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孽障
葫芦老爷眼中的鄙视神色几乎要溢到地上,不屑的说:
“你懂个兔子蛋蛋,这叫错误也是一种美,是高级艺术。”
叶一舟发出两声‘嘿嘿’冷笑道:
“兔子蛋蛋不懂,狐狸蛋蛋倒是想了解一下。”
葫芦老爷闻言一抖,后肢夹紧,用大尾巴卷成一团,圆润的滚到了墙角。
叶一舟也没理它,对赵喵喵询问说:
“去不去?”
“去。”赵喵喵重新缩回睡袋里,无精打采的说:“睡觉了,睡不够八个小时美容觉的女人,会老的快。”
叶一舟又往篝火里添了一些柴,确保它可以驱散山洞中的湿寒,当第一抹晨曦透过树冠,在地面映射出金黄色斑斑点点的时候。
那只白色的小狐狸又从灌木中款款而来,它顺滑柔亮的皮毛上挂着晨露,显然是在草丛中等了好一会儿了。
叶一舟对它点点头,起身来到赵喵喵的睡袋旁,这位大姐不知道是艺高人胆大还是心有定计,居然睡的很沉,粉嘟嘟的嘴唇还不时撒娇似的无意识崛起,显得俏皮可爱。
伸手推了推她,赵喵喵揉揉眼睛从睡袋中坐起,打了个哈欠,嘟囔着:
“天亮了啊?”
叶一舟指了指洞外说到:
“嗯,人家请咱们赴宴了。”
“是请特事处,咱俩没那么大面子。”赵喵喵将睡袋卷好,收进背包,又拿出矿泉水准备洗漱。
葫芦老爷装了一夜的死,这会终于‘活’了过来,屁颠屁颠的跑出山洞,对小白狐狸说:
“小白云,你来这么早啊,走吧,快去给老祖宗拜寿吧。”
叫小白云的狐狸翻了个白眼,糯糯的嗓音,带着一股奶香味:
“请的又不是你,你自己没长爪子啊,不会自己去。”
葫芦老爷不高兴了,脖子一昂,趾高气昂的回到:
“葫芦老爷是只自由的狐狸,想去哪就去哪,和你一起去是看的起你。”
小白云也不理会它,见到叶一舟和赵喵喵从山洞出来后,前爪抱拳躬身说:
“请客人稍等。”
一阵唰啦唰啦的躺过草丛声后,三只高大威猛的猿猴从树林中显出身型。
两只一前一后抬着个双人轿椅,两根竹竿充当抬杠,几块光滑的木板依次架在竹竿上,用藤蔓固定好,显得简易又大方。
最后那个猿猴更是让人惊奇,它手里拿着一个唢呐,上面还系着块红绸子飘飘荡荡,绸子面料好像比缠绕在叶一舟右臂上的红布还高档一些。
叶一舟不知道其他的妖怪什么样,但这帮狐狸精貌似不是深山老林里的‘土妖怪’,别的不说昨晚的那张请柬,拿到人类社会也是价格不菲。
小白云见轿夫都来了,再次抱拳说:
“请客人,额!对,请客人移步。”
“有劳了。”赵喵喵对它点点头,态度不卑不亢。
特事处成立之后,当年的处长带着手下一帮双花红棍狠狠地扫了一遍场子,从东到西,从南到北,用了几十年的时候,教会了东夏里世界三个大字:
秩序,秩序,还tm是秩序。
而后东夏的里世界就彻底平静了,即便水下暗流涌动,水面也是波澜不惊,只要不危害到普通人,特事处基本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对于这些山精野怪,特事处也是一视同仁,只要别作死碰红线,一切好商量,有的时候甚至还会提供保护,充当个调解仲裁员什么的。
所以赵喵喵根本不怕这是场鸿门宴,只要它知道特事处,那就知道这不是一个‘老祖宗’惹得起的地方。
坐在晃悠晃悠的轿椅上,由两只猿猴抬着,在树林里快速行进,不亏是土生土长的本地‘妖’,抬着两个人也能如履平地。
葫芦大王和小白云蹦蹦跳跳的,像陪同小姐出行的小丫鬟,身后还有一个摇头晃脑用力吹着唢呐,但听不出是什么调子的猿猴。
叶一舟怎么看怎么觉得有些搞笑,像是穿越到了小成本的神话电视剧里,山大王请客一样,感觉特别的新奇。
还好这种搞笑感没有持续多久,翻过一座山坡,趟过一条小溪后,林间的树木不在杂乱无章,错落有致中弥漫着淡淡的雾霭,透露出些许说不出来的门道,隐隐有了迷幻缥缈之意。
穿过密林与云雾是一片偌大的空地,诸多小妖小怪披红挂绿,忙碌着布置寿宴,泛着竹青的桌椅,整齐的摆放在两旁,用花枝相隔,中间的空地被清理出来,只留下压平的鲜草嫩芽,上首还有藤蔓和鲜花编织的硕大‘寿’字。
一位妩媚美人搀扶着鹤发鸡皮的老叟正站在空地前,那老叟尖嘴猴腮,眼神浑浊,虽然脸上笑呵呵的却难掩日暮西山之相。
看到轿椅上的赵喵喵后,挣脱开美人的搀扶,双手抱拳道:
“老朽姓胡,名为老叟,恬为这一族之长,今日正巧老朽过寿,难得又有贵客临门,还望先生不要嫌弃荒野简陋,喝杯水酒可好?”
赵喵喵急忙翻身从轿椅上跳下来,亦是恭恭敬敬的回到:
“祝老人家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可惜我等实在有任务在身,等完成了任务,定来向老人家讨要一杯。”
胡老叟被拒绝也不生气,仿佛早知如此一般,依旧笑呵呵的说:
“早听说特事处规矩甚严,既然如此,就不打搅先生了,先生请自便。”
说完一抱拳,颤颤巍巍的转身欲走,至于叶一舟从头到尾被胡老叟无视了,叶一舟也没有什么不平,妖物寿长,活成这个样子,最起码是他爷爷的爷爷辈的,况且人家这么客气尊敬的也不是赵喵喵,而是赵喵喵身上穿的象征特事处的黑风衣。
“老人家请慢,在下有一事想问。”赵喵喵伸手从叶一舟的兜里掏出照片问到:
“老人家有没有看过这个人?”
胡老叟接过照片,还没来得及看上一眼,突然耸动下鼻子,眼中的浑浊逐渐被疑惑取代,又使劲对着空气闻了闻,目光扫到一旁的叶一舟开口说:
“老朽实在老眼昏花,刚刚居然没看到这位小先生,还望不要见怪,只是不知道小先生身上为何有我狐族大能的气味。”
叶一舟摇摇头回到:
“不知道,如果你说的狐仙大能不是一只猫的话,我就从未碰到其他妖仙了。”
“小先生说笑了。”胡老叟干笑两声,也未深究,打个圆场说:“或许是我闻错了,老了,哪哪都不中用了,不知道小小先生是哪方俊杰啊?”
“我是特事处的临时工。”
叶一舟说完,还没等胡老叟客气的恭维话说出口,又补充了一句:
“三尺一脉的。”
胡老叟闻言眼神都变了,警惕中带着忌惮,条件反射般的后退两步,动作干净利索,看不出丝毫老态。
叶一舟很尴尬,胡老叟也很尴尬,只有赵喵喵若无其事,好像早就知道会这样一般。
“那个,我没看过这个人,我给你去问问,你们自便,自便。”胡老叟看了眼手上的照片,飞快的说完,转身就走了,仿佛叶一舟突然变成了吃人的大妖怪一样。
赵喵喵凑过来,一边捂着嘴偷笑,一边不顾唉声叹气的叶一舟冷嘲热讽道:
“有时候我真感觉你们三尺一脉的名号比特事处好用多了,虽然不是什么好名声。”
叶一舟对葫芦大王招了招手,等它屁颠屁颠的跑过来后,开口就问:
“你知道三尺一脉………”
“知道。”葫芦大王小脸上满是气愤的表情打断他,咬着牙继续说:
“据说三尺一脉曾经出个大魔王,打着‘狐仙本是瑞兽,何来媚惑之说,我欲以身为凭,还其清白’的名义,去狐仙家蹭吃蹭喝,连吃带拿,还逼着漂亮母狐狸精给他跳舞,不满意不能停,吃了东家吃西家,没事就钻狐狸窝,打又打不过,赶又赶不走…………”
叶一舟心里盘算着,匡老头都没告诉过他,这是哪位祖师的丰功伟绩,估计就是因为在三尺的门风里,这都不算个事!
“孽障。”一声爆喝传来,众人闻声拿眼望去,只见胡老叟一巴掌把他身旁的美人打到在地,指着她骂到:
“糊涂东西,怎么就会给我惹祸。”
第十七章 ‘宁采臣’挂了
赵喵喵对叶一舟挑挑眉,后者心领神会的说:
“你是不是也猜‘聊斋’了?”
赵喵喵摇摇头没说话。
胡老叟一把拽住倒在地上的美人长发,拖拽着行至两人面前,苦着脸开口道:
“哎!这事还真跟我们有关系,都怪这胆大包天的小蹄子。”
叶一舟仔细打量了一番灰头土脸的美女,只见她身材窈窕,风姿绰约,正捂着一侧被打肿的脸颊低低抽泣,却难掩妩媚姿色,眉黛春山,秋水剪瞳,带着狐狸精特有的万种风情。
胡老叟不为所动,犹不解气似的,轮起手杖重重的抽在她背上,顿时皮开肉绽,鲜血直流,这才气喘吁吁的接着说:
“这小蹄子是我族中的教习,名为胡莲月,没事的时候就喜欢往山外跑,不知怎么就认识了那刘磊小子。”
叶一舟一咧嘴,果然爱情是可以跨越年龄,跨越性别,跨越种族的,你看看现代版聊斋正在上演啊。
谁知胡老叟接下来的话却让剧情一转,直奔‘古龙’而去:
“近日我寿辰将近,这小蹄子就动了歪心思,想要献上件宝物哄我开心,就花言巧语哄骗刘磊去偷西北三十里外槐树精的命根子,事成以后以千金相赠,那刘磊鬼迷心窍,欲壑难填,居然真的去了。”
“为什么让刘磊去偷,他只是一个普通人。”赵喵喵神色平静,冷声问道。
“曾经有修行之人在此隐居,种下颗槐树看家护院,日久天长就有了灵性,主人身死后,这槐树精得了自由,修为渐深,不过这么多年来,我们互相邻居,但也相安无事,后来,它又不知从哪得来了一件邪派女修的宝物,这宝物是个玉簪子,极为不详,竟然反噬了它,使它性格大变,不光喜怒无常,还弑杀成瘾,最有意思的是,本无性别的它,竟也喜欢起了男色,胡莲月就是看重了刘磊的样貌,才让他………”
听到这叶一舟不由得叹了口气,再一次感叹长得帅的人,都是多灾多难的,就像自己。
赵喵喵皱起眉头,感觉有些头疼,碰到这种妖怪中的神经病,就只能有一个办法了,低头问向胡莲月:
“刘磊现在在哪?”
胡老叟踢了胡莲月一脚,闷声喝到:
“问你话呢,快说。”
“今早我刚把他护送到愧领………”胡莲月怯怯的说。
“这错在我族人身上,这样,老朽与二位同去,想来那树精还会给我几分薄面………”胡老叟自告奋勇到。
“今日是老寿星寿宴,怎么敢劳烦你。”赵喵喵似笑非笑的摇摇头:“事不宜迟,我二人就不打扰了。”
说完又瞄了蜷缩在地的胡莲花一眼,胡老叟察觉到她的目光,微微叹了口气后,对因为老祖宗发怒吓做一团,不敢说话的葫芦大王和小白云招招手,吩咐道:
“你们两个去给两位先生带路。”
赵喵喵拱拱手到:
“多谢。”
……………
……………
去往西北的树木林荫下,葫芦大王和小白云走在前面带路,赵喵喵和叶一舟两人故意落后几步,正在小声交谈。
“你说,胡莲月真的没用法术迷惑刘磊?真的有人能轻易的相信妖的话吗?正常人即便不被吓晕过去,也是能跑多远跑多远吧。”叶一舟疑惑的问。
“有什么奇怪的。”赵喵喵不以为意:“利字当头迷了眼,况且刘磊还是从云里跌进泥里受尽屈辱,一个机会摆在面前,不管是不是坑他都会拼一把。”
“也是。”叶一舟笑着点点头:“不过我刚才说对了,真的是改编版聊斋,刘磊是宁采臣,胡莲月是小倩,槐树精是姥姥。”
“改编版个屁,哪里一样了。”赵喵喵翻了个白眼。
“至少这俩姥姥都喜欢男色啊。”叶一舟一本正经的说。
“聊斋里的那个姥姥是喜欢男人的精血。”
“这个本质上不也是嘛!”
“……………”
就在两人边走边聊的过程中,四周的林木逐渐有了变化,开始是偶尔有枯死倒下的大树,而后就是整片整片的枯萎腐烂,树木越来越稀疏,空气中木头**的味道越来越重,头顶不时有呱呱怪叫的乌鸦飞过,地面也变成了黑黄色,透露出一股阴沉死寂的感觉。
赵喵喵的神色慢慢绷紧,眉头也皱了起来,显然是感觉事情有些不对。
走在最前面的小白云越走越慢,耳朵支棱起来,不时的左右张望,突然停在脚步,畏畏缩缩的说:
“槐树精就在前面不远,这里我以前也来过,不是这样的,我……有点害怕。”
“我……我不害怕,我胆子大。”葫芦大王习惯性的逞强。
赵喵喵向前张望了下,远处隐约能看到远处翠绿的高耸树冠,但在这阴暗的色调里显得有些邪性,开口说:
“你们先回去吧,我们自己就好了。”
葫芦大王还想争辩几句证明自己的勇气,还没说出口,直接被小白云叼住尾巴,拉着往回跑。
叶一舟调笑了一句,缓解下有些紧张的情绪:
“我也挺害怕的,要不我也回去?”
赵喵喵看看他,不客气的说:
“你师父工资都拿了,你想也别想了。”
叶一舟惆怅的伸手,请她先行:
“女士优先,你走前面。”
…………
…………
两人走行走了五六分钟,前方豁然开朗,猛地出现一大片空地,空地之上到处都是被连根拔起后正在腐烂的树木,其中还隐隐散落着飞禽走兽的白骨。
空地的正中央是一颗三四人合抱粗细的槐树,枝繁叶茂,壮硕异常,黝黑的树干笔直向上,树冠遮天蔽日,郁郁葱葱,投下一大片阴影。
树下有一方案桌,一个看不出男女的身影正在搂着一个穿着现代衣物的男人作喝酒状。
那人一身灰色连襟长袍,脸上没有五官,只有纵横交错的鳞状树皮,裂痕斑斑看的人头皮发麻。
而那男人萎靡跪坐在地上,身上软绵绵的像没有重量一般,靠在槐树精怀里。
赵喵喵和叶一舟对视一眼,快步向前走去,靠到近前才发现身穿现在衣服的男人正是刘磊,他低着头,后脖颈处有一个大洞,全身的血肉和骨骼早已不知去向,只剩下一张空空荡荡的人皮,全靠槐树精搂着他支撑才没有铺在地上。
槐树精一手拿着个木头做成的杯子,将里面绿色的液体顺着刘磊脖颈处的大洞灌进去,同时它身体里发出一个声音,刺耳,妖邪,像摩擦两块粗糙的树皮似的说:
“快喝,多喝点。”
这诡异的一幕看的叶一舟目瞪口呆,情不自禁的说道:
“宁采臣挂了,姥姥成功了。”
与此同时,赵喵喵一把扯住叶一舟毫不犹豫,转身就跑。
槐树妖把杯子中的液体灌完,似乎是做完了一件需要全神贯注的大事后,刚刚察觉到有人来了,转过头刺耳的嗓音又一次响起:
“又一个,别走,留下。”
第十八章 ‘燕赤霞’登场
叶一舟边跑边回头大喊:
“我妈让我回家吃饭饭了,不用送了,再见。”
可惜槐树精明显是个热情好客的主人,密密麻麻的尖利树枝犹如毒蛇一般,抖动着从树冠里垂在地上,像蛇一样蜿蜒而来。
于此同时,不断有强壮狰狞的根须从周围破土而出,像一条条扭曲的干尸手臂,扑向两人,似乎迫不及待的想要将他们拉入地底,与自己一同沉眠。
赵喵喵的狼牙棒已经从背包里拽了出来,双手一抡砸在最近的根须上,土黄色的根须被锤头击中,立时被摧枯拉朽的砸成数截,一股腥臭刺鼻的墨绿色脓汁从断口喷溅而出。
一击而中,赵喵喵得脸色未见任何变化,眉头依旧锁的紧紧的,从黑风衣的口袋里掏出一颗玻璃球大小五彩斑斓的珠子,咬破手指将鲜血涂抹在其上,口中说到:
“发现疑似‘入魔’树精,请求支援。”
‘入魔’不是迷失本心而是永久性的毁灭自身认知,黑看做白,白看做黑,内心自成世界,自立法则,为天地不容。
这样一个已经无法沟通疯癫嗜血的树精,容不得赵喵喵有丝毫侥幸。
说完手一甩把珠子向槐树精的位置抛去,喊到:
“四圣,帮我挡住它。”
珠子飞过一段距离,掉落在槐树精和赵喵喵中间,它四周弥漫起了一片水雾,待水雾散尽后,一只磨盘大小状似乌龟的异兽虚影凭空出现。
龟身,蛇尾,头生独角。
这异兽张口一吸,周围根须和树枝的水分被尽数剥离,纷纷枯萎,干裂,最后化为粉尘。
“吾乃特事处镇山至宝四圣帖,这位………”
四圣的开场白还没有讲完,更多的树枝和根须也不攻击它,趁机绕过奔着赵喵喵而去,气的身后方的赵喵喵跳着脚的骂道:
“装什么假客气,弄它丫的啊!”
四圣慢吞吞的摇摇头,感叹道: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须知先礼后兵。”
赵喵喵狼牙棒架住抽过来的树枝,同时蛮腰一扭,差之毫厘的躲过身侧一条根须的偷袭后,咬着牙说:
“我要是能回去,肯定好好让处长和你的本体聊聊,请教一下什么是先礼后兵。”
四圣打了个哆嗦,张开大嘴,一股股浓重的云雾从它的嘴巴中喷射而出,以它为中心向四周蔓延,很快就将赵喵喵笼罩在其中。
这云雾似乎能遮蔽槐树精的感知,树枝和根须一下子失去了目标,要么纠缠在一起,要么狂躁的抽打着地面,赵喵喵也不恋战,趁着这个机会转身继续跑。
以不拖后腿为目标的叶一舟已经跑到了空地的边缘,再有十多步就能跨出空地,突然感觉地面一阵剧烈的震动,在不远处的地底突然从升起了一排水缸粗细的树根,翻动着泥土,像耙子一样犁了过来。
叶一舟抬头看着越升越高,好似天柱似的树根,懵了一秒然后回身向赵喵喵跑去。
跑回已经停下脚步的赵喵喵身边,厚着脸皮说:
“我回来救你了,感动不。”
赵喵喵差点被气乐了,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手中的狼牙棒向前一指。
“鲸落。”
天空的光线一阵的扭曲,一条色彩斑斓的巨鲸骸骨从虚空中鱼跃而出,在空中背身砸下,随后消散在空气里,赵喵喵的周围二三十米宽的地面,顿时好似被看不见的巨型石碾子碾过一般,无论是树木残骸,鸟兽尸骨还是迎面而来的几根巨大树根通通被平整的压进在土地里。
正在吞吐云雾的四圣回过头,小声嘀咕了一句:
“太平术集,了不得啊!”
这一招显然对赵喵喵的消耗也不小,她脸色苍白的踉跄了一下,险些摔倒在地,身旁的叶一舟急忙扶住了她,喘了口气才急急忙忙的说:
“快走,让四圣挡住它。”
正在案桌后静静看着的槐树精终于有了动作,他缓缓飘起,腰部以下不是双腿,而是与一根粗大的根须相连,像是套在手上的手偶娃娃。
槐树精本体的树干上缓缓竖着裂开了一道几米长的缝隙,仿佛张大竖着的嘴,里面肉芽丛生,脓液滚滚。
一阵怪风裹挟住四圣吐出的云雾,拉长形成一条云雾通道,源源不断的被槐树精吸入‘口’中。
随着云雾稀薄,没了阻碍的树枝和根须又重新找到了目标,铺天盖地的向两人涌去。
四圣大怒,尾巴立起,末端居然长着一颗蛇头,蛇头张嘴喷出毒液,腐蚀了一片树枝和根须,但也是杯水车薪,无法尽数阻挡。
同时被赵喵喵‘鲸落’压进地里的巨大树根开始萎缩,很快干枯崩裂,前方地面接着一阵震动,又有几条巨型树根从地面升起。
转瞬之间已成围拢之势,两人只能在有限的范围内闪转腾挪,顿时险象环生。
“我打开条路,你全力往外跑,特事处的支援马上就到。”赵喵喵挥舞着狼牙棒击退根须,对正鼓捣着红布的叶一舟说。
“好。”叶一舟当机立断,尽管他这时候十分狼狈,但头脑还是清醒的,没有自己在旁边碍手碍脚的,赵喵喵可能会更容易些。
你快走…
我不走…
你快走…
我要和你一起走…
这是三流脑残剧里的剧情,期间还要夹杂着拥抱,亲吻,如果时间允许的话,还要为爱鼓次掌,让人恨不得自己钻进电视机里,拿枪‘突突’了这对狗男女。
尽管如此,叶一舟心里感觉憋屈,虽然说好了只负责喊666,但真到了束手无策的时候,还是有些丢脸。
缠绕在手臂上的红布,蜿蜒爬到半空后展开,飞快转动,像转动的圆锯一般,斩了过去。
带着叶一舟的期待,飞旋着‘砍’在目标上,然后…………‘啪’地一声后,红布直接瘫软了下来,糊在了一根树枝上。
叶一舟咧咧嘴角,好吧,我确实不是金轮法王。
赵喵喵看到这一幕,没好气的吼道: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玩手绢,你想给它唱二人转啊!”
我不是,我没有,叶一舟有些委屈,更多的是心塞,因为要是解释清楚的话好像更丢人。
赵喵喵强撑了身体的疲惫,准备再一次施展‘鲸落’,碾出一条道路,树林里突然传来胡老叟的声音:
“两位先生莫慌,胡老朽来也。”
话音刚落,一只四五米长的巨大狐狸冲了出来,口中喷出一团青色的狐火。
那火焰飘至半空,猛地炸裂开来,化成一簇簇火箭,铺散着射在两人四周。
被箭雨命中的树枝和根须,犹如被泼了硫酸般,发出一阵阵腥臭味,枯萎倒地。
胡老叟解了两人的围也不停留,四肢一蹬,向前窜去,势不可挡的冲破阻碍,来至槐树精前,看到它此时的样子,瞳孔微缩,哀叹道:
“真的………真的入魔了。”
说完狐狸脸上显露出一副日了泰迪的表情,入魔难活,意思是入魔的难活,遇到入魔的也难活。
它现在只想说一句“邻居打扰了”,然后转身就跑,可它不敢。
要是特事处的两人因为它族人的原因死在这,特事处可不会放过它。
况且里面还有一个三尺一脉的,那可是出了名的爱讲道理,不是不讲理,而是他们就是理。
可叶一舟不知道它怎么想的,还以为胡老叟全凭‘仗义’赶来相救,趁着喘息之机说到:
“关键时刻,燕赤霞闪亮登场,真不愧是特事处领导下的新时代好妖。”
第十九章 新娘子的红盖头
胡老叟不知道自己成了行侠仗义的燕赤霞,当然就算知道了它也没办法,硬着头皮咬着牙也得上了。
也没和四圣那样来个‘开场白’,直接扑上去,前肢抱住槐树精,血盆大口一张就开咬。
槐树精也没有坐以待毙,身后的树冠中垂下数条树枝,顶端锋利的像刺刀一样,带着破空的呼啸声,捅在胡老叟庞大的兽身上。
‘叮叮当当’一阵金石相击声后,胡老叟身上除了毛发乱了一些,连皮都没破。
狐仙一族,基本都是修行血脉传承的魅惑之术或者狐火,从来没听说过哪个家伙把技能点加在防御上面的,如同身高八尺,虎背熊腰,一巴掌护心毛的壮汉,不好好玩你的鬼头刀,非要用小皮鞭一样,想想就觉得诡异,但胡老叟就这么干了,而且看样子效果还不错。
这一下子直接给槐树精‘闪’的不清,它虽然入魔疯了,但它可不傻,身躯弹动一下,挣脱胡老叟的双爪,像蛇一样竖起升高,电光火石间拉开距离,同时更多的树枝伸出来试图阻挡胡老叟的逼近。
胡老叟眼睛都没眨一下,对涌过来的树枝无论是缠,是刺或者是阻挡都视而不见,显然对自己这身皮毛极度的自信。
后肢蹬地高高跃起,直扑槐树精,这一次后者没有像刚刚那样无动于衷,两只手臂一抬,搪住胡老叟的前爪,脸上挤出一颗颗嫩芽,飞快的生长成条条藤蔓,将狐狸嘴死死的缠住,树枝从四面八方赶来,缠绕在四肢,腰身,尾巴,脖颈上,把胡老叟卷在了半空。
胡老叟大意之下陷入泥潭,只能奋力的挣扎,一时间,枝叶晃动,断枝乱飞,槐树精似乎也不着急,不慌不忙的指挥着更多的枝干加入其中。
赵喵喵看到这一幕,二话不说提着狼牙棒就要往上冲,四圣晃晃悠悠和遛弯的老大爷一样溜达过来说到:
“还不走吗?现在可是最好的机会。”
赵喵喵摇摇头,嫌弃的撇了它一眼:
“特事处没有让别人断后的习惯,还不是你不给力。”
四圣也不生气,看了看正在角力的两个大妖说:
“一颗分灵珠能抽取我多大的力量,下次你把我本体带过来试试。”
赵喵喵闻言冷笑一声,留下一句:“你死了这条心吧”后,冲上前去。
叶一舟踌躇一秒,赵喵喵没有让他上前,但这么跑的话他又不放心,最后一咬牙,迈步就要跟上去。
四圣诧异的看了他一眼,好笑道:
“傻小子你能干什么,还不快跑,三尺一脉没有你这么‘虎’的。”
叶一舟也没理它,从它身旁越过时说:
“我去给他们唱二人转,加油打气当拉拉队。”
……………
赵喵喵不愧是个柔弱的如同狼牙棒一般的女子,拼起命来大开大合,狼牙棒挥舞的势若疯魔,虽然全无章法,却生猛异常。
总结起来就三个字‘砸’,‘抡’,‘怼’什么离的近狼牙棒就招呼过去,气势加成之下,目标必然是骨断筋折,分崩离析。
一时间竟然打的槐树精有些招架不住,一顿拉扯之下,胡老叟挣脱开束缚,落地后二话不说,第一时间跳到另一边。
原来刚才赵喵喵抡棒子的时候,它也挨了几下,饶是它铜皮铁骨没受什么伤,也是头皮发麻,有一种怎么所有人都入魔了的感觉。
正在此时,一条红布凝成一线,角度刁钻,快若闪电刺向槐树精的脑袋。
速度,角度,时机都完美之下正中槐树精的脑袋,然而…………就像飘荡的塑料袋撞在石头上一样,完全起什么效果,槐树精都不明白这是干啥呢?甚至没认为这是次攻击。
反而是红布经过这一撞软了下来,松松垮垮的搭在槐树精头上,像盖在新娘子头上的红盖头一样,此时此刻,这个场景这个人物,看起来又诡异又萌。
赵喵喵和胡老叟看看槐树精的‘红盖头’又看看正尴尬不已的叶一舟,眼神里充满了黑人问号。
叶一舟没好意思的说原本想打爆槐树精的脑袋,斟酌了一下狡辩到:
“我把它的眼睛盖住了,快动手。”
赵喵喵和看傻叉一样看着他说:
“你家树长眼睛了,我tm的还以为你要娶它当新娘子,色诱它呢。”
还没等叶一舟的白眼翻过来,槐树精愤怒了,它认为这个人类在戏耍它,拿块红布耍来耍去,实在太不严肃了。
两支干枯的手掌抻住叶一舟的红布,用力一撕,生裂虎豹的巨力竟然没有把这块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红布撕成两半。
叶一舟却觉得五脏六腑一阵翻腾,有一种被开水烫了手的感觉,下意识的想要缩回手指。
心意相通的红布猛地一抖,震开槐树精的手,如同光滑的泥鳅一般,缩回叶一舟的身边,缠绕在他手上。
一道水箭射了过来,直接洞穿了槐树精的头颅,留下一个巨大的贯穿伤后,四圣的声音响起:
“本体槐树和愧树精一起消灭,狐狸你去毁树,赵小猫你去拦住它的愧树精,大家一起上轮了它。”
“我叫赵喵喵。”赵喵喵反驳了一句,但还是依言挥起狼牙棒和槐树精战成一团。
胡老叟更是二话没说,扑上前手口并用,像狗刨地一样,对着大槐树又挠又咬,大槐树上爪痕四起,碎木蹦飞。
四圣也吐出一道道水汽,这些水汽看上去洁白无瑕,却是剧毒无比,槐树精的树枝一旦沾染上了,就会立刻枯萎,化为碎屑。
“我干啥?”叶一舟问四圣。
四圣看了他一眼,悠悠的回到:
“你去那边唱二人转去,要不让播那种。”
叶一舟点点头,乖巧的退到一边,继续扮演起了自己最擅长的安静的美男子。
场间的战斗如烈火烹油,越加惨烈,赵喵喵头发披散开,灰头土脸,身上还有几道深浅不一的伤口,正流着鲜血,胡老叟外表看不出什么,嘴角却不时喷出几口血沫,四圣到是安然无恙,只是身影越来越稀薄,越来越飘忽。
与之相比,大槐树的形象更是凄惨,树冠崩塌,翠绿不在,树干也像修铅笔似的一顿乱刨,惨不忍睹,愧树精被赵喵喵缠住,还要防备四圣得偷袭。
身躯越大,破绽越多,槐树精顾此失彼下,逐渐沦为下风,好像再加一把力槐树精就必死无疑一般,但赵喵喵等人的脸色却未见任何放松。
这种慢刀子割肉,温水煮青蛙终于让槐树精扛不住了,它嘶吼一声,声音尖利刺耳,又带着一股悲怆,直达众人心底,让他们一阵恍惚。
第二十章 一握
大槐树像是被岁月的激流冲刷了一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枯萎,刚刚还翠绿茂密的树叶开始变黄,卷曲,飘落,像一只只蝴蝶从树枝上簌簌而下。
槐树精没有理会声后的枯枝残叶,它双手捂住脑袋哀嚎,显得十分痛苦,那根连接它腰部的树根干枯龟裂,在一阵‘卡巴卡巴’的脆响声中,从腰间彻底的断裂。
在断开的瞬间,它身后的槐树彻底死去了,仅剩上半身的槐树精凭空而起,漂浮在半空,周身黑气弥漫,鬼祟中夹杂着树木的清幽却融为一体,气势越来越盛。
四圣安暗叹了口气,槐树精自斩根脉,以自身为柴,燃烧修为,即便不死在他们手上也谈不了尸骨无存,魂飞魄散的下场。
可槐树精根本就不在乎,或者说它现在已经不知道什么是‘在乎’了,它胸口裂开一个大洞,隐约能看到里面腐烂的血肉和绿色的脓汁,光芒一闪,一根玉簪子飞了出来。
这根玉簪子不过**寸长,通体碧绿,做工却有些粗糙,像是学徒随手的练习之作,看上一眼就说不出的别扭,心绪翻腾下杀意,恶念,堕落之念不自觉的从心底被勾起。
胡老叟看到这根玉簪子脸色大变,急忙喊道:
“就是这东西让他入魔的。”
………………
胡莲月正在树林的边缘疾驰,她脚踩着将近十厘米的高跟鞋,在沟壑间如履平地,轻盈潇洒似天空仙女一般。
不过她的脸色十分难看,阴沉的仿佛能滴下水来。
胡老叟一族狐狸虽然在这深山老林里有些名号,可放在外面只能算是个小家族,除了胡老叟唯一能撑撑面子的也就是胡莲月了。
她羡慕山外人类的花花世界,总是想带着这一窝狐狸去红尘打滚,可胡老叟老成持重,或者说胆子小总是不同意,一来二去胡莲月心里就不舒服了。
这次哄骗刘磊进山偷东西,她的目的也不单纯,她是想挑拨胡老叟和槐树精的关系,最好能动起手来,因为一旦胡老叟受伤了,那她在组群里的地位就会无限拔高,就有了话语权。
很简单的计谋,拙劣的近乎可笑,这个山里的狐狸精甚至没想过要害死谁,可后面一系列事情得出现彻底让事情失去了所有人的控制。
特事处的出现,槐树精的入魔,刘磊的死亡,胡老叟不得不去的救援,都让胡莲月这位三流谋划着深刻的意识到了自己的浅薄和无知。
不过这也正常,胡莲月虽然是狐狸精还向往人类文明,不过毕竟没经历过社会的洗礼,心里的‘弯弯绕’恐怕还没个初入职场的菜鸟多。
总得来说就是个傻白甜干了件蠢事,失控后把所有人都牵扯到其中。
她跟在胡老叟身后,本来是想看一看能不能帮上忙,却被槐树精吓破了胆,现在只想远远的逃离。
就在胡莲月慌不择路的逃跑时,前方突然出现一个老头。
这老头岁数看样子不小,干瘦的身体已经佝偻了,仿佛一阵大风就能吹到,头上‘一丝不挂’,嘴角带着猥琐的笑容,松松垮垮的中山装加上披在身上的黑风衣,怎么看都感觉十分怪异。
老头看着胡莲月,眼睛眯起,嘴角的笑容放大说道:
“小妹妹,告诉叔叔你是哪家的狐狸精啊?”
胡莲月没回答,是不是正经人他还是能察觉出来的,退后几步警惕的看着这个死金鱼佬。
老头见胡莲月不说话,用更加和蔼的语气说:
“小妹妹,你长得这么可爱,想不想c位出道啊。”
胡莲月听完顿时感觉一股凉气从尾巴根往上窜,二话不说转身就要跑。
老头摇摇头,似乎对胡莲月这种浪费宝贵机会的行为十分的惋惜,随即慢慢悠悠的伸出一只手向她抓来。
胡莲月感觉一股浩荡的力量把她定在原地,连动下眼皮都做不到,只能惊恐的瞪大了眼睛,看着那只手掌,在视野里越变越大,仿佛覆盖黄昏的夜幕,遮天蔽日,无穷无尽。
……………
……………
玉簪子在空中摇摇晃晃,下一秒,它就在所有人的视线里消失了。
四圣脸色一变,喊到:“小心。”
玉簪子重新在槐树精身旁显出身形,而四圣的身影却极速的变淡。
“赵小猫,快………”
四圣的话还没有说话,身影就像被戳破的肥皂泡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只剩下一个碎成几瓣的珠子。
赵喵喵和胡老叟这时才反应过来,一同从两侧欺身上前,玉簪子再一次消失,只听‘啊’的一声惨叫。
胡老叟从空中跌落,它的一条后腿被玉簪子洞穿,却没有任何鲜血涌出,整条腿的血肉都被‘吃’空了,跌在地上时只剩下皮毛包裹着骨头,还有一条条黑线像蛇一样,从伤口向全身蔓延。
赵喵喵已经近身,抡起狼牙棒对着槐树精的脑袋便砸,槐树精不躲不避,抬起枯枝盘节的手掌,一把抓住了锤头,无论赵喵喵怎么用力都无法挣脱。
此时玉簪子绕到赵喵喵身后,对准了她的后心刺去,赵喵喵的周身突然浮现出一口大钟的虚影,玉簪子撞在虚影上,发出一声巨响,却没有刺穿虚影,赵喵喵被震的喷出一口鲜血,抓住不狼牙棒从空中掉了下来。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己方的三员大将酒就被摧枯拉朽的收拾了,叶一舟还没怎么反应过来,玉簪子一闪,就出现在了他的胸口,就像匕首穿透豆腐,毫无阻碍的穿心而过。
叶一舟觉得胸口有些凉,低头一看,他的胸口有个大洞,血肉已经干瘪了,还有黑线浮现。
疲惫和寒冷从身体里涌来,即将淹没他的意识,人们常说人死之前,会回忆起自己的前半生,会有一幅幅画面在眼前闪过,叶一舟却没有这种感觉,他只觉得有些无力,有些疼痛,其他的真的没有,他居然都很平静,没有惊慌失措,没有大喊大叫。
叶一舟仰面向后倒地,即将死去。
缠绕在手上的红布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叶一舟身前不远处,没人知道它是怎么出现在哪里的,就连已经燃烧修为的槐树精都不知道。
红布竖立着展开,一只大手从布面里伸了出来,起初只是几根线条,然后就像在画布上被画笔描绘了一样,越来越详细,越来越丰满。
这只苍白的大手,虚空一握,玉簪子就被握在手里,无论玉簪子如何的悲鸣,挣扎都不能让这只大手有任何的松动和颤抖。
第二十一章 法宝多有个性
没什么惊天动地的气势,就是一只普普通通的手,充其量不过是有些粗壮有些苍白,一握之下,将那根马上就要团灭众人的玉簪子牢牢抓在手里。
赵喵喵捂着伤口,看看那只手,又看看躺在地上生死不知的叶一舟,她可知道那玉簪子有多邪性,如果没有从家族里带出来的密宝挡了一下子,她现在比就剩下三条腿的胡老叟好不了多少。
叶一舟的那块破红布她也偷偷研究过,说句不客气的话,赵喵喵家擦屁股的纸看着都比这块红布高级。
她忍不住猜测,难道是匡老头留给徒弟的保命手段?可你徒弟都快挂了,你才出手。
这倒是赵喵喵误会匡老头了,他要是看到这一幕,指定比赵喵喵还懵13。
玉簪子被红布里伸出来的手抓住后,槐树精也怔住了,它混乱的思维里居然出现了‘这啥玩意儿’这句话。
这玉簪子本是位邪道女修心爱之物,不知吸食了多少人的血肉,后来女修被特事处所杀,机缘巧合之下玉簪子落到它的手上,在被其侵蚀入魔后,又费劲心力的温养多年,才有了如今的威力,放到哪都可以算上一件邪道至宝。
槐树精迷茫了,如果玉簪子随随便便就被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奇怪玩意摁住了,那它费心费力,不惜入魔,不惜自断根脉就成了一个笑话了。
心念一动,槐树精将自身近乎燃烧的沸腾的灵气,不计后果的灌入玉簪子中。
玉簪子马上光华大镇,嗡鸣不止,挣扎的更加剧烈,连带着那只手都忽上忽下颤动不已,还发出一股股青烟和像被盐酸腐蚀的沙沙声。
越之相反,槐树精神经萎靡,树皮似的皮肤开始灰白,有些地方还出现了裂痕。
赵喵喵起身想要帮忙,却手脚发软,一个踉跄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息着,胡老叟更是不堪,一条后腿已经报废,痛苦的紧闭双眼,在与从伤口处蔓延出来的黑线做着斗争。
槐树精似乎有了执念,也不亲自下场,就拼命的催动玉簪子。
谁也注意到,倒在地上的叶一舟状态更加危急,黑线已经布满了全身,匀称的身材越来越干瘪,有出气没进气,过不了几秒就要‘再见’了。
红布中伸出来的手终于有了其他动作,或许是被玉簪子震动的烦了,或许是其他原因,那只手摇奶茶似的开始使劲摇晃玉簪子。
这时红布面上仿佛浮雕一样,又浮现出其他东西,一张大嘴连带着一小部分蒜头鼻子。
嘴唇极厚,长度也不小放在普通人身上能咧到耳根去,而蒜头鼻子却是小小的,加在一起看上不成比例,有一种漫画风的感觉。
大嘴一张,手抓着玉簪子就往里送,很简单的动作却很不协调,仿佛红布是个窗口,一个人伸手抓住玉簪子,另一个人把嘴探出窗子,等着玉簪子送进嘴里。
所以人目瞪口呆,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玉簪子被大嘴咬断成两半,一半在嘴里,一半在手上,随后‘嘎吱嘎吱’的咀嚼声传来。
这件开金石,锋利无比的邪道至宝,就像一根黄瓜一样被嚼了。
等大嘴三口两口嚼完了,手又将另一半扔进嘴里,那张嘴又是一通咀嚼后,意犹未尽的吧唧吧唧嘴,吐出一口恶臭无比的吐沫,消失在红布表面。
就在那张嘴吞下玉簪子的同时,叶一舟猛地睁开了眼睛,马上就要飘散的意识重新回到身体里,他开始越来越清醒,很疼很冷的感觉被一股不知道从身体哪里冒出来的力量驱散…………
赵喵喵没注意叶一舟的变化,她都看傻眼了,就是红布伸出来的手把玉簪子直接捏碎了,她也不会这么吃惊,是‘手’叫张‘嘴’来帮忙,把玉簪子吃了,这是什么情况,你也不怕扎着,竟然看起来它还挺好吃的样子。
与赵喵喵的吃惊相比,槐树精是完全疯了,都开始怀疑起‘树生’了,发出声绝望的尖啸,奔着红布就扑了过去。
那只手‘嗖’的一下就缩回红布里,马上从附近布面又伸出一只胳膊。
胳膊很长,很细,与刚刚那只粗大强壮的手相比,胳膊上的这只手更加瘦小,但手指极长骨节很大,最重要的是,这只手上拿着一块板砖。
迎着槐树精抡圆了就是一板砖,四十五度斜下一击,板砖棱暴击加成之下,槐树精直接被拍飞了出去。
赵喵喵眼角一个劲的抽动,怪不得三尺一脉在里世界坑蒙拐骗这么多年大家都敢怒不敢言呢,看看人家这法宝多有个性。
叶一舟同样看到了这一幕,他有些迷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脑洞大开之下,居然期待起了会不会有个带星星标志的圆盾从红布里飞出来,接着跳出一个壮汉大喊“复仇者……集结”。
槐树精没这么大脑洞,这一板砖似乎把它拍清醒了,不再像野兽一样没头没脑的向上冲,身型拔高,双臂平伸,污祟血腥的气息四起向它汇聚。
但马上它就停下了动作,惊疑不定的看向树林一侧,纠结了一下,狠狠地看了眼红布后,向另一边飞速逃去。
赵喵喵看见它逃离,摇摇晃晃的站起,似乎有心想要追上去,刚迈出一步就牵动了身上的伤口,疼的吸了一口冷气,只能无奈叹气。
那个老头出现在空地的边缘缓缓而来,看似缓慢实则极快,几步之间已经进到赵喵喵身前,扫了眼狼藉的现场问:
“弄死了?”
看到老头,赵喵喵送了口气,一屁股坐在地上说:
“跑掉了,不过它自断根脉,活不了了。”
老头点点头,一只手握拳垂在身侧,另一只手抓抓头皮说:
“我先去看看,别弄出什么乱子来,后面的支援马上到。”
“等等。”赵喵喵脸色一变喊住他:“去看看叶一舟,他好像………”
没等她说完,不远处的叶一舟突然呻吟一声,动作麻利的站了起来,不光胸口的伤口不见了,身材也恢复了正常,最过分的是脸色红润有光泽,一副吃饱喝足的模样。
“他咋了?”老头好奇的问。
赵喵喵面无表情的看着活蹦乱跳的叶一舟,摆摆手说:
“他……活了………嗯!狐狸精的伤不致命,我先处理,你去追吧。”
老头不明所以,迈步就要走,忽然想起了什么,攥着拳头的手一挥,一个黑影从手心里飞了出来,落在地上变成了一个蜷缩成团的女人。
正是始作俑者胡莲月,她面有泪痕,眼神惊慌,恐惧的神态去电影里演个被绑架的小女孩都不用化妆。
老头洋洋得意的说:
“这小狐狸精在树林里乱逛碰到怪蜀黍怎么办?多危险啊!还好遇见我了。”
第二十二章 世界太险恶
赵喵喵和胡莲月大眼瞪小眼相互对视了几秒,然后一起翻个白眼,默契的犹如双胞胎姐妹一样。
叶一舟捂着胸口走过来,茫然的问:
“什么情况,怎么把她抓来了。”
赵喵喵也没掩饰,直接了当用所有人都听得到的音量回答:
“人老心不老,色心不死呗。”
老头脸色一正,庄严肃穆的像个老干部似的说:
“喵喵这我就要批评你了,不要总是以己度人把别人想的那么龌龌龊龊。
她在树林里惊慌失措茫然无助,我英俊潇洒,白衣飘飘从天而降,救她于水火之中,就算她对我产生了爱慕之情,也完全是她自己的问题。
况且我修行的天衍之术告诉我,她与这件事有不小的关联,所以我才把她带到这来的。”
听完老头的这番话,三人的表情各有不同,胡莲月的脸别扭的和吃了碗热翔一样,赵喵喵则是满脸的冷笑,至于叶一舟是敬佩中带着鄙视,鄙视中带着唏嘘,唏嘘中带着向往,说不出的复杂。
老头脸不红,心不跳坦然自若,瞥了眼叶一舟问到:
“新来的那个三尺一脉的徒弟?”
“是。”叶一舟老老实实的点点头。
老头露出微笑,开口鼓励道:
“前途波折,也要坚守本心方得始终,有道是人生如一间会所,你永远不知道下一个进来的小妹妹是什么滋味。”
叶一舟大受感染,恭敬的说:
“前辈,求带路。”
老头哈哈大笑,抬手虚抚稀疏的山羊胡道:
“好说,好说。”
“行了。”赵喵喵终于听不下去爆发了,气鼓鼓的对老头喝到:“还不快去追,磨磨蹭蹭的说相声呢。”
“别这么暴躁,你这是缺少爱情的滋润,我看这小伙子………”
“滚。”赵喵喵重新拾起了狼牙棒。
“好。”
老头十分干脆,转身就走,身影虚晃间,消失在密林。
气氛有些尴尬,叶一舟等着赵喵喵胸口起伏缓和了不少,感觉气消了的时候,凑上前小心翼翼的问:
“特事处…………”
没等他说完,赵喵喵打断了她,认真的回道:
“不是。”
叶一舟犹豫了一下,又说:
“那……………”
“那个是特例,特事处是很严肃的单位,里面的人都十分正常。”
叶一舟看了看赵喵喵攥紧了的狼牙棒,点头表示认可了这个说法。
赵喵喵长叹了一口气,不会读心术也能知道叶一舟怎么想的,思考了半天说:
“那个,那个是特事处总局的八位副处长之一,常山常副处,不是我们这的,也不知道他怎么跑来了………
对了,你的伤怎么样?”
叶一舟摸摸胸口,喃喃道:
“我不知道。”
他胸口的部位除了衣服破了个大洞外,没有任何的破损,甚至裸露出来的皮肤都是晶莹有弹性,看起来健康的不得了。
赵喵喵皱起了眉头,她亲眼看到玉簪子穿胸而过,按理说叶一舟的内脏都应该被搅烂了,但现在却连个伤口都没有。
张张嘴没有出声,这或许是三尺一脉的秘法,叶一舟不想回答,自己一再追问就犯忌讳了。
事实上赵喵喵误会叶一舟了,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红布里伸出手抓住玉簪子的时候,他都昏迷了,等那张嘴吃了玉簪子,他才醒过来,只看到槐树精被板砖拍飞的一幕。
赵喵喵这时候才想起来,那边还躺着一位伤员呢,可怜的胡老叟完全被常山老头发出的邪光掩盖了,而他又必须专心对抗槐树精的污祟污染,无法出声,以至于在场的众人直接把他遗忘了。
赵喵喵一手拎起背包,一手拉住被常山老头吓坏了的胡莲月,向胡老叟跑去:
“你老祖宗受伤了,跟我来。”
叶一舟闻言远远的看了胡老叟一眼,见他虽然神态萎靡不堪,但还活着,想了下没有动地方,他去了也没有用,胡老叟估计没心情听他唱二人转。
手一招,那块红布飘飘荡荡的飞回来,亲昵的缠绕在他手腕上。
叶一舟将红布展开,仔细观瞧,颜色没有变化,大小没有变化,质感也没有变化,图案也没有变化还是以前那块普普通通不起眼的红布,刚才的一切神异仿佛都是幻觉一般。
咂咂嘴,脑中突然灵光一闪,把红布平铺在地,看了眼正从背包里掏出各种瓶瓶罐罐往胡老叟嘴里塞的赵喵喵。
叶一舟并指如剑指着红布,小声的,略带羞涩的喝到:
“复仇者集结。”
红布没反应,叶一舟感觉有点尴尬,但他并不准备放弃。
“解。”
“燃烧吧,小宇宙。”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
“铁胆火车侠,变身。”
“太上台星,应变无停。”
“蕾姆赛高。”
“欲练此功……这个算了。”
……………
……………
正当叶一舟累的满头大汗,搜肠刮肚想发动咒语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你干嘛呢?”
叶一舟下了一跳,急忙回头,身后站着一个中年男人,中等身高,不胖不瘦,带个眼镜,一脸和善虽然长得普普通通却看着十分亲切,白衬衣黑西裤,披着特殊处的黑风衣,右臂上带着一个白箍。
“自我介绍一下,特事处救援二组,组长,由天明。”
叶一舟左右看了下,周围突然多了十多个身穿特事处黑风衣的人,男女都有,有的在勘察战场,有的在救治胡老叟,有的在周围警戒。
也不知道是叶一舟太专注了,还是这些人神出鬼没,他完全没发觉这些人什么时候到场的。
“特事处实习生,叶一舟。”叶一舟伸手和由天明握了握,没有细说自己的出身。
“知道,知道。”由天明边笑边眨眨眼:“三尺一脉那个嘛,了解。”
说完点点头,向一边走去,胡老叟的情况已经被救援组稳定了,虽然命保住了,但那条后腿是没了,元气大伤是跑不了。
赵喵喵此时让到一边,由更专业的救援组接手,由天明走过来温和的问:
“喵喵你怎么样?”
一看到由天明,赵喵喵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黑着脸说:
“真倒霉,怎么是你们二组。”
由天明也没生气,笑着说:
“我们二组怎么了,你啊!算了,你到底怎么样啊?脸色这么惨白。”
“没事,死不了。”赵喵喵随口说。
“那就好。”由天明说完眼中精光一闪,上前一步,神秘兮兮的问道:
“那个三尺一脉你带的吧,我刚才看他对着一块红布施咒,什么套路?”
赵喵喵一言不发,迈步就走,任凭由天明在身后怎么絮叨都不理会。
看见这么多人在场,叶一舟即便心痒难耐,也不好意思实验了,将红布收起,无所事事的在站在原地。
他没看到的是,红布被收起时,上面线条描绘的小人中,有个长着一对大耳朵的突然耳朵一动,叶一舟听见的声音一瞬间多了起来,有风声,有虫鸣,还有各种人声。
“听说了吗?三尺一脉的那个新人刚才好像偷偷的施咒了。”
“听说了吗?那个事,三尺一脉的那个新人好像偷偷的对赵喵喵施了某种咒。”
叶一舟眼珠子差点没从眼眶里飞出来,呆滞的眼神真巧看到远处两个鬼鬼祟祟的救援二组成员,像地下党接头一样凑到一起,一阵挤眉弄眼后说:
“听说那个事了吗?新来的三尺一脉传人叶一舟趁着赵喵喵受伤给她下了相思咒。”
“真的假的,居然有人敢招惹赵喵喵,这简直就是二愣子不怕死送温暖啊。”
两人的话音刚落,有个一脸认真严肃的女人走过来,皱着眉打断道:
“你们知道个屁,听风就是雨。”
“不是啊!”那俩人咂咂嘴,满是失落的表情。
女人瞪了两人一眼,左右看看,小心翼翼的说:
“哪有那么简单,我告诉你们这事复杂着呢,看到那个叫胡莲月的狐狸精了吗?看到赵喵喵看她的眼神了吗?知道槐树精为什么入魔吗?知道叶一舟为什么深情款款的望着那块红布吗?”
“定情信物?”
“由爱生恨?”
…………………
叶一舟再一次感受到这个世界实在太险恶了。
第二十三章 浪费感情
天地悠悠,世事难料。
叶一舟做梦也没想到,救援二组这帮人会是这幅德行,特事处那块神秘,高冷,强大的金子招牌在他心里哗哗地掉漆。
在这春季深林温润的阳光下,他忽然顿悟了,修行之人也是人,是人就免不了贪嗔痴恨爱欲恶,而且修行之人比普通人还不是人,因为普通人多少还要点脸。
目光转动间不经意的与赵喵喵对视一眼,后者立马像触电一样飞快的躲闪,脸色涨红。
不是羞涩,而是羞愧加气愤,她已经从叶一舟诡异的眼神中察觉到了他发现了二组的‘行事作风’,这对于刚刚还绞尽脑汁给特事处‘补漆’的赵喵喵来说,无异于抡起门板‘啪啪’的打脸。
赵喵喵眼睛都红了,全身的血液都顶上了脑门,头顶都快冒白烟了,二话不说,拎着狼牙棒就向由天明冲了过去,从一棒子把他砸进地里。
“让你一天天没事就会瞎1313。”
由天明也是条汉子,抱住脑袋蜷缩在地,一边哀嚎一边叫嚣:
“不是我,我就开了个头,你怎么不打他们。”
几个下意识冲过来的救援二组成员闻言停下脚步,低下头一言不发装作很忙的样子匆忙跑开了。
赵喵喵又抡了几棒子,感觉胸口气闷舒畅了不少,把狼牙棒随手一扔,看都不看地上瑟瑟发抖的由天明,转身走到叶一舟身边说:
“你相信我,四个救援组里面就他们最不正常。”
叶一舟严肃的点点头道:
“你也相信我,我信了。”
赵喵喵叹了口气,有些唏嘘怅然的叹道:
“也不怪他们,他们是压力实在太大了,同事把最后的希望都压在他们身上,或许晚上一秒,错过一个机会曾经的同事,朋友,知己就在眼前变成一具尸体了。”
“要不救援组怎么又叫收尸队呢。”由天明拍打着身上的尘土走过来笑呵呵的自嘲。
刚才赵喵喵那几下子,砸在普通人身上绝对是骨断筋折,但由天明只是身上沾染了泥土,身上连块皮都没破。
赵喵喵看着他的眼睛,认真的说:
“这只是大家开玩笑。”
“我知道,事实上大多数时候我们连尸体都收不全,以前那个胖子前一天还在和我们炫耀他新交的女朋友,第二天就只剩下个小拇指,连盒骨灰都烧不出来,见得多了也就习惯了。”
由天明摆摆手说完,略带歉意的对叶一舟一笑:
“手下不懂事,让你见笑了。”
叶一舟不知道说什么好,这种带着希望出发,大多数时候却只能带回绝望的职责,心理很难不出问题吧。
“行了,情况怎么样?”赵喵喵出声打破了沉重的气氛。
“没什么复杂的,一个前路无望的槐树精被邪宝污染入魔,你们运气不好恰巧遇上了,就这么简单,至于其他的……”
由天明耸耸肩,转头看了眼胡老叟和胡莲月,接着淡然的说:
“就是行政组的事了,我们只负责救援。”
叶一舟犹豫了一下,讪讪的开口:
“那个邪宝好像被我的点星物………嗯……吃了,没什么问题吧。”
一旁的赵喵喵耳朵立刻就支了起来,她现在对叶一舟的红布拥有剧烈的好奇。
由天明闻言一愣,想了想说:
“你这种情况比较特殊,回处里做个检测比较好,我劝你最好还是回去问问你师傅比较妥当,毕竟一派有一派的说法。”
叶一舟点点头,不在开口。
胡老叟身上的邪祟污染被清理干净,后腿的伤口也用药粉处理,吃了几个种回复气血的丹药后,精神稍稍回复,他对几位治疗他伤势的特事处成员颔首致谢,便提出希望能和胡莲月单独聊聊。
等特事处的人员回避了之后,胡老叟转头,眼神古井不波就这么静静的看着胡莲月也不说话。
胡莲月被这眼神盯的浑身发紧,感觉哪都不舒服,终于忍不住怯怯的说:
“老祖宗…………”
胡老叟叹了口气打断她,狐狸脸上有细微惆怅的表情一闪而过,张口说道:
“要是我再年青一百岁,我现在就把你一巴掌拍死了,到底是老了啊。”
胡莲月顿时吓得瑟瑟发抖花容失色,紧忙跪倒在地。
胡老叟看了她一眼,把目光转向一边幽幽的说:
“你这崽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偏偏最喜欢炫耀你那些小聪明,终究还是惹出了祸事。
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明知九死一生也必须来,这是用我的命换你的命,我死在这特事处才能对你做的既往不咎,不然你命难保。”
胡莲月头杵在地上,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胡老叟视而不见接着说:
“我不是为了你,是为了那些没长大的崽子们,我老了死就死了,可你是下班的族长,无论怎样也不能断了这一脉的香火,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我只没了一条腿,能不能抵消那个叫刘磊的性命我也说不准。
你不是一直向往人类的花花世界嘛,以前我总压着你,就是希望你能稳重一点多想一点,现在不行了,去特事处还债吧,什么时候成熟了,还清了债再回来,族里我给你守着。”
“是,老祖宗。”胡莲月恭恭敬敬的了磕个头。
………………
………………
常山老头在槐树精身后远远的钓着它,一股无比爆裂而又异常灰败夹揉在一起的气息就是指路灯,犹如夜空中绚烂的烟花一样清晰。
他也不着急只是悠哉悠哉的跟着,即便全盛时期的槐树精也不是他的对手,但他依然不准备和槐树精死磕,就像追逐受伤猎物一样,慢慢的等待着猎物在逃命中自己流干最后一滴血液。
不是胆小,而是谨慎,常山老头生平穿越了无数的战场,遭遇过无数的敌人,亲手斩断过敌人的脑袋,也亲手埋葬过同僚,用了半辈子明白了一个简单的道理,面对濒临绝境的‘野兽’最容易阴沟翻船,完全没必要的情况下,还非得正面刚的不是二愣子就是基佬。
一步迈出后于几十米外显出身影,常山老头突然眼神一凝,神态不复刚刚的悠闲,槐树精的气息在他的感知中消失了,不是崩解消散,而是一瞬间无影无踪。
常山老头也不犹豫,全身灵气鼓动,宝光闪烁,飞快的接近槐树精最后出现的位置四下查探,那里只有被抽空了精气的草木和被污祟侵染的草地。
离常山老头几十里远的山洞里,一阵烟雾消散后,显出了匍匐在地的槐树精和一个小女孩的身影。
那小女孩大约**岁大,乌黑亮丽的头发梳着双马尾,面容犹如瓷娃娃的般精致可爱。
小女孩蹲下身,伸出一根白嫩的手指捅了捅槐树精,脸上流露出嫌弃的表情:
“真是个废物,对得起本座的期待吗?”
槐树精像被当头浇了盆冰水一样,混乱的神智居然有了片刻的清醒,它竭力的发出带着‘嗡嗡’杂音的声音:
“救………救我……救。”
小女孩一手撑着下巴也不回答,眼波流转,饶有兴致的看着它。
幽暗的山洞里,一个精致美丽的小女孩用看玩具的眼神注视着身前发出腐臭味只剩上半身的狰狞妖魔,这副画面说不出的邪异。
良久之后,小女孩站起身叹了口气,身影渐渐暗淡,消失不见,只有她甜美的嗓音最后响起:
“算了,真没意思,浪费感情。”
槐树精眼中的生命之火在小女孩消失的一瞬间熄灭了,接着它的身体像在烤箱里融化的雪糕一样飞速的融化了,只留下了一地脓汁在山洞里发出腐蚀地面的‘沙沙’声。
第二十四章 善后
赵喵喵身上有伤,虽然她坚持说自己并无大碍,但由天明为了稳妥起见,还是分拨出两名救援二组成员护送着,先行让两人赶回特事处修养。
其中一名救援组成员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瓶子,把里面一滴蔚蓝色的液体倒在地面上,立刻在周围生成了一片水汽,刚好没过四人的脚脖子。
叶一舟立时觉得身轻如燕,忍不住原地屈膝跳了几下,没怎么用力就能窜了接近两米,有种跳蹦蹦床的感觉。
赵喵喵对于他这幅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很是无奈,没好气的说:
“老实点,你要升天啊。”
叶一舟兴奋的回道:
“我准备好了,是不是该飞了。”
“我飞你个死人头。”
赵喵喵白了他一眼,连同其他人一起迈动脚步,一步之间就是几米的距离,那片水汽凝聚不散随着众人滑动。
叶一舟紧跑跟上几人,心里暗道原来就是群体版的神行符啊!我还以为是筋斗云呢。
特事处执掌里世界多年,自然不是浪得虚名,除了巨能打之外,底蕴也是非常深厚,这些不起眼的速行小术自然是不缺的。
有这片水汽依托着几人行进的速度竟不比汽车慢上多少,无论是灌木,小溪还是沟壑轻轻一越便如履平地。
走出密林,再次见到福安养殖场的大铁门时,一种恍然隔世的心情在叶一舟心里酝酿,可惜没等说点或深沉或感叹的句子,就被赵喵喵一把塞进车里带回了特事处。
有条不絮的做了各种体检后,叶一舟分到一把钥匙,是员工宿舍的钥匙,一个带卫生间的单间,虽然空间不大,但里面各种现代化设施一应俱全。
在宿舍内给赵喵喵打电话询问了一下她的伤势,得到了没问题的答复后,把电话一扔,冲了个澡趴在床上呼呼大睡。
精神彻底放松下来后,那股身体的疲惫让叶一舟睡了将近一天一夜,隔天早上醒来,洗漱吃早饭后,凭着记忆找到赵喵喵的办公室。
赵喵喵早就到了,正翘着脚坐在椅子上,翻看八卦杂志,一边看一边发出‘嘿嘿’的嘶哑怪笑。
叶一舟瞄了眼杂志的封面,上面的照片是两个阳刚之气爆表的男人正紧紧搂在一起,含情脉脉的四目相对,欲语还休说不出的基情满满。
叶一舟打了个冷颤,明智的压抑住好奇心,随意开口问道:
“你的伤怎么样了?”
“处理了,没什么大问题。”
赵喵喵的眼睛像陷在杂志里,头也没抬,随手拉扯下t恤的领口,一抹雪白的肌肤和纱布包扎的痕迹一闪而过。
这回叶一舟的眼睛差点没掉进去,但考虑到赵喵喵那无坚不摧的狼牙棒,他还是理智又羞涩的收回了目光。
两人再也没有说话,各忙各的互不打扰,赵喵喵继续对着杂志品头论足,悲叹春花秋月,叶一舟摊开红布研究着他的点星之物,累了就出去转一转,当然只是在外围,有些核心地区是进不去的,哪怕只是靠近都会有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特事处成员,笑呵呵的上来说几句客气又坚决的话,大意就是让他麻溜的快滚。
期间还好死不死的碰到了救援二组的成员,被他们拉着去办公室喝了一肚子茶水后,对他大讲特讲特事处的各种八卦,可惜叶一舟也知道这帮家伙不靠谱,说出来的话可能只有标点符号是真的,所以一直表现的兴趣缺缺。
作为救援二组的组长,特事处八卦界的扛把子,不传闲话不舒服斯基的兄弟由天明看到叶一舟这个状态,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这头兴致勃勃的讲,那头听的快睡着了,太欺负人。
自己身为组长应该站出来力挽狂澜,他一拍大腿,眼中波云诡谲,声音阴沉沙哑的问:
“你知道喵喵人这么漂亮,为什么没人追吗?”
此言一出,屋内众人仿佛被集体锁住喉咙般寂静,叶一舟神智一清,忍不住问到:
“为什么?”
由天明神秘兮兮的说:
“因为她真的就像是猫一样喜怒无常,还有暴力倾向,据说追过她的无一幸免,全部都医院走一遭,前一秒还笑嘻嘻的,下一秒也许就会用狼牙棒打爆你的狗头,完全无迹可寻,别说哥哥不照顾你,听好只要你感觉自己跟不上她思维节奏的时候,就是快要挨揍的时候。”
叶一舟给由天明一个诡异的眼神,他没感觉自己有跟不上赵喵喵思维节奏的时候,相反赵喵喵好像有点跟不上他的节奏,tm的姓由的,你不会转着弯骂我呢吧?
由天明明显的误会了他的眼神,以为他是震惊,得意洋洋的一点头,接着说:
“兄弟记住一句话,无论她怎么说打你个头破血流,打你个半身不遂等等这些都没关系,但她要说我打你个多少多少钱的,你就危险了。”
“什么意思?”叶一舟好奇的问。
“这丫头不知道怎么练的,打人打出个技能来,能精准的算出挨打人的医药费,比如她说我打个十万块钱的,那么你的药费就是九万九千七百,不会多也不会少正正好好,保证剩下三百块给你买花篮和水果………”
叶一舟倒吸了一口凉气:
“竟然恐怖如斯。”
……………
……………
中午吃饭的时候,叶一舟从白旗那里了解到胡老叟和胡莲月的善后结果。
胡老叟拼死抵挡住了槐树精,赵喵喵不一定能等来常山老头,他为此没了一条后腿元气大伤,连人形都维持不住,只能被救援二组用担架抬回族里疗养。
这自然是‘有功’于特事处,特事处也不小气,不光留下了大笔的疗伤丹药,还送了一面‘人妖共联手,同建里世界’的锦旗,隐晦的表达了这个妖,我罩的。
胡莲月这个罪魁祸首经过胡老叟的再三争取,还是宽大处理了,杀不了又不能动刑,干脆废物利用来特事处打工了,戴罪之身地位比临时工还惨,没保险,没工资,没假期玩命用的那种。
至于刘磊,j方档案里还标注着‘失踪’,却不会再投入警力寻找了,特事处拨了一笔钱,以保险金的名义赔偿给刘磊的父母,足够他们安度余生了。
叶一舟对于这些事没什么想法,一是他没什么兴趣,二是特事处也不会在乎他有没有什么想法。
特事处成立近百年,吃的多见得广,这种事不知几几,处理起来轻车熟路,效率非凡。
吃过午饭,赵喵喵和出来巡街的恶少一样,叼着牙签拍着肚子往办公室溜达,叶一舟在她旁边开口说:
“我想明天请天假。”
“又去相亲啊?”赵喵喵歪着头调笑道。
她和叶一舟那挡子事无疾而终,这几天相处下来也没什么异样的火花,往小了说是同事,往大了说是朋友,本来去相亲也没什么。
但叶一舟不知怎么有些局促,摇摇头道:
“我想回去请教师傅点事。”
涉及这种问题,赵喵喵也不好多问,转而说:
“临时工没那么严格,说一声就能走。”
第二十五章 核心根基
顺风纸扎店内静谧安逸,一缕青烟从香炉里冉冉升起,萦绕在屋内。
匡守义和已定,一人一猫相对而坐,中间放置的棋盘上犬牙交错,红蓝纵横焦灼不已。
匡老头拈起一子,神情严肃,眉头微皱思虑半晌后,叹道:
“下一子,怕是你不会高兴了。”
已定抬起猫头看了眼消逝在晨曦中的檀香烟雾,平静的说:
“有什么不高兴的,这个局是天定的,你解不开,我也解不开,任何人都不行,因为人不是天。”
“没听过人定胜天?”匡老头玩味道。
已定似乎笑了一下,嘴角的胡须微微上翘。
“现在信这话的傻子已经死的差不多了。”
“也是。”匡老头低下头,眼中的荧光却越来越盛,像蔓延在草原上的野火,即将烧透眼神,燃烧在棋盘上。
“那我就试试。”
说完,匡老头手中的棋子‘叭’的一声,落在棋盘的一角。
已定眼睛突然睁大,瞳孔收缩,全身的毛都‘飞扬’了起来,这落子之声在它脑海中犹如开天辟地的巨响,贯穿宇宙,震荡诸天。
它猛地跳起,对着匡老头大声咆哮道:
“你tm是不是傻,你家的象能过河啊。”
“我这是小飞象,小飞象妙用无穷。”匡老头淡淡的说。
“飞你个奶奶爪,我看你就是玩不起吧。”已定一巴掌将棋子扫落在地。
匡老头脸色由红转黑,起身一脚踢飞棋盘。
“你怎么不说你能用我的士杀我的帅呢?”
“老子那是间谍,懂不懂,007。”
“我7你爷爷个翅膀,死猫我忍你很久了,上次喵喵送来的帝王蟹你连根腿毛都没让我闻到,是不是有点欺人太甚了。”
“老子自己用本事赚的,凭什么给你吃。”
“那你用我的名义在李太白那连吃带拿,你当我不知道吗?”
一人一猫越吵声越大,马上就要撸胳膊挽袖子准备开打了。
“师傅。”一声夹杂着无尽无奈的呼唤在门口传来。
叶一舟翻着死鱼眼,抱着肩膀看样子已经在那站了有一会儿了,匡老头和已定‘下棋’太过投入居然没有发现。
匡老头一怔,随即马上调整姿态,腰板绷直,面容平静,从要咬猫的疯老头变成古板严肃的老学究。
手握空拳放在嘴边咳嗽了一声,缓解下尴尬,缓缓说:
“一舟啊,回来看为师了,特事处怎么样啊?”
叶一舟和已定四只眼睛一起鄙视他,谁不知道谁啊,你还装什么老松树啊。
鄙视归鄙视,叶一舟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挺好的,喵喵姐挺照顾我的,前两天我俩差点一起让个槐树精给弄死了。”
匡老头毫不在意的摆摆手说:
“不要用危险衡量你的经历,要用意义知道吗?捞到好处了就是有意义的,没捞到就是没意义,懂了吗?”
“懂了。”
“很好,对了,你请假不扣工资吧?”
“师傅,你就不能问问,我回来干什么吗?”叶一舟痛苦的呻吟一声。
匡老头也不好意思了,讪讪道:
“这不正要问呢吗,反正也不急于一时,要不你先把屋子收拾收拾,这死猫一输就耍赖,弄的乱成一团。”
已定嘿嘿的冷笑,也没反驳跳到窗台上去晒太阳了。
叶一舟熟练的从角落里拿出工具,开始打扫卫生,匡老头泡了杯茶,一边看着他忙活,一边感叹有徒弟真好。
等干完了活,叶一舟搬来个小板凳,坐在上面把这几天的经历事无巨细的陈述了一遍,各种细节都没放过,精细到赵喵喵从背包里掏出来的方便面品牌。
匡老头听完,沉默良久后悠悠的说:
“你这几天过得还挺精彩的。”
“师傅,咱们有点谱吗?”叶一舟指向自己的胸口接着说:“那根簪子就从这开了个洞,你认为我现在是什么心情。”
“这不是没死呢吗。”匡老头白了他一眼。
“等死了就晚了。”叶一舟激动的喊到。
“我本来只是想让你体验体验里世界,自己找找感悟,谁知道你上来就接了这么个‘大活’。”
匡老头看叶一舟脸色有发黑的迹象补充道:
“特事处不是给你做过检测了吗,他们的手段还是信的过的,既然没跟你说想吃点啥吃点啥,那就应该没问题了。”
叶一舟脸色稍介,拿出红布问到:
“那这个………”
匡老头一抬手止住他的话后说:
“我先问问你,你对咱们的点星术有什么体会吗?”
“除了能唱二人转外啥用没有。”叶一舟老老实实的回答。
“点星之术,介于法术和神通之间,法术是用自身灵气催动秘法,千奇百怪各种各样,喵喵的‘鲸落’就是出自《太平术集》的一门法术,
而神通是用灵气洗刷自身伐毛洗髓,体质更贴合某一种法术,专修一门,其他的一概不闻不问。”
“有点模糊。”叶一舟说。
匡老头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他一眼说:
“打个比方,哈利波特用的就是法术,葫芦娃用的就是神通,懂了吗?”
“懂了,那哈利波特和葫芦娃谁厉害?”
“葫芦娃吧。”匡老头想了想:“按理说未入神韵,神通的威力要比法术大的多,不过这种事也说不好,以前也有特例…………”
“师傅,你说了半天,好像一点用没有啊。”叶一舟抖了抖手上的红布,示意他说重点。
“一般来说点星后,点星物就已经被赋予了神魂,在彼此心意相连,它就会帮你培养出气感,我再用灵气温养它,它会反哺于你,水乳交融,相当于一人一物共同修炼,既是法术也是神通,与有些门派的双修之术有一点像。”
匡老头往前凑了一步,严肃认真的说:
“记住,这是三尺一脉的核心根基,绝对不能外传。”
“师傅。”叶一舟脸色怪异:“双修这个词怎么听着这么容易404啊,以前那些点了乌鸦什么的祖师也太重口了吧,哎!你为什么点个纸人啊,会不会………”
匡老头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
“你少看点不健康的东西,思想别那么龌龊,双修不是那个,虽然一人一物双修挺那啥的,但点星之物不能算是外物,最多算是就是自己和自己双修。”
叶一舟叹了口气,‘那个’‘那啥’‘自己和自己’听听这些破词,谁能往高大上方面联想。
匡老头脸色也有些尴尬,明明挺正常的修炼方式,咋说出来就不对味了呢?
“行了,你也别想了,当务之急是你做到和它心意相通,借助它突破气感。”
“气感是不是丹田之处有股暖流,热热的,一使劲还能来回乱窜。”
“你突破了?你好好体会体会,放屁不算气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