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6章 平安符
“手机支付吧。”季慕善心里连连叹气，面上却是半点没表现出来。
她平静的拿出自己的手机，调出支付界面让老板扫了一下，两千块钱就一下子没了。
正当季慕善拿着东西准备走人的时候，那老板却突然叫住了她：“客人，我姓罗，叫罗立蒙。还不知道你怎么称呼呢？”
萝莉萌？
这名字可真是够有意思的。
季慕善看了罗立蒙一眼，道：“我姓季。”
罗立蒙立刻明白季慕善并没有要说出全名的意思，他也没追问，只是笑道：“季小姐，看您在我店里买的东西，您肯定也是个行家，我就不跟您兜圈子了。您买了这么多上好的黄纸和朱砂回去，是家里有长辈会画符吧？”
他完全没想过这画符的人会是季慕善本人。
毕竟季慕善现在的壳子实在是太年轻了，浑身上下也一点儿大师的模样都没有，罗立蒙下意识的就以为季慕善买这些东西，应该是给别人买的。
至于她自己，可能也就是个跑腿的而已。
季慕善已经猜到这位罗老板突然叫住自己是打的什么主意了，她轻笑一声，道：“罗老板是想找我订符？符虽然有点用处，但以罗老板当前的处境，单单用符，怕是不够的。”
罗立蒙的脸色立马就变了：“季小姐，你这话什么意思？”
季慕善并不受影响，继续道：“大家都是同行，我也不绕弯子了。罗老板想必对你自己的情况也很清楚，你现在死气缠身，怕是离死期已经不远了。这种必死之局，用再多的符也不管用。不过罗老板已经请了人手帮忙，想来也是心中有数的。”
刚刚罗立蒙跟人打电话，其实就是在请人过来保护他。
“你看得到我身上的死气？！”罗立蒙再也没办法维持自己的风度，震惊失声。
那么浓的死气，硬生生的把罗立蒙的肤色都拉低了好几个色度，她怎么可能会看不见？
而身具死气的人，都是快要死的人。
被死气标记了的人，那都是在地府留了名的。哪怕罗立蒙当前的死局暂时被解，他过不了多久也还是要死的。
这种生意，最是麻烦琐碎，季慕善一向都是不接的。
所以即便她一进门的时候就发现了罗立蒙身上的情况，却始终没有主动开口询问，就跟自己压根儿没有看见一样。
季慕善没有回答罗立蒙的话，只是朝他摆了摆手，就径自走出了店门。
而罗立蒙因为太过震惊，一时间竟然忘了拦住她。等他反应过来追出店门的时候，街道上却哪里还有季慕善的踪影？
罗立蒙找不到季慕善，立刻就打了个电话出去：“路天师，我店里今天来了个买东西的小姑娘，她竟然能够看到我身上的死气，还说我是必死之局，命不久矣……”
季慕善并不知道罗立蒙在她走后又做了些什么事，她将黄纸和朱砂带回宿舍之后，就认真画起了符。
亏得这会儿宁蕾和宋筱薇都出去面试去了，不然的话，有外人在场，季慕善还真不方便做这些事情。
季慕善画的是符中最简单的平安符。
她之前应承了于父于母，会送给他们一张平安符，以保于母肚中双胎的平安。
只是她这几天一直也没能腾出空来，所以才耽误到了今天。
天师用的符种类有很多，并不仅限于黄纸和朱砂。不过这两样是流传时间最长、范围也最广的制符方式，所以天师们学习画符，一般都会选择这一种方式。
而画符之所以会用到黄纸和朱砂，是因为黄色为五行之中庭，又为古代皇权至尊所用，不但能镇慑十方，令五行归附，还代表了权威正气。
朱砂可辟瘟驱邪，它的血红之色又能除晦光明。在黄纸上以朱砂作符，便可成就灵符，产生种种神奇妙用。
很快，季慕善就画好了好几张平安符。
她将自己在丧葬街顺手买回来的红纸拿出来裁剪了一番，亲手将一张张红纸叠成了一个个小红包，然后又分别将平安符塞进了红包里。
每塞一张平安符，季慕善就会念一次六字真言。
所谓六字真言，指的其实就是“嗡嘛呢呗咪”，也叫六字大明咒。
经常持诵六字真言，可以消除痛苦、恐惧，增加财富和气运。不过季慕善并不是佛家弟子，所以她念出来的六字真言虽然也有一定的念力加持在平安符上，却到底还是比不过功力深厚的佛门修士的。
不过对于普通人来说，季慕善念六字真言也就够了。
不然的话，她反而还要担心念力太强，普通人承受不住，反倒惹来厄运。
这种厄运，并不是指会坏了人的气运，而是指人被保护过度的话，反倒会失了自身的自保能力，有的人甚至还会恃宝逞凶，那才是真正的得不偿失。
做好了平安符，季慕善就拿了一块出门，就近找了家快递公司，把平安符给于家人寄了过去。
等到宁蕾和宋筱薇晚上回来的时候，她也给了两人各自一块。
宁蕾和宋筱薇是见识过季慕善的本领的，对她给的平安符自然也非常重视，两人毫不犹豫的就将平安符放进了自己的钱包里，随身携带。
“善善，你这平安符的效果怎么样啊？”宁蕾装好平安符后就凑过来小心翼翼的问道。
这要她怎么回答？
季慕善想了想，道：“带了这平安符在身上，你昨天在白石桥上受伤的事情，就不会发生了。”
摔跤可能还是会摔的，但肯定能保宁蕾不见血。
宁蕾立马瞪大了眼睛：“这么好的东西，你怎么现在才拿出来啊？！”
要是季慕善能早拿出来两天，她昨天就不至于被吓成那个样子了！
“我没想起来。”季慕善理直气壮的道。
宁蕾：“……”
算了，这事儿反正还是她占了便宜。
“善善，你这平安符的效果真这么好的话，那我能不能多求两张啊？”宋筱薇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我想给我爸妈都求一张……不过你放心，我肯定不白要你的东西！这平安符市价是多少，我就给你多少，肯定不会让你吃亏的！”
第017章 面试
季慕善还真没想到宋筱薇竟然会找自己买符。
她们还不知道自己的符到底有没有作用呢，所相信的也不过是她的一面之词而已。
不过这倒也是条财路，还能弥补她今天的开销。
“如果是你要，一千块一张就行了。”季慕善大方的道。
这真的是甩卖价了，换了是别人来，价钱起码得翻十倍！
其实就两张平安符而已，季慕善也不是送不起。不过她可不想让人以为自己的平安符真的是随手就来，万一招来更多的人找她要免费的平安符可就不好了，所以她才会公事公办，给宋筱薇开了价。
宋筱薇并不知道平安符的市场价，不过她知道季慕善肯定不会坑自己，所以她毫不犹豫的就用手机转了两千块给季慕善，季慕善也就把用红纸包好的平安符又给了宋筱薇两个。
挺好，自己今天买黄纸和朱砂的钱一下子就赚回来了。
季慕善心里十分满意。
宋筱薇小心翼翼的把平安福收了起来，打算下次回家的时候亲手拿给爸妈。
宁蕾见宋筱薇买了平安符，心里一动，也要找季慕善买符。
季慕善从来没有想到自己的舍友还能成为自己的财源之一，她哭笑不得的道：“我手里没那么多平安符了。你要是想要的话，我下次再拿给你。”
其实平安符很好画，季慕善就是现在当场画两张也行。不过她到底还是要脸的，不想当着外人的面作符，那当然就只能把这事儿往后推了。
宁蕾听了之后却误会了，她以为这平安符很难得，心里暗自后悔自己下手比宋筱薇晚了一步，忙道：“现在没有也没关系，你什么时候有了再给我也行。钱我就先给你了，你可千万别把我的事儿给忘了啊！”
然后季慕善的银行账户里就又进账了两千块。
这赚钱速度可真是够快的啊！
季慕善心里有些怀疑，照这个形势继续下去，自己怕是光靠卖符，都能成为亿万富翁了！
应下了要给宁蕾的平安符，季慕善问道：“对了，你们今天不是去面试了吗？面试结果怎么样？”
“我和筱薇都面试上了！”宁蕾喜滋滋的道，“实习期三个月，之后能不能留下来就得看我们自己的表现了，下星期一就正式开始上班。不过我们俩不在同一个公司，工作地点离得倒是不远。所以我们打算在实习公司附近租间房子一起住，也能节省时间和开销。”
那挺好的啊！
季慕善向两人道喜。
“善善你呢？你还不急着找实习工作吗？”宋筱薇问道。
“我再考虑考虑吧，现在还不着急。”季慕善摇摇头道。
她穿越过来的时候，原身还在一心一意的想要挽留前男友。宁蕾和宋筱薇是早就做好简历还投出去不少了，而原身还什么都没准备呢。
当然，那时候的于雅芙也没什么准备，那是因为她的确不在乎这个。
所谓的大四实习，所有的实习工作基本上都是自己找的，最后还要给学院交上一份实习报告。不过并不是所有人都会在大四的时候选择老老实实的实习，有的会直接偷懒去玩儿，然后把实习报告随便填填，再找家差不多能过关的公司盖个章就行了。
季慕善虽然有原身的全部记忆，但她对原身的会计专业并不怎么感兴趣。所以她这段时间虽然学着做了简历，但她还没有拿定主意要不要去投。
难道，自己一个堂堂的大天师，真的要去做会计了？
宁蕾和宋筱薇并不知道季慕善在犹豫什么，前者犹豫了一下后还是道：“善善，你不会真打算回你们老家县城去上班吧？咱们嘉州多好啊！你要是能留下，咱们三个以后还能时不时的聚一下呢。”
老家县城？
季慕善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在原身的记忆中，原身的父母是一直都希望她大学毕业后回老家县城工作的，最好是能县城那边考个公务员什么的。
因为季家承包的山林在乡下，季慕善要是回去的话，就能帮着照应一下家里，他们老了之后也不怕没有子女在身边照顾。
至于比季慕善小了五岁的弟弟季启荣，在季父季母看来，那是将他们季家发扬光大的希望，怎么能够留在乡下地方呢？那肯定是要到大地方闯一闯的嘛！
如果不是原身之前正忙着和渣渣前男友谈恋爱的话，只怕她还真就早早的被父母给哄回去了，哪里还可能在学校里一直留到现在？
如今季慕善既然已经换了芯子，她当然不可能像原身那样对重男轻女的父母有求必应，更不可能回什么老家去给季家人做保姆。
而季家重男轻女的事情，宁蕾和宋筱薇也都有些了解，所以她们才会知道，季家人想要让季慕善一个名牌大学生毕业后回老家县城工作的事情。
“放心吧，我肯定不会回老家工作的。”季慕善斩钉截铁的道。
宁蕾和宋筱薇却都不太相信她的话。
她们知道季慕善这两天已经做好了简历，就催着她赶紧把简历投出去，还让她广撒网多捞鱼，总会有公司看中她，让她去参加面试的。
只要她成功在嘉州找到了实习工作，那么就算她的父母再怎么强硬的想要让她回去，她本人肯定也会多考虑一下的吧？
就这样，在舍友们的督促下，原本还没有想好自己下一步要怎么办的季慕善，一下子就投了十几家公司的简历，其中也包括宁蕾和宋筱薇成功面试上的公司。
季慕善不禁有些哭笑不得：“我怎么觉得对于我找实习工作这事儿，你们比我自己还要着急啊？”
“少不识好人心啊！”宁蕾白了季慕善一眼。
季慕善只得举手投降。
第二天，季慕善就收到了不少面试通知。
她去了几场，结果都不太好，全是让她回去等通知的。
其实就是面试失败了。
季慕善自己也知道自己面试失败的原因。
她的专业肯定是没有问题的，但她的态度却很有问题。
第018章 续命
季慕善上辈子本来就是少年成名的大天师，走到哪里几乎都是被人捧着的。
而她自己也早已习惯了这种生活模式，这骤然间要让她去家小公司做伏低做小的实习生，她倒是能做，可她身边的人却不习惯啊！
面试官们都是见多了世情的人，他们一看季慕善身上无意识间散发出来的气场，就以为季慕善是哪家富二代出来体验生活的，当然不会把她收进公司了。
把这样的人收进公司，他们是找实习生呢，还是给自己找了个大爷呢？
季慕善刚开始被人说“回去等通知”的时候还没有反应过来，等她多参加了两场面试之后，她就很快明白过来了。
得，看来找工作这事儿是要黄了。
正当季慕善犹豫着自己是不是还要去参加剩下的几个面试的时候，她却接到了一个出乎意料的电话。
“季小姐你好，我是罗立蒙，就是您上次买黄纸朱砂那点香烛店的老板，您还记得我吗？”罗立蒙的声音听着比上次谦逊了很多，隐隐把自己放在了一个比较低的位置。
季慕善惊讶的道：“你还活着呢？”
罗立蒙：“……”
这话听着怎么那么气人呢？
“季小姐开玩笑了。”罗立蒙一个劲儿的在心里劝自己不能生气，不能生气，“我有点儿事情想找您帮忙，您现在方便吗？”
季慕善心中了然：“你是想请我帮你续命吧？”
续命？
自己的情况已经这么危险了吗？
罗立蒙心里一跳，忙笑道：“就知道瞒不过季小姐您……那您看，这活儿您愿意接吗？”
这要换了是前几天，季慕善肯定不会给自己找这么个麻烦在身上的。
可是现在嘛，面试屡屡被刷的季慕善已经没了当初的雄心壮志，还真就得为五斗米折腰了。
“你死气缠身还能活到现在，想必你自己肯定也早就找天师帮你看过了。”季慕善直言道，“你的死局很难解，续命的风险很大，而且难度也很高。就是不知道，你能不能付得起这个代价。”
罗立蒙听她这么一说反而高兴了起来：“只要季小姐你能帮我解了这个死局，什么代价我都付得起！”
钱，他不缺。他现在唯一缺的，就是命啊！
“那行，咱们约个地方见一面吧。”季慕善也答应得痛快。
罗立蒙立刻报出了一家茶馆的名字，说是请季慕善喝茶。
季慕善挂了电话查了查，发现这家茶馆离嘉州大学并不远，她打车过去的话也只要几分钟而已。
看来罗立蒙对她的情况果然十分了解。
季慕善应邀去了茶馆，等她到了地方的时候，罗立蒙已经在约定好的位置上坐着等她了。
罗立蒙一直在盯着茶馆门口瞧，见季慕善走进来，他忙起身朝季慕善挥了挥手。
然后季慕善却没有回应他，她的目光落在了离罗立蒙不远的另一处位置上。
在那里，坐着穿着西装、身板也挺得笔直的年轻男人。男人是背对着季慕善而坐的，所以季慕善并不能看见他的样子。
季慕善也不关心男人的长相。
她之所以会注意到这个男人，是因为这个男人身上竟然带着一股强大的煞气！
煞气，通常是为恶之人才会产生的东西。而为恶之人往往会沾染上不少怨气，所以煞气和怨气在很多时候都是并存的。
不过季慕善并没有从这个男人身上感受到什么怨气，她反而在男人身上隐隐看到了一层金光！
那是功德金光！
这个男人不但不是什么为恶之人，反而是做过不少好事的大善人！
若不是他身上的煞气太浓，遮掩了功德金光的光芒的话，只怕他身上的功德金光看起来会更加耀眼。
真是奇了怪了，怎么会有气息怪异的人呢？
季慕善多看了那人几眼，这才向罗立蒙走了过去。
罗立蒙心底松了口气，忙招呼季慕善喝茶：“季小姐你喜欢喝什么茶？这里好茶很多，我以前也常来的。”
“明前毛尖吧。”季慕善随口道。
哟，还真是个会喝茶的小姑娘。
现在年轻人会喝茶的可不多了，大家似乎更喜欢奶茶碳酸饮料什么的。
罗立蒙心里对季慕善的印象又变了变，他赶紧招呼服务员上了壶明前毛尖。
季慕善面前新上的茶，看着芽叶舒展，颜色鲜绿漂亮，有一种自然纯洁的感觉。
光从颜色上来看，这茶叶还是很过关的。
端起来浅尝一口，入口柔和清香，味道清甜可口，十分的清新自然。
这的确是上好的明前毛尖，店家没拿什么次茶糊弄人。
罗立蒙见季慕善喝得满意，这才小心的道：“季小姐，你看我这身上这事儿……”
季慕善淡淡的瞥了罗立蒙一眼。
他身上的死气比她上次见到的还要更浓一些，将他的脸都给染黑了不少。要是普通人能看到他身上的气息的话，这会儿只怕会把他当成是在非洲工作多年回来的海归。
这么浓重的死气，说得难听点儿，罗立蒙下一秒就有可能横死街头。
可季慕善仔细一看的话，罗立蒙的死气中又透着一股生气，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这样古怪的气息，也就旁边那个将煞气和功德金光融为一体的人能够相比了。
“你身上是带了什么特殊的法器吧？”季慕善问道。
罗立蒙点点头，把自己藏在衣服底下的观音挂坠捞出来展示给季慕善看：“这是我前段时间受高人指点，去大衍寺亲求的开光法器，随身携带，从不敢离身。”
大衍寺是嘉州本地的一所大寺，传承数百年，深受当地居民的信赖，香火也十分旺盛。
罗立蒙的这块观音挂坠，的确是经高僧开过光的上好法器。有这东西在，也的确可以保罗立蒙一时的平安，却仍然解不了他当前的死局。
而且这块法器也已经被死气渗透了不少，效力已经大大的减弱了。
等到观音挂坠中的灵气彻底被死气压制住的时候，它就会彻底成为一块普通的玉，玉质也会受到很大的影响。
第019章 失礼
“你既然去了大衍寺求法器，为什么不直接找大衍寺的高僧帮你解了死局呢？”季慕善好奇的问道。
罗立蒙傻眼道：“季小姐的意思是，大衍寺的高僧可以解决我身上的问题？”
那是当然了啊！
大衍寺传承这么多年，又能拿出这么上好的法器来，可见寺中肯定是有真正的高僧压阵的。而且大衍寺有供奉神佛，还可以借助神佛的力量行事，比单独靠自己修炼起来的天师，手段也要多得多。
罗立蒙放着那么大尊佛不去求，反而想方设法的弄到了她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天师的联系方式，这完全就是舍本逐末的做法嘛！
当然，真要论天师本领的话，季慕善也不会觉得自己真的就比任何的高僧要差了。
“我不知道大衍寺有高僧……”罗立蒙懊恼的道。
“那又是谁让你去大衍寺求法器护身的？”没想到罗立蒙会给出这么一个答案来，季慕善顿时更加好奇了。
“是我以前认识的一位天师，他说我的情况有些复杂，他需要一件特殊的法器才能为我做法驱邪。”罗立蒙的眼神变幻不定，“他最近回去弄法器去了，让我先去大衍寺求了法器护身。等他那边的事情弄好了之后，他就会很快回来的。”
那什么天师简直就是胡说八道。
罗立蒙是死气缠身，这是命数，跟驱邪可半点关系也沾不上。
不过季慕善倒是能理解对方的做法。
对方肯定也是看出了罗立蒙身上的死局难解，又不想放过这个扬名立万的机会，就干脆先用大衍寺的东西压制罗立蒙身上的死气，然后再留出时间来让自己去想办法。
这种做法虽然对罗立蒙来说有一定的风险，但还真不能说对方就一定做错了。
不过，罗立蒙身上携带的大衍寺法器已经快失效了，要是再没有新的办法帮他压制死气的话，他还是随时都会死的。
“那你认识的那个天师呢？他还没回来吗？”季慕善皱起了眉头。
“没有。”罗立蒙老老实实的摇头道，“我这几天一直也没能联系得上路天师……”
要不然的话，他也不会病急乱投医，找上季慕善了。
季慕善这下全明白了。
“我还有一个问题。”季慕善突然道。
“季小姐您说。”看着季慕善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变得严肃，罗立蒙也不自觉的正襟危坐起来。
“你是怎么知道关于我的信息的？”季慕善喝了口茶，慢条斯理的问道。
罗立蒙心里却咯噔一下。
他早就猜到季慕善肯定会问起这事儿，只是季慕善之前一直没提，他就以为季慕善是忘了这一茬，却没想到季慕善原来是在这里等着他呢！
罗立蒙下意识的往不远处看了一眼。
要是季慕善没记错的话，那个身上带着煞气和功德金光的男人，就坐在罗立蒙看过去的那个方向。
她心里一动，回头看了一眼，发现那个男人正低着头看什么文件，似乎是把悠闲的茶馆当成办公的地方了。
“你认识那个男人？”季慕善问道。
罗立蒙瞪大了眼睛。
得，自己猜对了。
季慕善一挑眉：“你约了我见面，却还让自己的人在旁边悄悄盯着……你这是不相信我？”
见季慕善似乎有生气的迹象，罗立蒙忙解释道：“不不不，不是这样的，季小姐你千万别误会！那是我一个兄弟，他只是有些不放心我，所以才跟来的……”
这不还是一个意思吗？
自己身为堂堂的天师，却被人如此质疑了。这要是换了平时，季慕善肯定是甩手就走人了。
不过谁让季慕善这会儿正对那气息怪异的人感兴趣呢，所以她不但没有生气，反倒顺水推舟的接下了罗立蒙的话茬：“既然是自己人，那你就让他坐过来吧！反正也没什么区别。”
罗立蒙：“……”
这又是什么神开展？
虽然罗立蒙有些搞不清楚季慕善心里在想什么，但既然季慕善已经看穿了他们的小动作，又主动提出了这样的要求，他也实在是不太好反对。
无奈之下，罗立蒙只得尴尬起身，走到那个浑身上下满是煞气的男人跟前，说了几句什么。
男人显然对罗立蒙的举动有些讶异，他抬头朝季慕善看了一眼，季慕善就回了他一个非常“温和”的笑容。
事实上，这只是季慕善自以为的“温和”，但看在罗立蒙眼里，却莫名的让他觉得有些心虚。
男人见自己躲不过去了，便也没有多说什么，还真把自己的文件拿到了季慕善这一桌，罗立蒙则小心的帮他端着茶。
“季小姐，你好。”男人在季慕善对面坐了下来，直接占了罗立蒙之前的位置，“我是祁承弈，是立蒙的朋友。初次见面，是我失礼了，还请季小姐不要见怪。”
罗立蒙就乖乖坐在男人身边，大气也不敢出。
“如果我见怪的话，那你要怎么办？”季慕善好奇的问道。
罗立蒙顿时瞪大了眼睛看着季慕善，似乎有些不敢相信她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这种场面话大家不是应该“你好我好大家好”，把事儿抹过去就算完了吗？怎么还带较真的了？
祁承弈却是被逗笑了：“那我自然就该向季小姐赔罪。只是不知道季小姐觉得什么样的方式，才能让您消气儿呢？”
季慕善登时眼睛一亮：“那我可以摸摸你吗？”
祁承弈和罗立蒙：“？？？”
什么玩意儿？
他们该不会听错了吧？！
难道他们面前坐着的并不是什么想象中的天师，而是女流氓？！
季慕善此刻完全不知道祁承弈和罗立蒙心中的想法，她期待的看着祁承弈，已经开始摩拳擦掌，显然是迫不及待的就要对祁承弈下手了。
祁承弈活了二十几年，还是头一次被人提出这样的要求。哪怕他平时再怎么沉稳，这会儿也忍不住面色僵硬，无所适从。
“弈哥……”罗立蒙艰难开口道，“你……”
他话还没有说完，祁承弈的脸色突然就恢复了平静，淡定开口道：“如果这就是季小姐的要求的话，那我一定全力配合。”
第020章 冒牌货
罗立蒙目瞪口呆。
他是谁？他在哪儿？他在干什么？
与之相对的，自然就是季慕善脸上露出来的兴奋光芒。
这个姓祁的可真是个大好人啊，竟然这么好说话！
难怪他身上的功德金光那么亮呢！
得到了祁承弈本人的允许，季慕善立刻毫不犹豫的站了起来，一把就把罗立蒙给拎了起来。
罗立蒙的座位两次被占，脑子里一片空白的他这会儿已经不知道自己到底该坐哪里了，只能傻乎乎的在一旁站着，两只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季慕善和祁承弈看。
祁承弈的心态原本还挺放松的，可季慕善这么一靠近，他陡然间便又紧张了起来，连呼吸都不自觉的放缓了。
季慕善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
这么一靠近，她更加清晰的感觉到了祁承弈身上的煞气浓度，那是能让她都忍不住想要打寒战的慑人气息。
像祁承弈的这种情况，他本应该是不适合出现在人太多的地方的，也不会有多少人敢靠近他。不过他身上的功德金光恰到好处的中和掉了煞气的大部分威力，所以才让他看起来与正常人没有多大差别。
但这并不代表煞气对他的影响就不存在了。
季慕善小心的把手往祁承弈的胳膊上伸去。
旁边的罗立蒙面色古怪。
这么看的话，这位季小姐就更像是个女流氓了。
祁承弈看似平静，但实则身体早就僵硬成了一整块，除了呼吸之外再没半点别的动作。
季慕善的手，终于还是落到了祁承弈的胳膊上。
嘶……真冷啊！
季慕善打了个哆嗦。
下一秒，一股暖流就从祁承弈的胳膊上传了出来，驱散掉了这股寒气。
真是神奇。
季慕善忍不住在祁承弈的胳膊上多摸了两把，切实的感受了一下煞气和功德金光共存是种什么感受。
祁承弈的身体更加僵硬了，连眼睛都没动一下。
好在季慕善很快就收了手，这才让祁承弈稍微放松了那么一点儿。
“祁先生，你跟人握过手吗？”季慕善眨巴着眼睛问道。
祁承弈心里一跳，陡然间有了种明悟：“握过。不过这几年已经很少了。”
季慕善理解的点点头。
祁承弈肯定不是一开始身上就带着这么浓的煞气的。
不然的话，他怕是早就被煞气给害死了。
而在他身上的煞气还没有这么浓的时候，外人跟他有肢体接触的时候，也不太容易察觉到他身上的异样。
随着祁承弈的年纪越大，身上的煞气越来越浓，才会让别人慢慢的不敢再靠近他。
包括他自己，应该也是能够察觉到这种变化的。
季慕善起身，坐回了自己的原位。
罗立蒙却是也听出了什么，忙追问道：“季小姐，你是不是看出了我弈哥身上的问题？”
他从小就和祁承弈认识，自然知道祁承弈的身体变化。小的时候，他还和祁承弈在一张床上睡过觉，可现在，他能和祁承弈挨着坐一块儿就算是不错的了，根本就没办法直接碰触祁承弈。
不管是谁，只要和祁承弈有身体接触的话，那么回头就得大病一场，非得精心养上好几天才能复原。
这几年下来，祁承弈身边的朋友是越来越少，人也越来越严肃了。
罗立蒙将祁承弈的变化看在眼里，心里也十分着急。
“知道你这位朋友身上有问题，你还敢让我摸他？”季慕善毫不客气的反问道。
罗立蒙脸色一红：“我本来以为弈哥是身体有问题，并没有想到别的地方去。之前我也让路天师帮弈哥看过，可路天师也说弈哥没什么问题……”
什么？
这绝对不可能！
“你说的那个路天师，到底什么来头啊？”季慕善皱着眉头问道，“他真的这么说？”
只要是真正有道行的天师，就不可能看不出祁承弈身上的问题！
“你问路天师啊？”罗立蒙有些茫然的道，“他之前也是到我店里来买东西，算是我的客人，我们这才认识的。而且他最初的说法其实和季小姐有些不一样，虽然路天师一开始的时候也说我身上有死气，但并没有提到什么必死之局，只说我有血光之灾，需要他费很大力气才能化解……”
季慕善慢慢的就听明白了。
敢情这个姓路的并不是她想象中的什么大天师，这分明就是个有点小手段的骗子嘛！
没想到罗立蒙竟然这么好骗！
不过，姓路的让罗立蒙去大衍寺求法器，这事儿倒是歪打正着的做对了。
只是像他这样的人，连看起来很正常的罗立蒙都敢骗，那就更不可能回放过祁承弈这个身上明显有问题的家伙了。
季慕善心里一动：“祁先生，那个姓路的，是不是私底下和你接触过？”
罗立蒙吓了一跳：“弈哥，季小姐说的是真的吗？”
他潜意识里已经相信了季慕善，所以才会直接去问祁承弈。
祁承弈也没想到季慕善会说得这么准。
他在来这里之前，原本还以为季慕善可能就是个女骗子，甚至罗立蒙自己也不过是抱着撞撞大运的心态。
可现在，季慕善才只说了几句似是而非的话而已，竟然就让罗立蒙的立场有了这么大的转变！
祁承弈心中好奇心大盛，他点点头道：“没错，姓路的的确悄悄联系过我。”
季慕善心中大定。
罗立蒙却是惊讶的道：“什么？！还真有这种事情啊？那姓路的都跟你说什么了？弈哥你怎么没早点告诉我？”
祁承弈张了张嘴，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但罗立蒙却已然明白了过来。
他不再称呼路天师这个名号，就已经表明了他现在的态度。
“季小姐，你就别跟我们绕弯子了，咱们直接点吧！”罗立蒙重新看向季慕善，面色比之前严肃了不少。
季慕善微微一笑：“可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
问题？什么问题？
罗立蒙眼神茫然，陡然间反应过来。
他一拍脑门儿道：“不瞒季小姐，我会知道您的信息，其实还真和我弈哥有关。”
季慕善正襟危坐，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她是真的很好奇，祁承弈又是怎么打听到她的？
第021章 无解
说起这事儿来，罗立蒙还有些不好意思。
和开香烛店的罗立蒙不同，祁承弈可是开正经公司的老板，手底下握着不少人的饭碗。
是大公司，自然就少不了要经常招聘新人。
刚好，季慕善前段时间又寄了不少简历出去。
罗立蒙就是去祁承弈公司找他的时候，遇见人事部主管拿着一堆简历走过去，一不小心就看见了摆在最上头的那份属于季慕善的简历。
简历上，都是有照片的。
虽然那简单的工作照和罗立蒙曾经见过的季慕善有很大区别，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季慕善，顺便得到了季慕善的联系方式。
而祁承弈在知道这件事情之后，觉得太过荒谬，担心罗立蒙会受骗，所以才会在今天跟了过来。
季慕善在听了两人的解释之后，半响无语。
她怎么都没有想到，罗立蒙竟然会是通过这种方式找到她的！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缘分？
罗立蒙有些小心翼翼的道：“我看过季小姐的简历，季小姐的专业课学得很好，在学校里的表现也十分优异。您这样的人才，走到哪里肯定都是有人要的。原本弈哥的公司也是要给您发面试邀请的，只是我实在是太心慌了，根本等不下去，所以才拦下了季小姐的简历，迫不及待的想要先见您一面，实在是对不起。”
其实罗立蒙非常不理解季慕善一个好好的天师怎么会去找份会计的工作，但这是季慕善的私事，他也不好打听。
再说了，听说做天师的脾气都很古怪，或许这就是人家季天师的小癖好呢？
季慕善：“……”
敢情这罗立蒙，还让她少了一次找到工作的机会？
不过想起自己前段时间屡屡失败的面试，季慕善对这事儿倒也不怎么在意了。
反正估计就算她真去了，十有**也还是以失败告终，任罗立蒙现在怎么拍马屁都没用。
“罗先生言重了。”季慕善摇摇头道。
罗立蒙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不敢说，眼里的着急简直是挡都挡不住。
季慕善知道，他这是惦记着祁承弈的情况呢！
这家伙自己都身处死局之中，却还是把兄弟的身体情况放在了第一位，这倒是挺难得的。
季慕善就微微笑了起来：“我之所以会猜到那个姓路的私底下接触过祁先生，是因为祁先生身上的异样明明很显眼，但他却装作不知道，肯定所谋甚大。而既然他有所图谋，那么他会和祁先生私下接触，就是很顺理成章的事情了。”
祁承弈闻言，就抬头看了季慕善一眼，眼神中没有任何情绪。
罗立蒙没太听懂季慕善的话，但他至少听明白了一个意思：“也就是说，我祁哥身上真有问题？而且这问题，您也能解决？！”
至于那路天师是不是真有问题，罗立蒙如今则是完全顾不上了。
季慕善嫌弃的看了罗立蒙一眼道：“你是开香烛店的，对天师这一行总是有些了解的吧？祁先生身上的情况，若不是早有天师出手，他根本不可能活到现在！而已祁先生的家底，又怎么可能会请不到厉害的天师？可这么多年下来，祁先生身上的情况却并没有得到彻底的解决，可见他的情况有多复杂……我虽然也是天师，但祁先生身上的问题，我还真没办法解决！”
罗立蒙彻底震惊了，他不可思议的看着祁承弈道：“弈哥，你早就找过天师了？我怎么不知道啊？！而且你还一直都不赞同我开香烛店，总说我是瞎折腾……”
从小到大，他都以为他家弈哥并不相信什么鬼神之说，是个坚持社会主义价值观的唯物主义者。可现在季慕善却告诉他事情并不是他一直想象的那样，这也太震碎他的三观了吧？！
而且这么大的事情弈哥都没有告诉过他，这还有没有把他当兄弟啊？！
祁承弈沉默了一会儿，这才道：“这事儿说来话长，等回去后我再慢慢讲给你听。”
话音一落，罗立蒙立马就平静了下来。
他相信自己的兄弟，也相信自己的判断。既然兄弟开口了，那他当然会听兄弟的话。
“季小姐，我弈哥身上的问题，真的很麻烦吗？”放下心中的疑惑，罗立蒙对祁承弈就只剩下满满的担心，“您真的没有办法？”
“至少我现在还没有办法。”季慕善坦然的道，“不过，祁先生身上虽然问题不小，不过他的情况比较复杂，短期内也出不了什么事，你也不必太过担心。相比之下，反倒是你的危险更重一些。”
祁承弈身上的功德金光，就是他最好的保护罩。
有这层坚不可摧的保护罩在，只要祁承弈自己不作死，他就不可能被煞气侵蚀。反倒是他身边的人，更容易被他身上的煞气误伤。
不过，被煞气缠身终归不是什么好事，谁也说不准祁承弈身上这种诡异的平衡什么时候会被打破。而这种平衡一旦失衡，那么祁承弈随时都有可能被煞气直接吞噬掉！
所以，他现在虽然看起来很安全，但实际上他就跟随身携带了一个不定时炸弹一样，谁也不知道这颗炸弹什么时候会突然爆炸！
最重要的是，这些煞气还会带来别的影响，也不知道祁承弈能不能扛得住。
祁承弈对自己的事情倒是很看得开，他面色平静的道：“季小姐，关于立蒙的死局……您可有化解之法？”
或许是因为被季慕善说中了太多，不知不觉间，祁承弈对季慕善的态度也更尊敬了几分。
季慕善也不跟他们绕弯子，直言道：“罗立蒙是在生死簿上留了号的，他这种情况，除了续命，别无他法！”
关于续命这个词儿，罗立蒙之前已经听季慕善说过了，所以他这会儿听着已经不再心惊胆战了。
“那这续命，需要我做些什么吗？”罗立蒙一张小脸惨白，咬着牙问道。
事关自己的生死，他到底还是没办法一直冷静下去。
季慕善看了看罗立蒙，沉吟无声。
第022章 辟邪
季慕善一直不说话，罗立蒙的脸色就越来越白。
最后还是祁承弈沉不住气了，沉声道：“季小姐有条件可以尽管提，只要是我们能做到的，必定会让季小姐满意！”
季慕善就似笑非笑的看了祁承弈一眼。
这家伙以为自己要干什么？
狮子大开口吗？
“罗先生的事情可一点儿也不比祁先生的事情好解决。我才疏学浅，一时半会儿还真想不出什么好主意。”季慕善淡淡的道，“而且这种续命之事，倒是佛家手段更有效一些。两位若是着急的话，不妨亲上大衍寺，求大衍寺的高僧出手。”
罗立蒙眼睛一亮，顿时有些心动。
他以前一直把大衍寺当成是嘉州本地的旅游景点之一，还真没想到大衍寺里头还有这等高僧在。如果高僧真有办法的话，那他当然要上门求一求了！
祁承弈却比他冷静多了：“不瞒季小姐，我在得知立蒙有难之后，就立刻去了一趟大衍寺。只是大衍寺方丈前些时间出门游历去了，还没带手机，寺中僧人无法联系上他。而大衍寺其他的师傅则都说拿立蒙的情况没有办法，只能暂时以法器压制。我担心，以立蒙的情况，他会等不到方丈归来……”
罗立蒙又是一惊。
弈哥竟然为了他的事儿，已经去过大衍寺了？！
这事儿他可一点儿也不知道！
不过季小姐刚刚说弈哥早年间就和天师打过交道，那么他会知道大衍寺有高僧，也不足为奇……
罗立蒙突然间发现，他和祁承弈虽然是从小一块儿长大，两人的关系也一直都很好。但他真正对祁承弈的了解，却似乎太少太少了……
季慕善则了然的点点头。
她就说嘛，有大衍寺在，罗立蒙遇到死局，怎么会连她这么个毫无名气的年轻天师都放不过。
原来是大衍寺真正的高僧这会儿并不在家啊！
“……还请季天师出手，帮立蒙渡过此次难关！”祁承弈郑重请求道。
现如今，他对季慕善的称呼已经全然改变了，直接就把季慕善天师的身份摆在了明面上。
他这是终于认可了季慕善的实力。
季慕善也不问他为什么不去找其他天师，只是道：“祁先生可想好了，真要请我出手？要不两位还是再商量一下？”
罗立蒙回过神来，忙使劲儿摇头道：“不用商量了，我都听弈哥的，还请季天师出手相助！”
季慕善就满意的点了点头。
早这样不就好了嘛！
非得试探来试探去的，把她的火气都要给试探出来了。
要不是她现在正缺钱，她才不要在这里受这种憋屈气呢！
“死局难解，这并非虚言。”季慕善面色沉重的道，“如果两位信得过我，就先给我三天时间做准备。三天后，我再为罗先生作法。至于这死局到时候究竟能不能解，我现在也给不了二位一个肯定的答复！”
三天？！
罗立蒙心急如焚。
他这情况，真的还能好好活过三天吗？
“我们都听季天师的。”祁承弈拍了拍罗立蒙的肩膀，替他出声应承道，“季天师为我们劳心出力，我们当然不能视若无睹。稍后我们会为季天师奉上定金，等三天后事情了结后，我们再奉上尾款。季天师若是有什么需要我们帮着准备的，也大可以开口明言。”
季慕善就赞赏的看了祁承弈一眼。
这家伙很会来事儿嘛！
果然不愧是做生意的。
“东西我自己来准备就行了。”季慕善摇摇头道，“不过我倒是有个要求。”
祁承弈和罗立蒙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季天师请说。”
“要是罗先生接下来这三天没什么必要的事情要做的话，不妨就跟在祁先生身边，包括晚上睡觉的时候，最好是相隔不要超过三尺。”季慕善微笑着开口道，“对别人来说，祁先生或许是洪水猛兽，但对罗先生现在的情况来说，他却是你最好的辟邪物。”
啥？
辟邪？！
这是什么说法？
祁承弈和罗立蒙的脸色都有些懵。
季慕善却没有要对二人多做解释的意思，她交待完了之后，很快便起身离开，只留下祁承弈和罗立蒙面面相觑。
季慕善让他们俩相隔不超过三尺，那岂不就是一米？
平时他们俩这么待着还行，可要让他们这么紧密相处整整三天三夜，那别人还不定得怎么编排他们呢！
季天师怎么会有这么离谱的要求啊？
罗立蒙一阵头疼，祁承弈眼中却是若有所思。
而季慕善才回到学校，就收到了银行发来的转账通知。
她的银行账户足足入账了二十万！
这姓祁的还真是够大方的啊！
季慕善差点儿没惊得把手里的手机都给丢出去了。
下一秒，一个陌生的手机号又发了条信息过来：“季天师您好，我是祁承弈。”
啧啧，这自我介绍也太简单了吧？
季慕善一边在心里嫌弃，一边顺手把祁承弈的电话号码记入了自己的电话簿。
回到宿舍后，季慕善就忙开了。
她把自己上次在罗立蒙店里买的黄纸和朱砂都拿了出来，还有自己前段时间去别的店买到的狼毫笔，开始画符。
罗立蒙店里的东西虽然齐全，还真没什么能让季慕善看得上眼的符笔。
天师选符笔，向来以狼毫笔为最佳。次一等的也可以选鹤羽、鹰羽、羊毫笔等。
而狼毫笔也是分品阶的，狼毫需得取自越有灵性的狼越好，尤其狼耳朵尖上的狼毫最为合适。
季慕善手里的这只狼毫笔，虽不是耳朵尖上的狼毫制成，却是取自一头老狼，而且还是头狼，这灵性自然是非同一般。
用这样的狼毫笔画出来的符，灵性自然低不了，最后呈现出来的效果也比普通的符要好。
当然，这只狼毫笔也要比其他的符笔贵得多了，把季慕善前段时间卖符的钱全给填里头了。
罗立蒙的香烛店里倒是也有符笔卖，却多为羊毫笔，以及猪毫笔、狐毫笔等。这种没什么灵气，甚至还沾染了不少浊气的符笔，买了也派不上什么用场，自然入不了季慕善的眼。
第023章 攒功德
季慕善上次送给舍友们的平安符，就是用普通的符笔制成。只不过因她制符水平高超，所以她那时画出来的平安符灵性才会不低。
不过现在嘛，她是要制符去帮忙解开罗立蒙的死局，这一般的符自然就有些不够用了，她当然要做到尽善尽美。
季慕善这次画的，并不是平安符。
而是聚阴符。
所谓聚阴符，顾名思义，就是帮助聚集阴气的符。
阴阳相隔，活人身上带的是阳气，与阴气自然是互相排斥的。若是活人接触了太多的阴气，对自身的影响也会很大，带来的后果会很严重。
所以，聚阴符这种东西，一般来说都是给鬼物使用的。
罗立蒙身上的死局已定，要想破解，这可是向地府求命，非一般手段能够达成，需得用点取巧的方式。
好在季慕善曾经有过类似的经验，所以也不是真的就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画好了大量的聚阴符，季慕善仍然没有收手，又画了不少阴阳符。
阴阳符，可调和阴阳，也能转换阴阳。
聚阴符和阴阳符算是季慕善这次作法的重要道具，缺一不可。
但即便有了这些符，罗立蒙身上的死局也已然无法解开。
季慕善正盘算着晚上的时候得出门一趟，宁蕾和宋筱薇就回来了。
两人如今已经正式开始实习了，只是还没有租到合适的房子，所以暂时还住在宿舍里。
和以往嘻嘻哈哈高高兴兴的模样不同的是，两人今天的脸色都有些沉重。
“怎么了？”季慕善好奇的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宁蕾抿了抿唇，低声道：“善善，你听说于雅芙的事儿了吗？”
于雅芙？
她不是死了吗，估计这会儿也已经去地府排队投胎了，还能有什么事儿？
“你还天天待在学校呢，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啊？”宁蕾抱怨了一句，又叹气道，“听说于雅芙的案子已经查清楚了，害死她的人，就是之前传得沸沸扬扬的，那个体育学院的马同峰。”
季慕善对这个消息并不意外，只是点头道：“能这么快就查清楚凶手是谁，于雅芙在九泉之下，也能瞑目了。”
“话是这么说，可马同峰也太可怕了！”宋筱薇忍不住道，“听说马同峰是看出于雅芙家里有钱，他就想骗于雅芙的钱，让于雅芙帮他出钱贿赂体育学院的老师，争取让他留校。于雅芙不肯，还大骂了马同峰一顿，话说得难免有些难听。马同峰心生怨怼，又怕于雅芙会把这事儿泄露出去坏了他的事儿，他就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于雅芙给害了！”
于雅芙就是因为这么一件事情丢了性命，谁说起来不觉得她冤枉得很啊？
而与之相对的，大家自然就更觉得马同峰太过心肠歹毒了。
一想到自己学校里竟然还一直待着这么一个危险人物，大家就忍不住浑身直打冷颤。
季慕善却比二人还要知道得多一些。
照旧教学楼那个女鬼小张的说法，马同峰在推于雅芙坠楼之前，还曾和于雅芙春风一度。
也就是在，在于雅芙死前的那一刻，两人之间还是一番浓情蜜意。
谁能想到，刚刚和自己有过最亲密接触的男人，一心想的竟然是怎么弄死自己呢？
马同峰心思缜密，于雅芙会死在他手里，还真是不让人觉得意外。
“马同峰这是故意杀人，也不知道法院最后会怎么判他。”宁蕾气愤的道，“学校这边倒是已经把他给开除了。不过听说马同峰的父母已经从乡下赶了过来，他们肯定是要给马同峰求情的。这事儿最后到底会怎么样，现在还说不准呢！”
要是这样的人都受不到他应得的惩罚的话，那谁能忍得了？
“再怎么求情，他故意杀人的事实也是改变不了的。”季慕善摇摇头道，“我相信法院也是公正的，你们大可不必为了这件事情担心。”
宁蕾和宋筱薇又骂了马同峰一通，心里这才舒服了点儿。
“对了善善，我们已经找好房子了，明天就搬家，明晚上就不回宿舍了。”宁蕾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你一个人在宿舍住着，会不会害怕啊？要不你还是赶紧再多投几分简历，说不定到时候我们还能住一块儿呢！”
这么快自己就要一个人住了啊，这可真是……太好了！
以后自己再想画符什么的，也不用偷偷摸摸的了。
季慕善嘴角一弯：“没事儿，我不害怕。找工作的事情我不会忘了的，你们好好上班，等我的好消息就是了。”
宁蕾和宋筱薇就不说什么了。
到了半夜的时候，趁宁蕾和宋筱薇都睡着了，季慕善又悄悄溜出了宿舍，翻过墙，直奔旧教学楼的方向。
这一次，她还没有靠近旧教学楼，一个白衣飘飘的女鬼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大佬，您终于又来啦？！”
小张看起来非常兴奋，就跟终于见到了自己崇拜已久的偶像似的。
季慕善点点头：“你一直都在这里吗？”
“不是啊！”小张歪着脑袋道，“我听大佬您的，这段时间一直在积攒功德。扶老人家过马路什么的，还有帮小孩儿捡丢掉的作业，有人脚踩两条船的时候去吹口气……我做了不少事儿呢！就是这大晚上的没什么事干，我才会回到这里来。”
季慕善：“……”
这种做好事积功德的方式倒是挺别致的。
就是不知道被她帮助的人，到底需不要她的这种帮助……
“你也可以换点别的思路。”季慕善见小张是真的一心想要积功德去投胎，便忍不住提醒道，“比如巡巡街，抓个小偷揪个流氓什么的。打击罪犯，也是咱们公民应该有的责任心嘛！”
一段时间没见，季慕善并没有在小张身上看到什么功德光芒。
也不知道是她积的功德太少了，还是她一直在做无用功。
照小张这个样子下去，等到七月半的时候，天知道她那时候能不能凑出一丝功德金光来。
可别最后弄巧成拙了才好。
第024章 新朋友
“大佬不愧是大佬，办法就是多啊！”小张看向季慕善的目光更加崇拜了，“多谢大佬提醒，我肯定都听您的！”
季慕善一听见她拍马屁就头疼，赶紧摆摆手说起了正事：“对了，你最近常在外面跑，有没有认识什么新朋友啊？”
新朋友？
小张楞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大佬您说的，是跟我一样的孤魂野鬼吧？您猜得可真是太准了，我最近还真认识了两个鬼朋友呢！”
嘉州大学是一所综合性大学，里面的师生加起来足有三万多人。这么多人凑在一块儿，还多以年轻人为主，这阳气自然是无比旺盛的，孤魂野鬼很难侵袭得进来。
天下这么大，有那么多地方可以去，自然没多少野鬼非得不要命的往阳气旺盛的地方闯。
只有像小张这种，生前就是学校的人，才能够在学校里来去自如。而且小张本身也是死在学校里头的，这旧教学楼都能当成是她的一个家了，她和学校之间的牵扯就更深了。
而季慕善在嘉州大学待了这么久，除了小张和于雅芙之外，就没见过别的鬼了。
所以小张认识的新鬼，肯定是学校外边的。
“你那两个鬼朋友，具体是什么情况？”季慕善问道。
小张虽然不知道季慕善为什么会突然问起这种事情，但她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道：“他们是我在人行道扶老太太的时候认识的，其中一个生前是程序员。他是因为连续加了好几天的班，在公司通宵了几天，出来买早餐的时候突然猝死的，死的时候还不到三十岁呢，可头发却已经全秃了。另一个是个年轻姑娘，她是得病死的，只不过她男朋友在那附近上班，她经常都会去守着看看她男朋友，所以我们才碰到的。”
季慕善：“……”
果然是物以类聚……不对，是鬼以群分！季慕善一直以来都觉得被她砸醒的小张是个奇葩，没想到小张现在认识的两个新朋友，竟然也和她一样是个奇葩！
“他们俩想投胎吗？”季慕善问道。
小张摇摇头道：“这事儿我还真跟他们聊过，不过他们俩都没什么想投胎的想法。程序员是觉得做鬼这段时间是他有生以来过得最轻松的日子，他还没有玩儿够呢，根本没有要去投胎找不自在的想法。那个女鬼则一心惦记着她男朋友，还指望着等到她男朋友寿终正寝，到时候她跟她男朋友一起去投胎，下辈子继续做情侣呢！”
季慕善：“……”
得，她今天算是白来一趟！
小张也察觉到季慕善问她这些话肯定是有用意的，忙小心翼翼的问道：“大佬，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吩咐我啊？”
季慕善想了想，道：“是有些事情想找你帮忙出力。不过这件事情不会给你带来功德，倒是能帮你汇聚更多阴气，让你更容易获得去地府转世投胎的机会。当然，事成之后，我也会给你一些额外的补偿，保证不会让你吃亏。”
要想马儿跑，当然就得给马儿吃草。
季慕善对厉鬼向来都是不客气的，但是对于那些听话的鬼，她也是从来都不会亏待。
小张一听就兴奋了起来：“大佬您肯让我帮忙，那是我的荣幸啊，还谈什么补偿不补偿。您放心，只要你一声吩咐，我保证指哪儿打哪儿，肯定不让您失望！”
季慕善没在待遇的问题上跟她争辩，转而道：“原本我还想看看你在野鬼里有没有门路，看看能不能让你多找几只鬼魂来帮忙。不过现在看来，这事儿是没指望了，还是我自己来吧！你这两天听我消息就行了。”
难怪大佬刚刚会问起她的野鬼朋友们呢！
小张恍然大悟，忙道：“大佬，我认识的野鬼还多着呢，只是跟他们没什么交情而已，大家平时也都是各过各的。您要是有需要的，我可以挨个儿去联系他们，怎么着也能帮您拉来几个帮手的！”
季慕善这才隐隐约约反应过来，敢情这还是自己刚刚的问话方式出了问题！
小张的鬼朋友的确只有两个，但这并不代表小张就没见过其他的鬼魂了！
毕竟，鬼魂跟鬼魂之间，也不是就一定能成为朋友的。
这和人类的处世之道其实是一样的。
说到底，鬼魂也是从人变来的，所以大部分鬼魂身上还带着人类的生活习惯，处事方法也和活人差不多。只有那些失去理智的厉鬼，才会变得和人类截然不同，成为一个全新的物种。
“那行，你就去帮我问问吧。不过，我只能给你两天时间。”季慕善点头道，“这两天里，你能联系到多少鬼魂都行，没有上限。你可以告诉他们，只要他们肯尽心尽力的帮忙，我可以送他们每只鬼两张聚阴符。”
鬼魂虽然可以存活于世，但他们因受生前影响，往往心有挂念，总是忍不住靠近活人。而鬼魂和活人一旦在一起待得久了，不但鬼魂身上的阴气会对活人造成影响，活人身上的阳气也同样会影响到鬼魂。
所以，那些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而滞留人间的鬼魂，尤其是留在城市里的鬼魂，往往都阴气不足。若是对照活人来说的话，也就是体虚。
阴气不足，对鬼魂的影响是十分巨大的。
而阴气不足最严重的后果，就是让鬼魂直接魂飞魄散，不复存在，更别提什么转世投胎了。
所以，这些滞留人间的鬼魂，对聚阴符的需求是非常巨大的。哪怕一时半会人的用不上，也可以存起来，留着紧要关头的时候用嘛！
再不济，还可以送给别的鬼嘛！
聚阴符，在鬼魂之间，简直就是硬通货啊！
就连小张都忍不住心动了，她立刻道：“大佬您放心，这事儿就包在我身上，我现在就给您联系鬼去！”
话音一落，小张转身就跑，眨眼的功夫就飘出了季慕善的视线范围之内。
原本还想多说几句的季慕善阻拦不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小张离开，满脸的无语。
第025章 风水街
季慕善突然间有些怀疑，自己找小张帮忙联系鬼魂的事儿，真的做对了吗？
但不管怎么说，这事儿既然已经交给了小张，季慕善就还是相信她的能力的。
解决了鬼魂的事儿，季慕善第二天就去逛了风水街。
人家说古玩街上的假货最多，但是在季慕善看来，风水街的假货才是任何地方都比不了的。
至少，古玩街上卖假货的还知道把自己的假货包装一下，让假货在外表上尽量的往真货上靠。可这风水街上的假货，那真是货卖一张嘴，全凭舌上功！
一块普通的木板，只是被人随便雕了个形状而已，就能被老板吹嘘成什么古天师曾经用过的灵牌，说得玄之又玄的，竟然还真有人相信！
然后季慕善就亲眼看见这块普通得只能当柴烧的小木板，被卖出了高价，老板纯进账好几百块。
所以在风水街买东西，那真的是得慎之又慎。
真正有道行的天师，当然不会被这点言语伎俩懵逼。
但现代社会的天师本就不算多，真正光顾风水街的天师就更少了。偏偏风水街的生意看起来还挺火爆的样子，可见风水街真正面对的客户群，其实并不是以天师为主的，其中大多都是普通人。
就是这些普通人，一个个装神弄鬼的，愣是把自己包装成了风水大师，还互相吹捧，场面看起来十分尴尬。
季慕善在风水街闲逛的时候，就有人好奇的打量她，试探性的问道：“小姑娘，你也是来买法器的？”
季慕善：“……”
难不成这满大街的人，都是来买法器的？
他们也不想想，这世上的法器能有那么多吗，还那么好运的就能被他们买到？！
“随便看看，长长见识而已。”季慕善随口答道。
这么敷衍的回答，却像是合了对方的胃口，对方一下子就兴奋了起来，滔滔不绝的道：“哎呀你们这些年轻人，就是好奇心太重了，又自视甚高。不过年轻就是本钱，有冲劲是好事。就是得好好修炼心境，别好高骛远，免得误了己身……”
季慕善被他唠叨得心烦。
话这么多，难不成这人是风水街街道办事处的？
“你挡我路了。”季慕善直言道，“可以让开吗？”
对方：“……”
这小姑娘怎么这么不识好歹？！
“年轻人脾气别太大了，小心以后吃亏在这上头……”
对方嘀嘀咕咕的，到底还是悻悻的让开了路。
季慕善就大踏步走了过去。
突然，她察觉到一股微弱的灵力波动，抬头四处看了看，便朝一个看起来很普通的路边小摊走了过去。
风水街和古玩街一样，街道两边都是门面。但租门面太贵了，所以选择摆地摊的也不少。
而且因为地摊上的物品往往比门面里的要便宜，更符合捡漏这一行的人的心理，所以地摊上的生意也不错，有时候看起来甚至比开门做生意的店铺更加热闹。
季慕善选择的这一家路边摊，老板搭了几条长板凳，板凳上铺了竹篱，竹篱上又铺了红布。
他的货物，就一一码整齐了摆在红布上，看起来还挺像那么回事儿的。
就是红布上的货物实在是太多了，什么珠串玉镯匕首牛角之类的东西应有尽有，似乎跟批发市场里的地摊没什么区别。
季慕善走过去的时候，就听见有个客人正跟老板讨价还价：“我说老板，你这些东西怎么看起来这么眼熟啊？该不会就是在批发市场里进的货吧？”
“你管我在哪儿进的货？这都是商业机密，恕不奉告！”
“切，一个路边摊还整什么商业机密……我说，这牛角你便宜点儿，打个五折怎么样？打五折我立马买了！”
“放下放下！对不住，这东西我还不卖了。您看五折的价格能买到什么货就去买什么货，我这里是肯定行不通的！”
“那就六折？七折？不是啊老板，你这总不能一点儿折扣也没有吧？做生意可不是你这么做的！”
“啧啧……瞧不起我这小摊儿不是？看货之前就说好了的，概不讲价。我还跟您说，我这小摊儿在风水街摆了可好几年了，光顾过的老客户都说好！咱买东西看的是实不实用，不是价钱便宜不便宜不是？”
“是是是，你这牛角品质的确不错……可这价钱也太贵了！都跟人家门店里的牛角价钱差不多了！”
“那你去买门店里的，跟我纠缠个什么劲儿？”
“话不是这么说的……”
两人争执不下，季慕善就多看了那牛角两眼。
那是一只水牛角，品相很好，一看就是有年岁的老物件，十分难得。而且这只水牛角还没有经过任何加工处理，保存得也很好，是一件非常好的法器原料。
这样的水牛角，通常都是被人做成牛角号角的，算是一种宗教法器。
一般来说，在祭祀或是做法事的时候，就可以用到这种牛角法器。传闻牛角法器最早的时候是战争的信号，后来则变成可以呼唤鬼神，以号角声与鬼神相沟通，以此来达到天师的目的。
不过到了现在，这种可以与鬼神沟通的法器已经越来越少了。所以即便眼前这只牛角可以拿来做成法器，但最后呈现出来的法器效果究竟能有几成，那就是谁也说不准的事儿了。
现在各个街面上摆摊卖各种牛角制品的商铺其实有很多，其中有九成九都是假的，普通人也分辨不出真假，只能靠碰运气。
当然，分辨真假牛角的方法也有一些，但在老板不允许伤害货品的条件下，那就很难实施了。
看来风水街上的假冒天师虽然多，但这俩人倒是真有几分眼力的。
想买牛角的客人还在缠着老板想要降价，季慕善的目光却落在了摊位上的另一件物品上。
是一只颜色暗淡的铜铃铛，个头看起来很小，拴在钥匙扣上都挺合适的。
而且这铜铃铛表面有不少尘垢，就像是被人从土里挖出来没洗干净似的，卖相并不怎么好，一般人挑选货物的时候，甚至看都不会多看它两眼。
第026章 铜铃铛
但就是这样一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铜铃铛，却让季慕善感受到了其中的一丝灵力波动，她也正是被这只铜铃铛吸引而来的。
很显然，这只铜铃铛是法器无疑。
虽然品阶不高，但季慕善一路走来，也只发现了这么一件有灵力波动的东西，可见其难得。
就在季慕善打量铜铃铛的时候，旁边想买下水牛角的客人到底还是没能说服得了地摊老板，忍痛掏钱以原价买下了水牛角，脸上的肉都快要皱到一块儿去了。
年轻老板收了钱，脸上的笑容也多了不少。
见老板送走了客人，季慕善这才指着铜铃铛问道：“老板，这铃铛怎么卖？”
她没想过先提别的东西来转移老板的注意力，毕竟像这种常年在风水街打转的人，对客人常使的讨价还价的手段都已经摸得门儿清了，她又何必去自取其辱？
年轻老板看了季慕善一眼，饶有兴趣的道：“你想买这破铃铛？它有什么不一样的吗？”
季慕善淡淡的道：“这是你卖的东西，难道你自己对它都不了解，还要来问我？”
这话说得倒也没错，年轻老板也不生气。
事实上，他是真不知道这只铜铃铛有什么稀罕之处。
他只不过是知道铜铃也是天师们常用的法器之一，加上这只铜铃铛又的确是他从乡下收来的老物件，所以就打算借着这个噱头，把这铜铃铛卖个好价钱而已。
可这铜铃铛在他的摊子上摆了也有好几个月了，倒也有人来问过价，却又都在听见他的开价后直接扔下东西走人了。
所以他一度很怀疑，这铜铃铛到底是值钱呢，还是不值钱呢？
如今又来了个问这铜铃铛的客人，还是个让人看不出深浅的年轻姑娘，老板心里就琢磨开来了。
“这个数，你看怎么样？”老板摊开手掌，在季慕善面前翻了翻。
“五十块？太贵了。”季慕善皱着眉头道。
“什么？！五十块？你开什么玩笑？！”老板惊得差点儿没跳起来，“我说的是五百块，五百块！你到底懂不懂行啊？！”
季慕善当然知道他比划的是五百块，她是故意说成五十块的。
“你自己都说它是破铃铛了，也好意思开价五百块？”季慕善冷笑道。
年轻老板眼珠子一转：“这不同的东西到了不同的人手里，价值肯定不一样嘛！对我来说这就是只破铃铛，可对您来说，那就未必了吧？”
季慕善摇摇头道：“这只铜铃铛，我最多给你五块。”
老板喉头一噎：“您这是消遣我来的吧？五块钱？路边丢五块我都懒得捡！”
“是吗？那就算了吧。”季慕善扭头就走，不带一丝犹豫。
年轻老板这下是真被吓住了。
虽然的确有客人常以抬脚走人的手段来争取自己想要的价格，但如眼前这位姑娘这般走得如此痛快的，他还真没见过！
他看得出来，这姑娘是真的要走，绝不是装腔作势！
难道她真的只是喜欢这只破铃铛，而不是因为这只破铃铛有什么他没看出来的隐藏价值，才想买下它的？
“哎哎！你先别走啊！”老板下意识的叫住了季慕善，“这讨价还价都是很正常的嘛，怎么能一言不合就走人呢？你回来你回来，价钱我们还可以再商量嘛！”
季慕善停住脚步，回头道：“就五块，你能卖就卖，不能卖我就到别处逛去。”
她完全没有要往摊位走近的意思，仿佛能不能买下这只铜铃铛对她来说，并没有什么不同。
老板的脸色涨得通红。
“五块真的太低了……这样，十块！你给十块，这破铃铛随你拿走！”老板最终还是下定决心道。
这只铜铃铛，是他当初在乡下收货的时候，以收破烂的方式收回来的。当时这只铜铃铛和其他的破铜烂铁一起，论斤称两的到了他手里，几乎可以说是根本就没花什么本钱。
收破烂，也是他常用的收货方式。
那些不适合拿到风水街上来摆摊的东西，自然被他送到了废品收购站，也不算亏。而一些有说头的东西，只要是能和法器沾上边的，就全被他拿来了风水街，碰碰运气。
毕竟，这些东西无论卖出什么价，他都是净赚的！
至于赚多赚少，这当然就得靠自己的本事了。
有时候技不如人，把好东西廉价卖了出去，那也是他的命。
见老板松口，季慕善当即走过去，掏出十块钱放在他的摊位上，拿起铜铃铛就揣在了自己衣兜里。
老板收了钱，不甘心的问道：“我说，这铜铃铛到底什么来头啊，你现在总可以说了吧？”
“想知道吗？”季慕善笑眯眯的道。
老板连连点头，就跟小鸡啄米似的。
“拿五百块来，我就告诉你。”季慕善一本正经的道。
老板懵了。
五百块回答一个问题，她怎么不去抢啊？！
完蛋了，自己肯定是卖亏了，那破铃铛绝对是个值钱的东西！
老板心中后悔不迭，然而季慕善已经带着铜铃铛走远了。
买了铜铃铛，季慕善又在风水街转了一圈。
地摊上能出现带灵气的法器还是很少见的，除了那只铜铃铛以外，季慕善就再也没有碰到过了。倒是街道两边的商铺里，不时有灵力波动传递出来，可见这些能开得起商铺的，还是有几分真本事的。
只是商铺里的东西一般都是经过天师鉴定的，明码标价，想要捡漏是不可能的了。
季慕善选了家灵力波动最大的商铺进去，最后买了一把法尺出来。
法尺是有名的道教法器，和大家印象中的戒尺差不多，不过没有戒尺那么薄，外表看起来更像是一根长木棍。
季慕善买下的这根法尺，四面都刻有符文，最适合用于镇坛辟邪的，出自于龙虎山。
当然，法尺的造型也并不是千篇一律的。有的还会雕以刻度，再雕些葫芦之类的吉祥图案。
刻有不同符文的法尺，所偏向的功能性也不尽相同。
龙虎山天师府古今闻名，正一派所出法器，自然也是有口皆碑的。
第027章 小鬼
也正因为品牌效应，龙虎山正一派出品的法器，比市价还要高出一成。
但即便如此，天师们对龙虎山法器仍是趋之若鹜。
毕竟，除了像正一派这类的老牌天师府，已经很少有天师会自己制作法器了。
事实上制作法器并不难，难的是搜寻合适的材料，以及花费大量的时间。包括法器上面刻印的符文，这都是需要潜心学习多年的，根本不是依样画葫芦就能够描摹得出来的。
就是正一派这样的大派，每年所出法器也不过寥寥几件，一出手就会被等待已久的天师们抢个干净。
季慕善今天能侥幸买到龙虎山出品的法器，完全就是撞了大运。
一般来说，龙虎山往外售卖的法器，是不可能出现在嘉州风水街这么个小地方的。季慕善手里的这件法尺，应该是旁的散修寄售的。
只是寄售之时，法尺的主人肯定没有说清楚这是龙虎山出品，也有可能法尺的原主人自己也不知道，所以才会被季慕善给碰上了。
这种情况也很正常。
正一派立教数百年，分散在外的法器怕是也有几百件了。这么多年下来，这几百件法器，有的在天师界大发神威，有的或许早已经被毁，还有的辗转几道手之后不为人知，这都是很寻常的事情。
但即便以普通法器论，这只法尺的价格也不便宜，花了季慕善好几万。
要不是祁承弈之前已经给过定金了，季慕善手里还真没有足够的钱买下它。
从风水街出来的时候，季慕善再次被人给拦住了。
正是她刚进来时就找她搭讪的中年男人。
“小姑娘，我看你今天收获颇丰啊！”中年男人看着季慕善的目光隐隐发亮，“不过我跟你说啊，这风水街里的水可深着呢，好多人都是以次充好，把假货当真货卖给你们这些外行人！你要是信得过我，不如让我给你介绍一位鉴定师，帮你鉴定鉴定你买的东西怎么样？你放心，我们都是正规经营，只收一点点的鉴定费，却能解你后患之忧，保证划算！”
季慕善怜悯的看着中年男人。
这人还真是不长记性啊！
她还以为自己之前的态度，就足以让他知难而退了呢。
“行啊，那你就带我去看看吧！”季慕善漫不经心的的道。
中年男人眼色一喜，他忙殷勤的带着季慕善往旁边的小道：“小姑娘就是爽快啊！对了，我还没有自我介绍呢。我姓蔡，你叫我老蔡就行了……”
两人的身影渐渐地消失在了小巷里。
附近几个摊位的老板看到两人的去向，表情有些幸灾乐祸。
“啧啧，老蔡可真是越来越不讲究了，连人年轻女孩儿都骗！”
“这年头，来风水街的人越来越精明，也就这些好奇心重又没有真本事的年轻人最好忽悠，老蔡不找这种人下手还能找谁？”
“老蔡还是有分寸的，只是骗财而已，不取其他，也算那女孩儿走运。”
“这些愣头青是该多吃点苦头，省得一天到晚看了几本捡漏的小说就敢往咱们这里面闯！简直就是败家子嘛！”
“少得了便宜还卖乖啊……没有这些愣头青，咱们挣谁的钱去？喝西北风吗？”
“这倒也是……对了，我听说古玩街那边的愣头青更多，要不哪天我换身衣服，去古玩街混几天试试？”
“这主意不错。反正都是挣钱嘛，到哪儿不是挣？”
“古玩街那边行情真的挺好？要不你到时候带我一个算了……”
风水街的人议论纷纷，季慕善这会儿却已经跟着老蔡到了小巷深处。
老蔡推开了一扇虚掩着的门，走进去后大喊道：“人呢？人呢？人都死哪儿去了？”
屋里是很普通的装修，一张方桌几把椅子，然后就什么也没了。
“来了来了，老子就撒了个尿，催什么催？”有人不耐烦的应和着，季慕善很快就听见了内屋传来的脚步声。
“这老牛，整天就瞎耽误工夫……”老蔡嘀咕了几句，又赶紧笑呵呵的招呼季慕善坐下。
季慕善看着屋里几把椅子上面都蒙了一层薄薄的灰尘，她到底还是没有坐下去，只是道：“我站一会儿就行了，反正也耽误不了几分钟。”
老蔡目光一闪，面上仍是笑脸吟吟的，心里却把老牛骂了个半死。
这老东西，也不知道把这屋里好好收拾一下！
哪怕是勉强装个样子也行啊！
下一秒，一道胖乎乎的身影就出现在了季慕善的视线中。
估计这就是老蔡口中的老牛了。
然而季慕善却没有过多注意这个叫老牛的人。
她的目光，落在了老牛的背上。
那里趴在一只小鬼，小鬼正死死地勒着老牛的脖子，还使劲儿的咬着老牛的脖子。
可惜阴阳相隔，他到底还是不可能真的从老牛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不过身上附着一只小鬼，这对老牛本身还是有不小的影响的。
比如，如果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老牛的背是微微弯曲的，有点驼背的感觉。
这就是被小鬼压着的表现。
另外，老牛的喉咙好像很不舒服，像是有些呼吸不畅一样，弄得他不时的就要揉一揉他的喉咙。
就连小鬼咬下去的位置，老牛也总是会恍惚间产生一丝微弱的痛楚。他本以为自己是被蚊子给咬了，可一巴掌拍过去却又什么都没有，让人心烦不已。
而老牛被鬼压身最明显的表现，就是他的脸色很不对。
季慕善顿时好奇心起。
看那小鬼的样子，他跟老牛之间显然有很大的因果未消，说不定小鬼就是被这老牛给害死的。
她原本以为自己顺水推舟跟着老蔡来到这里，顶多也就是揪出几个骗子而已。却没想到，这里竟然还藏了个大奸大恶之人？！
“老牛你昨天晚上干什么去了？怎么脸色这么难看？！”老蔡被老牛蜡黄的脸色吓了一跳，下意识问道。
他和老牛虽然是搭档，但为了避嫌，两人平时很少碰面，多以手机联系。所以老蔡虽然知道老牛这会儿在这里，却还真不知道老牛的脸色竟是这么个情况。
第028章 行骗
这老东西，昨天晚上该不会是去发廊一条街混了一整晚吧？！
老蔡在心里暗骂。
他一直都知道老牛私底下很好这一口，好不容易攒点钱几乎全抛里面了，却从未想过正经娶个女人好过日子。
有几次，老牛甚至还主动邀请老蔡一起出去玩儿。
要不是老蔡家里母老虎管得严，只怕他还真忍不住就去了。
老蔡也劝过老牛，都一把年纪的人了，也该多为以后着想。不说什么保养身体，哪怕存点钱防老也是好的。
可是老牛却根本听不进去，每天挂在嘴边的老话就是今朝有酒今朝醉，这还让人怎么劝？
老蔡也不是没想过换个靠谱点儿的合作对象，可这种缺德的事情，还真不是一般人做得来的，而且也未必就值得信任。
所以老蔡纠结来纠结去，不知不觉间竟然已经和老牛合作了好几年了。
“咳咳，昨晚没睡好，有点伤风而已。”老牛咳了两声，一个劲儿的朝老蔡使眼色。
老蔡就明白了。
这老家伙昨晚还真去鬼混了！
亏他知道要面子，竟然以伤风作借口，也不看到底骗不骗得了别人！
不过，眼前屋里就一个小姑娘，应该是听不懂的吧？
老蔡眼中闪过一丝无奈，当即收拾好心情，给季慕善和老牛做起了介绍：“小姑娘，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鉴定师，人称牛大师。他可是正儿八经的天师徒弟，一双天眼厉害无比，能辨真伪。你把你买的东西拿给他看看，他一准儿能看得出来。”
“嗯哼！”
老牛装模作样的把双手背在身后，一副昂首挺胸的样子，硬生生的要凹出几分大师风范来。
偏偏他背上的小鬼又在他脖颈上狠狠咬了一口，老牛被咬的地方又痒又痛，真跟被蚊子咬了似的。老牛一个没忍住，啪的一巴掌就打了上去，彻底把他刚装出来的样子给打没了。
季慕善：“……”
天眼是那么容易得的吗？
这所谓的牛大师是不是天师徒弟她不知道，但他绝不可能有所谓的天眼！
不然的话，他会连自己背上趴了个小鬼都不知道吗？
再说了，那么稀罕的天眼，就是用来让他们辨别什么真伪？
开什么玩笑！
季慕善心中槽点满满，但还是配合的把自己刚买的法尺连盒子一起拿了出来，摆在桌子上。
老蔡刚刚还在死瞪老牛，就担心季慕善会因为老牛那拍蚊子的粗鲁架势而掉头走人。如今见季慕善这么轻易的就把好东西拿了出来，他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他刚刚可是亲眼看见了的，眼前这小姑娘是从泰安堂把这东西给带出来的，可见这东西绝对价值不菲啊！
泰安堂是风水街最大的店铺，所有人都知道，泰安堂里的东西是风水街里最好的。
虽然泰安堂里也有一些廉价的处理品，经常都会有人去泰安堂捡漏。但泰安堂最出名的，还是其中收纳的高价法器。
而季慕善拿出来的法尺，用精致的木盒装着，光看盒子就知道里面的东西肯定差不了。
自己这次还真是钓了头肥羊啊！
幸亏自己没有因为她先去逛的地摊而忽略了她，不然的话，今天岂不是就要错过一场横财？
老牛虽然没亲眼看见季慕善到泰安堂买法器的画面，但装着法尺的盒子上就印着泰安堂的大印，他又怎么会发现不了？
老蔡这次够给力的啊，竟然还真拐了头肥羊过来！
此时此刻，老蔡和老牛心中的想法，非常精准的合在了一起。
“既然牛大师这么厉害，那就帮我看看吧！”季慕善似笑非笑的道。
老牛强忍着心里的激动，一脸严肃的打开了盒子，露出了里面的法尺。
黑色的法尺底下托着黄布，再被大红色的漆盒裹着，看起来尤为的显眼。
老牛这下再也忍不住了，伸手就想去抓那根法尺。
“牛大师，我这东西到底怎么样，你可看出了什么？”季慕善伸手一拦，一下子就把老牛的胳膊给拦住了。
老牛脸上闪过一丝窘色，他故作严肃的道：“这木头看起来倒有几分意思。不过具体情况到底怎么样，我还得上手仔细看看才行。”
季慕善：“……”
这年头做骗子的也这么不走心了吗？
连法尺的名字都说不出来，就这也好意思出手行骗？！
不过也是，如果他们真对这一行了解够深的话，只怕还没有这么大的胆子了。
“那牛大师就好好的看，可一定要看准了！”季慕善收回了自己的手，好整以暇的看着丑态百出的老牛。
老牛心下一颤，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有点儿心虚的感觉。
这小丫头似乎有点儿邪门儿啊！
老牛心里泛着嘀咕，但利益当前，他却不可能因为这点异样的感觉，就放过眼前这头小肥羊。
老牛小心的将法尺拿在了手中，煞有介事的上下观察着。
他背后的小鬼着急死了，抬头就冲季慕善喊道：“姐姐，他是骗你的！你千万不要相信他！”
季慕善有些意外。
她还以为眼前这小鬼一心只想着怎么报复老牛呢，没想到他还心存善念，连自己这个过路人也会提醒。
既然如此，那她当然要领这份情。
趁着老蔡和老牛都正盯着法尺看，季慕善悄悄朝小鬼眨了眨眼睛。
这下轮到小鬼有些发懵了。
他之所以会出言提醒季慕善，那完全是心下善念发作，下意识做出来的举动。但他跟着老牛这么久了，还从来没有人见到过他，不管他怎么跟人搭话，也从来都是没有人理会他的。
时间一长，小鬼慢慢的也就习惯了。
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一次，竟然会有人回应他！
那个让鬼一看就容易心生畏惧的小姐姐，竟然看得到他吗？！
被季慕善的眨眼震住的小鬼一时间竟然忘了继续啃咬老牛，只一个劲儿的望着季慕善发呆。
而此时的老牛则和老蔡交换了一个眼色，然后一脸深沉的对季慕善道：“小姑娘，你这东西虽然是好东西，却被秽物蒙尘。只有清扫了上面的秽物，它才能发挥出真正的作用来！”
第029章 顺利
季慕善见老牛越说越玄乎，差点儿没忍住笑出声来。
她倒要看看，这两人到底还要玩些什么把戏！
季慕善一脸真诚的道：“还请牛大师出手，我必有重谢！”
她在重谢两个字上刻意加重了语气。
老牛对她这话显然十分满意，他煞有介事的道：“要扫清这法器上的秽物，非得我花大力气作法才行。你在这里稍等片刻，我做完法事，就会把这块木头交还给你。”
作法？
季慕善眨巴眨巴眼睛，满脸期待，心中却是啼笑皆非。
老牛就朝老蔡使了个眼色，他将法尺装回了盒子里，拿起盒子转身朝内屋走去。
“哎哎……”
季慕善刚一开口，老蔡便立刻道：“小姑娘，牛大师作法向来都是不允许外人观看的。我们就在这里好好等上一会儿就行了，牛大师很快就会出来的。”
季慕善看了老蔡一眼，轻笑一声，没有说话。
老蔡心里顿时有些发虚。
原本趴在老牛背上的小鬼却是留了下来，站在季慕善一侧道：“小姐姐，那个姓牛的真的是骗你的！他是想趁机调换了你的东西，最后只给你个不值钱的替代品。我跟了他半年多了，他已经用这种手段骗了好多人了！”
小鬼的说法，倒是在季慕善意料之中。
她看了眼旁边的老蔡，不动声色的朝小鬼打了个手势。
小鬼眼睛一亮，不再多说，嗖的一下又窜进了里屋，估计是去找老牛去了。
过了好一会儿，直到季慕善都快要等得不耐烦了，老牛才重新从里屋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装法尺的盒子。
而小鬼也重新趴回了老牛背上，时不时的就在老牛身上咬上一口，以泄心头之恨。
“你的东西已经弄好了。”老牛将盒子放回桌上，有些气虚的道，“为了帮你这东西除秽，我可费了不少力气，损了不少元气！”
小鬼在他背后呸了一声：“小姐姐你别信他！他把你的好木头拿走藏了起来，在那盒子里放了块差不多重的烂木头，根本就没费什么力气！他装出来的这样子，都是骗你的！”
季慕善笑了笑，没有去看小鬼，反而对着老牛很感激的道：“辛苦牛大师了。不知道这作法的费用是多少？该我出的费用，我肯定不会少出一分的！”
小鬼没想到季慕善竟然还打算拿钱给老牛，顿时急得直抓脑袋，一个劲儿的朝季慕善挤眉弄眼，然后自然是再次被季慕善给无视了。
老牛和老蔡虽然觉得今天这小丫头有些太好骗了点儿，但事情能进展得这么顺利，对他们来说怎么都算是一件好事。
“咳咳。”
到了这种谈价钱的时候，一派高人风范的老牛显然是不会出面的，这事儿就交给了老蔡：“小姑娘啊，牛大师平时可是轻易不会出手的。这次要不是有我带你过来，你恐怕根本就见不到牛大师……”
抬高身价嘛，这事儿季慕善懂。
“今天的事情，还得多谢蔡叔了。”季慕善面色诚恳的道，“需要多少费用，您尽管说就是了。这多的钱我都花了，难道还能少了牛大师的？”
老蔡脸上就露出了满意的神色，他沉吟了一会儿，又悄悄和老牛对了个眼色，这才慎重的朝季慕善竖起了一只手掌，面带询问。
季慕善了然的道：“五千块是吧？就这么定了！”
老蔡和老牛当即心里一颤，两人相对的眼睛都闪过一丝狂喜！
原本他们能拿到泰安堂出品的好东西就已经算是大赚了，这什么作法的费用不过是个添头而已。老蔡一开始想的是能拿到几百块就不错了，没想到季慕善开口就是五千块，这简直就是个意外之喜啊！
他们从前出手坑人的时候，往往要连坑好几个，才能凑出五千块来呢！
这小姑娘可真有钱啊，难怪年纪轻轻就敢一个人来逛风水街呢！
这就是个冤大头啊！
“能让牛大师为你出手作法，你今天算是占了大便宜了！”老蔡一脸惋惜的道，“算了，看你和牛大师有缘，五千块就五千块吧！这五千块可都是给牛大师一个人的，我一分钱中间费也没赚你的啊！”
话虽如此，可老蔡的表情却分明是在说：快提价吧快提价吧小肥羊！
季慕善虽然愿意跟这俩骗子多玩一会儿，但她又不是傻子，还能一而再的上赶着给人送钱？
她装作没有听懂老蔡的话，直接从包里掏了一叠钱出来扔在桌子上：“正好五千块，你们可以点一点。”
这本来是季慕善为了来风水街而事先准备的钱，不过在地摊上没用上，到了泰安堂又根本不够，就直接用了手机支付。所以这五千块钱，就正好留了下来。
老蔡和老牛看到季慕善这么痛快的就把钱给甩了出来，顿时脸呼吸都变得急促了。
要是他们遇上的每一头小肥羊，都能有这么痛快该多好？！
老蔡飞快的把钱一卷，笑眯眯的道：“大家都是痛快人，点就不用点了，我们肯定是相信你的。”
这么厚一叠钱，就算没有五千也肯定差不到哪儿去。他们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把钱拿到手里，至于多一点儿少一点儿的，那反倒是其次了。
季慕善点点头：“没别的事儿我就先走了，希望两位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能一直开开心心的。”
话音未落，她已经收起桌上的盒子就专门出了门，留下面面相觑的老蔡和老牛。
季慕善离开后，屋子里有片刻的沉寂。
老蔡犹豫的道：“老牛，你说，那小姑娘刚刚走的时候说的话，到底什么意思啊？”
“不就是一句简单的祝福嘛，还能有什么意思？”老牛心里其实也有点发憷，不过他这会儿还嘴硬着。
“不是，咱们今天这档活儿，是不是太过顺利了？”老蔡心里却越发恐慌了，就连被他揣进兜里的那五千块钱，这会儿都似乎开始发烫了一样。
“顺利还不好吗？”老牛翻了个白眼儿道，“要是咱以后每天都能这么顺顺利利的来一趟活儿，下半辈子就什么都不用愁了！”
第030章 老实
话是这么说，可老蔡心里还是止不住的恐慌。
兴奋的劲头一过，之前一些被他有意无意疏略了的细节就重新慢慢涌上了他的脑海之中。
照理来说，就算那丫头再怎么好糊弄，在看到老牛出来之后，都应该或惊讶或怀疑，然后再由他们出面一通说服才对。
可事实却是，他们根本没费什么功夫，那丫头就被他们牵着鼻子走了，事情进展之顺利，简直让人不敢相信！
难道那丫头真有问题？
可她要有问题的话，又为什么要把钱送到自己手里呢？
老蔡百思不得其解，老牛已经兴奋的从屋里拿了法尺出来道：“行了行了，我说你就是容易想太多了！现在东西已经到手，咱们赶紧转移阵地，先把这玩意儿出手了再说！”
他们俩合作多年，早就练就了一套属于自己的脱身之法。
像这种刚刚骗了东西在手的时候，他们是绝不会在原地停留太久的，怎么也得先避避风头，免得最后被苦主找上门来。
光是在这风水街，他们就有好几个落脚的地方，完全可以称得上是狡兔三窟。
而且他们这次拿到手的法器明显来历不凡，哪怕是二手回收，价格也绝对低不了，足够他们花上一段时间了！
老蔡来不及多想，忙和老牛一起跑了出去，又把门给锁了。
而此时的季慕善，已经走出了风水街。
原本跟着老牛的小鬼，这会儿却是跟在季慕善身边，叽叽喳喳的问个不停：“姐姐你怎么这么笨啊？我都跟你说了那个姓牛的是骗子了，你怎么还是被他给骗了啊？你竟然还给了他们钱！你说你是不是傻啊？！”
季慕善本来是不想理这个话唠小鬼的，可这小鬼也实在是太能说了！
“我的东西，是那么好骗的吗？”季慕善冷哼道。
小鬼眼睛一亮，兴奋的问道：“姐姐，你是故意要收拾那姓牛的吗？”
没想到这小鬼的脑筋转得还挺快的！
季慕善不答反问道：“我还没问你，你跟那姓牛的，到底怎么回事？”
小鬼浑身一僵，脸色陡然间变得青白起来，一股怨气也从他身上飞快的散发了出来，还渐渐有变浓的趋势。
不好，这小鬼是要往厉鬼的方向发展啊！
季慕善当机立断，伸手一拍，狠狠的一巴掌就拍在了小鬼的肩膀上。
小鬼身上的怨气被她一拍而散，他的脸色渐渐好转，理智也逐渐回笼。
“姐姐，谢谢你。”回过神来的小鬼也知些好歹，立刻向季慕善道谢。
季慕善摇摇头道：“是我问错了话，引发了你体内的怨气，自然就该由我来解决。”
她没想到，小鬼对老牛的反应竟然会这么大。
可既然如此，那为什么小鬼跟着老牛那么久，还日日以阴气侵袭老牛的身体，但小鬼依然没有变成毫无理智的厉鬼呢？
唠叨了一路的小鬼难得的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抬起头道：“姐姐，我知道你不是一般人，你能帮帮我吗？”
季慕善一挑眉：“我为什么要帮你？”
小鬼一愣，傻眼的道：“不是……你都不问我要你帮什么吗？”
“我本来就没打算帮你，为什么还要问？”季慕善漫不经心的道。
小鬼顿时急了：“可、可是……”
他“可是”了半天，最后什么也没说出来。
季慕善也不着急，自顾自的走自己的路，像是真的对他的事情完全不好奇似的。
小鬼亦步亦趋的跟在季慕善身后，他欲言又止，却始终没真的说出什么。
季慕善坐着地铁回学校，小鬼也跟了上来。
本来像地铁这种位于地下的环境，是非常受鬼魂们喜欢的。不过现在是地铁的运行时间，在地铁站里来来往往的活人实在是太多了，以至于地铁运行期间，地铁里的阳气十分旺盛，鬼魂们自然是就避之不及了。
小鬼之前跟着季慕善的时候，就一直在有意识的和季慕善保持距离，也不敢和路人们靠得太近。而一进了地铁站，他的变化就更明显了，整个鬼体都变得虚无了不少，显然是被阳气冲撞得不轻。
可即便如此，他也没有要逃出地铁的打算，仍是认准了一般跟着季慕善。
季慕善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
这地铁上到处都是人，她能对着空气说什么？
别人怕不是得以为她有病。
好不容易挨到从地铁站出来，小鬼的鬼命已经去了一半了。
但季慕善仍是一副不打算理会他的模样，直接就进了学校。
小鬼这次还想跟上去，他就发现，自己竟然闯不进学校的大门了！
这是怎么回事？！
他变成鬼以后就一直跟在老牛身边，所见所闻也都是老牛身边发生的事情。以至于他对鬼魂本身会受到的各种束缚，了解得反而非常的少。
眼见季慕善越走越远，小鬼终于急了，忙在校门口大声喊道：“姐姐！姐姐！你等等我啊！”
季慕善终于停住了将脚步。
小鬼脸色一喜。
他就看见季慕善缓缓回过头，朝着他勾了勾嘴角，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来。
小鬼心中发虚，不再装乖卖萌，老老实实的道：“大佬，你理理我呗？”
季慕善：“……”
她虽然不喜欢小鬼张口闭口就姐姐姐姐的喊她，但她真没想到这小鬼竟然会突然给她安上这么一个称呼。
这让她想起了旧教学楼的女鬼小张。
季慕善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估计小张跟这小鬼凑到一块儿的话，怕是有的话聊。
季慕善朝小鬼挥了挥手，示意他就在学校外面等着。等到了时候，她自然会再联系他。
她的举动落在路过的学生眼里，就成了跟校外的朋友打招呼，谁也分不清她打招呼的人到底是谁，也压根儿不会放在心上。
小鬼见识到了季慕善的面冷心硬，也不敢反驳，还真就在学校大门附近找了处阴冷的地方待了下来。
嘉州大学本身就是挖有人工湖的，人工湖又连接了不少水渠。其中一条水渠正好就从学校大门附近路过，四周还种满了绿植，看起来非常美丽，而且还很少有人踏足，正好适合小鬼这样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