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百二十章 :到来
弥海终于知道了弥锦为什么要屏退左右,因为这其中有太多话不能宣之于口,更不能流露。
联军为何会如此激情澎湃,便是因为所有人都以为集各族之力,能将唐氏从小灵界的获取抢夺,并将唐氏推平,但弥锦现在却是明明白白的告诉他,即便将弥氏的所有压上,也不过就是个惨胜的局面。
“呵。”弥海自嘲的一笑,只感觉全身的伤痛都爆发出来,身形一阵摇晃:“那这场战争,为了什么?”
“为了二十年后,弥氏不会被唐家灭族。”弥锦目光平静,好像在阐述一个简单的道理:“犹豫是个很美好的词,因为在犹豫的时候,我们像是有无限多的选择,拥有无限多的可能。但时间终究会将我们退到一个迫不得已的糟糕选择上。与其到了那个时候被动防御,不如选一个最强的时候,主动出击。”
弥氏道现在依旧藏着数张底牌,而唐氏已经将宗祠的供奉已经请出,所有的现役武宗更是已经投入战场,只要战局再次恶化,他们便只能请出那些闭死关的供奉,将最后的底牌打出,这便是弥氏最大的胜利。
浑身疼痛难忍的弥海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气,无奈地摇了摇头:“希望能有一个好的结果吧。”
“一定会有好的结果!”弥锦斩钉截铁:“只要将唐氏赶出龙州,以我弥氏能力,十年内便可一统陵江上下游,将十座大城,数座名山尽握,最多三十年便能有数百武宗供本族驱策,到了那时,本族便可高枕无忧了!”
卧榻之侧其容他人酣睡,唐弥两氏发展到今日便像是盘踞在龙州西部的两头凶兽,只有其中一头离去,另一头才能尽情地在龙州肆虐。
弥锦的目标从来不是一城一地,尽力保存底牌也不光光因为对萧氏忌惮,所谓底牌,当然要用在决胜之时,驱逐唐氏,只是开局而已。
从最初的愤怒质问,到后来的颓然泄气,再到现在的希望满盈,短短一会儿首座弥海经历了好多大起大落,也让他明白了一个道理。
“论眼光胸襟,权谋统御,我不如你。”弥海感叹一句,转身离去。
虽然早就知道族长们选出的人一定有过人之处,但心高气傲的他却一直以为两者差距并不大,但今日他才发现,当他的眼光还聚焦在北山攻防的时候,弥锦的双眼却已穿透时间,开始描绘数十年后弥氏的蓝图。
怎么比,拿,什么比。
……
北邙与龙州接壤,因北邙群山闻名,姬复答应唐氏的三百万灵草与丹方,也运到了龙州的边境,一路西行。
直到商队被洪流拦住,作为领队的姬玄远才让商队止步。
“姬清,你去前面走一趟,问问这究竟是怎么了。”姬玄远骑在一头鳞甲龙兽北部,朝着身旁的护卫道。
虽然同为姬姓,但姬复、姬玄远都是韩氏本脉,而姬清等人却是赐姓旁支,所以姬玄远对待姬清的态度便想支使一个下人,而身旁的护卫早已习惯。
接到命令的姬清飞身而起御虚而行,化作一道流光前往洪水中的一座山岭,不多时便回到队列中。
“回统领的话,此处原是截江城,几月前被洪水冲垮,原先截江城的世家现在都在各个山头建城。”
姬玄远眉头紧皱,不悦道:“武圣山究竟是干什么吃的,区区洪水都搞不定,都几个月了,便任凭其肆虐么?”
曾经中州被称作神州,便是因为不管面对什么样的天灾地害,韩氏都有解决的预案,强大到如王境那般的武者,便跟陆地神仙没什么两样,管他海啸飓风,旱灾洪涝,我自以力破之,可武圣山却这样任凭洪水蔓延,自然引起他的不满。
姬清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便继续禀报此次龙州的大灾:“据说这场洪水是因为龙江改道,原本是支流的陵江无法承受龙江奔涌的洪水,以致陵江三千里尽成泽国,从截江城一路向西,所有的沿江大城竟被淹没摧垮,包括西陵。”
“什么?”姬玄远眉头一竖问道:“你是说这唐家的领地,也被水淹了?”
姬清点点头:“此次龙江改道,损失最大的便是西陵城、清水郡、神平三城,因为三城地势较低所以直接被洪水浸没,现在陵江中段尽成湖泊。”
“看看阿复做的事!”姬玄远扭头对着跨坐在另一头龙兽上的白衣老者道:“就被这样一个小破世家威胁,还要订下盟约,这不是胡闹么!”
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作为戮仙军统领之一的姬玄远一直对姬复很是不喜,他实在不能接受仅仅凭着狗屎运觉醒不死血脉的姬复便被选为本脉圣子,并要让其肩负起重振韩氏的大业,所以只要一见到姬复的错处,他便尤为在意。
白衣老者睁眼看了看眼前洪水,又看了看着急告状的姬玄远,老神在在地又将眼睛闭上。
姬玄远自讨一个没趣,便扭头朝着姬清下令道:“既然车队无法过去,我们便在此处扎营,你去西陵看看萧氏现在怎么样了,问问那个叫萧正的商人,这些货物如何交给他。”
虽然对唐氏很看不上,但姬玄远对萧正还是挺认可的,北邙因为多是深山大泽又混乱,少有商贾赶入,即便是一些本地人也少有想做生意的,萧正却一次次的深入北邙,与各个部族进行物资交换,童叟无欺的行事风格加上纯正的北邙口音更是引得了北邙各部的信任,是少有能够平安进出北邙的商人。
看着姬清跨坐龙踏云而去,姬玄远对着身后商队扬声道:“扎营!”
……
十月年廿二
当姬清赶到西陵地界的时候,便看到北山的那片战场,超过百位的武宗大战,天上、山上、洪水中,强横的灵技像一朵朵烟花,让整片空间都在颤抖。
看着这莫名爆发的大战,姬清实在找不到可以登陆北山的位置。
六百二十一章 :破玄玉
正当姬清一筹莫展的时候,弥氏的武宗发现了他,对于这种莫名接近战场还跨坐灵兽的武者,自然要上前问清来意。
“你是何人,来西陵作甚。”白氏的武宗傲立虚空,手持灵剑横在身前,朝着姬清质问道。
姬清面无表情,上下打量了下这个持剑武者,反问道:“你们是何人?又什么要进攻此处?”
他认不清唐氏武宗,却能从功法中得窥一二,那些盘踞在北山的应该就是唐氏武宗无疑,如来给他留下的印象实在太深刻,想忘记都难。
而那些进攻的,应该就是唐氏的老对头弥氏了,只是看现在战场的情况,弥氏好像占据了上分,所以他想问问清楚。
持剑武者听到姬清不卑不亢地反问,手腕一抬便将剑尖对准他的咽喉,怒道:“现在是老子问你,你是什么人,来陵江干嘛?”
灵力轰然爆发,灵剑充盈灵力变得尤为锋锐,这说明剑者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
“别冲动。”姬清一看来人拉开架势,连忙翻身下了灵兽,立于虚空中躬身行礼赔罪道:“我叫贾铭,神平贾氏武宗,听闻西陵唐弥两族忽起大战,一时好奇,才来这边看看,绝非有意冒犯,还请阁下不要误会。”
“哼,算你识相。”白家武者舞了个剑花将灵力散去,傲然道:“吾乃白昂,此地乃是我白氏联军与唐氏的战场,你休要靠近,否则别怪我不客气了。”
原本看姬清跨坐灵兽还以为对方修为不行,但能御虚而立至少也是个凶境修为,虽然气息孱弱但起码有了对话的资格,白昂这才改变了态度。
武者虽然无法仅凭气息就分辨强弱,但一个被剑指咽喉便立刻怂了的武者能厉害到哪儿去,白昂心底嗤笑。
难怪别人都说神平城的男人没志气,堂堂凶境的武者被剑一指便直接讨饶,可见一斑。
姬清带着讨好的笑容,从怀中掏出一块宝玉,捧着朝白昂慢慢靠近,中门大开,气息孱弱。
白昂一看便知道,这货是想以美玉拉近两人关系,顺便套出一点情报。
其实想想也知道,唐弥近些时日的大战何止惊动了神平一城,整个龙州西部现在都乱成了一锅粥,而战场的最中央,无疑就是陵江中部的西陵。
各地世家都在派人打探战场的情报,可敢派出风媒窥探的却是寥寥无几,动则便是百余位凶境大战的战场光是那些散溢的气息与灵韵的震荡便有可能击伤蜕凡的风媒,也只有凶境敢靠近这处战场了。
白昂心中已经确定这个叫贾铭的乃是贾家的风媒头子,自然不疑有他,只是武者的本能还是让他将灵力注入灵剑,横在身前道:“你要做什么?”
此时两人的距离已经不过丈余,刚刚还满脸讨好的姬清脸色骤然一冷,将手中的宝玉往贾铭身前一掷。
心中警铃大作的白昂抬起灵剑便想将如一道流光般射过来的宝玉磕飞,可没想到剑上灵力与宝玉刚一接触,那块宝玉便爆开,无数断断续续的细长光芒自宝玉内爆开,朝他周身激射而来。
如果是曾经的白昂面对如此突然的袭击少不得一个手忙脚乱,但经过战场的历练他已经有了一套成熟的应对方法,护体罡气笼罩全身,激活身上灵甲,特别是护住了头颅与脖颈,然后快速激活了嵌在灵甲内的玄机玉。
保全自己,一旦察觉到有受伤的风险便启动玄机玉,这便是白氏族长在派他们参战后的嘱托,得益于这一指导思想,白家的武者比之其余联军各族,伤亡最低。
只是曾经无往而不利的玄机玉却好像失去了作用,明明灵玉内的挪移大阵已被激活,却无法成阵。
白昂大惊失色,可姬清已经来到面前,此刻也没空关心为什么玄机玉会失效,剑已经沿着一个玄奥的轨迹朝对方刺去。
可姬清不闪不避,直接伸手抓住了充满灵力的剑刃,一抖一震,白昂只感觉一股滂沱大力袭来,他想尽力握住剑柄,却没想到这股震荡之力自剑身导入他的手臂,让他半身都开始麻痹。
一击得手的姬清手中突然出现数把灵锥,捅入了白昂的身体,上品的幻灵甲连阻挡都不能便被破开灵璧,随着灵锥刺入白昂身体,他也彻底失去了对体内灵力的控制。
白昂眼中满是怒火,如果不是将大量灵力导入玄机玉,他又怎会一招落败被生擒。
好在此处的动静已经引起了远处联军守备武宗的注意,贾铭便是插翅也难逃,白昂心中恨恨地想。
只是面对一直武宗小队的扑击,姬清却是一把锁住了白昂的脖颈,几下便退到了灵兽背部,跨上灵兽便捏动兽诀。
几个赶来支援的联军武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距离越拉越远,姬清就这样当着众人的面把白昂生生掳走。
北山通天台上,默默注视着战场的唐罗看到这一幕,眼中爆发出莫名的光彩,口中喃喃道:“这块玉,有点意思。”
作为一名出色的武道研究者,其实唐罗曾经不知一次想过如何克制玄机玉,而这也是顶级豪门最重要的课题。
虽然玄机玉可以让凶境武者的存活率大大提升,但这并不意味着有了玄机玉凶境武者就是不死之身了,世间能克制玄机玉的大型阵法有不少,就说武堂的金光大阵便能让玄机玉失去效果。
但这种掷出一块玉就能让玄机玉失灵的东西,唐罗真的是闻所未闻,仅凭这一点他便看出豪门跟圣地的底蕴。
哪怕韩氏已经落寞千年,对上普通世家的武宗,依旧具有绝对的统治力。
这个力量不光光体现在功法、体魄、见识的差距,更体现在武道研究和认知的眼光上。
唐罗突然灵光一闪,明白了一些事。
将云氏灭族的,一定是圣地豪门,不然凭借云氏的财大气粗,玄机玉根本就是常备之物,即便族地被袭,也会有大量的武宗可以逃出。
难怪云飘飘一定要找唐氏复仇,这个锅还真背得不冤。
六百二十二章 :大宗师
截江城外、姬氏商队驻地
“我已经把你们想知道的都说了,杀了我,快!!杀了我!!”
那种直接作用在神魂上的刑罚要比作用在肉身的手段残酷百倍,曾以为自己能够经受住所有严刑拷打并等到家族来援的白昂短短半日间便被折磨的不成人形,只求速死。
姬清又将供词核对了数遍,确定白昂没有价值后,才将其料理了。
“统领,这便是西陵现在的状况。”姬清将白昂的供词递交到统领姬玄远的手上,为难道:“现在弥氏与其余七个小族合力对唐氏进行压制,此时唐氏处于下风,肯定分不出人来取药,我们是不是”
“你还想参战不成?”姬玄远不悦地打断道:“既然是姬氏圣子签订的盟约,我们便不会反悔,只是此行我们只是来送药,最近因为徐氏那位天下行走,龙州各个宗门圣地的弟子都纷纷出山交流,我们绝不能在龙州动手。”
像这种集合近两百位凶境的战场,无疑会吸引各方关注的模样,如果他们在这种时候出手,就是把自己推到圣地宗门的眼皮底下。
“联系那个萧正,将这些灵草交给他,然后我们便返回北邙。”姬玄远对着姬清嘱咐道,不愿意增员唐氏除了有上述那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外,这位戮仙军统领一直都认为韩氏依旧是世间顶级的势力,即便是要结盟,也得二品以上的宗门和上古豪族才有资格,像这种拓荒者的后代,他是很看不起的。
能够集结几十上百位凶境的世家,连一个大宗师都没有,简直可笑。
若不是拿了小灵界中那么多的功法秘术,唐氏一辈子无法进入姬氏眼中,即便是盟约已结,姬玄远也是有一万个不满意。
“可是统领,若是我们只将灵药移交萧正,那这任务?”姬清有些踌躇问道。
唐氏之所以有如此大的面子,得益于姬复对唐罗的吹捧,作为姜林那晚的见证者,一个十五岁的蜕凡巅峰无疑惊爆了众人的眼球。
这次来西陵,除了送药草之外最重要的一件事便要看唐罗的实力恢复,为此特意请了一位大宗师,想要看看此子的潜力。
如果仅是交接药草便回航,便意味着他们无法进入唐氏族地,自然也无法看见唐罗。
作为一个将任务放在首要位置的家将,姬清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姬玄远,但他好像却有另一番打算。
“十五岁的蜕凡巅峰,这种骗术也就糊弄那些老古董。”姬玄远满脸冷笑道:“谎报年龄、觉醒宿慧、滥用魂器、道种,得了点奇遇就以为自己能站到武道之巅,这种人出现的还少么。”
十五岁的蜕凡巅峰当然是很可怕的成绩,但如果不是自己修炼出来的,那将毫无意义,更别说这还是一个武圣山钦定的先天漏体。
姬玄远一直以为姬复是因为在西陵上当受骗了,才编造出这样一个故事欺瞒族里。
他认为这种根本没有必要派一位大宗师亲自查看,说话间他将目光转向一旁闭目养神的白衣老者,想要寻求认同与回应。
哪怕闭着眼,老人也能感觉到姬玄远的目光,对这位一路上便想与自己拉近关系的大统领,心中升起一阵无奈的苦笑。
并不是每一个大宗师都想将自己的衣钵传承下去的,他的武道风格几乎就是不可复制,即便他倾囊相授大统领的长公子也无法学成,何况他根本不曾收过徒弟,也没有这份闲心。
虽然并不排斥与姬玄远交好,但一想到其背后的用心,也就没了深交的意义,正好借着此事割离。
“眼见为实。”白衣老者轻轻颔首算是同意了姬玄远的说法:“护卫长不用担心任务,老夫会亲自走一趟唐氏族地,只有与唐罗照面过,才能知晓这十五岁蜕凡巅峰的成色。”
“那本统领就在此地等大师归来。”姬玄远接着道,都说可怜天下父母心,若不是为了长子的武道未来,堂堂戮仙军统领又怎么这样自贬身价。
只是白衣老者心中早有决议,婉言拒绝道:“大统领可自行离去,看过唐罗之后老夫还想去龙州各宗拜会老友,便不与您一同返回北邙了。”
“这样啊”姬玄远自然能听出老者话中的深意,遗憾道:“大师洒脱不羁,是辰儿没有福气,真是可惜。”
虽然很希望自己的长子能够继承老者的衣钵,但姬玄远也不是死缠烂打之人,既然几次三番被拒绝,他也就熄了这份心思。
白衣老者听到姬玄远放弃,点头笑道:“上古曾有圣者将天下武者分作三等,辰公子聪明思辨、磊落豪雄,乃人中龙凤,未来前途不可限量,大统领尽管放心。”
这倒不全是奉承,如果不是姬复的不死血脉太过惊艳,姬辰便是圣子的不二人选,无论谋略武功都超出姬复太多,只是终归短了一些运气。
“承大师吉言了。”
白衣老者点点头,化作一道白光,消失在议事厅中,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那样。
这种玄奥无比的遁术,不论看到几次,都同样让人震撼。
……
北山南麓、正面战场
作为正面抵挡弥氏推进的战场,南麓接壤这北山东路与西麓,是北山战线中最重要的一环,也是弥氏攻击的重点。
只是有着唐森的存在,让弥氏联军的登陆变成了一场幻梦,如果说空战时的唐森杀伤力只有三万,那么当他踏上坚实的大地,这个杀伤力需要翻上数倍不止。
可再强的人接触的多了也能被发现破绽,何况是这样一个短板明显的武者,只要不被唐森近身,就不会被伤害到。
虽然他的摘天手与极芒指造诣都极为不俗,但面对全副武装严阵以待的凶境强者,也不具备一击必杀的能力。
只消派几个顶级武宗拖延住他就好,被限制速度的唐森,对弥氏联军的威胁并不算大。
但堂堂一族首座面对此种困境又怎会没有抵御的办法,针对自己远攻手段贫瘠的问题,唐森也找到了解决的办法。
六百二十三章 :太阳成精了
截江城外、姬氏商队驻地
“我已经把你们想知道的都说了,杀了我,快!!杀了我!!”
那种直接作用在神魂上的刑罚要比作用在肉身的手段残酷百倍,曾以为自己能够经受住所有严刑拷打并等到家族来援的白昂短短半日间便被折磨的不成人形,只求速死。
姬清又将供词核对了数遍,确定白昂没有价值后,才将其料理了。
“统领,这便是西陵现在的状况。”姬清将白昂的供词递交到统领姬玄远的手上,为难道:“现在弥氏与其余七个小族合力对唐氏进行压制,此时唐氏处于下风,肯定分不出人来取药,我们是不是”
“你还想参战不成?”姬玄远不悦地打断道:“既然是姬氏圣子签订的盟约,我们便不会反悔,只是此行我们只是来送药,最近因为徐氏那位天下行走,龙州各个宗门圣地的弟子都纷纷出山交流,我们绝不能在龙州动手。”
像这种集合近两百位凶境的战场,无疑会吸引各方关注的模样,如果他们在这种时候出手,就是把自己推到圣地宗门的眼皮底下。
“联系那个萧正,将这些灵草交给他,然后我们便返回北邙。”姬玄远对着姬清嘱咐道,不愿意增员唐氏除了有上述那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外,这位戮仙军统领一直都认为韩氏依旧是世间顶级的势力,即便是要结盟,也得二品以上的宗门和上古豪族才有资格,像这种拓荒者的后代,他是很看不起的。
能够集结几十上百位凶境的世家,连一个大宗师都没有,简直可笑。
若不是拿了小灵界中那么多的功法秘术,唐氏一辈子无法进入姬氏眼中,即便是盟约已结,姬玄远也是有一万个不满意。
“可是统领,若是我们只将灵药移交萧正,那这任务?”姬清有些踌躇问道。
唐氏之所以有如此大的面子,得益于姬复对唐罗的吹捧,作为姜林那晚的见证者,一个十五岁的蜕凡巅峰无疑惊爆了众人的眼球。
这次来西陵,除了送药草之外最重要的一件事便要看唐罗的实力恢复,为此特意请了一位大宗师,想要看看此子的潜力。
如果仅是交接药草便回航,便意味着他们无法进入唐氏族地,自然也无法看见唐罗。
作为一个将任务放在首要位置的家将,姬清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姬玄远,但他好像却有另一番打算。
“十五岁的蜕凡巅峰,这种骗术也就糊弄那些老古董。”姬玄远满脸冷笑道:“谎报年龄、觉醒宿慧、滥用魂器、道种,得了点奇遇就以为自己能站到武道之巅,这种人出现的还少么。”
十五岁的蜕凡巅峰当然是很可怕的成绩,但如果不是自己修炼出来的,那将毫无意义,更别说这还是一个武圣山钦定的先天漏体。
姬玄远一直以为姬复是因为在西陵上当受骗了,才编造出这样一个故事欺瞒族里。
他认为这种根本没有必要派一位大宗师亲自查看,说话间他将目光转向一旁闭目养神的白衣老者,想要寻求认同与回应。
哪怕闭着眼,老人也能感觉到姬玄远的目光,对这位一路上便想与自己拉近关系的大统领,心中升起一阵无奈的苦笑。
并不是每一个大宗师都想将自己的衣钵传承下去的,他的武道风格几乎就是不可复制,即便他倾囊相授大统领的长公子也无法学成,何况他根本不曾收过徒弟,也没有这份闲心。
虽然并不排斥与姬玄远交好,但一想到其背后的用心,也就没了深交的意义,正好借着此事割离。
“眼见为实。”白衣老者轻轻颔首算是同意了姬玄远的说法:“护卫长不用担心任务,老夫会亲自走一趟唐氏族地,只有与唐罗照面过,才能知晓这十五岁蜕凡巅峰的成色。”
“那本统领就在此地等大师归来。”姬玄远接着道,都说可怜天下父母心,若不是为了长子的武道未来,堂堂戮仙军统领又怎么这样自贬身价。
只是白衣老者心中早有决议,婉言拒绝道:“大统领可自行离去,看过唐罗之后老夫还想去龙州各宗拜会老友,便不与您一同返回北邙了。”
“这样啊”姬玄远自然能听出老者话中的深意,遗憾道:“大师洒脱不羁,是辰儿没有福气,真是可惜。”
虽然很希望自己的长子能够继承老者的衣钵,但姬玄远也不是死缠烂打之人,既然几次三番被拒绝,他也就熄了这份心思。
白衣老者听到姬玄远放弃,点头笑道:“上古曾有圣者将天下武者分作三等,辰公子聪明思辨、磊落豪雄,乃人中龙凤,未来前途不可限量,大统领尽管放心。”
这倒不全是奉承,如果不是姬复的不死血脉太过惊艳,姬辰便是圣子的不二人选,无论谋略武功都超出姬复太多,只是终归短了一些运气。
“承大师吉言了。”
白衣老者点点头,化作一道白光,消失在议事厅中,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那样。
这种玄奥无比的遁术,不论看到几次,都同样让人震撼。
……
北山南麓、正面战场
作为正面抵挡弥氏推进的战场,南麓接壤这北山东路与西麓,是北山战线中最重要的一环,也是弥氏攻击的重点。
只是有着唐森的存在,让弥氏联军的登陆变成了一场幻梦,如果说空战时的唐森杀伤力只有三万,那么当他踏上坚实的大地,这个杀伤力需要翻上数倍不止。
可再强的人接触的多了也能被发现破绽,何况是这样一个短板明显的武者,只要不被唐森近身,就不会被伤害到。
虽然他的摘天手与极芒指造诣都极为不俗,但面对全副武装严阵以待的凶境强者,也不具备一击必杀的能力。
只消派几个顶级武宗拖延住他就好,被限制速度的唐森,对弥氏联军的威胁并不算大。
但堂堂一族首座面对此种困境又怎会没有抵御的办法,针对自己远攻手段贫瘠的问题,唐森也找到了解决的办法。
六百二十四章 :惦记
如果不是通天台,那么唐罗得到的信息并不会比前线的武宗更多,总归就是一个太阳成精又被打散的故事,但恰好他当时关注着南麓的战场,又恰好将白衣老者出现与遁走的全过程看了个透彻。
也许在别人看来只是白光的聚合与分散,但唐罗却清楚地看到一个完整的二十三万五千八,变成了二十三万五千八百个一。
这些一是灵力,又不是天地间无主的灵力,它们被一股力量统御者,分散又凝聚,即便是面对凶境的合击,也毫不畏惧。
毕竟你怎么用一团水去消灭一团水呢,哪怕溅起再大的水花,最终也会归于平静。
修为不高却不代表没有见识,唐罗知道白衣老者展示出来的境界是什么,这是凶境武者们都在追求的王境基石灵化肉身。
换一种说法,那颗太阳精,就是位大宗师。
这样一个人出现在北山地界,唐氏不论如何也要上去迎接一下,起码探明他的来意。
“通知族长有贵客降临,请一位顶级武者前去北山巅顶迎接。”唐罗一边朝着蔡补初下令一边运起仙风云体术,朝着破云峰宗所飞去。
北山巅顶云海之上,无数白色光芒借着天光的遮掩汇聚,随着白光的越聚越多,终是爆发出璀璨的光,无比夺目。
白衣老者的身形再次出现,纤尘不染恍若神人,他一步跨国云海来到山顶,便这样静坐着调息。
良久,老者睁开眼,站起身形走到崖边,望着那个踩着云海的霸道武者。
“贵客上门,有失远迎,请。”前首座唐百川朝白衣老者遥遥一拱手,声音中正平和,却有一股不容置疑的霸气。
白衣老者上下打量一眼,点点头道:“请。”
虽然在心里已将唐氏的地位不断拔高,但看到唐百川的这一刻还是有些惊讶。
穿越战场的他一直以为,放在正面抵御弥氏的联军的就已经是唐氏所有的力量,没想到竟还藏着一名这样的武者,真是让人惊叹。
随着唐百川到了破云峰的宗所议事厅,老者便看到了端坐在次席的那位年轻人,心中便已了然,简单道明来意后,四人坐下但白衣老者的注意力却大多放在唐罗身上。
“你便是姬复公子提起过的唐罗公子?”
“是我。”
“十五岁蜕凡巅峰?”
“没错。”
“来。”白衣老者站起身形,对着唐罗招手,旁若无人。
唐志给了唐百川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两人看着唐罗走到了白衣老者身前。
老者伸出已经化作一团白光的手,轻轻地覆在了唐罗的肩膀上,白光就像一枚小太阳,种进了唐罗的肩膀,并将血肉筋骨照得一片通透。
压制着体内阴阳碾的暴动,唐罗任凭白衣老者种下的小太阳游走周身,最终离体而出,被老者一手握住。
白光消散,白衣老者接受完了唐罗身体的信息,复杂的表情一闪而过变成无边平静。
老者虽然表情恢复了平静,但他心中却是如海潮一般汹涌,因为他感受到,唐罗身体里那滂沱的灵力,远远超过了蜕凡巅峰的限制,这几乎击碎了老者对武道境界的认知。
唐罗的情况根本不像是蜕凡境,更像是一个凶境或王境跌落境界后的情况,但老者骨龄验得真切,唐罗确实只有十五岁。
随着老者的沉思,议事厅的气氛也变得沉默,半晌,白衣老者抬头道:“老夫已确定唐公子不曾谎报年龄,更不曾使用道种、魂器以及采补提高修为。只是老夫还有些疑惑,不知道唐公子可愿解答?”
“大师请问。”
“姬复公子曾言,唐公子为了救出深陷小灵界的族人有过一次散功,为何今日一见,却丝毫没有散功过的痕迹。”白衣老者目光炯炯望着唐罗,沉声问道。
听到白衣老者的话,唐百川的脸色当场就是一变,体内神光大作,登时将白衣老者的身形锁定,全力戒备着。
而面对如此神魂重压,白衣老者依旧将目光定在唐罗脸上,想要看出几分端倪,但唐罗只是轻笑道:“以前确实有暗伤,但我将不灭战体修到五品之后,体内先天之气生生不息,已将暗伤尽数弥补。”
说话间,唐罗在手中凝聚了一团艮土先天之气,举到了白衣老者面前。
“原来如此。”面色复杂的白衣老者点点头,又朝着面色铁青的前首座唐百川与唐志道:“既然已经确认唐公子的状况,老夫便不做叨扰了”
对他来讲,这次龙州之行主要是为了访友,探查唐罗的情况只是顺便,虽然这个少年的情况超出了他对武道的认知,但姬氏的任务也算圆满完成,他并不打算在唐氏住下,便打算就此告辞。
朝着三人点点头,老者再次化作白光散去,好像从未出现过那样。
等到老者消失在议事厅内,族长唐志才扭头朝唐罗道:“看来姬复公子答应的条件,已经引起了姬氏的不满。”
每年三百万的灵药宝草加上一张促进不灭战体修炼的丹方,前者是重要的战略物资,后者是传世的底蕴,白衣老者的出现,很能说明问题。
“管他呢,从现在来看,除非姬复的地位不保,不然我们这灵药宝草拿定了。”唐罗倒是一脸无所谓的态度,只是眉宇间的一丝阴霾还是没有瞒过族长。
“你在担心什么?”
既然被看出来了唐罗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我觉得这个大师发现了我身体的一些问题,却不想告诉任何人,这让我挺奇怪的。”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一个十五岁的蜕凡巅峰足以挑动天下所有圣地的神经,这位大宗师既然已经确定了自己的情况,脸上却没有一点对姬氏拉到这样一位盟友的兴奋,就连自己透露出五品不灭体的修为也并未让其惊异,这只能说明对方发现了更不得了的东西。
是星子,还是阴阳碾?唐罗眉头紧皱,人生第一次有了被人盯上的不适。
六百二十五章 :诈败?
唐志与唐百川对望一眼,脸色也是有些阴沉,只是两人很显然想到了另外的地方。
“应该是无尽虚空之胃中的灵药宝草被发现了。”族长唐志沉吟一会儿说道,能够让一位大宗师动容的,绝不是什么小事,而九千两百万株千年级的神药宝草,足够称得上一件大事了。
唐百川亦是阴沉着道:“现在只看这位大师是想独吞这些神药宝草,还是禀告姬氏了。”
“我倒希望这位大宗师禀报姬氏。”唐志淡淡道:“若是他禀报姬氏,看在两族的盟约上姬氏最多前来讨要赔偿,但若是他想独吞,那么着急的告辞便应该是去求援了。”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当你还是凡人境的时候,你会觉得身边都是凡人境的武者,一个蜕凡出现便能让你直呼看见强者。
但当你到了蜕凡境,你就会知道,原来凡人境争夺的那些不过是蝇头小利,蜕凡才是天下武者的主流,而凶境强者便足以建族安家,称霸一方。
可只有真正到了凶境才会知道,这不过是刚刚步入强者的门槛,比以往多了几分保障而已,武装一个凶境武者的庞大资源,根本不是一个散修能够拿出来的。
不管你以前是怎么期许未来的,当有一天你真正达到的时候,便会发现自己永不满足。
一个大宗师若是动了邪念,这可比眼下的战局更让人糟心。
如果是平时,这样一个大宗师对唐氏来说也算不得什么,可偏偏是这个时候。
都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在唐志得出唐罗身上的神药宝草暴露之后,议事厅一时间陷入了焦虑和沉默。
“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唐志沉思间暗下一个决心,以现在唐氏的情况根本没有能力从一个不怀好意的大宗师手中护住唐罗,但这并不意味着他没有躲避的办法。
眼下北山上的族人已经陆陆续续撤退,前四序列的此时全部已经在百里开外,眼下他便该启动家族真正的应激措施。
“百川大人这次前往昆吾,请将罗总长一起带上。”唐志朝着唐百川道:“即刻出发。”
“诶!等等。”不等唐百川应和,唐罗便伸手打断道:“我怎么感觉不太对啊,族长能告诉我,为什么您不但把前首座请出来,更是将一部分天骄资质的武者全集中在了一起,你要干嘛?”
“不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家族每逢大战,便会将一部分最优秀的族人送到绝对安全的地方,等到战争结束再将族人接回来。”族长唐志指着议事厅南墙上那副巨大的龙州全图道:“这便是家族的血裔分流。”
“我知道这是血裔分流。”唐罗眉头紧皱,心中疑惑更甚:“我是想问,情况有糟糕到这个地步么?”
且不说宗所的闭关处还有多少未曾出手的供奉,这些人都是唐氏的真正核心战力,虽然年岁上让他们无法承受太长时间的鏖战,但只要他们一出手,便能左右战斗的天平。
再说从战斗一开始便消失不见的暗雷堂,还有北山上无数的蜕凡小队,你要说家族现在便要启动血裔分流,怎么看都为时尚早吧。
然后再看各个序列莫名其妙的目的地,唐罗更是不解:“为何各个序列要分开,我族兵员本就不够,你还要分兵,若是遭受袭击怎么办。”
作为北山的守备总长,唐罗早就将仙禽羽卫奇怪的信息递交给风媒属,看起来好像没有得到重视,那他不介意重说一次:“虽然北山东麓一直在被仙禽羽卫骚扰,但这些肯定不是弥氏的精锐,不管是数量上还是修为上,它都跟那支弥氏强军相差甚远,北山深处尽是险峻,行路都困难何况御敌,若是再出现一支类似神羽十八骑的部队,一定会让已经撤退的几只序列重伤。”
他就是再厉害,眼睛也只有一双,而唐氏的分兵在他看来就是将优势摊薄的行为,只要整合队伍撤退,以唐氏的目力起码护送他们百里无忧,而现在他却只能干着急。
面对守备总长的连连质问,族长唐志只是平静道:“没有战争不死人的,重要的是胜利。”
唐罗突然一愣,看着唐志的表情突然明白了一些东西,压抑着愤怒质问道:“所以这些序列就是你抛出去的饵!?他们可都是你的族人啊!”
“不。”唐志摇摇头道:“不全是。”
这段时间,和唐氏共同抵御弥氏联军的各族族人都在序列中,其中有朱、韦两族,七八家小族,还有新城各族的优秀后人。
所以组成序列撤退的族人中,唐氏族人只占了很小的一部分,这也是唐志想出来用来减低族人伤亡的办法。
毕竟不管从哪个方面说,一旦序列遭受袭击,先死的都不可能是训练有素的唐氏族人。
“你就这么确定计划能够奏效?”唐罗被气笑了,虽然早就了解唐志这种为达目的不惜一切手段的风格,但看到他将族人都设计的时候,还是有些愤怒:“所以你早就知道仙禽羽卫数量不对,你早就知道弥氏的目标就是拖住北山守军并偷袭序列,你故意让队伍变得庞大,就是要让弥氏得逞,为什么?”
“因为只有这样,谨慎的的弥锦族长才会将弥氏的底蕴派出追击,扩大战果。”
“所以你要让前线诈败,族人受伤?”
“诈败?不,是真败!”
族长唐志轻笑道,说话间,一名年轻的风媒连滚带爬的跑进议事厅,心思裂肺的大叫道:“禀告族长,西麓防线岌岌可危,请求支援!”
“不可能!”唐罗扭头道:“西麓防线有宗正、大长老、羿统领加上几位宗祠供奉,怎么可能失手?”
他从通天台下来时西麓防线都好好的,你让他怎么相信这聊个天的功夫这西麓防线就破了。
“回禀总长,就在刚刚弥氏联军中多出一位头发花白的青山老者闪入人群,化作一道青雾,两名本脉武宗躲闪不及被直接笼罩,化作两摊尸骨。”
六百二十六章 :不走
对着场景仿佛早有预料的族长唐志不慌不忙,果断下令道:“通传三长老,让他带着西麓的守军压上去掩护武宗们撤到破云峰,并通报前线守军,这青雾乃是弥氏供奉专门研究出针对我族的秘术,只对金行灵力具有极强的克制效果,一旦发现这种青雾,立刻施展朱雀印应对。”
刚刚还惊慌失措的年轻风媒听到唐志这有条不紊的命令,心中大定,当即往外疯跑传令。
而议事厅中唐罗的脸色更加阴沉,如果说保持镇定是一名上位者的必修课,那么唐志提前准备在西麓后山的蜕凡大队就算是他能力的体现,可提前知道战场情况并想都不想就给出应对方式,这就绝不是聪明和智慧所能做到的事情了。
唐志转头望向面色复杂的唐罗,诚恳道:“明年开春,一切将会水落石出,如果罗总长还愿相信我,现在便和百川大人启程吧。”
弥氏的一举一动尽在他的掌握之中,但突然造访的大宗师确实打乱了他所有的布置,哪怕对方只有一成的恶意,他也要附上十成的小心。
看着唐志诚恳的模样,唐罗心中只有满满的无力,只感觉道不同不相为谋,他当然知道唐志的设计是为了家族,可他实在无法接受这个人将家人都当做棋子的布置。
相比探究这阴诡的计谋,他更想为那些还未撤离北山的族人做点事。
“既然一切尽在族长掌握之中,那我也没必要遁逃昆吾。”唐罗回绝了族长的好意,告辞道:“作为北山的守备总长,我先去布防了。”
“且慢。”唐志突然叫住了他,再次劝道:“罗总长请不要意气用事,继续留在北山族地只会增加自身的风险危机,何苦如此。”
他实在不能理解,哪怕唐罗不认同他的手段,也应该为自身安危考虑,现在他很有可能被一位大宗师盯上了,强留北山百害而无一利,他实在想不到斗气之外的理由。
“意气用事?并没有。”已经走到门口的唐罗扭头,露出半张面无表情的脸:“只是我苦修武道十年,可不是为了先一步妇孺逃跑的。”
至今为止,北山只有前四序列撤走,就连族长自己的家眷都还滞留在山上,更别提福伯等人,如果唐罗就这样扭头走了,他良心根本过不去。
因为他知道,眼下北山唐氏,根本没有道弹尽粮绝的时刻,逃跑这种事,还是留给别人去做吧。
年轻的守备总长离开了议事厅,留下了尴尬的族长唐志与唐百川。
前武堂首座看着年轻人离开议事厅桀骜的背影,嘿了一声:“这小子,是在说老子胆小么?”
虽然唐百川脸上有些尴尬,但眼中的欣赏却是藏也藏不住,如果不是惜才如命,正值鼎盛的武者又怎么会把武堂首座的位置让出去。
哪怕在闭关中,他也对唐罗这个名字无比熟悉,只是原本以为的天骄,现在看来却是豪雄,真是令人欣喜。
“既然罗总长不愿同行,还请百川大人将那批孩子送往昆吾郡。”族长唐志也无奈地摇摇头道,将事情定了下来。
……
北山西麓
当唐森赶来支援的时候,弥氏的联军已经踏上了北山的土地,曾经无往不利的唐氏首座现在只能被动的挨打。
惨绿的毒云成了弥氏联军最好的掩护,即便是至刚至强的极芒指,也无法洞穿这片薄雾,让人不禁胆寒。
眼看着毒云即将吞噬一位正在抵挡弥氏武宗茫然不知的族人,暴怒的首座大人落在了战场中心,御土神术轰然爆发,神魂中的凶麟仰天咆哮。
整片西麓的山地霎时变成金色,岩浪掀起数丈,将毒云轰然盖下,覆在土里。
随着地貌的转换,唐氏的武宗知道是唐森来援,士气具是大振,纷纷朝首座的方向聚拢,组织起一道新的防线,只是看着远处依旧不断扩散的毒云,心中还是发憷。
大长老唐思源一指极芒点飞一名弥氏武宗后,落到唐森身旁,低声问道:“有办法处理这些毒云么?”
自上次被毒云重伤后他就一直防着弥氏这一手,当看到那个突入人群膨胀开来的弥氏供奉便急忙命令众人撤退,只是那位弥氏武宗来的太过突然,速度又太快,以至于两名本脉武宗躲闪不及,被毒云罩住,当场身陨。
好在这次的毒云不管从规模上和毒性上都比不过上次弥青蛊所施展的毒云,只要不直接接触毒雾,以不灭战体加强后的体魄竟然还能抵挡,这也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再看到唐森施展岩浪竟将一股低空飘浮的绿云盖住,更是升起不小的期望。
只是唐森抬头看了眼青色的云雾,摇摇头道:“太高了。”
别说他只是融合了麒麟凶魂获得了御土之术,便是真正的麒麟过来也没法将岩浪翻飞直数十丈的高空,如果是在平原地区还有机会,但这本来便是在山上,根本无法做到。
凶境武者相争大多时候都要看谁对天空的控制力强,因为自上而下的秘法往往要比自下而上的秘法更强,不管是精度上还是范围上。
可现在因为毒云环绕,唐氏武宗们只能避着毒云,且战且退,十成战力只能发挥七成。
若不是摘天手攻防一体,西麓战线此时怕是已经被推平了。
唐氏的武宗们慢慢在首座身后汇聚,借助金岩的防御与弥氏武宗周旋,但接着毒云掩护的弥氏联军越战越勇,一次冲锋便能撕开防线的一道口子,短短一会儿便有四名唐氏武宗因为碎甲使用了玄机玉,西麓防线顿时岌岌可危。
突然一股庞大的灵力出现在西麓山背,模约有几千人规模的蜕凡小队突然杀入了战场,他们捏着合击,朝着天边轰然掷去。
近千条赤炎蛟龙呼啸而出,将整片天空染成了金红,更是打了弥氏联军一个手忙脚乱,虽然每一道合击只有玄级灵技的程度,但上千道汇聚在一起,也让人胆战心惊。
六百二十七章 :连战连捷
对着场景仿佛早有预料的族长唐志不慌不忙,果断下令道:“通传三长老,让他带着西麓的守军压上去掩护武宗们撤到破云峰,并通报前线守军,这青雾乃是弥氏供奉专门研究出针对我族的秘术,只对金行灵力具有极强的克制效果,一旦发现这种青雾,立刻施展朱雀印应对。”
刚刚还惊慌失措的年轻风媒听到唐志这有条不紊的命令,心中大定,当即往外疯跑传令。
而议事厅中唐罗的脸色更加阴沉,如果说保持镇定是一名上位者的必修课,那么唐志提前准备在西麓后山的蜕凡大队就算是他能力的体现,可提前知道战场情况并想都不想就给出应对方式,这就绝不是聪明和智慧所能做到的事情了。
唐志转头望向面色复杂的唐罗,诚恳道:“明年开春,一切将会水落石出,如果罗总长还愿相信我,现在便和百川大人启程吧。”
弥氏的一举一动尽在他的掌握之中,但突然造访的大宗师确实打乱了他所有的布置,哪怕对方只有一成的恶意,他也要附上十成的小心。
看着唐志诚恳的模样,唐罗心中只有满满的无力,只感觉道不同不相为谋,他当然知道唐志的设计是为了家族,可他实在无法接受这个人将家人都当做棋子的布置。
相比探究这阴诡的计谋,他更想为那些还未撤离北山的族人做点事。
“既然一切尽在族长掌握之中,那我也没必要遁逃昆吾。”唐罗回绝了族长的好意,告辞道:“作为北山的守备总长,我先去布防了。”
“且慢。”唐志突然叫住了他,再次劝道:“罗总长请不要意气用事,继续留在北山族地只会增加自身的风险危机,何苦如此。”
他实在不能理解,哪怕唐罗不认同他的手段,也应该为自身安危考虑,现在他很有可能被一位大宗师盯上了,强留北山百害而无一利,他实在想不到斗气之外的理由。
“意气用事?并没有。”已经走到门口的唐罗扭头,露出半张面无表情的脸:“只是我苦修武道十年,可不是为了先一步妇孺逃跑的。”
至今为止,北山只有前四序列撤走,就连族长自己的家眷都还滞留在山上,更别提福伯等人,如果唐罗就这样扭头走了,他良心根本过不去。
因为他知道,眼下北山唐氏,根本没有道弹尽粮绝的时刻,逃跑这种事,还是留给别人去做吧。
年轻的守备总长离开了议事厅,留下了尴尬的族长唐志与唐百川。
前武堂首座看着年轻人离开议事厅桀骜的背影,嘿了一声:“这小子,是在说老子胆小么?”
虽然唐百川脸上有些尴尬,但眼中的欣赏却是藏也藏不住,如果不是惜才如命,正值鼎盛的武者又怎么会把武堂首座的位置让出去。
哪怕在闭关中,他也对唐罗这个名字无比熟悉,只是原本以为的天骄,现在看来却是豪雄,真是令人欣喜。
“既然罗总长不愿同行,还请百川大人将那批孩子送往昆吾郡。”族长唐志也无奈地摇摇头道,将事情定了下来。
……
北山西麓
当唐森赶来支援的时候,弥氏的联军已经踏上了北山的土地,曾经无往不利的唐氏首座现在只能被动的挨打。
惨绿的毒云成了弥氏联军最好的掩护,即便是至刚至强的极芒指,也无法洞穿这片薄雾,让人不禁胆寒。
眼看着毒云即将吞噬一位正在抵挡弥氏武宗茫然不知的族人,暴怒的首座大人落在了战场中心,御土神术轰然爆发,神魂中的凶麟仰天咆哮。
整片西麓的山地霎时变成金色,岩浪掀起数丈,将毒云轰然盖下,覆在土里。
随着地貌的转换,唐氏的武宗知道是唐森来援,士气具是大振,纷纷朝首座的方向聚拢,组织起一道新的防线,只是看着远处依旧不断扩散的毒云,心中还是发憷。
大长老唐思源一指极芒点飞一名弥氏武宗后,落到唐森身旁,低声问道:“有办法处理这些毒云么?”
自上次被毒云重伤后他就一直防着弥氏这一手,当看到那个突入人群膨胀开来的弥氏供奉便急忙命令众人撤退,只是那位弥氏武宗来的太过突然,速度又太快,以至于两名本脉武宗躲闪不及,被毒云罩住,当场身陨。
好在这次的毒云不管从规模上和毒性上都比不过上次弥青蛊所施展的毒云,只要不直接接触毒雾,以不灭战体加强后的体魄竟然还能抵挡,这也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再看到唐森施展岩浪竟将一股低空飘浮的绿云盖住,更是升起不小的期望。
只是唐森抬头看了眼青色的云雾,摇摇头道:“太高了。”
别说他只是融合了麒麟凶魂获得了御土之术,便是真正的麒麟过来也没法将岩浪翻飞直数十丈的高空,如果是在平原地区还有机会,但这本来便是在山上,根本无法做到。
凶境武者相争大多时候都要看谁对天空的控制力强,因为自上而下的秘法往往要比自下而上的秘法更强,不管是精度上还是范围上。
可现在因为毒云环绕,唐氏武宗们只能避着毒云,且战且退,十成战力只能发挥七成。
若不是摘天手攻防一体,西麓战线此时怕是已经被推平了。
唐氏的武宗们慢慢在首座身后汇聚,借助金岩的防御与弥氏武宗周旋,但接着毒云掩护的弥氏联军越战越勇,一次冲锋便能撕开防线的一道口子,短短一会儿便有四名唐氏武宗因为碎甲使用了玄机玉,西麓防线顿时岌岌可危。
突然一股庞大的灵力出现在西麓山背,模约有几千人规模的蜕凡小队突然杀入了战场,他们捏着合击,朝着天边轰然掷去。
近千条赤炎蛟龙呼啸而出,将整片天空染成了金红,更是打了弥氏联军一个手忙脚乱,虽然每一道合击只有玄级灵技的程度,但上千道汇聚在一起,也让人胆战心惊。
六百二十八章 :表态
万籁俱寂的冬夜,北山祥云谷、武堂大殿中
武堂的统领、管事与滞留在北山的长老们汇聚一堂,晶石将大殿照得透亮,但每个人脸上却是无比阴沉。
没有人出声,不管是长老还是统领,都将目光低垂在大殿的地上,像是在发呆,又像在等待。
“说点什么吧,好不容易聚在一起,诸位就想用沉默将时间荒废吗?”大长老唐思源看着众人垂头丧气的沮丧模样,终是忍不住出言打破了沉默。
被唤醒的长老们抬起头,面面相觑又不知从何说起,武堂的几位统领也是抬头看看唐森又看看唐志,想说点什么却又重重叹了口气把头低下。
眼下北山的族人基本已经撤离,只剩下战士们留在祥云谷断后,一来是为了将战场固定在北山这个主场,而来是为了拖住弥氏联军的大部队给族人争取更多的时间。
但唐氏就没打过这么憋屈的仗,明明守军有数次可以撕开联军突围的机会,却一次次被浪费。
眼下弥氏联军已将祥云谷合围,留给守军的机会与时间真的不多了,可唐志还是老神在在的要他们静候。
作为手持玄机玉的凶境武者,长老与统领们想在什么时候走都可以,但唐氏这些年好不容易积累的蜕凡大队,便等于丢在这儿了。
如果让弥氏联军将这些蜕凡联队蚕食,唐氏至少三十年缓不过气来,而会落到今日这样被动的地步,便是因为这据守祥云谷的命令。
武堂的将官们并不是不愿意说话,只是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所以只剩下沉默。
“我忍不了了。”
不在沉默中爆发,便在沉默中死去,神武军统领唐羿站起身形,朝着端坐首位的唐志问道:“眼下弥氏已将祥云谷团团围住,那些被我们重伤的联军武宗也不断伤愈回援,眼下已经是我们最后突围的时间,您还不下令么?”
唐羿的言语中满满的心疼,每一个神武军战士都是从武堂精挑细选出来的好苗子,从最稚嫩的新兵蛋子一路被他培养成如今的百胜雄狮。
而自从领了这莫名其妙的据守任务,每天都有大批神武军战死死去,短短几日的战损是曾经几十年的总合。
弥氏联军的武宗们已经彻底不要皮面,以凶境武者的身份偷袭守军,目标就是那些年轻的蜕凡武者。
有时候唐羿都恨不得那些灵技是打在自己身上,也好过眼睁睁看着后辈在自己面前变成一具尸体。
族长唐志看了唐羿一眼,依旧是那个重复了数次的答案:“还不到时候。”
大殿众人的阴沉的脸色上又多了几分无奈,为什么没人出声,因为每一次都得到同样的答案,已经让人麻木了。
只是这一次,神武军统领无法再接受。
“要等到什么时候!?”愤怒的唐羿涨红了脸:“是神武军的战士死光,还是武堂的大阵被击碎?”
这些日子的压抑让唐羿心里淤塞了太多东西,终于在今晚爆发开来:“我们已经败了,即便北山是族地所在,眼下技不如人也只能退出!但只要保留有生力量,有小灵界得来的那么多功法秘术,不出十年我们便能恢复鼎盛族力,最多百年就能杀回西陵,将今日的种种因果还给弥氏,为何要争这一时的长短,难道死地比活人更重要吗!!?”
愤怒的质问对事不对人,只是唐羿话里的意思又有谁听不出来。
家族战败失去族地,族人们总要有一个情绪的宣泄出口,而这种重大的战略失误,除了族长没人能背起这口锅。
因为到了战时,家族所有堂口、分部都归族长统筹,那么出了问题,自然也该族长负责。
在已经看不到胜机的唐羿眼中,唐志之所以不愿意放弃北山,还要带着武堂死守祥云谷,便是不肯承认失败,究其根源便是不想放弃这块死地。
想不通唐志行事的神武军统领终归还是用了一种最庸俗的方式,判定族长唐志是因为不想承担后果,才将武堂留在绝地,期望奇迹发生。
在座的都是身居高位者,虽然唐羿说得委婉,可又有谁听不出这番画外音,原本众人都不会往这儿想,只是到了这个时候,除了这个,他们也想不出其他的理由了。
只是出于对唐志的信任,武堂的几位统领没有立即相信,但投向唐志的眼里却带着几分疑问。
谁都没想到在唐羿说完话后,情况会变得如此复杂,这让最开始提议别人说些话的唐思源格外难受,冷着脸朝唐羿质问道:“羿统领,驻守的决定是长老与长老团共同认可的决议,你明白吗!”
作为真正了解唐志计划的几人之一,唐思源必须在这个时候站出来维护唐志的声誉,这无关私交,而是为了让此事的唐氏不要出现更多的问题。
可唐羿既然已经决定要问到底,便不会在乎这个答题者是谁:“既然大长老说据守是族长与长老团共同的决定,那么乘着武堂的三位统领都在,还请您告诉我们,据守是为了什么,还要守多久!”
武堂一共三位统领,统领着家族大量的蜕凡武者,此刻三人站在了同一战线,向家族提出质问。
“三天。”唐志的突然出声让整个大殿骤然一静,并将武堂三位统领将目光死死吸引住:“最后三天。”
“请三位统领将这命令传下去,让家族的战士们知晓,我们此时驻守,便是为了给族人们争取撤退的时间,我们多守一天,族人便多走三十里。再让他们远走百里,我们便突围!”
这是唐志第一次给三位统领如此清晰的命令,虽然他们都不相信这是他们这些日子以来驻守的原因,但既然唐志给了最后的时间,他们就愿意相信。
“好!”神武军统领唐羿点点头兴奋道:“最后三天,不论三天后出现任何事,本统领都会带着神武军突围,勿谓言之不预也!”
六百二十九章 :作弊
祥云谷、药堂中
唐森浑身**躺在药液中,清澈如牛乳的药液已经变成了墨绿,还散发着阵阵恶臭,而唐罗好像闻不到,眼睛死死盯着。
等到墨绿的药液变成玄黑,唐罗才扬声道:“换药!”
话音刚落,门外的两名药师便推着一桶新的乳白色药液进来,唐罗抓着父亲唐森的肩膀,将其放入另一桶药液中。
两名医师则推着另一桶散发着恶臭的黑液离去,静室中又只留下父子两人。
浸泡在药液中的唐森双目紧闭眉头紧皱,全身毛孔张开,无数道青气自毛孔导入药液中,随着青气不断从毛孔中溢出,唐森紧皱的眉头也渐渐舒展,不像刚才那般痛苦。
几日前,唐森被一名弥氏供奉偷袭,两人近战时那名供奉突然自爆,毒云将他彻底笼罩,好在觉醒神力血脉的唐森体魄无比强悍,能够融金蚀骨的毒瘴并没有将他杀死,只是让其昏迷。
只是在战场中央昏迷这比当场身死也好不到哪儿去,幸得朱家一位武宗相救,唐森才能幸免于难,回到药堂疗伤。
但父亲唐森吸入的毒瘴实在太多,这些以金系灵力为食的毒气已经盘踞在他身体的各个部分,隐藏于脏腑之间,体内两股灵力撕扯争斗,所以现在还未醒。
“首座怎么样了?”
静室的门又被推开,正是唐青衣来探查关于唐森的情况,走到药桶边看了看药液,又扭头朝唐罗问道:“今日首座可有苏醒的迹象?”
“并没有。”唐罗表情木然摇摇头:“不过换药之时家父眉宇舒展,想来离苏醒不远了。”
唐青衣点点头道:“也多亏了你的先天之气,不然首座大人还得昏迷好久。”
“应该的。”随口应了一句,唐罗扭头望向从未这么多话的医者问道:“找我有什么事么?”
以往唐青衣都是看一眼药桶便走,今日却一直留在这儿问东问西,若是还看不出来他是找自己有事,也太不应该了。
“是有点小事儿。”被讯问来意的唐青衣有些尴尬道:“族里一位武宗也因吸了青雾昏迷,我想请你帮忙。”
先天之气有助于压制青雾毒性,这也是唐森体内毒素排得如此迅速的原因,眼下家族又有武宗手上,所以唐青衣特来求助。
“可以。”唐罗点点头:“现在去么?”
“嗯,就在旁边静室。”唐青衣想不到唐罗如此痛快,连忙几步打开静室的门。
当唐罗再次回到父亲的那间静室,刚刚还在昏迷的唐森已然苏醒,浮坐在药桶中,调息着内气。
听到静室门的开合,唐森睁开了眼,迎面看到唐罗担忧的表情,微微颔首淡淡道:“为父没事。”
其实这些日子他虽然昏迷,但意识却无比清醒,知道唐罗一直陪在身边,不停地为他度入先天之气。
只是作为男人表达感情总是那么含蓄,即便心中感动,放到嘴里也只有这淡淡的一句。
唐罗也不扭捏,点点头道:“医师说要先以药液将您体内的毒气引出后你才能做恢复的调息,这种青气以金行灵力为食,正是通天诀的克星。”
听到唐罗这样说,唐森便停止了调息,靠在了药桶边,问道:“现在武堂情况如何?”
“族长将所有武宗将士召回祥云谷据守,眼下弥氏联军越聚越多,已经将祥云谷团团围住,昨天晚上武堂大殿里吵了一架,武堂的三位统领逼着族长给了最后突围的时限。”唐罗走到一边给父亲唐森倒了一杯水,一边讲述唐森这些天昏迷后的情况。
三位统领之所以能够鼓起勇气质问族长,因为现在武堂的最高领导人昏迷不醒,所以由神武军统领唐羿暂代唐森之责,统领武堂。
唐森接过唐罗递来的水,一口饮尽后,将身子沉入药桶中,没有做声。
“父亲。”唐罗坐在药桶边,认真问道:“我听到消息说,驻守武堂是为了给族人争取更多的时间,所以只要再守三天就能突围,但我觉得这根本不现实。”
“眼下祥云谷被团团围住,弥氏联军高端战力不算什么,但那几万的蜕凡将士却不好相与,他们把守者祥云谷的几处要道,不管我们从那个角度突围,都会被埋伏,根本出不去。”
“所以我认为族长给出的根本就是个假消息。”
唐罗心中的怀疑越来越重,倒不是怀疑唐志的决定有私心,而是怀疑计划是不是出了问题,眼下弥氏联军围而不攻的意思越来越明确,而看联军武宗袭击的目标也能知道,这一次弥氏就是为了将唐氏的蜕凡武士蚕食,偏偏族长还要在三天后突围,这不是明摆着给弥氏机会么。
太多的问题聚在一起,让他已经捋不出线头,之所以等在静室中,除了担心父亲的状况外,也是为了做一个弊:“您给我交个底,族长到底在等什么?”
唐森抬头看看儿子惴惴不安的表情,沉吟了一会儿道:“唐左回来了么?”
“没有。”唐罗不知道父亲为什么会突然提起那个人,却还是沉声答道:“从洪水来后,就再也没看见暗雷堂首座唐左和那几位顶级武宗,就连他们的蜕凡大队都并入武堂,现在归房统领麾下。”
算算时间,这些人都已经没了小半年了,若不是此刻唐森提起,他都快把这些人忘了。
而唐森听到唐左还没露面的消息,朝唐罗解释:“这场大战,真正的胜负便在唐左身上。”
“就凭暗雷堂几个武宗?”唐罗皱眉不解:“眼下数万蜕凡围山,弥氏联军近两百位武宗虎视眈眈,就暗雷堂那几人,能有什么作为。”
除非暗雷堂九个都是大宗师,不然说破大天去也就是九个武宗而已,就算现在全部回到祥云谷,也无法帮助唐氏一战定鼎吧。
“九位不够,那你觉得多少武宗可以倾斜这场胜负?”
话说到这里,唐罗已经有些明悟:“父亲的意思是,唐左带回来的力量会左右这场胜负?”
六百三十章 :开春
龙州历1781年正月初九、立春
立春者,四季之始,万物复苏,阳和启蛰,品物皆春。
对龙州西部的百姓来说,最寒冷的冬天总算过去,但这并不意味着生机勃勃,反倒是因为开春,死的人更多了。
秋收时节突然出现的洪水将龙州西部淹成了万里泽国,即便是豪门大族也无法兼顾秋收与避祸,平原被淹没的意义是,百姓无地可种,无粮可收,世家亦是如此,只能以存粮度日。
而洪涝间,占据各个山头的饥饿世家露出了最狰狞的面目,让整个西部变成了一座水火交融的炼狱。
豪族跑马圈地,望族委曲求全,小族失去一切,百姓命贱如蚁。
强者愈强,弱者愈弱,一座百万人的巨城,一场滔天洪水下来能有三分之二人活下来便是幸事,而剩下的这些人,至少会在之后的饥荒中死去一半。
厮杀、争夺是这场天灾中的主旋律,唯有各城豪族端坐云间,手持杯盏笑看人间炼狱。
陵江一脉自上游起共有十座大城,分别是漳同城、扶灵城、兰山城、西陵城、清水郡、神平城、瞿塘城、安东城、泊马城、截江城。
这十座城坐落在陵江两岸,上游接壤龙江主流,下游至西陵峡谷是陵江最有名的十座城市,同时也是受灾最严重的城市,特别是西陵、清水、神平三城,更是因为地势的原因被洪水彻底覆没成为历史。
而其他的城市也不好受,除了兰山城因为建在兰山之上没有受太大影响外,剩下的各大城市的平原都被洪水冲毁,以致颗粒无收。
因为饥饿和争夺粮食发起的氏族战争在龙州西部比比皆是,其中大多都是由各大望族挑起的。
比起投奔豪族委曲求全或成为附庸,各个望族们更愿意用自己手中的刀剑去抢夺必要的生存物资。
天灾面前人人平等,强者生存弱者淘汰本就是最基本的道理,在这个时候没有人再用道德约束自己,武者化身狼虎,在这个丛林中肆意的捕猎虐杀。
但仁德这件事,便是在最黑暗的时候才能彰显出自己的力量,在各个城市因为几十袋粮食打生打死的时候,却出现了这样一支奇怪的船队。
他们的冰舟能在洪水中穿行,他们游走在龙州西北各个城市,他们调停了很多氏族大战,他们将灾年中人们视若珍宝的粮食成吨成吨的分出去。
没人知道这些人哪来这么多的粮食,只知道这支商队不管走到哪儿,战争便会止息,灾民得到抚慰,即便是原先势成水火的家族,都被团结在了一起。
能做到这样的事,当然不仅仅是因为这支船队有粮又大方,更是因为船队上有九位强悍到极致的武者,令人望而生畏。
他们一手拿着抚平灾难的粮食,一手举着掌握雷电的利刃,游走在龙州西北,将一个个氏族团结在一起,并将一个消息传递给所有受过恩惠的家族。
“正月初、西陵北、遣云峰、本座代唐氏邀诸君共商大事。”
这则消息并未流传开来,却是随着船队的动向传播了大半个西部,被各个中小家族的掌舵者口耳相传。
能够被船队接济的,大多都是经过精挑细选的中小型世家,这样一个世家中通常只有三五位凶境,不然也不会落得灾年无所适从的地步。
拿到粮食的同时听到这样的通知,所有家族最初都是抗拒的,毕竟能够混到一族之长,谁都知道天上没有掉馅饼的好事。
可无奈家中老友嗷嗷待哺,很多世家只能一边接过船队的粮食点头称是,一边心中筹谋着怎么避开这次邀请。
扶灵城外涪陵山
几个世家的族长坐在山洞中愁容满面,没人能想到抱团取暖的这几位两个月前还是打生打死的仇敌,而此刻却像是形成了什么默契,围坐在一摊篝火边。
没有人说话,只是沉默的往篝火中加柴续火。
柴火在火焰中噼里啪啦的乱叫,仿佛是在催促着几人说些什么。
一位面色黝黑的壮汉将手中木柴掰成细条添入篝火后,将双手撑在盘坐一起的两膝上,定了定神朝一位书生模样的中年人问道:“刘家主,你去么?”
虽然曾经是打生打死的仇敌,但这几月相处还是有了默契与羁绊,几个世家团结在涪陵山上,抵御着豪族的逼迫和侵蚀,度过了最漫长的冬天,早已形成了不俗的默契。
而这些日子的相处,也让众人发现,虽然书生模样的中年人手上功夫不够硬,但聪明思辨,能看到和想到众人想不到的事,所以大家商议之时,都会听从此人的意见,这次也不例外。
“我要去。”被称作刘家主的中年人抬起头,看了看几人,补充道:“不得不去。”
能在这场灾难中保下所有族人,靠得就是那支船队支援给几族的粮食,让这么大一个灾年对他们这样弱小的家具几乎没什么影响。
但也是因为这些支援,让开春的他们更是窘迫,他们已将涪陵山可开坑的天地都开了,武者们更是没日没夜的在河边渔钓,但粮食还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
这是他们第一次知道,原来灾年不死人也这样可怕,避过了刀兵却避不过饥荒,除非他们将老弱妇孺全部抛弃,不然粮食注定是不够吃的。
“李当家的。”中年书生将目光投向面色黝黑的壮汉,郑重道:“此行我会带上舍弟,若是三月未有消息传回,还请您对刘氏关照一二,拜托了!”
说话间,中年书生翻身坐起,当着几人面一个头磕在地上,让壮汉大惊。
“刘家主这是干什么。”壮汉与中年书生对坐,中间隔着篝火,一看对方跪下,急忙伸手去扶,情急中两臂直接架在了篝火上,火焰燎着了他的衣袖,众人一阵手忙脚乱。
壮汉将焦黑的两只衣袖撕下丢在一旁,露出两条铁铸般的胳膊,坐到了中年书生身边,叹道:“其实我本想让你这书生帮忙照顾李氏,没想到却被你抢了个先,那也好,我们兄弟一起走一趟西陵,看看这唐左的葫芦里,究竟卖得什么药。”
六百三十一章 :同去
中年书生一听,惊惶道:“李当家的不可,你若是离了涪陵山,若是强人来袭怎么办?”
几家大战被唐左调停后便一起住在了离扶灵城不远的涪陵山上,几个月来的相互扶持也让众人更加了解了几家的能为。
李家虽然兴起不过百年不算什么名流,但一身锻体横练的功夫却是无比惊人,每当战起全靠他冲锋在前扰乱阵型才能保得后方无恙,一听说他要离开涪陵山,中年书生当场便急了。
“刘家主你啊,也就大事清楚小事糊涂。”面色黝黑的壮汉摇了摇头道:“眼下开春,大家耕种都来不及,谁还要出来抢粮。过了这样一个冬天,谁家又有余粮。”
他们这些得到船队资助的家族这个冬天过得还不错,但这个春天却要了亲命,而那些在冬天打生打死艰难活下来的世家,因为人口的关系,只需要一小片土地便能足够养活一族。
所以好与坏真的很难说清,也许万物本就有它运转的规律,强求不得。
“唉。”壮汉叹了口气伤感道:“诸位也知道我李家玄黄体是一门以锻体为主的功法,虽然我拿了最多的粮食,但消耗也是极大。不瞒诸位,十天前李家便已断粮,若不是周兄的捕猎队接济,家中老小怕是一口肉都吃不上了。”
“这是哪里话。”一直默不作声添柴的精壮汉子听到‘接济’二字,皱眉不悦道:“若不是李兄的救命之恩,某家此时已经葬身鱼腹,些许血食算得了什么,只是现在洪水平息,扶灵城的几大豪族也组织了大规模的捕猎队,收获越来越少了,是某愧对李兄。”
上古时期体修大能横行是因为满地的凶兽妖灵,行走天下的武者紧靠捕猎就能吃饱,而到了武道大昌的现世,再想要锻体便一定要有极大的资源支撑,不然根本练不出什么东西。
锻体的凶境武者,已经不是普通的白米白面能够养活的了,因为这些食物能量太低,哪怕以凶境武者的能量转换率也够呛。
若是壮汉放开了肚皮,一顿至少二十斤白面才能吃饱,而这些白面下肚不过几个时辰又饿了。
这也是为什么李氏功法强横,强者却不多的原因,因为相比于一般武者的损耗,体修的能量需求实在太大了。
“要我说,就一起去!”
众人将目光集中在了突然出声的高瘦男子脸上,只听他继续道:“你们也别太长他人志气,听说西陵是受灾最严重的地区,整座城都被水淹了,我看这唐家根本没工夫算计我们,先找一座新城让族人住下才是正理,找我们大概是想请我们帮着攻城罢。”
几人边听边点头,显然高瘦男子的说话是最符合逻辑的推测,毕竟西陵整座城都被淹了,唐氏总不能全族幕天席地当野人吧,豪族终是和他们这种普通氏族不一样的。
高瘦男子一看众人点头,更加来劲,接着道:“如果唐氏找我们共商大事真的是这样的要求,那我们回绝了便是,总不能因为拿了他们百十万斤粮食就去拼命吧。但如果唐氏只是想让我们壮壮声势,掠掠阵,我倒觉得可行。再问他们要个百十万斤粮食不过分吧,只要熬到夏收,我们的粮食便不会这样紧缺了。”
“我觉得老吴说得对。”壮汉听完高瘦男子的话,朝着众人点点头道:“如果我们每家派两个人,便是整整八位凶境武者。而且这些日子我们相互扶持培养的默契便是对上豪族的武宗小队也丝毫不弱。我们便一起走一趟西陵,若是唐左提出的条件我们做不到,走了他也奈何不了我们!你们怎看?”
围在篝火边的几人相互看看,眼中都已有了决议。
这样的场景,发生在龙州西北各处,因为初春缺少粮食的世家再次想到了那支神奇的船队。
若是将视角上升至九万里的高空俯瞰龙州全图,便会发现从年初开始,龙州的西北角不断有三三两两的武宗升空,目标都是西陵西北二百里的那处孤峰,名唤遣云。
短短几日,便有数百位凶境强者聚集在祥云谷以西百余里的山里,而将祥云谷团团围住的弥氏并不知道。
危险,就在身边。
龙州历1781年正月十一、遣云峰
已经被挖空的山体最上层便是议事厅,而此时座无虚席,并且每一位都是凶境的强者,这群凶境武者中,最长的来了三天,最短的今天刚到,此时被聚拢在一起,静静地等着东道主说话。
而站在议事厅最大那副北山壁画前的就是船长唐左,有着方正五官的暗雷堂主嘴角噙着笑意,一袭苍紫色蟒袍紧紧贴合身体,腰间绑着条花纹系带,一头黑发披散在后背,极是潇洒。
平心而论,一个蜕凡巅峰的武者面对几百位凶境武者炯炯的目光,易地而处自己怕是要吓尿裤子了,而首席的唐左却是风度翩翩毫不露怯,光是看到便让人由衷发出一声赞叹,但此时很多人的心里却多了几分惋惜。
看着台下众人目光炯炯,唐左上前一步扬声道:“既然人都已经来的差不多了,本座也不耽误时间。”微微躬身致礼道:“首先感谢诸君信守承诺来到此处,真令遣云峰蓬荜生辉。”
底下响起了稀稀拉拉的掌声,大多来自坐在前排的大族武者,而后位的不少武者却只是抱着胸冷笑,像看看唐左还能强装镇定到几时。
到了西陵地界后,他们算是搞清楚了唐氏现在的情况,岂是一个惨字了得。
唐氏的族人们已经按照序列撤退,却在各地被龙州最精锐的仙禽羽卫追杀。
而他们族中的主力几乎全都被困死在北山祥云谷,听说被数万蜕凡和两百凶境团团围住,只能据大阵以守。
更有小道消息说,唐氏已经启动了血裔分流,将族中最优秀的一批人送到了昆吾。
如果说来之前他们还抱着让唐氏帮他们一把度过难关的话,等到了之后期望便彻底破灭了。
好些个武者心里已经咬定,若是唐左要他们参战,他们哪怕不要粮食也要告辞离去,总不能为了一点吃食,去跟龙州最凶猛的武宗火并吧。
六百三十二章:责任
“别急着谈大事,我们就先讲讲眼前的事!”人群中一位抱刀而立的武者突然出声打断了唐左的发言,也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原本站在他身边的武者忽然散开露出了大片空荡,抱刀男子上前一步,将怀中长刀住在地上,双手扶着刀柄,朝着台上唐左扬声道:“唐船长上次说,正月邀我们来遣云峰是有要事相商,现在我们来了,却是看到西陵唐氏战败被围,这跟要商大事的模样,相去甚远吧?”
这次大部分世家聚集此处其实对要商量的大事并不在意,每个人都想着能不能再从唐氏要到一点粮食,但初到西陵便看到了唐氏族地被破,不用想也知道粮食的事儿肯定没着落了。
众人之所以还聚在这里,一来是因为在水患最严重的时候唐氏对各族有恩,现在唐氏落难,大部分人都想着能不能帮把手,起码将唐左这一支护着离开,也算了了因果。
二来还是觉得,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西陵唐氏的富庶千年来陵江两岸各个大城有口皆碑,听说他们还跟北邙玄机宗有密切往来,所以他们相信,即便唐氏战败,顶尖力量也不会损失太多。
以唐氏的底蕴一定可以在北邙东山再起,此时结个善缘,留待来日也算不错。
只是还留在此地的人大多已经不抱能够拿到粮食的期待,所以多少还是有些失落,但唐左还是一副强装镇定的模样,无疑勾起了一些人的怒火,而抱刀男子的话,就像是点燃炸药的药引,一时间议事厅里的强者们纷纷开口,无比闹腾。
“唐船长,胜败乃兵家常事,你又何必强撑,有我们给你压阵,你让弥氏在祥云谷开个口子,唐氏放弃族地另起炉灶,和和气气不是挺好。”
“压什么阵,老子这次来是找粮食,可不是为谁助拳,真是晦气,告辞告辞!”
“无胆鼠辈,忘了你被王家逼到绝路时是谁给的粮食过冬,现在看到恩公家族落难不思汇报还要冷言冷语,钱某羞于为伍!”
这边几个神平来的世家在争吵,那便又是兰山城的几个世家看着他们抱胸冷笑,随着抱刀男子的发言,整片会场都失去了原有的秩序。
毕竟这儿每个人都是一方豪强,即便是落魄了心气也是很高,曾经有着西陵唐氏的名头压着,众人还能控制情绪听唐左说话,但现在唐氏已显败像,想要对这一屋子的强者呼呼喝喝,一个蜕凡境的唐左,显然不够分量。
而李黄玄带着涪陵山一众的老伙计站在大厅边上的角落,看着突然乱起来的议事厅也是满脸苦笑。
这议事厅中的座次排序是按照来到遣云峰的时间安置的,他们来的最晚所以只能呆在最后,本来还对这个安排不满意的几人,看着现在闹哄哄的会场,这个没人注意的角落倒是个可以悄摸离去的好位置。
“李当家的我们走吧,这唐氏看着要败了,我们留在这儿也没有意义。”高瘦的吴光叹道:“这次出来说什么也得为涪陵山带些灵食兽肉回去,不然真是无脸面对族中老小。”
是他提议的让众人一起来遣云峰,却不想碰到这样的事,吴光心中自责,觉得愧对几人,倒是中年书生模样的刘书同看得很开,安慰道:“世事无常,老吴你不用放在心上,只是眼下唐氏忽逢大难,我们这样直接走了...不太好吧。”
入冬前四家便已将储备的粮食几乎耗尽,当时为了一点鱼获几族便能打生打死,是驾着冰舟的唐左出面调停,并将涪陵山上的强人诛杀驱赶,他们才有了栖身之所和过冬之粮,可以说唐氏对几族是有大恩的。
只是当时唐左是那样强势的时候,所以这份恩情他们下意识选择忘记,那感觉就像是,反正你都那么强了,有那么多粮食了,只是恰逢其会罢了,你一定是有目的的。
每个人都是带着不小的防备心来到遣云峰的,可现在看到唐氏族地被破,那份已经遗忘的感谢之情再次涌上心头,就这样弃他们而去,就像是恩将仇报,满腔书生意气的刘书同实在难下决心。
“刘家主你不要意气用事!”
听出中年书生的犹豫,精壮的周顺眼睛一瞪,连忙反驳道:“唐家与我们有恩没错,但我们现在不是恩将仇报,而是保全自己。你看看议事厅中近三百凶境强者,如果唐左是想止战谈和,我们当然愿意为其压阵,但他还要强装镇定语焉不详的商议大师,分明是存了算计我们的心思,想把我们拉下战场。”
“老周说的没错。”壮汉李黄玄沉默了半响,终于开口:“西陵是龙州战场的中心,我们多留一日便多一分暴露的风险,若是被弥氏发现,便是不想打也得打了,还是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我听说西陵东面的赤霞山是一片中立之地,而且从未有过饿死百姓的事儿,不如我们去那边看看,能否跟那些中立世家购些粮草,先解决家族燃眉之急。”
“我同意李当家的看法。”精壮的周顺听完李黄玄的话,连忙同意并将目光投向吴光。
原本便心中有愧的吴光一听到还有寻粮的办法,连忙附议道:“我也觉的这样不错。”
涪陵山四家只剩刘书同没有表态,李黄玄叹了口气,上前拍了拍中年书生的肩膀道:“刘家主,我知道你想报答唐氏的恩情,只是眼下我们最应该照顾的便是涪陵山的族人。李某答应你,只要找到粮食安置好了族人,便陪你回来遣云峰,看看如何报答唐氏。”
有恩报恩、有仇报仇,武者的世界简单而复杂,作为家主不能仅凭一己的好恶做决定。
李黄玄纵横扶灵城二十余年,一直来没有欠过任何人情,按他以往的脾气,面对唐氏如此大的恩惠,他一定会留在遣云峰看看有没有机会报答。
可是他除了武者的身份外更是扶灵李氏的家主,他不光为了自己活着,更得为了家族老小奔忙。
六百三十三章:欢迎回来
刘书同脸色变换数次,终是归于颓然,重重叹了口气:“李当家说得对。”扭头望了眼依旧嘈杂纷乱的议事厅,中年书生无奈摇了摇头:“我们,走吧。”
“那便,走吧。”李黄玄并不因为刘书同的附议而欣喜,因为他知道这并不是几人真心做出的决定,只为权宜。
执掌世家多年,这种族大于情的决定他们做过太多了,无奈次数多了也就变得麻木了。
涪陵山一行八人本就在靠近洞口的地方,此刻既然做了决定便没什么好犹豫的,看着连守卫都没有的洞口,李黄玄摇了摇头,心中叹道:看来西陵唐氏是真的破败了。
一行人心情沉重的走在遣云峰的山道中,只有啪嗒啪嗒的脚步声此起彼伏的响起,直到远离议事厅的喧嚣,几人才调整好的表情,看着远处洞口的光亮,几名家主决定好好为了涪陵山的族人奔忙,唐氏的恩情,只能留待来日了。
突然间,周顺脸色大变,瞬间祭出了护身功法,口中低喝道:“准备战斗,洞外来人!”
周氏的功法本就以感知洞明见长,周顺更是其中佼佼者,若论机敏灵动、反应迅捷,涪陵山四族中不做第二人想。
而几个月的守望相助早让涪陵山一脉形成默契,几乎在周顺开口的一瞬间,八人便已拉开架势。
李氏李黄玄带着族人站在最前,玄黄体全力爆发,原本便黝黑的皮肤顺时变做土黄色,周身还有蓝色护身罡气罩体,十分霸道。
而吴氏与周氏也拉开阵势策应在李氏两人身边,以灵力幻化出的兵器紧紧握在手中,中年书生模样的刘书同则是站在最后,手中捏着法印,朝着洞口光明处死死戒备着。
各司其职,力往一处使,这便是涪陵山一伙儿能在最艰难的岁月中扎根扶灵城的本领,这次也不例外。
打头的李黄玄虽然面色沉稳,但心中也是暗忖,会不会是唐左借着集会将消息走漏给弥氏,让他们派人来试探。当即头也不回的低喝道:“若来人是弥氏武者,刘兄便立即回议事厅通知众人。”
虽然唐弥两氏名声在外,但此时的众人根本没在怕,因为议事厅中有几百位凶境强者,来的便是一位大宗师,也决计讨不了好。
落在最后的刘书同点点头,带着弟弟不露痕迹的又退了一步。
只是心中隐隐也有些奇怪,周顺既然能感受到灵力逼近,说明人离得不远,而以凶境强者的速度,为何此时还没有出现。
“难道这些人是想震山?”刘书同心中不由得这样想,还未等这个念头散去,脸色就是巨变,因为他也感受到了这股逼人的灵力。
何止强大,简直可怖!
凶境武者的气息大致由三部分组成,第一部分是武者肉身自带的血气,体魄强横者气壮势足。
第二部分是灵力的多寡,灵力雄浑者光光散溢的气息便对低阶武者有着巨大的压力。
最后一部分就是神魂的强弱,如果说体魄与灵力只是气势的基础,那么神魂便决定了这份气息的上限。
一个血气如龙的刚猛凶境可能气息不如一位身材佝偻的老翁,这其中的差别便是神魂。
万种魂养万种势,但其中强弱神魂却是要用神魂感应最直观。
刘书同只感觉出现在洞口的那一行人,根本就是披着人皮的凶兽。
他们踏着平稳的步调从洞外走来,离得越近这股气息便越强,到了近处已经如龙虎般凶猛。
站在最前的李黄玄眼睛死死盯着打头的那个人,摆着发招的架势却连动弹都不敢,因为好几道凶猛如龙的神魂锁定了他,背后倒竖的汗毛与瑟瑟发抖的神魂无一不在告诉他:动了就死!
曾经他以为将家族的玄黄体练成便再也不会失去勇气,他错了。
这媲美顶级灵甲的护身功法此刻根本没给他带来一丝安全感,他的身体僵直因为知道只要一动手,便会被撕成碎片。
既然来人没有敌意,他便不会想因为自己的举动让对方误会,以至于尴尬的僵硬住。
不是他胆小,只是这迎面走来的队伍中,有几个他们都认识的人。
涪陵山四家永远不会忘记几个月前从冰舟上飘然而下的那几个身影,天幕般的金掌将夜空照得透亮,仅仅三人出手便将涪陵山最强的那股匪盗抹杀。
而现在这三人,正亦步亦趋的坠在这支队伍末尾,看上去就像是跟班。
一行三十六人,就这样大喇喇的穿过了涪陵山八人严阵以待的防线,视他们若无物。
直到身后的脚步声远去,八人才敢回头,望着已经空无一人的通道,八人面面相觑,无力地靠在山壁上喘着粗气。
明明只是站着,却像历经一场大战,八人前胸后背都被汗液浸湿。
“这..这是怎么回事?”吴光背靠岩壁双拳紧握道:“那后面几人我认识,就是跟着唐左船长一起的几人,可他们怎么在这,这些人不是应该被困在祥云谷吗?”
“老子怎么知道!”周顺恶声道,作为八人中感觉最敏锐的那一个,他对这群人的气势感受最深,当他们面无表情从他身边鱼贯经过的时候,他就像深海中的一条小鱼和巨鲨擦肩而过。
这些哪是人,分明是披着人皮的凶兽。
对比下来,反倒曾经被惊为天人的跟船武宗气息最弱,此时周顺的大脑已经混乱了。
“我们回去!”李黄玄散去了功法,摇了摇脑袋,像是要把刚才不敢动弹的羞辱都忘记,红着眼低声道:“对回去!”
说罢,李黄玄迈步便朝来时的大厅走去,而余下几人面面相觑后,也是咬咬牙决定跟上。
短短一条通道,几人心中却是无比纷乱。
他们特别想知道,这唐左葫芦里,究竟卖得什么药!
有这样三十六位武宗,不管从祥云谷哪个角度都能撕开缺口,那唐氏怎么会被合围?
赶到议事厅,几人发现刚刚还无比嘈杂的大厅此刻针落可闻,以至于匆忙的脚步都显得很大声。
那三十六位气息恐怖的强者已经上台在唐左身后站定,而此时的船长,脸上依旧是那副镇定的表情,看到涪陵山的几人出现在洞口,轻笑点头道:“欢迎回来。”
六百三十四章:锦上添花
李黄玄几人以为自己走得隐秘,却不想早已被台上的唐左看在眼里,涪陵山一行人此刻只能尴尬地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心中更是笃定,唐氏一定有着极大的谋划。
如果只是强壮镇定,面对刚刚纷乱的场面连慌乱都来不及,又怎有关注全场的冷静和底气。
不得不说,因为这三十六位顶级强者的出现,让厅堂内众人对唐左的评价有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作为凶境武者,他们又怎能不知道三十六位顶级强者存在的意义。
刚刚还觉得唐左是在虚张声势的众人现在再看台上,只觉得对方深不可测。
就跟蜕凡境初境与蜕凡巅峰一样,同在一个境界的武者战力差距也许有如天地,凶境强者也是同样。
顶级的凶境对上普通凶境那场面几乎碾压,如果唐氏这三十六位出现在战场上,要比此时号称两百武宗的弥氏联军更加唬人。
起码在场的武者有胆子冲一冲弥氏联军的包围圈,却不想与台上的那群老头子放对。
可既然唐氏有这样一支决定性的强者联队,为何会放任弥氏联军攻破北山,还让自家族人撤离呢。
虽然不再认为唐左是虚张声势,但众人眼中依旧透露着满满的疑惑。
“诸位一定奇怪为何我唐氏坐拥如此武力却任由弥氏联军攻入北山。”身着一袭苍紫色蟒袍的唐左背负双手,脸上似有遗憾、叹惋交错,幽幽道:“其实相比打打杀杀,我族更想为龙州同胞做些事,看到龙江改道,千年历史的古城漳同被一朝吞没,无数世家百姓在水患中流离失所,族长于心不忍,便将大量的族力资源投放到龙州各处援灾,没想到竟被弥氏瞅准了这个空子,联合七家恶族一举攻破了北山,这才有了祥云谷被围之劫。”
听完唐左解释,众人恍然大悟,原来是因为唐氏竟将族力全都派到各部援灾,才让敌人钻了空子。
在场的世家全都是受过唐氏恩惠的家族,自然不疑有他,毕竟他们都曾见过随船武宗出手的情况,对唐氏的实力极为认可,觉得若是有这样一群武宗坐镇,足可保唐氏百年无忧。
只是几个跟智慧的族长听完唐左的话后,脸色当即变色,派了大量族力在外的唐氏都能顶住弥氏与七家联军的攻势,那唐氏全盛的族力该有多强。
想起唐左的邀请与共商大事,几人眼珠一转,便知道唐氏是艘怎样的大船,心态顿时完全转变,只想给唐左留下深刻的影响,当即清了清嗓子扬声道。
“想不到天下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徒,唐族长心系龙州不惜将族中海量资源分出只为不让龙州生灵涂炭,没想到这弥氏居然联合宵小攻伐恩公族地,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若不是唐氏的援助,我兰山城崔氏怎能黯然度过这个冬天,今日恩公族地罹(li)难,正是我辈报恩的时刻!”兰山城崔颖第一个站出来声援,引得人人侧目。
若是没有记错的话,刚才他可是说他兰山城崔家百废待兴,没有余力帮助唐氏的。
但现在场面变成这样,也没有人会不合时宜的出言讽刺,在场的每一位都不甘落后的大声陈情道。
“崔兄说的在理,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西陵唐家的善举清水郡兰家没齿难忘!”
“神平城叶氏定为恩公夺回族地。”
“...安东城马氏...”
“...瞿塘城杨氏...”
能够在此时出声的大多都是大城中的氏族,这些多是中等族力以上的家族,也是大厅中的中坚力量,有着他们的声援,此时大厅内的气氛骤然一变。
唐左面带笑意,就这样看着众人表演,直到众人发声完毕,才伸手压了压:“诸位的好意唐某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但弥氏联军不过一群乌合之众,只手便可破之,之所以任其挑梁,不过是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不忍看西陵先遭水患又生灵涂炭,但唐氏一再的忍让却变成这群小丑得寸进尺的资本,说不得,也只好与他们做过一场了!”
微微一顿,唐左又道:“至于诸位的心意,唐某领了,但此时水患未退,饥荒未止,诸君能来遣云峰一聚便已是对唐某莫大的信任,唐某又怎么能要求诸君放下正事为本族助拳呢!”
有钱道真语,无钱语不真。不信但看筵中酒,杯杯先劝有钱人。
有着三十六位顶级武宗背书,没有人觉得唐左此时是在虚张声势,但随着心态的转变,各族又怎么会放弃这个锦上添花的机会。
如果刚刚他们都觉得唐氏非自己不可的话,在看到此时台上的阵势后,便再次摆正了自己的心态地位,同时也想起了赶来遣云峰的初衷。
为何会聚集在这里,难道是为了给唐氏助拳么,眼下他们考虑的不光是报恩不报恩的问题,他们大多是为了给族里找到粮食度过这场乍暖还寒的早春啊。
现在听到唐左话语中似想将众人撇下,好像连原本要商议的大事都不想谈了,人们当时就慌了,理所当然的觉得唐左是因为刚刚众人的表现生气,现在是在赶客呢,纷纷出言找补道:
“船长说的哪里话,唐氏乃龙州积善之家,仁义之族,试问龙州的圣地宗门世家豪族,有哪个如唐氏般愿意在水患中放粮救人不求回报。能为这样的仁德之族尽力,是我辈的荣耀!”
“是啊,像这样大的水灾,这样漫长的饥荒,我泊马刘氏一人未死,就连族中下人每日也有一餐浓粥果腹,全都仰赖唐氏仁德,此时恩公被宵小所乘,刘某怎能坐视不理。”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这不光是人性问题,更是成本问题。
眼下众人恨不得抱紧了唐氏这条粗腿,又怎么肯让对方将自己抛下。
至于什么积善之家,仁义之族,不过是奉承的场面话,只是面对唐氏他们更说得出口而已,毕竟他们确实靠着唐氏的粮食,才度过这个寒冬。
此刻的遣云峰石窟内,同样变得闹哄哄的,只是跟刚才愁云惨淡的场景有了天壤之别。
“好!好!好!”站在高台上的唐左仿佛被众人的热情冲的头昏脑涨,满脸兴奋的潮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