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九六章 大杀器
第九曲,《回忆》,平静的近乎沉默的回忆,足足十一分钟的深刻抒情,中间有一段旋律在梦境世界中甚至被誉为“古典音乐中最美的小节”,这一段十一分钟的音乐美好到极致,而在白君文充满灵气的弹奏中几乎击中了在场所有人的心灵,连那些听不懂门道的外行听众都本能的微微眯起眼睛,沉浸在纯粹音乐营造出来的安静而美好的气氛中。
这一刻,他们都忘记了这是在炫技,忘记了白君文正在挑战这个世界上从未出现过的超高难度钢琴曲,他们完全被旋律和意境俘获了。
直到这一曲结束,许多人才恍然大悟的睁开眼回归了现实,然后就有许多听众觉得后背的鸡皮疙瘩都出来了,这是一种后知后觉细思极恐的感觉:他们明明是做好了心理准备要看白君文炫技的,却莫名其妙就陷入了音乐之中忘怀了初衷。
“能让人完全感觉不到技巧的存在,而全身心投入音乐本身,这应该算是音乐弹奏的最高境界了吧……”有音乐大师在喃喃自语。
来自《欧洲音乐指南》的泰达米尔坐在观众席的中间位置,远远的看着那穿着白衬衫正襟危坐的年轻人,心情很复杂。
他对白君文其实是没有敌意的,之前的发言也都是出于他按照常理给出的正常推断,然而现在,他开始怀疑自己的认知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他的三观都在白君文妖孽般的表演中摇摇欲坠。
他虽然不是音乐大师,但是做了二十多年的音乐鉴赏和评论,他在某些方面的眼力甚至在音乐大师之上,所以他能深刻的理解白君文正在弹奏的这些东西究竟意味着什么。
在他看来,这些曲子其实是在开创一种模式,开创一个时代,这个年轻人野心太大,他想用这些曲子把整个钢琴圈子里的所有调性、节拍,所有音乐风格,所有演奏技巧一网打尽,而就在刚才让所有人都忘情的第九曲中,泰达米尔是少数几个没有沉浸到音乐中去的人,他一直死死的盯着白君文的双手动作,他分明从里面看到了一些完全迥异于其他演奏家的特殊动作,他不敢确认,但他隐隐觉得,这应该是全新的演奏技巧!
这个可怕的妖孽一样的年轻人,不但有着无穷无尽的才气,甚至于……他居然在自创新的演奏技法?
泰达米尔在这一刻决定认栽了,他怕自己再坚持自己的观点,会遭到卡特琳娜那样的结局,更重要的是,他发现自己原本坚信的那些理论现在已经动摇了,他觉得自己可能不能把白君文当做人类。
他又有些自嘲的告诫自己:“至于新创演奏技法……哪有那么夸张的事情……那应该是霍华德大师的成果吧。”
他并不知道,当白君文做出某些动作的时候,霍华德、施耐德和克里斯蒂安这柯蒂斯音乐学院三巨头同时转头对视,三个人六只眼睛互相看着,彼此的眼神里都写满了难以形容的怪异神色。
欣慰?赞赏?应该有吧……毕竟自己的学生居然能临场创造出新的弹奏技巧。
惊讶?震撼?应该也有吧……毕竟这已经不是音乐创作范畴内的东西了,白在音乐创作上的妖孽已经让人难以置信,可他在钢琴演奏方面难道也要逆天吗?
明明应该是老怀欣慰的,可是三巨头这时候的眼神却很复杂,孩子大了翅膀硬了能单飞了,这不是问题,可孩子直接变成了奥特曼,不但能上天入地,还能打小怪兽,那就让人有点蛋疼了。
白君文并不知道这些复杂的心理活动,他很努力的调动自己最好的状态,进入第十首曲目。
第十首,充满热情的一首,非常激动的快板,也是最能体现钢琴音色之美的一首。虽然李斯特在历史评价上一直是一个“难度大于优美”的钢琴奇人,然而真正的音乐巨匠其实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短板,所以这一首其实依然是十分优美动人,他很好听,而白君文的弹奏动作虽然很快,却也远没有达到第八首时的地步,所以观众们下意识的忽略了白君文的动作,把注意力都集中在旋律本身上他们并不知道,旋律的优美,尤其是李斯特超技练习曲中的旋律之美,其实本身就是需要通过极为高超的演奏技巧来实现的。
这真的不是谁都弹得出来的调子,也是白君文挑战自我钢琴水准的最后阶段,白君文做得很好,他稳稳的完成了这一曲,然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没有急着继续下面的动作,而是再次深呼吸,再次长长吐出一口气来,心情无由的变得激动起来。
是的,到这里了!
“到了最让我兴奋、也最让我紧张的地方了!”
第十一首,《夜之和谐》!
整个李斯特十二超技练习曲最精华、最经典、最有名、最高难度的一曲!
十二首曲子构成了一个整体,就像是一部交响乐或者一部小说,有序章,有发展,有**,有结局,而第十一曲《夜之和谐》,则是这一整个篇章里的最**,是归于平静之前最后的疯狂!
这不是李斯特音乐的最高难度,却被公认是李斯特音乐的极致,是他创作生涯最高水准的体现!
那么,来吧!
音乐响起,初始较慢,然而这个世界上对乐理最敏感的人施耐德却已经感受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不对!不对劲!这个开局有问题……有野心。”
他用异常肯定的语气沉声道:“这小子闹得不好要搞一个大杀器啊!”
仿佛是为了响应他的论断,钢琴声在这一刻陡然激烈起来,并且是刹那间就激烈到了极点,然而这种激烈并不是单纯的加快速度堆砌音节,这部分的音乐编排极其高端,以至于出来的旋律好听到极致。
后排听众中,有一小部分人对白君文的钢琴独奏并没有什么感觉,一直处于百无聊赖的等待和昏昏欲睡的状态中,而这一刻,当这样无比激烈又无比优美的音乐响起,他们的感觉有点像是忽然听到了《命运》的当当当当一样,整个人都精神起来,蓦然瞪圆了眼睛!
第一九七章 贫穷交响曲
哇!好听啊!”
“好……好激烈!”
“它好像想要对我说什么。”
“是的,它在述说……但是我听不懂它想说什么……”
“那些音乐大师们应该能听懂吧?”
音乐大师们眉飞色舞,整个人都在兴奋的随着旋律微微晃动,他们确实听懂了,这确实是一种来自纯粹音乐层面的述说,但是他们也没听懂,因为他们不知道创作者想要述说的究竟是什么然而不重要,因为“倾述”只是这支曲子的表达方式,而真正的重点是,这段旋律真的好听,太好听了,这是听觉上的至高享受,让他们甚至有些飘飘然。
“这是完美的形式主义……”施耐德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他是乐理第一,类似于学霸,所以他再次鄙视霍华德:“你这种只懂演奏却不懂原理的家伙是不会明白这种东西的。”
“是的,完美的形式主义,完美的乐理规则,一层层推进,又一层层返回,每一次来回都有不同的感受,需要细细体会,”克里斯蒂安这次赞同了自己的老乡:“不过可惜啊……这样的往返不能持久,终究是要结束的。”
音符止息了,最美妙的享受也到此为止,白君文的手指按在琴键上,一个简单的音符持续响着,简单温柔,意犹未尽,让人无法舍弃,仿佛是袅袅的余韵,正在一点一点散发释放出来。
“我好像全都听懂了,又好像完全没听懂……”有音乐大师喃喃自语,眼神迷茫。
“我不知道怎么形容……我觉得语言在这里变得没有意义。”有音乐大师轻声自语。
白君文觉得胳膊有些酸痛,手指也因为长时间高强度的敲击而有些微痛,他额头上有细细密密的汗,后背的白衬衫已经全湿了。事实上,除了他最初用极快的手速震撼了听众之外,后面几乎没有人在看他的弹奏和指法,那些人全都被白君文成功带入了音乐本身之中。
然而越是让听众意识不到的演奏,其实越是境界高明的演奏,白君文早就过了用指法和视觉效果炫技的层面,他所有的炫技、所有的演奏技巧,归根结底其实都是为了让旋律更好听、更精准。他能把这些曲子弹出来,本身就已经证明了他的实力。
他按在琴键上的胳膊往上抬了抬,依然觉得酸痛,这种酸痛会影响他手指的灵敏度和敲击的响应速度,于是他用另一只手抓住胳膊轻轻揉捏了几下。
还剩最后一曲,他虽然完成了最华美的第十一曲,可并不愿意在这里打住,他想要一个完美的收官。
“嘿,尊敬的先生,我能请教您一个问题吗?”某个普通听众没忍住,轻轻用手拍了拍坐在他前面的某音乐大师:“白的这些曲调,我虽然觉得相当好听,但我并不完全明白它们代表的意义……至少跟交响乐这样高大上的东西比起来,它们真的有资格在这样的场合以钢琴独奏的形式存在吗?”
“有的,完全有的。”前面的音乐大师回过头来,神色居然带着相当程度的严肃和郑重:“这东西……怎么说呢……它们和交响乐其实并不属于同一个范畴。”
“嗯?”普通听众问:“什么意思?”
“交响乐固然是相当高端的东西,那是因为它本身具有很高的艺术价值,并且很考验创作者在音乐方面的全面能力,然而这个东西……”音乐大师,想了想,笑道:“或许这些曲子以后会成为每一个练习钢琴的人,都必须要努力跨越的一座大山吧……”
“每一个?”普通听众脸上露出了惊容。
“是的,每一个人,”音乐大师很认真的道:“至少对我来说,我一定要让我的学生们练习这所有的曲目,如果他们能全部完整的弹下来,那就代表他们大概掌握了所有的弹奏技巧,并且能够演奏难度很高的乐曲,所以,他们可以出师了。”
白君文这时候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拿出来的东西其实可能变成专业钢琴演奏进阶时的教材,他在努力的调整身体状况,然后奏响了最后一曲。
第十二曲,《扫雪》。
“降b小调,6/8拍,快速的行板,全作的收尾。”或许是经过了第十一曲的洗礼,施耐德显得有些敷衍:“这一曲就是扫雪,扫完了就收工,没什么好说的。”
实则最后一曲当然是一如既往的高质量,不过有珠玉在前,哪怕知道施耐德在偷懒,霍华德也懒得跟他扯皮了,两人默默的听完白君文的全部演奏,然后看着白君文从钢琴前站起来,对所有人行礼,然后……走了下去。
“咦?”霍华德张了张嘴:“他……”
“你是不是傻?”施耐德没等他说完,迅速开启鄙视模式:“换成是你,这十二首曲子弹完,还能做得了指挥?哦,对不起,我不该问你这句话的,你根本不明白乐团首席究竟要干些什么事情。”
白君文走下去,汉斯就走了上去,这都是事前说好的,在略微调整了一阵之后,世界之星交响乐团的压轴演出《白君文第四交响曲--贫穷》就正式奏响了。
重回指挥席的汉斯先生就像是饥渴了许久的鱼一样,充满着无穷无尽的激情,身为一个世界级的指挥家,他天然就渴望指挥演奏那些伟大的曲目,可是之前他主动让白君文上台指挥,自己在下面憋得难受,今天终于有了机会,拿下的还是《贫穷》的首个正式的现场指挥,他的兴奋可想而知。
这首完全可以与《命运》相媲美的经典交响曲,在世界之星十多个大师级演奏家的联手演绎下,效果比起白君文几天前在交流会上的试弹,效果好了何止十倍。在这样宏大的音乐声中,所有人再次体会到了第一乐章中悲凉的g小调,随后是降e大调的第二乐章,随后是第三乐章,回归g小调,转入g大调,听众们的情绪已经被感染得极为明显,许多人脸上都流露出同情和愁苦的神色来,还带着隐隐的一丝祈盼,盼望转机的出现。
第一九八章 蹭热度的大师
至于那些音乐家们,更是一个个屏息凝气,他们早就在交流会上听过这前三个乐章,只不过当时的憋闷还算小,而如今正式演出,音乐带来的压抑感和那一丝始终贯穿的隐隐的亮色让他们充满了想要释放和爆发的**,他们急需听到第四乐章。
他们听到的并不是彻底激昂的释放,因为那并不是真实人生的模样,他们听到的是贫穷少年坚定不移的决心和奋进的勇气,但同时又有种种担忧和不确定的情绪交缠其中,难分难舍,在这样的纠缠中,旋律的调性开始不断转化,营造出风云变幻的动荡气息,然后,乐声陡然高亢尖锐起来!
“天哪……有点刺耳了……”
“这是演奏失误吗?”
“不,不对,这是故意的……”
“这是全新的表现手法!”
“我感受到了刺耳、粗野、反常、不和谐!”
“然而正是这种粗糙和野蛮,像极了一个贫穷的农家少年那不甘于现状的愤怒心情!他不是优雅的贵族,也不是英勇的骑士,他的反抗是本能而直接的,他用最简单的方式来表达他的不满!”
“他是粗野的,不守规矩的,他不优雅、没风度,但是他是真实的!”
“这就是真正的贫穷吗?”
不得不说,许多东西都要看你愿不愿意去主动理解了。如果今天这支交响曲的创作者是个无名小卒,那此刻的演出或许会被归类为“演出事故”,而创作这段旋律的作者更会被批为“不懂音乐规则”,然而正因为这是白君文的作品,白君文早已无数次证明了自己,所以这时候,在场的所有人都在试图理解他的创作意图,并且在这样的心态下真正完成了对作品的正确理解。
是的,这就是白君文要表达的……或者说,这就是梦境世界里的莫扎特当时想要表达的情绪。
他贫苦,他愤怒,他不甘,他要反抗,要倾诉,但他不会循规蹈矩,也学不会那些虚伪的彬彬有礼,他是稻田里野蛮生长绝不屈服的一丛杂草,用他的音乐,表达最简单直白的愤怒!
为什么我贫穷?
为什么我要遭受这样的苦难?
最终乐章用极其宏大且新颖的方式展现了无与伦比的气势,彻底冲垮了“悲凉的g小调”带来的负面情绪,当音乐声停息的那一刻,整个duomo广场响起了潮水般的掌声和欢呼声。
音乐家们心满意足的站起身来,纷纷跟身边的人两两击掌,他们很满足,因为白君文再一次给了他们一场音乐盛宴。从《命运》到《田园》,从《英雄》到《贫穷》,白君文始终没让他们失望,到现在为止,他们已经跟随世界之星走遍了多个城市,其实每个音乐家手都痒得厉害,恨不得自己能够顶替世界之星乐团里的某位演奏家,亲自去体会一下演奏经典新作的快感,然而现在他们只能憋着,他们必须要继续跟着乐团走,否则,可能会错过下一场的历史性场面。
是的,只要白还在创作,那么每一站的巡演都是在创造新的历史。
“白,你还能写吗?”音乐家们没有走,他们涌了上去。
“白,下一站,有新的作品吗?”
“白……”
白君文并没有急着回答大家的问题,他这会儿忽然想到了一个老朋友:小屁孩莫扎特。
已经好久没见过小屁孩了啊……
《白君文第四交响曲--贫穷》,实则正是小屁孩人生末期的作品《莫扎特第四十交响曲》,白君文专门读过关于这首交响曲的历史背景,小屁孩成年后的人生颠沛流离,充满不幸,他在公元一七八八年创作了这首交响曲,仅仅三年之后,一七九一年他就去世了,死因不明。
白君文始终记得自己第一次入梦推开门时的情景,他知道莫扎特的时间跟现实世界的流速对比极快,远超李思颖那边,也就是说,自己一年多的时间不见小屁孩,或许小屁孩已经人到中年了……而他总共也只有三十五岁的命,他死于中年。
白君文在这一刻忽然无比强烈的想要再见一次小屁孩。
……
“白,你还有灵感吗?”
“白,你的才气真的是无穷无尽的吗?”
“白,我们能在三天后看见《白君文第五交响曲》吗?”
“白,你试试吧,你可以的!你已经创造历史了,我们想要看到你继续创造新的历史。”
白君文被无数热情的询问和鼓励惊醒过来,他茫然的开口道:“我……”
这时候,忽然有个异常尖锐的声音从后面传了过来:“他不行的!”
人群这一刻略微静了一静,许多人转头去看那发声的位置。
“他……江郎才尽了!”说话的人并不忌讳被发现,他努力往前挤,所有人都下意识让开,让他挤到最前面,走到了白君文面前:“白,我确信你已经囊中空空了,你才二十三岁,你的才气是有限的,被你肆意挥霍,到此为止了。你们华夏有个故事叫《伤仲永》,我觉得很适合你!”
这是个三十多岁的欧洲男子,金发碧眼,颇为帅气,他眼神带着挑衅看着白君文,身高接近一米九的个头让他得以居高临下的看待白君文,充满了咄咄逼人的气势:“我敢在这里当着所有人的面断言,不会有《白君文第五交响曲》这种东西了,至少三年之内都不会有的!”
白君文有些愕然。
这个人说的所有的话,跟之前的泰达米尔几乎一模一样,并没有什么新鲜点,然而这个人的态度却比泰达米尔嚣张得多,甚至比卡特琳娜都嚣张,他这样直接怼到脸上来挑衅,到底是想干嘛?
“你是谁?”白君文问。
“本人内瑟斯,《古典音乐鉴赏》特邀撰稿人!”男子大声道:“怎么,白大师,敢不敢跟我赌一赌?我就赌你下一站绝对不会有新的交响曲面世,如果我输了,我立刻从《古典音乐鉴赏》辞职走人!”
“《古典音乐鉴赏》……”白君文总算稍微有点印象了:“卡特琳娜好像也在那儿?”
“她是她,我是我,她输得一败涂地,我可没有!”内瑟斯并不否认,语气却还是信心十足:“她已经是过去式了,我们不要说她……白大师,你到底敢不敢跟我赌?”
这一刻白君文周围很安静,许多音乐家都用有些诡异的眼神看着他和内瑟斯,表情像是吃了屎。
情况很明显,这位内瑟斯大概是来蹭热度的……
第一九九章 规模浩大
卡特琳娜是《古典音乐鉴赏》的超级大牌,所有人都认识她,严格说起来她也算是音乐圈子里的专业人士,有真材实料的,而这个内瑟斯……说实话,如果他不是自报家门的话,谁也不认识他虽然他和卡特琳娜都是同一家杂志的特邀撰稿人,但是他俩其实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的。
所以卡特琳娜跟白君文一场赌局,输了就果断消失,因为她要面子。
但是内瑟斯很明显没打算要面子,他找白君文赌,无论输赢热度都蹭到了,他赢了估计能瑟到天上去,输了也压根儿没打算真的辞职……反正,我不辞职你来找我理论呀,只要你跟我说话,我就果断蹭你的热度。
对于这种碰瓷的,唯一的办法就是不理他,然而……现在他已经蹭上来了,已经有许多人在偷偷拍照了,这一波他算是成功了。
无论白君文,还是围观的大师们,都像是吃了只苍蝇,觉得很恶心。
市政厅的工作做的还是很到位的,之前这位内瑟斯打着特约撰稿人的牌子过来他们没办法预防,可现在,很快就有几个工作人员过来把内瑟斯叉了出去,叉出去的时候这货还在声嘶力竭的叫嚣:“哈哈哈,你怕了!你堂堂白大师居然不敢跟我一个小人物赌,你江郎才尽了,你写不出来了,哈哈哈!你完了,你到此为止了!我不会放弃的,我还会再来找你的!”
原本好好的演出现场,硬是被这家伙弄得倒了胃口,音乐大师们也慢慢散了,在市政府的疏通下,广场上很快就人员散尽。
然而白君文回到房间之后并没有真正消停下来……
“嘿,白,我有个问题不问睡不着觉,特意过来问你,”西蒙从门口探出头来:“下一站法国巴黎,你有新作品吗?哪怕不是交响乐,来个钢琴曲或者小提琴曲什么的也行呀。”
“应该有吧……”白君文也没想明白要再剽窃哪部作品,敷衍道:“我还得找找灵感。”
“哦哦,不着急不着急,”西蒙临走之前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没忍住说了心里话:“如果有什么钢琴新曲……能不能让我试试?”
西蒙走了,很快海顿又来了:“小师弟呀,交响乐咱们就不奢望了,有没有什么别的新作?比如那个《梁祝》我听着就很不错……可惜你自己演奏过了……”
师兄语气里的幽怨简直连聋子都听得出来,白君文只能解释:“那个《梁祝》本来就是写了想送你的,结果那天也是被卡特琳娜给气到了,就没想太多……”
“哈哈,没关系没关系,我也不在乎这种事情,”海顿哈哈笑了一阵,终于也没忍住:“我说小师弟啊,咱们毕竟都是施耐德老师的学生……如果你要创作什么新曲的话,记得优先考虑小提琴曲哦,你师兄我的独奏能力,在演出的时候还是拿得出手的。”
海顿走了,白君文准备睡觉,可是这时候来了个很意外的客人:鲍里斯。
鲍里斯笑得很谦卑,对白君文相当尊重:“那个……我其实是代表团里其他人来问一声的……如果创作交响曲很难的话,要不试着弄个长号曲子,或者小军鼓、锣、钢片琴什么的曲子,都可以,大伙儿都挺有兴趣在法国巴黎来一个独奏表演的。”
白君文有些啼笑皆非,当初他是遭遇所有人的质疑,大家都说他才气是有限的,都说他太挥霍天赋了什么什么的,怎么这才过了几天,大伙儿就跟疯了一样,觉得自己真的才气无限可以随便创作了?
咳咳……好吧,还真是这样。
那么,到底要创作点什么呢?
白君文想了很久,想得头疼,无论偏向谁都会让其他人不满,虽然他们不会说出来,也不至于真的就起恨意,但是这种淡淡的偏向性终究不是他想要的。
那么……就继续写交响乐了?
写什么呢?
他想到这儿的时候,门又被敲响了。
白君文很无奈,这都半夜十二点半了,怎么还能有人找过来。
门开了,出现在门口的人让他很意外,汉斯先生……难道不应该是个很懂事、很稳重的人吗?怎么今天也变成这样了?
还好汉斯先生跟前面那些人来意并不相同……
“白,现在有个突发状况,可能是天大的好事,但也有可能是麻烦事,”汉斯的表情颇为严肃:“这件事情只有你能做主,所以哪怕知道现在很迟,我还是找过来了。”
白君文被他弄得有些紧张:“什么事?”
汉斯先生道:“今天有很多音乐家跟我联络,他们说……想要到我们乐团里来临时帮忙。”
白君文睁大了眼睛:“临时帮忙?”
“对,临时帮忙,而且不要酬劳,纯义务劳动,”汉斯先生解释道:“我们之前不是人手不足吗,一直没办法演奏大规模的交响乐……其实你这几部交响乐我也仔细研究过了,《田园》和《英雄》我拿不准,但至少《贫穷》和《命运》其实是更适合几十号人的大规模演奏的……纯粹是因为我们人手不足,所以你才修改成了小规模演奏的模式,对不对?”
白君文点点头。
“现在那些音乐家们都很眼热,你得明白他们看见一部全新的经典交响曲之后的心态,恨不得把我们统统赶走自己来演奏试试看,”汉斯先生笑道:“反正他们也是打算一直跟着我们巡演的,所以就想着能不能干脆进来义务帮忙……他们的演奏能力肯定是毋庸置疑的,放在平时,都是我们请不起的大牌,所以,从这一点上看,这是好事。”
白君文隐隐有所悟:“那麻烦事呢?”
“麻烦事就是我们得想办法把你的四部交响曲改成适合大规模群体演奏的模式,而这个,首先需要你授权,其次还需要你出力,”汉斯先生道:“我觉得,既然是你的原创作品,那也应该让你亲自来改。”
这其实是相当浩大的工程,但汉斯先生倒没多考虑这方面的问题。在他看来,白两天都能写一部原创交响曲了,那改一部交响曲,从能力上来说应该毫无问题。
白君文沉吟了起来,过了许久才问:“有多少人申请帮忙?”
汉斯先生有些尴尬,迟疑了一下,才道:“全部。”
“全部?”白君文瞪大了眼睛:“一百多号人?全部?”
“对,全部,”汉斯先生硬着头皮道:“当然不用全部上台,我们不是四部交响曲吗,我的想法是,每一部放几十个人上去帮忙,让他们每人能上去玩一次,也就够了,你觉得呢?”
第二零零章 不可思议的创作者
汉斯先生其实还是挺憧憬的,因为这种事情简直是他做梦都想不到的,这一百多号音乐大师,几乎已经把全世界绝大多数音乐大师一网打尽了,这批人相互之间也有交流,他们想要进乐团帮忙也不是第一天了,也是在酝酿很久之后才不约而同选择了找汉斯先生申请,结果谁也不愿意落后,到后来居然一口气来了一百多个想要义务劳动顶级大咖。
汉斯先生充满着幸福的烦恼,但是他又特别想要让这些人都进来,这样的话,到时候法国巴黎的演出一开场,无数的音乐大师此起彼伏,那简直是几个世纪以来都没有过的盛况,那场面,足以让世界之星跃居世界交响乐团最前列,并且载入史册。
然而这一切,都还要看眼前的白怎么说。
“白,如果你觉得工作量太大的话……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汉斯先生看白君文一直没反应,忍不住轻声试探:“其实也可以交给我们一起做……人多力量大嘛……”
白君文这时候总算有反应了。
“不,我觉得这样太乱了,而且,都是演奏我们演奏过的曲目,就算把演奏人数变多,也未必有太大的实际意义……”白君文微微皱着眉思索着:“所以……”
汉斯先生的眼神略微黯淡下来,是的,他该猜到白不会答应的……这事对乐团有好处,但对白而言,却像是一场闹剧,而且他要付出艰苦卓绝的劳动……白现在的地位和名气,根本不需要这些……这是一件对白而言毫无益处的事情,他救活了乐团,已经做得够仁义了,怎么能强迫他继续无私的奉献呢?
汉斯先生没有准备劝说,因为他觉得任何一句劝说,对白君文而言都不公平。老头儿还是很知道好歹的,他已经打算挤出笑脸告辞了,可是这时候,白君文总算把自己的后半段话出来了:“所以……要不咱们干脆写个新作品出来?写个超大规模的……能够把一百多号人全部放进去的……超大规模交响乐?”
汉斯先生瞪大了眼睛!
“你……还能写?”汉斯先生有些结巴:“第五首交响曲?”
他本来是不想再质疑白君文的才气的,但是,实际上,背地里,世界之星内部所有人都已经默契的达成了一个共识:白就算再有才,写完《贫穷》也该差不多了,接下来的创作应该以单一乐器曲谱为主了,交响乐这么伤脑筋的东西大概是不会再写了所以刚才的来访者才清一色的请白君文为自己写谱,而没人提出要继续写交响曲。
即便这样,他们都认为已经是很过分的请求了。
然而白说他要写一部超大规模的、能容纳一百多个人的新交响曲?
“最多还有三天时间……毕竟是巡演,不能让这股热情断掉,”汉斯先生依然带着股不敢置信的意思:“你能写出来?我还从未见过能让一百多人全部上台的交响乐呢。”
“可以的,我已经有想法了,”白君文笑了笑,道:“名字可以先定下来,叫《欢乐颂》,这一次,汉斯先生,我们玩大点,怎么样?”
……
世界之星乐团在米兰反常的停驻下来,并没有像是之前几站那样雷厉风行的赶往下一站法国巴黎,他们租了一个最大规模的排练场所,所有人都躲了进去,一天天紧锣密鼓的开始排练。
全世界的音乐气氛从duomo广场的露天演出之后,就变得颇有几分诡异……
许许多多的高端音乐机构和音乐团体,其实暂时都是处于荒废状态的。
“伯纳德先生,咱们乐团夏季例行的城市音乐会要开始筹备了,您准备什么时候回来?”
“先拖着吧,我暂时还回不来……请给我至少一周的时间。”
“可是真的拖不住了,市政厅已经来问过三次了,我怕再拖下去他们要生气了。”
“啊……这样啊……亲爱的,我相信你的能力,你一定能拖住的,请再让我放纵一周的时间……六天吧,六天之后的晚上我乘坐夜间航班回来,可以吗?”
……
“克里斯蒂安校长,学校这边真的积压了一大堆文件需要您亲自审核签字,您确定还要在外面待着吗?”
“对,请让我任性一次……反正也不是我一个人,施耐德和霍华德也跟我一起呢……”
“校长……您以前不是这样的人啊……他们虽然有一些授课方面的任务,但是调整一下也就过去了,可您是校长啊!”
“唉,这个嘛……”克里斯蒂安老脸微红,决定对自己的秘书说一个谎:“我确实走不开,白的创作需要我帮忙……你也知道他正在创作一系列超级经典,这种历史性的时刻,我怎么能拖他的后腿呢?”
……
“格林卡先生,关于今年的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的事情……”
“停!停下来!我现在不想听任何与肖邦钢琴大赛有关的事情!”
“可能是筹备委员会主席啊……大伙儿都在等您呢。”
“那就等着吧,至少再等我一周时间。”
“等不了了……大家怨气都很重,我看您还是先回来吧。”
“那我辞职,老子不干了!”
“这……这真是……唉,格林卡先生,您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倔脾气……好吧,我会尽量劝说他们再等等的。”
……
事实上,整个音乐界,或者确切点说,是整个高雅音乐的圈子,目前是处于全面瘫痪状态的。学校停课,乐团停演,刊物停发,连载停更,全世界几乎一多半的顶级音乐人都汇聚在米兰。他们在前一阵子还算比较自由,如果那时候接到电话,或许也就回去了可是现在不行了,他们已经完全跟世界之星的成员混在一起,进入了乐团的排练大厅,他们已经回不去了。
“先生,您现在究竟在做什么啊?”某位音乐大师的助手终究没忍住问了这样一个问题。
“我们在创造奇迹,创造活生生的历史!”音乐大师的声音饱含着激情:“我跟你说,这一次……真的是奇迹……无与伦比!前所未有!至高无上!白的想象力真的让我无话可说,他真的是这个时代最伟大的音乐家,他是上天赐给全人类的礼物!”
“先生,这些我都懂,”助手在那边道:“白的每一首交响曲都是在创造历史,我能理解您一路跟随的诚意,可是……”
“不,你不懂,你完全不懂!”音乐大师的语气是狂热的:“我说的不是《英雄》、《命运》、《田园》或者《贫穷》,我说的是下一部,白的第五部交响曲,哦,天哪,他真的是一个天才,我有时候真的有种冲动,想要撬开他的脑袋,看看那里面究竟是些什么与众不同的东西。”
助手在那边沉默了很久,才用有些感慨又有些不能置信的语气道:“他……真的写出第五部交响曲了?我记得那个叫内瑟斯的家伙前几天还说过的,白至少在三年内不可能写出第五部交响曲。”
“那就是一个白痴,”音乐大师在那边重重的哼了一声,然后很郑重的道:“等到巴黎正式演出的时候,请您务必要放下手头的一切工作,观看现场直播,我希望跟您共同见证这历史性的一刻。”
第二零一章 坚挺的内瑟斯
现在的内瑟斯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那就是:痛并快乐着。
内瑟斯当然不仅仅是一个碰瓷和蹭热度的小丑,事实上,客观的说,他很优秀。
内瑟斯毕业于最顶级的音乐圣地“伯克利音乐学院”,并且以相当优秀的成绩毕业,他创作过几首很有名气的乐曲,还曾经在德国柏林爱乐乐团担任过半年的第二小提琴手,随后他主动辞职,并向欧洲的六家顶级音乐刊物投递了简历。
他在两周的时间内陆续通过了全部六家刊物的考核,最后选择了其中的《古典音乐鉴赏》,成了卡特琳娜的同事。
他身材高大,金发碧眼,容貌英俊帅气,性格阳光外向,一直都很受圈内圈外许多青春靓丽的女孩子们喜欢。
他音乐水准很高,文学水平也很高,在进入《古典音乐鉴赏》之后连续写出了几篇极有深度的乐评,被杂志内部的领导们一致看好。
可以说,他之所以还没有进入世界上众多音乐家们的视线中,纯粹是因为他还是个新人,他的资历不足,但能力是绝对优秀的。
他甚至会弹白君文的《月光》,弹得比绝大多数人都好。
然而这样一个优秀的男人,却因为不久之前在duomo广场对白君文的那段采访,而变成了一颗臭狗屎。
是的,他已经变成臭狗屎了……
从米兰回到公司总部,就有同事隐晦的对他表示了不满,随后的公司例行会议上,甚至有某个高层指名道姓的批评了他,认为他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去挑衅白君文还好他的顶头上司这时候站出来维护了他。
内瑟斯其实这时候手头还有一篇很重要的乐评,他需要采访一位同城的音乐家,几天之前他已经打电话跟这位音乐家约好了采访时间。可是当他再度打电话过去的时候,音乐家的语气很不客气,同时不顾之前的承诺,拒绝了他的来访和采访。
“对不起,内瑟斯先生,我曾经以为你是一位品行高洁的同行者,但我现在知道我错了,”那位音乐家在电话里很明确的道:“我们以后不要再联系了吧!”
内瑟斯有点懵逼,但他是性格积极绝不轻易认输的性格,所以他立刻联系另一位正在附近城市进行演出的小提琴家,他在半年之前曾经和这位小提琴家有过非常愉悦的交往。
然而他再次被拒绝了。小提琴家只对他说了一句话:“内瑟斯,你变了,你已经不是我欣赏的那个人了。”
内瑟斯并不气馁,他打通了第三个电话……
“你怎么敢跟白说这种话?”电话那头的钢琴大师很愤怒的质问他:“你有什么资格质疑白的才华?”
内瑟斯这才有些慌了,他决定向公司申请换一个主题,自己的下一期可以不做具体的音乐家评论,而是换成一期杂谈之类的东西。
他的申请被负责总体规划的同事毫不留情的驳回,然后再最短的时间内他得知了一个消息:自己下一期的版面位置被另一位撰稿人用一篇杂谈顶掉了……
内瑟斯有些懵逼。
他还很年轻,刚刚三十岁,他没有那些老艺术家的古板念头,对音乐也没有那种发自骨子里的尊重,在他看来,这是一个浮躁的年代,也是一个娱乐至死的年代,流行音乐圈子里的东西其实放在高雅音乐的圈子里也是可以畅通无阻的。所以他确实是主动去找白君文蹭热度的,无论是美名还是骂名,在他看来都是有好处的,至少,可以提升知名度,让更多的人认识自己。
他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会因为蹭热度这件事而承受一定程度上的反感和刁难,但是他依然低估了自己遇到的困难。自己想蹭的那个人,似乎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已经赢得了全世界绝大部分音乐家的好感和拥护。
“没有关系的,”内瑟斯默默的给自己打气:“我现在就像是流行娱乐圈子里人人喊打的狗仔,别看他们现在对我不客气,等我真正搞出个大新闻来,他们照样要关注的。”
“我是对的,只不过从来没有人在这个圈子里这么干,所以显得我好像是错的。”
“但是当前最大的热度一定是白,我蹭他是绝对没错的,这是每个狗仔都能理解的事情。”
他依然没有气馁,反而立刻在自己的推特上发了一篇文章,讲述自己遇到的种种刁难,最后他把话题再度指向白君文:“也许那位白大师是无意的,甚至他可能根本不知道发生在我这种小人物身上的事情,但是毋庸置疑,正是因为他的缘故,我的生活变得很困难,这算不算是某种程度上的群体封杀?或者叫做……行业冷暴力?”
事实证明,他的应对是正确的,在他的推特下面很快多出了无数的回复,清一色是骂他的,推特下面堆满了德语、日语、英语、法语、西班牙语、葡萄牙语等各种各样不同的语种,与此同时,他推特的关注人数也开始疯狂上涨,直接从一个无人问津的小博主变成了一个顶级大博主。
“所以,其实就是这么简单,”内瑟斯越发肯定自己的想法:“骂我又怎么了?流量是我的,话题是我的,我红了呀!那些人为了能够第一时间骂我,一定会先关注我,只要他们关注我,我就已经达到目的了。”
这时候又发生了一件事情:某个很有能量的音乐大师实在看不惯他的做法,直接打电话给《古典音乐鉴赏》的高层,想要强制性把内瑟斯辞退掉。
“意见不合引发的刁难还在我的承受范围之内,这些天里无数的流言蜚语我都忍住了,因为我觉得这是规则之内的,”内瑟斯立马在推特上诉苦:“但是这一次,竟然有人企图通过金钱和权势来对我的公司施压,这就有点超过我的心理底线了,在这里,我决定曝光一个人的名字,就是他想让我失业……”
第二零二章 求助
内瑟斯并不在乎这样会不会引发诸如诽谤罪之类的法律问题,他直接把事情捅到了网上,引发了又一波更热烈的讨论,而在此过程中,他的推特关注数再次疯涨。最重要的是,这一次他终于不再是纯粹被骂的一方了,开始有一些人站在了他这边。
“虽然白的才华毋庸置疑,但是白的粉丝们有些做法却是犯规的。”
“音乐家的才华与品行并不是完全一致的,我都没想到我喜欢的音乐家会干出这种用权势压人的事情来。”
“白依然没发声吗?他似乎从来不在网络上说话,可是这件事情对内瑟斯先生的生活造成了极大的伤害,我觉得,他是不是应该出来说句话?”
“沉默,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放纵?”
……
内瑟斯买好机票再度前往米兰,他对自己接下来的动作有明确的安排。
如果白君文果然拿不出新作,那就证明他蹭热度的时候说的话全都应验了,他必须要在推特上吹一波,然后发长评对白君文江郎才尽的现象进行深度分析,并以此抢占《古典音乐鉴赏》最重要的板块。
如果白君文拿出了新的作品,他会立刻在杂志上为自己做过的论断道歉,当然,他是不会真的遵守自己的承诺主动辞职的。他也没准备厚着脸皮强撑着不辞职,他会主动把赌约的事情说出来,然后诚恳的请求白君文允许他推辞履行自己的承诺,他会很可怜的宣称自己的生活刚刚遭遇了行业冷暴力,所以,一旦辞职,将会陷入极大的困境要知道,所谓的“行业冷暴力”正是白君文造成的,所以这件事情就很微妙了。而越是微妙的事情就越容易引发各种讨论,这样一来,又是大堆大堆的流量和新关注。
“简直完美!”踏上飞机的时候,内瑟斯的心情愉快得想要唱歌。
他想了各种各样的可能性,都有完美的应对,他觉得自己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了。所以他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全程紧跟白君文的脚步,并且努力寻找各种机会去向白君文发出挑衅,让所有人都认识自己这一颗蹭热度的臭狗屎!
……
对于白君文来说,这一次的新作品确实难度远超之前的四首。
他想要拿出来的是《贝多芬第九交响曲》,也是贝多芬这位音乐之神的最高杰作、巅峰之作,是他一生中的最后一部作品,也是历史评价最高的作品。
这部作品极其庞大,堪称史诗巨著。当前全世界的所有交响曲,时长基本上都维持在半个小时左右浮动,从没有超过一个小时的,而这部《贝多芬第九交响曲》却足足要演奏一个多小时。
人数方面,这部作品也很夸张,足足几十号人的标配,算得上是所有交响乐作品中人数需求最多的作品之一,而对白君文来说,却有一个很现实的幸福的烦恼:几十号不是太多了,而是太少了……
毛遂自荐的音乐大师们足有一百多位,加上世界之星原本还有十几个,最后的具体统计数字出来,足足一百三十八位音乐家,将要全部安排到他的新作品中。
白君文最终选择了求助。
“老师,我需要帮助,”某天晚上,他敲响了住在同一栋酒店大楼里的施耐德老师的房门,随后又打电话叫来了霍华德和克里斯蒂安:“我需要安排尽量多的演奏家进去……这段时间我自学了配器方面的知识,可现在这种高难度的配器已经超过我的知识范畴录。”
所谓配器,简单地说就是乐器配比,一部交响乐做出来,到底应该有几个人演奏,几把小提琴,几支小号,需要哪些琴,哪些鼓,乐器的配比不仅仅与旋律和节奏有关,还与不同乐器产出的不同音色有关,如何搭配才能达到最好的演出效果,这其实是相当麻烦的大工程。
白君文当然不是真的自学成才,他每天晚上都要去梦境世界跟着崔唯嵩疯狂学习,他其实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付出了非常巨大的努力,否则的话,根本不可能忽然就真的变成了一个交响乐的达人,对他从未接触过的这种音乐体裁的种种细节都弄得一清二楚。
他毕竟只是一个人才,而不是真正的超级天才。
但三位老师是很赞叹的,他们对于白君文能够自学到这个地步表示非常精细,随后三位老师开始根据白君文拿出的曲谱进行细致的研究、分析、探讨。
原本的《贝多芬第九交响曲》需要短笛1支,长笛、双簧管、单簧管、低音管各2支,以及1支低音巴松管,这总共是10支木管乐器。
随后是9支铜管乐器:法国号4支,长号3支,小号2支。
打击乐器4部:定音鼓、大军鼓、三角铁、钹各1。
弦乐器5把:小提琴2把,中提琴、大提琴、低音提琴各1。
这些演奏家加上总指挥,一共29人,对于138位的庞大演奏团体而言,还差得远。
“你绝对不可能把所有人都安排进去的,”施耐德摇头:“神仙都做不到。”
“不用全部安排进去,”白君文解释道:“尽量把那些最顶级的音乐家安排进去,剩下的那些……我还有别的用处。”
“别的用处?”施耐德眼神微动,若有所思,他盯着手里的曲谱看了很久,才道:“你在第四乐章这里还有东西?”
白君文举起大拇指,笑着拍马屁:“老师高明。”
施耐德笑吟吟的受了这一拍,又道:“我确实觉得这里的气氛还没有烘托到极致,所以,你打算在后面再加点什么呢?”
“很简单,我需要一个唱诗班,”白君文并不卖关子:“如果用纯音乐无法完美表达作品的韵味,那么,加上唱诗班的和声应该就差不多了。”
施耐德有些震惊,因为这是从未有过的新形式,他起初觉得有些离经叛道,然而白君文一直以来的表现足以让他去认真思考感受,在沉默了大概五分钟后,施耐德轻轻点头道:“确实可以试试……可是,那你岂不是还要写一首赞美诗,并且谱曲?”
第二零三章 白君文的时代
霍华德和克里斯蒂安都有些无语的看着自己的学生,他们并不怀疑白君文能做到他想要做的,只是觉得这个年轻人真的太能折腾了。
流行音乐、萨克斯曲、小提琴曲、钢琴曲、交响乐曲,这已经很夸张了,现在他还要再写一首歌和一首诗?
“白,不同语种之间的隔阂还是很大的,我知道你的华夏语歌词写的很好,但是这一次如果你要写赞美诗的话,可能需要用英语……”霍华德提醒了一句。
“我知道,”白君文笑着点点头:“老师,请相信我,我可以的。”
……
三位老师最终讨论出了更庞大的配器方案,将足足56位演奏家放入了演出阵容里,也就是说,其余的82名音乐大师都进入了唱诗班。
让82名站在世界音乐巅峰的牛人一起去做唱歌这么没有技术含量的事情,这大概也会是古典音乐多个世纪以来空前绝后的创举。
“我们正在见证一个伟大的时代,”有人在刚刚出炉的《欧洲音乐指南》上面发出了这样的感叹:“我们每天的工作都是史无前例的,而我们目前的工作,它实在太过于空前绝后,以至于我隐隐有种悲伤的预感,这一次之后,或许白真的要停止他的疯狂了。”
来自白君文祖国的音乐刊物《华夏乐理赏析》杂志上也有人发出了类似的感慨:“所谓盛极而衰,又所谓世上无不散之筵席,或许我们即将迎来的就是音乐世界最盛大的筵席,我在这几天里仿佛看到了神迹,然而越绚烂的就越短暂,越美好的就越难以持久,所以,白君文的疯狂到底要在哪儿终止呢?当然,无论如何,白君文已经书写了属于他的传奇。毫无疑问,对于整个乐坛而言,现在就是属于白君文的时代。”
这些杂志上似是而非的暗示让更多的关注者心痒难熬,他们开始疯狂的打电话询问具体情况,然而进入乐团内部的音乐家们表现出了极其良好的个人操守,他们一个个守口如瓶,却又忍不住在电话里诸多赞赏和感叹,更是弄的大伙儿眼馋得不行。
到最后,连施耐德等三人都有些眼热了。
“如果我进去,怎么也能捞到个钢琴首席的位置吧。”霍华德有些后悔:“都怪你们两个,说是不想凑热闹,否则我早就进去玩了。”
“这不怪我,要怪就怪克里斯蒂安,”施耐德直接甩锅:“我如果进去了,白肯定会乖乖的把首席指挥家的位置让给我,也就克里斯蒂安这老家伙抢不到位置,到时候丢的是柯蒂斯学院的脸……我是为了陪他才不去的。”
“呸呸呸!”克里斯蒂安愤怒了:“你们倒是去啊,现在就给我滚过去,真以为你们有位置啊?现在指挥家已经换成汉斯先生了,汉斯先生会给你施耐德让位置?还有你,霍华德,你的钢琴弹的确实不错,然而《白君文第五交响曲》需要钢琴吗?需要吗?不需要!”
柯蒂斯学院三巨头虽然没有进入排练大厅,但信息是全透明的,而内瑟斯就郁闷了,他来到米兰,发现全世界都在讨论白君文的新作,于是他绞尽脑汁想要打听一下究竟是什么作品。他给很多朋友打电话,然后收获了不少的绝交通知书,仅有的几个还愿意跟他说话的同行也是两眼一抹黑。
“都怪你,明明以前他们排练的时候并不禁止参观的,可这次特别严格,所有闲杂人等都不得入内,”有同行抱怨道:“我们高雅艺术的圈子比流行音乐圈子要和谐多了,平时想采访的话,那些交响乐团都求之不得,巴不得我们给他们多打打广告……现在倒好,像防贼似的,把我们当狗仔了。”
“都是你的错,”又有同行抱怨道:“是你破坏了音乐家和音乐从业人员之间一直以来的良好关系。”
内瑟斯没吭声,他决定全忍了,华夏有句话叫做“百忍成金”,还有个著名的故事叫做“胯下之辱”,内瑟斯觉得现在的自己就像是历史上所有伟大的人物一样,必须经过种种残酷的考验才能最终蜕化成碟,他隐隐有悲壮感,觉得自己像是《命运》第四乐章中那永不屈服的英雄。
……
世界之星在经过了足足五天的准备之后终于从米兰离开,带着浩浩荡荡的音乐家们前往法国巴黎,这一次,所有人都嗅到了不一样的气息。无论是事前杂志上的各种暗示,还是反常的五天封闭排练,都隐隐指向一个猜测:神一样的交响曲创作者白,会在巴黎这一站搞个大事情!
乐团在巴黎下榻,并且预定了巴黎爱乐音乐大厅,当天晚上,法国最好的交响乐团“巴黎交响乐团”组织多人来访,有些戏剧性的是,当巴黎交响乐团的来访人员出现在酒店会议室的门口时,发现自家的指挥家首席和小提琴首席正以主人的身份坐在会议室里,冲着他们嘿嘿直笑。
票很快就卖出去了,几乎是在开始售票的两个小时之内就被一扫而空,到这个时候,汉斯先生已经完全不提卖票收入这类的事情了,世界之星已经名扬天下,卖票赚钱这件在老团员心目中重于泰山的大事情,现在似乎已经不知不觉变得越来越不重要了。
一天之后的傍晚,巴黎爱乐音乐大厅座无虚席,全球直播的世界之星乐团巡回演出正式开场。
没有《英雄》,没有《田园》,也没有串场的各种独奏,在曲目单上只写了三部作品。
《白君文第一交响曲--命运》、《白君文第四交响曲--贫穷》、《白君文第五交响曲--欢乐颂》。
有一种隐隐的经典而恢弘的气势,透过这封简单的曲目单,在许多人心里渐渐弥漫开来。
是的,今天的场合,是只属于绝对经典的场合。即便是《英雄》和《田园》这样的作品,都因为还不够经典而遭到了舍弃。
第二零四章 音乐史诗
来自维也纳爱乐乐团的竖琴演奏家阿方索正静静的坐在舞台下方很近的地方看着台上,他的心情远不如他的表面那么平静,就在今天,一个小时之后,他会以世界之星临时成员的身份登台演出。
阿方索是唱诗班的一员,他听说最初的《欢乐颂》配器里面是没有竖琴的,但是经过艰难的配器调整之后就加入了竖琴然而他还是没有捞到一个竖琴演奏的席位。
这里实在是云集了太多的大牌音乐家,以至于他这种顶级乐团里的核心演奏家居然没有资格去竞争一个正式演出的位置,他只能去唱诗班。而目前担任《欢乐颂》竖琴演奏的那位先生,从十年前开始就已经是公认的世界第一竖琴演奏大师。
强如白大师的师兄西格蒙德.约瑟夫.海顿这样的小提琴演奏家,放在今天的演出阵容里也有些泯然众人了,因为在每个位置上,每一把乐器的持有者,几乎都是所在领域世界前三的强力存在。
如此完美的作品,如此强大的演出阵容,让阿方索一直都处于隐隐的激动之中,哪怕他其实只能上去唱一首赞美诗,他依然有种强烈的参与感和荣誉感,他知道,一个小时之后的演出将会载入史册。
阿方索不知道后人将会如何评价这一天的这一场演出,但是仅仅只是想到这个问题,阿方索就已经觉得激动到不能自已了。对于一位如阿方索这么成功的音乐家而言,这绝对是非常罕见的状况。
“当当当当!”
激动人心的钢琴声在音乐大厅响起,端坐台上的白君文高举双臂,用力敲下,拉开了今天演出的序幕。
这一次白君文会参与《命运》的钢琴演奏,随后的《贫穷》和《欢乐颂》他并不出场,指挥的位置他还给了汉斯先生,这位支撑了乐团许多年的老人配得上在这一刻成为舞台上最瞩目的焦点。
“当当当当!”钢琴声再次响起,随后所有的乐器都发出了声音。
“这就是《命运》!传说中的《命运》!”有人在观众席上小声的感叹着:“如果今天的新作无法超越《命运》的话,那《命运》将是二十一世界最好的交响乐,没有之一。”
没有人理他,因为所有人都被激动人心的旋律攫住了心灵。
《命运》结束,迎来了热烈的掌声,随后是《贫穷》,半个小时之后,又是铺天盖地的掌声。
随后,就轮到今天的重头戏《欢乐颂》了。
舞台上多了许许多多的椅子,随后有乌压压的一大群人上台,他们在各自的位置上坐下,原本显得相当空旷的舞台,居然被这些人完全占满了。
观众们看得有些迷糊,因为他们从未看到过如此多的人同时登台,直到有个人颤声说了一句:“这些人……不会全部都要演出吧?”
观众席上短暂的死寂,然后喧哗声仿佛忽然就爆炸开来,所有的人都变得异常兴奋起来。
“《欢乐颂》能超越《命运》吗?”
“白能不能突破他自己的《命运》?”
“白的第一首作品就是《命运》,随后的三部作品虽然也都非常经典,但是所有人都公认他最好的作品是《命运》,那么从某种意义上说,我们能不能认为他这也算是一种才气耗尽呢?”
“出道即巅峰,往往并不是一句褒义词呢。”
“可是其他的音乐家,就连创作出一首能够媲美《英雄》的作品都做不到。”
“《英雄》已经是白君文四部曲中最弱的一首了,可依然没有其他音乐家能够超越,这可真是让人绝望啊。”
“所以,能够超越白的人只有他自己。同样,也只有白自己,能够写出比《命运》更加经典的作品。”
“今天……我们会见证这一刻吗?”
庄严的音乐在汉斯先生激情的指挥下启动了,它一开场,就展现出了极为严密、宏大而庄重的气势,一股巨大的震撼力和悲壮气息扑面而来,只是这短短的一分钟里,就有许多专业音乐爱好者屏住了呼吸。
他们意识到,今天这部新作绝对要暴走。
这根本不像是《田园》或者《贫穷》这种曲子一样有温柔或者舒缓的开头,它根本一开场就在**的位置上!
“这是史诗啊……”内瑟斯很认真的倾听着,努力思索和感受音乐中体现出来的韵味:“白……是想创作一部史无前例的巨著啊……这个开篇简直是完美的梦幻……但是,他能坚持住吗?”
创作不仅需要灵感,也需要底蕴,历史上有许许多多的天才音乐家,他们创作出了许多完美的开头,然而随后就卡住了,灵感枯竭,无以为继,有的人甚至卡了一辈子,也无法把自己的作品完成。
一个完美的开头并不具有完全的说服力,究竟好不好,还要往下看。
木管乐器的声音在这时候大了起来,一丝隐隐的悲凉涌现出来,旋律却依然优美得让人心颤。
“依然是白最习惯的风格,他擅长表现斗争主题,斗争很艰苦,所以旋律跌宕起伏,时而悲壮,时而悲伤,单从这一乐章来看,白做得无懈可击。”内瑟斯是有真材实料的,他比绝大多数人听得都认真,因为他打算听完之后再次强行挤进去对白君文进行采访,或者说挑衅。
然后他意识到有些不对劲,因为这个第一乐章太长了,作为一部半小时的交响乐的第一乐章,通常应该不会超过八分钟,可是现在,舞台上的演出已经超过十分钟了。
“大量的、繁琐而优美的旋律,不考虑时间成本的描述、渲染和铺排……白的野心真的很大啊,”内瑟斯听懂了:“如果他能成功,这将会是人类历史上最伟大的作品……然而,这种事情,真的能做到吗?”
第一乐章终于在激动人心的旋律中结束了,乐队很快开启了第二乐章。
内瑟斯的眉毛猛然扬了起来,轻轻的“咦”了一声。
第二零五章 平平无奇
是的,内瑟斯觉得很意外。
刚才的第一乐章用的是不算太快的快板,d小调,2/4拍,那么按照传统,第二乐章应该是慢板才对,可是他现在听到的却是d小调,3/8拍,极为活泼的快板,庞大的诙谐曲式。
“所以,是为了准确的表达内容而做出的调整吗?”内瑟斯默默的思索着:“目前听到的旋律明朗而振奋,充满了前进的动力,把第一乐章的紧张气息一扫而空,从内容和情绪上,这种衔接非常完美,可是……就要因此舍弃传统的谱曲惯例吗?”
“那么,在白看来,究竟是内容更重要,还是形式更重要呢?”内瑟斯继续想着:“他的老师是世界乐理第一人,可他似乎并不像施耐德先生那样看重完美的形式啊。”
第二乐章的旋律依然非常优美,在调动听众情绪方面的能力也极其强烈,这一部作品的演奏已经与前两部的档次完全不同,在刚才演奏《命运》和《贫穷》时,出场的都是世界之星的老团员们,除了海顿算是里面的世界顶级演奏家之外,其他的老团员其实还是隐隐要逊色一筹的。
可是现在,所有的位置上都已经是世界上最好的演奏家之一,当他们全情投入配合完美的展现本就经典的世界名曲时,那种强大的感染力简直是无与伦比的,哪怕你听不懂,仅仅只需要闭上眼睛随意感受,就已经是至高无上的美妙享受。
旋律在这一刻重新变得急促起来,预示着马上将有变故发生,内瑟斯从中听出了发自内心深处的隐隐不安,当他想要细听的时候,音乐停住,第二乐章完结。
“通常我们说,单一乐器的曲谱跟交响乐的曲谱比起来,就像是小品作与巨著的区别,然而现在我有种感受,普通的交响曲与白的这部《欢乐颂》比起来,也像是小品作与巨著的区别。”克里斯蒂安轻声道:“他写出了海量的音节和旋律,并且从形式和内容上都统一得非常好,几乎无懈可击,最重要的是,这曲子还很好听,从艺术价值上看,仅仅是目前的部分就并不输于《命运》,更何况我们是看过全谱的,后面两个乐章……还有那首赞美诗……”
“只看前两个乐章的话,是比不上《命运》的,当然,演奏的技巧方面要比《命运》更加复杂,”施耐德道:“毕竟《命运》是开创性的作品,尤其是那钢琴弹出来的不断重复的四个音节,在我看来简直就是那部作品的灵魂……这是连白自己都无法复制的经典元素。”
克里斯蒂安并没有反驳,因为《命运》中的四字短音,确实是他在古往今来所有曲谱中都从未见到过的。
第三乐章是内瑟斯意料之中的慢板,旋律平缓而柔媚,营造出宁静安详的氛围,似乎是在深入的思考和深度的抒情,这一部分的旋律其实很深刻,以至于听众们居然有种隐隐要沉浸在音乐里的奇妙感受。
还好这种气氛很快就被打破了,曲调开始灵动起来,充满了浪漫的气息,似乎是对前两个乐章的一种延续,在激烈的战斗之后,迎来了短暂的平静。
这时候内瑟斯听见了猛烈的号角声,他敏锐的意识到,既然有了变化,那应该是第三乐章要结束了。
内瑟斯看了下手表,发现已经快要到一个小时了,这部作品比想象中长很多,似乎有普通的两部交响曲那么长,然而他一直听到现在,却没有觉得半点冗长,相反,他自己都没意识到,居然不知不觉就过了这么久。
内瑟斯身躯微微停止,稍微扭动了一下腰,让自己的坐姿更加端正了一些。
他有些紧张,又有些期待,事实上,在听完了前面三个乐章之后,他几乎已经认定这是一部神作了。然而通常来说,对于所有的交响曲,第四乐章才是最重要的,也通常都是创作者写的最好、最投入感情的一个乐章。
前三个乐章已经是绝对的经典,那么第四乐章呢?
哪怕是怀着异样目的的内瑟斯,这时候也情不自禁的期待起来。
第四乐章究竟还要哪些惊艳的地方?
能否超越《命运》就要看这一部分了!
还有,舞台上坐着那么多人,可是自始至终在演奏的却只有一小部分,那么,剩下的那些人究竟是要干什么?
他们每个人手里都拿着曲谱一样的东西,究竟在等待什么呢?
第四乐章才开始了一分钟,内瑟斯就忍不住又“咦”了一声。
他发现,这一部分居然并没有一上来就摆出一副要做总结和抒情的态度,相反,在这时候管乐器居然渐渐停了下来,舞台上传出了独属于器乐组的声音。
“纯粹的器乐演奏,这不是在总结,反而是在铺垫……前面三个乐章的铺垫,到这里融合成了痛苦的宣叹调,他在试图对前面所有的部分进行回忆和总结,听得让人惊心动魄。然而实际上他的态度是坚定果敢的,痛苦中始终有一丝坚强和抗争没有泯灭。”
“然而这样可不够啊……所有的交响乐都是要传递正能量的,第四乐章到这里为止的部分,在旋律和形式上都是无懈可击的,但是要说内容……这样可远远不够啊!这还远远不足以把前面长久铺垫出来的情绪都散发出来呢!”内瑟斯在这一刻眼睛很亮,他觉得自己大概抓到了白君文的一个超级破绽。
他再次低头看表,第四乐章进入的时间已经不短了,此时这部《白君文第五交响曲》的总时长已经正式超过了一个小时,他估计曲谱应该也进入最后关头了,虽然这曲子依然优美好听,但是从主题上,它是虎头蛇尾的,而这,正是内瑟斯最喜欢的。
“既然你没办法让作品完善,那就别怪哦咯。”内瑟斯忍不住露出了笑容,他在想,这一次自己有理有据的写文章说白的创作出了问题,到底会有多少音乐家站在自己这边呢?
这次之后,自己大概就洗白了吧……内瑟斯美滋滋的想着。
第二零六章 震撼
木管组乐器的声音在这时候渐渐响亮起来,仿佛云开雾散,阳光穿透冲冲迷雾照耀下来,充满了金碧辉煌的圣洁之美,大提琴与小提琴的声音这时候也跟了上来,显得欢快而活泼,随后,铜管乐器和各种各样的提琴也同时响起,声音变得丰富起来,一股欢乐祥和的气氛弥漫在舞台上,许多听众在这时候下意识的闭眼,觉得自己在这样美好欢乐的音乐中似乎已经来到了理想王国。
“厉害……真的厉害……这气氛一下就转过来了,而且这是艰苦卓绝的奋斗之后的收获,是暴雨过后的彩虹和晴天,这简直是完美的情绪表达。”内瑟斯的内心有些无奈,原来刚刚自己发现的并不是什么超级破绽,而只是创作者玩了个小花样,故意留下来的一个彩蛋。
内瑟斯很绝望,施耐德却终究比他要厉害得多,这时候六十多岁的德国贵族老头正在摇头叹息:“其实一直到这里,白的音乐是有结构问题的……第四乐的表达并不能完美解决前三章的问题……然而白终究是个天才,他居然在纯音乐解决不了问题的时候,想到了用合唱这种全新的形式来解决。”
观众们并不能像施耐德这样透彻的听出问题所在,他们其实听到这里一直都很满意,他们的内心充满了宁静祥和的大欢喜,只是在内心深处有那么一丁点的不满足,却连他们自己都说不出来究竟差了些什么。
“不够爽!”
“对,我想明白了!”内瑟斯很有灵气,他这首猛然睁开眼睛,觉得自己终于找到了真相:“这一部分不够透彻,不够爽快。真正好的交响乐,一定是在调动你的情绪之后在为你把所有的负面情绪全部纾解掉,让你听完音乐之后可以毫无负担的离开,白之前的四部曲都做到了这一点,可是这次,他没做到!”
内瑟斯几乎忍不住想要大声欢呼,可是这时候,他听到了从未有过的奇怪声音……
“这是……这是……”内瑟斯有些迷茫,他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这是人声?他们……居然在交响乐演出的舞台上唱歌?”
来自82位顶级音乐家的大合唱已经在舞台上响起,他们在这一刻全部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站得笔直,他们的一只手抚在胸口,显得庄严、肃穆而神圣一如他们唱的歌。
“欢乐女神圣洁美丽,灿烂光芒照大地……在你光辉照耀之下,所有人类成兄弟!”
这调子并不复杂,旋律稍快,几乎每个单词之间的音节长短都是完全一致的,有一种极端的工整之美,这种工整展现出相当明确的庄重感,尤其是他们的歌声欢快而活泼,每个人都显得充满活力。
“这就对了!”施耐德舒服的往后躺,舒服的感叹:“这真是完美的表达方式,所有的不满足都在这一刻满足了。”
这是从未在世界上出现的全新的赞美诗,可是当它出现在这里的时候,却显得如此理所当然,这高亢而活泼的歌声在刹那间就征服了在场的所有听众。
“感觉气氛好完美啊……”
“真的很好听啊……”
“这也是白自己写的吗?”
“这么好听的赞美诗,除了他还有谁能写得出来呢?”
“这么多的音乐大师,异口同声唱这首简单的歌,这真是空前绝后的一幕啊。”
“可是你觉得他们丢份儿吗?并不丢份儿啊!我甚至觉得……这首赞美诗才是第四乐章真正的精髓,他们虽然没有展现出演奏技巧,可是他们在这部作品里的重要性,丝毫不弱于那些演奏家,对不对?”
歌声渐渐停下,演奏家们又动了起来,白君文在这里改了调子,变了节奏,让音乐变得更加富有活力,随后又是合唱响起,然后继续音乐,继续合唱,就在这样的穿插下,所有的情感被禁止淋漓的释放出来,直到最后,所有人用尽全力唱出了最恢弘圣洁的《欢乐颂》,把整个交响曲推向了最光辉灿烂的极乐境地。
完美!
“结束了……”白君文坐在台下最靠近舞台的地方,深深的吐出一口气来。
观众席上,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向这些艺术家致敬,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充满了灿烂的笑容。
这不是在装模作样,而是完全受到了音乐感染的缘故,这是音乐之神贝多芬一生中最伟大最灿烂的作品,尤其是这部作品的结尾更是经典中的经典,那样的恢弘壮阔,那样的光辉灿烂,这是人类所能想象到的最高极乐,唯有用音乐的方式才能表达出来,在这座大厅里,每一个认真倾听的人,最后都会变成现在的样子。
大厅里响起了铺天盖地的掌声,在很久之后停息,然后再度响起,再度停息,第三度响起,第三度停息。
这是交响乐演出中的一个惯例,当听众们要表达足够的喜欢或者敬意时,他们会进行三次鼓掌,这是听众们给予演出者的最高荣誉。
艺术家们很满足,他们有些懒散的靠在一起,对所有听众行礼。
然而这时候,他们听到了第四次铺天盖地的掌声。
“这是……”内瑟斯一边心不在焉的跟着其他人一起鼓掌,一边在心里有些微惊:“第四次鼓掌?这算是听众在表达自己极度的喜欢吗?”
可是还没结束,四鼓之后听众们再次热烈拍手,居然是史无前例的第五次鼓掌。
许多听众的手掌都拍红了,他们必须要通过这种方式来表达今天的幸福感和满足感。
大厅里,听众和艺术家们还在互相致谢,有些乱。因为有直播,所以现场还有一些拿着长枪短炮的媒体人员正在来回穿梭,努力的想要找人采访。
“白,你知道吗?你将会成为音乐世界里永远无法被超越的存在。”一个记者正在激动万分的跟白君文说话,他的脸因为兴奋而涨红,把话筒伸过去的时候差点直接杵到白君文嘴巴里去:“来,说两句吧,白,拜托你一定要说两句,拜托了!”
白君文想了想,把头凑过去,道:“我……”
“白君文!”内瑟斯终于挤进来了,他大吼起来,打断了白君文的发言:“哈哈哈,我又来了!”
这位金发碧眼的帅哥有些癫狂的推开身边两侧的人流,拼命的挤到白君文面前,大声道:“白,这次你应该是真的才气枯竭了吧!”
原本很多围上来的音乐大师们在这一刻动作有点僵,他们默默的停下前进的动作,然后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半步。
这颗屎……他又来恶心人了……白可真倒霉啊……
第二零七章 针锋相对(上)
内瑟斯笑容满面,心情极好,他并不在乎白君文用什么态度对待他,因为无论怎么对待,他都是赚的。
今天的白君文比那天更有话题性,因为这座大厅里刚刚演奏完的《欢乐颂》拿下了听众五次鼓掌的超级战绩,而他,终于在工作人员的严防死守下再度来到了白君文面前只要能来到白君文面前,他就已经赢了。
“白,今天的交响曲简直是个奇迹,但是创造这样的奇迹应该也终于耗尽了你所有的积累,对不对?”内瑟斯并不在乎白君文跟不跟他互动,他自己兴致勃勃的说着:“说真的,你今天爆发出来的能量已经远超我的预估了,我承认我上次依然小看了你,不过……该到此为止了吧?”
白君文淡淡的看着他,表情有些怪异,但内瑟斯并不在意白君文的态度,他在内心深处对白君文的印象其实是很矛盾的。一方面,作为一个很有才华的音乐家,他对白君文的专业造诣佩服得五体投地,甚至觉得白君文如同上帝一般。但另一方面,他又确知白君文只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而且是出身贫家并没有任何丰富阅历的年轻人,这样的年轻人,面对自己这样臭不要脸的蹭热度模式,应该是内心惶恐、愤怒却又无可奈何的吧?
内瑟斯这时候无端端想起自己在网络上看过的很喜欢的一个句子:“我就喜欢看你恨得咬牙切齿却又干不掉我的样子。”
他很得意,因为他知道现在肯定很多人对他恨得咬牙切齿,但是偏偏谁都把他没办法,所以他更热烈的往前凑,话筒都快杵到白君文脸上了:“来嘛,白,来嘛,说说你的想法……你还有下一首交响曲的计划吗?下一站西班牙马德里,你会拿出自己的第六首交响曲吗?应该拿不出来了吧?你应该到此为止了吧?”
白君文还是没吭声,依然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他,就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真正愤怒的是围在四周的人群,音乐家们都是一群很有风度的家伙,他们知道内瑟斯在干嘛,却谁也拿他没办法,更靠外的地方,已经有人在呼叫工作人员,已经有人在急匆匆挤进来,准备像上次那样,把内瑟斯架着胳膊抬出去。
“感谢这个全民网络的时代!”内瑟斯在这一刻由衷的庆幸:“如果是当年的记者敢像我这么干,不但会被架出去,还会被没收摄影机,销毁视频,最终什么都得不到……毕竟他们代表的是大势,就算我被欺负了也只能认命。”
“可是现在就不一样了,我他娘的真是个天才,我他娘的居然在直播!”内瑟斯简直为自己的天才感到陶醉:“现在,我在美国最大的直播频道上的观看人数应该至少突破百万了吧?”
相比于华夏国内直播平台的各种浮夸造假数字,美国这边的数据还是相对真实的,百万已经是个非常非常恐怖的数字,然而内瑟斯这时候稍微瞥了一眼,发现自己的直播间人数真的已经变成了七位数。
四个五大三粗的大汉已经进场了,他们拖起内瑟斯就要往外走,内瑟斯一边拼命挣扎一边大喊着:“你们不能这样!这里可是讲人权的!你们别以为能够一手遮天,别想迫害我,别想掩盖某些见不得人的真相……我可是在现场直播的!”
许多人的目光都落到了他手中的手机屏幕上。
“他好像真的在直播……”旁边有个音乐家低声道:“我这里能收到……”
四个大汉立刻就松手了。
任何事情,一旦放到众目睽睽之下,立刻就会变成麻烦事。这里明明音乐家们都知道是内瑟斯在挑事儿,可是在内瑟斯直播间的这些人看来,就变成了势单力孤的记者在采访的时候遭遇了暴力,这下子,大汉们不太敢动了,目光却看向白君文终究是白自己的事情,还是听听他怎么说吧。
“白,你说句话,究竟他们是不是你指使的?”内瑟斯更嚣张了,他大声道:“从一开始你就没说过话,你不愿意接受我的采访吗?或者说……我全部说中了?你真的已经耗尽一切,再也没有下一首交响曲了?”
白君文终于有反应了,他往前走了几步,很正式的走到内瑟斯面前,语气很平静:“先生,你想采访我?”
内瑟斯一愣,随后就赶紧道:“当然。”
“好的,”白君文道:“你好像有很多话想说,我给你机会说……既然你想采访你,想要蹭热度……这一点你总不会否认吧?”
内瑟斯当然不会否认了,他觉得自己现在简直是十倍的惊喜,眼前这个人生经验缺乏的华夏小子已经被气得有些迷糊了,居然愿意让自己在众目睽睽之下来个专访……无论自己现在怎么问怎么说,今天之后自己一定会成为古典音乐圈子里最有名的从业人员。
“你是不是觉得,无论你说什么做什么,只要能引起我的注意,你就成功了?”白君文直接把话说明了:“你是这个圈子里的人,而我现在是这个圈子里最轰动的新闻,所以,你想跟我绑定在一起?并且你觉得,只要绑定成功,你就立于不败之地了?”
内瑟斯有点意外,不是因为白君文全都明白,而是因为白君文居然全都说出来了。
怎么说呢,任何一个成名的大人物,总会有些爱惜羽毛珍惜声誉的意思,在内瑟斯看来,白君文这一个月来的经历是绝对封神的,而白君文付出了这么多心血创作了这么经典的五部交响曲,肯定是有所求的。求的是什么呢?一定是封神。
现在白已经成功封神了,作为一个成功的神,他得有气度、有胸襟,他得形象高大,得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总之,用一句最通俗的话来说吧:一位高贵的王子,绝不会去踩一坨屎。
内瑟斯的凭恃其实就在于他把自己打扮成了一坨屎,他觉得只要是个著名音乐家就肯定不会来踩他,事实上,大厅里的一百多个音乐家,也的确谁也不愿意站出来踩他,而白君文,今日是所有音乐家中的真神,当然更不会来跟一坨屎较真。
然而白君文偏偏就过来踩了一脚。
第二零八章 针锋相对(下)
“你回答我呀,你不是想跟我正面对话吗,”白君文催促道:“你是不是这么想的?”
内瑟斯有点懵,但也不慌张,毕竟,就算你不想维持形象,那也不代表你能把我怎样啊:“对,我就是这么想的。”
白君文又露出了那种奇怪的笑容,他道:“内瑟斯先生,你是不是觉得,我无论如何都拿你没办法了?”
内瑟斯眨了眨眼,心里的感觉颇有些怪异,但是,他还是遵从内心的想法道:“是啊。你能拿我怎么办?”
他想的很清楚,自己又没违法,最多是行为有点过激,他并不怕承担什么责任。至于被大人物施压报复,那也好说啊,自己之前不久在推特上诉过苦吗,无非是再来一次,顺便曝光一下施压的大人物,这样又能蹭一波热度。
这年头嘛,有流量有话题就算成功,自己多少也算是个名人了,哪怕全是骂名,只要一直热度不散,那流量就一定能转化成收入。
“妥妥的,赢定了!”内瑟斯内心美滋滋。
白君文看着他的表情,道:“内瑟斯先生,其实你错了,我拿你是有办法的。”
这时候大厅里很安静,外面绝大多数没注意到内场情况的听众都走了,音乐家们自发的围成圈子,也都很安静,想要听一听白君文要说什么。
“首先呢,我要正面回应一下许多人的猜测,所谓才气耗尽这种事情是不存在的,如果我想的话,下一站西班牙马德里,我可以拿出我的第五首交响曲。”白君文并没有再盯着内瑟斯,他开始对在场所有人说话,当然,这些话也透过内瑟斯的直播传播给了直播网站上的听众:“再后面的里斯本站,不出意外的话,我应该还能写出第六首交响曲……”
他顿了顿,很认真的道:“我说实话,不骗你们,写交响曲这种事情对我而言真的并不难……我不保证能写出《命运》和《欢乐颂》这种作品,但是,随便写几首《英雄》之类的作品,应该是挺简单的事情。”
“哈哈,吹牛谁不会!”内瑟斯忍不住大声讥讽起来:“我还说我能……”
“请您稍安勿躁,”白君文摆手示意内瑟斯别急着说话,然后继续道:“我当然会证明我说的是真话,而不是吹牛……你们还记得我在英国伦敦做过的那件事吗?”
所有人更安静了,甚至有些隐隐屏住呼吸的感觉。
白君文在伦敦做过什么?
他跟卡特琳娜女士打了一个赌,然后现场创作了一首小提琴曲和一首萨克斯曲,如今外面《梁祝》和《回家》已经传疯了,无数音乐人都觉得这两首作品同样可以入选本世纪最佳小提琴曲和最佳萨克斯曲。
然而那还只是单一乐器的曲谱,毕竟工程没那么浩大,虽然创作过程已经足够匪夷所思,但是过了这么多天,大家也都渐渐被迫接受了:白这位天才,他就是能够现场创作经典曲目,而且乐理就是能那么工整,就是能看上去像是被修改过无数遍的。
但是现在是什么场合?
这里是刚刚演奏过《白君文第五交响曲欢乐颂》的现场,而白现在如果要证明自己不是吹牛,他难道要……
“白,交响曲可不同于小提琴曲……”那位拿手机收看直播的音乐家在这一刻小声的提醒白君文。
“我明白,”白君文回给他一个笑容,道:“交响乐的创作并不能一蹴而就,我还是需要一两天时间才能思考清楚的,但是……给你们展现一个雏形,证明我确实有思路,应该还是可以的。”
内瑟斯并不惊慌,他到现在为止都没看出白君文要做的事情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就算白能展现出更加骇人听闻的创作能力,那也只能让自己蹭热度蹭的更爽,不是吗?
可是音乐家们却已经有些疯狂了,他们看着白君文毫不拖泥带水的往舞台上走,顿时一窝蜂的跟了上去。
巴黎爱乐乐团大厅的工作人员们在门口发了会儿呆,主动把门给关了,否则的话,他们怕外面有人发现里面的端倪又涌进来,人一多麻烦就多,事情容易变得不受控制。
还是让这群发了疯的音乐家自己玩去吧!
……
白君文重新坐回钢琴前,他一个人并没有办法表现整个交响乐的全貌,只能用钢琴独奏的方式来大概呈现交响乐的概况,在这种情形下,其实大多数人都很容易把交响曲喝纯粹的钢琴曲混淆起来,还好这里坐着的是一百多位绝对的大师,他们能听得出这到底是什么音乐。
五分钟后。
“这部交响曲叫什么名字?”说话的是汉斯先生,他的声音有些颤抖:“白,我从中听到了无比的胸闷、压抑、窒息,我觉得天昏地暗,脑子都要爆炸了……白,我懂你的心情,你是在宣泄、在愤怒、在反抗,对不对?是因为内瑟斯那个家伙吗?”
“那个家伙该死!”海顿轻声道:“看看他都把我师弟惹怒到什么程度了。”
“我听得出白的愤怒,溢于言表。”其他的音乐家们也都听出来了:“白真的很生气啊。”
“他看起来很平静,可是我从旋律里听出了他深深的愤怒,那是想要把内瑟斯撕成碎片的极度愤怒!”
内瑟斯发现许多人都在用愤怒的眼神看自己,但他不在乎,相反,他很惊喜,因为白真的很神奇,居然真的又临场做了一首交响曲,并且弹奏了第一乐章的前半段,最重要的是,他发现这首交响曲又是超级经典,哪怕只是开局这五分钟,已经让所有人的情绪都被带动了。
“白,请问这部作品叫什么名字?”有人在下面喊。
白君文道:“这是白君文第六交响曲--悲怆。”
“白,请务必要把这首交响曲写完!”又有人大声道:“我们会跟你去马德里继续见证奇迹的!”
白君文微微一笑,并没有回答这个人,而是道:“请大家继续听。”
第二零九章 我,年轻,任性!
白君文稍稍平静了一下,又弹起了下一曲。
又是五分钟后。
“真是太神奇了,白,你去过匈牙利和波西米亚地区吗?”有音乐家问。
白君文摇头道:“没有。”
“可是这一部的曲风相当新奇而特别,我从中听出了我熟悉的这些地区民俗音乐的风格。”
“不不,你错了,白这一部的曲风其实是来自美国黑人音乐。”又有人反驳道。
所有人都听得出来,在这一部崭新的交响曲中,白采用了全新的编曲方式和旋律风格,以至于他们听起来都有耳目一新的感觉,而最重要的是,这部全新交响曲的第一乐章,依然是优秀得无话可说。
“这部叫什么名字?”有人问。
白君文道:“白君文第七交响曲--新世界。”
“新世界?这个名气起的太好了!”音乐家们啧啧赞叹:“全新的曲风,这确实是交响乐创作的新大陆,白,你居然能在临时创作的时候拿出创新的风格来,现在,我们真的很怀疑你是不是剽窃了。”
“是啊,如果说这是单纯的才华,那么你的才华也未免有些过于惊悚了。”
“无论如何,请务必要把这一首《新世界》也补充完整啊!”
“对,我们会一路跟随你创作的路径,我们要跟着你一直走完全部的十八站巡演。”
“这是你的封神之路,也是我们的朝圣之路!”
白君文并没有谦虚,因为谦虚是对这两首作品原作者的不尊重。《柴可夫斯基:b小调第六交响曲--悲怆》,《德沃夏克第九交响曲--自新大陆》,来自梦境世界的这两首交响曲,都是绝对有资格接受任何赞美的世界名曲。
他只是微笑着静静的听音乐家们表达各种赞美,等到所有人的声音都渐渐停下来之后,他道:“下面,我再演奏一首还未完成的钢琴曲。”
这一次他没有急着开动,而是闭上眼睛沉默了很久,又把手指逐一活动了一下,然后放在了琴键上。
一段快得惊心动魄的旋律刹那间从琴键上跳了出来,那种无与伦比的活泼与轻快在刹那间就抓住了所有人的耳朵。
“我的天,好快!”
“单纯炫技?但是很好听啊!”
“但是这也太快了,比起他之前表演过的超技练习曲还要快啊!”
白君文的弹奏异常迅捷,也异常短暂,在区区四十秒之后就停下了手上了的动作。
“咦,不对啊?”
“好像还没完。”
“不是好像,而是确实还没完,我能感受到这后面应该还有一个大**,应该会更快,快到简直离谱的地步……然而他没弹完。”
终于有人忍不住叫了起来:“白,后面还有吗?”
白君文笑道:“还有。”
“那就把它完成呀,”又有人道:“这样吊着胃口,很难受啊。”
白君文却没急着回应这个请求,他从钢琴前站了起来,再次走到了已经被冷落很久的内瑟斯面前:“内瑟斯先生,现在,该继续我们的故事了。”
内瑟斯莫名其妙的看着他,不懂他要干什么。
“现在应该足够证明我有能力继续创作下去了吧?”白君文问他。
内瑟斯皱眉,他不明白接下来会怎样,但是他开始觉得有点不对头。
“我完全可以继续陪着世界之星巡演下去,我完全可以每一站拿出一部原创交响乐,而且我可以保证,不会低于《英雄》的质量,比如我刚才的两部作品,应该都够得上这个水准,对不对?”白君文问所有人。
所有人一起点头称是。
“我也可以闲暇之余写一些好玩的曲目,比如刚才那首钢琴曲《野蜂飞舞》,我想要试试人的手速究竟有多快,所以我写了这首曲子,总长度七十秒钟,我展示的是前面四十秒。”白君文道:“我今天应该算是彻底证明自己了吧?”
“白,你不需要这样的,我们都相信你的创作能力,”有人在下面大声喊:“其实内瑟斯这种小人也是认同你的,他只是故意说不相信你,想要让你跟他吵架而已。”
“吵架?我是不会吵架的。”白君文笑了,他道:“不过内瑟斯先生的确让我很不爽,他三番四次的挑衅我,严重影响了我创作新作品的心情,所以我在这里要宣布一件事情……”
他又露出了那种表情,看向内瑟斯。
白君文慢慢把话接了下去:“我……决定要封笔了。”
音乐家们先是一愣,随后就一齐瞪大了眼睛。
“白,”有个颤抖的声音响了起来:“你说的是……”
“是的,正如您所听见的,”白君文笑道:“从今天之后,我就不再谱曲啦,我决定不跟随乐团去马德里了,我要回柯蒂斯学院好好读书了。”
“白,这种玩笑不能乱开的……”这一刻音乐大厅里静得落针可闻:“你知不知道,你的所有创作,都是音乐世界的瑰宝,你明明还可以创作,甚至都已经有了创作的灵感,连第一乐章都拿出来了……你现在说你不写了?”
“对呀,我不写了,”白君文理所当然的道:“我很任性的……内瑟斯先生让我很不爽,但我确实拿他没什么办法,那我干脆不写了,他不就没办法蹭我的热度了?”
音乐家们都有些傻眼,他们还从未见过这么解决问题的,这就好比你在网上写小说,看盗版的人很多,那么为了抵制盗版你会怎么做?
绝大多数人都会选择用各种防盗措施,比如把文字转化为图片版,或者在文字里加入各种乱码,又或者先发布残缺章节再进行修改,然而还有一个人,他很,他决定不写了……
白君文恰好就是那个选择不写了的人,然而问题在于,他写的书却是全网站最好看的……
“白,你这样不是亲者痛仇者快吗?”有人劝说道:“我们可以跟你一起想办法对付内瑟斯,但是,直接放弃创作的话……”
“我知道,我会损失名气,地位,还有很多很多钱,对不对?”白君文笑道:“但是我不在乎,我毕竟只有二十三岁,对不对?我还年轻,我可以稍微任性一点的。”
第二一零章 完美的跳板
所有人都很无语,同时又很着急,在音乐大师们看来,白君文其实已经不太像是一个正常的创作者了,他有点像是上帝借用他的皮囊来人间走一遭,只为了把许许多多的经典名曲通过他的手发布给世人,他所创作出来的东西,以及他即将创作出来的东西,其实都是属于整个音乐世界乃至全人类的瑰宝。
然而现在他说,他不准备把这些上帝馈赠给人类的东西逃出来了?
就因为有个下三滥的记者嘲讽了他几次,让他生气了?
“还是那句话,内瑟斯先生让我很不爽,但我没办法报复他,据说之前还有一位朋友对他的公司施压,结果反而被他反过来刷了一波热度,”白君文依然在笑,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正在做一件多不合理的事情:“所以你们懂的,我想出这口气,否则我心意难平,心气不顺,我就创作不出好的作品来。”
他停顿了一下,继续笑眯眯的补充道:“如果我依然在创作,那内瑟斯先生会继续蹭我的热度,你们就算对他不满,也只会默默的忍着,可是现在呢……现在因为他的缘故,后续所有的作品都没有了,你们会不会更生气一些?”
“所以,第六交响乐《悲怆》没有了,第七交响乐《新大陆》也没有了,那首《野蜂飞舞》的后面三十秒也没有了,一切的一切,通通都没有了。”白君文看了内瑟斯一眼,下了结论:“这些都是你造成的……都怪你!”
施耐德的表情古怪,低声道:“这小子……该不是在逼宫吧?”
“明显就是在逼宫啊,”克里斯蒂安忍不住笑:“他也真敢想,就逼着这群音乐家们帮他报复内瑟斯。”
“有用吗?”霍华德问了一句,然后很快自己回答道:“当然有用,而且……我估计效果会出奇的好。”
这一刻内瑟斯的脸已经彻底白了,他终于知道问题出在哪儿了。
自己居然碰到了一个完全不讲道理的二愣子……
内瑟斯的底气也是建立在某些前提下的,他如果只是单纯的恶心人,别人最多用厌恶的眼神看看他,并不会真的把他怎么样,毕竟,谁也不会去踩一坨屎。
但是现在,这坨屎闯了弥天大祸,造成了全世界音乐界的巨大损失,那么,甭管他是不是一坨屎,也一定会有人来捂着鼻子把他铲掉的。
“你们不帮我搞死内瑟斯,我就不写了。”白君文就是这个意思,表达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内瑟斯已经感受到许多双眼睛正流露出饿狼般的光芒,恶狠狠的向他看过来这些人没有办法逼迫白君文,那么唯一能做的,就是拿内瑟斯出气了。
“因为你的缘故,居然要让整个世界音乐圈蒙受难以承担的巨大损失,你说,你怎么负责?”汉斯先生双眼通红的看了过来:“内瑟斯先生是吧?《古典音乐鉴赏》的撰稿人是吧?你等着!我老汉斯还是有点能量的,我一定要搞死你!”
汉斯先生的愤怒绝对不是装出来的,他其实早都已经憧憬过了,白君文跟着世界之星巡演,每一站出一部新作,不强求是交响曲,也可以是单纯的小提琴曲或者钢琴曲什么的,总之,只要白君文在,世界之星的这一趟巡演就会变得越来越传奇、越来越经典,最后成为整个二十一世纪无法超越的传奇,被载入史册。
结果,就因为这个小记者的捣乱,世界之星的伟大航城中途夭折了?
如果不是现在人多,而且有人在直播,汉斯先生都恨不得冲上去狠狠一脚把内瑟斯踹倒在地,然后来一句毫无风度的粗口:“我**的!”
一位来自德国的音乐家朱碧特这时候开口了,他今年八十五岁,是在场年纪最大资历最老的音乐家,也是慕尼黑音乐与戏剧学院的前任老院长,他先是叹了口气,目光深深的看了一眼内瑟斯,眼神里藏着的情绪很复杂,似乎带着些怜悯,又带着些可惜:“诸位,不用纠结了……封杀吧。”
“对,封杀吧。”又一位音乐家喃喃道:“没得选择了。”
“那就封杀吧,”朱碧特又叹了口气:“有我们在场这一百多人应该够了,等会儿我来起草一份协议,大家一起签个名,把这位内瑟斯先生……从音乐圈范围内,全世界封杀掉吧。”
“那他《古典音乐鉴赏》的工作?”
“交给我了,”朱碧特道:“我想他们还是会给我几分薄面的。”
“还有他的直播……”
“交给我了。”又一个音乐大师开口。
“还有他的推特……”
“这个……倒是没办法直接封掉,但是我可以搞臭他,”有人自告奋勇道:“给我三个月的时间,我保证完成任务。”
白君文没再吭声,他笑眯眯的看着几分钟前还得意洋洋的内瑟斯,内瑟斯的脸孔煞白,已经整个儿瘫在了地上。
是的,他知道自己完了,而且不仅仅是丢工作的问题,而是他现在赖以成名的所有法宝,撰稿人,主播,推特红人,三个身份统统都要完蛋了。
“白,你也太狠了吧,”内瑟斯在这一刻觉得有些委屈,他忍不住大叫起来:“我就是混口饭吃,你至于吗?”
白君文不吭声。
其实当然不至于的,谁还没被狗仔骚扰过?虽然这位内瑟斯先生表现得稍微太过头了一些,但是白君文其实是能够理解他的。
只不过……白君文也是实在想退了,他觉得现在的自己就像是被架在火上烤一样,看起来如同鲜花着锦烈火烹油,可实际上,他已经走到巅峰了,这并不是他的本意。他最初只是想帮一下自己的师兄,帮一下世界之星乐团里这些拥有梦想的音乐人,结果事态一步步扩大,最终不受控制。
《欢乐颂》是音乐之神贝多芬一生最高的艺术成就,白君文把《欢乐颂》都拿出啦,其实也就算是走到尽头了,他用短短一个月时间,走完了其他真正的音乐巨匠要走一辈子的成神之路,也到了该退的时候了。
所以他其实很谢谢内瑟斯,给他一个完美退出的理由,正因此,他才会在一开始就用那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内瑟斯。
这真是一块完美的跳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