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一章 与子成说
历史悠久的豪门大家族祝家自十年前老家主去世之后，有了个让世人极为费解的规定。
当家人在的时候，一切都听当家人的。当家人不在的时候以家主马首是瞻。
说起来这也没什么，很多大家族都有一把手二把手之分的。
可祝家的这个神秘的当家人是谁？
没人见过。
有好事者也曾去祝家暗中打听过，得到的答案让人大跌眼镜。
“我们也不知道，大约是位神仙吧！”
这是祝家人说的。
虽然让人特别无语凝噎，但是这的确是祝家人的原话以及实话。
莫家庄的逢三大祭就要开始了！
这个延续了千年的祭祀活动已然成了一个远近闻名的民俗活动。有幸能参加这个十年一次的盛会的除了莫家人，要不就是上层名流，要不就是万里挑一的幸运儿。
传说参加了莫家的逢三大祭，就能邪魔不侵，富贵平安。
郭望来听到这个传闻忍不住笑了起来。
莫家难道是神荼、郁垒和财神爷吗？
驱邪祈福倒是真的，至于富贵？
求人不如求己，您还是老老实实，勤勤恳恳地干活吧！
“少爷，莫家的逢三大祭您跟家主一起去吗？”郭家管家问道。
“那是自然，楠子早早地就邀请我过去了。你把我给莫家准备好的礼物收拾一下。”郭望来交待道。
想起十年前的那场逢三大祭，郭望来望了望院里的桃花树。
祝家太爷爷，你在那个世界还好吗？
下午，郭望来便跟着郭骏坐车去了莫家庄。这里他常来，下了车就径直往院里走。
“哎哟……”一个小孩子撞了他满怀。
郭望来慌忙低头，问道：“怎么样？有受伤吗？”
那孩子揉了揉通红的鼻子，虽然眼眶里噙着眼泪儿，还是故作镇定地摇了摇头。
“林林！”一个急匆匆的身影跑了过来。
是莫家老宅后厨帮忙的厨娘，她一见撞着的人是郭望来，忙拉着那个小孩子陪着笑脸，道：“郭家少爷，林林他不懂事，您大人有大量，饶他一回。”
“没事，是我的错，我走得太急了！”郭望来笑着解释道。
那个叫林林的孩子低着头，一声不吭地站着。
“望来！”莫楠笑嘻嘻地走了过来。
厨娘便带着那孩子离开了。
“那孩子之前没见过啊？”郭望来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说道。
“哦，那个是厨娘远方亲戚家的孩子，听说父母双亡。她看着那孩子可怜，便求了我父亲，把那孩子寄养在莫家。我爸他答应了，这不前几天就送过来了。”莫楠说道。
“哦，这样啊！”
不知怎地，郭望来总觉得那孩子给他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祝家家主来的时候身边跟着一个孩子，看起来他还挺在意那孩子的。要知道祝家家主最小的儿子都二三十岁了，哪里还有这么小的孩子。就在众人议论纷纷说会不会是祝家家主在外面的私生子的时候，郭望来突然对上了那孩子的视线。
那是一双黑沉沉的眼睛，里面藏着不似他那个年龄该有的沉静与稳重。
他本来还想多看几眼，一旁的莫楠急吼吼地拽着他去看自己刚到的游戏装备。
入夜，凉风起。
莫家老宅的东宅从很久之前就没人住了，祝家那位太爷爷还在的时候偶尔会过来住一下。
祭祀仪式还未开始，郭望来突然想过来看看。院子里的桃花开得正旺，生机勃勃，香气宜人。
叮当叮当。
铜铃声划破小院的寂静，郭望来心中一惊，这铜铃声似曾相识。
“喵呜……”
郭望来猛然抬头，只见房檐上蹲着一只黑猫，那铃声就是黑猫脖子上的铜铃铛发出的。
“不……不去？”郭望来犹豫地唤了一声。
只见那黑猫灵巧地从房檐上跳下来，走到他的脚边，蹭了蹭他的脚踝。
“你……你真的是不去？”郭望来大吃一惊。
突然，身后的响起了开门声。
“不去，过来！”一个略显稚嫩的声音响起。
郭望来回头一看，竟是祝家家主身边跟着的那个孩子。
不去乖巧地走过去，跳到了那孩子怀里。
“你……你……你是谁？你……认不认识祝尹？”郭望来问道。
那孩子歪了歪头，一脸迷茫地看着他，回答道：“祝尹是谁？我叫祝君知。”
“哦……不好意思。”郭望来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又自嘲似地笑了笑。
是啊，这孩子才多大啊，怎么会知道祝家的那位太爷爷。
祝君知抱着不去出了门，嘴角上扬，露出了一个笑容。
“小时候看着挺机灵的，长大了怎么憨乎乎的？”
不去有点焦灼。
这是祝君知的感觉，到了莫家老宅之后，它似乎在找什么，在他身边一直很不安分。这是以前都没有发生过的事。
你看，刚把它找回来，又跑了。
祝君知有些心累地叹了口气，想到大祭开始之后人多又杂，认命地又追了上去。
不去去的地方越来越偏，祝君知闻到一股饭菜的香味，不禁觉得好笑。
它这是饿了，在到处找吃的呢？
后厨的门口有个瘦小的身影，不去蹲在那个孩子身边乖巧得很。
祝君知的脚步顿了顿，心中一股异样的感觉慢慢升起。
那孩子看到来人，忙站了起来，犹豫了一下，说道：“这是你的猫吧，它是不是饿了？屋里有些剩菜，我……我不知道该不该喂它。”
祝君知一瞬不瞬地看着那个有些不安的人，鼻头突然酸了起来。
当眼泪流出来的时候，祝君知自己都吓了一跳。
哎，我是怎么了？
他往前走了几步，看清了那人的模样。
白净，乖巧。
“你叫什么名字？”
那孩子抿了抿嘴，说道：“莫林。”
“我叫祝君知，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的君知。”祝君知笑着说道。
“林林，菜洗好了吗？”身后传来一个焦急的声音。
“好了！”莫林冲他点了点头，便端着盆进了屋。
不去蹭了蹭祝君知的脚踝，低低地叫了一声。
祝君知蹲下身来，摸了摸它的脑袋，说道：“是他，对吗？怪不得你一到老宅就到处找着什么，你感觉到他的存在了，对吗？莫林……莫林……山有木兮木有枝的林。我跟他还是有缘的，对吧？”
第六百三十二章 执子之手
莫家逢三大祭之后，有传言说，祝家的那位神秘的当家人看上了莫家的一个小孩。
听说那孩子骨骼清奇，天赋异禀是个好苗子，好好教导，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有好事之人问：“这样的好苗子，莫家不自己留着竟然舍得给祝家？”
知情人摇摇头，道：“莫家和祝家那是什么关系啊！不是亲人，胜似亲人！而且如果祝家的那位大权在握的当家人收了那孩子，是那孩子的福分！若那孩子之后成了大气候，怎么说他身上也流着莫家的血，他必然会对莫家有利！这种好事啊，莫家巴不得呢！”
众人闻言，纷纷表示赞同。
郭望来也听到了这个传闻，他本来觉得很荒诞。他可没听说过，莫家有这等骨骼清奇，天赋异禀的奇才。而且，不管那个莫家的孩子是不是真的是个奇才，那天祝家就来了那么几个人，除了那个小孩子，其他的人他都认识。哪儿来的什么祝家的神秘当家人啊。
可是，当他问了他父亲，得到的答案是，确有此事，祝家从莫家老宅带走了一个孩子。
这就让他奇怪了，不知怎地，他隐约有些不安，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于是乎大半夜，他爬起来给莫楠打了个电话。
“楠子，听说祝家从你们莫家要走了一个孩子？”郭望来问道。
“哦，是啊！大半夜的我以为你有啥急事呢！就为了这事儿？”电话那头莫楠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困意。
“哦，是哪个孩子？”郭望来突然想起了那天在莫家老宅院里撞上的那个叫“林林”的孩子。
“就是厨娘带来的那个啊，瘦瘦弱弱的，也不知哪里骨骼清奇，天赋异禀了。”莫楠吐槽道。
“哦，我听别人说这事儿是郭家那位神秘的当家人拍板儿的！你见过那位当家人吗？”郭望来问道。
莫楠挠了挠头，道：“没有，是祝家家主过来把人接走的。哪有什么当家人啊！祝家现在就只有家主！大约是祝家爷爷想多养个孩子吧！”
虽然他这么说的，可是郭望来总觉得其中必有什么不可说的缘故。
他站在窗前，看到院里的桃花树。祝家那位太爷爷去世的时候，他爷爷跟他说的话突然回荡在耳边。
“爷爷，桃树怎么不见了？”
“他跟着你太爷爷一起去了。”
“为什么呀？”
“因为你太爷爷等了他太久太久了。”
一起去了，等了太久太久了……
有一个大胆的想法突然冒了出来。
郭望来心中急切地想知道答案，躺在床上一夜未眠。天刚微微亮就爬了起来，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就往建设路去了。
这条路上的景色还一如从前，十年前的记忆又清晰了许多。
祝君知这会儿正在园子里跑步，管家来了电话说大门口有人找他，来人是郭家的少爷。
祝君知扬了扬嘴角，暗忖道：“这孩子倒也不憨。”
“放他进来吧，我马上回去。”
郭望来从最外面的大门进来，沿着记忆中的蜿蜒石板路到了33号。恰巧祝君知回来了，两人碰个正着。
郭望来因为心里有个疑影，一时间不知该怎么称呼他，傻傻地杵着。
祝君知自然是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冲他笑了笑，说道：“小时候还知道叫人呢，怎么大了嘴就笨了呢？”
郭望来闻言，震惊不已，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进来吧，准备了你的早餐，一起吃吧！”祝君知笑了笑说道。
郭望来脑袋里一片空白，一脸茫然地跟着他进了院子。
是他吧……是祝家那位太爷爷吧？
郭望来看着他的背影，脑中天人交战，这……我该怎么称呼他？
正纠结着，两人进了屋，闻到饭菜的香味郭望来才想起自己还没吃早餐，这会儿还真有点饿了。
“君知……”一个软软糯糯的声音响起。
郭望来一看，从楼上走下来的不正是他在莫家老宅里撞见的那个叫“林林”的孩子吗？
“林林，你醒了？”祝君知笑着迎上去，拉着他走到餐桌边坐下。
郭望来刚想问什么，就被祝君知打断了：“先吃饭吧，吃完再说。”
郭望来对上他警告的眼神，慌忙闭了嘴，埋头吃饭。
祝君知一直在帮那个孩子夹菜，看到他皱着眉头喝牛奶，又不停地安抚他，俨然一副大家长的模样。
郭望来心中的疑影越来越大，一时间如坐针毡。
吃完饭，祝君知便安排那个孩子跟着家庭教师去上课了，郭望来则跟着他去了书房。
“你还不算笨嘛，也不枉我夸过你机灵！”祝君知笑着说道。
很诡异，真的很诡异。
他的一言一行都太过成熟，与他的年龄长相实在是违和的厉害。
“你……你当真是……是祝家那位太爷爷的转世？”郭望来问道。
祝君知笑了笑，道：“你说呢？”
听到答案，郭望来突然松了一口气。他小时候没少听自家太爷爷还有爷爷说起过他和那位莫家太爷爷的故事。
只不过当时只是当故事听，并没有觉得是真的。那个时候还一直觉得祝家这位太爷爷实在是太可怜了，等了一个永远不会再出现的人一辈子。
现在知道是真的，他反而觉得欣慰。
“太好了，我太爷爷终于把他盼了许久的人盼来了。望来，终于望来了！”郭望来笑着说道。
祝君知闻言笑了笑，道：“此事不要外传，你心中有数就行了。”
“嗯，我有分寸。您是有前世记忆的，可是那位……看起来好像一无所知？”郭望来说道。
“是的，目前他的前世记忆还没有找回来。他不仅仅是一无所知，还因为三魂七魄有损，反应有点迟钝。”祝君知说道。
郭望来一听，又有些心疼他了，叹息道：“唉，您还真是难啊！”
祝君知摇了摇头，笑言道：“人们不是常说好事多磨吗？现在，至少他在。”
“万一……万一……他永远想不起来呢？”郭望来问道。
祝君知垂着眼睛，沉默了片刻，自嘲似地笑了笑道：“那我的名字还真是应景了，心悦君兮君不知！”
郭望来闻言，有些惆怅。
“若真如此，一起携手创造新的回忆就好了。”祝君知接着说道。
第六百三十三章 与子偕老
莫楠很纳闷，因为最近去郭家找郭望来，十回有九回，他都不在家。剩下的那一回还是在出去的路上，急匆匆地跟他说了两句话就跑了。
“哎，你最近总往祝家跑什么啊？”
郭望来神秘兮兮地说道：“学大本事！”
他说的倒也没有错，跟着祝君知自然是能学到大本事，怎么说，他的前身也是上古大神烛九阴啊！
郭望来看着眼前这个低着头正认认真真，一笔一划地练字的孩子，心中感慨万千。
大约是感受到了他的视线，莫林抬起头看他，一双黑漆漆的眼睛像小鹿一样，亮晶晶的。
“嗯，写得很好！继续加油哦！”郭望来笑着摸了摸他的头。
莫林羞赧地抿了抿嘴，继续埋头写着。
窗外传来了车的声音，莫林放下笔，欢快地跑到窗前。郭望来看到他雀跃的模样，心中了然。
“下去看看吧。”郭望来笑着说道。
莫林点了点头，一溜烟跑下了楼。
“君知，你回来了。”
祝君知转身见是他，露出个大大的笑容，道：“嗯，你看，我给你带了你最喜欢吃的街角糯米团子。”
莫林乐呵呵地上前接过他手里的食盒。
“今天学习累吗？”祝君知伸手拭去他额头的汗。
莫林摇了摇头，道：“不累，刚刚郭老师还夸我了呢。”
“是吗？”
“没错，林林做的很好！”郭望来趴在阳台上想着冲他们摇了摇手。
祝君知点了点头，说道：“进去吧，外面热。”
祝君知对莫林是真的好，事无巨细，亲力亲为。只不过莫林的心智……最多是六七岁的孩子的心智，自他来祝家已经过了两三年了也未见长进。
郭望来思及此处，不免又惆怅了起来。
祝君知望着坐在餐桌边大快朵颐的莫林，心中一个念头一闪而过。
如果带他去钟山，能不能把他的魂魄恢复过来呢？
钟山和峚山之间的那一方的玉膏之源涌集天地之精华，能抵御妖邪不祥之气的侵袭，又能增长灵力，极适合修养生息。重明的魂魄都能在那里养好，他一介凡人，更不在话下吧？
不过，他与莫来如今都只是凡人，想去钟山也不容易。而且，他着实不想再让莫来跟过往有太多的纠缠。
阴阳鬼道、浮生城、钟山……这些都已经与他们没有任何关系了。
可是，他很想让莫林想起来，不求他想起过往数千年，只想起莫来那一世便好了。
莫林感受到他的视线，以为他也想吃，便从食盒里拿出两个桃花味的糯米团子递给了祝君知。
祝君知笑着接了过来。
就这么又过了七年，莫林与祝君知十九岁，如前世他们初相遇时的那般年岁。
一个冬夜，狂风大作，暴雨如注。
祝君知白天舟车劳顿，那天晚上睡得很沉，又因着窗外风雨大作，故而没听见莫林的敲门声。直到那个哆哆嗦嗦，抖得像筛子一样，浑身冰凉的人爬上了床，他才醒来。
“怎么了？”祝君知看着蜷缩在他怀里的人柔声问道。
“妖怪……君知，我屋里有妖怪。”莫林紧紧地抓着他的胳膊闷闷地说道。
祝君知往门的方向望了望，并未感觉到有阴邪之气侵入，想着他或许是做了噩梦。
“你是不是做噩梦了？”他摸了摸莫林的毛茸茸的脑袋问道。
“没有，真的是妖怪！”莫林气哼哼地争辩道，“突然有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出现在我床边。她……她身边还跟着一只比不去大了好多的大黑猫，它的那一双眼睛泛着绿莹莹的光可吓人了。”
女人？大黑猫？
祝君知皱了皱眉，心道：山鬼？
“好了，睡觉吧！醒来妖怪就不见了。”他安慰道。
许是累了，莫林哼哼唧唧一会儿，便睡着了。
祝君知心中虽有疑影，可是见莫林睡得香，便没敢动弹。
第二天一早，他去莫林房间查看，确实感觉到了屋里残存的灵力。
山鬼为何会来呢？
还未等他仔细问莫林昨夜的情况，公司那边来了电话，他匆忙地就出门了。
“啧，烛九阴即便是成了凡人也不好对付！”山鬼从窗外跳了进来，偷偷摸摸地进了祝君知的房间。在莫林醒来的一瞬间往他的嘴里塞了一颗药丸，然后对他吹了一口气。莫林还未来得及惊呼，就晕倒了。
“大巫，我可是背着帝君来的。这药费尽了大家的心思，你一定要争口气呀！不要让我们和钟山君失望！”山鬼摸了摸他有些苍白的小脸。
祝君知在公司正开着会，家里的管家来了电话。他心里一惊，猜想是莫林出了事。果不其然，管家在电话里说，莫来发起了高烧，昏迷不醒。
他火急火燎地赶到家的时候，家庭医生已经过来了，查了许久也没查出莫林是什么问题。
“要不，去医院吧？”管家建议道。
祝君知一进屋就感觉到了山鬼的灵力，他猜想莫林现在的状况应该与山鬼有关，去医院也是无用的。
而且，山鬼不会对莫林不利。
或许……或许……
祝君知不敢奢望太多。
“没事，你们都下去吧！我看着他就行了。”祝君知说道。
莫林躺在床上，脸色苍白，额头沁出细细密密的汗珠。他似乎做了什么不好的梦，眉头紧锁，嘴里呓语不断。
祝君知握着他的手，在他耳边轻声安抚道：“没事了，没事了，有我在呢，有我在呢！”
不去跳上床，安静地窝在了莫林的脚边。
夜深了。
“你……你是谁？”
祝君知惊醒，就见莫林坐起身来，一脸茫然地看着他。
“林林，你醒了。”祝君知悬着地心终于落了下来，他笑着伸手想摸莫林的脸，却意外地被他躲了过去。
“你是谁？”莫林有些紧张地往后缩了缩。
祝君知见他如此反应，瞬间如坠冰窟。
不祈求他找回前世记忆，如今……竟是连这一世的记忆都忘了吗？
思及此处，祝君知的脸色瞬间惨白，他有些慌了。
“哈哈哈哈哈哈！”谁知那莫林见他神色慌张，竟突然大笑起来。
祝君知见他笑得前仰后合的，一时有些不知是为何。
“以前你很淡定的。”莫林笑着说道。
祝君知闻言，微微一愣。
“我说我去过十年后，你记得吗？那个时候，我还没见过你，于是我问瘦皮猴，他是谁？你当时盯着我看了片刻，沉声道，你说呢？”莫林露出了一个狡黠的笑，接着说道，“祝尹，我以后都不会再问，你是谁了。”
祝尹看着他笑了起来，他笑着笑就哭了。
莫来突然落入祝尹的怀抱有些惊讶，可是感觉到他在微微颤抖，便把顿在半空的手落在了他的后背上。
“祝尹，那个时候不是我的错，对不对？”
“嗯，不是你的错。”
“祝尹，你记不记得九重渊下那个冒死救我们的那个怪物？她是我的亲生母亲。”
祝尹闻言，拥着莫来的手又紧了紧。
“莫来，九重渊下还有莫家老宅下面那些活下来的怪物后来都救活了，他们是作为人有尊严地过完了一生的。你不要有愧疚感！”
“谢谢！祝尹，谢谢你！”莫来哽咽道。
“店家奶奶是你的亲姨奶奶，她生前去找了莫家的老家主，得到了他的一句道歉。她去世之前，再三嘱咐我要救你回来。”
“是我不孝，前世竟没认出她来。”
“还有你妈，她很想你，她生前一直都惦记着你。”
“她……她过得好吗？”
“很好，我把她接到了我家，把她当做自己的母亲一样。她过得很舒心，就是放不下你。”
莫来把脸埋在他的肩窝，说道：“谢谢！”
“莫来，以后你我之间，无需说这些！”
“嗯，明儿我们一起去拜祭他们吧。”
“好。”
“祝尹。”
“哎。”
“祝尹。”
“怎么了？”
“没事，我就是想叫你的名字。”
祝尹扬了扬嘴角，道：“嗯。”
莫家庄，逢三大祭。
莫林变了，郭望来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就发现了。因为他眼睛里的光不一样了，以前是单纯的懵懂的，如今是灵动的活跃的。
“林林，好久不见了！”
莫来一见到这个跟郭勇敢有几分相似的人就忍不住想笑。
“按照辈分来说，你应该叫我一声太爷爷吧？”莫来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郭望来闻言语塞，震惊地看着他。
“怎么？瘦皮猴没跟你说过我吗？”莫来又问道。
郭望来这会子反应过来，张了张嘴，还是不敢说出自己心中所想。
“小来，你就别逗他了。”祝尹笑着说道。
“他……他是……”郭望来吞吞吐吐道。
“知道就行了，不要声张。”祝尹说道。
“哎！”郭望来笑着应道。
“祝尹，我们去放水旱灯吧！”莫来拉着祝尹随着人群往前走。
郭望来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心中暖了起来。
“太爷爷，莫来回来了。”
莫家老宅，东院的桃花开得正旺。
莫来坐在桃花树下逗着不去，祝尹看着他一时有些恍惚，就像是上一世的那个白日梦突然成了真。
“莫来。”
“干嘛？”莫来抬头看他。
“没事。”祝尹笑了笑。
莫来冲他做了个鬼脸，继续逗不去。
祝尹看着他，就觉着这或许就是自己想要的一辈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