李丘声行礼,“孩儿告退。”
当他走到门口,快要出门时,李平笙的声音从后面幽幽传来:“查一下李信。”
李丘声眼神一厉,无声地走出门。
第二十三章 杀人的月夜
呼啸的剑风卷成狂风,将清羽绞入其中。
人影被剑风绞成三段。
身影化虚,是残影。
清羽如鬼魅般,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封不平的身后,长剑刺入左胸,透胸而出,将心脏分成两瓣。
封不平,死。
尸体慢慢化成虚影,消失在清羽眼前。
“恭喜宿主击败封不平,获得封不平的传承一星武功《华山剑法》,《华山心法》,《夺命连环三仙剑》,《狂风快剑》。”
系统提示声响起,封不平的武学感悟传入清羽脑海。
“嘶”出乎清羽的意料,封不平所会的武功虽然都只有一星,可有关的武学感悟却是十分大量,有点无穷无尽的感觉。
好半晌,清羽回过神来,手抚着额头,舒缓了一下突然吸收大量记忆后的胀痛感。
“这下可真是,赚大了”
封不平的武功都只有一星,连他苦心孤诣十几年所创出的狂风快剑,也只有一星,未曾超出后天境的范围。
不过,十几年的苦心研究,无数次的挥剑感悟不是假的。这些感悟,大大颔实了清羽的基础,让清羽对剑,有了更多的感悟。
退出传承空间,清羽持着还未归鞘的碧水剑,稍加挥动,一剑划空。剑影无声无息,速度和力道都比以往强了一筹不止。
狂风快剑旨在剑法卷动空气,再以风带动剑势,使之如滚雪球般越来越快,剑法越快,风势也越急,故名狂风快剑。
然而,以风带动剑,剑也终会被风所持,到最后,用剑人自身也无法卷起的风势,剑法虽快,轨迹却不变,很容易就被找出弱点。当然,欺负比自己弱的就很有碾压的快感了。
另一点,这剑法顾前不顾后,风势无法覆盖全身,至少背后不行,清羽正是倚之绕后,一剑击杀了封不平。
清羽得到封不平的感悟后,对狂风快剑的领悟不下于他这个创始人。反其道而行之,不再带动风势,而是讲究无声无息,在辟邪剑法心法加速下,却是相得益彰。
另外,夺命连环三仙剑也是个不小的收获,清羽对这门剑法的看重还在狂风快剑之上。总体来说,封不平这张任务卡,清羽感觉物超所值。
“武功的事先放一边,。目前最重要的事,还是完成任务。”
任务我的声音:在这座城,发出自己的声音,以任何方式,成为能决定扬城未来走向的人物其中一员。时限:一年。任务奖励:中级抽奖一次,二星武功秘籍一份。失败惩罚:武功全失,从头开始。
这是清羽在刚踏足扬城的时候接到的任务。原本想来,有一年时间,虽不一定能掌控扬城,成为影响扬城未来走势的掌权者其中一员,清羽自忖还是没问题的。
那曾想,出了莫先生这一搅屎棍。
是的,在清羽心中,莫先生就是根搅屎棍。
他把扬城这片有历史的新手村地图深挖,一下子挖成个天坑。
“当务之急,还是完成任务。任务完成后,自然是天高任鸟飞,谁管他姓莫的搞什么鬼。反正一定是对我不怀好意。”
想到这里,清羽低头深思:“目前任务已经有所规划,也该想想退路了。总觉得莫先生别有所图,扬城将有大变。”
“还是太弱,弱者的悲哀啊。”
清羽拿出莫先生给予的通脉丹,服下,开始打坐修炼。既已知道无力的痛苦,清羽自是加倍努力,挣脱这种让人不满的无力。
不得不说,莫先生虽然是不怀好意,但给的丹药都是上好的药效,清羽这段时间能进境神速,这些丹药功不可没。当然,以清羽的多疑,丹药自然是反复斟查。
经过多次查验后,清羽自忖以自己目前的医术水平来看,这些丹药都没有任何问题。如果真有什么超乎想象的毒药被下在丹药里,清羽表示这么牛13的毒药拿来对付自己这么个后天境的小虾米,输的不冤。
至于进境过快,超过后天六重,既已确定莫先生别有用心,清羽也懒得顾及那看起来就是瞎扯淡的赌约了。当时也是被莫先生的深沉心机以及各种猛料给震住了,竟然还真有那么一刻,清羽把莫先生给归到小说里那种送好处送妹子的前辈高人了。
清羽再次睁开眼时,已是夜晚。
月光照进窗户,射在地面上,将那一片地面映照得如霜雪般洁白,又是一个美好的月夜。
清羽走到窗前,抬头仰望头上的明月。
很巧,距离上次夜探影市已有半月有余,今夜月中。今晚的月盘,十分圆满,清羽观望明月,不知不觉,竟想到中秋。
“不知,这个世界有没有中秋佳节?”
随即,清羽蓦然失笑:“我又在想什么呀?有没有中秋节,与我有何干,我在这世界又没有亲人。连朋友都没有。”
收住思绪,清羽再次抬头看了一眼天上的月盘。
“月色真美”
清羽提身跃出窗外。月光下,闪动的人影,如谪仙,又如无常的鬼魅。
“你,你究竟是什么人”李晁哆嗦着对着月光下那个索命的无常恶鬼说道。
自从前天,李家门下的铁刀会副帮主李典,以及两位长老,深夜死于酒楼后,李家大少爷李丘声便派人日以继夜的在扬城搜查。得益于李典三人的大张旗鼓,其他家族也已经得知李家发生了何事,幸灾乐祸之余,也不想在这种时刻触李家的眉头。
扬城属于四家族自治,虽有宵禁,但这对于四家族的人来说,形同虚设。
李晁作为李家旁支,比其他铁刀会的人受李丘声信任,毕竟现在连铁刀会帮主都有嫌疑,李丘声自是更加相信自家人。
日以继夜的搜查,搜查完后还得在晚上巡查有没有可疑人士。做着黑道的买卖,干着城防的活计,李晁也是醉了。也就扬城这奇葩的地方能有这事,城主府也不管管。
巡街令人疲惫,李晁好不容易等到人换班,立马带着手下先去吃顿宵夜,哪曾想,刚过一条街,便遇上索命的恶鬼。对方又如鬼魅般,几个闪动间,自己的手下连呼喊声都来不及发出,便倒地,没有了动静,现在,轮到李晁了。
求生欲压过恐惧,李晁张嘴便要呐喊。
“赫赫赫”无声的快剑划破喉咙,鲜血从伤口溢出,李晁耳听着巡查的人渐近的声响,无言地看着索命无常消失在旁边幽深的小巷中。
第二十四章 杀人的月夜(后续)
清羽穿过幽深的小巷,纵身越过前方屋顶,悄无声息地缓缓落在一队巡街的铁刀会帮众后边。
群邪辟易!
辟邪剑法在清羽参悟狂风快剑,明悟风之间隙后,更是狠辣迅捷,碧水剑一剑扫过,走在后边的三颗人头齐飞。
“敌袭。”为首的头领察觉声响回头厉喝。
迟了,清羽左手玄铁匕首飞出,以辟邪剑谱上的飞针手法射出的匕首十分迅速,飞中剩余一名帮众的咽喉。
流星飞坠。
剑如长虹,贯穿喉部。清羽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刺咽喉了,致命又明显。
拔剑,金雁功。
附近巡街的人听到声响,赶来支援时,清羽早已鸿飞冥冥,不见踪影。
再次飞檐走壁,清羽找到新的一队人,还是轻松袭杀。
如此几次后,铁刀会人心惶惶。闻讯赶来的李丘声急忙派人回李家传唤高手救场。
清羽也是见好就收,他远远望过赶来的中年高手,气息浑厚,少说也有后天八重。以清羽目前的境界,与其单打独斗,胜算尚未可知,更别说还有李丘声与一众铁刀会帮众虎视眈眈。
今夜月色明亮,月光将整个扬城照耀几近白天。
这样的明月下,杀人自是十分有逼格,埋踪潜行却是个难题。清羽穿梭在各个屋檐下的阴影,穿街走巷,前往李信的小屋。
李信的房子处在十分冷清的地界,周遭都是破旧的房屋。这些房屋少说也有百年历史,扬城在四大家族治理下,可不会往建设城镇方面贴钱,这些房屋都已无人居住。连一些乞丐,都被李信派人清扫出去,十分荒僻。
清羽来到时,李信不在,他便静坐在四方桌旁,静静调息。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屋外传来声响。
李信推开门时,闻到一股极淡的血腥味,立马绷紧身躯,踏入房门的一脚也缓缓向后收回。
待看到四方桌旁,那道熟悉的黑影,稍加放松。
“公子?”李信谨慎的确认。
油灯点起,清羽微眯双眼,适应亮光,回道:“是我”
李信进屋,回身关门后,关心地问道:“公子可有受伤?”他刚进门时闻到了血腥味。
清羽一怔,看到桌上还未归鞘的碧水剑后,明白李信为何问他有没有受伤。碧水剑今夜也是尽染鲜血,清羽怕血垢会留在剑鞘中,难以清理,便一直持着长剑,并未入鞘。
“无妨,都是那些帮众的血。”尽管只是多余的询问,清羽也感受到李信的忠心。
“今夜除掉了好些人,你对铁刀会的掌控应该会更加严密些了吧。”
李信恭声回道:“李丘声信不过外姓人,便是我这私生子也是不尽信。夜晚巡街的人,都是他十分信任的李家旁支的人。这些人,也是保证李家对铁刀会的掌控,若非我自身武功在李家年轻一代中无人企及,这帮主之位也轮不到我”
说到这里,李信无奈苦笑:“虽然我这帮主更像傀儡。”
“除掉这些人,李家对铁刀会的掌控会大大削弱。他们的削弱,便是对我这有名无实的帮主的增强,毕竟现在尚存的长老都已被公子所赐的三尸脑神丹所控制。”
清羽点头,道:“你要设法加强你这帮主的威信,过犹不及,李家旁支的人不能尽数以杀戮的方式去清除,那样只会适得其反。另外,想办法把这些人的死推到章家头上,把李家的矛头指向章家。”
“是。”李信恭声道。
“前夜对李典三人的刺杀,我引导大长老在现场留下指向宋家的线索。”清羽接着说道。
李信闻言一怔。李丘声信不过他,只告诉他,李典三人被杀,还封锁消息。李信对于这些细节,一无所知。
清羽看他神情,便知他对此事并不知情,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白色的瓷瓶,递给李信,道:“我杀李典时,用过一种无色无味,发作缓慢,效果却极其霸道,可使人浑身僵直,连话语都说不清的迷药。你想办法让李丘声知道,宋家的人有这种迷药。”
李信双手接过瓷瓶,应道:“是。”
他并没有问清羽为什么要对付其他家族,这不是为人属下的本分。他只知道,清羽帮他报仇,做了他一直想做而不敢做的事,他便把命卖给清羽,这,就够了。
“李丘声不告诉你李典三人被刺杀的细节。看来,他已经开始怀疑你了。”清羽考虑是否需要除掉李丘声。
“李丘声一直看不起我。因为我武学天赋远超于他,一直视我为只会习武的莽夫。我也乐得他如此认为,平日里除了练武,就是帮李丘言那个禽兽擦屁股。所以,李丘声开始怀疑我,必不是出于自身猜想,而是有人提醒。”
“哦?是谁?”清羽不由好奇道。
“李平笙。这个老匹夫城府极深,我虽不知自己哪里露的破绽,但若有人能影响到李丘声,又能第一时间怀疑我,此人必是李平笙。”李信恨声道。
“看来,你很恨他。”清羽能感觉到李信言语中,对他那个不服责任的父亲的恨意。
“恨。”李信斩钉截铁道,“当然恨。我们娘两遭受的苦难,皆源于他。九岁那年,若非我使出偷学来的拳法,展露出出人的武学天赋,只怕我与娘亲便要被李夫人那毒妇驱人给活生生地打死。便是因此,我娘才落下病根,这些年来身体一直十分虚弱,以致被李丘言给害死。这些年来,我只见过他四面,每次都是低头跪着说话,只在起身时看过一眼,货真价实的见过四面。”
李信只大致说了一下缘由,哪怕如此,清羽也能感受到他那彻骨的恨意,父子如此,已是仇人无疑。清羽可不想事到临头,李信来个良心发现,背后捅自己一刀。不得不说,前世电视剧里的狗血剧情,对清羽的影响不浅。
“无论如何,事成之后,我保证李家任你处置。”
“谢公子。”李信低头行礼道。
“另外,你查探下,李家最近有没有什么异常,比如,接待过什么贵客。”清羽吩咐道。查探出朝廷派了什么人来,哪家与朝廷有联系,这些都有助于清羽在接下来未知的漩涡中保全自己。至少,不至于两眼一抹黑,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是。”
清羽擦拭了下碧水剑,将其插回剑鞘。起身,拒绝了李信的恭送,踏着明亮的月光,飞身离去。
第二十五章 青楼闹剧
“嘭”房门破开,一道身影从屋内飞出,直接撞塌木质典雅的房屋门,倒在屋外的走廊上。
春闺阁内的女支女欢客们发觉有难得的热闹看,纷纷探头观望,其中甚至有几个衣裳不整的欢客,显是正在办事,听到声响,抑制不住好奇心,出来看热闹。
毕竟办事什么时候都可以,春闺阁的热闹却是不常有。敢在春闺阁闹事,铁刀会的打手们完全不介意松松拳头。
只见倒在走廊上的人身着蓝色锦衣,头戴金冠,腰佩上好的玉石环佩,一身潇洒公子哥的打扮,可惜此时脸上皮青脸肿,束发的金冠歪歪斜斜,衣服上还印着一个灰色的大脚印,正躺在地上无力地呻/吟。
“姓宋的你竟然下毒,章家不会放过你的”听其言语,这倒在地上的该是章家的少爷。他见众人围观,便想爬起掩面而走。
哪曾想,浑身僵硬,根本无法发力,就连说话,都是如此费劲。察觉到身体的问题,他意识到自己怕是中了毒。
“哈哈。”屋内走出一个类似衣着打扮的翩翩公子,面如冠玉,身材挺拔,怀里还抱着个欲语还休的俏美人。可惜,一脸苍白,纨绔子弟标配的纵欲过度之象一下子给他的这身好皮囊打了个折。
“章明远,你就乖乖在地上趴着吧,我和思思姑娘就少陪了。**一刻值千金,良辰美景,可是一刻都耽搁不得啊。放心,只是一点强力的麻药,在地上凉两个时辰,正好凉凉你那颗火热的心。哈哈哈哈”宋姓公子一副胜利者姿态的宣言道。
只是麻药呼,章明远松了口气,量这宋子玉也不敢害他这章家家主唯一的独子。
惧意一去,被宋子玉踹出房门的怒火,以及被人围观羞恼之意,便涌上心头。
“你卑鄙”章明远想狠狠怒骂宋子玉这个无耻小人,无奈现在口齿不灵便,说出这三个字都费了很大力气。
“随你怎么说,反正改变不了你是落水狗的现实。”宋子玉眼见以往仗着武力高,屡次让自己吃瘪的章明远现在倒在地上,心情大好,不管他说什么,都当成是败犬的哀嚎。
“老鸨,不用换房间了。”宋子玉也是眼尖,看见赶来的老鸨张口欲言的姿态,便猜到她想借着换破掉门户的房间,拉开他们这两个闹事的人。
当然,也是因为他们两个,一个是章家家主唯一的独子,另一个,是城主府宋家的少爷,家中只有一个长姐,说是独子也不为过。要是常人,早就被打手压下去一顿乱揍。
“我呀,怕章兄趴地上着凉,今晚就和思思姑娘在这没门的房间里共度良宵。希望这火热的春意能给章兄一点温暖。哈哈哈哈哈”宋子玉难得占得上风,一点都不放过痛打落水狗的机会。
“”章明远的舌头已是完全麻痹,想说话都说不出来。
“这”老鸨张口欲要调解。
“闭嘴,今夜就让他在这躺着,谁来都没用。”宋子玉恶狠狠地盯着老鸨,威胁之意,显露于表。
老鸨无奈呐呐不敢多言。
宋子玉搂着怀中的姑娘,大笑着走入房中。
章明远眼看他这小人得志的模样,眼中的怒火似要喷薄而出,若非连嘴巴都被麻痹,怕是连牙齿都要咬碎了。
春闺阁的老鸨,见这两人谁都得罪不起,只能两不相帮,派打手驱散了围观的人群,算是为这章家唯一的少爷保留了一点颜面。
被驱散的人群中,有一个中年打扮的人,默默看着这出闹剧,眼见事成,暗暗点头,趁着打手驱散人群,悄然离去。
这出闹剧,也被老鸨及时派人前去李家通知正在主事的李家大少爷李丘声。
李丘声倒了一杯茶水,放在身旁,右手撑着额头,稍事休息。
这几天,李丘声是日夜不停地安排人手调查,以及收听手下的发现,每日只得片刻休息,家中的娇妻都好几天未曾抚慰了。
不过,现在这时刻,父亲尚有要事,二弟不在家中,母亲小弟新丧,家中也只有他能扛住这重担。
眼睛稍眯,李丘声刚开始休息没多久,便有下人来报,春闺阁那边有要事。
李丘声按了下胀痛的太阳穴,挥手示意下人让报信人进来。
报信的春闺阁打手很快进来,向李丘声细细复述了今夜春闺阁发生的闹剧。
李丘声听了,一言不发,只是示意报信的打手下去。
良久,“嘭”李丘声重重一掌拍在桌子上,将茶杯都震到了地上。
“宋家”一字一句从嘴唇中蹦出,李丘声满脸森寒,眼中一片冰冷。
“来人。叫齐人,随我一起前去春闺阁。”
屋外马上有人应是,而后远去叫人。
“等等,”李丘声再次叫道,“算了,叫他停下。派人前去暗查,我要知道,宋子玉手中的迷药的来历。”
又一个下人前去阻止先前的人的召集。
李丘声按捺住恨不得立马飞去春闺阁抓住宋子玉拷问的心情,现在还不是撕破脸的时候。况且,也说不定是有人栽赃嫁祸。
李丘声头疼地靠在椅背上,久久无言。
李信手掌用力,将手中的脖子拧断,眼前的人缓缓从李信手中滑落,倒在地上,扬起薄薄的一层灰尘,
月光照耀下,李信带着头巾,大腹便便,一副中年发福的胖子样。
刚才在春闺阁,随着人群悄然离去的中年人正是李信。而眼前这具尸体,生前是宋子玉的下人,被李信收买,向宋子玉献上迷药,让他下药教训章明远。
李信嗤笑了一声,看着眼前这满眼不信的尸体。此人事前可是狮子大张口,敲去了不少钱财,却不知,注定的死人,再多的钱财也是无法使用。
李信蹲下身来,在尸体上摸索,将他给予的钱财拿走。倒不是李信死要钱,而是一个普通的下人,可不会有那么多的浮财,哪怕他是宋子玉的下人也一样。
多余的钱财,只会暴露有人指使,这不利于计划的执行。
再次环顾,李信确信已经处理好一切,便转身离去。
第二十六章 朝廷动手
李丘声醒来时,已是巳时,天早已大亮。
早已侍立在一旁的下人,见主人醒来,禀报道:“大少爷,已查到,宋子玉手上的迷药来自于下人的进献。那个献上迷药的下人,昨夜死于春闺阁附近的巷子中。”
李丘声感觉刚休息好的脑袋又开始痛了,挥了挥手:“知道了,下去吧。”
下人行礼告退。
‘被灭口?究竟真是宋家灭的口,还是有人故弄玄虚?’
李丘声抚着额头,久久无言。
清羽照常白天待在客栈修炼。这段时间,清羽都是白天修炼,夜晚或是出去与李信商量计划,或是黑衣蒙面,夜行刺杀。
有时夜晚也会无事,或者商量完回来的早,便继续修炼。有着全真心法这种道家吐纳法,清羽的睡眠质量一直很好,一天只需睡眠三个时辰,便能满足一天的疲劳。
突然,清羽睁开眼,房中已无声无息多出一人,是小高。
小高很强,清羽只能确定一点,至于有多强,以清羽目前的境界,完全无法估量。若非他故意散发气息,清羽完全无法发觉他的到来。这代表,他若想杀清羽,犹如探囊取物般简单。
小高深深地看着清羽:“你快突破了。”言语十分肯定。
“别忘了赌约。”
清羽眼中闪过一丝阴霾,很快回复清明,抬头直视着小高:“我会进行压制的,绝不会违背赌约的要求。”
小高点了点头,面具覆盖下,清羽看不见他的表情,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相信自己的保证。
小高接着说道:“朝廷那边,已经开始动手了。”
闻言,清羽不由奇道:“什么时候动手的?”
这段时日,扬城一直风平浪静,清羽使劲搅风搅雨,都掀不起动静来。李家被杀了那么多人,李丘声还是缩起头来当乌龟,李平笙更是连面都没出。
昨夜章明远吃了那么大的亏,趴在外面地上光明正大听了两小时墙角。若非宋家有派人护着,这从没吃过亏的章家独子非要和宋子玉拼个你死我活不可。可到了今日,章家却是毫无动静,仿佛昨夜吃亏的不是章明远,而是宋子玉一样。这倒是让严阵以待的宋家虚惊一场。
小高古怪地看了清羽一眼,道:“孙家旁支有一人,名唤孙满,深受孙氏五虎的信任。他也是卧虎寨的寨主,半个月前,此人率众出去劫了一个大商人,抢了纹银千两。没想到,这个商人是专门为朝廷采购南疆药材的官商。孙满劫财的事,已经上了六扇门的通缉单,近日,已有六扇门捕快开始扫荡扬城周边的山贼强盗。”
清羽总算知道小高为何眼神古怪了。孙满劫了白银千两,刚回山寨,连门都没进,便被自己给宰了,白银千两,早被清羽拿去换反派点了。
“等等,不对啊。朝廷的官商,怎么才带着一千两白银,朝廷很穷吗?”
小高的眼神更是古怪,看得清羽都有点不自在起来了,说话也是难得带了点感情:“你是不是对白银千两的价值有点误解?一个普通百姓一年的生活所需差不多也就一两银子左右,白银千两,足够千人一年的生活费用了。”
“”
靠之,电视剧误我。清羽内心在疯狂咆哮。
前世看电视剧,里面的主角随便吃顿饭都要十几两,还有那些劫匪,一言不合就抢个纹银百万两。今生,清羽前面十年都在街上当乞丐,人小力弱,稍微讨到点铜钱都被其他乞丐抢走,后来几年,又是一直在北苍山宅着,对白银的购买力,完全没有概念。
“所以,”清羽尴尬地转移话题,“朝廷那边是设计让孙满劫了官商,以此为借口开始扫荡山贼,以孙家为切入点,打开局面。”
“不对啊,他们不是在扬城有内奸吗?怎么还需要在外部找借口动手。”
小高凝重道:“这说明,他们要动手了”
清羽听到小高话语,也想到了,内外交攻,朝廷这是有备而来。
“现在唯一的好消息是,已经确定孙家不是和朝廷有所勾连的家族。”
小高道:“莫先生的意思是,让你尽快动手,有杀错勿放过,先灭掉扬城一家。”
“我知道了,我会尽快动手。”清羽缓缓点头。
小高不复多言,身影一闪,消失在房间中。
清羽虽然知道他必是从打开的窗户离开,却一点也捕捉不到他离开的一丝轨迹。心下料到,小高必定也是修行类似辟邪剑法这种专注于加速的武功。这种人,对于刺杀十分在行,清羽这些天在扬城数次杀人,每每成功,对方还捕捉不到一点蛛丝马迹,可见这种武功对刺杀的可怕加成。
小高每次与清羽会面,来去皆是以此种方式,其中不乏警告清羽的成分。你的命在我手中,想活命,就老实点。
清羽再次闭上眼睛,专心修炼。
莫先生已经有点懒得掩饰自己的恶意了,朝廷那边都已经动手了,他还让自己这个后天境的小虾米主持行动,这鸭子还没煮熟呢,也不怕飞到别人家的碗里。
当务之急,还是加强实力要紧。多一份实力,就多一分在接下来波光诡谲的漩涡中生存下来的希望。
这段时间,有丹药助力,加上天资不凡,清羽已经将手足三阴脉全部打通。只要打通任脉,接下来的督脉,由于之前修炼辟邪剑法时已经打通手足三阳脉,也能直接开始进行。
待到月上中天之时,清羽停下修炼。到底还是开始练武没多久,虽占着丹药,天资,还有不凡的内功心法,这段时间进境神速,终究还是底蕴不足,未能一鼓作气打通任脉。
清羽心中虽急,却也知晓欲速则不达的道理,当即停下修炼。
莫先生已经下令,目前还不是与他翻脸的时候。此时翻脸,无异于自寻死路。
要动手,还需前去与李信商讨一下,清羽虽然自忖智计不弱于人,也自知对扬城的熟悉远不及李信,与他商讨,还是很有必要的。
估摸着时间也差不多了,清羽起身,蒙上面巾,拿起碧水剑,也如小高般,从窗户跃出,前往李信的家所在的位置。
第二十七章 目标李家
清羽来到李信的家时,他似乎也是有事禀报,早已等候多时。
“公子,李家最近,唯一的异常,便是李平笙于数日之前,忽然开始闭关,家中事物,皆交于李丘声主管。”
清羽没想到,还没来得及说出孙家发生的事故,李信就给自己带来了个重要消息。
“数日之前?具体什么时候?”
李信稍作回想,肯定道:“该是李典三人被杀后的两日,自那之后,一应事情,皆是李丘声出面。最近李家事故频发,李丘声现在忙得焦头烂额,听说已是多日未曾好好休息过。”
‘李家很不对劲吗,章家也是。’
最近扬城十分平静,平静得异常。平日里,扬城四家族虽然面上和睦,手下却是明争暗斗,三个帮派时有聚众打斗,最近却是一直风平浪静。
铁刀会与青山帮一直十分不对付,斗得最频繁的就是他们,李信前日以副帮主与两位长老死在章家酒楼为由,向李丘声提议,报复青山帮,却被驳回,理由是避免帮众伤亡,以及滋扰百姓。李家什么时候还学会爱民如子了。
还有章家,章明远在春闺阁吃亏,罪魁祸首是宋子玉,春闺阁老鸨也是袖手旁观。章明远不去找宋家的茬,连老鸨也是安然无恙。十分不对劲。
“说说扬城四大家族吧。”清羽忽然对李信说道。虽然已经看过小高送来的各家卷宗,清羽还是想听听从小在扬城长大的李信的想法。
李信思考了一会儿,道:“城主府宋家,自从当年站对边以后,一直世袭扬城城主之位。这代家主昏庸无能,唯一的男丁,也是下任城主的宋子玉文不成武不就,只知寻花问柳。若非尚有一位先天境的老祖宗撑着,下有一女主持城主府各项事务,恐早已衰弱。”
说道这一女,李信脸上略现异样,清羽正在沉思,却是未有察觉。
李信接着说道:“城主长女,名为宋子琦,能文善武,颇有巾帼之风。她一直劳心于维持城主府基业,年以二十有三,未曾有亲事,也不曾传闻与何人有关系。”
二十三岁,这在古代常人十六七岁就已成亲的环境中,已经算是老姑娘了。宋子琦不是江湖儿女,哪怕不成亲,也不至于连个订婚都没有。
不过,清羽也不是一个八卦的人,便未曾让李信细说宋子琦。
“孙家,这一代属其人丁最旺。旁支子弟众多,家主也有五个儿子。孙坚、孙策、孙强、孙峰、孙海,合称孙氏五虎。更难能可贵的是,不管是主支还是旁支,皆是十分团结。不像个家族,倒像江湖草蟒聚义,对手下的外姓人,讲究义气为先。所以,孙家可以说是武力最强的一家。”
清羽嘴角抽搐,孙坚孙策,是兄弟世界真奇妙
“与孙家相反,章家人丁单薄。十五年前,章家旁支发生过动乱,被主支镇压后,旁支中人死得七七八八。章家家主章青枫,据说也是在那场旁支之乱中受了内伤,所以只有一子章明远。对于这颗独苗,章青枫是爱护有加,无数资源砸下去,硬生生把章明远砸到后天七重。”
内伤,是肾伤吧,清羽感觉章青枫和自己学练剑绝对很有前途。
李信深吸了口气,接着说道:“李家,公子应该是最了解的。家主李平笙城府极深,属下在李家门下多年,仍不曾对其有太多的了解。长子李丘声,习武天赋不佳,至今仍在后天四重徘徊。次子李丘然,常年在外行商,据说春闺阁的姑娘多数都有李丘然在外提供。幼子与李家主母皆已身死,不提也罢。”
清羽手指敲击着桌面,稍作思考后,问道:“四个家族的家主武功境界如何?”
“宋家家主是远近闻名的武学废柴,连常人都不一定打得过。其余三家家主应该都在后天九重。孙家家主早年拦路劫道,撞上铁板,死得比较早。孙氏五虎的老大孙坚少年继承家主位,武学天赋十分出众,据说若不是城主府那边刻意压制,早已突破先天。由于少年继位,作风一直十分强硬,加上孙家家主死后,其余三家趁火打劫,章家李家家主若没有后天九重境界,孙坚不会轻易放过他们。”
城主府的压制,是镇山军的压制吧。
孙家不愧是出了孙坚孙策的家族,果然很是传奇,一个家主竟然还带头去拦路抢劫,你说这是图什么。
“后天九重”
“等等”灵光闪过,清羽蓦然惊醒。
李家家主李平笙早已是后天九重,他还闭什么关。他是老牌后天强者,若非有人压着,早就可以尝试突破先天。所以。李平笙是在闭关突破。
清羽难得失去冷静,顾不得在李信面前维持威信,起身来回走动。
李平笙的举动,代表他不想再受镇山军的压制,他必是与朝廷有所勾连。他的二儿子常年在外,有的是机会联系朝廷。
还有章家,也是十分奇怪,脱不了嫌疑。
倒是宋家,老的时间所剩无多了,家主出了名的废柴,下一辈靠个女流之辈顶梁柱,后继无人,他应该是最希望扬城稳定,好让宋子玉世袭到城主之位。毕竟这世袭的城主还是镇山君给的。
“李信,你现在对铁刀会的影响达到什么地步了。”
李信当即回道:“李家一直对外姓人不是很信任。五个长老都是名头,其实就是给外姓人立个榜样,防止他们离心。公子最近杀了不少姓李的头目,帮中外姓人势力开始活跃起来,已经有人联系剩余的长老,甚至有人想投靠我这姓李的。”
“所以,只要拿下头,剩下的都是盘根末节对吧。”
机不可失,趁着李平笙闭关,清羽当即决定:“你准备一下,我要拿下李丘声。”
“可是公子,李平笙怎么办?”李信问道。
清羽摸着光洁的下巴,嘿嘿笑道:“后天九重,又不是神仙,总得食人间烟火。只要不惊动李平笙,无声无息拿下李丘声。给李平笙送去的饭菜加点料,还不是手到擒来。”
下药,这个我擅长啊
第二十八章 一个惊喜
“大少爷,铁刀会的三长老求见!”
李丘声放下手上的卷宗,揉了揉眉心。这几日,李家旁支的人可以说是伤亡惨重,这其中,有清羽的功劳,也有李信的暗中驱使,甚至有个别是被其余头目自发暗害的。
李家对铁刀会的掌控已是大不如前。李信已是数次提议进攻青山帮,为死去的副帮主与两位长老报仇,皆被李丘声压下。
这位三长老也是屡次求见,述说帮中群众的意愿。
这次想来,又是老一套,帮中群情激奋,只求一战,这老家伙,不会真被李信收买了吧。李丘声暗想。
疲惫地叹了口气,李丘声说道:“让他进来吧。”
见还是要见的,李信在铁刀会的势力越发膨胀,还需拉拢剩余的三位长老,与其抗衡。只要,等到父亲出关李丘声眼中闪露寒光,父亲刚一闭关,李信这私生子便露出了獠牙,呵,真不知说他是有眼见好,还是愚蠢好
三长老在外面,收到接见准许,整了整衣冠,叫两位随从在外部等候,自己独身前去见李丘声。
传信的下人眼中闪过一丝嘲讽。这三长老,自从李典三人遇刺后,便怕得要死,到哪都要有随从贴身保护,据说连晚上与夫人同房,都要有人在门前守着。若非李家戒备森严,怕是连见大少爷,都要带着这两个保镖。
“啊你”屋内传来一声惨叫。
紧接着,是三长老的喊叫声:“来人,有刺客”
事发突然,屋外守着的两个下人,条件反射地便要转身冲入屋内。
刚转身,三长老带来的两个随从便暴起发难。
其中一个蜡黄脸的青年一剑击穿身前下人后颈,另一个随从也是出手狠辣,一掌重击,震断另一个下人的脊柱,再上前拧断喉咙。
两人相视一笑,进入屋中。
屋内,三长老见二人进门,急忙躬身行礼:“拜见帮主。”
李信进屋第一时间便看向李丘声。
这位李家的大少爷倒坐在太师椅上,嘴角流血,一手按着胸口,虽是尽力在李信这以往看不起的私生子面前维持形象,却还是难掩脸上的灰败与狼狈。
他的双眼死盯着三长老,他完全没想到,这个以往唯唯诺诺,胆小如鼠的家伙却是暗藏祸心,弯腰行礼时两掌齐出,击中胸口,将李丘声直接重伤。
三长老低头,不敢面对李丘声的目光。自从李典三人大张旗鼓的操办丧事,弄得全扬城人尽皆知,加上之后的连串事故,李家也就懒得去掩盖李夫人和李丘言的死讯,或者说,已是顾不上了。
三长老曾经偷偷去看过李丘言的尸体。两眼暴突,面如恶鬼,死不瞑目,死状之凄惨,让三长老每每回忆,就不寒而栗。三长老虽然害怕李平笙出关后,找他算账,但他已经上了李信的贼船,下不去了。
他怕李平笙,但更怕三尸脑神丹。
李信见李丘声不搭理自己,也不在意,转头吩咐三长老:“你去召唤府外的弟兄,控制住李府。”
三长老偷偷看了一眼那蜡黄脸的随从,见李信不吩咐随从,却吩咐自己这三长老去做跑腿的事,心中稍有不满,但想到三尸脑神丹,不由打了个寒颤,不敢违逆李信的吩咐,下去做事。
李信看着李丘声,讥讽地笑道:“看来,你的身份和引以为傲的智慧,都救不了你啊,大少爷。”
李丘声终于无法无视李信,不过他还是难掩高傲之色,蔑视地看向李信:“卑鄙小人,你也就趁现在得意吧,你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力量。待得父亲出关,我必将你千刀万剐。”
“看来,李平笙果然是要闭关突破先天。”蜡黄脸青年突然出声道。
李信见他出声,退后一步。先前在三长老面前,李信要掩盖蜡黄脸青年的身份,站在大厅中央,以自己为中心,现在三长老不在,自然不需再掩饰。
不错,蜡黄脸青年正是清羽。
李丘声见状,不由大笑,哪怕是因胸口肺部受创,笑声牵动伤势,满口血沫,也不停止。
“李信啊李信,我道是你哪来的狗胆,原来还是当别人的狗,”李丘声满脸蔑笑,“狗改不了吃屎,离了我李家,你李信还是一条狗,一辈子都是狗。”
“你”李信这些年锻炼得也算是宠辱不惊,但面对李家这些仇人,他还是不发做到平静以对。
“诶(第三声)”清羽抬手制止李信,“不过是败犬的哀嚎,他骂的越狠,心里便越是畏惧。放心,李家之人,必要不得好。”
李信止住怒意,冷冷地盯着李丘声。
清羽止住李信,微笑地看着李丘声:“不管李平笙会将我们如何,现在你在我们手中。告诉我,平日给李平笙送什么饭菜,有没有什么暗号或者是否专门特定人送。不说的话,我想,李信肯定很乐意好好招待你。”
李丘声闻言,又是一阵嘲讽的大笑:“你们还想给我爹的饭菜下毒?哈哈我爹闭关的一应吃食,早已在闭关处备好,完全不需人送。你们就老老实实等死吧!”
他狠狠地盯着李信,满脸狰狞道:“李信,你这狗养的杂种,等我爹出关,我必让你生不如死。还有你娘那贱婢,我必将其挫骨扬灰。”
李信的娘亲是他的逆鳞,李信再也难抑怒意,当即就对李丘声出辣手。
清羽再次阻止李信,道:“最坏的情况果然发生了,李平笙竟然自备干粮。”
他伸手从怀中掏出一个红色瓷瓶,扔给李信。
“这是”李信认出这和当初交给自己,拿去控制三位长老的药瓶如出一辙的瓷瓶,道:“公子想要控制李丘声?让他去偷袭李平笙?”
清羽摇头,道:“我可不会小看李家少爷的决心。亲情,本就是世间最珍贵,最牢固的感情。很少有人能无视亲情,你能为你的娘亲,多年来忍辱呆在李家。李丘声也能为他的父亲,宁死不屈。控制他,让他去偷袭李平笙,很有可能适得其反。”
清羽依然微笑着,但在李丘声眼里,这笑容背后,藏着无穷的狠毒与恶意。
“我要用他,给李平笙一个惊喜”
第二十九章 惊喜要来了
“我要用他,给李平笙一个惊喜”
清羽如是笑道,“一个,大大的,惊喜”
声音轻柔,却让人不寒而栗。
“李丘声,还记得你弟弟是怎么死的吗?”清羽笑着问李丘声。
李丘声闻言,双眼尽赤,大声咆哮:“是你,是你下的毒!是你给丘言下毒”
李丘声再也无法维持风轻云淡的表情,他挣扎着起身,不顾伤势,冲向清羽,他要杀了这个害死弟弟和母亲的凶手,哪怕是同归于尽,也是在所不惜。
李信一掌将其击回到太师椅上,“老实点”
“李信,下手轻点,他还有用,”清羽无奈地说道:“喂喂,怎么搞得像个无辜受害者一样。我虽然不算是什么好人,你们李家,和无辜,也完全沾不上边啊。”
“别的不说,春闺阁里的那些姑娘,多数都是你们李家坑蒙拐骗来的,这么多年,也不止祸害了多少姑娘家。这些罪孽,都已经够你们死一万遍都不止了,更别说其他。”
李丘声还想起身,奈何身体已是伤重,再也无力支撑他复仇,只能咆哮道:“这些都是我们干的。丘言和我娘,他们都是无辜的。丘言才十八岁啊,你们这些畜生,畜生”
“拜托,这个时候,就别再侮辱我的耳朵了好不”清羽掏了下耳朵,满脸无奈。
李信面无表情地说道:“李丘言才是真的畜生。不,这么说他,都是侮辱了畜生,他简直是禽兽不如。这些年来,我帮他处理了无数后事。远的不说,他害死我娘的那天下午,就满足兽性,就害的一家老小惨死,妻子受折磨而死,丈夫被李丘言的家丁活活打死,那家的两个老人,当晚就吊死在门前。”
“我时常在想,或许就是我这些年,帮你们李家做的这些孽,才会连累到我娘。我娘死在我一直帮其擦屁股的李丘言手上,这种讽刺的报应,你知道,我有多痛苦吗?
还有李夫人,要不是她的溺爱,李丘言不会如此。她的狠毒,我们母子两这么多年,也早已领教。”
李信死盯着李丘声。一字一顿道:“他!们!并!不!无!辜!”
清羽看李丘声还是满眼血红地盯着自己和李信,恨不得食其血肉,出声道:“行了,一看他就是个对人不对事的家伙,你说再多,他也不会有悔意。”
“喂他吃药吧。”
当然,吃药之前,清羽作为一个反派的自我修养,还是向李丘声安利了一波三尸脑神丹的药效。
“我绝不会受你操纵”了解了三尸脑神丹的药效,李丘声不屑地冷笑道。他连死都不怕,还怕这种折磨,大不了就是一死。
清羽毫不在意他的冷笑,眼中满是神秘,微笑道:“这可由不得你”
“李信,喂他吃药,我去书房找找,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的线索。”
清羽转身离去,离开时,不知怎么的,想来潘金莲给武大郎喂药的场景。
自动脑补:李信满脸温情地扶起重伤的李丘声,温声道:“大哥,该吃药了”
唔唔唔,使劲摇摇头,可怕可怕,去休去休
清羽在李府中来回走动,转了半天,终于还是找了个识相投降的下人,带他到了李平笙的书房。
大概李平笙也没想到,他闭关没几天,府里就被人给攻陷了,李丘声被轻易擒下,李府毫无防抗之力地被控制住。
清羽十分轻易地就找到了想要的东西,李平笙直接把它放在书桌上。
“喔原来李家和章家明面上斗个死去活来,暗地里却是互相抱团取暖。宋家有个先天境的老祖宗,孙家有五虎,大哥孙坚天赋惊人,章家李家只能联合起来,才能保证生存。”
“十五年前的章家内乱竟然是孙家老大孙坚的报复,章青枫的肾是孙坚亲手击伤的。我还以为孙家的人都只会靠肌肉无脑怼,完全不靠脑子呢。看来孙家老家主那种奇葩,只是特例。”
“找到了,章家果然和朝廷有联系。李平笙就是等到章家的消息,决定投靠朝廷,才准备闭关突破先天的。”
“等等,”清羽瞪大了眼睛,“朝廷派来的人,竟然是六扇门?!”
“不对劲,很不对劲。就算是要和镇山君争夺扬城,也不该派六扇门。这种朝堂上的争斗,不在六扇门的职责范围。怎么也不该派六扇门来。”
消息到这里就戛然而止,清羽急忙查找是否有其他线索。
这时,李信走进书房,道:“公子,已经让李丘声服下三尸脑神丹。”
“你来的正好。快,一起找找,看看有没有其他情报。”清羽说道。
见清羽十分着急,李信也不多言,立马在书房四处搜索。
然而,两人把书房翻了个底朝天,也找不到其他的收获。
接着,两人跑去李平笙的卧室,搜了,还是什么都没有。最终,李平笙平时喜欢呆的地方全都找遍了,清羽还是没找到大乾朝廷为什么派来的是六扇门。
“看来,这则消息肯定十分重要。李平笙要么就是对此不知情,要么就是和章青枫,甚至是六扇门的人当面商讨。”清羽摸着下巴寻思,他更偏向于后者,此事太过重要,以李平笙的城府,恐怕不会留下任何线索。
“李丘声也许知情,去找他问问。”
奈何,清羽之前仇恨拉得太满,李丘声一言不发,只是满眼仇恨地死盯着清羽,眼中的仇恨要是能化作刀子,绝对能把清羽千刀万剐都不止。
知晓自己已经服下三尸脑神丹,李丘声心中早生死意,之所以现在不咬舌自尽,只是为了等李平笙出关,看看清羽和李信的凄惨下场后再死。
“算了,看你这样子,就算知道,也不会告诉我这杀母杀弟,已经预定杀你的仇人。只能保证生擒李平笙,审问他来得知我想要的消息。”
李丘声依然只是盯着清羽,眼中闪过一丝嘲讽。等父亲出关,你二人命都不一定保得住,还想要生擒?痴人说梦!
“李信。”清羽回头找来李信,附在他耳边嘀咕一阵。
李信点点头,看了李丘声一眼,眼中说不出是讥讽还是怜悯,古怪异常,下去安排事情。
清羽拍拍李丘声的脸。李丘声挣扎着想要咬他,可惜,为了预防某种意外,哪怕李丘声早已身受重伤,也被五花大绑地困在太师椅上。
“我说了,会给李平笙一个惊喜。现在,惊喜要来了”
第三十章 李平笙受擒
“公子,一切准备就绪。”李信向清羽禀报道。
清羽看着远处偏僻的庭院。
想不到,李平笙闭关竟然不按套路来。一般人闭关,基本会选择密室之类的,隔音效果好的地方闭关,减少外界的干扰。
李平笙偏偏就在李府找了个僻静的庭院闭关。
这样做,虽然极容易受到外界干扰,毕竟院子里的门窗都是木质糊纸的,但外边有一点风吹草动,李平笙这个后天九重的都能察觉。
好在铁刀会进来的时候,李府家丁没有做太大反抗,些许动静,也是火速正压。这院子又地处偏僻,李平笙还不知道敌人都打到家门口了。
“这李平笙也不怕走火入魔”
“算了,不管了,上吧。”
李信闻言,朝远处挥手示意。
受到指令的铁刀会成员开始在院子周围放起迷烟。此迷烟乃是之前屡次立功,放倒铁刀会三位长老,放倒李典和大长老二长老,还放倒章明远的麻醉迷药烟熏版。
在院子外放,虽然效果不佳,但可以以量取胜,反正无色无味,整个院子都是迷烟,总会渗进房子里。
然后,一个时辰过去了
“公子,是否派人前去查看?”
“再等等,保险起见。”
两个时辰过去了
“公子,李平笙应该已经被迷倒了。派人上吧。”
“以防万一,再等等,多放点迷烟。”
三个时辰过去了天色都快黑了。
“不等了,派人去查探一下。”清羽也有点等不下去了。
两个帮众受到指令,充当炮灰前去探路。然后,院内的迷烟太浓,直接倒在院子里。
“蠢货!”
“蒙上湿布再上啊”
三个时辰了,李平笙该倒早倒了,要是没倒,那两个蠢货倒地的声响也惊动他了。
一群帮众以湿布捂住口鼻,冲进房屋当中。
少顷,有人跑来汇报:“报帮主,属下等搜遍屋里上上下下,未曾发现李平笙踪迹。”
“靠,李平笙还能凭空蒸发了不成”
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李平笙不在院中。想到自己下令在院外傻等三个时辰,饶是以清羽脸皮之厚,老脸也是微红。
突然,院角一处地面被掀开,一道身影冲出,刀光一闪,距离较近的几名帮众直接倒地身死。
正是李平笙,他砍倒人后,马上夺取死去的其中一个帮众的湿布,系在脸上。
清羽见状大叫:“老狐狸!我就说嘛,突破先天需要打通天地之桥,涉及脑部,怎么可能找个轻而易举就被干扰的地方闭关,原来是躲在地下。”
不用说,这院子地下肯定有个密室,上面的房间只是用来掩人耳目的。
清羽懊恼地一拳锤到墙上。地下密室必是隔音效果极好,清羽要是不在那瞎等,早派人进去,兴许就能找到通气的气孔,那样子的话,迷烟伺候,早擒下李平笙了。
“给我上”清羽让李信派更多人进院子,死缠着李平笙,不让他离开院子。
虽然,这种时候,“跟我上”效果会更好,但死的也会更快,不,应该是最快。瞧李平笙那凶猛劲,清羽可不想试试他的刀利不利。
眼看李平笙威风凛凛,进入院子的人不是被刀砍死,就是重伤无力再战,马上就要冲出院子。清羽也有点急了。
湿巾蒙面只是权宜之计,无法长时间避免迷烟进入口鼻。
李平笙也知道这一点,奋力突围,冲出迷烟范围。
“来人,放丧尸”
几个壮汉抱手抱脚,合力抬着面目狰狞,不断挣扎的李丘声过来,齐声喊着将他扔向李平笙。
清羽交给李信的三尸脑神丹,是和给李丘言服的同款,只有薄薄一层丹衣,李丘声一个时辰前就发作了。
“丘声,你”
李丘声完全如电影中的丧尸般,直接留着口水扑向最近的活动人体。
“啊不管你是谁,我李平笙必将你千刀万剐,让你生不如死。”李平笙仰天长啸。
熟悉的一幕又发生在眼前,幼子刚死没几天,李平笙又怎能忘记这熟悉的情况。
“又是千刀万剐,能不能来点新意啊,”清羽掏了掏耳朵,“我该说不愧是父子吗?威胁人的话都是如出一辙,动不动就是千刀万剐。”
吐槽完威胁的没新意,清羽又对三尸脑神丹的药效啧啧称奇:“啧啧,这简直就是t病毒啊。话说金老爷子那时候应该还没出生化危机吧。想象力就是丰富,不愧是一代宗师。”
李平笙不忍动刀,与丧尸李丘声纠缠,久守必失,被咬了几口。不过,李丘声是个后天四重的废柴,就是丧尸化,也没太大杀伤力。
终于,李平笙眼含热泪,道:“丘声,爹会帮你报仇的。”
手起刀落,人头飞起。
李丘声眼中闪过一丝解脱,死在自己亲爹手上。
“李信,我们上。”不成器的手下们都被李平笙的狠劲吓得不敢上前,清羽只能招呼李信一起上,绝不能让他脱离迷烟范围。
清羽正面以全真剑法主守,李信手戴精钢拳头,在旁策应,不求杀敌,只求拖住李平笙。
清羽已于昨晚打通任脉,进阶后天七重,李信也不弱,二人又只求拖住李平笙。李平笙由于大儿子的遭遇,气息不稳,终究无可避免的吸入迷烟,身手有所窒碍。
一时之间,三人竟斗得难解难分。
“道家剑法”
全真剑法完全符合道家中正之意,被认出也是在所难免。
不过,李平笙接下来的话却是大出清羽意料:“你是真武道门玄法的弟子,清羽。”
‘不是吧’若非还在战斗中,清羽都想摸摸看,脸上是不是掉妆了。为了扮随从,掩盖自己稍显青嫩的脸孔,清羽可是把自己的脸涂得蜡黄,再加上一点其他修饰,可以说是面目全非,没想到这都被人出来。
“哈哈,果然是你。你这小畜生,早已自身难保,竟然还想掺和我李家的事。今日,就算你逃得了老夫的手掌心,这天下,也再无你的容身之处。”李平笙经验何其丰富,清羽脸上稍有异动,便让他确认了自己的猜测。
李信也不由瞄了清羽一眼,公子一直未曾告知姓名,这还是自己首次听闻其名。
‘不对,他是从道家剑法认出我是清羽。这其中,一定有我不知道的关联。’
清羽心中念头急转,嘴上却是喝道:“这天下,别处去不去得,我不知道,这青灵二州却是大可去得。我师叔乃是这二州影市之主,更是与镇山君有所合作。青灵之地,任我横行。”
李平笙闻言,笑声更是响亮:“哈哈天下人谁不知道,真武门玄广当年自曝影市身份,狠狠捅了玄法一刀,被影楼之主发配到青州开荒。你竟然还想他来回护你。镇山君勾结南疆,现在更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你手中握有真武剑的下落,便是皇帝老子都保不了你。”
李平笙感觉身体关节部位已经僵硬,心知迷药已经开始起效,便想以清羽为突破口,以言语动其心智。
‘莫先生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还好我早有防备。’
清羽一直对莫先生怀有戒心,那次城外会面后,听到的清鸣声,清羽在真武门时,也是时有听闻,那时真武门豢养的仙鹤的鹤鸣。现在瞎j吧一猜,竟然真是便宜师傅的师弟。
‘不过,这影楼之主又是什么人,和影市有什么关系’
‘还有真武剑又是什么鬼,怎么和我扯上关系?’
‘算了,不管了’
“李信”清羽一声长喝。
清羽稍退,李信顶上前来,举拳侧面横击长刀刀面。
神行百变。
清羽首次在李平笙面前显露他那鬼魅般的速度,绕到李平笙另一侧面,刺。
“休想得逞”李平笙当机立断,左手直接赤手抓住剑锋,不顾手掌中淋漓的鲜血,死死攥住不放。
清羽嘴角露出一丝诡笑,弃剑,神行百变,绕到李平笙背后,玄铁匕首自袖中划出,狠狠刺入后背脊柱第三节和第四节脊椎缝隙。
匕首一转,锋利的玄铁匕首以残忍的方式将脊柱分开。
脊柱为人体的中轴骨骼,是身体的支柱。脊柱受创,李平笙当即丧失所有行动能力。李信趁机当胸补上两拳,彻底制住李平笙。
“你”李平笙想要转身看向清羽,奈何脊柱受创,上身无从发力,又没有司马懿那种狼顾的天赋。
李信一把掐住李平笙喉咙,让他不至于倒地。
清羽发现,李信很喜欢掐人脖子,这点,可能和他擅长锁喉擒拿手有关,就像自己练了辟邪剑法和神行百变以后,就很喜欢背刺。
李信将李平笙掐到身前,与其对视:“李家主,我等这一天,等了很久了”
“逆子”李平笙喉咙受制,嘴巴开合。
清羽拔出玄铁匕首,边擦拭着边说道:“你们李家的人怎么都喜欢装受害者啊,真受不了你们。李信,把李家主带下去,先处理下伤口。顺便让他认清楚现实,免得待会儿问话又像李丘声一眼嘴硬。别弄死了就成。”
“是,公子。”李信拖着李平笙,“来,李家主,我们好好聊一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