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六章 黄金棺五
“大巫曾经到过这里？”
“嗯，我猜测是这样。巫咸投胎转世的莫家可能就是通灵一族主脉的后代，他们存在意义与其他的旁系分支不同。他们应该是能掌控这里的通灵师。千年来通灵一族用尽各种方法试图护住主脉的骨血，甚至不惜牺牲旁系分支的性命。当初帝君因为莫家强制召唤巫咸魂魄投胎转世到莫家一事而惩罚莫家，致使莫家主脉骨血活不过四十岁。其实我当时对帝君这个做法有过疑虑。因为帝君若是真想惩罚莫家，大可破除莫家下的咒，强制让巫咸转世投胎去别家去。可是，帝君非但没有这么做，反而允了巫咸生生世世转世投胎到莫家。如今看来，帝俊是有心让巫咸融入通灵一族。那个活不过四十岁的惩罚，实际上是帝君以通灵族最在意的主脉骨血来制约他们，警告他们不要轻举妄动。”烛阴说道，“帝君很早很早就设下了这个局。莫家老宅和莫家祖墓里的玄武石雕、结印……我觉得那可能就是两道与这里相通的门。莫家知道这个结印的人可以从莫家祖墓和莫家老宅直接进入到这里！这是通灵族为自己留的后路。”
“可是即便大巫来过这里，知道了些什么，也没啥用啊？”
他人都已经没了……
“巫咸既然来过的话，他一定会给我们留下线索的。这一路上若不是他步步为营，埋下了那么多的线索，提前做了那么多的事。我们不可能那么顺利到达这里的！我了解他，仔细找一找，肯定会有线索的！”烛阴自信满满地说道。
苍幽虽然对他的话半信半疑，可是一见他如此有信心，而且现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便妥协了。主动开始在大殿四处寻找着。烛阴则绕着那八尊石碑转起圈来，他仔仔细细地观察石碑和黄金棺材，不放过任何一处细节。
苍幽在大殿里来来回回走了几趟，连墙壁上的彩绘都看了好几遍，可是并未发现有什么异常。
这边烛阴还在绕着那八尊石碑转，苍幽有些颓丧地看着他，说道：“我这边没发现什么，你呢？”
烛阴没有应他，仍旧低头摸索着。苍幽撇撇嘴，蹲下摆弄起地上的金沙来。
忽然，斜挂在上空的那道莹绿色星河没了原有的平静，里面的水玉如群魔乱舞一般躁动不已，一时间整个大殿在纷乱的绿光照耀下斑驳陆离，影影绰绰。苍幽起身抬头一看，发现散落在四处的光点跳动着，成群结队地往上方屋顶那个洞口漂去。他们周围的灵力骤然加大，不似之前那般柔和。
“这是怎么回事？”苍幽问道。
烛阴观察了一会儿，说道：“水玉里的魂魄如此躁动不安，可能是上面有入侵者。”
苍幽闻言啧啧称奇，道：“果然是活着的结界！那咱们得加快速度了，帝俊估计已经开始怀疑了。”
烛阴点了点头，又开始绕着石碑转起来。
“你是觉得石碑有古怪？”苍幽问道。
“倒也不是，不过我能感觉到这周围有巫咸存在过的痕迹。”
苍幽点了点头，百无聊赖地抓起麻绳晃了晃，麻绳上的铜铃铛发出清脆的叮当声。
烛阴似乎想到了什么，开始检查起麻绳上挂着的铜铃铛来。在查找到西北与北向之间的那根麻绳上的铜铃铛时。他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麻绳正中间的那枚铜铃铛里面刻着两个字“烛阴”。
过往的记忆瞬间回到了他的脑海里。
巫咸来钟山求他助他一臂之力解决鸣蛇之患，想起他傻呵呵又执着的模样，烛阴不禁笑了笑。趁巫咸在钟山修养的时候，烛阴把他三枚铜铃铛中的一枚用不去脖子上的铃铛调换了。他以为巫咸发现的时候会过来找他理论，可是那个傻瓜却默默吃下了这个亏。
“怎么了？有发现？”苍幽看见烛阴又是笑又是皱眉的模样问道。
烛阴点了点头，道：“我找到打开结界的方法了，咱们试试。”
“是吗？太好了！”苍幽喜出望外。
“虽然知道了方法，可是我也无法保证会有什么后果。你小心一点，随时准备撤离！”烛阴说道。
“嗯，事到如今，死马当作活马医吧！”苍幽说道。
烛阴点了点头，将那枚铜铃铛拆了下来。瞬间，八根麻绳剧烈晃动起来，麻绳上的铜铃铛剧烈摇晃着，发出急促的叮当声。轻微的震动感从铜铃上延伸到地面上。烛阴和苍幽往后退了几步，准备随时撤离。
这些铜铃铛的数目，摆放的方位以及中间间隔的距离都是严格按照结界设置的。多一枚少一枚都会引发很大的连锁反应。
两人密切关注着结界内的状况，就在这时，铃铛声戛然而止，地面的震动感也骤然停歇。苍幽稍稍松了一口气，刚刚有一瞬间他真的以为这座宫殿会塌。
“就这样？”苍幽挑了挑眉道。
“别动，还没完！”烛阴说道，“石碑有点异常。”
烛阴话音刚落，只听见“轰”地一声，八尊石碑同时晃动了一下，紧接着像旋转门一般，绕着黄金棺快速旋转了起来。
黄金棺中间的明珠突然发出明亮的光，照到了八尊石碑上。石碑上有一个人影一闪而过，烛阴的心猛然跳了跳。
那是巫咸……是巫咸的身影。
“烛九阴，你也看到了是吗？”苍幽问道。
烛阴点了点。
石碑慢慢停止了转动，他们发现从东往西，每块石碑上都出现了一幅模糊的影像。慢慢地画面清晰了起来，东向的石碑上展现出一幕情景，巫咸站在黄金棺前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东南向的石碑上，巫咸正研究着麻绳和铜铃铛。南向的石碑上，黄金棺打开了，巫咸看着棺内之物十分震惊。西南向的石碑上，巫咸惊恐地往后退。西向的石碑上，巫咸受了伤，身上鲜血淋漓。西北向的石碑上，巫咸蜷缩在角落，惊恐地看着对面，似乎有什么在靠近他。北向的石碑上，画面有些模糊，不过可以看见巫咸手里拿着三枚铜铃铛直直地对上烛阴他们的视线，那目光坚定执着。最后东北向的石碑上则一片黑暗。
第五百八十七章 黄金棺六
“这是怎么回事？”苍幽问道。
烛阴一瞬间想到了走马灯，这个东西确实很像走马灯里的影像。不过似乎又与走马灯有所不同，可是究竟是哪里不同呢？
烛阴回想着八尊石碑上的影像，陷入了沉思。
“大巫到这里来的时候是被什么人袭击了吗？这里藏着敌人？”苍幽想起巫咸受了伤惊恐不已的表情，他有些紧张地往四处张望，生怕一不留神会有什么怪物冲出来。
被什么人袭击了？
烛阴反复琢磨着苍幽说的这句话，突然想到了什么。
这里与走马灯不同的地方是走马灯里的情景是身在其中，这里情景的展现是以那个袭击的人的视角。
烛阴看着黄金棺材上那熠熠生辉的明珠，心中有了计较。
“巫咸应该是被黄金棺材中的人袭击了。”烛阴说道。
“棺材里面的人？”苍幽皱了皱眉道，“你的意思是棺材里面是个活物？”
烛阴点了点头，接着说道：“刚刚咱们看到的情景再现，都是以那个袭击巫咸的人的视角展现出来的。也就是说，从巫咸到了这里，那个人就一直在注视着他。”
苍幽听罢，撇了撇嘴，总觉得周身寒意阵阵。
“哎，不对啊！他有透视眼吗？在棺材里都能监视大巫？”
烛阴指了指黄金棺材上发着光的宝珠，说道：“估计是靠这个。这宝珠应该是棺内人的法器，他不仅用它能窥探这里发生的一切，还能操控这些水玉里的魂魄。”
他话音刚落，连接在石碑之间的麻绳突然从被他拿走的那枚铜铃铛处断裂了。
“结界……破了？”苍幽有些疑惑地问道。
烛阴点了点头。
“这未免也太容易了吧？”苍幽有些不敢相信。
“其实越是简单的事情才越难。第一点，无论是谁千辛万苦进来这里，都会小心翼翼的，就像你一样。肯定会觉得这里的结界复杂的很，潜意识里就会把最简单的事复杂化。然后辛苦了半天，也找不到正解。第二点，这里一共有八十二枚铜铃铛。九九八十一归一，所以是多出了一枚。可是即便来人看出这里面的蹊跷，也无法断定多出的究竟是哪一枚。八十二枚也不能一枚一枚去试，搞错了，可是会没命的。所以，最简单的事反而最麻烦！”
烛阴说罢，径直就从结界的缺口处走了进去。苍幽暗暗擦了一把汗，心道这人还真是够胆大的。
烛阴回头见他踌躇不前，说道：“按照刚刚石碑上的影像，巫咸进来并打开了黄金棺材。那就意味着，在打开黄金棺之前是安全的。”
“我……我可是上古大神！我可没害怕！”苍幽摸了摸下巴，有些尴尬地随他走了进去。
烛阴绕着棺材走了一圈，觉得这黄金棺材古怪的紧。不仅比一般的棺材大上许多，而且也没有封棺。
“这应该是棺椁，真正的棺材在这口黄金棺材里面！”烛阴说道。
“啊？死了还要住套房？这架子也未免太大了些！也着实是矫情！”苍幽撇撇嘴说道。“你看，棺盖上还刻着开棺即死呢！都到这儿了，谁还在乎生死？”
“这是纯黄金打造的。照理说巫咸一个人是不可能打开的。看样子这里应该有机关，咱们仔细找一找。”烛阴说道。
寻找机关的过程中，烛阴回忆着石碑上的影像，巫咸当时是站在棺材前端的。也就是他现在站着的这个位置。一般想打开棺材的话从侧面去推去撬，会便利很多。可是巫咸为什么是站在棺材前端呢？
烛阴伸手摸了摸那根主钉，没有丝毫松动，牢固的很。再往下看，发现棺材前端有一个拳头大小的圆孔。
机关应该就是在这里了，烛阴保留着祝尹的记忆，祝尹在父亲祝源的影响下对各种开棺的方法很是了解。这种棺椁需要把胳膊伸进去触发机关，之后这个黄金棺材的棺盖就会自动开启了。
烛阴思及此处，撸起袖子就准备把手伸进黄金棺材棺里。
“你干嘛？”苍幽见状，慌忙上前一把抓住他。
烛阴笑了笑，说道：“要把手伸进去触发机关，才能打开棺椁。”
“伸进去？你开玩笑的吧？”苍幽闻言惊得目瞪口呆。
烛阴无奈地看着他，没有丝毫犹豫地把手伸了进去。苍幽则一脸惊恐，紧紧地盯着他的每一个动作，生怕洞里有什么诡异古怪的东西咬住他的手。
烛阴在里面摸索了一会儿，只听“咔嚓”一声脆响，黄金棺材的棺盖和四周的棺板“咚”地几声落在了地上。
黄金棺材里藏着的是一口纯黑底色阴沉木造的棺材。这口棺材比普通的棺材要大，而且高度也异乎寻常，不算呈圆弧的盖子，都足有半人多高。棺材的两端、四周、棺盖上都有镏金漆的五彩描画，描绘的是一些仙鹤、麒麟、龟蛇之类的吉祥神物。棺盖上更描绘有天上二十八星宿的星图，棺底四周环绕一圈祥云卷舒的金色纹饰。镏金漆的五彩不知用了什么秘密法门，色彩艳丽如新，叫人叹为观止。
“这里面的人还真不是一般地金贵，仙鹤、麒麟、龟蛇、星宿描绘的是天上之景，棺底描以祥云。这可都是天上才有的，是不是说明棺内的人是想腾云驾雾，做神仙？”苍幽打趣道。
“即使不是盼着做神仙，也是想永垂不朽，尸身长存于世。黄金外衣虽然金贵，里面这个可是比黄金还贵重的昆仑神木。这木头估计比你我的岁数还大，昆仑神木和昆仑山的年代一样久远。昆仑神木离开了泥土、水源和阳光，仍然不会干枯。虽然不再生长了，却始终保持着原貌，如果把尸体存放在昆仑神木中，可以万年不朽。如今看来，这传言倒是不假。”烛阴说道。
“自然是不假的，我曾经有段时间特别喜欢去昆仑山打野味。亲眼见到一段被雷劈了的昆仑神木倒在山腰上。一百年前我见到它是那个样子，一百年后我再去它还是那个样子。我当时就觉着神奇，于是砍一砍当柴火烤野兔子了。”苍幽说道。
烛阴闻言，嘴角不自觉抽搐了一下。
真是暴殄天物！
第五百八十八章 黄金棺七
“看样子这棺材里面应该是个男子。”烛阴绕着棺材走了一圈说道。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苍幽学着他的模样，也绕着棺材走了一圈，然而并未发现任何线索。
“凡间封棺的时候一般会用四根寿钉，其中三根楔到底，铆入棺帮。如果死者是男性，则是三根为左二右一。如果是女性，则三根钉为右二左一。另一根寿钉成桃形，称主钉。按男左女右楔入棺盖前一侧。你仔细看看寿钉的位置便知棺内是男是女了。”烛阴说道。
苍幽半信半疑地绕着棺材仔细看了看，果然如烛阴所说的，两根寿钉在左，一根寿钉在右。主钉则在棺盖前靠左一侧。
“这里面的人……是僵尸？”苍幽猜测道，“像千年僵尸王之类的？不然也没办法在这里一直沉睡着吧？”
烛阴摇了摇头，说道：“完全感觉不到里面有活人的气息，灵力也没有，僵尸自带的阴煞气也没有。”
“那大巫究竟是看到了什么，才会如此震惊呢？”苍幽不禁也对棺内之物好奇起来。“要不咱们现在……开棺？”
烛阴点了点头，刚准备将主钉剔除，突然两声脆响，旁边凭空出来了两个人来。莫云杰可能是因为突如其来的瞬间移动，一时没反应过来，落地的时候没站住，“啪嗒”摔了一跤。
他有些狼狈地坐在地上，对上了烛阴的视线，表情瞬间由尴尬变成了震惊，接着又变成了喜悦。他急切地望向烛阴身边的人，发现不是莫来之后，表情又变成了沮丧和悲伤。
“你们……认识？”苍幽在两人之间来来回回地看了好几遍。
烛阴点了点头，道：“是在凡间认识的。莫云杰，你是怎么过来的？”
他虽然问的是莫云杰，视线却落在莫云杰身边的那位老人身上。他在莫来那里看过这位老人的照片，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他应该是莫来的太爷爷。
“你们既然能一路走到了这里来，自然是猜出了一些什么吧？不妨说说看？”莫沧海笑言道。
烛阴回想了一下，道：“果然……莫家祖墓里的玄武石雕和那个符咒是与这里通连的一道门。对吗？莫家……是通灵一族的人，对吗？”
莫云杰听到他的话，有些不明所以：“通灵一族？通灵师？”
莫沧海笑意盈盈地捋了捋胡子，没有否认也没有肯定。
“我们莫家人是巫师啊，怎么可能是通灵师呢？而且通灵师早就已经灭绝了啊？”莫云杰蹙眉道。
“老爷子，这里是你们通灵一族跟神族，跟幽冥，跟巫族博弈的最后的砝码。是吧？”烛阴看着莫沧海说道。
“哦？那这个砝码究竟是什么呢？你说说看！”莫沧海来了兴致，一脸期待地说道。
“自然是这棺中之物。”烛阴说道。
“哦？难道不应该是生命之树吗？还有什么比四海八荒都想得到的生命之树还要珍贵呢？这个足以可以当做必胜的砝码了吧？”莫沧海说道。
烛阴摇了摇头，道：“如果真的有生命之树，你们通灵一族不至于逃亡人间，沦落到如今人丁衰败，灵力渐失，试图靠将活人变成怪物的方法来充实自己战斗力的地步。”
烛阴所言，句句在理，而且一针见血。
莫沧海脸上的笑容僵了僵，沉声道：“你这个外姓人好像知道的有点多了，看样子无论是莫语还是莫来都不是合格的莫家族长和莫家家主。”
“他们什么都没跟我说，因为这些事他们自己都不知道。”烛阴接着说道，“恐怕当初生命之树在此处的流言就是你们通灵一族自己放出去的。”
“咦？他们傻吗？闷声发大财不好？非要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然后搞得自己无家可归？”苍幽不解地说道。
莫沧海扬了扬嘴角。
“他们自然是不傻，而且聪明的很。帝君和后土放任通灵一族在此处建浮生城是想利用他们对付巫妖大战之后崛起的巫族。通灵一族自知自己世世代代辛苦，最终是为了给他人做嫁衣裳。所以，才中途与蚩尤合作，然后放出让四海八荒所有人都心里痒痒的消息。得浮生城可得天下，因为浮生城里不仅仅有知晓万事的走马灯，还有天下万物的命脉生命之树。这条爆炸性的消息一经传出，就把浮生城推到了风口浪尖。四海八荒那么多双眼睛盯着这里，帝君和后土反而不好动手了。我说的没错吧？莫老爷子！”烛阴说道。
莫沧海哈哈大笑，并且用力鼓了鼓掌。
“精彩！精彩！你小子跟你太爷爷一样，都是个脑子好使的！”莫沧海说道，“没错，不反其道而行之的话，浮生城早就保不住了！这也是我们一族没有办法的办法，不过出乎意料的是，效果居然还不错。看样子神族、幽冥还有巫族之间并不和谐，只有他们互相不信任，互相防备，，互相猜忌，我们的法子才能生效。”
“家……家主？”莫云杰震惊地看着他，“咱们莫家真的是通灵一族的人？”
莫沧海点了点头，道：“不然你以为为何莫家老宅一脉和影子一脉出生会带有印记？那个不是胎记也不是什么莫家人的标识。那只是为了掩盖纯正通灵师的标识和灵力的。通灵师灵气的表现，为阴阳二气的表现。很容易被察觉到，所以需要用咒印压制。”
“那……那我……我没有咒印。难道我不是通灵一族的人？”
“你也是通灵一族的，只不过通灵一族的分支，本身灵力就比较弱。在人间久了，如今已经慢慢接近于普通人了。”莫沧海说道。
“这恐怕也是你们一族不惜一切代价，死守这里，死守莫家老宅一脉的根源所在吧？”烛阴说道。
莫沧海叹了口气，道：“没错，通灵一族当初可比巫族还要风光。巫妖大战之后，巫族崛起，不遗余力地遏制通灵一族的发展。我们……也是被逼无奈！”
烛阴冷哼了一声，道：“被逼无奈？历代族长的惨死，牺牲品影子，被活活折磨成妖怪的这些莫家人。他们是被你们逼上的绝路，而不是巫族。”
第五百八十九章 黄金棺八
莫沧海闻言，弩着眼，脸上的表情十分的难看。他那双本就浑浊的黑眼珠显得更深更小了，就像两个香火头，随着烛阴的视线一直在转。烛阴虽然觉得他的目光让人很不舒服，那俩浑浊的黑眼珠似乎要把他吸进去似的！可是，他心里淡定的很，望向莫沧海的目光也是不卑不亢，不慌不忙。
虽然两人都没有什么动作，可是一旁的苍幽和莫云杰却觉得他俩已经天人交战了好几个来回了。
一时间气氛凝重起来。
“难道我说的不对吗？”烛阴追问道。
莫沧海抿着嘴，没有回答。
“金寨、金家河、鬼洞、小静湖……”
“闭嘴！”莫沧海眯着眼睛，犀利的目光如同一把磨得锃亮利刃直直地朝烛阴刺了过来。
“九重渊里有骊龙，骊龙颚下有明珠。明珠本应敬河神，河神今又在何处？”烛阴不为所动，接着说道。
莫沧海一听，眉头紧蹙。
一旁的莫云杰则睁大了眼睛看着烛阴，刚刚他说的那几句话，他也曾经听过。那时候他还很小，很多细节已经记不清了。可是那一幕，他一直记得。那个美丽的像仙女下凡一样的大奶奶总是独自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她一会儿笑，一会儿哭，嘴里反复念叨着：
“九重渊里有骊龙，骊龙颚下有明珠。明珠本应敬河神，河神今又在何处？”
“爹爹，九重渊在哪里？”他回去问了莫志良。
莫志良捂住了他的嘴，又紧张兮兮地往四周看了看。然后，弯腰伏在他耳边低声说道：“这个世界上没有九重渊，那只是故事而已。是骗小孩子的，以后云杰莫要再提起，知道吗？”
莫云杰不明所以，但是看着莫志良有些惊恐的脸，心里害怕起来。从此以后，他再也没有提起过九重渊。不仅仅是他，大奶奶去世之后，有关她的一切都成了莫家老宅里的禁忌。
如今他乍然听到那几句话，不免有些震惊。
“我和莫来不久前去了一趟九重渊，在那里见到了人间地狱。”烛阴看着莫沧海，不意外地在他浑浊的眼睛里捕捉到了一丝惊慌。
“莫家消失的两个分支和他们身上的秘密都被深深地埋葬在了九重渊里。莫家老宅一脉脚下踩着的是无数莫家人的尸骨。”烛阴接着说道。“这世上最不该喊冤的，不就是你们莫家老宅一脉吗？”
莫沧海的眼神暗了暗，冷哼了一声，说道：“通灵一族的未来都牢牢地系在莫家老宅一脉身上。无论如何都要保住老宅一脉！这是通灵一族的最神圣最伟大的任务！无论分支为此付出多大的代价都是无可厚的的！他们应该为此感到光荣，感到自豪！”
“那你问过他们吗？”烛阴冷冷地看着他。
莫沧海顿了顿，说道：“这是他们应该做的，不需要我问，也不需要他们作答。”
“傲慢至极！难怪通灵一族会走向衰亡！”苍幽愤愤地说道，“即便他们是分支也是独立的人，他们有自己的意志，他们自己的未来应该由自己去掌控，而不是由你们这些自认为高人一等的主脉去操控！”
苍幽的情绪很是激动，这件事似乎触动了他的某根神经。
“老爷子，那些被你们弃如草芥的人也有父母亲人，也有人深爱着他们。那种痛失所爱的感觉，你们根本无法感同身受。”烛阴说道。
莫沧海冷笑了一声，道：“就如同你们这些外人也无法与我们感同身受一样！一族有一族的规矩，你们的手也别伸得太长了！”
“莫来是我朋友，他有难，我自当伸出援手。他枉死，我必当为他报仇雪恨。谁让他受难，我必将百倍千倍万倍奉还！”烛阴沉声道。
莫沧海的眼神暗了暗，盯着他问道：“你是什么意思？”
“你说呢？”烛阴回敬他一记冷冷的眼神。
莫沧海皱了皱眉，眼中闪过一丝担忧，道：“看样子，你们是逼着我这个长辈跟你们动手了？”
“您大可放马过来！”烛阴应道。
“祝尹！”莫云杰上前抓住了他的手腕说道，“莫来不会同意你这么做的！你了解莫来的为人，他最最不希望的就是周围的人为了他去做一些伤害自己的事！而且……这位……这位是莫来的太爷爷！”
烛阴看着莫云杰有些尴尬的脸，心中一片清明，他说道：“你知道他不是，对吗？”
莫云杰的脸色隐隐发白，他抿了抿嘴，有些不知所措。
“莫语应该全告诉你了，不是吗？他不是莫来的太爷爷，他是刽子手，是杀了莫来父母亲族，也害了莫来的人！”烛阴沉声道，“莫云杰，他是莫来的仇人！”
一旁的莫沧海在听到“莫语”这两个字的时候，眉头皱成了一坨。
“莫语？谁是莫语？”他急切的问道。
“就是之前在外面与您见过的面的，我们莫家新任的族长。”莫云杰解释道。
莫沧海回想起那个与他理论的秀气男孩，问道：“他叫莫语？他是莫家的族长？”
莫云杰点了点头，道：“嗯，去年前任族长去世之后，他接任了族长之位。”
莫沧海的脸色极其难看，震惊，慌乱，踌躇又间杂着些许的意外和惊喜。
烛阴把一切都看在眼里，他抿了抿嘴，似笑非笑地看着莫沧海说道：“灵台侍诏夜观天象衍之后，会再有一祸患名曰语。鬼神昭示，祝人言，天道轮回，语出必亡。”
莫沧海听罢，睁大了眼睛看着他。
“语出必亡，现在语已经出来了。天道轮回，我们等着看莫家必亡！”烛阴说道。
莫沧海沉吟片刻，突然笑了起来，道：“那孩子的命并不是能亡我莫家的命，我还不至于老眼昏花到这个地步。你骗我这个已亡人有什么意思呢？”
烛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幽幽地说道：“老爷子，您听说过换命吗？”
莫沧海微怔，似在思考他话里的意思。
“比如把莫家族长莫语的命跟莫家长孙少爷莫来的命换了呢？”烛阴接着说道。
莫沧海瞬间瞳孔地震，他好似被晴天霹雳当头一击一般，又好像被人从头到脚浇了一盆凉水，全身如堕冰窟。
第五百九十章 黄金棺九
烛阴看着莫沧海阴晴不定的表情，心中说不上是什么滋味。他以为自己会有一种报复之后的喜悦，然而并没有。
因为他清楚，无论眼前这个人，无论莫家，无论通灵一族变成什么样，莫来都回不来了。
四人陷入了尴尬的沉默，打破沉默的是来自昆仑神木棺中的异动。
“刚刚棺材晃了一下，你们看到了吗？”离棺材最近的苍幽悄悄地往旁边挪了挪。
一股阴煞气从棺中散发出来，烛阴不禁皱了皱眉，心中隐隐有些不安。这股阴煞气实在是太熟悉了。
苍幽似乎也感觉到了，只见他看了看烛阴又看看那棺材，张了张嘴终究没说什么。
烛阴则对他点了点头，意思是他知道里面是什么了，放心没问题。
苍幽这才稍稍松了口气，这里面的东西可不好对付啊！
莫沧海叹了口气，然后看着那棺木，说道：“虽然我不想承认，可是先祖们在利用分支这件事情上确实做错了！”
莫云杰震惊不已，他说出这话就意味着莫家那两脉人的消失确实是**而不是天灾。
烛阴则有些惊讶他能这么轻易就认了错，要知道这个认错对于一直以来自命清高的莫家人来说无疑是一记耳光。
“自古以来都是因果循环，祸福相依。莫家老宅一脉到了这一代也只有莫来和莫贤了。然而，莫来虽贵为长孙，可是命……唉，这大约就是上天给莫家的惩罚吧！”
“您死后魂魄久久不散，就是因为这个吧？”烛阴问道。
莫沧海点了点头，道：“唉，我想在他死期到了的时候救他一命。却没有料到，这一切竟然提前十年，若不是莫家庄后山的鬼门关有异动，我恐怕还在棺中沉睡。”
烛阴闻言与莫云杰对视了一眼，两人心里皆是五味陈杂，越发觉得莫来死得窝囊，死得不值得。
“可是你没有想到，莫家老宅一脉皆自私自利，不惜用无辜之人换命。”烛阴说道。
“所以呀，千算万算，终究是一场空。”莫沧海叹息道。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棺材里的东西跟九重渊下的东西有关，对吗？”烛阴说道。
“没错，莫家先祖提取了棺中之物的血液，合成了新型僵尸虫，用来研究变异人。负责这个项目的就是莫来奶奶那一脉的莫家人，成为研究对象的是作为老宅一脉的影子。影子是与老宅一脉血缘关系最近的，灵力也比其他分支要强。他们的接受度更好，能……能活下来。”莫沧海说道。
这话的意思是他们也用过别的分支的莫家人做过实验，都没抗住死了。
“怪不得你们人丁凋零，做了如此多的缺德事，自然报应不爽，子孙后代皆替你们受过！”苍幽撇撇嘴说道。
莫沧海皱了皱眉，叹息道：“已经晚了……晚了……我勒令莫家人不许再进浮生城，其实就是希望莫家人以后能变成普通人，并且过上普通人的生活。可是……已经晚了。我对不住列祖列宗，也对不住子孙后代，更对不住……枉死的那些莫家人。今日你们都在，正好可以与我一道除了这棺中之物，绝了莫家的后路。”
“老家主，这里面究竟是什么？”莫云杰隐约感觉到棺材周围弥漫着一股可怕的煞气。
烛阴眯了眯眼睛，说道：“是将臣吧？”
“什么？”莫云杰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将臣？四大僵尸始祖之一的将臣？”
莫沧海点了点头，道：“没错，棺中之人确实是僵尸始祖将臣。僵尸无魂无魄，不死不朽，被天地冥三界摒弃在众生六道之外，是最好的战斗力。”
苍幽因为感觉到棺材里面的东西与犼有着很相似的阴煞气，所以猜到棺材里面是僵尸始祖，却没猜到究竟是哪一位。
似是看出苍幽的疑惑，烛阴解释道：“里面这东西没有犼的魂魄，只有犼的气息。”
这么一说苍幽就明白了。
当年由盘古大神的头骨所化，拥有无敌的身躯的犼。在黄帝蚩尤大战之时，玩心大起，趁机霍乱人间。女娲随联合伏羲，一同灭杀犼。
无奈犼拥有四大古神中最强悍的体质，没有任何东西能够伤害他的身体。无奈之下，伏羲利用八卦阵困住犼，随后和女娲联手将犼的魂魄抽出，分为三份进行封印。
可没多久，封印就被犼的三份魂魄破开。而犼的三份被分裂的灵魂，则四处飘散开来，分别附身在黄帝之女魃、看守黄泉冥海的赢勾、以及诋的亲弟弟后卿身上，使他们成为僵尸始祖。
而将臣不是由犼的魂魄形成的。犼有一根巨大的神树树枝。在犼被封印之后，神树树枝接触到犼的躯壳后，然后慢慢融入犼的体内，成为新的生命体，占据了犼的身体，形成了僵尸王将臣!
将臣是犼的躯体变化所成，无魂无魄。而且四大僵尸始祖中，只有将臣是吸血僵尸。因此，将臣的后代均没有魂魄，并且继承了将臣的吸血特性。
“如今世间的僵尸大都无魂无魄，而且有吸血的特征。这棺材里面躺着的，可是真正的千万僵尸的始祖啊！”苍幽说道。
“怎么？你怕了？”烛阴调侃道。
“我怕？”苍幽用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尖说道，“我可是上古大神！我怕他作甚？哎，快把犼给我叫出来！它丫的，死都不好好死，给世间留下这么多祸害！”
“犼怕你找它麻烦，现在正乖乖地给蛟龙疗伤，不愿意出来呢！”烛阴说道。
“啧，犼！别墨迹了，快出来收拾烂摊子！晚了的话，你勾陈爷爷势必将你搞到魂飞魄散！”
莫沧海和莫云杰一头雾水地看着他俩，什么犼，蛟龙还有勾陈的？
两人正想开口问，突然伴随一声震天响的怒吼，一只巨大的怪兽凭空出现，一脚将莲花宝座上的棺材踩了个稀巴烂。
莫云杰睁大了眼睛看着眼前这个庞然大物，它的外貌就像是马一样，身上有鳞甲，背上一双巨大的像蝙蝠一样的翅膀半张着。眼睛是赤红色的，大张着的嘴里长着瘆人的獠牙。
饶是见过许多异象的莫沧海也震惊不已。
上古神兽犼居然现世了。
第五百九十一章 密宝
犼在烛阴和苍幽的注视下，发出局促地低吼，似是在撒娇讨好，令一旁的莫沧海和莫云杰分外震惊。
而它脚下碎裂的棺木之中，一具可怕的僵尸大张着嘴发出类似“咯咯咯咯”的瘆人声音。他的脸上血迹斑斑，脸皮重度腐烂，脸型呈现完全扭曲的状态。它被犼踩着，失了自由，头无意识地疯狂晃动着，想要摆脱束缚，腐烂的脸皮夹杂着泛白的腐肉窸窸窣窣的掉落。它的黑色的指甲又尖又长，发疯地抓挠着地上的碎木板。那坚硬不催的昆仑神木到了它的利爪之下瞬间变成了木屑。浓浓的腐臭味和腥臭的血味扑鼻而来，苍幽捏着鼻子连连往后退了好几步。
“你们通灵族还真是有本事，僵尸的最高始祖都能让你们收下，为你们看家护院！”苍幽说道，“中古时期，将臣突然销声匿迹。实则是他被格萨尔王擒获，岂料将臣身躯如犼一般，打不破，杀不死。无奈之下，格萨尔王只得找了数位世外高人合力将其封印。我游走四海八荒，只知道他被封在了藏地，没想到那将臣竟被你们弄到了此处。”
莫沧海虽不能确定他是不是凶神勾陈，但是见他能随意指示犼，便已知他不是寻常人。于是放低了身段，说道：“我们通灵族寻得此地作为秘密基地，虽有蚩尤之力与地魔兽庇护，可是，蚩尤魂魄被封于战神门，力量逐年衰退。不得已之下，通灵族先祖前往藏地，将将臣挪到了此处。而且将臣的力量强大，通灵族先祖便想了法子将莫家已逝族长的躯体与这里将臣的躯体相连。意图用将臣之力助益太阴炼形之术。“
“你们的胆子可真够大的啊！竟然私底下研究有违生死轮回的起死回生之术。”苍幽嗤笑道。
“成功了吗？”烛阴问道。
莫沧海摇了摇头，道：“虽然与之相连的棺木中的尸体不腐不化，已初现成效。可是……慢慢地却有要尸变的迹象。为了防止莫家族长的尸身被将臣利用，先祖不得已停了实验。”
“自然是不行的！虽然你们想利用僵尸不死不灭的特性，可是相对应的也要承担其阴煞之气。而且，这可是僵尸始祖将臣，若是被他寻了机会逃脱升天，你们一个都甭想活。”苍幽说道。
“如此便清楚为何通灵族会用莲花宝座抑制将臣了，这想必就是格萨尔王当初设下的封印。”烛阴说道。
“没错，格萨尔王是莲花生大士的化身，他用了莲花宝座与昆仑神木制成的木棺封印了将臣。”
“这里应该……”
“打住！先打住！我快被这玩意儿身上的臭味熏死了！赶紧先把他处理掉，再说其他的！”苍幽捏着鼻子说道。
犼低眉顺眼地看着烛阴，烛阴冲他点了点头。只见它仰天吼了一声，有些雀跃地一口咬住将臣。霎时，血肉横飞，苍幽摸着飞溅在脸上的污血，怒火瞬间烧了起来。
他咬牙切齿地盯着犼，眼睛里似有火光闪过。
“犼去一边儿玩去！”烛阴拍了拍它的背，犼一听，如逢大赦，忙不迭地隐于暗处。
让人闻风丧胆的僵尸始祖将臣就这么简单地被解决了，莫云杰仍旧处在震惊之中。他看着烛阴，眉头紧锁。
“你……如此强大，为何没有保护好莫来？”
烛阴微微一怔，道：“我还不够强大。”
“老东西，这里面可不仅仅只有一个将臣吧！”苍幽眯着眼睛说道。
莫沧海顿了顿，似乎有些犹豫。
“莫老先生，您既然带着莫云杰来这里，应该与我们是一个目的吧？你即便是不说，我们也不过是多浪费一些时间去找罢了。”烛阴抬头看了看被水玉封住的洞口接着说道，“而且那个人快找到这里来了，到了那个时候，即便是你有心恐怕也无力了。”
“唉，并不是我不想说，实际上我也不知道这莲花宝座下面究竟藏着的是什么东西。”莫沧海说道，“莫家藏书中只说此密宝是可令天下发生巨变之物，是通灵族决胜的法宝，不到灭族之际，不可示人。”
“难道真的是生命之树？”苍幽说道。
莫沧海摇了摇头，道：“不是，生命之树并不在此处。祖上当初放出此地有生命之树的消息，只是为了掩盖这里隐藏的真正的密宝而撒的谎。”
“有什么密宝比生命之树还要厉害？还可令天下发生巨变……”烛阴心中一个念头突然一闪而过。
苍幽似乎也想到了什么，他看着烛阴，说道：“不会是……不可能吧？”
不知是不是因为将臣的消失，莲花宝座四周突然金光闪闪，那金光似行成一层保护膜浮在莲花宝座四周。
苍幽伸手，尚未触碰到莲花宝座，就被那光晕灼了一下，手指火辣辣地痛。
“啧，还有机关！”
烛阴却未觉得那光中带有煞气，反而似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在牵引着他。他学着苍幽的模样，伸手去触碰莲花宝座。
在苍幽的惊呼声中，他的手穿过了光晕触碰到了莲花宝座。一股温热的灵力，顺着莲花的花瓣传递到了他的指尖。慢慢地，他的周身也泛起了金光。
“这东西还看人下菜呢？”苍幽撇了撇嘴。
金光笼罩之下，烛阴觉得自己走进了一处幽深漆黑的地方。
“咚咚咚咚……”
清脆的钟声响起，一道亮光闪过，不远处出现一方通体透明的水晶棺材。烛阴走进一看，心中大惊。
果然是他。
那水晶棺中的人一身明黄色的金丝长袍，胸前绣着沧海龙腾的图案，袖口袍角是汹涌的金色波涛。棱角分明的面庞上飞扬入鬓的长眉微挑。他双眼紧闭，即便是如活死人一般躺在棺材里，他整个人带着的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和威震天下的王者之风也让人无法忽略。
“帝君……”烛阴轻抚着棺盖，叹息道。
“烛阴！烛阴！”苍幽见他木若呆鸡，生怕他出了什么事，慌忙喊了起来。
烛阴回过神来，把手从莲花宝座上拿开，周身金光也随之消失。
“怎么了？你是看到什么了吗？”苍幽问道。
“通灵族的密宝是帝君！”
第五百九十二章 九星诀
兴许是水下的结界被烛阴他们破坏了的缘故，那些水玉铸就的结界黯淡了许多。
烛阴尚未来得及跟莫沧海还有莫云杰解释帝君的事，只听头顶传来一声巨响。数道裂缝从缺口处开始蔓延开来，碎石混着泥沙从天而降。
“帝俊来了！”苍幽蹙眉道。
“莫老爷子，这里即将沦为战场，您速速带着莫云杰出去吧。”烛阴说道。
“我也想出一份力，为了……为了莫来。”莫云杰攥了攥拳头。
烛阴叹息道：“我理解你的心情，可是这不是凡人之间的战争。莫来不会希望你为了他平白失了性命的。”
莫沧海点了点头，道：“小子，莫家影子一脉的人命硬，而且那孩子心善，会有好报的。”
头顶传来的震动越来越强烈，一声又一声宛若闷雷一般。
莫云杰点了点头，把身上的弩和八只玉箭取了下来，交给了烛阴，说道：“此箭由巫山青玉所制。传说这块制箭的青玉里面有巫山神女的悯天之泪，又于圣山神水中养护了万年而结成的。所以自带驱邪避鬼的奇效。若对手是阴鬼僵尸，妖魔鬼怪，这个兴许能助你一臂之力。”
烛阴接过弓弩和玉箭，说道：“多谢！”
“青玉箭应该有九支才是，怎么只剩下八支了？”莫沧海蹙眉问道。
莫云杰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送给莫来防身了。”
莫沧海撇了撇嘴，道：“胡闹！如此珍贵之物，怎能随意赠与他人？”
莫云杰低声反驳道：“他……不是他人。”
莫沧海摇了摇头，叹息道：“罢了，搞不懂你们这些年轻人的想法。这九枚玉箭可以形成这世上最厉害的定身术！你施定身之法之后，分别将玉箭射入敌方的双脚，双手，双肩，腹部，胸口以及眉心。这样形成九星连珠之状，无论是妖魔鬼怪，还是大罗神仙都无法逃此定身之法的束缚！”
“这个……难道是失传已久的九星诀？”苍幽惊讶地说道。
“对，就是那九星诀。是我们祖上传下来的定身之术，只不过随着时间的流逝，原先的那九支玉箭损耗了不少，有些已经无法再使用了。少了最重要的法器，此术法就没能传下来。后来莫家与巫山联手，用了巫山一块珍贵的青玉，才重制了这九枚玉箭。此法也才得以重见天日！”莫沧海说道。
烛阴对九星诀也是有印象的，听说当年帝君就是用了这九星诀配合捕仙网才将逃出生天，受了重伤的东皇太一擒获。倘若那时没有这九星诀的加持，擒拿东皇太一不会那么顺利的。之后，九星诀就从大家的视线里消失了。当初帝君对外界说的是施展九星诀的法器在捉拿东皇太一的时候损坏了，所以无法再使用。没想到那销声匿迹几千年之久的九星诀，最后竟然会落到了莫家人的手中。
烛阴猜想，应该是真正的帝君知道自己大限将近，暗中提前做了安排。通灵族有了九星诀，就是多一重保障，这样帝君的肉身也才更有可能保住。
“九星诀连东皇太一那厮都能束缚住，帝俊自然也不在话下，咱们之后一定要配合好，别浪费了这好东西！”苍幽说道。
莫沧海带着莫云杰站在北方位玄武石雕处，只见他轻念咒语，玄武石雕上的咒印瞬间发光。两人便随着光的熄灭，消失不见了。
“祝尹，若是打不过对方，你就用此法逃跑吧！”
莫云杰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着，苍幽笑得前仰后合，花枝乱颤。
“堂堂钟山君烛九阴竟然被一凡人看低了。”
“勾陈，我们上去吧！帝君的肉身无论如何都要保住！”
说罢，烛阴将棺材盖上的宝珠取了下来，放在了莲花宝座的正中间。又与苍幽合力，将结界加强。
帝俊见到从大殿里出来的烛阴和苍幽，一点儿也不觉得意外。
只见他站在屋脊上，笑了笑，说道：“我还以为你们真的不关心你们的难兄难弟们，夹着尾巴逃跑了呢？”
烛阴往他身后看了一眼，只见山鬼、、河伯、大司命、少司命、云中君、东君、悠婆婆、还有白河似乎都受了重伤，躺在屋顶上毫无知觉。
“我刚刚还想着，过几分钟杀一个，直到你主动现身为止呢。没想到，你居然那么快就出来了。可惜了，还没见到血呢！”帝俊说着，踢了踢脚边的河伯。
“帝俊，你我之间的恩怨，切莫拖第三人入局。你冲我一个人来便是了。”烛阴说道。
帝俊闻言笑了笑，说道：“你都知道了？”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看着的不是烛阴，而是苍幽。
苍幽有些不自然地避开了他的视线，说实话，他并不想与帝俊为敌。毕竟，曾经……他也算有恩于自己。
“帝俊，收手吧！好不好？收手吧！”苍幽用着近乎恳求的语气说道。
“哈哈哈哈哈！”帝俊仰天大笑了几声道，“勾陈，我们多久没见了？”
他话锋转得太快，苍幽一时有些语塞。
“快两千年了。”帝俊自己解答道。
苍幽猛然抬头，有些疑惑地看着他。不对啊，自巫妖大战结束，帝俊与太一称皇，他们就没再见过了。怎么可能只有两千年呢？
“原来你一直藏在钟山，怪不得我找不到你。”帝俊言语间透着一丝可惜。
“你……你在找我？”苍幽惊讶不已。
帝俊抿了抿嘴，冷哼了一声，道：“我找你做甚？你真跟小时候一样，总是自我意识过剩！”
苍幽闻言满头黑线，愤愤地说：“你丫的！搁这儿等着我呢？不是你自己说的找我没找到吗？”
帝俊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你还是这么经不起逗！”
苍幽炸了毛，咬牙切齿地朝他飞扑过去，边一顿乱打边恶狠狠地说道：“你跟那个尖酸刻薄的太一是越来越像了！”
帝俊闻言微微一怔，差点被苍幽毫无章法的招式迎面一击。
烛阴作为局外人看得更清楚一些，勾陈虽然打得毫无章法，却是招招凌厉没有手下留情。反观帝俊，恐怕连一半的实力都没发挥出来。之前在外面也是这样，他对勾陈还尚有旧情在。
第五百九十三章 是太一啊
“太一……你惦记着太一吗？”
苍幽闻言，后槽牙咬得咯吱咯吱直响，朝他翻了个白眼，说道：“谁会惦记总是欺负自己的人啊？我难道是受虐狂吗？”
“那你惦记我吗？”不知怎地，苍幽觉得帝俊的脸色沉了沉。
苍幽手下一顿，如鲠在喉道：“自然没有！你已经不是以前的你了！你现在实在是太可恶了！不仅仅杀了常曦，还杀了太一。太一……太一他已经变了，他不像以前那样浑身都是戾气。他可以过上新的生活的。你也是，你也可以的。帝俊，仇恨真的比夫妻兄弟之间的情谊还要重要吗？”
帝俊闻言，微微一愣。然后突然笑了起来，肉眼可见的欢喜。
“你去过太一门，见过太一？”
苍幽微怔，露出了被看破的囧相，脸一红，有些尴尬地避开了他的视线。
“我……我那是去看看他有没有做坏事的……”
“勾陈，你跟我一起建立新的世界好不好？那个你一直想要的新世界。”帝俊眉眼间全是笑意。
苍幽猛然抬头，对上帝俊的眼睛，那里面有光。
“你说过你想要一个没有纷争没有杀戮的新世界的。我之前并没有想过要完全推倒重来，我曾经补救过，我试图用温和的方法改变这一切了。无奈现在的这个世界实在是太烂了，烂到了骨髓里，烂到了血液里，已经从里到外完全烂透了。所以，只能全部推倒，重新开始。”帝俊说道，“勾陈，我们一起建立新世界吧！”
苍幽呆呆地看着他，半晌，张了张嘴，问道：“你究竟是谁？嗯？”
帝俊看着他，右边的嘴角上扬，挂着一丝痞痞的笑，眼睛晶亮晶亮的。
苍幽瞳孔地震，嘴巴渐渐张大，指着他结结巴巴地说道：“太……太……太一！你不是帝俊！你是太一啊！”
此言一出，一旁的烛阴震惊不已。东皇太一是在他面前被帝俊杀死的，怎么可能又多出个东皇太一来呢？
可是，看帝俊的反应，似乎勾陈并没有说错。如果在他们面前的这个人是东皇太一的话，那么那个被削弱灵力，一直被幽禁在太一门，不久之前被东皇太一杀了的人是谁呢？
苍幽看着东皇太一的笑脸，心中的怒火蹭地一下烧了起来，他愤恨地盯着他问道：“太一门里的那个东皇太一是帝俊假扮的对不对？”
东皇太一没有回答，只是大袖一挥，恢复了原本的样貌。站在他们面前的人，身躯凛凛，相貌堂堂。一双眼光射寒星，两道眉浑如刷漆。胸脯横阔，高大挺拔，举手投足都流露出浑然天成的帝王霸气。他只是站在那里，就似有一种万夫难敌的威风直逼烛阴他们而来。
确实是东皇太一！
“好久不见了，勾陈！”东皇太一轻声说道。
苍幽鼻头泛酸，眼睛微红，他强忍着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上前就是一记响亮的巴掌。
当“啪”地一声脆响响起，苍幽反而愣住了。他看着东皇太一脸颊上红通通的巴掌印，心中掠过一丝酸楚。
他没有躲，他也没有用全力。
东皇太一脸上还是挂着笑，他看向苍幽的眼神温柔亲昵。
苍幽撇过脸，咬了咬嘴唇，嗔怒道：“你吃错药了吧？”
东皇太一轻笑两声，道：“吃错药的不是你吗？”
苍幽的脸瞬间红到了耳根。
那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了，勾陈小时候调皮，总喜欢恶作剧。妖族众人不堪其扰，远远地见到他来了，纷纷退避三舍，关门闭户。
他也乐得清净，横行无忌。
他谁都不怕就怕帝俊，因为帝俊太啰嗦了，成日里跟念经似的追着他讲大道理。
对太一不是怕，是烦，就像妖族人烦他一样的烦。因为太一谁都不捉弄，单单只捉弄他。而且太一的恶作剧手法五花八门，千奇百怪，让勾陈防不胜防。
每每太一外出回来，勾陈都提心吊胆的。连睡觉都睡不踏实，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太一就会突然出现在他的床边。剪掉他一缕头发，在他脸上画乌龟都是小事，给他下咒让他对他唯命是从才是真的麻烦。
有一回居然给他脖子上套了个狗项圈！那可不是普通的狗项圈，那是能削弱他的灵力，让他只认太一一个人为主人，无法忤逆他的摄魂圈。
太一这个人对他做过的恶作剧实在是罄竹难书！苍幽那些年受的苦难是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你还有脸提吃错药？你丫的！明明是你把帝俊给我的果子换了！你差点把我害死了，你知不知道？”苍幽冲他吼道。
说到这事儿，苍幽满腹委屈。平时他与太一虽然不睦，但是自己从来没有对他下过狠手。只是恶作剧层面的以牙还牙，怎知太一居然对他竟下了狠手想置他于死地。
东皇太一似乎有些惊讶，他皱了皱眉。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突然脸色阴沉得厉害。
“我明明给你的是帝休！”
苍幽挑了挑眉，道：“是帝休没错，可是是里面注入了断肠草汁液的帝休。”
东皇太一闻言大惊。
神农氏尝遍百草的滋味，曾经一天遇到了七十种剧毒，他皆能化解。唯独遇断肠草之时，不治身亡。世间便有断肠草毒之剧，大罗神仙都敌不过之说。
“太一，我与你虽不睦，可是从未想过加害于你。平日那些小动作不过是恶作剧罢了！”苍幽有些委屈地说道。
“所以你是因为这个才离开妖族的？”东皇太一面色不善。
“当然了！你对我起了杀心，妖族人又不喜欢我，我自然呆不下去了。而且……虽然帝俊用法力给我吊着命，可是断肠草的毒实在是太厉害了。我被连夜送回了老家，合几方神兽之力才将我的命保住。”苍幽不快地说道，“太一，都到这份儿上了，你就别搁这儿跟我装疯卖傻了！而且我也没记恨你，权当我用一条命还了你们妖族的养育之恩了。”
东皇太一看着他，脸色难看的很。
“我没有！”
“什么？”苍幽没听清他说的话。
“我没有做过，我没有害过你，我……”东皇太一苦笑了一声接着说道，“我从来没有害过你。”
第五百九十四章 东皇钟现世
苍幽还未来得及辩明东皇太一所言真假，只听上方突然传来震天动地的钟声。
东皇太一抬头望着黑压压的水流，眉头紧蹙。
“勾陈，你就呆在此处，千万不要出去！”
似乎是看见苍幽脸上的疑虑，东皇太一朝他走近了两步。苍幽条件反射一般，不自觉向后连退了几步。
东皇太一稍显尴尬地停了下来，嘴角带着一丝笑意接着说道：“勾陈，你之后就在这儿呆着。这里有结界很安全。听话！”
说罢，他转身向上游去，不一会儿便消失在了黑沉沉的水中。
苍幽看着他离去的方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突然想起“听话”二字，轰地一下小脸爆红。
烛阴离得不近，自然没听见东皇太一说了什么。忽然见他不战而逃，有些惊讶。他快步来到苍幽身边，只见苍幽咬牙切齿，张牙舞爪地对着东皇太一消失的方向怒吼道：“你丫的！当我三岁小孩呢？我是你二大爷！”
烛阴笑出声来，说道：“得，他二大爷，这究竟是怎么个情况？东皇太一怎么跑了？”
苍幽揉了揉火烧一样的脸颊，闷声说道：“我哪知道他发什么疯啊！刚刚听见上方传来几声钟响，他就跑了……哎，钟声？”
苍幽突然想到什么，脸色剧变。
“怎么？”烛阴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恐怕是东皇钟现世了！”苍幽抬头望着黑压压的流水，担忧地说道。
烛阴闻言大骇。
要知道那东皇钟乃是盘古开天辟地、女娲造人造物之际，东皇太一用以镇压鸿蒙世界的至高无上的开天圣器。它拥有镇压“鸿蒙世界”之威、扭转“诸天时空”之力、演变“天道玄机”之功、炼化“地水火风”之能。
“太一的混沌钟玄妙无限、造化无穷。可以禁锢时间、镇压空间。反弹任何宝物神兵的攻击和一切神通法术的伤害。攻伐防御一体具备，顶于头上先立不败。”苍幽担忧地说道，“本来他就很难对付了，若是再有混沌钟加持，咱们毫无胜算。”
烛阴思索片刻，道：“之前……帝俊假扮的东皇太一明明说东皇钟在巫妖大战之时已经被毁了的。”
苍幽想了想，道：“也对，如果东皇钟还在的话，太一不会搞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可是，刚刚上面确实有钟声！我听过东皇钟的响声，和刚刚那个很像。”
“咱们先把他们几个安顿好，再上去探探虚实！”烛阴说道。
于是两人合力将冯夷等人拖到大殿里，再用层层结界将他们保护起来，这才安心地往上走。
刚出了水面，就看见天上挂着一个巨大的玄黄色大钟。钟体外日月星辰、地水火风环绕其上、钟体内似有山川大地、洪荒万族隐现其中。五色毫光照耀诸天，混沌圣威震慑寰宇。
正是那东皇钟！
东皇太一立于东皇钟之下，忽然钟声浩荡，宇宙煌煌，天地失色，乾坤动摇，混沌至宝之威显露无疑。
烛阴心中一紧，暗忖道：这下可真的难办了！
东皇太一余光瞥见苍幽，眉头一皱。苍幽对上他的视线，狠狠地回瞪着。东皇太一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勾……勾陈……”一个虚弱的声音响起。
苍幽上了岸，一看地上躺着的是奄奄一息的帝俊。他身上穿着的，正是之前东皇太一穿的衣服。
“帝俊！”苍幽慌忙跑了过去，跪坐在他身边扶着他。
“勾陈……你过得可好？”帝俊嘴角挂着血迹，扯出一个微笑。
苍幽眼圈微红，哑着嗓子“嗯”了一声。
“呵呵，你还是跟小时候一样……是个爱哭鼻子的小鬼！”帝俊的笑容逐渐变大。
苍幽撇过脸，收了收情绪，道：“我哪有！是风……风沙进了眼睛。”
帝俊没说话，只是微笑着看着他。
“究竟是怎么回事？”苍幽忧心忡忡地抬头看着挂在空中的东皇钟。
“太一他……疯了。”帝俊看着远处的东皇太一，脸色沉了沉。“他从很久很久之前就疯了……”
苍幽不明白他这话的意思，皱了皱眉，道：“他……他现在浑身都是戾气。还说什么要创造一个全新的世界，真是异想天开啊！”
“勾陈，你会对他手下留情吗？”帝俊打断他的话，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苍幽看着他期待的表情，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
“如果太一真的要用混沌钟毁了这个世界，你会去阻止他吗？”帝俊又问道。
苍幽点了点头，坚定地说道：“那是肯定的！我决不允许他这么做！”
帝俊似乎还是不放心，又问道：“如果……要与他对立，甚至……要对他痛下杀手呢？”
苍幽沉吟片刻，看着东皇钟和东皇太一，沉声道：“我会阻止他的，不惜一切代价！”
帝俊闻言，似乎松了一口气，面色缓和了不少。
“帝俊！你之前不是说，东皇钟在巫妖大战之时已经被毁了吗？”烛阴走过来问道。
“混沌钟在巫妖大战之时确实受损了！我趁太一不备，将毁坏了的混沌钟偷偷藏在了这里。与你对战之时，我感觉到太一来了，才故意对你说混沌钟已经毁了。因为这么多年来，太一一直怀疑我私藏了混沌钟。他觉得把我逼到死路，我一定会用混沌钟。然而我并没有，所以他觉得留我也是无用，才对我痛下杀手！我假死，趁乱潜入水中，取得了混沌钟。你们不要怕，现在的混沌钟并不能被太一完全控制。我把混沌钟召唤出来，是有我的用处的！”帝俊解释道。
“你是想用东皇钟封印东皇太一，是吗？”烛阴问道。
“没错，这世间能困住太一的只有混沌钟！当初我与太一一同在紫霄宫听鸿钧老祖讲道！老祖曾对我说，太一性情乖张，容易走极端！若有朝一日他入疯魔，就用混沌钟将其封印。”帝俊说道，“巫妖大战之时，他已有与整个四海八荒同归于尽的想法。若不是我早他一步将混沌钟私藏，后果……不堪设想！”
烛阴回想起当时东皇钟现世的时候，所有人都以为要完了。谁知大家预想的大难临头并没有到来。这其中原来还有这么个故事！
第五百九十五章 还你一命
苍幽突然想起巫妖大战那一日自己被混沌钟所伤，然后堕入幽冥之事，心中不免又是一阵抽痛。他当初以为那只是个意外，可是如今看来，太一或许是真的对他起了杀心了。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想要他性命。
思及此处，苍幽眉头紧锁，他百思不得其解，为何太一会想对他下杀手呢？他自认未曾害过他。
“帝俊！快把混沌钟上施的咒语解开！”东皇太一持剑，气势汹汹朝他们而来。
烛阴手持蚩尤剑挡在帝俊和苍幽前面，一时间双方的气氛又紧张了起来。
“太一……你收手吧！巫妖大战之时你就该明白的，你赢不了，妖族也赢不了！如今人道当前，你莫要再做无谓的挣扎了！”帝俊嘶声力竭地喊道。
东皇太一抿着嘴，眼睛里透着视死如归。
“我已经死过一回了，不在乎再死第二回。”
“太一，你究竟是怎么了？”苍幽站起身，朝他走去。
烛阴见他毫无防备，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胳膊。苍幽冲他摇了摇头，示意他没问题。烛阴松了手，神色有些凝重。
在两人只有一步之遥的地方，苍幽才停了下来。他目光灼灼，直视东皇太一。
“你究竟是怎么了？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你……”
“你知道什么？我是哪样的？”东皇太一笑了笑道，“勾陈，在你心里，我一直都是最坏的那一个不是吗？成天只知道捉弄你。哦，对了，甚至还三番五次想杀你！刚刚看到混沌钟，你是不是还在想，你被混沌钟所伤落入幽冥，也是我对你起了杀心，故意为之的？”
苍幽被他拆穿了心思，愣了一下。
东皇太一把他的表情看在眼里，脸上闪过一丝受伤的情绪，虽然只是稍纵即逝，离他只有一步之遥的苍幽真真切切地看到了。
不知为何，他心里的疑问瞬间扩大了，太一没有理由要对他下杀手啊！他俩就是欢喜冤家，从来就不是仇人。他从太一身上感觉不到一丝的杀意。
“罢了，罢了……反正我身上的罪孽早已是罄竹难书，也不在乎再多上个一个两个的！”
说罢，东皇太一绕过苍幽，与烛阴短兵相接，双方缠斗起来。烛阴将身上的弓弩与玉箭扔到苍幽怀里，示意他见机行事。
苍幽拿着弓弩的手微微颤抖着，始终下不了决心。
“勾陈！我知道你重情重义，顾念故人。太一可是我的亲弟弟啊，我难道会无缘无故想至他于死地吗？”帝俊嘴角挂着血迹，表情悲痛欲绝，“你可知太一如今已有入魔的迹象，到时候他就变成完全没有感情的杀人机器了！勾陈！动手吧！不要再犹豫了！”
苍幽眉头紧锁，他看着上方与烛阴缠斗着的东皇太一，发现他周身戾气已渐渐将他的元神之光盖住。他心中一惊，咬了咬牙，举起弓弩对着东皇太一的小腿就是一箭。
东皇太一被烛阴追得紧，又对苍幽所在的方向没有防备，这一箭结结实实地没入了他的小腿肚。
紧接着又是第二箭，没入了他的右臂。东皇太一向后退了几步，一瞬不瞬地看着苍幽。那双如血的眼睛里，没有恨意只有悲伤。
苍幽咬紧牙关，闭上眼睛，又是一箭，正中东皇太一的腹部。
苍幽睁开眼，看着腿上胳膊上还有腹部不停流血的东皇太一，张了张嘴，哑着嗓子问道：“你……你为何不躲？”
东皇太一扯出一个苦涩的笑容，说道：“这三箭算我还了欠你的一条命！”
苍幽闻言，耳边如响起闷雷，脑中乱作一团。一旁的帝俊看不过眼，用尽全力爬起来，从他手中夺过弓弩，加入了烛阴与东皇太一的战斗。
原来，他还记得。
曾经，勾陈救过他一命。
他与太一差不多的年纪，差不多的性子。都是不服输，又倔强，又口是心非的人。
两人第一次的口角，源于一个小小的误会。之后一发不可收拾，只要两个人在一起，最后必定是以各种冷嘲热讽，甚至大打出手结束。
后来，即便知道了那只是个误会，他心里并不是真的讨厌太一，他也说不出口“和好”这种话。久而久之，他们就真的成了人们口中所说的冤家。
有一次太一中了剧毒，虽然不至于一命呜呼，但是那毒性足以损了他的道行修为。他太了解太一了，他这么高傲自大的人，若是损了道行修为成为一个废人还不如让他去死。
麒麟血可以解此毒，是勾陈偶然间得知的。太一虽然早就知道，可他是无论如何都不肯开口求勾陈的。况且……那不是一滴血，是每日一碗，连喝七七四九日。
勾陈私下去找了帝俊，说他愿意用自己的血解太一身上的毒。
“你就跟太一说，不仅仅是麒麟血，蛟龙血也可以。前些日子你不是得了一尾蛟龙当坐骑吗？”
“勾陈，你要想清楚啊！不是一点半点血，是七七四十九碗！一般人都招架不住的！即便你受得住，你的身体也会受到伤害。”帝俊苦口婆心地劝道，“太一是我的亲弟弟没错，可是你，现在也是我重要的亲人。我不能让你冒险！”
“帝俊，如果让太一失了道行修为，那就是要了他的命！我一个外人都看不下去，你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去死吗？”勾陈说道。
帝俊叹了口气，最终还是应下了。
当天晚上，他端着勾陈的血对太一说：“老祖说，不用麒麟血也行。蛟龙血比麒麟血性寒，配上一颗火毒丸也能达到麒麟血的效果。”
太一闻言不疑有他，就这么连服七七四十九天之后，果然痊愈。而且，他惊喜地发现自己的道行修为不仅没有丝毫削弱，反而大增。
而勾陈因为连续失了太多的血，精气神大伤，连带着道行修为也大不如前了。
“勾陈，你可真是越来越废了！之前你与我还能过上几招，如今连我手底下的虾兵蟹将都打不过了！”
这是太一在连胜了他十回的时候对他说的话。
苍幽只是瞪了他一眼，便转身离开了。
太一，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呢？
他既然知道的话，为何还要暗害于他呢？
第五百九十六章 丧钟一
东皇太一已受了三箭，如今又是腹背受敌，自然是节节败退。他躲过了烛阴的一记重击，低头看了看身上的伤，只见那玉制的箭头已经完全没入皮肉，而且还在不停地深入。心中便明了，这玉箭是特殊材料做的，而且是专门对付他的。
就这么一会儿的晃神，一记玉箭又没入他的另一只小腿，东皇太一抬头迎上帝俊的视线。
他冷笑了一声，道：“哥哥，你就这么恨我？”
“太一，你知道的。我不是恨你，而是救你。”帝俊说道。
“又开始了！满口的仁义道德，黎明苍生。自己的孩儿都护不住，还谈什么大义！我看你不是拯救苍生的，是专门负责大义灭亲的吧？”东皇太一说道。
帝俊苦涩地笑了笑，道：“太一，收手吧！”
东皇太一扬了扬嘴角，露出一个邪气的笑。帝俊知道，太一一旦露出这么个笑容，必有事发生，而且是特别不好的事。
果然，下一秒，伸到他面前的剑突然变成了软鞭。那软鞭像一条水蛇一样，灵活地绕过帝俊的手腕，牢牢地缠住他的胳膊。
帝俊皱了皱眉，有些无奈地看着他。
“你们一个两个的跟我玩这些弯弯绕绕，是不是这玉箭有什么说道？”东皇太一眯着眼睛，盯着他手里紧紧握着的弓弩。
帝俊抿了抿嘴，未说话。
“四海八荒把那九星诀都夸绝了！说是连东皇太一都逃不过九星诀的束缚。”东皇太一笑了笑接着说道，“哥哥，你当初觉得那滋味如何？束缚得了你吗？”
烛阴一听，心道：东皇太一已经识破他们的打算了。这剩下的五箭可难办了！
“束不束缚得住，你一试便知。”帝俊将弓弩转移到烛阴手里，自己则一把攥着缠在手腕上的软剑。
烛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发出一箭。玉箭没入了东皇太一的右肩。
东皇太一咬了咬牙，软剑变回了原先的模样。利刃划过帝俊的手心和胳膊，瞬间血流如注。
帝俊忍住剧痛，顺势死死地抓住他的胳膊，对烛阴大喊道：“烛九阴，快！”
于是烛阴又迅速发出两箭，一箭没入他的右臂，一箭没入他的左肩。
余下两箭皆是要射入要害，东皇太一不敢大意。一脚踹到帝俊的肚子上，帝俊本就重伤在身。这一脚下去，他飞出数丈重重地摔在地上，喷出一大口鲜血。
“咳咳咳咳……苍幽！你刚刚答应过我的！”他捂着胸口嘶声力竭地喊道。“快……快去……再晚就来不及！丧钟……丧钟就要响起来了……”
苍幽抬头望着空中悬着的那混沌钟，只见它轻轻晃动着，突然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闷响。
咚……咚……咚……
三声巨响，响彻云霄，撼动大地。
“勾陈……丧钟会分三次敲九下，每次敲三下。现在已经敲了三下了，还剩六下。如果错过了丧钟，四海八荒再无法器可以封住太一了！”帝俊说道。
“我……帝俊……太一他真的害过我吗？”苍幽问道。
帝俊对上他探究的视线，抿着嘴没有说话。
“不是他，对吗？”苍幽追问道。
帝俊叹了口气，道：“是我……”
苍幽虽然隐约有猜到，可是听到他亲口承认还是感到很意外。能接触到帝休的除了帝俊就是太一，如果不是太一，那必然是亲手把帝休拿给他的帝俊了。
“为何？你一向待我如亲兄弟，为何突然想对我下杀手？”苍幽问道。
“因为你是太一的劫。”帝俊说道。
苍幽疑惑不解地看着他。
“就像大巫是烛九阴的劫一样，你的存在会害了太一，而太一会毁了苍生。万事有因就有果，你……或许就是那个因。”帝俊说道。
“所以……你才想杀了我。”苍幽喃喃道。
“没有，我没想杀你。你隔几日服用的那些帝休，其实都是太一带回来的。他虽然嘴上说是为了妖族好，改改你暴躁易怒的臭毛病。其实我知道，他是为了你好。我那次故意言明是太一送来的帝休，就是想让你彻底与他反目，彻底断了关系。我用的毒不足以要你的命！勾陈……是我错了！我大错特错！”帝俊懊悔地说道。
“为何这样说？你成功了呀，我去了该去的地方……这么多年以来与太一，与妖族再没有一丝关系。”苍幽说道。
“可是太一变了。”帝俊苦涩地说道，“你走了之后，太一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如此说来，这结果……不是因你而起，反而是因我而起。若是如此，那我就是死，也必定要让这件事落下帷幕！”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冲烛阴喊道：“烛九阴！弓弩给我！”
烛阴正与东皇太一激战，闻言将弓弩扔了过去。
帝俊接过弓弩，冲东皇太一喊道：“太一，勾陈当年所中的毒是我下的！老祖有预言，他是你命里的劫！如果一切因他而起，那就用他的命来结束。”
说罢，他将弓弩对准了苍幽，没有一丝犹豫地射了出去。
苍幽想躲却动弹不得，低头一看，脚下早被帝俊下了咒。苍幽苦笑了一声，认命一般地闭上了眼睛。
然而，疼痛却没有如约而至。他睁开眼，入眼的是一个宽阔厚实的背影。
“太……太一……”苍幽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东皇太一转过身来，看着他惊慌失措的样子，突然笑了起来，说道：“真怀念啊！你知道为何我总是爱趁你睡觉的时候逗你吗？”
苍幽看着那没入他胸口的玉箭，嗓头苦涩的厉害。
“因为你慌里慌张的样子特别有趣！”东皇太一痞痞地笑了笑。
“太一……”
咚……咚……咚……
又是三记钟声！
钟声毕，东皇太一倒在了地上。
第九枚玉箭在烛阴的怀里，他掏出玉箭对着东皇太一的眉心刺去。一只温热的手盖在了他的眼睛上，然后是滚烫的鲜血。一滴，一滴地落在了他的眉间。
“烛九阴……求你……让我跟他好好说说，如何？”苍幽红着眼睛哀求道。
烛阴见他如此模样，便点了点头。
再见到光亮，东皇太一的眼睛一时间有些睁不开，朦胧间似乎看到了勾陈泫然欲泣的模样。
第五百九十七章 丧钟二
“你不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凶兽吗？怎地哭得稀里哗啦的？”东皇太一笑了笑说道。
温热的眼泪一滴一滴地落在了他的脸颊上，他想抬手去摸摸勾陈的脸。可那玉箭已经牢牢地束缚住了他的筋骨，让他动弹不得。胸口处升起的麻痹感也越来越强烈，东皇太一知道他自己气数已尽，然而此刻他心中却没有一丝不甘。
这是为何呢？
他看着勾陈的脸，心中突然觉得，这样的结局也挺好的。
他开始有些明白烛九阴的感受了，如果他是烛九阴，恐怕他会做得更离谱。
这么想着，他突然笑了起来。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能笑得出来？”勾陈瞪着他，哽咽道。
东皇太一看着他红红的眼睛和红红的鼻尖，突然想起了小白兔。那个时候人们口口相传，说神兽里出了个喜欢杀戮，残暴不堪的凶兽的时候。
他情不自禁乐了，心道：什么张牙舞爪的凶兽啊，明明是只小白兔。
“真是只小白兔。”
“什么？”勾陈抹了抹眼泪。
“没什么，勾陈……谢谢你！”东皇太一看着他说道。
“谢我什么？那条命你不是已经还我了吗？还有什么可谢的？”勾陈看着他这般惨兮兮的模样，心中难受得紧，眼泪又忍不住涌了出来。
“谢谢你救我，谢谢你来到我身边，谢谢你把我当朋友，谢谢你不怕我，谢谢你现在……还能在我身边……”东皇太一说道。
勾陈撇了撇嘴，道：“说的好像你从前特别喜欢我，在意我，想让我在你身边似的？”
东皇太一一瞬不瞬地看着你，没有笑，神情严肃而认真。
“嗯，以前是，现在也是！”
勾陈闻言，微微一怔，脸颊突然火辣辣的热。
他低了头，低声说道：“那你为何不来找我？”
东皇太一扬了扬嘴角，道：“你怎知我没有找你？不是你自己说的，你讨厌我，不想见我的吗？”
勾陈猛然抬头，看着他。
那个时候……果然他也来了。
勾陈中毒被送回老家之后，几方神兽为了帮他清余毒闭关数天。养伤的那段日子里，他每每想到是太一对他起了杀心，下了杀手，心里就难受的紧，连带着整个人蔫蔫的。
“勾陈，你……想不想去妖族玩几天？”说话的是神兽里的老大哥青龙。
“不要！”勾陈气呼呼地说道。
“帝俊和太一……”
“不要提太一！我最讨厌太一了！一辈子都不想见太一！”勾陈听到太一的名字就怒火中烧。
“好了好了，不见，不见太一。见见我总可以吧？”帝俊拎着大包小包走了进来。
勾陈伸头往他身后看，发现只有帝俊一人。
似是看出了他心中所想，帝俊笑着说道：“太一没来。”
思及此处，勾陈的嗓头苦涩得厉害。
“我用混沌钟将你送到幽冥，是不想你掺和进巫妖大战里来，是想保护你，并不是想害你。你信我吗？”东皇太一问道。
勾陈点了点头，道：“嗯，我信！”
东皇太一接着说道：“我替代了帝君，向四海八荒下了通缉令，是为了让你离我远一些。因为我知道，你一旦与我接触，一定会认出我来。勾陈，我不想让你掺和进来。而且我下达的命令是不要伤害你，活捉。你信不信我？”
苍幽闷闷地“嗯”了一声。
东皇太一闻言，如释重负，笑了笑，道：“那我便安心了！来吧，九星诀的最关键的一诀在眉心。眉心入了箭之后，我的魂魄就脱离不了本体了。”
苍幽紧紧地抓着他的衣服，眼泪如雨一般落下。
咚……咚……咚……
最后一遍丧钟骤然响起，东皇钟里乾坤颠倒，天地间忽而烈阳高照，忽而电闪雷鸣，忽而风雨交加，忽而雪花飞舞。
“勾陈！快点离开那儿！”帝俊大喊道。
周围狂风大作，烛阴一手拉住帝俊，一手将蚩尤剑插在地上紧紧地握着，才勉强稳住身形。只见东皇太一突然咬紧牙关，用尽全力，突破了玉箭的束缚，一把将勾陈推到了一边。
一道闪电自东皇钟里射出，打在了东皇太一的身上。雷电瞬间穿过他的身体，那痛感如扒皮抽筋剔骨一般。
紧接着第二道、第三道闪电从东皇钟内落下，东皇太一冲着勾陈笑了笑。
“小白兔……”
“别哭了！”
勾陈闻言，愣住了。
“你的眼睛和鼻子都哭的红红的，像一只小白兔一样。”
“小白兔，别哭了。”
“不要怕，我在呢！”
“不要怕……”
他从山崖上掉了下来，伤了腿。在漆黑阴冷的崖底呆了三天三夜。就在他以为自己要死了的时候，一只温暖的手拉起了他的手。
然后是甘甜的水，还有香喷喷的羊奶。
伤口很疼，上了药更疼，他疼得一直哭。
一双微凉的手抚摸着他滚烫的额头，那个人笑了笑，说道：“小白兔，别哭了。”
待他清醒的时候，就看见了一旁正在照顾他的帝俊。
他一直以为是帝俊救了他。
原来，是太一啊，是太一救了他。
勾陈冲东皇太一露出了一个笑脸，脸颊上虽然挂着眼泪儿，却是个很甜的笑脸。
东皇太一怔住了，这是勾陈第二次对他笑，第一次是刚认识的时候。
在东皇太一身上肆虐的闪电与混沌钟相连，混沌钟似乎受到了闪电的吸引力，顺着闪电飞快地往下坠。
“勾陈！”
帝俊的惊呼声被东皇钟落地时发出巨响掩盖住了。勾陈刚刚所在的位置只剩下了一枚带血的玉箭箭头。
“你……”
“以后不许再叫我小白兔了！”
东皇太一怔怔地看着近在咫尺的人。
“你哭了？”勾陈是第一次见东皇太一哭，“你才是小白兔呢！”
闪电爬满了勾陈的身体，痛感铺天盖地而来。
“太一，你后悔吗？”
“我只后悔没有去见你。”
“勾陈，你后悔吗？”
“我后悔没有早点认出你。”
勾陈的意识慢慢开始模糊，身体上的痛感变得麻木。突然一只温暖的手拉住了他的，就像那个时候一样。
他在绝境中苦苦挣扎，那一只手就是他活着的希望。
勾陈冲太一笑了笑，用尽最后的力气回握。
若是有来生，你我转世为人吧！
第五百九十八章 落幕
烛阴看着眼前被一大团白色闪电包围着的东皇钟，心中五味杂陈。
他很清楚东皇太一最后只用了一半的实力，他……不是输了，而是放弃了。
这场他谋划了数千年的大事，到了最后关头，却这么简单地就放弃了！真是让人唏嘘不已！或许这数千年来，他都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吧！
至于勾陈。
当初勾陈是为何要赖在钟山不走的呢？
那个无关紧要的赌局，他压根儿没当回事。勾陈却无论如何都要遵守约定，说什么愿赌服输，要留在钟山听他的差遣。
烛阴当时只道是他因为被帝君通缉无处可去，想在钟山这个帝君绝对不会来视察和搜查的地方落个脚，便随他去了。
他追随巫咸入六道轮回之前，曾与勾陈促膝长谈。他希望他走后，勾陈能保护钟山子民的安全。虽然勾陈答应了，可是烛阴并没有真的相信他能做到。
然而，他做到了。
事到如今，所有的事情连起来看。勾陈应该是猜到了东皇太一在打浮生城的主意，也知道帝君想对钟山和浮生城动手。
他竭尽全力维护钟山一脉，应该是想着如果到时候大战爆发，烛阴可以和被囚禁在浮生城里的东皇太一联手反制。
只是他没想到，浮生城里的那个东皇太一是帝俊假扮的，真正的东皇太一就是那个他千防万防的帝君。
“哈哈哈哈哈哈……”
帝俊躺在地上，看着黑云密布，诡谲多变的天，笑着笑着就流下了眼泪。
“是我错了，老祖，是弟子错了啊！”
“若是当初让勾陈一直呆在太一身边，太一会不会过得更快乐一些呢？会不会这一切根本就会不一样呢？”
而如今他自己呢？
除了伤心与痛楚之外，他还剩下什么呢？
如今这没有了常曦，太一和勾陈的四海八荒，天下苍生。
与他又有何干？
此时，他突然间明白了太一不久之前对他说过的话。
“太一说的对！我满口的仁义道德，黎明苍生。却连自己的妻子孩儿都护不住，还谈什么大义呢？”帝俊苦笑了一声喃喃道，“我的确不是负责拯救苍生的，而是专门负责大义灭亲的！可笑啊，实在是可笑至极！”
烛阴见帝俊一会哭一会笑，行状无常，情绪很是不对劲，便朝他走了过去。
“烛九阴，我曾经无数次地在心里骂你一根筋，怪你是个莽撞的匹夫！看着你和大巫一步步地落入太一的陷阱，又笑你俩痴，笑你俩傻！如今看来，这一根筋的是我，莽撞的是我，痴的是我，傻的更是我！”帝俊苦涩地对烛阴说道，“你做的对！烛九阴，你做的对！不管你最后有没有救回大巫，你此生也都不会再有遗憾了。人生不就是如此吗？死而无憾才痛快呀！”
说完这话，他艰难地站起身，拒绝了烛阴的搀扶，晃晃悠悠地走到了东皇钟前。
“从此，这世上再无东皇太一，妖皇帝俊，勾陈……还有东皇钟！”
他话音刚落，突然从他的身体里迸发的一股力量与东皇钟的力量相互碰撞，随即一股更为强大的力量波向四周迅速散开。
一时间，狂风大作，地动山摇，潭水泼洒，溅起数丈高的浪花。
天地混沌之中烛阴抬头看，只见帝俊持河图洛书立于东皇钟之上做阵眼布下了周天星斗大阵。
巫妖大战之时，巫族用十二都天神煞大阵一路攻上了妖族的天庭时。女娲因为成圣并没有参战，其他妖族则持用河图洛书做阵眼的周天星斗大阵来庇护天庭，两族大战一直相持。而后后土选择化身六道轮回以增加巫族气运。巫族为此慢慢占据上风。
妖师鲲鹏见情况不利，竟为了一己之私趁妖皇帝俊和东皇太一难以抽身之际，盗取了河图洛书临阵脱逃。
巫族这才一鼓作气攻破了妖族的周天星斗大阵，一时之间妖族死伤无数。
这被妖师鲲鹏那厮盗取的河图洛书竟然早就回到了他的主人手里。
烛阴突然有些后怕，若是帝俊……当初也有了反心，就凭他手里的河图洛书还有东皇钟。最后，这天下是谁的还真是说不准！
帝俊似乎是看破了他的想法，笑了笑，说道：“我也想过要重新夺回曾经属于我们妖族的四海八荒，可是太一想的却是全部推倒重来！他太极端了，身上的的戾气也实在是太重了。倘若他最后疯起来，这天底下没有几个人能奈何得了他。能与他一战的帝君被他杀害，你钟山君烛九阴又入了六道轮回变成了凡胎**。他在四海八荒早已没有对手，所以我对他一直有防备，没有将河图洛书和混沌钟的下落告诉他！如今看来，我就这一件事做的是对的！拖延了不少时间，让所有人都想清楚，看明白了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烛阴身在周天星斗大阵之中，入眼的是日月星辰。河图洛书之中又显现出洪荒上古时期的山川，河流，海洋天空，鸟兽鱼虫，万事万物，森罗万象。斗转星移之间，不停地演化着上古洪荒世界的变化。
烛阴身处其中不知时间流逝，却能看到雪山变成海洋，沧海变成桑田。某一瞬间，似乎看到了幼年事情的巫咸，他腰间的铜铃铛叮当作响。
河图之上的幻象，一生千万，一刹那的生灭消长，好似过了亿万年之久，也似过了无量量劫数。
忽而眼前森罗万象皆消，烛阴定睛一看，帝俊与那东皇钟慢慢皆在斗转星移之间变成了半透明状，再之后皆化为了金光闪闪的明星消失在了万千星光组成的星河之中。
风停了，雨歇了，日月星辰皆消失了，一片狼藉，满目疮痍的山河大地也恢复了平静。
烛阴看了看黑沉沉的天和萧索陌落，横尸遍野的这一方大地，突然脚下一软，差点瘫倒在地上。
一切都结束了，是吗？
连他自己都有些不相信，他们这临时凑到一起组成的小军团居然赢了。
身后传来了阵阵号角声和厮杀声。
烛阴转过身来，远远地就看见了空中飘扬着的一面又一面熟悉的旗帜。
他的烛龙军来了。
第五百九十九章 那枝桃花
烛阴扬了扬嘴角，这段时间绑紧的神经完全放松了下来。一阵难以抵抗的疲惫感瞬间袭来。他眼前一黑，身体突然轻飘飘，潜意识里知道自己落了地，却毫无痛感。
“家主！家主”一阵阵惊呼声响起，紧接着是急切纷乱的脚步声！
“烛九阴！”
“钟山君！”
“钟山君！”
是冯夷，山鬼还有白河的声音，一个个中气十足。他们看样子一切都好，东皇太一并没有对他们下死手。
我累了……我累了……真的好累啊……
烛阴在心里叹息道。
叮当叮当……叮当叮当……
熟悉的铜铃声又响了起来。
巫咸。
巫咸，我累了。
巫咸，我去找你可好？
可是，我该去哪儿找你呢？
叮当叮当……叮当叮当……
他怀里的三枚铜铃铛像指路灯一样悬在空中，发出有节奏的响声，引着他在黑暗中穿行着。
烛阴扬了扬嘴角，道：“你们是在奏引魂曲吗？哈哈哈……多此一举了！你们觉得，我去了阴曹地府，阎王敢收我吗？”
挂在空中的铜铃铛突然停了下来，响声也随即消失了。烛阴也随着它们停下不动，与它们对峙起来。
最后还是烛阴先败下阵来，他噗嗤一声笑出声来，说道：“我是个路痴，自己走的话会迷路的。所以，还是你们带路吧！谢谢你们给我带路！”
那三枚铜铃铛似乎听懂了，又开始晃晃悠悠，愉快地打着节奏往前走。
烛阴亦步亦趋地跟在它们后面，无声地笑着。
这股子傲娇的劲儿跟你们主子倒还挺像的。
人人都说大巫巫咸的脾气如春风拂面，细雨绵绵。可是，他们不知道，就是这么个温柔似水的人儿，发起脾气来谁都拿不住他。
烛阴走啊走啊，走过了漆黑阴森的小路，穿过浓雾笼罩的密林，趟过冰冷刺骨的河水……
远处有一团光亮，照亮了他的来路。烛阴停了下来，他突然明白了帝俊的感受。
现在他的心情说不上是什么滋味，这场硬仗是赢了，可是自己想要的确没有留住。
三枚铜铃铛也停了下来，似乎是有些疑惑地在打量着他。
烛阴又被它们的模样逗笑了，说道：“巫咸究竟给你们施了什么咒了？怎么一个个都那么机灵？”
三枚铜铃铛没有动弹，依旧是静静地悬在空中。
烛阴收了笑，回头看着来路。
“我突然……想去那边看看！你们走吧，给他们带去我的口信。就说……我找到想去的地方了。”
三枚铜铃铛静止了一会儿，一个接着一个地落在了地上，撞击声在寂静无声的昏暗中显得格外的刺耳。
烛阴轻轻叹了口气，刚想俯身去捡，一阵熟悉的急促的叮当声由远处传来。
烛阴顺着那铃声望去，只见一个红色的光点正朝着他快速移动，紧接着是一团灵巧奔跑的黑影。
不一会儿那黑影就到了他的跟前，是一只皮毛油光水滑的黑猫，那黑猫亲昵地蹭着他的脚踝，脖子上挂着的铜铃铛发出阵阵的响声。
烛阴犹豫了一下，俯身轻轻摸了摸它的头。这次看见，它嘴里叼着一枝桃花。
烛阴不明所以地从它手中接过那枝桃花，花瓣蔫蔫的，已经开始衰败了。黑猫亲昵地蹭了蹭他的手背，似乎心情很愉悦。
“不去，这是什么？”
他话音刚落，只觉得胸口突然温热起来。低头一看，胸口竟有点点微光透出。烛阴突然想起了什么，有些急切，又有些激动地将胸口放着的水玉和那枚剩下的玉箭拿了出来。
只见躺在他手心里的水玉泛着淡淡的白光，然慢慢地飘到了空中。在空中快速地旋转了几圈，又分裂成数个水滴模样的碎片向四周飘散开来。
一片水玉碎片落在了地上的铜铃铛上，然后那光灵瞬间变得刺眼，紧接着变成了莹绿色的光点，就像之前他和勾陈在那方潭水下看到的一样。
又一片水玉落在的另一枚铜铃铛上，如之前那般也变成了莹绿色的光点。
不去脖子上的铜铃铛也被水玉的碎片包围住，慢慢地白光变成了莹绿色。
那一点点的莹绿色光点，朝烛阴手里的桃枝飘来，最后落在了花瓣上。每落下一个光点，桃花就精神了一些，原本开始衰败泛黄的花瓣也开始变得粉嫩起来。
烛阴攥着桃枝的手微微颤抖着，这是巫咸在巫山为桃花仙人摘的那枝桃花。
他突然想起桃花仙人对他说的那些话。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千万不要以为自己什么都没有了，然后绝望地赴死！活着才有希望和惊喜。
他看着手中的那枝桃花，扬了扬嘴角，眼泪就这么不自觉地落了下来。
白河，冯夷还有山鬼站在不远处呆呆地看着他，他们认识烛阴少说都几千年了，何曾见过他这般脆弱？何曾见过他掉过一滴眼泪？
“他应该没事了。”冯夷说道。
白河不明所以地看着他，问道：“悠婆婆不是说钟山君因为**凡胎承受不住突然突破六道轮回强行复苏的元神导致元神出窍了吗？这还能没事？他如今可是在黄泉边儿行走呢！”
山鬼摸了摸他的脑袋，笑了笑，说道：“你不是最讨厌钟山君了吗？之前你可是成日喊着要为大巫报仇雪恨，要手刃仇人钟山君烛九阴！的！”
白河一听，小脸通红，反驳道：“我哪有……”
山鬼调侃道：“怎么？如今还不承认了？整个浮生城的人可都知道，要不要找大家来对峙？”
白河眼睛里闪过一丝慌乱，有些尴尬地说道：“我那是……是……关心则乱！对，我是关心则乱！现在他已经努力帮大巫讨回公道了，所以……所以……我就姑且原谅他吧。”
山鬼掩嘴轻笑，看着烛阴又喜又悲地把那枝桃花当成宝贝的模样，突然有些心疼。心疼他，心疼大巫，也心疼她自己。
她心道：下辈子，如果有下辈子，就让我转世投胎成一棵大树吧！无论高矮壮弱，无论身在何处。立与荒漠之中也好，立于悬崖峭壁之上也好，立于幽冥浮生也好。觉得愉快就随风摇摆，婀娜多姿。觉得烦躁就分枝散叶，张牙舞爪。努力只为自己而活。
第六百章 憨憨
帝君为东皇太一假扮，浮生城之难几乎演变成了一场旷世大灾难的消息传遍了四海八荒。
钟山君烛九阴以及浮生城的几位神使忍辱负重，先发制人，攻守相济，把握战机，出奇制胜，以少胜多的英雄事迹也被传得沸沸扬扬。
当然这其中不免有许多添油加醋，夸大其词的传言。
在河伯冯夷听说自己是为了救山鬼而不顾自我安危，一改往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将生死置之度外，一心只愿抱得美人归的时候，终于不淡定了。
“啧，哪个王八蛋搁那儿说书呢？”冯夷揉了揉刺痛不已的太阳穴，胸口积压着的一口老血马上就要喷出来。
“多好呀！说不准咱俩也能像牛郎织女，白蛇许仙一样流芳百世！”山鬼冲他眨了眨眼，笑嘻嘻地说道。
冯夷只觉得太阳穴疼得更厉害了，他翻了个白眼，对身边儿的小厮说道：“传我口令，以后哪个还敢造谣，我第一时间过去割了他的舌头！”
“唉，你们这算什么啊！传言我的术法造诣早已登峰造极，可与妖皇帝俊和东皇太一单挑！”东君扶了扶额，苦着脸说道，“我可是被东皇太一一招就制服了的人，我又能说什么啊我！每每看见我座下弟子满心满眼的崇拜，我那个心虚哟！更有甚者，当着我的面吹嘘我如何如何勇斗地魔兽与亮魔兽，如何如何大杀四方！唉，一言难尽！”
“这不是好事吗？你活了那么久，还没被人这么追捧过呢！这回让你好好地感受一下什么叫众星捧月！”山鬼笑着说道。
大司命和少司命打远处过来，少司命依旧是满面春风，喜笑颜开的模样。素日里不苟言笑，严肃正经的大司命这会子也面带微笑，一副平易近人，和蔼可亲的样子。
坊间传闻这两位为了彼此上刀山下火海，不惜一切代价！真真是可歌可泣，令人艳羡的一对绝世好兄弟啊！
冯夷思及“好兄弟”三个字，嘴角不自觉抽搐了一下。
神他妈的好兄弟！你们一个个的眼睛都可以捐了！反正也没个屁用，跟瞎了似的！看啥都看不准！
少司命笑呵呵地跟各位打了个招呼，看到一旁角落里站着的云中君欲言又止，坐立不安，神情恍惚，脸色格外的难看，便好奇地问道：“怎么了这是？云中君一向是喜怒不形于色，好恶不言于表的，今儿怎么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
云中君本来就心中烦乱，突然被点了名，就跟做错事被当场抓包的小孩子一样，慌乱不堪，战战兢兢，满脸通红。
见他反应这么大，周围的人也都好奇起来。一个个围着他，七嘴八舌地问他究竟是怎么了？
云中君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倒是一旁的湘夫人掩嘴轻笑道：“是不是钟山君找你聊天了？”
云中君闻言，猛然抬头看着她，刹那间似是找到了知音，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
“钟山君找你，这不是正常吗？你作何这般惴惴不安，心神不宁的？”山鬼调侃道。
云中君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着实让人摸不着头脑。
“怎地？烛九阴要吃了你？”冯夷挑了挑眉说道。
湘夫人哈哈大笑道：“河伯，你这个形容真的是太准确了！钟山君现在确实有想吃了他的心！”
“咦？”
“哎？”
“呃……”
“这是怎么回事？钟山君要吃的话，也得吃我或者冯夷吧！咱们中就我跟他嘴碎又损！”山鬼笑言道。
“我何时嘴碎了？别拖我下水！谢谢！”冯夷冷哼道。
“哎，快说说看！钟山君作何要吃了云中君？云中君老实又本分的，怎么可能主动去惹他那尊大神哦？”少司命说道。
湘夫人忍俊不禁，道：“你们可知人间连云中君和大巫的庙都盖了好几座了！”
众人闻言，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
“哈哈哈哈，坊间传言云中君思慕大巫已久，是为了大巫才浴血奋战的！”湘夫人说道。
“前……前半句不太对！后半句确实如此！”云中君争辩道。
“什么？不太对是何意？”山鬼震惊地看着他。
“不是思慕……思慕那是……那是……唉，我是欣赏巫咸，把他视为毕生知己！”云中君一本正经，严肃认真地解释道。
“你在烛九阴面前就是这么说的？”众人瞪大了眼睛瞅着他。
云中君看着把他牢牢围住，又紧紧地盯着他的众人。心里有些发毛，便努力地给他们还原他与烛阴的谈话。
“钟山君问我，对流言有何看法。我就说，流言倒也不假，我确实是为了巫咸而战的，巫咸是我毕生的知己。”云中君说道。
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各个面色难看。
“然后呢？”山鬼问道。
“然后，钟山君说，他给我安排了一个山头，让我举家从浮生城搬出去。”云中君皱着眉头说道。
“这是好事啊！”东君说道。
“虽然是好事，可是我……我还是喜欢呆在这里。而且，我听桃花仙人说，他们已经开始搜集巫咸的残魂了！那个山头离这里十万八千里远，如果巫咸回来了，我见他一面都难！”云中君纠结不已。
“你对钟山君说了？”少司命忍着笑问道。
“嗯，我说，太远了，我要在这儿等着巫咸回来。”云中君说道。
众人闻言，不约而同地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钟山君是什么反应？”山鬼好奇地问道。
“这就是我不解的地方了！钟山君听完我的话，面色阴沉得厉害！我都能感觉得到他周身有杀气……只见他一瞬不瞬地盯着我，然后捏碎了他手里攥着的核桃！当时我有点懵，心想吃个核桃至于跟上阵杀敌似的杀气腾腾吗？可是这两天我越想越不对劲，总觉得我好像就是那颗核桃！”云中君愁眉不展。
山鬼拍了拍他的肩，说道：“你还没傻透！”
“更绝得是他还在人间建了几座他跟大巫的庙！”湘夫人掩嘴笑道。
“我那是帮巫咸聚功德的！”云中君辩解道。
“可是人们都以为是神仙眷侣，现在当姻缘庙在拜呢！”
众人满脸黑线：你个憨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