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不欢而散
常秋亮的脸一下子就白了。
季慕善的话都已经说得如此明白了，他要是还没听懂，不就成了傻子了吗？
季慕善的意思是，孩子肯定是冯岚的，却不是常秋亮的。
这岂不是说他老婆在外人有人了，而且还和外面的男人生了两个孩子，更是把这两个孩子让他这个冤大头帮着养大？！
“这不可能！”常秋亮浑身硬邦邦的，僵硬的道，“季天师，你没有见过岚岚，你不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但我和她在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别的不说，我自问自己对她还是有些了解的。岚岚这个人，平时性子虽然冷淡了些，但她是个爱工作爱家庭的好女人，她是绝对不会做出背叛家庭的事情来的！”
常秋亮如今也已经明白了，为什么季慕善之前会问他们的孩子是什么时候出生的。
她那是担心，他老婆是怀着别人的孩子嫁给他的吧？
那不是成了骗婚了吗？
他老婆才不是这样的人！
常秋亮不想对季慕善黑脸，但季慕善说出来的话，实在是很难让他再保持一个和善和理智的态度！
他已经尽量往好方面去想了。
季天师肯定是因为不认识他们家岚岚，不知道他们家岚岚有多好，所以才会这么说的。她要是见过岚岚的话，她就肯定说不出这样的话来了！
季慕善看了常秋亮的脸色，一下子就看出了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好吧，常秋亮对他的家庭很有感情，他一时间无法接受这个事实，这也是人之常情。
不过，常秋亮一刻不接受这个事实，那他当前的情况，就一刻也没办法解决。
想了想，季慕善道：“常先生，既然我现在没办法说服你，不过我们今天的事情就先放一放。你可以先和你家的两个孩子做个亲子鉴定什么的，结果自然是会告诉你真相。另外，你家里的确没有阴魂存在，你看见的杜乐佳，应该的确只是你的幻觉而已。具体的，我想，还是得你解决了你的家庭问题之后，咱们再谈吧！”
常秋亮这会儿也的确是没什么心思让季慕善帮他捉鬼了，他胡乱的点了点头，道：“也好。那我下次再请季天师到家里来做客！”
季慕善笑了笑，也没把常秋亮的话当真。
这次的事情过后，只怕常秋亮以后都不想再看见她了。
真是可惜了啊！这笔生意，怕是做不下去了。
不过，她既然接了这笔活儿，自然是有什么就说什么。至于客户自己能不能接受现实，那也是她没办法掌控的时期。
季慕善就招呼了罗立成一声，和罗立成一起出门离开。
临走之前，季慕善还是又多说了两句：“常先生，虽然我不知道你是怎么产生的幻觉，不过我们今天并没有真的解决你的问题。所以，我个人建议，在你的问题没有彻底解决之前，你最好暂时不要住在家里。”
常秋亮听得一愣一愣的，下意识的点头道：“好，多谢季天师。”
季慕善这才和罗立成离开。
这一次，常秋亮就没再送两人了。
虽然明知道常秋亮有些失礼，但罗立成知道常秋亮肯定正心慌意乱着，也没说什么，只是替常秋亮一再的向季慕善道歉。
季慕善摆摆手道：“这没什么大不了的，罗先生不必如此在意。再说了，这地方离我住的地儿也不远，我自己打车回去就行了。”
罗立成一听这话，心里更加发虚了。
难得季天师这么给面子，一个电话打过去立马就请到了。可现在倒好，人家劳心劳力不说，什么酬劳也没拿到，还得自个儿打车回去！
这怎么能行呢？！
罗立成忙道：“我送您回去吧，顺便再请您吃个晚饭。正好，我也还有点事儿想跟您说说呢！”
季慕善知道罗立成想说的肯定是常秋亮的事情，也没拒绝，点头答应了下来。
罗立成这才松了口气，赶紧招了凉出租车，然后让车子开到了罗家老饭馆。
“季天师您先坐会儿，我去后厨招呼一声，让他们弄点好吃的上来。”罗立成殷勤的道。
季慕善就干脆撒手不管了，罗立成怎么说她就怎么做。
没一会儿，饭菜就上来了。
菜品和季慕善第一次来这里时吃的都不一样，不过却都是些开胃养生的，而且味道还好，一点儿也不比上次差。
季慕善对此很满意。
要是以后能经常有这样的晚饭吃的话，那她倒是希望罗立成能多几个像常秋亮这样的朋友，时不时的给她介绍一笔生意来就好。
不过，真要这样的话，那就说明人家家里肯定是出事儿。
这盼着别人家里出事儿……好像不太厚道啊！
算了算了，她还不至于为了这么几顿饭，就起这样不好的心思。
见季慕善吃得差不多了，罗立成这才慢慢开口道：“季天师，常秋亮的事儿，您是不是已经弄明白了啊？”
季慕善轻笑一声：“他的什么事儿？要说阴魂的事儿吧，我的确是没发现什么。至于他别的家事嘛，那还得看他自个儿怎么想了。”
罗立成就在心里叹了口气。
这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就是挺为常秋亮感到惋惜的。
这么些年下来，常秋亮除了当年前妻意外出事儿的时候被人同情过一阵子，后来常秋亮又飞快的结了婚生了孩子，生活过得不知道有多幸福，大家说起他来，也只有羡慕的份儿。
可现在，乍一听说常秋亮家那两个宝贝双胞胎竟然不是常秋亮的亲生孩子，这里面的故事可就有点儿深了。
真要全部挖出来的话，只怕比当年杜乐佳去世的时候，对常秋亮的打击更大。
什么叫世事无常？这就叫世事无常。
“季天师，我也不知道常秋亮以后还会不会再请您了。不过今天这事儿啊，我肯定是不会让您白跑的！”罗立成也不再提常秋亮的事儿，只是干脆利落的道，“我也不知道您平时的出场费是多少？您给我个数，回头我就把费用打您账户里去！”
第212章 恍惚
季慕善就笑了。
这罗立成还挺有意思的。
帮朋友办事，朋友有疏漏的地方，他都能记着帮忙补救上。
估计他把出场费给了自己之后，回头也肯定不会特意跟常秋亮说起这事儿。
但常秋亮虽然现在恍惚着，可他毕竟是个商人，不可能连这里面的人情往来都分辨不来。
所以他迟早还是会知道罗立成私下里帮他做的事情的。
到时候，常秋亮可就又欠了罗立成一个大人情了。
当然，罗立成这么做，为的也不是让别人欠他人情。
但也正因为他不是特意这么做的，所以才反而更让人心存感激了。
这是个讲义气的人。
而跟讲义气的人来往，有时候就不必那么注重钱财了。
“今天我就是走了一趟，看了下地方，说了几句话而已，还扯什么出场费？”季慕善笑了笑，指着面前已经吃得差不多都要空了的碗碟道，“罗先生要非得给出场费的话，那就拿这顿饭抵了吧！这顿饭我可是没打算要付钱的，罗先生总不会追着我要吧？”
罗立成顿时大笑起来。
“季天师这么爽快，我还能说什么？”罗立成笑道，“季天师喜欢我们家的饭菜，那是我们家的荣幸。以后季天师有空常来，有什么喜欢吃的也可以跟店里的人说说。到时候，保证不会让季天师失望的！”
两人在饭桌上相谈甚欢，等到季慕善从罗家老饭馆出来的时候，两人之间的气氛已经和在常家时完全不一样了。
第二天季慕善如常上班，祁承弈看到她之后，也没问她罗立成找她到底是什么事儿，只是提了一句：“老罗这人还是很靠谱的，他介绍过来的人也都是可以结交的人。你有什么能帮上他的，就尽量帮他一把，以后绝对亏不了你。”
季慕善当然知道这个道理。
不过这祁承弈怎么老把她当小孩儿似的对待啊？跟她师父当年一个样儿！
说起季慕善的师父，因为当年季慕善很小的时候就上了山，而山上又是第一次来女孩子，以至于季慕善的师父和师兄们一时间都有些发慌。
慌什么？
他们没养过女孩子，不知道该怎么养啊！
但不管怎么说，他们到底还是把季慕善给养大了，而且养得还挺好。
当年季慕善的师父养她的时候，就跟现在的祁承弈一样，什么都要操心，简直是从头管到脚，就怕自己有哪里给疏漏了。
“这你可就说错了。”季慕善故意道，“这次的生意吧，只怕是要黄了！”
“要黄？”祁承弈有些意外，“出什么事儿了？”
“现在还不好说。”季慕善摇摇头，“而且这是人家的私事，我也不好说给你听。”
祁承弈：“……”
可他的好奇心都已经被勾出来了！
祁承弈再一看，就发现了季慕善眼中那一闪而过的狡黠。
他顿时就明白了。
祁承弈有些啼笑皆非：“你这丫头……”
“我可是亚罡的正式员工，你叫谁丫头呢？”季慕善皱着眉头不乐意的道。
她活了两辈子，就只有一个人叫过她丫头，那就是她上辈子的师父。
师父叫徒弟嘛，这么叫当然不算错。
尤其是季慕善还真是他师父一手带大的，俩人的感情好得跟亲父女也没什么两样。
可祁承弈却比现在的季慕善大不了几岁，而且季慕善虽然看重祁承弈，但祁承弈在她心里的位置还真比不上她师父，所以这“丫头”两个字从祁承弈嘴里说出来，自然就让季慕善觉得有些不太舒服了。
祁承弈察觉到季慕善的情绪变化，他愣了一下，很快就改口道：“好好好，是我喊错了，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乱喊了！”
季慕善脸色一缓，瞪了祁承弈一眼：算你识相！
祁承弈却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似的，饶有兴趣的盯着季慕善看了好几眼。
这样情绪外露会生气的季慕善……看起来似乎比以前更有人气儿了似的！
季慕善这边是照常上班了，可常秋亮那边的情况却显然有些不太好。
虽然常秋亮不喜欢季慕善说的话，但不得不说，季慕善说的话，还是在他的心里留下了深深地痕迹。
他不想去怀疑自己的老婆和孩子，但季慕善说得那样信誓旦旦的，又让他没办法去忘掉。
在季慕善和罗立成都离开之后，常秋亮一个人在屋子里待了很久，连动都没有动一下。
他从冯岚认识以来的每一帧每一秒，都挨个儿的在他脑海里闪现而过。
可他越是去回想，就越是觉得自己的老婆是天下第一的好，谁也比不了。
哪怕是他曾经深爱过的杜乐佳，此时此刻，在他的心里，也不可能比得过冯岚。
毕竟，死人和活人，其实真的是很难比的。
而常秋亮之前看到过的杜乐佳，这一天也很难得的没有再出现。
当然，就算她出现了的话，常秋亮这会儿只怕也有些顾不上她了。
后来，还是冯岚打来的电话，这才惊醒了出神的常秋亮。
“老公，你下班了吗？”冯岚清甜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担忧，“这天都黑了，你怎么还没有回来啊？不是说好了今天回来陪爸妈一起吃饭的吗？天天和萱萱也都想你了呢！”
天天和萱萱，就是常秋亮那对双胞胎孩子的小名。
俩孩子现在也上小学了，俩人不知道从哪儿学的做派，非说自己已经长大了，不许家里人再叫他们的小名。可家里人都已经叫惯了，又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改得了呢？
后来俩孩子也妥协了，让他们只能在家里叫，到了外边就必须得叫大名，常家人也都乐呵呵的答应了下来。
在他们看来，俩孩子的这点儿要求，就跟小孩儿装大人似的，好玩儿着呢！
一听冯岚提起孩子，常秋亮立马就站了起来，忙道：“哦，我跟朋友喝酒了，差点儿把这事儿都给忘了。你们等一下，我这就回家去。”
冯岚就顿了顿。
明明答应了回家陪老人孩子吃饭，怎么还和朋友出去喝酒了？
常秋亮该不会是有了什么外心吧？
不过凭自己对他的了解，他应该是做不出这种事情来的。
第213章 怀疑
常秋亮结束了和老婆的通话，急急忙忙的就回了父母家。
只不过，在回家前，他又在半路停了车，特地在路上买了瓶啤酒，在进家门前一口气灌了进去，然后顺手把空的啤酒瓶丢进了小区垃圾桶里。
冯岚还在客厅里等他，一见常秋亮进来，她立马迎了上去，然后就闻到了常秋亮身上那股不重不浅的酒味儿。
“你怎么回来的？自己开车吗？”冯岚的眉头就皱了起来，“酒后不能开车，我都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你就算不拿自己的命当回事儿，也好歹为我，为爸妈，为天天和萱萱多想想行不行？”
常秋亮心里一暖。
虽然老婆看似是在埋怨他，但他能感受到老婆埋怨下的关怀，他也知道老婆这是为了自己好。
“没事儿，我没喝多少。”常秋亮握着老婆的手，眼神温柔得都能滴下水来，“都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啊？爸妈和孩子呢？他们是不是都已经睡着了？”
冯岚就催着去常秋亮去洗漱：“你每次在外面应酬，我哪次不是在家等你回来才睡的？爸妈年纪大了，孩子们又正长身体呢，我可不敢让他们跟着一起等你。我给你煮了姜汤，你赶紧去喝一碗，然后洗个热水澡。这外头风大，空气又湿冷，你又喝了酒，明儿起来可别闹头疼。”
常秋亮就笑着喝了老婆端来的姜汤，味道和他这几年喝的姜汤一模一样，一点儿改变也没有。
这就是他最爱的老婆，季天师说的肯定不是真的！
常秋亮在老婆无微不至的照顾，很快就回房休息了。
可即便老婆还是一如既往的体贴，但常秋亮的脑子里却无比清明，清醒得就跟刚睡醒似的，怎么也睡不着。
老婆就依偎在他身边，他闭上眼睛身体躺得笔直，呼吸平稳，就跟真睡着了一样。
就连老婆睡着后无意识间在他身边动了动，他也毫无反应，仿佛完全不知道一样。
常秋亮觉得自己可能是又生病了。
自己的老婆，他有什么话不能直接跟老婆说呢，何必非要像现在这个样子，装得难受，也憋得难受。
可一想到季慕善说过的那些话，他又实在是问不出口。
过了好一会儿，常秋亮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屋子里黑黑的，只有窗帘外隐约透进来的光芒，给屋子里添了一层光亮。就着这点儿光亮，常秋亮也能将屋子里看得清清楚楚的。
这房间原本就是常秋亮婚前住的房间，后来他结婚搬了出去，但是房间还是给他保留着，他以前时不时的也会带着老婆孩子回来住几天，尤其是逢年过节的时候。
可这间房间，好像和他结婚前并没有什么两样，房间里也没多出多少和老婆孩子有关的东西。
他以前就觉得这样似乎不太好，还特地私底下和冯岚说过，让他把这房间按照她的心意来摆。毕竟他们以后还有很多时间要回来住，这房间要是布置得不合老婆的心意，那岂不是让老婆住得不舒心吗？
可冯岚却说不用这么麻烦，她在这边有换洗的东西就行，她也没空弄太多私人物品过来。
常秋亮见她自个儿不在意，也没多说什么，之后也就忘了。
可是现在看来，这房间里除了多了两套冯岚的换洗衣服之外，还有就是洗手间里有她刷牙洗脸的东西，竟然就再也没有别的东西了。
而且他要是没记错的话，冯岚放在这边的衣服什么的东西，都是一直放在这边用，从来没有拿回他们自己的家去。
就好像这里对她来说，只是一间酒店客房而已。
她只是这里的过客而已。
这个念头在常秋亮脑海中一闪而过，他顿时有些心慌。
不不不，岚岚可是他的老婆，是要和他共度一生的人，怎么可能会只是个过客呢？
而且，岚岚平时本来就是个喜欢简单的人，他们自个儿家里不是也布置得挺简单的吗？
再说了，岚岚虽然不常往爸妈这边来，但她和爸妈却处得极好，感情深厚得有时候让他这个做儿子的都忍不住嫉妒。
岚岚对家里的东西也很了解，连这边的厨房她也转得过来，这哪是一个过客该有的表现？
常秋亮一点儿一点儿的数着冯岚的好，然后他的脸色就又渐渐地缓和了过来。
没错，岚岚对他那么好，甚至比他爸妈对他都还要好，她肯定不会离开自己的。
心里虽然这么想着，但常秋亮还是悄悄的看了看睡在身边的冯岚，在确定她已经睡熟了之后，他就悄悄的起了床。
常秋亮走出房间，去了两个孩子睡觉的房间。
两个孩子已经大了，他们早就有了自己独立的房间、独立的床。也幸好常家这老房子够大的，不然的话还真住不下这么多人。
常秋亮先去了儿子天天的房间。
人家都说生儿子像母亲，生女儿像父亲，而天天长得就尤其的像冯岚。
要说他和常秋亮有没有长得相像的地方的话，勉勉强强也能说一下眉毛、耳朵什么的，还都是些让人不仔细瞧就怎么也瞧不出来的相像的地方。
常父常母也曾经为孙子长得不像儿子而感到过失望过，不过天天和冯岚长得那么像，一看就是亲生母子，他们当然也不会怀疑什么。
常秋亮也没有怀疑过。
可是现在，听了季慕善的话，他越看天天，就越觉得儿子和自己一点儿也不像。
儿子在床上睡得很熟，时不时的还动一下小嘴巴，就像是在梦里吃什么好吃的一样。
要是以往，常秋亮看见睡着了之后这么可爱的儿子，一定会欣慰的笑起来。可是现在，常秋亮的脸色却阴沉沉的，一点儿喜气儿也没有。
盯着儿子看了好一会儿，常秋亮就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又去看了女儿。
要说女儿长得像父亲的多，那么常萱萱显然就是个例外。
她和常天天一样，跟常秋亮没有半点相似之处。
她甚至也不像冯岚。
不过她的长相倒是要比常天天好上不少，一看就知道她将来长大后绝对是个美人儿。
第214章 纠结
为此，常父常母私底下不止一次的感叹过。
他们都觉得，幸好乖乖孙女和儿媳妇儿、孙子长得都不太像。
不然的话，光是为了这个长相问题，他们将来都不知道得有多为孙女发愁。
当然，他们也不是觉得冯岚长得不够漂亮，但自家的孩子嘛，又是女孩子，身为长辈，他们当然希望孩子是越漂亮越好。
以前常秋亮也没在意过孩子的长相，可是现在，看着常萱萱，他心里却忍不住在想：这孩子要真不是他亲生的，那她长得到底像谁呢？
是她那个，亲生父亲吗？
心里只是这么一想，常秋亮顿时就心如刀绞。
他疼着宠着养到这么大的孩子，他从来也没有想过，俩孩子竟然有可能不是他亲生的！
常秋亮想要将季慕善说过的话忘掉，然后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继续像从前一样过日子。
可不行啊！
他根本没办法做到这一点！
常秋亮就在女儿床边坐了下来，直接坐在地上，抱着头满脸痛苦。
“老常，你干什么呢？”冯岚低低的声音突然在常秋亮脑袋上响了起来，把常秋亮吓了一跳。
“岚岚……”常秋亮忙站了起来，下意识的想要辩解些什么。
“嘘！”
冯岚在唇间竖起了一根手指头，示意常秋亮小声一点，别吵醒了睡觉的女儿。
常秋亮会意过来，立马就闭了嘴，又点了点头。
冯岚就笑了起来，她看了看睡得正香的女儿，又给女儿拉了拉滑落了一截的被子，这才牵着常秋亮的手脚步轻轻的往外走。
“你说你大半夜的不睡觉，折腾什么呢？”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冯岚这才小声的道，“你知不知道，我这半夜起来上厕所，一看自己身边竟然没有人，这有多吓人？我还以为你又跑出去喝酒了呢，差点儿就要给你打电话了。幸好我临时想起来看看两个孩子的被子盖好了没有，这才看到你在萱萱房间。你是不是也担心孩子呢？可你怎么就坐地上去了？这是之前喝的酒还没醒呢？”
“我没、没折腾啥啊！”常秋亮当然不可能说真话，下意识的就道，“我可能是喝酒喝多了，脑子有点儿晕，却是睡不着，就干脆起床看看孩子。原本看了孩子我就打算回来睡觉的，可这不是头晕嘛，当时就坐下去了。你要是不来找我的话，恐怕我就在那地上睡着了都不知道呢。”
说着，常秋亮就握紧了冯岚的手，看向冯岚的目光也是柔情蜜意的。
冯岚就笑了起来：“你啊，刚刚还说自己没喝多呢，现在就露馅了儿吧？现在天气这么凉，虽然家里的房间都是开了空调的，但你真要在那地上睡一晚上，明儿起来非得直接去医院不可！行了，不就是头晕吗？我给你揉揉就好了。你先躺着去。”
冯岚的按摩手法很好，堪称一绝。
常秋亮这些年每次应酬回来喝多了，冯岚都会给他揉一揉捏一捏，然后就会舒服很多。
今天也是因为常秋亮回来得晚了，加上他自个儿说他没有喝多少，冯岚才没给他按。
常秋亮就应了一声，躺了下去。
冯岚柔弱无骨的手就落在了他的脑袋上，只轻轻按了两下，他浑身上下立马就舒坦了。
没过一会儿，常秋亮就被按得睡着了。
可在他睡着之前，他的脑海里却突然闪过了一个念头：好像从他最开始在岚岚那儿看病的时候，岚岚就经常用这样的手法，帮助他入眠？
而睡着了的常秋亮也没有看见，冯岚坐在他身边盯着他的脸看了很久，这才躺下去睡着。
只不过这一次，冯岚没有再像之前那样亲密的依偎着他，反倒是睡到了床的另一边，堪堪能够让两人都盖着被子的位置。
这样疏远的睡姿，是常秋亮从前根本就想象不到的。
他也不知道，这样的睡姿，其实已经在他的婚姻生活中，持续很多年了。
第二天早上起来，常秋亮浑身舒爽，仿佛昨天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他起身洗漱，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阵声音：“爸爸，爸爸，你回来了吗？”
常天天和常萱萱嬉笑着跑了进来，一人抱着常秋亮的一只胳膊就要往上窜。
这是他们经常和常秋亮一起玩的游戏。
每当他们做出这样的动作的时候，不管常秋亮当时是在干什么，他都会立马停下自己手上正在做的事情，用胳膊将两人提起来，同时也会迎来两个孩子肆意的快乐笑声。
可是今天，看着面前这两张和自己完全不像的脸庞，常秋亮的眼里不自觉的就浮上了一层阴霾。
尤其是在两个孩子一个劲儿的往他身上爬的时候，他更是完全没有了以往的耐心，反而觉得无比烦躁。
“你们干什么呢？！没看到我正在刷牙呢？！”常秋亮嘴含泡沫、满脸阴沉的吼道，“你们都多大了？怎么还这么不懂事？！”
常天天和常萱萱被突然生气的爸爸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就松开了常秋亮的手。
萱萱是女孩子，胆子要小一些，当即就哭了起来。而天天就不一样了，他皱着眉头不满的冲常秋亮一吼：“爸爸是坏蛋！”
话音一落，天天就拉着萱萱的手跑了出去，一边跑还在一边喊妈妈，说爸爸欺负他们了。
常秋亮顿时更烦了，连刷牙的心情都没有了。
冯岚本来是不把儿子的话当真的，可女儿的哭声却做不了假。
她忙抱着儿子女儿问清楚了情况，然后就安排俩孩子去刚早锻炼回家的爷爷奶奶，这才单独进了卧室，看了常秋亮一眼道：“老常……你老实跟我说，你到底是怎么了？昨天喝多了那么晚才回家，晚上不好好睡觉又去看孩子，今天早上更是孩子发了脾气……你以前可从来也没有这样过！”
常秋亮这会儿已经洗完了脸，只是他不想出去看到两个孩子，这才一直坐在卧室里没动而已。
听冯岚这么一问，他顿了顿，这才道：“没什么，就是公司里的事情有些让人心烦而已。我会调整好自己的心情的，不会再对孩子乱发脾气。”
第215章 决心
常秋亮这么说了之后，果然很快就收敛了自己的情绪，还走出去认真的向两个孩子道歉。
孩子们本来正赖在爷爷奶奶怀里撒娇呢，见爸爸出来了还有些不乐意搭理他，常父常母也训了常秋亮两句。
常秋亮一如既往的好脾气，又耐心的向孩子们道歉。他以往对孩子们都挺好的，从来没有对孩子们发过脾气，所以这一次孩子们虽然有些被吓着了，但还是很快就原谅了常秋亮，一家人再次变得其乐融融起来。
吃过早饭，冯岚就要送两个孩子去上学。
常秋亮心里一动，忙探头道：“岚岚，今天让我送天天和萱萱去上学吧？你公司离这儿本来就有些远，要送孩子的话容易迟到。正好我今天没那么忙，早上又得罪了两个小祖宗，你就给我一个向两个小祖宗赔罪的机会好了。”
冯岚本来有些不放心，她正打算说些什么，公司那边却有电话过来，说是出了点什么事儿，让她赶紧过去处理。
没办法，冯岚只得匆匆答应了下来，让常秋亮送两个孩子上学，又拉着两个孩子嘱咐了很多话，这才急急忙忙的走了。
常秋亮就赶紧开车送两个孩子上学。
常秋亮开着车，两个孩子坐在后面的儿童座椅上，叽叽喳喳的说笑不停。
孩子们时不时的就会拉着爸爸一起聊天，常秋亮心不在焉的应和了两句，一个走神，车子差点儿没跟别人撞上！
慌乱间，常秋亮赶紧打了下方向盘，车轮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然后才堪堪的停在了路边上。
就这样，车子也差点儿剐蹭到旁边的路人和电瓶车，又引来一通骂。
常秋亮慌张的跟人道歉，道完歉回来，孩子们也哭得满脸都是泪水，那叫一个可怜哟。
常秋亮安抚了这个来不及安抚那个，安抚了那个又来不及安抚这个，急得简直就是满头大汗。
他急火攻心，干脆大声一吼：“都别哭了！”
常天天和常萱萱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就止住了泪水，傻愣愣的看着他们爸爸。
常秋亮揉了揉隐隐作痛的额头，叹气道：“对不起，是爸爸不好，爸爸又犯错了。你们别着急，爸爸这就送你们去学校，不会耽误事儿的。”
天天和萱萱可怜兮兮的点了点头，却连爸爸也不敢喊了。
常秋亮接着送两人去上学，还叮嘱两人，千万不要把路上的事情说给妈妈听，不然妈妈会担心的。
天天和萱萱不想让妈妈担心，就都答应了下来。
等到冯岚下午来接孩子们放学的时候，孩子们已经忘记了早上的不愉快，一左一右的拉着妈妈的手，叽叽喳喳的跟她说着学校里发生的趣事儿。
而看似如常的常秋亮却知道，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否则的话，他整天这么疑神疑鬼的，迟早还是会出大事的！
白天在公司上班的时候，他始终都没有办法集中自己的精神和注意力，好几次都把文件给弄错了。
要不是有秘书提醒他，他怕是会因为自己的一时失误，
晚上吃饭的时候，常秋亮心里就一直在想，现如今，要想让他将季慕善说过的话彻底忘掉，那就只有一个办法。
确认他和天天、萱萱之间的血缘关系！
只要他能拿出铁证来，证明两个孩子的确是他的亲生骨肉，那么季慕善说过的话自然就是假话，而他也不用整天这么魂不守舍的了！
可用什么方法，才能得到他想要的铁证呢？
亲子鉴定！
这个念头在常秋亮的脑海中一下子就冒了出来，而且越来越旺，让他想忽视了都不行。
犹豫了又犹豫，常秋亮最后还是下定了决心。
又一个晚上，他趁着妻子睡熟了，就敲敲的起了床，去了两个孩子的房间，拿小剪刀剪了两个孩子的几根头发下来。
他剪得很小心，两个孩子白天闹了一天又睡得正熟，以至于他们被剪了头发也一无所觉，让常秋亮顺利的拿到了头发。
第二天一大早，常秋亮就急急忙忙的出了门，带着两个孩子的头发。
因为太过慌乱，他甚至都没有发现，在他匆忙的脚步背后，冯岚不动声色的将自己的身形掩在门后，两只深邃的眼睛一直在盯着他的背后看。
将自己和两个孩子的头发样本送去了可靠的鉴定中心，常秋亮心里这才松了口气。
可惜的是，鉴定结果不能立马拿到。哪怕是他用了人情加急加快，也要明天才能够看到鉴定结果。
一切，就看明天了！
常秋亮收敛了自己的心情，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到了工作上。
下班的时候，冯岚给他打了电话：“老公，我有件首饰放在了家里，可我明天想戴它出门，公司里又还有点事情没做完……你能回家去帮我拿一下吗？”
拿个东西而已，这有什么不行的？
常秋亮立马就一口答应了下来。
冯岚就告诉他：“就是我们结婚的时候，你不是给我买了个特别好看的玉镯子吗？我把玉镯子放在床头柜的抽屉里了，你一翻就能看见。”
常秋亮当然记得。
他们结婚的时候，因为杜家人在婚礼上大闹了一场，常秋亮心里对冯岚特别愧疚。
冯岚却表现得很大度，还说这事儿不能怪常秋亮，她也能理解杜家人的心情，还反过来劝常秋亮不要对杜家人有太多怨怼。
常秋亮感动极了，只觉得自己简直娶到了天底下最好的老婆。
他当时也不知道怎么对老婆表达自己的感动和感激，就干脆大手笔的买了一大堆礼物送给老婆。
冯岚提到的那只玉镯子，就是那一大堆礼物中的一个。
也是冯岚最喜欢的一个。
他们结婚这么多年，冯岚有一半的时间，都会将那只镯子戴在手上。
常秋亮以为她是喜欢玉镯，之后也买了各种款式不同的玉镯送给她。冯岚每次都高兴的收下，但她最喜欢戴的，却还是常秋亮最早送给她的那一个。
也因此，常秋亮对这只玉镯的印象非常深刻。
冯岚一提，他就想起来了。
而和玉镯一样同时被想起来的，还有他和冯岚这些年生活的点点滴滴。
第216章 熟悉
常秋亮越是回想过去，心里就越是觉得对不起冯岚。
说起来，从当初给他治病开始，一直到他后来和冯岚结婚，甚至是他们刚结婚那两年，冯岚都照顾了他很多。
直到冯岚怀了孕，常秋亮才觉得自己真正的活回了自己。
而到了两个孩子被生下来，常秋亮就更是觉得自己的生活中像是有了两盏明灯，指引着他该往自己最应该走的那条路去。
他要让自己的老婆孩子活成人人都羡慕的样子，他要让爸爸妈妈放心，他要让那些对他指指点点的声音彻底消失！
所以，常秋亮重新振作了起来，而且他也的确做到了自己想做的那样。
可是现在，那么好的老婆，那么好的孩子，却不得不面对他私底下的猜疑。
这种猜疑，对他们来说，简直就是一种侮辱！
常秋亮心里隐隐有些后悔，想去鉴定中心把头发样本拿回来。
他不想做什么亲子鉴定了，天天和萱萱要不是他的孩子的话，又能是谁的呢？！
常秋亮心里这么想着，就听电话那头的冯岚催促道：“老公你可千万要记得啊，别上班一忙就给忘了！”
“放心吧，忘不了！”常秋亮忙道，“你的事儿，我什么时候耽误过啊？”
冯岚就笑了起来：“那倒是。那你今天晚上能早点过爸妈那边去吗？也好陪陪天天和萱萱。我这边有点忙，都没办法去接孩子。不过我已经跟妈说过了，妈说她去接。”
“没事儿，我这边不忙。”常秋亮笑道，“正好，我快下班了，我回家拿了东西就立马过去，说不定到时候还能赶上接孩子呢！”
天天和萱萱下课时间虽然比常秋亮的下班时间要早，但两人还都在学校报了兴趣班，每天下午放学后都不用让家长急着去接，而是继续上兴趣班。
这么一来，两人兴趣班的下课时间，就比常秋亮的下班时间还要晚一点儿了。
加上常秋亮家和两人的学校离得本来就不远，他说自己或许能赶上接孩子，还真不是什么假话。
“那行，你自己算着时间来吧。”冯岚就笑道，“不过要是来不及的话就算了。反正孩子们那儿有妈看着呢，没什么问题的。你自己开车小心一点儿，别为了赶时间，反倒出了什么纰漏。”
常秋亮自然是连连道好，心里嘴上对老婆都是一百万个赞同。
打完电话，常秋亮的心已经飞回家了。
他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家给自己老婆拿镯子，也迫不及待的想要把镯子拿给老婆，然后看着老婆那欣喜的表情，他就觉得自己这辈子已经圆满得不得了。
离下班时间还有半小时，常秋亮愣是过出了度秒如年的感觉。
他最后干脆不等了，直接给秘书打了声招呼，就脚步匆匆的离开了公司。
反正他是公司老板嘛，虽然以前他都挺遵守上下班时间的，不过这偶尔早下班一会儿，应该也没事儿？
常秋亮开车赶回自己的家，家里有些冷清，看起来比以往少了许多烟火气儿。
站在家门口，常秋亮突然间就有些感叹。
以前的日子过得多好啊，他怎么就好端端的，看到乐佳了呢？
难道真是自己的精神状态出现了问题？
不行，真要是这样的话，那他可得赶紧治好自己的病，然后重新和老婆孩子们搬回来，继续幸幸福福的过他们的小日子。
实在不行，他就干脆把这房子卖了，再买一套好了！
要是为了老婆上班近的话，大不了他还在附近买房。
只不过这附近的房子房价虽高，但也着实不太好买。他要想换个居住环境的话，只怕还得费点儿功夫才好。
但和自己的家庭幸福比起来，多费点儿功夫显然也是值得的。
常秋亮心里想着事儿，就直接往卧室走去。
他刚走到卧室门口，突然就发现有些不对。
他怎么记得，他上次过来的时候，好像是把各个房间的门都给关上了的？
可是现在，卧室的房门却是开着的。
难道，岚岚这两天回家来过了？
不可能啊！
她要真回过家，肯定会跟他说一声的。
而且，岚岚要是回来过，她就能自己把镯子拿走了，又何必还要让他跑一趟呢？
这门，肯定不是岚岚开的。
那还能是谁呢？
一个不可能的名字骤然间出现在了常秋亮的脑海里，让他的呼吸一下子就顿住了。
良久之后，常秋亮才悄悄出了口气。
不不不，不会是他想的那个样子。
上次季天师和他一起过来的时候，他们可是什么也没看见的！
而且季天师也说了，他们家根本就没有什么阴魂的气息！
常秋亮自己也觉得，乐佳根本不可能变成鬼又来找他！
那么，所有关于乐佳的影子，只不过都是他的幻觉而已！
他要淡定，他要沉得住气。
常秋亮深吸了口气，他正打算抬脚继续往前走，就听见卧室里突然传出来了一个娇滴滴的声音：“亮亮，你站在外头干什么呢？怎么还不进来？”
常秋亮的身体立马就僵住了。
这个声音，这个声音……
这是乐佳的声音！
乐佳真的回来找他了……
不不不，这怎么可能呢？！
一时间，常秋亮的表情十分精彩。
有惊恐，有畏惧，甚至还有喜悦。
但这些情绪汇聚到最后，还是成了害怕。
虽然常秋亮曾经深爱过杜乐佳，但知道自己爱过的人变成了鬼，而且还回来找自己了，换了谁肯定都会感到害怕的！
最重要的是，常秋亮之前虽然也有在家里看到过杜乐佳，但那时候还只是一个或清楚或模糊的影子而已，并不会发出声音。
之前的常秋亮还可以骗自己说那只是自己的幻觉而已，可是现在呢？
他可是切切实实的听到了乐佳的声音！
这总不会还是幻觉吧？！
常秋亮被吓得完全不敢往里走了。
“亮亮，你快进来呀，还等着我去请你呀？”杜乐佳的声音很快又响了起来，语气里还带着几分娇嗔。
听着这熟悉的声音，常秋亮心里的畏惧总算是消散了一点儿，可眼眶却也渐渐湿润了。
亮亮……这个称呼，他已经很久都没有再听到过了。
第217章 模样
亮亮，其实就是常秋亮的小名。
不过这既然是小名，自然也就是常秋亮小时候才被人这么叫的，而且还是家里亲近的人才会这么叫。
等到常秋亮长大了，觉得这个小名不怎么大气了，就也跟现在的常天天和常萱萱一样，不许家里人这么叫他了。
所以，知道常秋亮有这么个小名的人，还真是不多。
杜乐佳算是一个例外。
当年常秋亮和杜乐佳一起谈恋爱的时候，两人感情好嘛，对互相小时候的时候也很感兴趣，自己有点什么有意思的事情也会拿出来和对方分享。
这小名就是其中之一。
杜乐佳最开始听到这个小名的时候，笑得乐不可支，故意坚持自己也要叫亮亮，任常秋亮怎么故意板着脸生气都不肯改。
常秋亮对此也不是真的在意，两人互相笑闹一下，也不会真的生气，就是小情侣之间的情趣而已。
心上人要叫自己的小名，那就叫呗！还显得更亲近了。
所以后来，杜乐佳就是一直叫常秋亮的小名的。
可惜的是，他们结婚才一天，杜乐佳就去世了。
这事儿对常秋亮的打击很大，那段时间里他脑海里想着的，也一直都是杜乐佳笑嘻嘻叫他“亮亮”的声音。
而当他和冯岚在一起之后，因为两个人比较独特的认识方式，再加上冯岚的性格有比较冷静理智，所以冯岚是从来不会这么叫他。
这么多年来，随着常秋亮的年纪一天比一天大，就连常父常母都不会再这么叫他了。
乍一听到杜乐佳叫自己“亮亮”，常秋亮心里一跳，竟然有种回到了过去的感觉。
他很确定，一定是他的佳佳回来了！
而佳佳对他，也还是一如既往的深情。
此时此刻，因为这么一个称呼，常秋亮心里的畏惧顿时就消散了大半，涌上心头的更多的还是当年那些甜甜蜜蜜的过往。
常秋亮闭了闭眼睛。
报了，要真是佳佳回来找他了，他还能躲哪儿去呢？
就算他搬了家，难道佳佳就不能跟过去了？
而且，当年佳佳出了意外，不管怎么说，他对佳佳都是亏欠的。
如今既然佳佳找回来了，那他就跟她好好说说话，看看她这次回来为的到底是什么。
即便是佳佳要他这条命……他就算舍不得，有些话，也还是要和佳佳说清楚的！
心里下定了决心，常秋亮也定了定心神，大大方方的走进了卧室里。
这本来就已经是傍晚了，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了。而主卧虽然有个大阳台，但窗帘却是拉着的，只隐隐透着条缝儿，也就显得卧室里更加黑漆漆的，不怎么看得清光线。
但再怎么看不清，站在房门口的常秋亮，还是一眼就看见了正端端正正坐在卧室大床上的那个低着头的女人。
那是个穿着大红色喜服的女人，头发也盘了起来，头上手上戴了不少金光闪闪的首饰，就连镶在衣服上的金线也不少，衬得这大红喜服在光线暗淡的房间里，竟也是金光不断。
哪怕还没有看见女人的脸，常秋亮心里就已经明白，这肯定是杜乐佳没错了！
因为这身衣服，就是他们当年结婚时穿的衣服！
当初常秋亮和杜乐佳办婚礼的时候，两人想弄点别出心裁的，就打算办婚礼的时候，中午弄西式的，穿西装和婚纱。等到了晚上，两人就照传统的来，让杜乐佳也像古人一样，穿凤冠霞帔。
这凤冠霞帔可不好买，现买还买不到，必须得找人定做。不然的话，这衣服讲究得多，万一哪儿没弄对，让人在婚礼上看了出来，惹出笑话可就不好看了。
就为了这身衣服，当年常秋亮跟着杜乐佳一起，不知道跑了多少趟，跟人家师傅讨论了多少回，最后才做出这么一件来。
也因此，常秋亮对这衣服的印象非常深刻。
平时没想起来的时候也就罢了，如今既然看到了，常秋亮自然也就瞬间认了起来。
看到眼前这一幕，常秋亮一下子就想起了他和杜乐佳结婚那天的情形。
那一天，宾客散尽之后，佳佳也是像现在这样坐着，羞涩中又带着让人无法忘怀的风情。
“亮亮，你来了。”女人没有抬头，羞怯的道。
常秋亮顿了顿，低声道：“佳佳。”
杜乐佳低笑一声。
就连这笑声，也和当年一模一样，一点儿也没差别。
之前不接触的时候还没什么感觉，可这会儿，感受到这熟悉的一点一滴，常秋亮就忍不住浑身颤抖了起来：“佳、佳佳，你这些年、这些年……”
他想问问杜乐佳这些年过得怎么样，可话到嘴边，他又觉得自己根本没必要问！
人家都已经死了，就算这些年她一直都在人间，没有去地府投胎，那过的也就是鬼日子，还能有什么好的？
可常秋亮问不出口，杜乐佳却很自然的道：“我这些年啊，也就这样呗！你还不知道我？到哪儿都适应得了新环境。哪怕一开始有些不习惯，可这么多年下来，我还不是一样好好的？”
常秋亮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儿。
想当年，杜乐佳也是杜家人娇养着长大的，从小到大就没受过什么委屈。
要不然的话，当初杜乐佳死了，杜家也不会为了她跟常家反目成仇。
虽然很多人私底下都说杜家当年处事太不理智，但杜家疼女儿的名声，也是传了开来的。
可现在呢？
也不知道她死了之后，过的都是些什么日子。
常秋亮的嘴唇动了动，最后终于还是开口道：“佳佳，这么多年了，你这时候才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儿吗？”
除此之外，他想不通杜乐佳还有什么原因突然跑回来的。
“我找你有什么事，你不知道吗？”杜乐佳又低低的笑了起来。
可这一次，她的笑声不再带着甜蜜和娇俏，反倒多了几分诡异和阴森，让人听着不禁毛骨悚然。
常秋亮也从往事的回忆中清醒了过来，顿时浑身冷汗。
“我、我不知道啊！”常秋亮结结巴巴的道，“你、你要有什么事儿的话，就尽管跟我直说。”
第218章 生死与共
“不管你有什么事儿，我都保证一定帮你办到！”常秋亮斩钉截铁的道。
凭他和杜乐佳的关系，他给杜乐佳这么一个承诺，并不过分。
再说了，哪怕他和杜乐佳没关系，如今杜乐佳以这种形式找上门来，就是为了送阴魂，他也肯定是愿意倾尽全力的啊！
杜乐佳仍旧低着头，让常秋亮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她嘻嘻的笑道：“我为什么找你……亮亮，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结婚的时候，你跟我说过什么？”
说过什么？
这常秋亮哪儿能记得？！
当初他们俩谈恋爱的时候，两个人都是正年轻的时候，又是在热恋，所以两个人都不知道到底对对方说了多少浓情蜜意的话，又做下了多少承诺。
尤其是结婚的时候，常秋亮更时把自己能想到的承诺，全都说给了杜乐佳听。
所以杜乐佳这时候问起这种问题，常秋亮还真是有些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
更何况，那些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他这些年和老婆孩子过得也很幸福，哪儿还真能把当年的事情记得那么清楚啊？！
见常秋亮迟迟不说话，杜乐佳陡然冷哼道：“我就知道，男人都是忘恩负义的，说过的话就像放屁一样，风一吹就散了！没了老婆算什么，回头再娶一个就是。至于前面那个是什么情况，又有什么好记得的？”
这话听着可就有些不好听了。
常秋亮忙辩解道：“佳佳，我们之间的事情，就让我们两个自己解决好了，又何必还要扯上旁人？再说了，就算我当年真有对不起你的地方，可我扪心自问，自己和忘恩负义这四个字还是扯不上关系的？主要是你这话问得没头没脑的，你让我一时间要怎么回答呢？”
“忘了就是忘了，你这时候来说这些，无非就是给你的薄情寡义找借口而已。”杜乐佳冷哼道，“不过我也不想和你说那么多。你既然忘了，那就让我来提醒你好了！”
常秋亮只得道：“你说吧，我都听着呢。”
杜乐佳顿了顿，这才轻声道：“结婚那天晚上，我就穿着身上这身衣服，你跟我说，咱俩以后就生死与共，永不分离！”
常秋亮一下子就想起来了。
他的确是说过这样的话。
可热恋中的年轻人刚结婚，说出这样的话明明就很正常吧？
谁不想和自己的心上人白头偕老呢？
谁又没想过在死亡来临的那一瞬间，和心上人携手共赴黄泉呢？
但这样的话，大多数人，也就只是说说而已。
毕竟，人生无常，谁也无法确定自己哪一天就会面临死亡。
而在死亡真正来临的那一刻，又有多少人真的有勇气直接面对呢？
当年杜乐佳死的时候，常秋亮悲痛欲绝，不是没想过干脆和杜乐佳一块儿去死了算了。
可是后来，他被父母拉了回来，又经历了那么多事情，心态也就慢慢变得不一样了。
一开始没有死成，到了后来，常秋亮就没有勇气再去寻死了。
尤其是现在，他家庭幸福，子女双全，每一天都过得不知道有多开心，那就更舍不得去死了。
所以听杜乐佳这么一说，常秋亮心中当即就是一跳：“是，我是说过这样的话。那你现在，是想要让兑现承诺的吗？”
杜乐佳反问道：“难道我不应该让你兑现承诺吗？你说过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得，可我说过的话，你恐怕是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现如今，我都死了十年了，为了你的一句同生共死，我放弃了多少投胎转世的机会，就是为了等你一起。你知道我这些年等你等得有多辛苦吗？你知道我这些年受了多少罪吗？可你呢？你又干了些什么？！娶妻生子，小日子一天比一天过得舒服，你可曾还想起过在地狱里苦苦等候着你的我？！”
常秋亮如遭雷击，脸色煞白，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他真的没有想到，杜乐佳会因为他们浓情蜜意时的一句话，就强撑着一直在等他！
如果是在当年杜乐佳刚死的时候，她以鬼魂之身来和常秋亮说这番话，那么常秋亮绝对不会有二话，跟着去了就是了！
可是现在，十年都已经过去了。
那可是正整数十年，不是十天！
人生总共又能有几个十年呢？
在这十年里，不止杜乐佳变了，常秋亮也已经变了。
“佳佳，是我对不起你……”常秋亮哆哆嗦嗦的道，“当年，我就该跟你去了的，可我到底还是没去成。现在，你再让我跟你一起去，我、我却……”
他哆嗦了半天，最终还是没能把一句话给说完。
杜乐佳就冷笑道：“你老板当着，小日子过着，当然舍不得再跟我一起走了！”
常秋亮沉默以对。
因为事实的确如此。
他舍不得自己现在身边的人，也舍不得自己现在的生活。
杜乐佳也沉默了一会儿。
或许是见常秋亮不会再改变主意，她原本一动不动的身子突然挪动了一下，像是有些等不及了一样。
常秋亮一直偷摸注意着她呢，她这一动，他立马就发现了。
常秋亮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
他之前也看到过杜乐佳很多次，但不管他是在哪儿看到的杜乐佳，杜乐佳都只是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或是板着脸，或是冲他笑，或是含情脉脉的看着他，却是从来都没有动过的！
现在她这突然一动，又代表了什么呢？
该不会是，自己不肯答应随她走，她就要亲自出手带他走了？！
要是杜乐佳是活人的话，常秋亮倒也不怕她。毕竟常秋亮虽然对杜乐佳心中有愧，但他毕竟是男人，天生力气就比女人要大一些。两人真要争执起来的话，他虽然不敢还手，但杜乐佳也没办法真拿他怎么样。
可是现在，杜乐佳她是鬼啊！
这鬼魂的力气是怎样的，常秋亮没见过。
但他听过的传闻不少，自然知道人力是没办法和鬼魂对抗的！
他现在应该怎么办？扭头就跑吗？
可人家要真想抓住他的话，他又怎么可能跑得掉呢？
完了完了，自己这次怕是真的要玩完儿了！
第219章 直面
“佳、佳佳，你这到底是要干什么啊？”常秋亮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一副随时准备跑路的样子，“我们俩现在阴阳两隔，就算我想跟你在一起，这也不合适啊！”
“都这种时候了，你还拿这样的话来骗我？！”杜乐佳冷冷的道，“常秋亮，你要是老实的说你不舍得现在的好日子，还想再活个几十年，那也算是真性情！可现在呢？你好好看看你自己，你还是当年的常秋亮吗？！”
常秋亮顿时就沉默了。
这话他还真没办法回答。
没错，他是舍不得现在的生活，也是在对待杜乐佳的问题上，耍了点儿心眼儿。
可他舍不得去死，这也有错吗？
“佳佳，你既然都这么说了，那我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了。”常秋亮叹气道，“你说得没错，我这些年的确是变了，我也不再是十年前的常秋亮了。可这都过去十年了啊！我变了，难道你就没有变吗？如果是十年前的你，你还会像现在这样，出现在我面前吗？”
他这是指，十年前的杜乐佳会心疼常秋亮，绝对不会让他为难。
杜乐佳冷笑道：“行啊！没想到这才十年不见，你都学会用这样戳心窝子的话来堵我了！可我今天还真就实话告诉你了，我还真是从来都没有变过！打从十年前我死了开始，我就没想过要自己一个人走，怎么也得拉着你一块儿走才行！只可惜啊，这都十年了，我一直被困在河里出不来，这才让你又过了整整十年逍遥自在的日子。现如今，我好不容易出来了，可是第一时间就来找的你。怎么样，亮亮，你感动吗？”
感动吗？
他现在可是一点儿也不敢动了！
常秋亮咽了咽口水，问道：“佳佳，你这些年，过得还好吗？”
在水里过了十年？那岂不是水鬼？！
“没有你在我身边，我又怎么会好呢？”杜乐佳悠悠的道。
常秋亮又给噎住了。
这是真缠住他不放了？
“佳佳，我们再商量商量行不行？”常秋亮努力的想要和杜乐佳讲道理，“你看，我们当年许下誓言的时候，都还太年轻了，也没想到之后竟然会有这么多的大的变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你现在才找我，让我兑现当年的诺言，是不是太不切实际了点儿呢？”
“怎么就不切实际了呢？”杜乐佳鄙夷的道，“这誓言就是誓言，跟年龄、时间都没有关系！我就只问你一句话，你到底要不要跟我走？！”
这还用得着问吗？
那常秋亮肯定是不乐意啊！
常秋亮不说话，杜乐佳就明白他的意思了。
她低低的笑道：“我就知道你肯定会这么选的，亏我之前竟然还想过要给你一次机会……可是现在看来，你又哪里配得上让我给你机会？！”
说到后面，杜乐佳的声音越来越凌厉，还有点儿破音，让整个声音听起来立马就有些失真了。
别的不说，这声音一失真，听着反而有些不太像是杜乐佳的声音了。
常秋亮的眉头就不自觉的皱了起来。
杜乐佳似乎也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她猛地尖利的嚷了起来：“常秋亮！是你对不起我！我今天来找你讨命，那也是你应该的！”
她嚷得厉害，身形也抖动得厉害，看着就跟随时要暴走一样。
常秋亮脑海里刚刚冒出来的疑惑还没来得及想透彻呢，他就被杜乐佳这激动的模样给吓了一跳，顿时就把那点疑惑给抛到了九霄云外。
“佳、佳佳，你可别乱来啊！”常秋亮两条腿直打哆嗦，“我们有话、好好说！”
“常秋亮，你还记得我死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吗？”杜乐佳突然诡异的笑了起来。
常秋亮的脸更白了。
他当然记得！
杜乐佳是掉进河里淹死的，她被人捞起来的时候，皮肤都已经被泡白了，看着特别吓人。
当然，对当时的常秋亮来说，他其实并没有太注意这一点。
毕竟他当时正在为新婚妻子的意外去世而痛苦不已，至于妻子死时的惨状，在他看来也并不可怖，反而更添悲伤。
但是现在，时过境迁之后，再回想起杜乐佳当时的模样，那可就真的是让人得慌了！
“佳、佳佳，你提这个干什么啊？”常秋亮结结巴巴的道，“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我们都朝前看，行不行？”
“你还活着，当然还能朝前看。可我一个死人，哪里还有什么前面？”杜乐佳冷冷的道。
常秋亮憋红了脸，挤出一句话来：“那、那你不是还可以去重新投胎吗？说不定，你下辈子会比这辈子过得更好呢？”
“我这辈子都已经这样了，哪里还敢奢望什么下辈子！”杜乐佳对此嗤之以鼻，“行了，你也少跟我说这些有的没的。说起来，我们也有十年没见了，难道你都不想看看，我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吗？”
他一点儿也不想看！
再说了，他前几天还经常在家里看到杜乐佳呢！
可心里虽然这么想着，但常秋亮到底还是知道自己肯定不能直接这么说的。
他只得支支吾吾的道：“佳、佳佳，你在我心里一直都是最美的……”
“是吗？”杜乐佳低低的笑了两声，突然间便抬起了头，“那你过来看看，我现在的样子，和十年前到底是不是一样的？”
不用杜乐佳开口，她这突然一动，常秋亮就下意识的看了过去，然后就正好看见了杜乐佳那张脸！
两人目光相对的那一刻，常秋亮的呼吸瞬间就停住了。
我的天呐，那到底是怎样一张扭曲恐怖的脸庞啊！
苍白得完全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庞，看着就跟刷了一层又一层的白灰似的，完全没有一丝血色。偏偏这张脸还跟用水泡了很久很久一样，浮肿得几乎都看不出五官的位置了，让人更是觉得恶心又厌恶。
之前杜乐佳一直低着头，常秋亮没看见这张脸，倒也没觉得有什么。
可是现在他看见了，那就真是有些受不了了。
常秋亮差点儿就要当场呕吐出来了！
第220章 恍惚
难怪杜乐佳刚刚一直低着头，敢情这是她自己心里也清楚，她现在这个样子，根本就见不得人？？
常秋亮的反应这么剧烈，杜乐佳当然看见了。
“这就是我十年前死的时候的样子啊，怎么，你这么快就不记得了？”杜乐佳嘲讽的道。
胡说！
常秋亮在心里大喊。
他十年前可是抱着杜乐佳的遗体哭了很久的，杜乐佳死的时候到底是个什么样子，难道他还能不清楚吗？
杜乐佳那时候的确是有些不太好看，但也不至于不好看到这个地步吧？！
现在的杜乐佳，真不愧是比之前的杜乐佳在水里多泡了十年啊，这十年还真不是白泡的！
心里虽然这么想着，但实际上，常秋亮这会儿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他实在是被杜乐佳现在的模样吓得不轻。
这根本就不是人类可能会有的模样，这就是实实在在的厉鬼啊！
此时此刻，杜乐佳的真正身份，在常秋亮心中无比的清晰起来。
他更想逃了。
可他心里也更明白，他是绝对不可能在认真起来的杜乐佳面前逃得掉的！
“亮亮，我是真心喜欢你的。”杜乐佳的声音突然间又变得温柔起来，“我们已经分开十年了，让我们重新在一起，这样不好吗？”
她的声音虽然温柔，可她的两只眼睛却一直死死地盯着常秋亮看，盯得常秋亮心中毛骨悚然！
“可、可是我现在有老婆孩子了……”常秋亮心里怕得要死，却仍是硬着头皮道。
杜乐佳顿了顿，又温柔的道：“老婆孩子算什么，我不也是你明媒正娶的老婆吗？而且我们俩才是真正的原配，你后娶的那个就算站在我面前，那也是要叫我一声姐姐的！至于孩子，别人能给你生，我也能给你生啊！我们很早之前不是就商量过，以后要生多少孩子，还有给孩子们都取些什么名字啊？”
这些甜蜜的过往，从杜乐佳的口中一一道来，却变成了常秋亮眼中的催命符。
杜乐佳越是对以往无法忘怀，那她肯定就越是不会放过自己啊！
“亮亮，过来吧。”杜乐佳幽幽的道，“过来吧，和我一起。我们还能像过去一样，做一对恩爱夫妻。你想要的美满家庭，和可爱懂事的孩子，我都能够给你的。过来吧，快过来吧……”
常秋亮原本是对杜乐佳怕得要死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听见杜乐佳这么低低的呼唤，他的精神却有些恍惚起来了。
是谁在叫他啊？
哦对了，是佳佳呢。
佳佳是谁？
是他的爱人，是他的老婆啊！
那老婆叫他，他是不是应该听话的过去呢？
肯定的啊！
常秋亮迷迷糊糊的就往前面走了过去。
“亮亮，你干什么呢？！”常母的惊呼声陡然间在常秋亮身后响了起来，也惊醒了迷迷糊糊的常秋亮。
常秋亮浑身一个激灵，他这才发现，自己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穿过了卧室的窗帘，走到了卧室外的大阳台上，而且他的一条腿还迈过了阳台上的栏杆，一副要往下跳的姿势！
他怎么会是这个样子？！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常母乍一看到这个场面，差点儿没给刺激得当场晕过去。
她大喊了一声常秋亮的名字，又踉踉跄跄的跑到了阳台上，然后整个人就不受控制的瘫软在了地上。
可即便如此，她还是伸出了自己的双臂，死死地抱着常秋亮那条还在阳台这边的大腿，怎么也不肯松手：“亮亮！这好端端的，你这是在干什么啊？！你这是要我的命啊！”
常母嚎啕大哭，情绪已然接近崩溃。
当年常秋亮屡次寻死，都是常母及时发现，然后给他救了回来的。这些年来，常父常母虽然对当年的事情只字不提，但当时的情景却一直被常母牢记在心，无论如何也没办法忘记。
毕竟，她差一点儿，就没了自己唯一的儿子！
有时候常母私底下回想起当年的情景，心里都仍是止不住的后怕。
万一，万一她当时没有及时发现儿子的情况，没有及时把儿子给拉回来，那她岂不是就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从此以后就在对儿子的缅怀中度过了呢？！
随着时间的流逝，常母也慢慢的对当年的事情释怀了。但儿子当年寻死的场面，她却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忘记的。
原本常母都已经把这些记忆深深地埋葬了起来不敢跟别人说起，可是谁能想到，如今都过去十年了，她竟然还会再一次看到儿子要跳楼寻死的画面呢？！
在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常母差点儿就把自己都给吓得晕厥过去了！
亏得她心里到底还是惦记儿子多一些，憋足了气大喊了一声，这才把常秋亮给叫醒，也把常秋亮的命给拉了回来。
常秋亮只觉得莫名其妙，也对当前的场面有些害怕。
他这半边身子还挂在栏杆上呢，一探头就能看到楼下的情景，这能不吓人吗？
他们家可是住在二十多楼上的呢！
常秋亮想要先下来，可是他的一条腿被常母死死地抱住了，愣是让他动弹不得！
偏偏常秋亮这么一动，常母还以为他是还要挣扎着往下跳呢，顿时就把他的腿给抱得更紧了，嘴里也哭嚎不断：“我说亮亮啊，你现在这日子过得好好的，有老婆有孩子的，平时也没听你抱怨过什么。你怎么就一时想不开，竟然要一个人偷偷跑回来跳楼呢？！”
常秋亮被他妈哭得不行，只得无奈的解释道：“妈，我真没想跳楼！您赶紧放开我，不然我这下不来啊！”
常母哪儿能这么轻易就相信啊，仍旧抱着腿不放，只是头却抬了起来，殷切的看着常秋亮道：“你真不跳吗？你得给我保证！”
常秋亮被他妈逼得没法子了，心里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只得耐着性子道：“我真的没打算跳！这就是个误会！妈，你赶快放开我吧！不然的话，我这下不来，一会儿又没抓稳的话，那可就真的掉下去了！”
常母对他的话半信半疑，但到底还是放开了他，只是两只手仍旧牢牢地抓着他的衣角，好像生怕常秋亮是骗她的，然后她还能及时把常秋亮给抓回来一样。
第221章 敷衍
常秋亮被常母抱着一条腿，到底还是从栏杆上下来了。
也是直到这一刻，常母才算是把心里的那块大石头可真正放了下来。
常秋亮正要对母亲解释些什么，就听见屋里传来了低低的呜咽声。
常秋亮顿时脸色一变，他猛地一步上前，将阳台边上的窗帘一拉，正抱团哭得伤心的天天和萱萱就暴露在了常秋亮面前。
不用问，这俩小孩儿肯定是把刚才那一幕给看见了，都给吓坏了，所以才抱团哭呢。
“妈，你怎么把孩子们带这儿来了？！”常秋亮又急又气，还得安慰俩孩子，“爸爸没事儿啊，你们别害怕。爸爸刚刚擦窗户呢！对对，爸爸就是擦窗户呢！”
说着，常秋亮还悄悄给常母使眼色，让常母照着他的话说。
虽然常秋亮这两天一直在怀疑俩孩子到底是不是他亲生的，偶尔也会忍不住对俩孩子发脾气。但他毕竟曾经亲手把他们抚养到这么大，这么些年来，他对孩子们的感情也不是假的。
乍一见到孩子们都被吓到了，常秋亮第一时间就是为俩孩子考虑，担心他们会不会因为刚才那一幕，而产生心理阴影。
常母心里也后悔了。
她怎么就让两个孩子看见刚才那一幕了呢？
这也太粗心大意了！
可事实上，这也怪不得常母。
任谁突然看到自己唯一的亲儿子一副要跳楼的样子，恐怕都没办法保持理智，只会想着如何把儿子给救下来。
“天天、萱萱，奶奶的宝贝哟！”常母也赶紧抱着俩孩子哄了起来，“爸爸说的没错，他刚才在擦窗户呢，是奶奶看错了。你们别害怕啊，有奶奶和爸爸在呢！没事儿了，没事儿了。”
在母子的努力下，天天和萱萱终于将心中的恐惧感消散了一点儿。
俩孩子泪眼汪汪的看着两人：“爸爸真的没事儿吗？爸爸真的只是在擦窗户？”
“当然是真的了！”常母和常秋亮都斩钉截铁的点头道，“你们看，爸爸这不都下来了吗？没事儿没事儿了，我们现在就回家。奶奶给你们做好吃的，保证让你吃了还想吃！”
一听到有好吃的，俩孩子顿时破涕为笑。
“我要吃奶奶做的桂花糕！”
“我要吃蛋挞！”
“桂花糕好吃！要桂花糕！”
“蛋挞才是最好的！桂花糕才不好呢！”
俩孩子为了什么东西最好吃吵了起来，一下子就把刚刚的事情给忘了个一干二净。
看见他们这样，常母和常秋亮心里都不禁松了口气。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的没有再说刚才的事情，而是收拾了一下，带着俩孩子直接回常父常母那边的家了。
常秋亮也在床头柜的抽屉里找到了冯岚让他找的镯子。
取走镯子的时候，常秋亮下意识的又打量了卧室一眼。
之前的事情，他记得不是很清晰了，但他多多少少还记得一些。
杜乐佳，真的出现了。
她还想带他一起去死，去投胎！
这真的是太可怕了。
常秋亮觉得，以后，他恐怕都不敢再回来了。
他要搬家，他一定要搬家！
常秋亮带着母亲和孩子回家之后，一家人吃了晚饭，冯岚才匆匆赶回来。
“妈妈！妈妈！我好想你啊！”
天天和萱萱笑闹着扑进了冯岚怀里，搂着俩孩子的冯岚脸上也露出了少见的喜悦笑容。
看着眼前这一幕，常秋亮又想起了之前孩子们被吓到的场景。
他可真是的，好好的日子不过，干嘛要怀疑老婆孩子呢？
这下好了，他差点儿就把自己好好的家庭给毁了！
他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那个叫季慕善的天师也实在是太不靠谱了，杜乐佳明明就成了鬼魂盘桓在他家里，可她却愣是说他家没鬼。他好生生养大的两个孩子，偏又被她说成不是自己亲生的！
这哪里是什么得道天师啊，简直就是不靠谱的神棍嘛！
她肯定是在自己家里找不出来鬼，就干脆骗他说他孩子不是亲生的……这肯定都是为了骗他的钱啊！
常秋亮这会儿心里对季慕善非常不满，连带着对罗立成都有了怨怼。
晚上的时候，冯岚带俩孩子去睡觉，常母这才把常秋亮叫到了自己房间，满脸严肃的低声问他：“之前你在那边房子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给我说清楚！”
“真没事儿。”常秋亮想着自己以后大不了不去那边的房子，应该就没事儿了，自然不会对常母说实话，“我不是擦窗户吗？您刚刚不也是这么跟两个孩子说的？”
常母气得不行。
她当时能不那么说吗？
难道要她给两个孩子说实话，说他们爸爸真的是要跳楼，然后就给两个孩子留下一辈子的心理阴影吗？
她就算已经老了，也不会干这种傻事儿！
“你少在这里给我胡扯！”常母板着脸，眼中的怒气掩都掩饰不住，“我可跟你说，我们家这好日子还没过几年呢，你可别像十年前那样，又给我来一遭……你要是敢寻短见，我后脚就跟着你去！省得我这老不死的连个儿子都护不住，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妈，你这都说的是什么啊！”常秋亮皱着眉头道，“我还指着你长命百岁，将来还能帮着天天和萱萱带您的重孙子呢！再说了，十年前的事儿……那不都过去了吗？我现在日子过得好好的，哪儿还会那么容易想不开啊？”
知子莫若母，常秋亮在提到十年前的事儿的时候，情绪明显有些不对，常母一下子就看出来了。
她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难道，儿子这次突然作妖，还真跟十年前的事儿有关？！
常母的心里瞬间就有些崩溃了。
因为十年前的那档子事儿，他们家差点儿就给闹散了，而且那事儿带来的后遗症，直到今天还没解除呢。
可现在，他们家好不容易过点安生日子，这十年前的旧事怎么就又被翻出来了呢！
一时间，常母甚至恨起了杜乐佳。
当年杜乐佳和常秋亮谈了那么久的恋爱，后来还结了婚，常母当然对杜乐佳非常了解。
事实上，那时候的常母还真是挺喜欢杜乐佳的。
第222章 请人
曾经，常母私底下也很期待杜乐佳成为自己的儿媳妇儿。
可是现在，常母只恨不得自家儿子从来也没有认识过杜乐佳才好！
为了一个杜乐佳，他们家都闹成什么样子了？
虽然常母自己也知道这事儿其实根本就赖不到杜乐佳头上，她也知道杜乐佳年纪轻轻的丢了性命非常可怜可惜。
可做人嘛，毕竟还是为自己，以及自己人考虑得更多一些。
若是让常母在杜乐佳和常秋亮之间做选择的话，毫无疑问，常母选择的肯定是自己的亲生儿子。
她舍不得责怪自己那想东想西不好好过日子的儿子，自然就只能把这事儿怪到杜乐佳脑袋上了！
“亮亮，你给妈说实话。你今天搞这么一出事儿，是不是又和乐佳有关？！”常母厉声问道。
常秋亮顿了顿，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
可常母也并不需要他确切的回答。
常秋亮这一停顿，常母就什么都明白了。
“还真是为了她？！”常母的情绪濒临崩溃，“亮亮，你为了乐佳，这些年折腾得还不够吗？妈养了你那么多年，好不容易把你拉扯到这么大，你跟妈之间的情分，是不是都比不上你和乐佳之间的情分？你要真是为了她就能舍弃咱们这一大家子的话，连老婆孩子都不要的话，那你就尽管跟她去！我只当我这辈子没生过你这个儿子，岚岚以后就是我的女儿，天天萱萱也是我的亲孙子。有他们在，我和你爸照样能过得好好的！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妈，你这都想哪儿去了！”
常秋亮十分无奈，只得把家里闹鬼的事情说给了常母听。
常母听得一愣，又有些后怕：“你是说，乐佳变成了鬼，要带你一块儿去死？这怎么可能呢？！乐佳心善得很，她才不会做出这样的事儿来……”
虽然常母心里偶尔也会埋怨一下早死的杜乐佳，但要论起杜乐佳的人品的话，这却是无可指责的。
至于常秋亮是不是眼花看错了，常母倒是一点儿怀疑也没有。
他们这一辈人，本来就比较相信这些因果循环什么的，所以听到有认识的人成了鬼，也不觉得意外。
更何况，常秋亮的异样表现就摆在跟前儿呢，要说他这不是撞了鬼，那常母才是不会信呢！
“那谁知道啊……”常秋亮也有些疑惑，但也不是很在意，“我们是人，她现在是鬼，我们也不知道这十年里，她会变成了什么样子……”
常母心想也是，顿时更着急了：“我就说好端端的，你们两口子怎么带着孩子搬回家来住了，原来是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你也是，嘴怎么这么严啊，也不知道早点跟我招呼一声！要不然的话，那房子我早处理了，根本不可能留到现在！”
“妈，咱们现在来说这些，有意思吗？”常秋亮头疼的道，“我们现在想的，难道不是怎么把乐佳给，给送走吗？”
不管杜乐佳当年有多好，如今又有多不好，他们这些活着的人，考虑的当然还是更现实的问题。
无论如何，都得把杜乐佳给送走才行。
“乐佳是只在那边的房子找你吗？”常母就问了，见常秋亮点了头就埋怨道，“你说你，我当初你说了，你要和岚岚结婚，就把之前的房子卖了，重新买套房子住才对。你倒好，非舍不得那套房子，非得要住那儿。现在好了吧，那房子是你和乐佳当年一起布置的，乐佳在那房子上花的心思还比你要多得多。如今乐佳回来了，她当然就冲着那房子去了！”
“妈，这事儿真不能怪我！”常秋亮原本不想说的，可他实在是经不起母亲的一再指责，只得说了实话，“当初我和岚岚在一块儿的时候，其实我就提过要换套房子住的。是岚岚自己说的不用这么麻烦了，有现成的房子住着挺好的，重新去买房子的话，这一通装修加透风下来，没个一年半载的都住不进去。再加上那房子离岚岚上班的地方的确是近，小区环境也好。这不是岚岚坚持，我才没有换嘛！”
当时常秋亮又怕说出这事儿之后，会让家里人对冯岚有意见，觉得冯岚主意太大什么的，就干脆把这事儿揽在了自己身上。
所以谁都不知道，常秋亮坚持要住他和杜乐佳一起布置的新房，其实根本就不是他自己的主意，而是冯岚的。
常母听常秋亮这么一说，愣了一下，然后也不好再指责他什么了。
“那乐佳她，就只是在那套房子出现吗？”常母琢磨着道，“不行的话咱就把那套房子卖了。这几年，我和你爸也买了几套房子，这事儿你也知道。这些房子一直就空着呢，什么时候你和岚岚去把那几套房子都看一下，你们爱住哪套都行！”
“妈，事儿不能这么办。”常秋亮却摇了摇头。
他不想搬家吗？他当然想了！
可这事儿真的是搬家了就能解决的吗？
谁也说不准！
万一不管他们搬到哪儿，杜乐佳都会跟来呢？
再万一，杜乐佳没跟着来，却把那房子的新户主又给害了呢？
一刻不把杜乐佳送走，她就跟颗定时炸弹似的，天知道她什么时候就炸了！
常秋亮这么一说，常母也就反应过来。
“你说得没错，这事儿的确不能这么办！”常母的脑袋飞快的转动了起来，“那咱就请天师送鬼神！你爸那边找几个老朋友打听一下，请个厉害点儿的天师回来，应该不成问题！”
常秋亮眼睛一亮。
对啊！他爸还可以帮着找天师呢！
之前他就觉得那个叫季慕善的天师不太靠谱，如今让他爸去请别的天师，总不会再有什么问题了吧？
“那就听您的，咱们请个天师回来！”常秋亮斩钉截铁的道。
第二天，已经从常母那里得知了所有事情的常父又拉着常秋亮私下聊了几句，然后才出的门。
冯岚就笑看着丈夫：“你跟爸说什么呢？是爸又有什么事儿要交待你吗？”
“嗯，就是公司的事儿了。”常秋亮随口回了一句。
冯岚就不再问了，可她低下头之后，眼中却闪过了一道阴霾。
第223章 回头
“季主管，这是《仙凡录》项目组最新的财务报告，那边还打算再申请一笔经费，您先看一下。”
“老大，这几份文件得您签字才行……”
“头儿，这几份报表我给您放这儿了啊……”
季慕善在办公室坐了一上午，就没有歇过气，到处都是事儿。
主要也是现在亚罡发展起来了，各个项目都步入了正规，这摊子自然就铺开来了。
偏偏亚罡又是新招的人手新开的公司，这同时开展的项目太多，还都伸着手要钱花，这财务部可不就成了公司里最忙碌的一个部门吗？
做影视这一行的，开支就没有小的。
每一笔支出都大得要命。
底下人不敢擅自做主啊！而且他们也的确是没有这个权限，可不就得全拿季慕善跟前儿来，让她拿主意吗？
好不容易忙完了，季慕善正打算歇口气去吃个午饭，却接到了罗立成打来的电话。
电话那头，罗立成的声音竟然明显的有些慌张：“季天师，您还记得常秋亮吗？”
常秋亮？
这才过去了几天而已，季慕善当然还记得。
“嗯，怎么了？”季慕善一边收拾手头的东西，一边问道，“他又出事儿了？”
“可不就是嘛！”罗立成一拍大腿，“季天师，上次我不是请您帮忙给他看了一下吗？后来的事儿，他没再跟我说过，我也不好主动去问，这毕竟是人家的私事儿吗？我想着常秋亮也是出了名的精明人，您都给他把话说得那么明白了，他肯定也知道该怎么处理自己的事情。可没曾想，这都几天过去了，他倒是一声不吭的，却差点儿闹出了大事儿来！”
闹了什么大事儿呢？
原来啊，当初常秋亮把自己在家里遇鬼的事情告诉了父母之后，常父第二天就去找人打听请天师的事儿了。
如今的天师虽然没有以前那么多了，不过京城毕竟是龙兴之地，很多天师都还是喜欢待在京城的，这有利于提高自己的名声，方便自己以后接生意。
所以常父这么一打听，大家东帮忙西帮忙的，还真帮他找了个天师。
可那天师手段不行，在人家家里作法的时候，竟然被女鬼给吓晕过去了！
常秋亮更是跳了楼。
幸好常家人之前提前做好了准备，专门在自家房子的栏杆上做了些措施。所以常秋亮这一跳，倒是没有跳下去，而是被常家提前准备好的垫子给接住了。
但即便如此，常秋亮也还是伤了骨头，肯定得在医院住上一段时间才行。
那被吓晕的天师也出了名，还被常家拉着赔钱。
现在的常家，可真是热闹得不得了。
他们家的事情也瞒不住了，隐隐约约传了不少出来，都快成了圈里的笑话了。
季慕善：“……”
她不是已经跟常秋亮说过了，他们家并没有阴魂存在的迹象吗？
他怎么还又找天师去驱鬼了？
而且他宁愿找别的天师也不肯再来找她，这就是信不过她了？
季慕善一时有些好笑，又有些无奈。
其实，像常秋亮这种一开始对她恭恭敬敬，之后又置之不理的客人，她以前也碰到过，而且还是经常碰到。
当然，后来她自个儿声名渐起的时候，这样的客人就越来越少见了。
说到底，不过是季慕善如今还太年轻，又是个女性身份，还没什么名声，所以难免就会被人看低而已。
“常家出事了，你打电话给我做什么？”季慕善问道。
其实她隐约猜到了几分，不过罗立成没有明说，她当然也不会直接说出来。
罗立成的声音就有些尴尬了：“这不是，常家费大力气请来的天师是个冒牌货，他们就想着再请一位靠谱的……”
“可常秋亮并不信任我吧？”季慕善毫不客气的道，“你确定，常秋亮真的还打算请我？”
罗立成只得实话实说的道：“季天师就是季天师，果然是什么事情都瞒不过您！实不相瞒，常秋亮的确是不太相信您，所以之前才会又找了别的天师，差点儿害了他自个儿的命。可常秋亮这说漏了嘴，让常叔知道了您的事儿。他老人家又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了您和我们罗家的渊源，亲自找到了我，想请我帮他老人家说项，再请动您一次……”
季慕善：“……”
这位常老爷子，还挺有魄力的啊！
他儿子都不相信自己了，他竟然舍得下脸来，想要再一次请她出手？！
季慕善想了想，道：“照理来说，我是该给你这个面子的……”
罗立成忙道：“季天师，您这话可就说得太客气了。您一直都挺给我面子的，这真要说起来的话，其实还是我得寸进尺了……”
“罗先生刚还说我太客气呢，我看你才是真客气。”季慕善笑着打断了他的话，“咱们也都已经这么熟了，那有些话我也就直说了。常家这趟浑水……我是不打算了。”
常秋亮明摆着不信任她，她还巴巴的跑去给常家解决什么问题？
即便有常老爷子信她，可说到底，这撞鬼的人是常秋亮，出事儿的也是常秋亮。这事儿要真解决起来的话，那肯定是绕不过常秋亮这个当事人的。
所以，与其想办法去说服常秋亮信任自己，季慕善倒不如一开始就不要掺和这档子事儿。
反正最近亚罡的事务也挺多的，她忙得连吃饭时间都一再缩减了，何必还要去出力不讨好呢？
季慕善的直白让罗立成有些意外，可他转念一想，又觉得季慕善这样的态度其实还是在情理之中的。
“季天师的意思，我明白了，我会向常老爷子转告的。”罗立成当机立断的道。
季慕善满意的点点头，挂断了电话。
可等到她下午下班的时候，她刚走出公司大楼，就看见一个西装笔挺的中年男人迎了上来：“您好。请问，您就是季慕善季天师吗？”
对方一开口就叫破了自己的身份，季慕善不禁停下脚步，多看了对方几分。
这个男人说是中年，其实年纪已经不小了，已经在五六十岁上下。不过他的精神很好，保养得也很好，满头的乌发，整个人看起来精神矍铄，让他看着一点儿也不像是五六十岁的老人，更像是才四十出头的样子。
第224章 赔礼
此人的面相让季慕善觉得有些眼熟，她定睛一看，顿时恍然大悟。
“原来是常老先生。”季慕善淡淡的笑道。
常敬忠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没错，这个突然出现在季慕善面前的中年男人不是别人，正是常秋亮的父亲，常敬忠！
他没有想到，自己这刚一露面，就只说了一句话而已，季慕善就看穿了自己的身份。
这个小姑娘不简单啊！
看来他之前打听到的那些事情，应该都是真的。
这是个有真本事的天师！
可气的是，秋亮那孩子有眼不识泰山，竟然放着这么一尊大佛不请，偏偏还让他走了弯路，害了自己！
“季天师客气了，鄙人常敬忠，您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或是叫我一声老常也行。”常敬忠忙恭敬的道。
“常老爷子不必如此多礼。”季慕善摇摇头，“你这大驾光临，还不知道所为何事？”
这不明知故问嘛！
常敬忠知道罗家有季慕善有关系，所以他之前特地托罗立成帮忙在季慕善探了话风，而季慕善的回答他当然也是知道的。
当时罗立成还隐晦的提醒了他几句：“常叔，您别怪我这个做晚辈的说话直。像季天师那样的人物，多少人想凑上去套关系都找不到门路呢！我这好不容易跟季天师有了点联系，也特地帮秋亮请动了人家。这季天师也的确是出手了，可秋亮倒好，他不但不信季天师，还扭头就请了别的天师……这不是故意打人季天师的脸吗？别说是季天师了，就是换了别的任何人遇到这种事情，那肯定都没那么容易就把这事儿给撇过去不是？”
常敬忠当然明白罗立成说的道理，他甚至还代常秋亮给罗立成道了歉。
毕竟，常秋亮这不给季天师面子，其实同样也是不给作为中间人的罗立成面子嘛！
罗立成那边倒也好说，他毕竟是个晚辈，不可能对着常敬忠这个无辜的长辈发脾气。再说了，常、罗两家好歹也有那么点儿交情在，就冲着这点儿交情，罗立成也不可能对人家恶语相向啊！
不过，常家再想让罗立成帮着在季慕善面前说好话的话……那显然也是不可能的。
常敬忠实在是没有别的法子了，只能亲自登门，想要尽一尽自己这最后的努力，看能不能请动季慕善了。
“季天师，之前的事情，都是我家秋亮的不对。”常敬忠说着说着，就往后退了一步，然后向季慕善深深地鞠了一躬。
季慕善被他吓了一跳，忙道：“您老人家有事说事儿，可别再给我行这么大的礼了。”
她是真有些受不起啊！
常敬忠看得出来季慕善是真不吃这一套，他当然不会让季慕善为难，立马就站直了身板，苦笑着道：“季天师，多余的话我也不说了，之前立成那孩子在电话里，肯定都跟您说过了。我恳请您再帮我们常家一把，只要您能解了我们常家这次的祸事，您有任何的要求，我都一定不会有二话！原本这事儿，我该让秋亮先来登门道歉，然后再请您出山的。可秋亮他伤了腿，这会儿还在医院住着呢，实在是挪动不了。还请您见谅了。”
虽然常家人早有准备，让常秋亮在这次的意外中捡回了一条命，但常秋亮依然伤得不轻。
他如今不止是躺在病床上，就连清醒的时候都不多，还在icu里住着呢，连家人探视的时间都是有限的，当然不可能出来了。
要不然的话，常敬忠早把他提溜过来了。
季慕善对常秋亮现在的情况也略有所闻，罗立成告诉她的嘛！
毕竟常秋亮这次这么不给季慕善面子，虽然季慕善对此没有任何表现，但罗立成心里猜季慕善肯定是生气了。
那生气了怎么办呢？
肯定是常秋亮如今有多惨，季慕善就有多高兴啊！
所以罗立成不遗余力的把常秋亮的惨状描述了一遍给季慕善听，听得季慕善那叫一个哭笑不得。
她觉得罗立成这人看着挺成熟稳重的，可这做起事来，怎么好像还有点幼稚呢？
当然，罗立成说常秋亮的惨状的时候，那是背着常敬忠说的。
不然的话，就算常敬忠再怎么心大，恐怕也会对罗立成好感大跌的！
而常敬忠虽然表现得的确很有诚意，但季慕善却仍然没有这么容易就改变主意。
她想了想，道：“常老先生，要不，您还是先回去，和您儿子商量一下，再做决定吧？事实上，上次我见到常先生的时候，就已经提醒过他了。如果你们还打算请我的话，事实上，我觉得，只要常先生先把我上次提醒的事情弄明白，那么之后的事情处理起来，就已经容易了许多。”
常敬忠顿时愣住了。
这位季天师之前就提醒过他儿子了？
可这提醒的到底是什么啊？
他竟然一点儿也没有听儿子提起过！
这小子，肯定还对他隐瞒了很重要的事情！
而他隐瞒的事情，肯定就是他对季天师不满的原因！
一想通这一点，常敬忠顿时就气得恨不得能把病床上的儿子提起来，狠狠给他几巴掌，好把他给打醒了！
这小子，人家季天师之前都已经给他指了明路了，他非不走，还非得要到处折腾！
这下好了，差点儿把他自个儿的小名都折腾没了吧？
都是活该！
常敬忠这会儿也不好意思在这里站着了，只得歉意的道：“那我就听季天师您的，我回去后一定会好好问问那臭小子，肯定不会再让季天师失望的！”
季慕善无可无不可的点了点头。
她有什么好失望的？
反正出事儿的又不是她家。
不知道是不是看出了季慕善那不在意的神态，常敬忠眼中闪过一丝落寞，到底还是回转头上了车，回家去了。
明明他之前看着也挺精神的，可他离开的时候，那背影看着愣是有点儿萧索。
哎，做人啊，就是这样。
老了老了，还得为儿女们操一辈子的心。
“慕善，出什么事儿了？”祁承弈从大楼里走出来，正好看见常敬忠离开的背影，立马就担忧的跟了上来，“那人好像是常家的人？他找你有什么事吗？”
第225章 回绝
“你也认识常家人？”季慕善好奇的问道。
看季慕善神态轻松，知道没什么大事，祁承弈一下子就放心了。
他笑道：“以前吃饭的时候碰到过，算是混了个脸熟，私交却是没有的。”
季慕善理解的点点头。
做生意的人嘛，平时这种饭局那种应酬的特别多。很多人你可能在饭局上碰到过，也能叫得出名字，但这并不代表双方之间就一定会有什么交情了。
“常家出了点事儿，想找天师帮忙，我拒绝了。”季慕善道。
祁承弈当即一愣。
常家出事儿了的消息，他也隐隐听说了。不过因为双方之间并没有什么来往，再加上这每天出事儿的商家也着实是不少，所以祁承弈听说了也就听说了，并没有怎么关注。
可看现在，怎么这常家出的事儿，还不是一般的事儿？
竟然都请到季慕善头上来了！
而更让祁承弈讶异的是，这上门的生意，季慕善怎么还给推了？
这可不是季慕善的行事作风啊！
祁承弈倒不是指季慕善就真有多么爱做这一类的生意，主要是他从来没有见过季慕善在遇到这类事情的时候会撒手不管。
这说明常家肯定是有什么事情做得不对，把季慕善给惹恼了！
祁承弈顿时对常家有些不喜起来。
他倒是没想过这事儿会不会有可能是季慕善做得不对，直接就给罪过的那一方算给了常家。
“拒绝了就拒绝了。咱们公司最近也挺忙的，你也该多休息休息。”回过神的祁承弈立马道。
季慕善看得出来，祁承弈明明就对她和常家之间的事情挺好奇的，可他却能按捺住这份好奇，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问，这就殊为难得了。
既然祁承弈这么善解人意，季慕善当然也不想让祁承弈一直这么好奇下去。
她干脆的道：“常家的事儿，之前是罗立成介绍过来的。不过常秋亮不太信任我，没有听我的，而是另外又找了个天师。结果他不小心找到了一个冒牌天师，最终害人害己。常家现在又想请我过去，我就没答应。”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祁承弈恍然大悟。
“这事儿是常家做得不地道。”祁承弈皱着眉头道，“他们之前既然请了你，就该信任你才对，怎么能中途又去找别的天师呢？难怪常家会出事儿了，这都是他们自己折腾出来的！”
看着祁承弈一副为自己打抱不平的样子，季慕善忍不住乐了：“行了，常家现在也算是挺可怜的了，你也别因为我而责怪他们了。不过，我估计，常家人接下来可能还会来请我。”
祁承弈也很赞同季慕善的猜测。
“你要是不想理会常家人的话，那我就给常家那边打声招呼，让他们以后不到这边来了。”祁承弈道，“省得这常家人一次又一次的找上门，让人看着心烦。”
为了常家人的事儿，祁承弈甚至在心里悄悄埋怨起了罗立成。
他当初介绍季慕善和罗立成认识，的确是想通过罗立成，给季慕善介绍更多的生意和人脉。
而罗立成也体会到了他的意思，所以才会那么快就把常家的事儿送了过来。
要不是有祁承弈的示意的话，才刚和季慕善认识没多久的罗立成，忙着和季慕善打好关系都来不及呢，又怎么可能轻易拿这种事情来麻烦季慕善？
可没曾想，罗立成这事儿是办了，可却办得一点儿也不好！
像常家这种出尔反尔的人家，那打一开始就不该给介绍过来嘛！
“那倒也不用。”季慕善明白祁承弈的好意，但还是摇了摇头道，“反正我已经把话都和常老爷子说清楚了。接下来要怎么做，就看他们自己的了。如果他们的内部真的能达成一致的话，能够完全的信任我，那么常家的事儿，我也不是非得拒之门外的。”
祁承弈就笑了起来。
他就知道，季慕善看似冷淡，但实际上一直都是很个很心软的人。
不管什么人遇到难题了，只要找到她这里来，她能帮的肯定会帮，还不图酬劳。
虽然季慕善在罗立蒙的事情上收了不少钱，但是在冉渊的事儿上，季慕善却是真的一毛钱也没收。
主要也是因为冉渊太穷了，他根本就拿不出多少钱来，而且他自己也没有要给报酬的这个意识，季慕善就干脆不提了。
反正她帮冉渊，为的也只是不让冉渊变成厉鬼，以及她能从这件事情中获得不少的功德而已。至于能不能得到钱财，对她来说反而并没有那么重要。
可祁承弈不知道这些啊！
所以季慕善在他心里，就成了热心的小天使了……
见季慕善心里有主意，祁承弈也就不再给她瞎出主意了：“这样也行。反正你要是遇到什么解决不了或是不好解决的事情，都可以直接跟我说。我来帮你解决。”
这大包大揽的语气，听着怎么有点儿像是大哥罩着小弟的感觉。
季慕善心里有些想笑，但还是认真的点头答应了下来：“好！我要真是遇上为难的事儿了，肯定第一时间跟你讲！”
祁承弈心满意足的走了。
回到宿舍，季慕善就把小鬼从香炉里提溜了出来，让他去常家打探一下情况。
小鬼不敢去啊！
他最近在香炉里修炼得非常得劲儿，也越发的感觉到了修炼的好处。
可他这实力越是厉害，他却越是对外界充满了敬畏，反倒没有以前那么傻大胆了。
现在回想起来，他当初竟然敢一个人独自跑到京城来，还在这里乱转，然后死缠烂打的留在了季慕善身边，而没有被其他的天师给捉走，这就简直就是一个奇迹啊！
虽然小鬼觉得自己的运气还不错，但他显然不敢去赌自己以后是不是还会有这样的好运气了。
所以，除非万不得已，小鬼是打死也不肯从香炉里出去的。
当然，实际上他早就已经死了……
“怎么，你不想去？”季慕善淡淡的问道。
小鬼虽然没有直接回绝季慕善的要求，但他那磨磨蹭蹭的态度，以及他那扭扭捏捏的神态，无一不在表现着他的不乐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