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一章 撒个野
“你们突然笑什么啊？怪吓人的！”瘦皮猴疑惑不解地问道。
“活了这么多年了，难得肆无忌惮地疯癫一回。”阿傍老爷下躺在地上，看着天上的明月。
金泽森哑着嗓子，说道：“不管不顾，撒个野，这感觉真的是爽爆了！”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说罢两人又哈哈大笑起来。
“森哥，这玉佩你是从何处得来的？”莫来见他手心里握着一枚玉佩。
“怎么？看着眼熟？”金泽森坐起身，摊开手掌，里面躺着一枚刻着古怪图腾的方形玉佩。
莫来仔细一看，脸色煞白。
“你看这后面。”金泽森将那玉佩反转过来，背后刻着一个“莫”字。
“四叔公的玉佩……这是我四叔公的玉佩！”莫来拿过那玉佩在手中反复看着。
“你四叔公？”金元宝挑了挑眉说道，“前段时间去世的前任莫家族长？”
莫来点了点头，说道：“我九岁那年见过这个玉佩，是莫家族长代代相传的。这个……怎么会在你手上呢？”
金泽森说道：“确切的说是刚刚才到我手上。”
之前，墓中。
“阿傍老爷子，你当真找到哪副棺材里是那个挨千刀的了？”金泽森见祝尹和莫来已经出来盗洞，便问道。
阿傍老爷子捋了捋胡须，走到那石尸面前，说道：“我活了太久了，现在这么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是不是对我逆天复活的一种诅咒，一种惩罚？”
金泽森扬了扬嘴角，说道：“这么多人想死而复生都没有成功，你却成功了。这是你的本事，也是天意，是冥冥之中注定的。又怎么能说是逆天呢？”
阿傍老爷子笑着说道：“你跟那几个孩子一样，都是善良的人。你快上去吧，我想跟仇人好好聊一聊。”
金泽森挑了挑眉，说道：“你一早就打算跟那个已经死了的人同归于尽吧？你知道一打开棺材，凶尸就会出来。所以，才故意把我们都支走。这样是不是太过分了？咱们现在不是同盟吗？你信不过我们？还是想一个人做英雄？”
阿傍老爷子惊诧地看着他，说道：“无论怎么说，这些人也算是你的祖辈。”
“祖辈？就因为这些祖辈流传下来的规矩，选择的道路。我的家人，挚友，都没了。这腐朽没落的玩意儿要它又有何用？”金泽森笑了笑。
两人正说着，有几副棺材突然晃动起来，从缝隙里散发出一股股淡淡的黑烟。
“要出来了！棺材板可是压不住他们的！你快些上去吧！”阿傍老爷子蹙眉道。
“那正好。我一直挺想看看，我的老祖宗们长得什么样子的！”金泽森笑言道。
阿傍老爷子皱着眉头，说道：“别开玩笑了，快些出去。这些人生前作恶多端，怨气邪气深重。跑出来可不是咱们能对付的！”
“咦？我以为你是这些僵尸的王呢？”金泽森调侃道。
正说着，那具坐在莲花宝座上的尸体突然左右晃动了一下，砰地一声坠落在地。
一瞬间就化为了一堆白灰，妖风四起，那白灰四散开来。金泽森和阿傍老爷子被灰迷了眼，再睁开的时候，地上只剩下了一堆衣服和一枚玉佩。
“这是……”金泽森狐疑地走到那堆衣服前，玉佩上的“莫”字清晰扎眼，“见鬼了，怎么突然就消失了？这是传说中的时候到了，灰飞烟灭吗？”
阿傍老爷子皱了皱眉，看着金泽森手中的玉佩，说道：“莫家？这个人……是跟莫家有关的人？”
金泽森收起了玉佩，说道：“出去的时候，问问莫家的那个小子再说。”
说罢，他刚想搜查一下那堆衣服，突然衣服上燃起了蓝色的火焰。不消一会儿，衣服就化为了灰烬。
“磷火？还是什么鬼火？没感觉到热，怎么一下就把衣服烧没了？”金泽森往后退了退。
“快，你快走！刚刚那尸体消失的时候，那堆白灰散落在了四周。恐怕……”
阿傍老爷子话还没说完，墓室里四处都燃起了蓝色的火焰。
阿傍老爷子上前一把抓住金泽森的胳膊，金泽森冲他笑了笑，说道：“就这么走了岂不是可惜了？咱们撒一回野如何？”
阿傍老爷子疑惑地看着他，松开了手。
金泽森伸手去触碰那蓝色的火焰，那火随风飘浮着，手指并未有灼烧之感。然而，那火焰落在棺材上，却将整副棺材都引燃了。
“那石尸也是记恨这些金家人的吧！即便消失了也要毁了他们！”金泽森喃喃道。
之后，他变戏法似地掏出一个塑料瓶，笑着冲阿傍老爷子晃了晃。
阿傍老爷子皱了皱眉，说道：“汽油？你……你从一开始就……”
金泽森笑得灿烂，用力地点了点头，说道：“我从一开始就没想过悄无声息地进来，然后再悄无声息地出去。金澜堂想活，我就让他在恐惧里活着。他既然想把这里当作最后的栖身之所，我就让他成孤魂野鬼。”
阿傍老爷子闻言怔住了，面前这个男子，一直隐忍的，压在内心最深处的恨意，最终还是爆发了。
“受害者们，撒了野吧！战争就要打响了！”
说罢他将瓶子丢给了阿傍老爷子，自己则拿出打火机，点了一支烟。
阿傍老爷子摇了摇头，哈哈大笑起来，打开装着汽油的瓶子，边走边往四处挥洒着。
“跟一群死人同归于尽有什么意思？要死就死在对的地方，跟下辈子还想遇见的人葬在一起。你若是死在这里，岂不是往后生生世世都逃不开这群恶心的蛆虫？”金泽森依着墙壁，用力吸了几口烟，幽幽地说道。
阿傍老爷子扔了空瓶子，笑着说道：“谁说不是呢，我这个老古董，脑子有点上锈了。我们家大小姐还没有安眠，我怎么能陪着仇人去死呢？”
说罢，两人朝盗洞口走去，待阿傍老爷子爬进了盗洞，金泽森转身将烟头往一副棺材上一扔……
“永别了，诸位！你们建立的那个王朝已经玩完了！新的时代没有你们存在的意义了！”
轰地一声，红色的，蓝色的火焰窜了出来，整个墓室陷入了一片火海。
第二百四十二章 挑拨
“既然是莫家的东西，那拿着吧，也算是物归原主！地下那具石尸，恐怕也是这么想的。因为遇见了自己家的人，所以才能放下执念，毫无牵挂的羽化登仙。”金泽森说道。
莫来紧紧地攥着那玉佩，心里的不安一点点在扩大。
山下金小雅已等候多时。
“那几个当家的早就喝得昏天暗地，不省人事了。你们放心，不会有人怀疑的。”
“谢谢。”
这是祝尹第一次对金小雅露出了微笑，浅浅的笑容映在她的眼中。那一瞬间，她只觉得脑子里似有一朵烟花，砰地一声炸开了。
金元宝看着她那副痴痴傻傻的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
殡仪馆。
进了屋，莫来和瘦皮猴径直躺在了地上。祝尹洗完澡出来，见两人已经在地上呼呼大睡。
他轻笑了一声，拎起被子给两人盖上。回身，看着床头的抽屉皱了皱眉。
临走的时候，他曾经在抽屉的窄缝中放了几颗米粒，现在那米粒不见了。
“想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坐收渔翁之利？呵……”祝尹擦了擦头，望着窗外冷笑了一声。
三当家府邸。
一大早，小光气喘吁吁地进了门。因着宿醉，三当家的才刚刚起床。坐在梨花木大椅上，喝着茶，一脸倦意。
“小明？一大早这是怎么了？着急忙慌的？”三当家的问道。
“爷，不好了！咱们有两家门店因为出了假货，被查封了。”小光焦急地说道。
三当家的脸色一沉，问道：“哪里来的货出的问题？”
“这……”小光支支吾吾地，欲言又止。
“老二还是老四？”三当家的握紧了拳头。
小光故作为难地，看着他，不说话。
“快说！”三当家的将手中的青花瓷杯摔在了地上。
“四……四当家的那批货。”小光说道。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三当家的怒火中烧，起身在屋里来回走着，“他前两年在一个山窝窝里搞了个造假货的作坊，还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我早就知道了！可是没想到，他竟然把主意打到我身上，用假货打发我？想钱想疯了吧！”
“爷，我觉得没那么简单。”小光担忧地说道。
“噢？怎么说？”三当家的停了脚步。
“那个来店里买古董的客人很奇怪。”小光的眼神暗了暗。
“你怀疑是里应外合？”三当家的问道。
“嗯，很有这个可能！那个客人之前来过一次，买了一套旧窑青花瓷碗。那套瓷碗，是四爷去年年底放在店里的货。之后，过来的时候，进来就问有没有铜镜。恰好，前天四当家的差人送来了一批货，里面就有一面双鸾菱花铜镜。因着是四爷的货，店里的人也都没多想，就直接卖给他了。谁知道，第二天，买家带着一帮人，拿着这两件货还有咱们的店里出的发票，鉴定书。就找上门儿了。”
“妈的！这个龟儿子！早就开始算计我了！”三当家的咬牙切齿地说道。
“我听说之后，就赶紧去了店里。本想着大事化小，小事化无，花钱了事。谁知道，那伙人不依不饶……”
“他们的目的就是要把事情搞大，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们店里卖假货！所以，他们怎么肯息事宁人呢！”三当家的说道。
“是，最后不知道为什么……指责我们店卖假货的越来越多……”
“王……八……蛋！”三当家的一拳打在桌子上，怒火俨然已经烧到了头发稍，“我去找他去！”
“爷……爷……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您去找四爷，他也不能认的。反而，可能会倒打一耙，说你给他扣屎盆子！”
“哼！难道我还怕了他不成？”三当家的挑了挑眉说道。
“爷，以咱们家现在的实力，在金寨，咱们谁都不用怕！可是，那个位置现在还没在我们手里。”小光沉声道。
三当家的闻言，皱了皱眉，坐回了梨花木大椅上。
“而且，这次的事件单凭四当家的自己也掀不起那么大的浪。恐怕，二当家的也插了一杠子。”小光分析道。
“你的意思是，他们俩现在想联手把我整垮？”三当家的从烟盒里，拿了根烟出来。小光慌忙上前，拿起桌子上的打火机给他点燃。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所以，他们联手也不是没有可能的。”小光说道。
“哼，老大命硬，病了那么多年。现在请了个苗医，身体比以前还好。我恐怕都活不过他……还说什么等他死了，抢大当家的位置。都他妈是白扯！”三当家的抽了两口烟，幽幽地说道。
“大当家的，现在的情况有点奇怪。”
“什么？怎么说？”
“是夏阳传出来的消息。”
“夏阳？噢，对了，你手底下有个小崽子也被招进了主宅了。”
“嗯，爷不觉得奇怪吗？以前因着安全问题，更换主宅的守卫依照传统惯例，都是两年一回。可是自从两年前开始就变成了一年一回，到了现在居然变成了半年一回。”小光说道。
“噢，这件事情老大之前跟我们说明过。说是鬼城那边有个工事，需要借调一些人过去……”
“假的。我有熟人在鬼城，他说从来没见过有大批的外人进去过。送人的卡车里装的都是物资，根本没有人。”
三当家的狐疑地看着他，说道：“他为何要骗我们？他可是金寨大当家的，金寨所有的人员他都有权利调配。送走也好，杀了也罢，他都可以随意处置。”
“就因为如此，我才觉得奇怪。他做什么直说便好，为何要欺骗大家呢？除非，他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十分不想让大家知道的难处。”
三当家的熄灭了烟头，沉吟片刻，说道：“病情？他最怕的就是病情恶化……可是，这守卫跟他的病情又有什么关系呢？”
“夏阳说，他每天夜里都听见大当家的房内会发出哀嚎嘶吼之声。昨天晚上一阵哀嚎嘶吼之后，他的贴身丫环杏子中了毒，跑出来求救。几个守卫进了大当家的房间，然后人就不见了。夏阳现在被调到了外院看守，大当家的宅院周围都换上了从鬼城调来的人。”小光说道。
“看样子，这其中有猫腻啊！”
第二百四十三章 离间
“苗人擅蛊，而蛊虫大都爱吸食活物鲜血。”小光幽幽地说道。
“你的意思是……为了治病，老大让那苗医殷无在他身上下了蛊？”三当家的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属下也只是猜测而已，不敢妄断。”
三当家的皱着眉头，思量了半晌，说道：“说来，老大这个病确实是好得蹊跷。本来看着已活不过三月。可这殷无一来，才月把不见，他就活蹦乱跳的，气色好得好像回到了二十年前。我寻思他是吃了灵丹妙药，那苗医是华佗再世，妙手回春呢！”
“夏阳所言应该不虚，联想之前那百十个守卫，他们消失得太蹊跷了，恐怕……早已死于非命。”小光说道。
“哼，有趣的很！有趣的很呐！”三当家的扯出个不太好看的笑，“老大一向满口仁义道德地教育我们几个。却没想到，他自己为了苟活于人世，竟然用那么多人的命做那药引子。真真是有趣的很！”
“三爷，我觉得二当家的和四当家的应该也有所察觉了。所以二人才选择此时对咱们发难。”小光说道。
“哼！”三当家的冷哼了一声说道，“那两只老狐狸心中估计早就合计好了，准备先灭了我，然后再找个合适时机对老大发难。”
“那咱们如何应对？”小光问道。
“他们对咱们城里的生意使坏，是想断了咱们的财路。之后他们再趁虚而入，抢占咱们的地盘和生意。接下来应该就是在金寨对我们下手了，让我们腹背受敌。”三当家的趁着脸说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斩草除根！”
小光一听，嘴角扬了扬，说道：“属下明白了。”
三当家的叹了口气，说道：“阿明，你其实是了解我的。我虽然性子比较急燥火爆。可是，我并不是爱挑事之人。在金寨，一向是能者居上，大当家的那个位置当然也是如此。我自认不是当头的材料，所以从未有过夺位之心。可是，那几个玩意却一而再再而三地逼我。我也不是吃素的，咱们就备好大餐，好好地招待招待他们。”
“属下明白！”小光抱了抱拳，退下了。
四当家的在山窝窝里的古董做旧造假的作坊被端了。库里放的，土里埋的，窑里烧的……全被砸了个稀巴烂。
一群蒙面黑衣人荷枪实弹，大半夜闯进来话也不说，将小工厂里的一二十号人先用迷烟熏倒，再哐哐一顿砸。手法娴熟，一气呵成。
“哪个王八蛋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四当家的闻言掀了桌子，额角的青筋暴起。
“四爷，我怀疑是三当家手底下的人干的！”四当家手底下的阿炳早先在造假作坊里当过几年监工。
“噢？怎么说？”四当家的皱了皱眉头。
“前天三当家的在城里的店不是出事了吗？他们的人都说那假货是从咱们手里出去的。这两天各个都对咱们的人阴阳怪气，横眉竖眼的！”阿炳说得唾沫星子乱飞。
“咱们给老三的货没问题吧？”四当家的挑了挑眉说道。
“没问题，绝对没问题！那土窑子里出来的东西都是私下给那些不识货的主的！给三爷供的货那可都是真玩意，千挑万选的上等品。”阿炳说道。
“既然如此，他这是故意往我身上扣屎盆子了。”四当家的狠狠地拍了一下椅子的扶手。
“四爷，属下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阿炳犹豫地问道。
“你直说无妨！”四当家的说道。
“我昨儿晚上见着诸葛明往二当家的那儿去了，然后大半夜见着金泽森和他一起鬼鬼祟祟地。”阿炳说道。
“阿森？”四当家的挑了挑眉说道，“前两天就听人说，老三手底下的这个诸葛明好像跟金泽森有来往。我当时还不信，想着这老二再怎么也不会跟老三这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武夫联手。这么看来，我是想错了呀！”
“四爷，您与二当家的本来是棋逢敌手，就实力而言，其实您还略胜一筹。可是若是他与三当家的联手，咱们的处境可就危险了。或许，他是想与三当家的合伙先把咱们除掉，然后他再除掉三当家的？”阿炳蹙眉道。
“我岂能让他的如意算盘打成？他未免也太小看我了！”四当家的咬了咬牙说道，“老三那边先不管他，他就是一个莽夫！在他背后出主意的都是老二。老二现在不就是想要金寨乱起来吗？那咱们就让它乱一乱好了！”
金泽森有些纳闷儿。
昨儿大晚上，诸葛明屁颠屁颠地跑到这边找他。明知道身后有人跟踪，还装模作样地约他出去喝一杯。
今儿，二当家的叫他过去吃饭的时候，他大约是明白了诸葛明的用意。
“阿森，咱们好久没一起吃个饭，好好聊聊了！”二当家的亲自给金泽森倒酒。
金泽森有些受宠若惊，慌忙起身，想接过酒瓶，说道：“爷，您这可折煞我了。”
二当家的拜了拜手说道：“坐好！”
金泽森只得乖乖坐好，双手扶着杯子。
“这一杯敬你！”二当家的倒完酒，坐下举杯说道。
金泽森慌忙起身，双手端起杯子与他碰了碰，说道：“谢谢二爷！”
二当家的一饮而尽，沉吟了片刻说道：“之前因着金景明的事儿，咱们之间有了些嫌隙。”
“二爷，哪儿的话。我对二爷从未有过不敬之心。”金泽森也一饮而尽。
“我知道，老四那些话，现在想来不过是离间我们的。他知道你是我手底下用得最顺手的人。”二当家的幽幽地说道。
“二爷，昨儿晚上，诸葛明过来找我了。说是……”
“他现下已经开始对老三动手了是不是？”二当家的一副了然的模样。
“嗯，应该是想夺了三当家在城里的生意。”
“那只是明面儿上的，这自古打仗，争地盘，夺皇位……哪个不需要钱？老三的生意越做越大，现在哥几个里面就属他钱粮多了。这仗想要胜，经济命脉是关键。”二当家的说道，“老四，这是想先断了老三的钱粮，待他山穷水尽，再不费吹灰之力地拿下他。”
第二百四十四章 乱象
“可是，四当家的为何在这个节骨眼上对三当家的发难呢？”金泽森问道。
“这个问题问得好极了。记得上一次老四蠢蠢欲动的时候，还是两年前，老大生病垂危的时候。”二当家的幽幽地说道。
“您的意思是……大当家的那里有异象？”金泽森诧异地看着他。
二当家的抿了口酒，眼神暗了暗，说道：“那个苗医殷无可不是一般的医生。”
“您派人查了他的底细？”
“嗯，因为好几个给老大看病的名医都说他活不过三月。我可不信什么神医，神药的。病了二十多年的人，突然就好了……这难道不奇怪吗？”二当家的沉声道。
“确实是有些古怪。”金泽森说道。
“传说苗疆有一种起死回生之术，就是在将死之人身上种一种阴邪霸道的蛊虫。”二当家的说道。
“种蛊？”金泽森故作惊讶地问道。
“嗯，叫血阴蛊虫。这个蛊虫种到体内之后，虽然能让人的身体机能变得越来越好。可是，宿主也会被蛊虫反噬。需要不停地吸食活人的鲜血和皮肉才能免于一死。这活下来的手段残忍异常，因此，这个方法也被禁了。”二当家的说道。
“他……大当家的不会用这个方法的……这不可能吧！”
“起初我也不相信。可是那个殷无的师傅之前就在自己身上种了血阴蛊虫，之后自己又把蛊虫治愈了。老大当初想尽办法把殷无请过来，恐怕不是为了治病，而是为了治他体内的蛊虫。”二当家的说道。
“那么……那些消失不见的主宅守卫……”金泽森喃喃道。
“你说什么？”二当家的放下了筷子。
“昨天晚上三当家手底下的诸葛明过来找我，是为了几个失踪的守卫的事。”金泽森说道。
“噢？”二当家的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他说他手底下去年被招到主宅的人，到现在都音讯全无。大当家手底下那个叫金广田的人代表大当家的，给他们的家人送去了慰问金。好像数目还不小。他说是因为鬼城缺人，把人送到鬼城去了。”金泽森说道。
“这件事老大确实也跟我们几个说明过。”
“嗯，不过诸葛明说最近又有几个守卫消失了。是前几天刚招进去的人。现在守着大当家的是一群从鬼城调来的人。”金泽森说道。
“呵，殷无的本事不行呐！”二当家的笑了笑，“阿森，派人盯紧主宅，还有老三和老四那儿，也加派些人手。他们恐怕也是知道了这个消息，才开始有所动作的！”
“是，二爷！”
殡仪馆。
“爷！”小黑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的身后。
“那三个娃娃这两天在做些什么？”六憨子正站在池塘边，喂着鱼。
“一队人马，分成了两波。一波去了主宅，一波去了金家制造所。不过……”
“不过什么？”六憨子撒了把鱼食，引来了红压压的一片锦鲤。
“不过早晨的时候，他们是一起从金家制造所出来的。”
“噢？”六憨子顿了顿，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绝了，绝了！怎么会想到放在那个地方呢？真是绝了！”
“爷，您是说金家祖墓？”小黑问道。
“嗯，从金家主宅到金家制造所，不被人发现，又能成功汇合的地方。只有鬼崖岭，金家祖墓不是吗？”六憨子接过小白递来的湿毛巾擦了擦手说道。
“原来东皇太一一直都藏在那里，若是大当家的知道了，会不会活活气死？”小白忍着笑说道，“真是够损的！”
“呵，既然他会被活活气死，那咱们就在关键时候，给他最后来一击！”六憨子气定神闲地说道。
“那东皇太一怎么办？明抢还是暗盗？”小黑问道。
“诸葛明这两天出去了吗？”
“出去了，昨天上午去了城里，处理店里的骚乱。”小黑说道。
“那明抢暗盗都不好使了，估计东皇太一已经被他带出金寨了。”六憨子说道。
“那……继续追查？”
“不用了，现在去拿回那东西不仅会打草惊蛇，还少了一股帮我们收集九歌的力量。咱们就暂时与那些小崽子并肩作战吧！等到收集完了，再动手也不迟！反正他们也跑不掉。再说了，无论是谁拿到了九歌，最终要去的地方必定是鬼城丰都。把那里的一切安排妥当就行了。”六憨子抬头看了看天。
“爷，那三家现在开始蠢蠢欲动了。咱们是否要做些准备？”小白问道。
“你们觉得倔老三的店是谁搞得鬼？”六憨子接过小白手中的旱烟袋说道。
“三当家的似乎是认为始作俑者是四当家的。所以，昨天夜里派人把四当家的那个造假的作坊给端了！”小白说道。
“我觉得二当家的估计也插了一脚，不然事态不会闹大么大。”小黑沉声道。
“是吗？”六憨子笑了笑说道，“倘若是有人自导自演呢？”
“自导自演？”小白顿了顿说道，“爷，这不可能吧，三当家的可就指着外面的这些进账呢！他再怎么蠢，也不会拿自己兜里的钱开玩笑啊？”
“谁说是他了？”六憨子躺在躺椅上，眯着眼睛。
“诸葛明？”小黑说道。
“对了，诸葛明……”小白喃喃道。
“他们想搅乱这潭水啊……”六憨子轻声说道。
金家制造所里一片混乱。
“又是那几个当家的？他们是疯了吗？”
“这又追加订单？”
“军备竞赛？”
金镇业在书房里一整天就没闲着，来汇报的人挤了一屋子。
“爷，已经到了临界点了。大当家的没发话，咱们不能任由那三位这么搞下去呀。若出了事，咱们制造所担待不起。”
“是啊，爷。刚分配完一年份的枪支弹药。他们竟然又通过私买的方式购货备货。”
“是不是要打仗了？”
“反正他们掏钱来买，我们只管出货就行了，管那么多做什么？”
“话可不是这么说的，他们这举动明显有问题。万一他们是为了争大当家的宝座……”
“都别吵吵了，先把手里的订单都停了。明天，我去主宅拜访一下大当家的，再做决定。”金镇业用力拍了一下桌子说道。
第二百四十五章 传说中的废物
“哥，外面现在可热闹了。”
“是吗？”
“嗯，人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没想到三个老男人也能唱得热热闹闹的。”
“小正，那些都是你的前辈。别一口一个老男人的。”
“五十多岁的人了，没叫他们老头子都不错了。”
“你呀，真的是……长不大。”
“长不大才好，不是吗？”
金澜堂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
“爷，制造所的老爷子来了。您见还是不见？”金广田站在门口请示道。
“见，谁来都要见！”金澜正吃着棒棒糖，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五爷，这……”金广田为难地瞅了瞅金澜堂。
“人都已经骑到咱们头上拉屎了，还要躲躲藏藏的？他们最近翻着花样搞事情，不就是想看看我哥现在是个什么模样吗？”金澜正撇了撇嘴。
“可是，爷现在的状况……”金广田看着面色晦暗的金澜堂有些为难。
“按小正说的来吧，从今天开始，谁来都见。”金澜堂说道。
金镇业被请进去的时候，有些惊讶。他没想到能这么轻易地就见到金澜堂。
“哟，老爷子多日不见，精神还是这么好啊！”金澜正站在门口，笑嘻嘻地看着他。
“小正啊，听说你出去游山玩水了。什么时候回来的？”金镇业捋了捋胡须，笑着问道。
“昨天刚回来的，钱花光了，只好回来了。”金澜正嬉皮笑脸地说道。
“小正，去一边儿玩去吧！我有正事要跟老爷子谈。”金澜堂从屏风后面走出来说道。
金镇业抬眼去看，眼前这个金澜堂脸色晦暗无光，印堂发黑，双眼无神，似是病入膏肓之相。可他说话的语气，却中气十足，步履轻盈稳健，身材健壮板正，又是健康人的模样。
“老爷子，有两年没见了。”金澜堂笑着说道。
“可不是吗？大当家的近来身体可好？”金镇业问道。
“比之前好多了，还在恢复中。”金澜堂伸手给他倒了一杯茶说道，“老爷子，你还跟以前一样叫我阿堂就行了。”
“哈哈，阿堂……”金镇业轻笑道，“你们几个以前就是让人头疼的小鬼啊！”
“现在恐怕也是。”金澜堂喝了口茶，幽幽地说道。
“你听说了？”
“嗯，动静那么大，我想不知道都难啊。”金澜堂笑着说道。
“那你的意思是？”金镇业问道。
“老爷子，开门做生意，哪有把客人往外撵的道理？他们既然出得起钱，你就照着做就行。”金澜堂不以为意地说道。
“可是，他们的意图很明显呐，这样真的好吗？”
“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这是个死循环，几千年了谁都没逃开这个循环。在我这儿，也不必为这纠结。”金澜堂说道。
“那我就明白你的意思了。”金镇业捋了捋胡须说道。
金镇业从主宅出来的时候，站在大门口伫立了片刻。
“战争，就要开始了。”
从祖墓回来，金元宝一直叫唤着身心疲惫，带着莫来他们三个又去了彼岸楼。嘴上说是带着弟弟们去放松放松，潇洒潇洒。实际上……
“祝尹，准备好大钞吧！”瘦皮猴笑嘻嘻地说道。
“钱我付，不过我能不能不去？”祝尹刚说完就被莫来搂着脖子拖走了。
“你呀，别总是一个人呆着。一起乐呵乐呵也没什么不好的。”莫来笑着说道。
“就是啊，你是闷骚型的？”
四人就这么笑着闹着到了彼岸楼。
“咦？陌生的面孔啊！”
莫来一抬头，就看见一个穿着白衬衫，留着一头长发，搂着两个妖艳女子的男人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细看那人，眉眼间竟比那两个女人还要妩媚几分。
他身上的白衬衫，扣子没扣，那雪白的胸膛在灯光之下，分外惹眼。
“好白……”莫来喃喃道。
“是吧，我也觉得。”那男子走到他面前，舔了舔嘴唇，冲他邪媚一笑。
“五当家的，你回来了啊。”金元宝笑着说道。
“元宝，这三个小子看着眼生啊。”金澜正从一个女人的手中拿过棒棒糖含在了嘴里。
“哦，他们是憨子爷招的学徒工。”金元宝说道。
“哦，这样啊！你们进去玩吧，花销记我账上就行了。”金澜正伸手摸了摸莫来的脸，笑嘻嘻地说道。
“哎，那就谢谢五当家的了！”金元宝不动声色地将莫来往身边带了带。
“呵，去吧！”金澜正扬了扬嘴角，露出了一颗尖尖的虎牙。
直到进屋，莫来都感觉到背上黏着一股让人毛骨悚然，浑身不自在的视线。像被毒蛇盯上了一般。
四人到了酒吧，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刚刚那个人就是传说中的废物五当家？”瘦皮猴低声问道。
“嗯，吃喝玩乐是一把好手，正经事儿没干成过一件。因着是大当家的亲弟弟，大家才尊他为五当家的。”金元宝说道。
“总觉得他有些奇怪。”莫来撇撇嘴说道，“一副病娇的模样。”
“对了，你们尽量离他远一些。”金元宝叮嘱道。
“怎么？他真的有什么传染病？”瘦皮猴吓了一跳。
“不是，是他男的女的都可以。”金元宝挑了挑眉说道。
“哈？男的女的都可以？他还会变身啊？”莫来震惊不已。
瘦皮猴白了他一眼，一脸嫌弃地说道：“你变成个女的给我看看？快，把净身用的刀给我拿来，有人要变身了。”
莫来红了脸，从桌子底下给了他一脚。
“男的女的都可以的意思是，他跟男的或者女的上床都行。”金元宝点了支烟说道。
莫来怔了怔，张了张嘴，没说话。
“他最喜欢的就是你们这样细皮嫩肉，未经人事，年轻帅气的小伙子。不走心，只走肾。”金元宝笑着说道。
“完了，完了……他刚刚是不是看上我了？”瘦皮猴捧着脸说道，“我这魅力，真是藏不住啊！”
“别做梦了！”莫来撇了撇嘴说道，“那个人一看就是口味刁钻，很挑食的人。你？一盆猪食，他恐怕是看不上。”
“哈哈哈哈，好一盆猪食。”金元宝被逗得哈哈大笑。
“倒是你……”莫来转脸看着祝尹，一本正经地说道，“你的漂亮脸蛋儿有些危险啊！”
第二百四十六章 宴席
金澜堂破天荒地主动召集几个大当家的还有几方势力到彼岸楼叙旧。
金澜堂足足两年没有在众人面前露过面了。所以，这个消息一传出来，不仅几个当家的有些震惊，连金寨的老百姓也都惊讶不已。
路边茶楼饭馆，夜宵小摊，街头巷尾都在议论这件事。
“眼看着金寨就要有一场腥风血雨，大当家的不现身也不行了啊！”
“话说，大当家的身体真的不碍事了吗？”
“听说前两日，制造所的老爷子去和他见面了，回来说大当家的身体比以前还要健康。”
“真的吗？那个苗医殷无果然是厉害啊！”
“是啊，不然也不会千里迢迢地把他从深山老林里带过来了。”
金家制造所。
“爷，几个当家的内部的问题，把您老也扯进去，这用意不纯呐！”金十二上前给金镇业倒了一杯茶。
“呵，金澜堂是故意的。若与那几个当家的单独举行会谈，倘若他们联手，想置他于死地，轻而易举。而且事后只要对外界说，大当家的是突发旧疾就行了。即便有人怀疑，也说不出什么。带上我还有六憨子，是想让我们做个人证和牵制他们的第三方力量。你想啊，我们在场，他们若是动手，咱们手底下的人也不会同意啊。”金镇业说道。
“可是，爷，我这心里有些不踏实。总觉得金澜堂要搞鬼。”金十二蹙眉道。
“事到如今，明知是鸿门宴，还是要去的。”金镇业起身，逗了逗门口的金刚鹦鹉。
小光拎着大包小包的去找了三当家的，掏出一堆防弹衣，说道：“爷，这都是从国外搞过来的，最先进的。咱们制造所产的的那些玩意儿绝对伤不了您的。”
三当家的擦了擦手里的枪，笑着说道：“若是我，肯定选择一枪爆头。”
“呸呸呸，爷，别说那么不吉利的话啊！”小光给一旁的侍女使了个眼色，让她们赶紧伺候三当家的把防弹衣穿上。
二当家的这边气氛凝重，这场聚会，明眼人都知道是场鸿门宴。
“爷，要不……您老称病不去？”黄毛说道。
“幼稚，要说病，谁能有大当家的病情严重。最关键的是，这不仅仅是场鸿门宴，也是场权力重新分割的大会。不去，就等于在下一场的赌局里自动弃权了。”金泽森沉声道。
“阿森说的没错，就算前面是龙潭虎穴，也要去闯一闯。”二当家的用力地握了握紫檀木大椅的扶手。
殡仪馆。
“爷，大当家的是想拉您做垫背的呀！”小白烹着茶说道。
“那是他想而已，我会乖乖的照做吗？”六憨子挑了挑眉说道。
“不过，真是没想到，这三个小子竟然能把金澜堂逼到这个份儿上。”小白眼角带着笑意。
“那金澜堂可不是吃素的，他既然选择与那几个当家的正面刚，必然是留有后手，有全身而退的把握。”六憨子品着茶说道。
“爷，地下三层的凶尸已经准备妥当了。”小黑进来禀报道。
“嗯，看准时机。我可不介意复制一出他们二十年前的好戏。”六憨子冷笑了一声。
夜幕降临，彼岸楼里里外外，灯火通明，流光溢彩。
因着这场大聚会，彼岸楼四处都安排了重兵把守，里三层外三层的，把彼岸楼围了个水泄不通。
普通的老百姓隔着重重围栏守卫，伸长了脖子也没瞅见人。
老规矩，一人只能随身带一个保镖，并且不能携带任何的武器。
“哟，有些日子没见了。听说前几天老三你的店里出了些麻烦。”二当家的笑着说道。
“哦，不是什么大事儿，不过是一两只黄鼠狼而已。偷鸡不成，反蚀了把米。”三当家的抽着烟，冷笑了一声。
四当家额角的青筋跳了跳，咬了咬牙，说道：“老三，今儿可是金家人自己的内部会议。你带着个外人过来，合适吗？”
小光尴尬地笑了笑。
“外人？听四当家的这意思，我这个糟老头子是不是就不应该来啊？”
众人回身一看，是那六憨子。
“哟，憨子爷您怎么能是外人呢。”四当家的陪着笑脸说道。
“也是不巧了，老头子我年龄大了，今儿啊，也带着外人来了。”金镇业扶了扶额，故作为难的模样说道。
他身后的金十二，面无表情地扫了一眼四当家的。
三当家的一听，哈哈大笑起来：“老四，枉你还小我几岁。这思想却比我还腐朽落后！什么外人自己人的，只要是为着金寨出力的那都是金家人。”
“说得好极了！那么久不见，老三的见识长进不少啊！说的话句句在理！”一个苍劲有力的声音响起。
“老大！”
“大当家的！”
“行了，都别在门外站着了。咱们进去边吃边聊吧！”金澜堂笑容满面地说道。
金泽森，金十二和小光互递了一个眼色。他们都没有想到，金澜堂竟然恢复的那么快，一点也看不出有生病或者中蛊的迹象。
几个当家的自然心中也满是疑惑，这传说中病入膏肓中了蛊的人，如今却好模好样地站在了他们面前。
难不成那个苗医殷无当真有起死回生之术？
五当家的金澜正早早地就来了，众人进去的时候，他正坐在大圆桌前大快朵颐。见着人进来了，头也没抬。
“小正，怎么这么不懂规矩啊？客人还没来呢，你就开始上桌吃起来了？”金澜堂皱了皱眉说道。
“谁让你们那么慢的，这都过了饭点儿了。还在门口喋喋不休！一群大老爷们儿跟那村头的三姑六婆似的！”金澜正抹了抹嘴，不耐烦地说道。
“你呀！”金澜堂无奈地说道，“不好意思了，诸位。都怪我我平时太娇纵他了，那么大的人，一点儿规矩都不懂。”
“不碍事的，小正的脾性，大家也是知道的。”金镇业捋了捋胡须笑着说道。
待众人坐定，金澜堂只招呼大家吃吃喝喝，却丝毫没有提正事的意思。
众人心中虽都有些疑惑，却谁也不敢去起这个头。
这饭桌之上的和和睦睦，其乐融融，就像是众人维持现状的最后一处支撑点。一旦被谁打破，一切就会轰然倒塌。
第二百四十七章 好戏开场
“哎？不是通知我回来干仗吗？”一个留着小胡子的男子靠着门，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
众人闻言皆是一愣，不约而同地放下筷子。原本其乐融融的气氛，一下变得紧张凝重起来。
“小六！”金澜正眼睛一亮，乐颠颠地朝门口的男子跑了过去。
“小六啊，来了就快坐下吧！”金澜堂说道。
“小六，坐我旁边吧！坐我旁边！”金澜正挽着他的胳膊说道。
“呵，小六回来的真是时候啊！刚好赶上饭点儿了。”四当家的调侃道。
六当家的挑了挑眉，冷哼了一声，说道：“不是为着这些有的没的，我可不想回来吃这顿饭。”
“怎么？小六还在记恨我挖了你的人？”四当家的笑着说道。
“腿长在别人身上，他们想去哪儿便去哪儿。对我没有忠心的人，趁早都滚蛋才好呢！”六当家的瞥了他一眼，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哈哈哈哈，说的是，说的是！”三当家的举杯跟他碰了碰说道，“有些人惯会用一些小伎俩，殊不知那才是最愚蠢的。对前主子毫无忠心可言的人，对这后主子能忠心吗？”
四当家的从一进门开始就吃了瘪，心中早已感觉不快。现下又被三当家和六当家的联合起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怼，顿感面子挂不住。
只见他站起身，“嘭”地一声拍了一下桌子：“老三，关你什么事?今儿，你这话有些多啊！”
“怎么着？我连实话都不能说了？”三当家的不甘示弱，将酒杯重重地放在桌子上，沉声道。
气氛一时间又紧张了几分。
金澜堂仿佛没看见一般，夹了一片牛肉，细嚼慢咽起来。吃完，从手边的纸巾盒里抽了一张纸擦了擦嘴。
“人都说，年纪越大越能沉住气。怎么着？哥几个都返老还童了？这脾气比二十年前都火爆。”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在座的诸位说道。
四当家的和三当家的一听，心下不免有些忐忑。金澜堂的脾气他们自然是知道的，他若真的发了火，当下就能让这一屋子人去见阎王。
“既然大家伙儿都吃饱了，那咱们就谈谈正事吧！”金澜堂沉声道。
金广田上前给他点了支烟，递了过去。
“这几年我都在养病，很少过问寨子里的事。我觉得你们也有这个本事帮我管理好，不用我多操心。不过现在看来，是我心放得太宽了。”金澜堂说道，“既然，你们管不好，三番五次地需要我出面。那咱们就回到以前的那种状态，按照老规矩来。”
此言一出，几个当家的面色一沉。这已经吃到嘴里的肉，怎么可能再吐出来？
二当家的挑了挑眉，说道：“老大，这有错当罚，没错的也不能跟着连坐。不然会寒了兄弟们的心。”
“说的对，说的太对了！”金澜堂说道。
说罢，他拍了拍手，金广田点了点头，冲着门外喊了一嗓子：“把人都带上来吧！”
不消片刻门开了，两个守卫押着几个手上戴着镣铐的人进了屋。
几个当家的一看，脸色煞白。
“爷……爷……救我！救我！”一个鼻青脸肿的男子见着四当家的，就扑了过去。
四当家身后的保镖，上前一脚给他踹到了一边。
“这些人你们都认识吧？”金澜堂悠然地喝着茶问道。
宴会厅内鸦雀无声，小光和金泽森对视了一下，心里紧张起来。因为那群人里，有夏阳。只见他身上被打得皮开肉绽，嘴角还残留着血迹。
小光咬了咬牙，握紧了拳头。金泽森装作揉鼻子，抬起胳膊的时候，不动声色地用胳膊肘碰了碰他。
“老四，你介绍的厨子做饭是真的好吃，什么相克做什么，那罂粟的味儿啊，也让人欲罢不能！”金澜堂说道。
四当家的给身后的保镖做了个手势，只见那保镖快速上前，揪着那人的领子，把他拖到了四当家的面前。
“你个狗东西，当初我花重金从外地把你请过来，你就是这么给我办事的？”四当家的转了转大拇指上的宝石扳指，沉声说道。
“爷……爷……小的……小的……”那厨子像只小鸡仔一般，被五大三粗的保镖拎着，浑身止不住地发抖。
“小的什么？说！谁让你这么干的？嗯？”四当家的阴鸷的眼神让他惧怕不已。
“小的……没有谁，是小的自己一时犯糊涂！”厨子抽噎着，鼻涕一把泪一把。
保镖将他拖到大当家的面前，用力一丢。他抹了抹眼泪，上前抱着大当家的腿，哀求道：“大当家的，求您饶我一命吧！饶我……”
话还没说完，一把利刀从他的后脖颈插了进去。
“妈的！一个大男人哭天抢地的，烦死了！”金澜正一脸厌烦地踹了一脚在地上垂死挣扎的厨子。
他突如其来的举动把在座的各位都吓了一跳。
金澜堂摇了摇头，对四当家的说道：老四，小正脾气急，替你把人处理了。你不会怪他吧？”
四当家的笑着说道：“怎么会呢？老五帮我处理了一个败类，我感谢他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怪他呢？”
“这剩下的几位，你们是要解释解释？还是一并帮你们都处理了？”金澜堂问道。
小光心中焦急，只听三当家的轻咳了一声，说道：“老大，我的脾气你是知道的，我宁愿当面撕破脸也不会做那偷鸡摸狗，在人背后下手的事儿。那个叫夏阳的，是我手底下的人。也是前些天，金广田亲自挑去主宅的人。不知他是犯了什么事儿了？”
金澜堂扬了扬嘴角，转脸对地上跪着的夏阳说道：“你自己说？还是我帮你说？”
夏阳低着头，一言不发。
“啪啪啪”金广田上前抓着他的头发，给了他几巴掌，说道：“大当家的问你话呢！你是聋还是哑？”
夏阳往地上吐了一口血水，笑着说道：“我若是聋或者哑，那当初选我进主宅的人不就是瞎吗？”
此言一出，金广田怒火攻心，一脚将他踹翻在地，骑到他身上就要下重拳。
“人说的也没错啊？”小光一把抓住金广田的胳膊，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这人可是大管家您亲自来选的。有问题赖谁啊？”
第二百四十八章 祸水东引
“你什么意思？”金广田盯着小光，目露凶光。
“那你什么意思？”小光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
“广田！行了！起来！”金澜堂发了话，金广田没办法，只得愤愤地起了身。
小光把夏阳从地上拉了起来，说道：“大当家的，倘若金寨容不下外来人，您就说一声。天大地大，有容得下我们这些人的地方。金寨的这碗饭，我们不吃也罢！”
“你……”金广田一听，额角青筋暴起。
金澜堂伸手挡了他的去路，说道：“老三手底下的军师，诸葛明？”
“正是在下。”小光抱了抱拳说道。
“我虽然近些年没怎么出门，不过你的大名还是时常会听到别人提起的。只用了两年时间，就把老三手底下荒废许久的生意给拾了起来，而且越做越大。听说现在已经是金寨第一了。年纪轻轻的，真是了不起啊！”
“大当家的过奖了！”小光说道。
“赏罚分明一直都是我的原则，为金寨做了贡献就要赏。说说你想要什么？”金澜堂笑着说道。
“什么都可以吗？”小光挑了挑眉说道。
“当然是我能允你的。”
“放了夏阳。”
“诸葛明，你不要得寸进尺！”金广田厉声道。
“行，给他松绑。”金澜堂淡然地说道。
“爷……”金广田还想说什么，金澜堂瞪拜了拜手，打断了他。
“长江后浪推前浪啊，咱们这些老一辈确实是不行了。”金澜堂轻笑道。
他话音刚落，只听“砰砰砰”几声，跪在地上的那几个人都被爆了头。鲜血喷涌，脑浆崩裂……
金十二捂住嘴巴，恶心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对了，今儿叫你们来，我还有一件事想宣布。”金澜堂说道，“我准备退位让贤了。”
一时间，宴会厅里鸦雀无声。
“什……什么？”二当家的以为自己听错了，疑惑地问道。
“我说，我准备退位让贤。”金澜堂一字一顿地说道。
“噢？阿堂心中可有合适的人选？”金镇业放下茶杯问道。
“没有，金寨的规矩一直不都是能者居上吗？这次也是如此。”金澜堂笑眯眯地说道。
“老大，这个能者居上的范围可是很宽泛啊，比如老三，他现在的财力金寨无人能及。在做生意这个方面，他算是个能者。又比如老五，他虽然平日里嘻嘻哈哈的，可是他的情报网比谁都要厉害。在这个方面，他也算是个能者。”二当家的说道。
“老二说的没错。众口难调，单拿出一项来，谁也没办法服众。所以，我们得定一个条件，满足条件的才能成为候选人。”金澜堂说道。
“什么条件？”四当家的问道。
“九歌，谁能拿出来九歌中的任意一幅，谁就是候选人。谁拿出来的多，谁就是这金寨的大当家的。”金澜堂说道。
“九歌？”三当家的撇了撇嘴说道，“为着那劳什子的玩意儿，几条命都不够用啊。”
“而且都知道莫家手里有，可咱们是盟友关系。老大，您是让我们与莫家撕破脸，上门去抢吗？”四当家的冷冷地说道。
“抢不抢，你自己选择。”
“为何非得是九歌呢？咱们金家人虽说以前也争过，可是上几辈人已经放弃了。”二当家的说道。
“不会是老大您想去那浮生城走一遭吧？”四当家的问道。
“能拿到九歌的人，才是在人力，物力，财力和脑力上高人一筹的人，才是真正的能者。”金澜堂悠悠地说道。
说罢，他从怀里掏出一个桃木盒子，将里面的画摊开，说道：“这是小六给我带回来的。”
“礼魂！”六憨子惊讶地说道，“这是礼魂？”
金镇业闻言，也是一惊：“九歌中的礼魂？”
“没错，就是礼魂。小六既然已经交出一幅，那他就是下一任大当家的候选人了。为期一年，一年之内若再没有人能拿得出来九歌，那小六就是金寨下一任大当家的！”金澜堂说道。
“传闻这礼魂被灵邪族人视为一族之宝。而这灵邪族千年之前已经被灭族了，最后的一丝讯息也在几百年前断了。虽然世间偶有传说，有人遇见过灵邪族人。可是一经探究都是捕风捉影，无法确认的流言。世人都以为那礼魂随着灵邪族的消失而消失了，没想到今时今日，还能一睹它的真容！真是万幸呐！”六憨子沉吟道。
“灵邪族？”三当家的皱了皱眉问道，“这是个什么族？听名字就觉得有些诡异。”
“传说灵邪族是无启之民的一个分支，天生异瞳，赤目能辨鬼魅。有半阴半阳之身，能在异界自由往来，是人界与阴阳鬼道间沟通的桥梁。而无启之民就是传说中以洞穴为家，以空气和土为生，不生育子孙后代，死后百年又会复活的无启国的子民。”金镇业解释道。
“死而复活？”二当家的有些难以置信。
“是的，灵邪族与无启之民有一个共同特点。就是死后心脏依然跳动，身体不腐，百年之后能复活。这个死而复生，其实是三魂七魄在阴阳鬼道之中，待到一定时日可以重返本体。”金镇业说道。“灵邪族的人能在阴阳鬼道之中与阴邪之物共存。”
“这个……有些扯了吧？”四当家的冷笑了一声，“自古当权者都迷恋什么死而复生，什么长生不老。可是几千年来有成功的吗？秦始皇一统天下，那么大的权势，花费了那么多的人力物力，最终也没挡住生老病死。现在……竟然还有人痴心妄想。真是可笑至极，可笑至极呀！”
“是啊，还有什么浮生城，依着流言，说得好像进去了什么都能如愿似的。以我说不过是一种妄想罢了！玉皇大帝也不是什么都能做到的。”二当家的说道。“对了，说到起死回生，当属老大您身边的苗医殷无啊！瞅瞅您这气色，身体，看起来比二十年前都要健康。反而是我们几个，苍老衰弱了不少。”
“对啊，老大您是怎么治好的呀？这效果实在是太令人羡慕了。”四当家的笑着说道。“我也认识几个苗医，不过医术与殷无先生比不了啊！”
第二百四十九章 一年之期
“怎么？你们也想试一试？”金澜堂诡异地笑了笑。
“哈……哈……不了，不了！”四当家的尴尬地笑了两声说道，“只是有些好奇罢了。”
“可以，你们谁想试的话，就直接过来主宅找我。”金澜堂笑着说道。
众人见他既直言不讳，又无搪塞之意，反而不好再接着问。这个话题也就打住了。
“说完了吧？说完了我跟小六去蹦迪了……”五当家的一脸不耐烦地说道。
“既然大家都没什么意见，那这件事就这么定了。”金澜堂说道。
“可是……”三当家的还想说什么，小光拍了拍他的肩，摇了摇头。
散场的时候，六憨子快步上前挡住了六当家的去路，问道：“灵邪族已经消失了，那礼魂你是在何处寻得的？能否告诉我？”
“呵，怎么？憨子爷也有兴趣角逐大当家的之位？”五当家的调侃道。
“五当家的哪里的话，老朽这一把年纪的，一只脚已踏入黄泉。有一处地方可以安享晚年便好了，哪还有精力去争呢？”六憨子说道。
“灵邪族虽然消失了，可是他们一族起始消亡的地方还在。既然那礼魂是神物，灵邪族人又一向敬畏鬼神，怎么会亲自动手把它毁了呢？”六当家的说道。
“对啊，对啊……”六憨子点了点头，喃喃道，“我果然是年龄大了，连这最基本的事情都忘了。”
一夜之间，金寨将以九歌为条件，确定下一任金寨大当家的归属的消息，传遍了大街小巷。
“妈的！金澜堂可真是只老狐狸！他这分明是祸水东引！现在所有人的视线都从他和失踪的守卫身上，聚焦到九歌上了，这势必又会引起一场争夺大战！”莫来愤恨地说道。
“怪不得之前莫爷爷把莫家手上的九歌送给我们郭家和祝家保管。这些恶狼时刻都在打着九歌和莫家的主意。金澜堂竟然连金莫两家多年的交情都不顾了！狼子野心，昭然若揭！”瘦皮猴义愤填膺地说道，“小来，要不咱们夜里去把金家主宅点了？”
“你们俩冷静一点！”祝尹沉声道，“金澜堂出此下策恐怕也是到了绝境。”
“何以见得？”莫来问道。
“你们想，他明目张胆地发动金寨人去找九歌，虽然会给他解了现下金寨的困局，转移大家对他病情的过分关注，有更多的人替他找九歌。但是，现在对九歌觊觎已久的人也都把视线集中在了金寨，以后金寨不会那么平静了，他这是引火烧身。”祝尹说道。
“对啊，莫家手中的九歌一直被人惦记着，搅得庄子里一团糟。这金澜堂为着一己私利，竟拉着整个寨子的人为他陪葬。”莫来说道。
“还有一点，恐怕……他病情好转只是暂时的。内里已经不行了，一年……恐怕是他的死期。”祝尹幽幽地说道。
“为何这么说？我看他的气色，状态，各个方面都好得很呢。”瘦皮猴说道。
“你们记不记得，殷无的师傅保住了自己的命，那是因为自身变成了毒人。可是，金澜堂尚未变成毒人。据我所知，并不是所有人的体质都能炼成毒人。他的命能不能保住还未可知。”祝尹说道。
三人正说着，小光带着一个穿着黑色连帽斗篷的人进了屋。
“这位是？”莫来问道。
“在下苗人殷无。”那人摘掉帽子，冲着莫来他们抱了抱拳。
“殷无先生……”莫来惊喜万分地说道，“我们正有许多不解之处，需要您为我们解答呢！”
殷无点了点头，说道：“在下也有许多话，想与你们说。”
“都别站着了，坐下喝杯茶，慢慢聊。”瘦皮猴招呼道。
“殷无先生，您这私自出主宅，会不会引起金澜堂的怀疑？”莫来担忧地问道。
“今天晚上是我闭关修炼的日子，谁都不会去打扰我的。”殷无说道。
“那就好，那就好！”莫来松了口气，问道，“先生可知那金澜堂下令以九歌为条件，确定下任金寨大当家的事？”
“略有所闻，他这是狗急跳墙了。”
“怎么说？”莫来疑惑地问道。
“他的病急转直下，恐怕撑不过一年了。”殷无说道。
“可是，我们昨天见他的时候，他明明健康得不得了啊？”瘦皮猴蹙眉道。
“那只是一时的，假象。昨天是他每月大出血之日。金广田不知从哪儿给他弄来了两个童男供他吸食鲜血。这童男的血最是纯净，阳气也最胜，还有驱邪避祸之效。他吸食之后，果然容光焕发，精神矍铄。”殷无皱着眉头说道。
“可……您不是一直再帮金澜堂治疗吗？”莫来问道。
“我的治疗只能是延缓血阴蛊虫的吞噬，却除不了根。”殷无愁眉不展地说道。
“不是说您师傅炼成毒人之后，就能抑制体内的血阴蛊虫了吗？”莫来问道。
“唉，这个炼制毒人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要考虑的很多，也不是所有的人的体质都适合。我师傅常年与各类草药打交道，制药、尝药、试药……这都是家常便饭。他本身的体质就已经对一些毒物有了免疫力，所以在炼制的前期他才能熬过来。”殷无说道。
“那金澜堂是不适合喽？”瘦皮猴问道。
“炼制毒人要每隔三日用加了毒草药的水泡上一个时辰。加的毒，一共有九九八十一种，按照一定次序，每泡一次加一种。若中间出了问题，便要解毒之后连续再泡上三日，待身体适应了，再加一种毒。整个过程，其实就是中毒与解毒并进的过程。”
“那这岂不是很危险？中了毒，没扛住的话，不就只有死路一条?”莫来问道。
殷无点了点，说道：“是的，这需要很强的意志力。金澜堂本就不愿意走毒人这条解蛊的路，他的身体原本就有顽疾，每中一次毒，就如同在鬼门关走一趟一般。那种痛苦不是一般人能忍受的。”
“所以……与独自忍受痛苦相比，他宁愿拉着别人当替死鬼。”莫来忿忿不平地说道，“若他放弃成为毒人，这一年的时间就是他从能抑制血阴蛊虫到完全被血阴蛊虫控制的最后时间。”
第二百五十章 败笔
“殷无先生，你有何打算？”祝尹问道。
“我自小就与师傅生活在苗疆的深山老林之中，不问世事。此次下山，也并非我本意。当初，金澜堂千里迢迢进山寻我，我也是因为他是病人，我是医生，才不假思索，对他施以援手。或许……这其中，还有诸葛先生说的那种情感在。血阴蛊虫困了我师傅一辈子，虽然成为毒人解了蛊虫。可师傅再也不是那个师傅了。他浑身剧毒，普通人无法靠近。因此，他生命最后的十年，我都无法在他跟前尽孝。这让我心中对血阴蛊虫，恨之入骨。也是我心里一直解不开的一个结。所以，我才跟随金澜堂，踏入了尘世喧嚣之中。”殷无神情哀伤地说道，“我延续了他的生命，却在间接害了许多无辜者的生命。我算是个什么医生呢？”
“人总是要面临选择，我们尊重你的选择。”莫来坚定地看着他。
殷无看着他的眼睛，一时间竟有些恍神。
“小无，师傅一定会解了血阴蛊虫的！一定会！”
当初师傅说完这句话，就毅然决然地下了山，找了草鬼婆，在自己身上种了蛊虫。
当时他眼睛里闪烁的光是什么呢？
“你们能赢吗？你们觉得自己能赢得了金澜堂吗？”殷无问道。
“不是能不能赢，是必须要赢！”莫来紧紧地握着拳头说道。
“嗯！都走到这儿了，没有什么不能赌的了！”瘦皮猴说道。
殷无怔了怔，突然泪如雨下。
莫来他们看着他颤抖的身躯，有些惊慌。
师傅啊，师傅。
徒弟至今才明白，你的初心。
“今后若有殷无能帮的上忙的地方，殷无必当竭尽全力。”
看着殷无离去的背影，瘦皮猴喃喃道：“他刚刚为何突然哭了起来呢？”
莫来抬头看了看天，说道：“大约是想起了过去的一些时光吧！”
虽然金澜堂立下了规矩，可几个当家的心中各有各的打算。
二当家的私下请了三当家的和四当家的来宅邸小聚。能促成此事，自然少不了小光和金泽森的功劳。
“那几个当家的不一定愿意拿九歌当赌注，一是因为他们对九歌没有金澜堂那般渴望。二是，他们惜命，比起权势和金钱，他们更想要命。所以他们是不会轻易去参与争夺九歌，趟这摊浑水的。”金泽森的话一针见血。
“我也试探了一下三当家的，他本就对大当家的之位兴趣缺缺。这再牵扯到九歌，他更是无意去争了。”小光说道。
“这就太好了。金澜堂的如意算盘恐怕是要落空了。”金元宝挑了挑眉说道，“那咱们就抓住机会，在外人还没来得及到金寨捣乱的时候，给他往乱了整。想让整个金寨陪着他下地狱，那是不可能的。”
殡仪馆。
“金澜堂自己以为那个决定，可以改变局势，来个翻盘。现在想来恐怕是最大的败笔。”六憨子站在窗前幽幽地说道。
“爷，何出此言呢？”小白疑惑道。
“他亮出礼魂，把金寨推到风口浪尖。本想着用外忧转移内患。可是，他高估了九歌的吸引力和那几个当家的魄力。他们三个在这二十年的富贵顺遂的日子里，早就磨平了尖牙和利爪，再也不是那草原上的雄狮猛虎，而是富贵人家养的家猫。他们才不会为着九歌放弃眼前的富贵生活呢。”
“所以……那个条件……他们是不打算去完成了？他们真得愿意把大当家的之位拱手让人吗？”小白疑惑道。
“条件？成为大当家的方法可不止完成条件这一种。”六憨子轻笑道。
“爷的意思是……”小白似是想到了什么。
六憨子点了点头，说道：“败笔啊！亲手把自己陷于孤立无援之境。”
二当家的府邸。
“哟，老三也来了？不怕这是场鸿门宴吗？”四当家的一下车就遇见了正往这边走来的三当家的。
“这几天多少场鸿门宴了，也没能要了我的命。我是吉人自有天相，命长着呢！”三当家的撇了撇嘴说道。
进了门儿，二当家的已经在书房等候多时。
“咱们哥几个就别藏着掖着的了。今儿都打开天窗说亮话！”二当家的说道，“你们对老大提出的条件有何想法？”
“能有什么想法？他是老大，金寨的大当家的，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呗。”四当家的把玩着茶几上的小摆件，轻描淡写地说道。
二当家的叹了口气，说道：“现在明确知道的九歌，就只有莫家祖墓里的大司命。你们谁有这个本事去与莫家对着干？”
三当家的冷哼了一声，说道：“我与莫家无冤无仇，生意上还有许多往来。我才不会为了那劳什子的九歌与他们作对呢！比起起死回生，长生不老，我更想这辈子过得顺遂舒坦。”
“哦？老三你的意思是，你放弃大当家的之位了？”四当家的笑着问道。
“谁说我放弃了？”三当家的挑了挑眉，瞪了他一眼说道。
“你既然不想去找九歌，那不就是放弃了吗？”四当家的说道。
“找九歌的方法又不是只有与莫家对着干，这一条！”三当家的说道。
“怎么？你打听到九歌中其他几幅的所在了？”四当家的问道。
“有钱能使鬼推磨，你们说，我如果放出话去，重金悬赏。一些人会不会乖乖地把九歌送到我手上？”三当家的笑着说道，“老子现在手里最不缺的就是钱！”
四当家的一听，脸色一黑，心道：老三的办法虽老套，可是说不准就能起大作用。跟他比财力，自己是比不过的。
二当家的看得出来他心中所想。他不动声色地给二人添了些茶说道：“你们别忘了，觊觎九歌的还有很多外姓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东西到了你手的那一天，说不准就是你的死期。”
四当家的点了点头，说道：“确实如此，那你有什么高招呢？”
二当家的品着茶，幽幽地说道：“首先明确一点，咱们的目标不是什么九歌，而是大当家之位。”
“可是，九歌是必要的条件啊？”四当家的疑惑道。
“倘若，提条件的人都不在了，还存在条件吗？”
第二百五十一章 怪物来了
吃人？
人被吃了？
被什么吃了？
不知道，总之是被吃了。
十字路口，被围得水泄不通。
人们的表情，有恐惧，有嫌恶，有担忧……
人群的正中间的地面上是一堆白骨，带着些许碎肉，残缺不全的骨架与头颅。
瘦皮猴好不容易才挤进了人群之中，脚下一滑，只听“噗叽”一声。
踩爆了一只眼珠。
“呕……呕……”瘦皮猴脱了鞋，捏着鼻子，赤着脚跑到一边吐得昏天暗地。
金泽森看着那一摊鲜血淋漓的物事，转身走到一边的暗巷之中。只见他依着墙，抬头看着灰暗的天空，叹了口气。
旁边有人递给他一支烟。
他转过脸，一旁的小光给了他一个笑脸，帮他把烟点燃。
“怎么？你也跟那猴子似的，见不得这血腥的场面？”小光调笑道。
金泽森吐了个烟圈，说道：“有什么见不得的，不过是每个人身上都有的东西而已。”
“是血阴蛊虫吗？吃得这么干净。”小光轻声说道，“金澜堂这是准备破罐子破摔了吗？”
“谁知道呢？或许吧！”金泽森低着头，幽幽地说道。
小光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只觉得他的反应有些古怪。
金寨有吃人的怪物出没的消息不胫而走，一时间人心惶惶。
走在黑灯瞎火的大街上，莫来一时间还真有些不适应。
“这才几点啊，想吃个夜宵都没处去了。”瘦皮猴抱着头，郁闷地晃来晃去。
“还不是白天什么怪物不怪物的传闻，搞得大家，人心惶惶的。晚上天一黑，就早早地关了门。”莫来说道。
“那我们还晃什么？回殡仪馆吧！去厨房偷点东西吃吧！”瘦皮猴撇了撇嘴说道。
“啊……啊……啊……”
一阵凄厉的惨叫划破了夜空，路上零星的几个路人都吓得停下了脚步。
“怎么回事？”
“尖叫声……哪里传来了尖叫声……”
“怪物！吃人的怪物！”
此言一出，人们四处奔逃……不消一会儿，只剩下莫来他们三个了。
“金澜堂？他对鲜血的渴望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吗？”莫来蹙眉道。
“不是说还有一年的时间吗？离被血阴蛊虫完全控制。”瘦皮猴低声说道。
“我觉得不是金澜堂，他做了那么多就是为了隐瞒自己现在的这副模样。而且，他想要血，自会有他手底下的人双手奉上。他没必要这么做！”祝尹说道。
“话虽如此，可是白天你也看到了。那个状况，分明就跟密道尸坑里那堆尸骨的状况一模一样。也没有一般野兽啃咬的痕迹。”莫来说道。
“不会是还有人中了血阴蛊虫的蛊吧？然后化成了吸血鬼出来咬人……”瘦皮猴说道。
“吸血鬼只吸血，不吃肉的。”莫来给了瘦皮猴的后脑勺一巴掌。
“或许……真有这个可能。”祝尹停下脚步说道。
“什么？”莫来惊讶地看着他，“你是说，还有人中了血阴蛊虫的蛊？”
寨子中心街道后的一处民居遇袭了，一家三口死于非命。虽然这次并不像白天十字路口的那具尸体一般，被啃咬的只剩白骨。但是，三人的内脏都被掏空了，肚子瘪瘪的，血水不停地往外流。
莫来隔着人群，踮着脚，往屋里瞄了一眼。满屋子都是血迹，门上还有几个恐怖的血手印和一些乱七八糟的抓痕。可见死者死前，曾剧烈地挣扎反抗过。
祝尹叫了小光和夏阳过来问话。
夏阳仔细地回忆了一下在主宅的所见所闻，突然想起一件奇怪的事。
“主宅里的守卫没有以前那么多了。可是厨房备下的饭菜却没减少。有一次，我偶然碰到了厨房里帮工的人。便随口说了一句，你们现在的工作轻松不少了吧？可那人抱怨道，一百多号人的饭菜怎么可能会轻松呢？”夏阳说道。
“怎么？主宅里除了你们这些守卫和帮工，应该还有从鬼城调回来的人。这加起来差不多有百十号人吧。”祝尹说道。
“因为之前要摸清主宅各个方位的守卫情况，我仔细摸排了一下。守卫加上下人，再加上鬼城过来的，绝对不会超过八十人。所以多出来的二十来号人是哪里来的？”夏阳笃定地说道。
“我曾听三当家的说起过，守卫大当家的有一支秘密部队，驻扎在主宅后面的山中。会不会是那群人？”小光说道。
“不会，如果是正常的人员守卫的调动，他没必要藏着掖着，我在主宅里也不会见不到。可是我在那里呆了那么久，压根儿没见过多出的那些人。”夏阳说道，“当时我以为只是那个帮工的说得太夸张了，可是现在想来，确实有些奇怪。”
“那你的怀疑是什么？”祝尹问道。
“我怀疑那些人是不能见人的人……”夏阳说道，“是金澜堂不想让我们看到的人。”
“这么说来，会不会跟最近的这两起怪物杀人事件有关系？”小光说道。
祝尹点了点头，说道：“这两起事件，始作俑者应该也是中了血阴蛊虫的。”
“那主宅里多出的人，不会跟金澜堂一样，也中了蛊了吧？”小光说道。
“若真是如此，就麻烦了。咱们以后很难近金澜堂的身了。”莫来说道。
“我今天晚上去主宅走一趟。”小光说道。
祝尹沉吟片刻，说道：“你注意安全！这几天派人在金家主宅外面看着。若真是金澜堂在搞鬼，总会露出马脚和破绽的。我不信这怪物能从天而降，还能凭空消失。”
第二天晚上，怪物吃人的事件又发生了。死者躺在一条暗巷里，血流了一地。内脏被掏空了，身上的皮肉也残缺不全。
莫来好不容易从围观的人群中挤了出来，一转头撞进了一个人怀中。
“对不起……”
“哟，小学徒。”金澜正笑意盈盈地看着他，一对尖尖的虎牙格外显眼。
“五……五当家的。”莫来低着头说道。
“跟我去彼岸楼里喝一杯。”金澜堂搭上了他的肩。
莫来抬头尴尬地笑了笑，说道：“我不太会喝酒。”
“没关系，我教你。”金澜正伏在他耳边轻声说道。
一只手突然抓住了莫来的胳膊，一把把他拽了过来。
“我们回家了。”
第二百五十二章 走失的怪物
祝尹。
莫来被祝尹拽着胳膊往前走，一旁的瘦皮猴尴尬地冲金澜正点了点头，转身跟了上去。
金澜正抱着胳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
“五爷，刚刚那个就是制造所的大小姐看上的人，叫陈三福。”一个干瘦的中年男子低头哈腰地跟在他的身后。
“哦？是小雅那个鬼丫头看上的人啊！”金澜正突然笑出声来，不屑地说了一句：“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中年男子也跟着笑起来，说道：“可不是吗？一个小小的学徒工竟然敢跟制造所的大小姐攀关系！确实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金澜正白了他一眼，冷笑了一声，说道：“我是说，金小雅那个丫头是癞蛤蟆！”
中年男子怔了怔，半晌才反应过来，五官挤成一团，发出来一声山路十八弯一般的“啊”。
夏阳听说寨子上又死了人，赶紧就去找祝尹汇报监视金家主宅的情况。
“没有人出来吗？”莫来惊讶不已。
“你们当真没有见着人？”瘦皮猴眼睛瞪得溜圆。
“嗯，我们确信昨晚没有人从主宅出来，也没人进去。”夏阳笃定地说道。
“那……这怪物真的是从天而降又凭空消失了？”瘦皮猴蹙眉道。
“那可真是怪了，难道主宅下有通往外面的密道？”莫来摸了摸下巴，思索着。
“据我所知没有，只有那条通往金家祖墓的密道。”夏阳说道。
“制造所的老爷子给的图纸上也没有其他的密道。”祝尹说道。
“难不成，那怪物跑出来了？”莫来说道。
祝尹沉吟片刻，问道：“小光呢？”
“光哥去找殷无先生了。”夏阳说道。
小光听闻街上又出了一起怪物吃人事件。便急吼吼地沿着殷无给他留出的小道，进了主宅。殷无正在院里伺候那些花花草草，不经意瞅见墙角蹲着一个人，吓了一大跳。
小光见到他那个滑稽模样，笑得前仰后合地说道：“大白天的，你怎么跟见到鬼似的？”
殷无的脸涨得通红，撇了撇嘴，说道：“还不是你神出鬼没的，我以为……”
殷无说了一半，突然住了口。
小光挑了挑眉，说道：“怎的？你以为是什么？”
殷无支支吾吾地，放下洒水壶进了屋。
小光跟在他身后，不停地念叨着：“你以为什么？以为什么？”
殷无闷不吭声地给他倒了杯茶。
“以为是那吃人的怪物？”小光捧着脸说道。
殷无斟茶的手不自觉地抖了抖。
“哎，你说说啊。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小光喝着茶说道。
殷无皱了皱眉，说道：“若我说了实话，你别怪我。”
“你说！”小光坐得笔直，一本正经地看着他。
“最近在外面祸害人的怪物……我知道是哪儿来的。”殷无抿了抿嘴说道，“唉，这其中也有我的责任。”
“哦？”小光挑了挑眉。
“当初金澜堂种蛊之前，怕出现意外，就抓了两个守卫试了一下。”
“然后呢？”
“然后这两个守卫慢慢被血阴蛊虫控制了，金澜堂见到他俩的惨状，便忧心自己将来会如他俩一般。这才千里迢迢去了苗疆将我请来。之后……”殷无犹豫了一下，接着说道，“我来这里两年了，他都没有接受炼制毒人的治疗方案……是因为……那两个在他之前接受炼制毒人治疗方案的人都死了。”
小光闻言，惊愕地说道：“都死了？那个治疗方案行不通？”
殷无点了点头，说道：“当初师傅虽然留下了药方以及用法用量，可是这具体操作上还是会有些许偏差。”
“可……你之前说金澜堂已经开始接受炼制毒人的治疗方案了啊？”小光疑惑道。
“那是因为……前段时间……那个方案有了成效。”殷无垂着眼睛。
“有了成效？那两个人不是死了吗？”小光皱了皱眉，突然恍然大悟，“你们……你们又用了其他人做实验？”
殷无脸色苍白，咬了咬牙，无奈地说道：“那两个人死了之后，金澜堂不肯放弃。又丢给我几个中了血阴蛊虫的人，我虽然极力反对，可是事已至此，不得不照着他说的去做。”
“所以，这主宅里还有别的中了血阴蛊虫的人？”小光问道。
“嗯，三组一共十八人。”殷无说道。
“三组？”
“按照种蛊虫的时间和治疗时间来分的。”殷无解释道。
“他们都在哪儿？怎么夏阳在这里呆了那么久都没发现？”小光疑惑地问道。
“地牢，主宅里有个地牢。”殷无说道。
“地牢？”小光恍然大悟，喃喃道，“这就是那多出的二十来号人……中了血阴蛊虫的和地牢的看守。”
殷无低着头，沉吟不语。
“那……在外面伤人的怪物，是金澜堂放出去的？”小光问道。
“不是，是有人潜入了地牢，带走了两个人。”殷无说道。
“嗯？这恐怕是金澜堂推卸责任的说辞吧！主宅里有地牢这个事儿在这的守卫都不知道，外人怎么可能知道？而且还能来去自如？哦，对了，还偷了两个人走？”小光摇了摇头，表示不信。
“是真的，金澜堂最怕自己的病情外泄，所以他不会那么傻把那些人放出去，引起众人揣测的。”殷无说道，“也正如你所说，地牢鲜少有人知道，金澜堂又怕引起别人的怀疑。所以平日里地牢入口处并没有守卫，只有地牢里面安排了几个鬼城来的死士守着。说来也巧，金家祖墓里出了大事，我听说好像是主墓室被人烧了，祖宗棺椁都化为了灰烬。金澜堂虽恼怒，可是身为大当家的，连祖墓都没守好，他有很大的责任。所以他不敢声张，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他们在墓里发现了盗洞，所以那两日金澜堂便将所有鬼城来的死士都秘密调去了鬼崖岭，寻找盗墓者的踪迹。也正是那两日，地牢里丢失了两个实验体。”
“他们自己跑了？”
“不可能，地牢里除了几道坚固的门锁和机关之外，那些试验体的手上和脚上都带着镣铐。”殷无说道。
“这盗人的……可真是一个神人呐！不仅神机妙算，还有勇有谋！厉害了！”小光喃喃道。
第二百五十三章 盗人之人
“盗人？”
“这年头不流行盗尸，流行盗人了？金寨果然样样都走在时代的前沿啊。”瘦皮猴打趣儿道。
“这盗人的是何方神圣？也太牛逼了，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地从金家主宅里盗出两个人来。”莫来震惊不已。
“不管是何方神圣，他整这一出可帮了我们的大忙了。金澜堂为了转移大家的视线，将莫家庄推到了风口浪尖上。现在可倒好，几起吃人事件闹得所有人都在关注怪物。他现在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小光说道。
“那个主宅的地牢在什么地方？”祝尹问道。
“在殷无那处住宅旁的花园里，入口在假山之中，从外面完全看不出来。殷无呢，又不喜欢有外人在自己的住所里，所以他那里没有守卫和侍女。”小光说道。
“这个盗人的人，应该是对主宅很熟悉的人。”祝尹说道。
“嗯，既然天赐良机。咱们何不借着他这股东风，再给火添点儿柴？”小光说道。
“你的意思是把血阴蛊虫的事散播出去？”莫来问道。
“嗯，血阴蛊虫，苗疆，苗医殷无……人们这么一联想，势必会怀疑到金澜堂身上。”小光说道。
“有道理，可以一试。”莫来点了点头说道。
金寨里出了吃人的怪物，街头巷尾议论纷纷，人们都在猜测这怪物是什么。大多数人怀疑是僵尸所为，心中都隐隐觉得会出现二十年前的惨剧。
“啊……啊……”一个浑身是血的人，捂着脖子从小巷中窜了出来。
“怎么了？怎么了？”人们纷纷围了上去。
那人倒在地上，脖子上少了一块肉，血不停地往外流。
“是吃人的怪物！”人群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引起一片哗然。
“僵尸白天就能出来了吗？”
“大白天没人看见吗？”
“浩子！”围观的人中有一个妇人哭着扑到了地上躺着的青年人身上，手忙脚乱地捂住他的伤口。
人们慌忙去请了寨子上的医生过来。
那青年昏迷之前，说了一句：“怪物是人……是活生生的人……”
围观群众听得真切，吃人的竟然不是僵尸，是活生生的人。
青年被医生带走了，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不敢相信他说的话。
“怎么可能呢？”
“对啊，明明是吸食活人鲜血，吃人皮肉的怪物，怎么可能是活人呢？”
“他是不是看错了……”
“等人醒了再说吧！”
不是怪物吃人，而是活人吃人的消息不胫而走。
莫来和祝尹听到这件事，心里直犯嘀咕。这盗人的人就好像知道他们所想一般，特意留了活口，这下他们不用刻意去散播怪物是什么了。只需要那活口说出真相，然后他们再配合着散播一些关于血阴蛊虫的事情，这一切就顺理成章了。
金澜堂抽着烟，在书房里焦灼地来回走着。
“爷，五爷和六爷过来了。”金广田敲了敲门说道。
“让他们进来吧！”金澜堂将烟头在烟灰缸里用力按了按，直到火光熄灭。
“哥，我正在茶楼里听曲儿喝茶呢，什么事儿那么着急啊？”金澜正打着哈欠，懒洋洋地问道。
“上午街上发生一起怪物吃人的事件，你们听说了吗？”金澜堂问道。
“哦，听说了。这两天发生好几起了，不是吗？”金澜正不以为然地说道。
“这次的受害者还活着，他说是活人吃得人，不是怪物。”金澜堂说道。
“哥，难道真的是……”金澜正突然清醒了，皱了皱眉说道。
“恐怕就是前几日地牢里丢失的那个两个实验体。”金澜堂攥紧了拳头。
“这是有人故意把大家的视线集中在血阴蛊虫上啊！”六当家的说道。
“没错，我费尽心机想让大家把视线转移到九歌上。谁知道，他们竟然来这一招！”金澜堂咬牙切齿地说道。
“那个受害者不是还在昏迷中吗？他昏迷前说的只言片语，大家也只当是胡话而已。茶楼里也都没人相信会有人吃人。”金澜正说道。
“那人若是醒了呢？”六当家的说道。
“醒什么？如果说不出好话来，还让他醒着做什么？”金澜正笑眯眯地说道。
金澜堂点了点头，叫了金广田进来，伏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
金广田听罢，火急火燎地出了屋。
“哥，把地牢里的那些人处理掉吧！已经被人发现了，不处理掉，后患无穷。”金澜正摆弄着他桌上的玉笔洗说道。
“不行，现在是关键时期，我已经熬到第三十五种毒了。那些试验体不帮我试毒的话，这个治疗方案就废了。”金澜堂蹙眉道。
“要不把人转移出来？”金澜正问道。
“其实没必要，那盗人之人若真有通天的本事，早就带着那两个实验体和几个当家的来主宅对峙闹事儿了。他现在选择这种方法就是他无法亮明身份，也没办法大张旗鼓地去做。你若是转移，动静一大，有可能会被抓个现行。他说不准就是在等这个机会呢！”六当家的说道。
“小六说的有道理，敌人在暗，我们在明。我们只能按兵不动，静观事态的变化。他做出这许多小动作，就是想引我们入局，一旦我们自乱阵脚，他就会先发制人。”金澜堂说道，“老二，老三和老四那边有什么动作吗？”
金澜正撇了撇嘴，说道：“他们恐怕不准备去莫家庄抢大司命了。”
“哦？怎么说？”
“他们三个似乎有联手之意，我的线人跟我说，他们三个手底下的人最近走得有些近。情报似乎开始共享了。”金澜正说道。
“呵，果然，比起费劲去找九歌。他们还是觉得除掉我比较简单。”金澜堂冷笑了一声说道，“想篡位也得有那个本事！”
金澜正笑嘻嘻地说道：“都是贪心惹的祸，去找九歌跟莫家对抗，不会有好果子吃。过来暗害你，正好给咱们一个名正言顺除掉他们的借口。哈哈，哥，我其实巴不得他们过来谋害你。我已经等不及要将他们生吞活剥了！”
金澜堂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你呀，还是没长大！有时候死是一种解脱，生不如死地活着才是一种折磨。”
第二百五十四章 暗杀
只有死人才不会说话。
金广田知道金澜堂这句话的所指。
寨子主干道，殡仪馆对面的医馆。今天上午那个幸存下来的受害者，就在那里。
鬼城里来的死士，各个身怀绝技。飞檐走壁，武艺精湛。金广田为了以防万一，派了两个人过去。
是夜。
两名死士身着夜行衣，面带黑色面罩。行至医馆后巷，在巷子左右墙壁上一瞪一跳，灵巧地跃过墙头，落地之后一个轻盈利索的翻滚，悄无声息。
目标在二楼的加护病房，一个死士用细铁丝打开了门，两人闪身进了屋。走廊里亮着夜灯，夜已深，四处静悄悄的。
二楼楼梯旁的护士站里，有一个小护士捧着脸，打着瞌睡。一名死士贴着墙壁，轻手轻脚地上了楼。趁她不备，给了她后脖颈一记手刀。那护士浑身瘫软，倒在了地上。
两人俯身往里走，突然从走廊深处传来一声凄厉的哭声。两人闪身进了一间病房里，不一会从门前跑过去一个披头散发的妇人，她哭嚎着用力拍着隔壁房间的房门。
“医生！医生！快醒醒啊！”
一个医生睡眼惺忪地走了出来。
“医生，医生……不行了……我们家浩子没有呼吸和心跳了。”那妇人边哭边说道。
“你别慌！我去看看！”医生一听，慌忙往加护病房跑，那妇人紧跟着他的身后。
两个死士出了房间，悄然跟在他们身后。加护病房的门关着，一名死士隔着门缝观察着加护病房里的情形。另一名在走廊入口处望风。
病床床头的心电监护仪上显示的是一条直线。
医生拿着心脏除颤器一下一下地给病人电击，足足折腾了十多分钟。
“死亡时间，二零零三年，六月十六日凌晨两点二十五分。”
“啊啊……浩子……”妇人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两死士对视了一下，点了点头，悄无声息地从医馆离开了。
“死了？”金广田狐疑地问道。
“是的，千真万确。我们亲眼看见他死了，医生电击了十多分钟都没有救回来。”
金广田皱了皱眉，沉吟片刻说道：“这其中不会有诈吧？怎么会那么巧呢？我们刚想去杀他，他就死了。”
“田哥，要不我再回去确认一下？”
“不，我跟你一起去，不亲手试试他的呼吸心跳，我还是不放心！”金广田说道。
等两人赶到医馆的时候，对面殡仪馆已经来人了。一口黑皮棺材搁在院里，那妇人正趴在棺材上恸哭。
“可怜我一把年纪，竟然白发人送黑发人呐……我的儿啊，我苦命的儿啊！”
金元宝双眼通红，在妇人一旁安慰道：“逝者已矣，生者节哀。再哭下去您老这身子骨可受不住啊！浩子也不愿意看到您这样……”
“这是造了什么孽啊！为什么死的不是我？阎王爷快收了我这不中用的老婆子的命吧！让我的浩子回来！回来！”说着她突然把头狠狠地撞到棺材板上，鲜血直流。
“哎！快快！医生！叫医生过来！”金元宝架着她的胳膊，焦急地喊着。
金广田见着院里的情景，一颗悬着的心才算放了下来。
第二日，受害者已死的消息传遍整个金寨，葬礼在殡仪馆举行。此时殡仪馆门口围满了人。
那妇人怕儿子死后，尸骨被人惦记，所以她提出来火化。
“一天不抓到犯人，我儿就一天不下土，冤魂也不会散！定要缠着那恶人，让他生不如死！”妇人捧着骨灰盒，站在人来人往的十字路口怒喊道。
“唉，也确实是太可怜了，这孤儿寡母的！”
“她丈夫呢？”
“这妇人的丈夫就是二十年前跟前任大当家的一起去莫家庄送尸的，是当时的三当家的。”
“丈夫死得冤枉，儿子也死得冤枉啊！”
“都是那凶尸作祟，真是造孽呀！”
“二十年前的是凶尸，可这几回不是凶尸啊。”
“对啊，几个死者身上都没有残留尸毒，而且那小伙子临死前不是说了是活人吗？”
“怎么可能是活人啊？活人会去吃人吗？”
“除非是中了邪了！”
“中邪？哎，你别说，这可真说不准啊！说不定是中了厉鬼的邪！”
“我听说，中蛊的人有时候也会变得残暴嗜血，六亲不认。”
“对对对，被蛊虫操控着，自己做了什么都不知道。”
“真的假的？那么邪乎？”
“真的，我听老一辈的人说苗疆有一种很邪乎的蛊虫。是用人血和人肉喂养大的，这种蛊虫可以治百病。不过，凡事儿啊，有利就有弊。种了这种蛊虫之后，思维行动会被蛊虫慢慢控制，然后习性会变得跟蛊虫一模一样。变得喜吸食活人鲜血，吃活人皮肉内脏。”
“妈呀，你这么一说，这情形跟这几起怪物杀人的事件一模一样啊！”
“你们都别瞎说了，哪有那样的蛊虫啊！都神神叨叨的！”
“不信你去苗疆打探打探啊？”
“跑那么远做什么？问问鬼市那边的秀文婆婆不就成了吗？”
“对，你们去问吧！苗疆肯定有这样的蛊虫。”
是夜。
秀文婆婆门前聚集了一大堆人，人们派了两人年轻人进屋，请了秀文婆婆出来。
听明白他们来的缘由，秀文婆婆叹了口气说道：“苗疆的确有这么一种蛊虫，叫血阴蛊虫。”
“啊？真的啊？”
“中了这种蛊虫的活人会吃人吗？”
“对啊，会不会跟蛊虫一样，喝人血吃人肉？”
秀文婆婆点了点头，说道：“这种蛊虫虽能治百病，但是人中了之后，每月会有如同血尸那般的大出血。意志力差的宿主会被它控制，吸取活人鲜血补充自身缺少的那一部分。渐渐地，蛊虫会完全控制宿主的心智，他的行为举动不再如常人那般。虽说活着，不过是行尸走肉罢了。”
闻言，众人哗然。
“真的有活人吃活人啊……”
“太恐怖了！”
“可能那个年轻人没说错，就是活人在吃人，不是僵尸。”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
一夜之间，活人吃活人的消息传遍大街小巷。关于血阴蛊虫的传闻，寨子里有一些老人也是听说过的。用他们的话再加以佐证，人们对于这件事深信不疑。
第二百五十五章 角力
血阴蛊虫，这个已经消失了许久的物事，再一次进入了人们的视线。
昨天死了的那个年轻人是二当家手底下的人。妇人在二当家的门口长跪不起，只求二当家的出面抓住害人之人。
一时间，二当家的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之上。
“阿森，你觉得我怎么做为好？”二当家的忧心忡忡地说道。
“二爷，其实大家心里都明白，这血阴蛊虫与主宅与大当家的脱不了干系。”金泽森说道。
“就因为如此，我才不便插手。”
“不对。”金泽森扬了扬嘴角说道，“正因为如此，您才应该插手。”
“哦？怎么说？”
“现下金寨人心惶惶，出了那么大的事却没有一个有头有脸的人出面来管。这个时候，能担起责任的，自然能在老百姓心中树立下威望。您虽与三当家和四当家的联手，可是除掉大当家的之后呢？”金泽森分析道。
“你说的有几分道理，即便是除了金澜堂，最后还要面临三方混战的局面。”二当家的喃喃道。
“还有……那个叫浩子的是您手底下的人，自己家兄弟出了事，当老大的却不闻不问。这会寒了兄弟们的心，也让外人看笑话。”金泽森说道。
“可是，我一插手势必要与金澜堂撕破脸。现在这形势，明晃晃地跟他对着干，会让他对我们有了戒心。那之后的暗杀行动就不好实施了。”二当家的皱着眉说道。
金泽森轻笑道：“二爷，血阴蛊虫的事儿一闹起来，大当家的做的好事一旦败露。他那个位置还能坐得稳吗？您现在去暗杀他，名不正则言不顺。一旦失败，您就是大逆不道，图谋不轨。若他做的那些恶事败露，您即便是光明正大的杀他，那也是名正言顺地为民除害。”
“如此说来，我确实是应该管上一管了！”二当家的说道。
二当家的拍板决定成立一个侦查小组，彻查怪物吃人一事。他又亲自上门，给受害者的老母亲送了钱粮。
金寨百姓皆赞二当家的有情有义，负责有担当。一时间，愿意加入他麾下的年轻人排起了长龙。
金澜堂把屋里能砸的东西全都砸了，金澜正过来的时候，金广田正守在门口进退两难。
“五爷，您可算是来了。”
金澜正冲了笑了笑，刚进屋，差点被迎面飞来的茶杯击中。
“哥，你这是做什么？东西砸了可还得花钱买啊！”金澜正笑着说道。
“你难道没听见寨子里的人怎么说？”金澜堂气喘吁吁地坐在大椅上说道。
“哎呀，这嘴长在别人身上，他们要说什么，咱能管得住吗？”金澜正不以为意。
“现在大家可都知道血阴蛊虫了！”
“知道又如何？没有证据谁也不敢往金寨大当家的身上扯！那个受害者已经死了，单凭他的一句话和坊间的流言蜚语，怎么能让人信服呢？”金澜正扶起一张圆凳子坐下说道。
“可是，若那盗人之人将那两个实验体交出来呢？他们可都是之前在金寨当守卫的。”金澜堂蹙眉道。
“我还真巴不得他们把人亮出来呢，也省得咱们费心去找了。躲在暗处的人，不走到明处，咱们还真不好下手呢。明着来，咱们不一定就会输。怕就怕他，一直隐藏在暗处，像个不定时的炸弹一样。时不时就整出一番让我们措手不及的事情来。”金澜正说道，“当务之急，还是要找出盗人的人，那个幕后操纵者。若我们能把他找出来，就能给他来个措手不及，占据主导权。”
金澜堂沉吟片刻，冲门外喊道：“广田，去地牢！”
殷无远远地见着金澜堂和金广田走进了假山，心知他们这是又要去地牢了。
自从地牢里两个实验体被偷，这几日对其他实验体的严刑拷打，刑讯逼供就没有停止。
“造孽啊……造孽啊……”殷无叹了口气，喃喃道。
从地面到地牢，有一条狭长陡峭的石梯。越往下走，越觉得阴冷。空气里似乎都能氤氲出水汽来。
通过一道石门和一道锈迹斑斑的铁门。昏暗的地牢里泛着糜烂与腐尸的味道，还有铁链相互碰撞发出的叮叮当当的声音。
“爷，您来了！”两个狱守见金澜堂过来，慌忙迎了上去。
“怎么样了？”金澜堂问道。
“还是不说。”
“那就给我狠狠地打！留住一口气就行！”金澜堂咬了咬牙说道。
刑讯室里，一名实验体赤身**地倒掉着，身上布满了鞭痕，皮开肉绽。血水顺着他垂下来的手指滴到了地上，慢慢晕成一大片。
金澜堂坐到椅子上，金广田给他点了一支烟。
“爷，再打下去就不中用了。”狱守禀报道。
“换人。”金澜堂说道。
“是。”
不消一会儿一个干瘦，脸色灰青的男子就被狱守粗暴地拖了过来。他有气无力地动了动嘴唇，一双浑浊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金澜堂。
“这个看起来自己的心智还是有的。”金澜堂吐了个烟圈说道。
狱守放下吊在半空中的那个人，刚要把他拖走。
金澜堂摆了摆手，说道：“就放这儿吧！把那个刚拖过来的，放到电刑椅上。”
手脚上戴着镣铐的男子闻言，浑身不自觉得抖了抖。
金澜堂扬了扬嘴角，伸出大拇指在地上躺着的那人身上蹭了一下。他伸出舌头，舔舐了一下带血的大拇指。
“这鲜血的味道，果然比不上正常人的。”
狱守上前三两下将那戴着镣铐的男子扒了个干净。又从腰间拿出一把刀，在一旁的石墩子上磨了磨。
那男子浑身抖得更厉害了，发白的嘴唇一张一合的。
“你知道电刑前为什么要把毛发刮干净吗？”金澜堂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幽幽地说道，“因为多余的毛发可能会阻止电流的流通。”
狱守握着磨得锃亮的刀，当微微发热的刀刃接触到那人的皮肤时。他尖叫着，往后退了几步。
狱守皱了皱眉，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脚腕，一刀下去，连着皮剐掉了一块。
那男子哀嚎着，拼了命地往前爬……
“怎么？害怕吗？”金澜堂笑出声来，“既然害怕就跟我说实话，前几天进来地牢的人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