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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扬镳     逍遥初唐txt下载     逍遥初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零六章 不得不做

    长孙无忌心里思忖,李牧确实也是挺难的。一边是皇帝,太上皇,一边是国公,他夹在中间,要是必须选一个得罪,还真就得选他,因为那两个更惹不起。皇帝命他给太上皇修楼,他召集手底下的人,手底下的人不拿他当回事,不立威确实也不行。也是赶得巧了,正好是自家修院子,换了旁人家,他一样也得这么干。

    这样换位思考一下,长孙无忌的气也就消了差不多了。事情毕竟得有个结果,长孙无忌想了想,起身扶李牧起来,道:“贤侄快请起,这件事的原委,我也刚刚知晓,若你不提,我也要提。买酿酒秘方的事情,确实是我飞鸽传书让张管事去买的,但是我在信中言明,若肯卖最好,不肯卖也不要强求。张管事倨傲无状,这事我是不知道的。至于今天的事情么……说来也是巧了,你可知把工部的人叫来国公府干活的管事是谁?”

    李牧楞了一下,呐呐道:“该不会是……”

    “正是张管事!月前我念其老迈,把他召回长安,想让他过几天舒心的日子,正巧府中修院子,就把这件事交给了他。谁曾想,此人贪图表现,为求工期,竟然假借我的名义,去工部借人。实在是犯了假公济私之罪,我原本不知此事,今日你发配了工部的官员和工匠,他们闹将起来,我才得知消息。我已经去向陛下请过罪了,张管事被我赶回了洛阳守墓,至于工部的那些人……你怎么处置,我就不掺和了,我听说你给工部的工匠定了薪酬表?等会让管家算算工时,明日就把钱送去工部。”

    “哎呀!怎敢如此啊!”李牧赶紧道:“此事是小子考虑不周……但其中缘由,实在是不能说,还请国舅爷见谅。这钱是万万不能要的,您与陛下的关系,您在朝中的地位,使用几个工匠,区区小事,怎敢要钱呢?”

    “不!我平生最痛恨假公济私之人,陛下、皇后也最痛恨利用职权谋私之人,这件事断然不能这么算了。我不知情时也就罢了,现在我既然知情,就必须按照规矩办,绝对不能因为我府中的私事,令朝廷蒙受损失,这钱你必须得要!”

    李牧还是拒绝,道:“此乃国舅爷府中下人所为,与国舅爷何干啊?再者说,我定下薪酬表在后,此事发生在前,这钱不该要啊!”

    长孙无忌沉下脸来,作势欲发怒,道:“你是想要我背负因私损公的骂名么?

    “不敢不敢!”李牧连声道,见长孙无忌态度坚决,‘勉为其难’道:“国舅爷高风亮节,小子不敢再推辞,既然如此,那明日我便派员外郎来,收取这些工匠的薪酬。正好他们也要启程赴定襄,这些钱就给他们做盘缠吧。我替这些工匠,谢过国舅爷了。”

    长孙无忌颔首微笑,又请李牧坐下,道:“正当如此。贤侄啊,要说你这酒的买卖,我可是听说了。定价三贯一坛,十千钱一斗,冠绝长安呐!如此高价,就算是我府上想要喝一回,也得斟酌一番啊。”

    李牧笑道:“国舅爷想要喝酒,不是一句话的事情么?小子别的主做不了,这酒的事情,还是能够做主的。”说着,他停顿了一下,道:“实不相瞒,此次小子准备的礼品中,就有二十坛酒。这二十坛酒可与灞上酒坊出产的酒不一样,更好,也更醇,与上次送入宫中给太上皇品鉴的那一批是一起酿造的。”

    “哦?”长孙无忌露出感兴趣的样子,道:“既然如此,我命下人立刻去备宴,贤侄左右无事,留下陪我饮上几杯如何?”

    李牧露出惋惜的神情,道:“实在是不巧,今日母亲回门……您也知道,唐俭大人与我母亲之事,唉,改日,改日一定陪您一醉方休。”

    长孙无忌好似恍然想起似的,道:“此为孝道,我不能阻拦你。那便改日,今日早些回去与你母亲团聚吧。”

    李牧起身施礼:“谢过国舅爷!”

    长孙无忌点点头,一直送李牧到门口。目送李牧走远了,他脸上的笑容才渐渐消失。

    虽然他给了李牧一个台阶,此事就这样揭过了,但长孙无忌对李牧这个人的看法,却没有往太好的方向发展。李牧来长安不足一月,但已显露出才干。这正是长孙无忌忌惮他的地方,朝中派系林立,长孙无忌所代表的势力,是从龙的功臣,所谓的新贵。这些人以参加玄武门之变为投名状,紧紧地围绕在长孙无忌周围,形成了一股强大势力。而当年玄武门之变,李绩可是没有参加的!

    李牧是李绩的义子,有这层关系在,李牧就已经被打上了李绩一系的烙印。长孙无忌不会去拉拢他,而他也成为不了长孙无忌一系的人。既然大家成为不了盟友,那么李牧越显露才干,对长孙无忌来说,潜在的威胁也就越大。

    但这个隐患目前来说不算什么,因为李牧太年轻了,根基也非常浅,根本谈不上威胁,不值得长孙无忌出手打压。而且李牧此番携带重礼而来,已经摆低了姿态,长孙无忌若再咄咄相逼,倒显得他不够大气了。

    想到此处,长孙无忌便把事情抛在了脑后,唤来下人备宴,他也想尝尝李牧所说的,进贡宫中、太上皇所喝的酒是个什么味道。

    李牧从赵国公府出来,背后已经被汗水浸湿了。他在来之前,想过很多种可能发生的情况,也想了很多应对之策。万幸事情是往好的方向发展,长孙无忌给了个台阶,甭管他是看在谁的面上,这件事到此算是告一段落,而且自己没吃亏。反而借此事树立了在工部的威严。就连赵国公修院子都给钱了,其他人再想占工部的便宜的时候,得多掂量掂量了。

    这实在是非常重要的一步,否则李牧也不会冒这么大的风险,绕这么大一圈。李牧不想做一个傀儡官员,他要把工部司掌控在手中,才能实现他的目的。若谁都能随便来工部借用工匠,谁还能把他这个工部郎中放在眼内,所以这件事他不得不做。

    目前看来,这第一步算是迈了出去,也成功了!

第一百零七章 诗中鬼才

    回门也叫归宁,女子出嫁后,首次回娘家探亲叫回门,与婿偕行者谓之“双回门”。

    通常都是丈人在门口等女儿,但李牧是在门口等老娘,心情复杂,难以言说。其实整座逐鹿侯府的人,也就他一个人心里别扭,其他人都没觉得有什么,这种事情在唐初的社会中,是非常常见的事情,天底下又不是只有李牧一个嫁老娘。

    终于,远远望见了莒国公府的马车,在马车前面,还有一位骑着骏马的白衣公子引路。婚礼那日李牧没有参加,不认得这白衣公子是何人,李知恩眼睛尖,道:“主人,引路的那位是唐府的小少爷唐观,长得俊秀吧。”

    李牧耷拉着脸瞪过去,道:“俊秀个屁,小丫头片子懂什么?你给我记住了,他这个模样,叫做娘娘腔,这种男人是最靠不住的,以后给我离他远一点!”

    “哦……”小丫头鼓了鼓嘴,趁着李牧不注意,吐了下舌头,躲到他身后去了。

    说话的工夫,车马已经到了府门口。离得近了,李牧看得清楚,这个叫做唐观的小子,长得确实是挺帅,要是换上后世的衣服,完全就是一个所谓的‘小奶狗’的样板,李牧瘪了下嘴,对这小子的第一印象直线下降。

    “兄长,初次见面,小弟唐观,请兄长多多指教。”白衣少年从马背上下来,一鞠到底,礼数做足,脸上的笑容也是如沐春风般,让人看着更来气了。

    这种来气,倒不是说这个人有什么讨厌的地方。而是完全地出于嫉妒心理,就像后世很多女孩子,自己腰上有游泳圈减不下来,看到别人发马甲线的朋友圈,多半也会酸溜溜地说一句瘦有什么用……其实就是嫉妒。

    李牧也是嫉妒,他也很想长成唐观这样,但是无奈这一世他出身边陲,日晒风吹,把他吹得黑不溜秋,现在还好些,他在突厥大营被俘的时候,脸都是爆皮的,更没法看。他与唐观之间的区别,差不多类似于后世务农的小伙和偶像男团成员,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李牧按捺住心里的嫉妒感,也拱了拱手,道:“贤弟客气了,兄长我山野村夫出身,能指教你什么?愧不敢当,请进请进,就当自己家里一样,不必拘束。”

    这时孙氏和唐俭也从马车上下来了,李牧赶紧过去见礼。孙氏年岁并不算大,再加上已经嫁给了唐俭,焕发出了第二春,容颜气色更胜往昔,加之锦衣华服的映衬,已经看不出在马邑时候的模样了。李牧不禁在心中感慨,这人靠衣装马靠鞍,确实不是说说而已啊。

    酒宴早已备下,把一应人等迎入府中,即刻开席。

    看得出孙氏在唐府过得很是舒心,眉梢眼角都是喜色。唐俭也是真心喜欢孙氏,吃饭的时候,眼睛都在她身上流连。李牧看在眼中,心里也替孙氏高兴。若按照门当户对来说,孙氏和唐俭怎么都不可能走到一起,但眼下俩人如胶似漆,不得不令人感慨因缘的奇妙。

    “儿啊,娘想到一件事,想要跟你说说。”

    酒过三巡,孙氏忽然开口。李牧赶紧放下碗筷,道:“娘,有什么事您就说,儿子照做就是了。”

    “娘昨日跟观儿聊天,说起了他读书的事情。娘就想到了你,儿啊,你现在是县侯了,可你没读过书,大字不识一个,这怎么行啊。娘打算让你也去弘文馆念书,你意下如何?”

    “我……这……”李牧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好。原来的李牧,确实是不认字。但现在的李牧,认字啊,还认得不少呢,常用字三千五,基本全认识啊,大学本科毕业,总不是白读的吧。虽然唐朝的字,有些繁体跟后世不太一样,但是看着猜也能猜个**不离十了,阅读起来也没障碍,怎么能说是不识字呢?顶多是不会用毛笔,写得难看而已!

    可是这话又不能说,怎么解释?孙氏印象中的李牧,就是不认字啊!

    见李牧说不出话来,众人都以为他是不好意思,尴尬了。唐俭赶紧帮忙圆场,道:“以前不识字,情有可原,学就是了,李牧这么聪敏的人,用不了一年半载,肯定把《千字文》背熟的。”

    李牧听到这话,心里更是火大。唐俭所说的《千字文》,就是后世电视剧里面私塾里念的那个。南北朝时期梁朝散骑侍郎、给事中周兴嗣编纂、一千个汉字组成的韵文。隋末唐初之时,已经是少儿的启蒙读物了。唐俭看似是说了句好话,但却无形之中把李牧与黄口小儿列为同等了。

    李牧咬牙道:“娘,您有所不知,这些日子以来,儿子已经自学了不少。现在除了字写还得难看些,大部分的字都已经认得了。”

    “真的?”孙氏皱眉道:“娘不信,也没见你读过书啊,你跟谁学的?”

    李牧只好编瞎话,道:“我是跟思文学的,您不在跟前,怎么知道呢。”为了让孙氏打消想要送他去读书的念头,李牧又道:“儿子现在不但认字,还会作诗呢。”

    “作诗?”一直没说话的唐观听到这两个字,忍不住出声,语气惊讶。他正在学习作诗呢,弘文馆的教授留了作业,要以‘边塞’为题,作一首诗。限七日工夫,已经过去了五日,四十来个学生只有两个人交卷,其他的都没作出来,这作诗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么?李牧说自己识字也就罢了,竟敢说自己会作诗,这牛皮也吹得太大一点了。

    唐观心里不服,有心让李牧出个丑,便道:“兄长既会作诗,正巧愚弟这里有个难题。弘文馆的教授留了作业,要以边塞为题作诗,愚弟斟酌数日也不得句,兄长既然会作诗,还请兄长赐教。”

    他此时的心理,大概与李牧嫉妒他长得帅是一样的。李牧瞥了他一眼,心中气绝,这小子忒不识趣儿了,我这么一说,你就这么一听得了,跟着起什么哄啊!想跟我较劲?老子是八岁就能背诵唐诗三百首的人,还能让你吓唬住了?

    李牧转身看向唐观,道:“边塞为题是吧?太过于简单了。张口就来,你听好了。”

    唐观笑吟吟地,心中却断定李牧不会作诗,等着他出丑。

    李牧清了下嗓子,朗声道:“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长风几万里,吹度玉门关。汉下白登道,胡窥青海湾。由来征战地,不见有人还。戍客望边邑,思归多苦颜。高楼当此夜,叹息未应闲!”

    最后一句念完,白巧巧、孙氏等人还好些,因为她们听不懂。唐俭、唐观、还有站在白巧巧身后的李知恩,全都是一脸惊呆的表情,如此佳作,真的是一个刚识字不久的人作出的?

第一百零八章 装逼到底

    一首李白的《关山月》,算不得李白诗作中的佳品,但此时李牧随口道出,还是起到了预想中的装逼效果。

    半响寂静无声,好一会儿,唐俭才讷讷地向孙氏确认道:“当真是才识字不久么?”

    孙氏也在迷糊,道:“我都不知道他识字了,怎么,这诗做得好?”

    “何止是好,太好了啊!此等佳作若传将出去,必然轰动长安!”唐俭激动地看向李牧,道:“世人尝言‘天纵奇才’,我兀自不信,今日见你出口成章,才真正信了这句话,这世上果然是有天赋异禀之人啊!”

    李牧笑道:“继父谬赞了。这样说或许狂傲了些,但作诗于我来说,确实感觉不到什么难度。知其字意,再按照规定的句式,排比出想要表达的内容,这不就是诗么?何难之有啊?”

    唐观酸溜溜道:“兄长的诗做得确实好,但也不用这样说吧,照你的说法,天下的诗人,岂不都可笑了么?”

    李牧看了眼唐观,心中暗道,小老弟,这可不是哥哥想欺负你啊,你自己非得送上门来找自闭,那做哥哥的只能满足你了。

    “可笑不可笑我是不知,因为我也不是一个诗人。但作诗对我来说真就如此简单,光是说你可能不太理解,这样吧,你随意再命一题,我再作一首。”

    李牧越是显得举重若轻,唐观心中就越气,这作诗要是真如你说得这么简单,弘文馆的学子岂不都是傻子了?忽然看到桌上的酒坛,天上的满月,道:“既然兄长这样说,小弟就得罪了,还请兄长不吝赐教。兄长请看,桌上有酒,天上有月,请兄长以酒和月为题,做一首诗吧!”

    李牧脸上浮现出更加欠揍的笑容,道:“贤弟太过客气了,怕兄长我下不来台,出了这么简单的一个题目。”

    唐观心中暗道,哪个给你出简单的题目了!有酒有月,说是一题,实则两题,怎么能算简单?

    李牧倒满一杯酒,装模作样地举了起来,似在酝酿,就在所有人的目光都聚拢过来之时,突然出声,道:“有了!听好!”

    唐观被他吓了一跳,强压火气,道:“小弟洗耳恭听!”

    “青天有月来几时,我今停杯一问之。人攀明月不可得,月行却与人相随。皎如飞镜临丹阙,绿烟灭尽清辉发。但见宵从海上来,宁知晓向云间没。白兔捣药秋复春,嫦娥孤栖与谁邻。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古人今人若流水,共看明月皆如此。唯愿当歌对酒时,月光长照金樽里!”

    一首《把酒问月》吟诵完,李牧把举起的酒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月光的照映之下,飘逸洒脱,宛如天上仙人。

    唐观彻底说不出话来了,就算李牧是故意装逼,连续两首诗作,也证明了他有装逼的本钱。第一首诗就已经是佳作,这第二首竟然更胜第一首。尤其是“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古人今人若流水,共看明月皆如此。”这四句,必将成为流传千古的名句!让他不得不服气!

    唐观气得都快哭了,这等文采,怎么就赋予在了这等不尊重诗文的人身上了,有辱斯文,有辱斯文的很啊!

    唐俭喃喃回味着李牧诗中的意境,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看到唐观的神色,立刻出声道:“还不起来给你兄长赔罪?做弟弟的,竟然考校起兄长来了,在弘文馆读了几天的书,就眼高于顶了么,还不知错?”

    唐观赶忙起身,对李牧施礼,道:“小弟才学浅薄,不知兄长大才,在兄长面前班门弄斧,可笑至极,还望兄长不要挂怀,原谅小弟愚昧。”

    “、”李牧赶紧摆手,道:“我这样说,你肯定不信。但却是实话,作诗对我来说,真的是非常简单的一件事。我娘知道,平日里我什么时候做过诗啊,我要么是抡铁锤,要么是锯木头,在我看来,诗文乃是小道,不能当吃,也不能当喝,盖不起屋舍遮不了雨,实在是没什么用处。有研究诗文的时间,不如放在这些实际的事情上面。我最近在研究一种犁,若能研究成功,可把耕地的速度提升两倍,还能大大地减少耕牛的负重。你若有兴趣,可以参与进来呀。”

    唐观瞠目结舌,他没有想到李牧平日里竟然做的都是这样的事情,半张着嘴不知道说什么好。唐俭听到这话,却不由他不重视起来,因为他是民部尚书,掌管天下钱粮。耕种乃是国之根本,若真有一种犁能提升两倍的耕地速度,那么换言之,原本耕种一顷地,现在可以耕种两顷地了。这是多大的提升!要知道大唐现在并不缺地,隋末连年征战,死了无数的人,空出无数的地。地有的是,缺少的是耕种的人。人力有限,畜力也有限,天时也有限,实在是耕种不过来。若真有这种能提升两倍耕地速度,还能节省畜力的犁,那对国家休养生息政策来说,得是多大的喜事啊!

    唐俭也顾不得品评李牧的诗作了,赶紧问道:“此言当真么?你真的研究出了能提高两倍耕地速度的犁?”

    李牧就猜到唐俭会感兴趣,其实新式犁的图纸他早就在系统中买好了,只不过他还没想这么快拿出来:“还没研究出来,正在研究中,不过也差不多了,再有个把月,等我去买几头耕牛,去地里试验几番,应该就可以了。”

    “这可不是小事啊!”唐俭激动不已,一把抓住李牧的手,道:“你若真能研究出这种新式犁,那可是立下大功了,堪比开疆拓土,甚至犹有过之。陛下必定会重赏你,百姓也会记你的好。”

    “继父又过誉了,其实我也是有私心的。眼下我大唐正处于百废待兴之际,粮食产量只能说是勉强够用,但却没有富余。丰年还好,若赶上了灾年,对百姓来说,将是一场灾难。你也知道,我做着酿酒的生意,与粮食息息相关,丰年有粮酿酒,若是碰上了灾年呢?这买卖还做不做了,所以未雨绸缪吧,我若能把这新犁研究成功,提升了粮食产量,百姓家有余粮,碰上灾年也不怕,我的生意也受益,一举而数得,何乐不为呢?”

    唐俭露出佩服之色,对旁边唐观道:“看到没有,你这兄长心怀天下,当得起天赋其才,你要多多向他学习才是。”

    唐观唯唯应声,事实摆在眼前,也不容他不服气。李牧也没再打击他,酒宴过后,都安排了房间,各自歇息了。

第一百零九章 凌厉手段

    次日清早,吃过饭后,唐俭要带着孙氏和唐观回去了。临走之时,唐观求李牧把昨夜作的两首诗写下来赠给他,李牧知道自己的字难看,不想写,但推辞不过,还是给他写了。唐俭和唐观在旁边看着,李牧的毛笔字歪歪扭扭,还有错字(简体),知他确实没有撒谎,这种如稚童般的写字水平,绝对是识字不久的模样。

    李牧是跟唐俭等人一起出门的,他要去崇仁坊督工,正好顺路,就一起出发了。李重义带着四个人骑马跟着,他们的任务是保护李牧的安全。剩下的六个护卫,则是守在家里,如果白巧巧要出门,他们负责护卫。

    其实在长安城里,用不着这么兴师动众。但李牧就喜欢这样的排场,这与他小时候的遭遇有关。李牧是个孤儿,小时候碰到其他小朋友都得躲着走,人家打他,他能打过也不敢还手,脑海中一直残留着被欺负的印象。这一世他决心不受这样的屈辱,所以无论是他,还是他的家人,出门都要多带几个随从,在人数上形成优势,至少不会吃亏。

    路口作别,李牧带着随从继续往前走。没多远,就到了崇仁坊,虽然刚刚才辰时,但是工匠们已经都到了。昨晚他们得到消息,李牧去赵国公府要薪酬了,赵国公还真给了,今日员外郎就要去赵国公府取钱,然后安排王、钱两位主事带着七十三名工匠奔赴定襄。所有人都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对李牧的敬畏更深了,生怕哪里得罪了他,被发配到边境筑城去。在中原生活久了的人,对边境有一种发自骨髓的恐惧感,似乎到了那儿就活不成一样。看到王、钱等人的遭遇,心有戚戚焉,都像是打了鸡血似的,越发的卖力干活。

    李牧来到工地上,看到眼前热火朝天地景象,甚为满意。这就是他要的效果,杀鸡儆猴。正在主持考核的公孙康看到李牧来了,赶紧迎了过来。如果说几日之前,公孙康对于李牧的敬畏还浮于表面,此时他是真的惧怕眼前这位年轻人了。撩拨了赵国公的虎须都没事,这个年轻人的身份该是何等的尊荣?姓李,又来自边境,给陇西豪富盖楼……难不成他是陇西李氏十三望的一支?跟当今皇室是亲戚?这样的想法,在工部司不止他一人有,干活间歇的时候聊起来,能聊上一个时辰!

    李牧也听到几句闲言碎语,但他装作没听到,也没有去解释。这样的猜想对他来说是一件好事,手下的人心存敬畏,干活才能不偷懒,也便于他日后调度管理。

    “禀告大人,按照您的标准,昨日一共考核了七十人,有技师三人,技工十五人,力工四十人,其余……不合格。”“不合格?”李牧挑了挑眉,道:“怎么个不合格法?是真没力气,还是偷懒啊?”

    “呃……”公孙康咧咧嘴,道:“这下官就不知道了。”

    “行,把他们给我叫过来,你继续去考核吧。”李牧吩咐了一声,公孙康把昨天不合格的十二人叫了过来,继续去考核其他人了。李牧看着面前站着的这十二个人,高矮胖瘦,什么样的都有。但是看他们脸上的气色,都不像是有病的人。

    李牧定下的力工标准,是扛起一百斤的沙袋。这个重量对于一个成年人来说,算不上多高的要求,只要是有手有脚都能搬得动。眼前这十二个人搬不动,那就只能说明一件事,他们不想搬。

    李牧见过这路人,前世见过很多。这世上的人千百种,不是每一个人,都遵循多劳多得,不劳不得的规矩。有那么一种人,他们的脑子里想的都是不劳而获,你让他干点活,比杀了他都难受。每个单位都有这样的人,尤其是铁饭碗的。干活就磨洋工,能偷懒就偷懒,反正混一混就过去了,照样开工资,还不能开少了,开少了他还不干……

    对于这种人,前世的李牧是没办法的,但这一世,他有的是办法。

    “你们搬不动沙袋?”

    “大人,实在是太重了,小的身体孱弱,实在是搬不动啊……”一个粗得像是地缸的家伙苦着脸说道,其他几个跟着附和,也有没说话的,但是咳嗽了,像染了风寒似的。

    李牧笑了起来,道:“行,本官不是强人所难之人,长安城里的一百斤沙袋你们搬不动,我可以给你们找五十斤的来。”

    地缸闻言赶紧道谢:“多谢大人体量!”

    “去定襄城搬。”李牧慢悠悠补了一句。

    “啊?!”

    “来人啊!把这十二个人给宇文规送去,再让他写一封信,就说这十二个人身体孱弱,搬不动一百斤的沙袋,让定襄城那边在使用的时候,给他们准备五十斤的,送走!”

    “大人,我能搬动了!”

    “大人,我也能搬动……”

    “用不着!长安城本来就用不了这么多工匠,本官正愁没借口打发你们,定襄那边需要人手,你们虽然干不多少活,但干一点是一点,多锻炼锻炼,等能胜任长安城的一百斤沙袋了,再回来,工部还是欢迎你们的。”

    说完,李牧不再听这些人的哀嚎,一摆手,李重义往前一闯,一手拎一个,拿来麻绳捆住了手,连成一串牵着,拖着向工部去了。

    正在接受考核的工匠看到这样一幕,本来打算偷懒的也断绝了心思。考核的速度徒然加快了许多,李牧看到众人的反应,心中冷笑。他之所以把工匠的薪酬定的高一点,就是为了给日后严格的要求提供一个理由。你老实干活,我不会亏待你,但你若偷奸耍滑,不好意思,那就要按规矩办了,你们是来服徭役的,不是来当大爷的,身为工部郎中,想调你们去哪,可是我说了算!

    就在李牧调理这些工匠的时候,弘文馆中,爆发了一场骚乱。课业一直备受批评的唐观,今日竟然交上来一首惊为天人的边塞诗。

第一百一十章 弘文馆

    长安的学府,有国子监,弘文馆,崇文馆三处地方。这三处地方,虽然都是教授生徒,但其面对的对象,却大不相同。

    国子监,乃是中央官学,是古代教育体系中的最高学府。唐时有很多番邦派来的留学生,例如来自日本的遣唐使等,都在国子监中学习。相对于国子监的官学地位,弘文馆与崇文馆,则带有一点私塾的性质。

    弘文馆归礼部,官员称弘文馆学士,负责校正图书,教授生徒,参议朝廷制度及礼仪等。每一期收生徒三十八名,都是朝中宰相与功臣之后,所学的知识,考试等,同国子监。简单来说,弘文馆跟国子监差不多,只不过是私立学校而已。

    崇文馆却大不一样,崇文馆本是皇家图书馆,供太子读书学习之用。皇帝聘请老师,在此给太子讲解经义及世间道理。能入崇文馆讲学者,无一不是当世大儒,称为崇文馆博士。太子读书自然不能一个人读,需要有伴当,唐制规定:“崇文馆生二十人,以皇族、皇太后,皇后大功亲属,宰相及一品功臣,身食实封者,京官执事从三品中书黄门侍郎之子为之”。换言之,这些陪太子读书的人,不是皇亲国戚,就是一品国公的嫡子,他们是皇帝为太子选的‘班底’,朝夕相处培养默契,等太子长大之后,他们也长大了,继承父辈的爵位,效忠下一代帝王。

    唐观是唐俭的幼子,没有陪太子读书的资格,所以在弘文馆就学。弘文馆的老师有弘文馆学士,也有国子监派来的教授。现在的国子监祭酒叫做孔颖达,此人为孔子第三十一代孙,历经北齐,北周,隋,唐,四个朝代。隋末之时,天下动乱,曾避难于虎牢。大唐立国之后,李世民闻其才名,也因其孔子后人的身份,把他召来长安担任国子监祭酒,负责教育之事。

    孔颖达为人古板,是个老学究,在他的世界里,孔孟之道就是真理,任何事情都不能与之冲突。他讲解的经义,从来都是一字不差,三十岁时候是怎么讲的,五十岁时候还是怎么讲,刻板得令人发指。跟后世老师的毛病一样,他喜欢老实聪明的学生,不喜欢笨学生。唐观有些不一样,他是那种聪明却不用功的调皮学生,在孔颖达眼中,比笨学生更加讨厌。

    这次孔颖达来到弘文馆,是为了边塞诗一事。李靖大军不日即将凯旋,作为国子监祭酒,孔颖达觉得应借此机会,让学子们感受一下边塞的氛围,免得都成为太平学子,没了居安思危的警惕性。因此他才让学子们以‘边塞’为题作诗,不止是弘文馆,国子监和崇文馆也都留了一样的作业。

    七日的时间,对作诗来说,足够用了。按孔颖达的想法,这些学子们,就算做不出佳句来,但至少也能对付出一首,不至于交不上卷。但七日过去了六日,交卷之人寥寥无几。尤其是弘文馆,竟然只有两个人交卷,而且做得诗狗屁不通。孔颖达气得暴跳如雷,这才来到弘文馆,就是想看看这群生徒到底是为什么写不出诗来!

    没想到,刚来就有人交卷。而且还是让他印象颇深的一个调皮鬼交的卷,孔颖达本来没指望唐观能写出什么好句来,摊开纸张随便看了一眼,但就这一眼,他便挪不开目光了。

    “好个戍客望边邑,思归多苦颜。一言道尽边塞戍卒之苦,情真意切,感人肺腑啊!”

    整首诗看罢,好一会儿,孔颖达才感叹般说道。他旁边的另一位弘文馆学士听到孔颖达竟然对唐观所做的诗给予了如此高的评价,疑惑地凑了过来,皱着眉看完了诗文,道:“夫子,这诗……不似是唐观能写出来的。”

    孔颖达哼了一声,道:“当然不会是他能写出来的,你看这诗,气度磅礴,意境深远,哪是一个毛头小子能写出来的。”

    “难道是唐大人……”

    “不,绝不可能,唐大人怎可能替子代笔,不要猜了,把唐观叫来,一问便知。”

    “夫子稍等。”这位学士转身离开,不一会儿,便把唐观带来了。唐观兀自还拿捏着架子,他知道李牧这首《关山月》的水准,放眼这次所有学子的诗作,绝对没一个能比得上的。所以心里并不担心,只等着孔颖达夸奖呢。

    “夫子……您唤我?”

    “嗯。”孔颖达应了一声,指着桌上的诗文,道:“这首诗是谁做的?”“啊?”唐观心里一突,语气有些结巴:“还、还能是谁,自然是学生我了。”孔颖达沉下脸来,道:“你有多少斤两,能瞒得过我的眼睛?这等诗文也是你写得出来的?不是饱读诗书的大诗人,绝对写不出这等诗文,你还是老实说吧,再胡扯,我要告诉你爹了。”

    唐观听到这话,赶忙道:“夫子您别动不动就找我爹啊……我爹新婚燕尔,哪有工夫管我。唉!好吧,我老实交代。这诗确实不是我写的,但也不是什么大诗人写的,写这首诗的人,才识字不久。而且他并不把诗文当回事,称其为小道,说只要知道字意,按照格式排列就是诗,一点难度都没有。这和夫子讲得可不一样,学生也是有些恍惚,这才拿来让夫子品评的。”

    “诗文是小道?”孔颖达皱起了眉头,冷哼一声,道:“诗文若是是小道,那何为大道?以为做了一首好诗便了不起了么?他是何人,老夫要找他理论!”

    唐观忍住笑,道:“此人乃是逐鹿侯李牧,他对我说,诗文是小道,铁锤,木锯是大道,他还说他没空琢磨诗文,正忙着研究一种可以加快耕地速度的犁!”“哈!竖子敢尔!竟把诗文与铁锤木锯相提并论,简直有辱斯文!”

    唐观见火气拱得差不多了,再加了一把劲,道:“夫子,学生觉得他说得或许也没错。实不相瞒,当时学生也和您一样生气来着,反驳了他。您猜他说什么?”

    “说什么?!”

    “他让我现场命题,他再作一首诗,证明作诗对他来说毫无难度。学生不服啊,就以酒和月为题让他作诗,他还真就当场又作了一首诗来,思考不过数息,简直是张口就来!”

    孔颖达怒道:“你休要吹捧他,他作了何诗,拿来我看!”

    唐观把早已誊抄好的《把酒问月》从怀中拿出交给孔颖达,孔颖达急急打开,半响没有说话,脸色憋得涨红。

第一百一十一章 没事找事

    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古人今人若流水,共看明月皆如此。孔颖达看着这四句诗,越看越生气。能作出如此佳句之人,怎会是一个口出狂言的黄口小儿呢?

    唐观见孔颖达这副样子,心中快慰不已,终于能让这古板的老头尝尝吃瘪的滋味了,还能给李牧找点麻烦,真是一举两得。

    “夫子?要是没什么大事,我就先走了?”唐观目的已达,想要开溜。孔颖达抬头看他一眼,道:“你的诗还没交,明日就是最后期限,交不上来老夫还是要告诉唐尚书!”

    “呃……是,夫子。”

    看着唐观走远,孔颖达把两首诗折叠好,放入怀中,起身离开了弘文馆。他虽然佩服李牧的诗做得好,但对李牧说诗文是小道的事情,还是耿耿于怀,在他看来,文教乃是国之根本,诗文一项,是品评学子学业的重要标准,诗文如何能是小道?如何能与铁锤、木锯相提并论!

    唐观本来向学之心就不定,又是个守不住秘密的,李牧的言论早晚要被他说出去,要是因此蛊惑了更多的人,对文教兴盛之事绝对是大大的不利。李牧身为县侯,孔颖达没有资格命令他做事,但作为国子监祭酒,孔颖达还有其他的办法。他要入宫面圣,请李世民做主,迫使李牧道歉。他相信皇帝会支持他,不会支持李牧的。

    孔颖达匆匆入宫,李牧对此还一无所知。他正在工地旁的一棵大树下烤羊腿,顺带听宇文规汇报上午去赵国公府领钱,然后发放,再送钱、王二人去定襄的诸多事宜。李牧漫不经心地听着,对宇文规办的事儿并不担心。因为他相信宇文规是一个聪明人,从连番的几次事情中,他应该有所明悟,不会阳奉阴违。

    忽然有东宫太监来找,李牧还当是李世民要问工程进度,遂止住了宇文规的话头,让他代替自己在此督工,然后跟着传令的太监一起来到了东宫。

    殿内,李世民正满脸无奈。他正在长孙无忌和房玄龄商量关于此番平定突厥之后的封赏之事,孔颖达来了。李世民让他等,孔颖达不干,连请三次,非得要见。李世民对这个倔老头也是头疼,倒不是忌惮他什么,而是在于他的身份。他是孔子的第三十一代孙,不能轻易责罚,否则就等于打了天下读书人的脸,这可不是一件小事,就算李世民是皇帝,也不能轻易为之。所以,孔颖达虽然官不大,但在朝中的地位却显得有些超然,李世民对他从来都是嘉许为主,少有责备之言。

    连请三次,必然是急事。李世民不得不停止了讨论,让长孙无忌、房玄龄在偏殿等会,叫孔颖达进来。孔颖达急匆匆闯进殿中,兀自还没消气,一副跟谁刚干过仗的神色,李世民见了,以为他与谁起了冲突,赶紧问情况。

    孔颖达把前后事一说,李世民哭笑不得,道:“夫子啊,这种事情,值得来见朕么?”

    孔颖达肃容道:“陛下,此事关乎文教,绝非小事。逐鹿侯此等言论若传到学子耳中,定会引起骚乱,让广大学子认为,诗文与木工,铁匠是同等的,从此不用心向学,以至于文教不兴,百姓愚昧……”

    李世民听得脑壳疼,赶紧打断孔颖达的话,道:“那依你之见,该怎么做呢?”

    “请陛下把逐鹿侯请来,我要与他当面辩论。老臣相信逐鹿侯只是因为年岁尚轻,又无人点拨,对学业之事有所误解。老臣愿教化于他,若他愿意,老臣也可收他做弟子,引导他向学。”

    李世民看到孔颖达的样子,知道今天不按照他说的来,这老头绝对是没完没了。面对这种打不得骂不得的人,李世民也是没招,只好让小太监去崇仁坊找李牧过来。

    李牧来得殿中,看到一个老头,不认识。打量了两眼,看这老头好像还挺生气,有些莫名其妙,向李世民施了个礼,道:“臣李牧,参见陛下,不知陛下唤臣来,所为何事?”

    “你旁边站着的这位老者,是国子监祭酒孔颖达,他有些事情想要问你。”

    李牧转头看向孔颖达,道:“不知您什么事情要问我?”

    “逐鹿侯,老夫问你,《关山月》与《把酒问天》两诗,可是你所作?”

    李牧听到孔颖达的语气,眉头就是一皱,老家伙怎么如此盛气凌人,难道老子欠你钱?但李世民在场,他也不好把不满表现出来,如实答道:“是我所作,酒宴之间随口而言罢了,您怎么会知道,难道唐观那小子拿去交作业了么?”

    孔颖达不答,接着问道:“既然如此,那‘诗文是小道,铁锤、木锯才是大道’这样的话,也是你说的了?”

    李牧眉头皱得更紧,他听出门道来了,这老家伙是要找事儿,当即语气也冷了下来,也不用敬语了,道:“这话虽然小有出入,但意思没错,可以算是我说的,你有什么意见?”

    “意见?!”孔颖达像是被点了火药桶,嘭地一下就炸了,怒道:“诗文如何能与铁锤木锯作比?简直有辱斯文,你必须要承认错误,当着弘文馆的学士与生徒的面,郑重地为你的言论道歉!”

    “啊?”李牧挠了挠头,满脑袋问号,这老家伙不是失了智吧?李牧没理他,看向李世民,道:“陛下,是您让臣道歉么?”

    李世民摆了摆手,心里也是有些不悦。孔颖达的爵位是曲阜县男,而李牧是逐鹿县侯,一个是男爵,一个是侯爵,相差了两个级别。孔颖达虽然年长,但如此说话的态度,实在是过分了些。

    李牧见李世民并不是支持眼前这个老家伙的,心中便有了底,道:“请问这位老丈,我为何要道歉,你又是何人,凭什么让本侯给你道歉?诗文为何不能与铁锤木锯作比?在我看来,不但可以比,而且铁锤与木锯,要比诗文有用的多!”

    “一派胡言,荒唐至极!”

    “哪里荒唐了?”孔颖达瞪眼睛,李牧也瞪眼睛,道:“我有铁锤,可打兵刃抵御外敌,我有木锯,可造床弩攻城略地,你有诗文,突厥人来了,你站在城头吟诗一首,突厥人能退兵吗?”

    “你……”孔颖达被噎得说不出话,李世民差点笑出声,努力忍住,没有出言干预,看着孔颖达吃瘪,他的心情也是很好啊!

第一百一十二章 殿前激辩

    李牧说话的时候,一直瞄着李世民的脸色,看到他想笑但是憋回去的样子了,心中更加有谱,道:“我说诗文是小道,碍着你什么事了,你是何人?大道小道凭什么由你来定?!”

    李世民正听得津津有味,见李牧话语之中有些夹枪带棒了,不得不出言阻止,道:“切莫无礼,孔爱卿乃是孔圣后人,当以礼待之。”

    孔颖达闻言,下巴微扬,显然他觉得孔圣后人这个名头拿出来,李牧就得屈服了。孔圣的后人,自然有资格谈论‘大道和小道’。

    李牧闻言‘一惊’,赶紧行礼,道:“原来是孔圣后人,小子虽然没学过孔孟之道,但是对先师也是非常尊重的,你既然是孔圣后人,我当给你留些脸面,到此为止,不与你辨了。”

    孔颖达的脸色登时变了,道:“你给我把话说清楚,当老夫是仗着祖宗余荫之人么?”

    李牧斜楞他一眼,没有说话,但意思已经表达清楚了:难道不是吗?

    这个眼神可把孔颖达气着了,他自幼富有才名,虽为孔圣后代,也以此为荣,但自问从未借孔圣名号做过什么事情,李牧这一记眼神,像是戳中了他的痛处一般,当即暴跳如雷,道:“你这黄口小儿,安敢欺我,还有礼数吗?”

    李牧拱了拱手,道:“不知这位孔圣后人,您是什么爵位啊?”

    “老夫乃曲阜县男!”

    “巧了,本侯乃是逐鹿县侯。”

    “你……”孔颖达又给噎了一下,按照礼制:先君臣,后父子,先爵位,后官职,先地位,后长幼。李牧虽然比孔颖达年纪小,但他是侯爵,孔颖达是男爵,于礼来说,孔颖达应先给他施礼,而自李牧进殿以来,孔颖达处处以教导的口吻对李牧说话,此为于理不合。孔孟之道,对于礼的要求是非常严格的。孔颖达刚刚表面孔圣后人身份,就做出了违礼之事,着实是有些打脸。

    李世民担心孔颖达气晕过去,出言道:“李牧,你虽为县侯,但对孔爱卿还是要有尊重的,不可以爵位压人啊。”

    “臣不敢。”李牧赶紧说道:“臣只是以为,先贤有言,道法自然,所谓道,无非人之坚持也。臣觉得诗文是小道,自有臣的道理,臣觉得铁锤、木锯是大道,也有臣的道理。臣没有强求他认同臣的道,这位孔圣后人,为何要求臣去认同他的道呢?”

    孔颖达强压下怒火,道:“文教之事,乃是国之根本。任凭你巧舌如簧,也不能更改。你自己不重文教也就罢了,还说做学问不如去做耕犁,蛊惑弘文馆的学子,如此放任下去,我大唐文教废弛,何谈兴盛啊!”

    李世民点点头,道:“李牧,这便是你的不对了。”

    李牧拱手道:“陛下容臣一辩。这位孔圣后人所说的弘文馆的学子,乃是臣继父民部尚书唐俭之幼子唐观,唐观这个孩子,聪明但顽皮,无心向学,想必这位孔圣后人是知道的,臣以为,教育要因材施教,唐观既然对做学问不感兴趣,那么不如来学习一下如何造工具,此非孔圣‘有教无类’的道理么?”

    李牧用了孔子的两个典故‘因材施教’和‘有教无类’来反驳,听着也觉得挺有道理,李世民点了点头,对孔颖达道:“孔爱卿,李牧说的也有道理啊。”

    孔颖达激动反驳,道:“陛下,莫听信了谗言,此乃以偏概全之语。那唐观确实是顽皮了些,但若能改正,日后也会成才。而如果就此沦为木匠之流,一个人才就没落了。而且弘文馆的学生,顽皮的毕竟是少数,若李牧之言被其他学子听了去,影响可不止是唐观一人啊!”

    李世民似乎爱上了踢皮球,又把问题抛给李牧,道:“孔爱卿此言,你又有何话说啊!”

    李牧见这老家伙没完没了,也懒得跟他磨叽了,直接使出了大招,道:“陛下,臣本不愿多说,但既然这位孔圣后人咄咄相逼,臣不得不反驳一番了。适才他所言,文教乃是国之根本,臣无法苟同。臣出生西域边陲,那里没有几个人识字,百姓们也不想着识字,甚至不关心是什么人统治这里,他们关心的事情只有一个,那就是能不能吃饱饭。”

    “臣也曾是其中一员,所以感受颇深。大唐此番平定突厥,为何能得到百姓的拥护。皆因百姓们知道,大唐能给他们带来安宁,能保护他们。从此以后,不用担心被劫掠,种地得粮可以果腹,能够温饱,能够生活。”

    “臣请问,以此事为例,文教有何用处?”

    “臣以为,文教之事,应排在百姓吃饱,国家安定之后。如何能让百姓吃饱、国家安定呢?臣觉得,答案有二。一曰农,二曰工。农可供粮米,养活百姓和军队,工可造生活所需,可造铠甲武器弓箭,抵御外敌,防备侵略。此二者,乃国之真正根本也。”

    “臣觉诗文是小道,也是这个原因。现我大唐,需要的不是会做诗文的人。国家百废待兴,会做诗文有何用处?臣愿把研究诗文的时间,放在研究新式耕犁上面。臣是在造犁,臣想能造出一种可以让耕地效率提升一倍的犁,让我大唐百姓多种一倍的地,这不比吟诵几首诗文更有用么?

    “而且恕臣狂傲,诗对臣来说,真的没有任何的难度。臣识字之后,听说有诗这回事,就能作诗了。像《关山月》和《把酒问天》这样的诗,臣撒泡尿的工夫就吟一首,试问如此情况之下,臣研究它干嘛呢?”

    如此狂妄,就连李世民也是皱眉,道:“此言孟浪了,诗岂是信手拈来之物?”

    李牧已经把话说到这份上了,收回去已经不可能,看了孔颖达一眼,道:“别的不敢说,作诗这方面,臣天赋异禀,张口就来。”

    孔颖达实在是忍不住了,道:“年纪轻轻,口出狂言,仗着作出两首过得去的诗,就对文道如此轻蔑,真是不可一世!”

    李牧看他一眼,道:“年少怎么了?年少便不能发表观点么?”说着,李牧向李世民拱手,道:“听这位孔圣后人说起年少一词,臣忽然诗兴大发,想作一首诗赠与他。”

    李世民也想看看李牧是不是真的能作诗,闻言便道:“你且作来!”

    李牧看着孔颖达,道:“你听好了!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假令风歇时下来,犹能簸却沧溟水。世人见我恒殊调,闻余大言皆冷笑。孔圣犹能畏后生,丈夫未可轻年少!”

    话音刚落,就听咣铛一声,孔颖达竟仰面摔倒,昏了过去!

第一百一十三章 士族公敌

    孔颖达的昏倒,造成了混乱。李世民让高公公赶紧宣太医,抬到偏殿好一番抢救。孔颖达再怎么讨厌,也是孔圣之后,这天下读书人的代表,他要是被李牧气死在了殿上,还真没办法交代。

    “禀陛下,臣刚刚检查过了,孔祭酒身无大碍,只是脑后磕出来一个大包,按说应该醒过来了,现在还没醒……”太医没有往下说了,但意思已经表达清楚了。孔颖达是在装晕,他医术再高明,也救不起一个装晕之人,又不好明说,只得含糊其辞。

    李世民长出了一口气,孔颖达没事就好,摆手打发太医离开,对高公公道:“备撵抬孔爱卿回府,赐些温补之物,等他醒转之后,传朕的话,让他好生休养。”

    “诺。”

    高公公领命而去,李世民看了眼束手立在一旁,好像跟此事无关一样的李牧,越看越生气,突然拍了一下胡椅的扶手,发出巨响吓得李牧一个哆嗦。好在他装傻颠憨的功夫还算过关,虽然吓了一跳,但还能保持原样,目视前方,像没听到似的。

    李世民抬手一指李牧,道:“朕的好逐鹿侯,胆子不小,竟敢欺君?”

    李牧拜伏于地,道:“陛下,臣不知哪里欺君了,还请陛下明示!”

    李世民道:“你真的是马邑人?普通百姓?当朕是稚童哄骗不成?这三首诗,一首更比一首好,说是传世之作也不为过,就算从小饱读诗书,也不一定能做得出来,你若真是马邑普通百姓出身,能有这等文采?”

    李牧无奈道:“陛下,臣说得句句属实,实在是不知道如何解释啊。臣在马邑生活十余年,您若不信,可以下一道旨意,问马邑的县令,或者马邑城随便一个百姓,他们都认得臣啊!臣送粮被俘,逃出突厥大营报信,中箭负伤,前后有臣的继父唐俭,游骑将军苏定方,李靖大将军为证,后来遇到李思文,义父李绩等等,都有人证。臣有何能耐,能串通如此多的人一起蒙骗陛下呢?还请陛下明察啊!”

    李世民紧皱眉头,一想也对,假定李牧是别有用心之徒,他也不可能布下这么大的局,笼络这么多人陪他一起行骗。若真的是骗局,也太好拆穿了一点。除非这世上有一模一样的两个人,原来的李牧被眼前之人替换了,但这又如何可能,就算有形貌相似的两个人,记忆也无法复制,他身边亲近之人难道还认不出么?

    这样一想,李世民便打消了李牧在欺骗他的念头。他哪里能够想到,这世上还有穿越这种事。

    虽然不怀疑李牧在骗他了,但李世民还是很好奇,道:“就算你没有欺君,但刚刚你也说了,马邑的人大都不识字,你又是怎么识字的,还会作诗?”

    李牧早已想好了说辞,道:“陛下容禀,臣的母亲昨日问过一样的问题。臣说是臣的义弟李思文教的,但这其实只说了一半。实际情况是,义父担心李思文荒废学业,给他带了很多书籍。臣的义弟李思文,对学业之事,深恶而痛绝。义父在旁,他能看上几眼,义父领军走了,他便把那些书籍堆在一旁落灰。臣不识字,对识字心向往之。就拿来书自己看。”

    “最初看千字文,不认识就找人问,问过李思文,也问过给他做饭的厨子,还有流民中一些识字的人。前后十几天,把这千字文学会了。摸到了门道之后,臣就开始自己看书,每日看个两三本,慢慢把一百多本书都看完了。作诗臣没学过,但臣看过书中的诗,如乐府诗等,臣是照葫芦画瓢,没什么技巧,就只是按照诗的格式填字而已,臣知字的意思,按照规则排列,真的没有感觉到难度啊!”

    “朕不信。”李世民叫小太监拿过笔墨,放在地上,命李牧把刚刚作的诗写出来。李世民精通书法,一个人识字不识字,或者识字多久,他从字迹上就能看出来,伪装是逃不过他的眼睛的。

    好在李牧是真的不会写毛笔字,也用不着装。拿起毛笔刷刷刷写下诗文,跟送给唐观的一样,字迹歪歪扭扭,外加不少错字(简体),李世民在旁看着李牧写完,眉头差点拧得打结。这么好的诗句,配上这么糟心的书法,给人一种刚出锅的馒头没拿稳掉在一泡稀牛粪上的感觉。

    李世民看着李牧写就的诗文,半响没说出话来,好一会儿才道:“你得练练书法了,要不然,以后给朕写折子,朕都看不懂啊!”

    李牧着脸说道:“陛下,臣可以找人代写啊。”

    李世民没忍住敲了他脑壳一下,道:“还有点志气没有?朕命令你练字,三个月之内,必须把字练好,再让朕看到这又如狗爬的字,朕就削了你的爵位!”

    “臣领命。”

    李牧满脸了无生趣的样子,让李世民既感到无奈,又生不起气来。人才谁能不爱啊,尤其是李世民这种求才若渴之人,李牧几番表现出的才能,已经深深印刻在了李世民的心里。

    李世民弯腰把李牧扶起来,道:“你刚刚说起新式耕犁,你真能做出提升一倍耕地速度的犁?”

    “差不多!”李牧正要给李世民说一下曲辕犁的结构,但是没有实物,有点不好说,低头看到地上的笔墨还没扯下,干脆蹲了下来,拿着笔简单画了一下。李牧是游戏设计师出身,画画是他的老本行,虽然只是寥寥几笔,但是已经把曲辕犁的结构画出来了。

    “陛下请看,臣设计的这个新式犁,有几处重大改进。首先是将直辕、长辕改为曲辕、短辕,并在辕头安装可以自由转动的犁盘,这样不仅使犁架变小变轻,而且便于调头和转弯,操作灵活,节省人力和畜力。臣还打算设计一个新式的犁铧,现在的犁铧都是单面,臣打算设计一个双面犁铧,与大地的接触面更小,可以更快地破开土地,这样不但对于耕种有利,还能用于开荒……”

    李世民愣愣地听了半天,发觉自己根本听不明白,出言打断,道:“好了,不用跟朕说明,朕听不懂。术业有专攻,你要是真能把这种新式耕犁研究出来,朕必然好好赏你。”

    顿了一下,李世民又道:“你刚刚说的话,有一些道理,但是文教之事,也是国本之一,不可疏忽。孔颖达身份特殊,又年事已高,以后少与他争执。今日万幸没有出事,要真的出事了,你就是天下读书人的仇敌了,士族也不会放过你。”

    李牧听到这话,眼珠一转,躬身道:“若能富强大唐,臣愿做任何人的仇敌。哪怕成为士族的公敌又有何妨!”

    李世民哈哈大笑:“油嘴滑舌,没你的事了,好好研究耕犁,好好练书法,好好替太上皇办事,少惹麻烦,去吧!”

    “臣告退!”

第一百一十四章 袁天罡

    李牧离开之后,长孙无忌和房玄龄又回到殿内,继续商量封赏之事。长孙无忌刚要开口,李世民打断了他,问道:“辅机,玄龄,你们觉得李牧此人如何?”

    长孙无忌看了房玄龄一眼,见他眼观鼻、鼻观心,不似要发言的样子,暗骂一声老狐狸,开口道:“臣以为,李牧性格过于硬直,做事少有余地。但其才有目共睹,出类拔萃,陛下当重用之。”

    李世民点点头,又看向房玄龄,房玄龄想了一下,缓缓道:“陛下,臣同意赵国公所言,但臣对李牧仍心存疑虑,这世上难道真有天赋奇才的人么?臣只在古籍中看到过类似记载,却没有见过类似的人,故此存疑。”

    “朕也是一样啊!李牧还只有十七岁,虽然朕十七八岁的时候,也已经披甲执锐,征战沙场了。但彼时朕的所思所想,亦没有达到李牧今日所言之深度。他能在数月之间通读百余本书,无师自通,作传世名篇……朕也难信。”停顿了一下,李世民招来一个小太监,吩咐道:“派八百里快马,去马邑城中访查李牧此人,连同他的家人等,速查速报。”

    房玄龄忽然想起一人,道:“陛下何不召袁天罡来询问一番,传说他善“风鉴”,即凭风声风向,可断吉凶,累验不爽。又精通面相、六壬及五行八卦等,许能为陛下解惑。”

    李世民皱眉道:“左道旁门,不足以为信也。暂且不论此事了,等查访的人回来,就知真相,继续谈论封赏的事情吧。”

    “诺。”房玄龄应了一声,接着前面没说完的话,道:“臣以为,论功封赏,其他人都好办,唯有卫国公李靖难封,他已经是兵部尚书,校检中书令,一品国公。此番灭国之功,若再加封,只能封王了。可我大唐没有封异姓王的先例,此例若开,恐致前朝之患。”

    房玄龄说的是隋朝末年,各路军阀都自封为王,例如王世充等人。群雄并起,各据一地,天下大乱。这话虽然没有明确反对,但也是在给李世民提醒,绝对不能给李靖封王。

    李世民岂会不知这个道理,但李靖毕竟立下大功,有功不赏也不行,他看向长孙无忌,长孙无忌微微摇头,没有说话,显然也是不赞同封王一事。

    李世民倍感头痛,道:“关于李靖的封赏,容朕再想想。你们先把其他人的封赏定下来,今日就散了吧,朕乏了。”

    “臣等告退。”

    俩人退出殿外,李世民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叫来身旁侍候的小太监,道:“去把袁天罡找来,朕有事问他。”

    小太监领命而去,李世民拿起李牧写的诗又看了两眼,忍不住皱眉,叠起来放在了一边。

    袁天罡这个人,在民间一直有很大的名声。虽多有夸大之言,但相比其他江湖术士,袁天罡的相术,卦术,还是得到过许多验证的。李世民登基之后,听闻了他的名声,召他来长安。袁天罡为李世民演示了术数之学,又展现了天文历法方面的才能,被李世民任命为钦天监监正,负责观望天文。偶尔遇到不能决断之事,也会把他召来算上一卦,帝王心思谁也猜不透,李世民是否真的取信了,谁也不知道。袁天罡的嘴巴非常严,也从来没有对外泄露过半句。

    不多时,袁天罡来了。李世民看了他一眼,道:“爱卿,朕今日招你来,是想让你给一个人算卦。”

    “陛下想知道什么?”

    李世民惊奇道:“你已经知道朕让你算的人是谁了?”

    袁天罡四望了一下,道:“臣站在殿中,看到清浊两股气息残留。一股气息老迈腐朽,一股气息朝气蓬勃。陛下所问之人,当是其中一个。”

    “爱卿望气之术果然精妙。”李世民称赞了一声,道:“朕给你看一样东西。”

    说着,小太监把李牧写的诗给袁天罡送了过去,袁天罡把纸张展开,看了一会儿,道:“此诗妙之毫巅,绝句也,只是这书法,令人不敢恭维。”

    李世民道:“此乃逐鹿侯李牧所作,你看这首诗,能看出些什么?”

    袁天罡微微皱眉,道:“臣能看出,作诗之人,刚识字不久。”

    “你不觉惊奇么?”

    袁天罡又看了几眼,把纸还给小太监,施礼道:“陛下请容臣算上一卦。”

    李世民点了点头,袁天罡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竹筒。这竹筒斑驳不堪,已经挂上了‘包浆’,不知用了多少年。他左手持竹筒,右手排出三枚铜钱,轻轻一抖,铜钱抛进竹筒摇动了起来。

    半响,撞击声骤停。袁天罡把竹筒倒扣,三枚铜钱落在地上,竟个个竖立。袁天罡面露异色,李世民也目瞪口呆,道:“爱卿,此为何意啊?”

    袁天罡讷讷道:“回陛下,臣算卦数十年,也未见过此等卦象。若按这卦象所示,逐鹿侯此人大有问题,他不应是此界中人。”

    李世民道:“不是此界中人,难道他是神仙?胡言乱语。”

    袁天罡把铜钱捡起来,道:“陛下,臣不是这个意思。您可还记得,臣曾说过,人有宿慧,或为前世,或为后世,卦不能断。臣观此卦,这逐鹿侯李牧,应该就是这种带有宿慧之人了。”

    李世民紧皱眉头,道:“你说他有宿慧?”

    袁天罡点点头,正色道:“从卦象看是如此,应该不差。臣与逐鹿侯素未谋面,臣请问陛下,此人是否原本木讷少言,忽然变得能言善辩,原本碌碌无为,忽然像开了灵智一般,做出许多大事。而其中缘由,甚至他自己都不知晓。可有类似的事么?”

    李世民眉头皱的更紧,袁天罡所说,他不能确定。因为他不知道李牧之前是什么样的,但想来也差不多少,李牧若之前也有现在的才能,早就名声在外了,怎么可能去参加乡勇送粮,以致被俘呢?

    李世民思忖半响,道:“朕已派人去查了,是否如你所说,过几日便知了。”

    袁天罡道:“臣虽算不出逐鹿侯的底细,但臣冥冥中有所预感,此人会给我大唐带来诸多改变,陛下得此人,实乃大唐之福。臣想亲眼见见逐鹿侯,还请陛下应允。”

    “他现在皇城外崇仁坊督工,你想见就去见吧。朕知你相术绝伦,要是看出来什么,报与朕知。”

    “臣领命。”

第一百一十五章 天上人间?

    袁天罡从大殿出来,信步走出宫门,忽然看到从玄武门缓缓驶出一辆马车,不由露出异色。玄武门乃是太极宫的北门,何人敢在宫中乘车?皇帝现在东宫,那就只可能是太上皇了。

    太上皇李渊自玄武门之事以后,从未出过太极宫。虽然李世民从来没有言明软禁,但明眼人都心中清楚是怎么回事。因此袁天罡此时见到太极宫有马车出来,才会觉得惊诧。

    但礼不可废,马车行到跟前,袁天罡还是躬身施礼,打算等马车驶过之后再走。

    忽然马车停了下来,车辕上的小太监撩开帘子,探头进去似是听了吩咐,出来对袁天罡道:“路旁可是钦天监袁天罡?”

    “正是微臣。”

    “太上皇邀你共乘。”

    “不敢不敢!微臣不敢!”袁天罡赶紧说道。

    “上车!”马车内传来李渊苍老的声音,袁天罡稍稍迟疑,便上了马车。虽说一朝天子一朝臣,但此时李渊都已经可以出太极宫了,袁天罡怎会不知父子之间的关系发生了变化,得罪太上皇?这种蠢事可做不得。

    袁天罡上了马车,小太监扬鞭继续前行。与此同时,玄武门中追出来四骑,远远缀着。李世民就算是不担心老爹密谋篡他的位,也担心老爹安危,这四个人是他暗中安排,负责保护李渊安全的人。

    车内空间宽敞,置有一桌。桌上一盘糕点,一盘果子,还有一碟肉干,一壶酒。李渊身着锦服,带了个幞头,少了几分帝王气象,倒更像是一方富商。袁天罡楞了一下,赶紧施礼,却不知该如何称呼。

    李渊拿过一个琉璃盏放在他面前,道:“出得宫门外,称呼老夫‘李嘉诚’即可。”

    见李渊要执壶倒酒,袁天罡赶紧自己接过来,倒了一杯酒。李渊示意他喝,袁天罡一饮而尽,酒入喉中,忽然眼前一亮,道:“好酒!”

    “当然是好酒,李牧亲自酿的,能与市面上买到的一样么?”李渊放下酒盏,看着袁天罡,问道:“逐鹿侯李牧,你听说过没有?”

    “呃……臣听说过。”

    李渊皱眉道:“臣什么臣,告诉你出了宫门,老夫就是李嘉诚了,陇西李氏豪富李氏嘉诚公,记住了!”

    “诺。”袁天罡不敢违抗,只得应了一声。

    李渊往嘴里塞了一块肉干,嚼得起劲,道:“老夫听说你擅长风水卦象之事,有一件事想要请教。”

    袁天罡赶紧道:“请教愧不敢当,嘉诚公想问什么,在下尽力而为。”

    “我想要开一个买卖,在崇仁坊外建了一座五层高楼……”当下李渊把关于这五层楼的规划说了一遍,道:“这经营的事情,李牧可以帮我,但唯独这起名字,得老夫自己来。可是老夫斟酌了数日,查遍了典籍,也想不出一个好的来。现有两个名字我比较属意,可选择哪一个,还是拿不定主意。你不是擅长风水之事么?你来帮老夫选一个!”

    袁天罡都听懵了,他在怀疑自己是不是没睡醒,要不怎么会听到太上皇说要做买卖啊!忍不住偷偷用手掐了自己的大腿一下,疼得直咧嘴,打起精神道:“不知您属意哪两个名字?”

    “老夫本想起名叫‘天下第一楼’,但是老夫又觉得这个名字不太好。你想啊,皇帝是天子,天下第一别人用来是尊荣已极,但老夫是皇帝的爹,岂能在他之下。可若起名天上第一楼,似乎又对神仙不敬。老夫思来想去,又想出一个名字来,你看‘天上人间’如何?既在天上,又是人间,不得罪神仙。”

    袁天罡额头冷汗直冒,心里暗道倒霉,这么刁钻的提问,怎么就让我给碰上了。看来明天出门的时候得先占卜一卦了,卦象不对不能出门了。听这话音儿,天下第一楼,太上皇心中是不满意了。可说起名‘天上人间’,要是传到了皇帝的耳朵里,皇帝会怎么想。袁天罡你谄媚,为了拍太上皇的马屁,不把皇帝放在眼中!

    袁天罡纠结了半天,把心一横,做出了决断。有道是县官不如现管,太上皇毕竟已经‘太上’了,还是先顾着皇帝吧。

    “唔……从风水的角度来说,我觉得还是天下第一楼更加合适一点。”

    李渊果然不悦,道:“怎么就天下第一楼合适呢?我觉得天上人间更加合适!”

    袁天罡心说您都决定的事情了,干嘛还非得问我一遍啊!正绞尽脑汁想如何自圆其说的时候,忽然帘子外面传来小太监的声音:“老爷,咱到地方了!”

    李渊闻言,丢下嚼了一半的肉干,瞪了袁天罡一眼,道:“等会老夫再与你分辨,你必须得给我说出个理由来!”

    说完,李渊撩开帘子下车,袁天罡苦笑一声,也跟着下车了。一直缀在后面的四骑见状,纷纷下马,慢慢靠了过来。

    小太监说的到地方了,说的就是到了崇仁坊的工地。李渊今日出宫,就是想看看进度如何了。他早年曾为太原留守,负责督建过城池,于建造一事虽不能说精通,但也知晓其中门道。他此番来,倒不是担心李牧会侵吞他的钱财,只是担心李牧年少,担不起这么大的工程。如今一见,心中疑虑顿消。目之所及,工匠们干得热火朝天,看似杂乱,却乱中有序,就连拆下的砖石都码放整齐,让人看着非常舒服。

    他哪知道,李牧拆了这些砖石是为了拿去给工匠们修房子的。所谓拆了东墙补西墙,反正李渊有的是钱,而且他盖楼也不可能用旧料。这些旧料扔了也是浪费,还不如拿去给工匠们建房。那边缺钱也缺料,只有李牧的一万贯在支撑,远远是不够的,能节省一点是一点。

    李牧正在跟公孙康商量建造的事情,忽然余光瞥见李渊来了,赶紧放下手里的事情迎了过来。公孙康想跟着,被李牧赶走了。虽然李渊做买卖的事早晚也是瞒不住,但是目前还是不好让太多人知道。

第一百一十六章 技高一筹

    “微臣恭迎太……”李牧的腰刚刚弯下午,忽然看到袁天罡从车上下来,赶紧挺直腰杆,改施礼为拱手,道:“嘉诚公来此,可是想看看工程进度啊?”

    李渊投去一个赞赏的眼神,道:“不必装了,这位是钦天监袁天罡,老夫带他一起来,是想让他给算个黄道吉日。”

    袁天罡闻言憋闷不已,钦天监古已有之,负责掌观察天象,推算节气,制定历法,被视为与上天沟通的渠道。怎么到了太上皇的口中,好似一个民间算命的一样。

    袁天罡官职低,又没有爵位在身,走过来先向李牧施礼,同时偷眼打量着他。李牧回礼,眼睛也止不住在他身上乱瞄。

    要说袁天罡这个名字,李牧一点也不陌生,甚至比李世民等人都要耳熟。关于这家伙的传说,就算两千年后,也是耳熟能详。什么推背图啦,六十四卦啦,袁天罡断龙脉啦,小时候看的小人书里面都有关于他的野史传奇。而且在游戏、小说里面,他也是一个很重要的npc,李牧穿越之前所参与的《大唐群侠传》里,领‘跑环’任务就是在袁天罡那儿领。

    俩人互相打量,心中所想却是不同。袁天罡术数、卦术、相术闻名于天下,但世人不知,他最擅长的乃是望气之术。他观察一个人,看似在观察面相,其实他是在观察此人的气运。寻常之人,他一眼便可看尽。但此时他打量李牧,让他非常惊讶,因为他竟然看不懂李牧的气运,混沌一片,根本分辨不出。

    他哪里知道李牧是穿越而来,原来李牧的气运已被更改,自然是混沌一片了。

    而李牧看向袁天罡的眼神,本来只是好奇,但见袁天罡也在看着自己,而且神色古怪,心中也多少有些担心。人的名树的影,袁天罡能在中华上下几千年的历史中浩如烟海的术士里留下偌大名声,说明他还是有点东西的,李牧自己知道自己的事情,还真担心被他看出点什么来。

    两人心里都想了很多,但是动作之间不过一瞬,互相行了个礼,看了几眼而已。有李渊在场,无论是李牧还是袁天罡,都不会把心中所想说出来。

    李牧引着李渊和袁天罡绕着工地走了一圈,李渊都很满意,袁天罡则是犯了职业病,按着风水格局,不断给出意见,这里应该引水,那里应该挖渠,在哪个方向开门,哪里留窗等等说了一大堆,李渊听得烦气,就让袁天罡住嘴,回去写成一个手札再拿来给李牧做参考。

    视察完了工地,回到李牧歇息的树底下。李牧让随从搬来椅子坐下,李渊又想起了起名的事情,问李牧道:“关于这楼的名字,我想了两个,还没决定用哪个,你听听看哪个好啊,一个叫‘天下第一楼’,还有一个叫‘天上人间’,你觉得哪个合适?”

    李牧一路说得口干,正在喝水,听到‘天上人间’四个字,一口水全呛到嗓子眼了。他诧异地看着李渊,心里纳闷,到底咱俩谁是穿越者啊,您这先一个‘李嘉诚’,后一个‘天上人间’的,我这个真正的穿越者还有面子吗?

    李渊等着李牧缓过来,道:“喝个水都毛毛躁躁的,这怎么行,快点说,你觉得哪个名字合适?”

    “呃……臣以为么,天下第一楼……”李牧稍微拖长了一点音,留意着李渊的神色,见他眉头一皱,立即道:“……不合适,天上人间挺好的。”

    “对嘛!”李渊抚掌笑道:“英雄所见略同,老夫也是觉得这个名字好。”说着他瞪向袁天罡,道:“这个牛鼻子还说不好,看起来道行也是不行!”

    袁天罡哭笑不得,心里大喊我不是牛鼻子老道,但他不敢真个喊出声,只能在心里默念,脸上仍然保持着笑容。

    终于按照意愿起了名字,李渊的心情也舒畅了。此番出宫的目的已经达成,天色也不早了,他打算回宫了。临走之时,让小太监回到马车取来一个木盒,交给了李牧。

    李牧伸手接过,手里忽然一沉,差点掉在地上,好不容易拿住了,打开看了一眼,吓得赶紧合上,小声道:“太上皇,这么多金子!”

    “一些没用的金器,我让宫中的匠人融成了金饼,十两一个,这里一共是十个。你拿着先用,不够就告诉我,还有很多!”李渊笑呵呵道:“不要吝惜钱财,也用不着省钱,一定要把楼建好,老夫要这长安城中,没有比这座楼更好的!”

    李牧抱着木盒,道:“您请放心,一定是长安城中最好的楼。”

    “走了!”李渊上了马车,李牧趁着李渊背着身,从袖子里摸出一块银子,塞进了小太监的手里。小太监会意接过,没说什么,扬鞭赶着马车走了。这个小太监正是那日李牧头一次入宫时接待他的那个高公公的义子小陈公公,俩人见了几次面,托银子的福,已经算是朋友了。

    袁天罡在旁把一切看在了眼中,心中对李牧更加拿捏不准了。他发现他引以为傲的相术,卦术,望气术对李牧都不生效,这让他有些慌张。看着李渊的马车走远,袁天罡琢磨了一下,决心用出行走江湖时的绝招,来到李牧近前,冷不丁道:“逐鹿侯,我已经知道你的底细了!”

    此招名为‘诈’,江湖术士,十个里面九个骗子。哪有那么多算卦准的人,大多都是连哄带懵,套出只言片语加以发挥,说些模棱两可的话,把钱骗到手就逃之夭夭了。袁天罡虽然鲜少骗人,但江湖术士的基本功,他还是烂熟于心的。此番也是没法子了,才使了出来。

    但李牧却不为所动,因为他相信袁天罡就算再神,也不可能知道‘穿越’这种事情。除了这个秘密之外,其他的任何底细,李牧都不怕人知道。

    李牧眯起眼睛看了袁天罡一眼,神神秘秘道:“我也知道你的底细。”

    “哦?”袁天罡挑了下眉毛,道:“你知道什么?”

    李牧凑近袁天罡的耳旁,小声道:“你是前朝文帝的私生子!”

    说完,李牧抱着木盒走了,只留给目瞪口呆的袁天罡一个潇洒的背影。

第一百一十七章 侯爷回府

    其实李牧哪知道袁天罡是不是隋文帝的私生子,这个消息是他前世在小人书里看来的,后来《大唐群侠传》在做背景设定的时候,他提供了一个建议,被故事组采用了。今天见到袁天罡,忽然想起来,就随便那么一说,没想到还是个意外收获,看到袁天罡的样子,他就知道自己蒙对了。

    但这种事情,也就蒙一回,真要细究起来,他也说不出个子午寅某。所以还是不如不说,留给他无尽的想象,反倒能成为一个震慑。

    袁天罡还真就被吓住了,他没想到李牧竟然一语道破他最大的秘密,登时出了一身的冷汗。不敢再使用术数窥视,怔怔地看着李牧走远,默默转身离开了。

    李牧余光一直瞄着呢,看到袁天罡的样子,心里暗笑不已。通常对付一个人最好的办法,就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经此一吓,袁天罡必能老实很久,不会在李世民面前乱说。

    看了眼天色不早,李牧敲了一下身旁的锣,工地上工匠们听到锣声,都放下手里的活,围拢了过来。李重义拎着钱袋子过来,里面是满满的一袋铜钱,工匠们看到钱,眼睛都放着绿光。

    “时候不早了,本官要回家了,先把今日的工钱给你们结了。公孙康,今日上工的名单念一下,领钱吧!”

    “是、大人。”公孙康拿来名册,念道:“李二蛋、力工,日薪百文,张老实,技工,日薪一百五十文……”

    念到名字的人,喜孜孜地跑过来领钱,在李重义的监督下,没有人敢多拿一枚铜钱。现在工部的工匠,采取的是轮换制,工地这边每天约有一百五十名左右工匠在干活,其中一半是参加考核的人,另一半是昨日考核好的人。而领钱的只有考核完的那一半,参加考核的人是不领钱的,他们得明日再上工的时候,才能领到薪酬。而今日领过薪酬的人,明日就要去工匠坊干活,在那边修房子是只管饭不给钱的。

    李牧的算盘打得精,这样一来,最初的几日,等于是他付出一日工钱,工匠们干了三日的活儿。等到考核结束,也是一日一替,付出一日工钱,工匠们干两日的活儿。既节省了开支,又把工部工匠的‘底薪’提上去了,日后谁想雇工匠,少了这个钱不谈,这才是李牧的真正目的,他要让工匠的地位提升,不再是廉价劳动力。

    算完了工钱,李牧抱着木盒,带着随从们回家去了。公孙康自会安排工匠们收拾工地,整理工具等,不需要李牧操心。

    工匠们一天干活的时间大约是十个小时左右,五个时辰。李牧没有在大唐实行八小时工作制的打算,人都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一上来把工作待遇搞得太好,会引起骄奢淫逸之心,还是顺其自然的慢慢来。而且他也觉得,像现在这样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挺好的,人也是动物的一种,顺应自然之理总不会有错。

    其实现在两处工地,一边有公孙康,一边有宇文规,李牧就算不去守着,也不会出现大纰漏。督促他每日‘上班’的原因,是他舍不得技能经验。他的建造术、土建分支,在定襄城修葺的时候,已经快突破初级了。此番给李渊修楼,正是提升技能经验的好时机,他守在这里,系统就判定他是‘工头’,等于是‘挂机升级’,他怎么可能错过。

    而且也不需要多久了,再有个三五天,技能就能够升到中级。中级升高级的经验条太长,一时半会也升不上去,就犯不着继续蹲着‘挂机’了。

    李牧着急把土建分支升级的原因是他最近在研究系统的时候,发现了一个问号图标。这个问号图标的开启条件,是两种技能提升到中级。李牧很想知道这个问号是什么,所以才着急把距离升级最近的‘土建术’提升上来。其实木工技能也差不多少了,但想要提升木工技能,要自己亲力亲为,李牧新婚燕尔,每日回到家中还‘有事’要忙,顾不上亲力亲为,所以提升木工技能的事情,就要往后放上一放了。

    逐鹿侯府。

    李知恩掐着腰正在训斥丫鬟们:“……你们几个,平日里少对咱家侯爷献殷勤,知道吗?不要看咱家夫人脾气好,就随意地放肆,别以为我没看到,小竹,昨天你是不是趁着给侯爷端洗脚水的时候,勾引侯爷来着?”

    小竹小声反驳道:“我就是问了侯爷一句,需不需要我帮忙脱袜……这也算勾引吗?”

    “哎呀,还敢犟嘴!”李知恩凶巴巴道:“当我不知道你的心思?先是脱袜,然后就是肌肤之亲,摸得侯爷心痒之际,你再顺势倒进侯爷怀里,早已被我看穿了!”

    小竹也不知是被说破了心思,还是恼羞成怒,道:“就算是又怎样,你跟我们一样是奴婢,凭什么管着我们啊!总数落我们,你还不是一样的心思?”

    “对呀对呀,要说献殷勤,最多的就是你了。”

    仿佛惹了众怒,小梅小兰小菊你一言我一句地声援着小竹。她们都出身教坊司,在一起的时间更长,关系也处的更好,自然抱团在一起。李知恩却也不怕,扬着下巴道:“我献殷勤怎么啦?你们知道什么!夫人都答应了,等来日夫人有孕的时候,就……”她没把话说完,但这一半的话,更能引起遐想。四个丫鬟就上当了,心里第一个念头就是,难道夫人答应了她,等夫人有孕的时候,就让侯爷把她收入房中了?

    四个小丫鬟不敢再犟嘴了,要真是这样,以后李知恩可就是侯爷的妾侍了,虽然仍然算是奴隶,但在和侯府之中,却也算是半个主人了,她们只是丫鬟而已,怎敢跟主人犟嘴呢?

    李知恩看到丫鬟们的反应,心里洋洋得意。其实白巧巧并没承诺过这样的话,只是开玩笑的时候,拿这件事逗过她。李知恩心中也明白,没有那么容易的。可是在这些丫鬟面前,她一定要这样说,因为她心里清楚,唯有这样才能显得她与众不同,才能威慑住她们。

    “侯爷回府了!”

    外宅传来李重义的声音,李知恩听到了,放过了四个丫鬟,一蹦一跳地迎了出去。几个丫鬟看着她,心里虽然不忿,但也没办法,谁让人家长得好看,又得夫人欢心呢?

第一百一十八章 秘传(1)

    “娘子,夫君来了……”

    “奴家今日来了月事。”

    李牧的脸色登时垮了下来。

    白巧巧见他这副样子,咬着下唇,红着脸,声若蚊蝇道:“夫君要是……不如把知恩唤来?”

    “胡说!”李牧满脸正色,像是受到侮辱般义正言辞道:“你当夫君是什么人了?我心属娘子,怎能与他人苟且?娘子要是再这样说,别怪为夫生气了!”

    白巧巧虽然心知李牧是故意这样说的,但心里还是非常暖,依偎在李牧的怀中,柔声道:“夫君不要生气,大丈夫哪个不三妻四妾的,奴家也不是妒忌之人,以后奴家要是怀了孕呢?夫君岂不是受苦了?知恩这孩子挺好的,与夫君年龄也匹配,夫君要是相中她,收入房中正合适。”

    李牧‘怒’道:“是不是那丫头给你灌了迷汤了?哼!我早就觉得这丫头心机颇多,看来不能留她了,明天就把她卖掉!”

    白巧巧‘啧’了一声,道:“夫君花了五十贯才买了的丫头,舍得卖么?”

    李牧做贼心虚,颤声道:“谁告诉你的?”

    “纸里还能包住火么?昨日那丫头说漏了嘴,被我知道了,她都吓坏了,你可别责骂她。”

    李牧心中暗道,我的傻媳妇儿啊,你怎么这样好骗,我敢拿项上人头担保,什么说漏了嘴,就是这丫头故意的。好一个心机girl啊,演戏都演到家里来了!

    李牧怒从心头起,从床上跳了下来,三步并做两步来到门口,推开门喊道:“李知恩,你给我进来!”

    平日里,李知恩和几个丫鬟都住在后宅。只不过是四个丫鬟住一间房,李知恩自己住了一间,距离李牧和白巧巧的房间最近。听到李牧的喊声,丫鬟们都从房里出来了,看到李知恩衣衫不整地从房里跑出来,被李牧一把拉进了屋子,四个丫鬟面面相觑,暗道李知恩果然没撒谎,侯爷是真的要把她收入房中了,这都等不及了!

    进了屋里,李知恩直接就跪在了地上。衣裳还没穿好,露着香肩和红色的肚兜边儿。李牧冷着脸,对眼前春光视若无睹,气哼哼地坐在胡椅上,也不叫她起来,就这么晾着她。

    白巧巧披上衣服从室内出来,看到李知恩跪在地上,衣服都没穿好,瑟瑟发抖的样子,心中不忍,把她扶起来,又整理好衣衫,埋怨李牧道:“发什么脾气啊!她又没做错什么,倒是你,还让她瞒着,要是错也是你错。”

    李牧无奈道:“娘子,我不告诉你,就是怕你多想。你不知道那天的情况,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被这丫头盯着,脑袋一热就叫了价,早知道这丫头心眼这么多,我就不该可怜她!”

    李知恩闻言,眼泪簌簌地往下落,又不敢发出声音,让人看着心里不忍。白巧巧赶忙安慰,李牧看着心里也难受,烦躁道:“我告诉你啊,别装可怜了,我不吃这一套!”

    李知恩听到这话,努力想要把眼泪忍住,却越忍泪越多。终于哭出了声音,往白巧巧怀里一扑,大哭了起来。

    李牧头疼不已,拍了下胡椅的扶手,道:“再哭把你卖给杀猪的!”

    李知恩立刻没了动静,见李牧真的动怒了,她心里也害怕。

    屋里形成了一个奇妙的对峙,李知恩跪在地上仰头看着李牧,李牧坐在胡椅上俯视着她,白巧巧蹲在李知恩旁边柔声安慰。好半响,李牧开口道:“你这个丫头……我这么跟你说吧,我不喜欢心眼太多的人,你好自为之。”

    说完,李牧便回房拿了衣服,出门去了前院。白巧巧也不管他,坊门都关了,他又能上哪里去,多半也就是像在曹国公府的时候那样,又去鼓捣什么了。

    李牧来到前院,惊动了守夜的护卫,正要过来见礼,李牧摆了摆手,让他们继续巡逻,自己则钻进了他特意设置的‘工作室’。

    在前院正对着下人房的地方,李牧清空了几间房,做了一个‘工作室’。墙上挂着各种工具,屋里摆着一张大桌子当工作台,打铁的家伙事儿放置在一角。

    今天白巧巧来了月事,又给小丫头气着了睡不着觉,李牧打算加个班,要不也没什么事情做。大唐不像后世,夜生活丰富多彩,在这里,坊门关闭之后,家家户户基本上都睡觉了。

    夜深不便敲敲打打,李牧躺在自己制作的摇椅上,闭着眼睛假寐,唤出系统来,翻看技能列表。

    看了半天,也没找出一个想做的东西,琢磨来琢磨去,最后还是选定了曲辕犁。既然已经跟李世民说了,就先把它弄出来吧,今晚先把木工零件部分弄出来,改日在熔炼矿石做犁铧。

    说做就做,李牧从墙上把工具拿下来,找到一段合适的木材,操起锯子开干。进入了工作状态,烦心的事情也忘了,李牧使用一会儿技能,自己也研究一会儿,他现在已经不仅仅把系统当做工具使用了,也可能是干一行爱一行吧,在使用完技能之后,他也会研究一下为什么会达到这样的效果。

    曲辕犁一共有十一个部件,除犁铧之外,犁壁、犁底、压、策额、犁箭、犁辕、犁梢、犁评、犁建和犁盘都是木质零件。李牧按照技能列表的顺序,一个接着一个制作,等做到犁梢的时候,忽然脑海中蹦出一个提示,木工技能升到中级了!

    李牧楞了一下,旋即有些哭笑不得。他本想在工地蹲上几天,把土建技能熬到中级,然后解开那个问号图标。没想到阴差阳错的,还是用木工技能升到了中级。

    还有三个零件没做,李牧暂且放到一边,躺在摇椅上唤出系统,他实在太好奇那个问号图标是什么了。

    此时问号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新的技能:秘传。没有技能分支,也没有经验条,只有一句话的技能阐述。

    【将秘法、配方、图纸等记录下来,作为秘籍传授他人。可自定义秘籍使用次数,可记录秘法等级低于当前技能等级。】.

第一百一十九章 秘传(2)

    李牧琢磨了一下,找来一张纸,使用秘传技能,登时脑海中浮现出所有初级技能的各种分支和图样等。但是其中只有锻造和木工两种技能的字是亮着的,看来这就是那技能阐述中的“可记录秘法等级低于当前技能等级”的意思了。李牧只有两种技能升到了中级,他可以使用秘传技能记录下来的,也就只有这两种技能的初级技能及配方而已。

    李牧拿来一张纸,选择了初级熔炼,秘籍使用次数设定为一次,默念确认。毫光一闪,纸张上浮现出了几行字。拿起来一看,正是关于熔炼技能的一些诀窍。李牧把纸张放下,再回到系统中,发现在秘传列出的技能分支中,初级熔炼上面已经变成红色,后面还有一个冷却进度,为期十天。

    “还有技能冷却的?”李牧皱起了眉头,自打系统启动到现在,这还是他头一次看到有冷却的技能。但细想一下也不觉得奇怪,要是这秘传技能没有冷却,他随便制作出百八十本秘籍出来,大唐岂不是一跃进入工业时代了?

    李牧猜想,这个技能冷却的时间,应该与技能等级,以及秘籍使用次数有关。越高等级的秘籍,秘传技能冷却时间越长。秘籍使用次数越多,秘传技能冷却的时间也应该更长。

    李牧正要再试一下,忽然看到系统中显示的货币余额,差点惊叫出声。刚刚制作这一个秘籍,竟然花掉了他十两银子!虽然他现在不缺这十两,但也是心疼不已,要知道他把木工技能从初级升到中级,也就差不多十两而已,现在只是制作了一个一次性的秘籍,竟然就要十两,简直就是吃钱一样!

    李牧再舍不得乱试了,短时间内,他也没打算把技能传授给谁,也没有那个必要,系统里的技能,越少的人会,对他才越有利。

    但他还是好奇这秘籍能起到的效果,李牧琢磨了一会儿,把李重义叫了过来。李牧身边能信任的人不多,李重义相对来说算是靠谱一点的,而且他身强体壮,学会了熔炼技能可以帮着熔炼矿石。再说,最多也不过是一个初级熔炼而已,就算李重义背叛了,损失也不是很大。

    李重义进了屋,李牧把门关上,将记载初级熔炼的秘籍纸张递了过去。李重义看到纸,赶紧摆手,道:“老大,我不识字,看不懂。”

    这倒是没想到!

    李牧有些郁闷,把纸又放到了桌上。李重义瞄到一眼,憨笑道:“老大,图我认得。好像是打铁的。”

    “图?”李牧看了一眼,纸上是字,哪有图啊!伸手指了一下,道:“你看到的是图?”

    “嗯!”李重义点点头,道:“一个人把石头扔进炉子里。”

    “诶呀,有意思啊!”李牧啧啧称奇,系统制作的东西就是不一样,同样一张纸,识字的看到的是字,不识字的看到的是图,还带智能选择的。

    李牧把纸递给李重义,道:“你把这个图看一遍,学会了,做给我看。”

    “哦。”李重义应了一声,拿起纸从头看。看了一会儿,忽然手一哆嗦,纸张片片而落。李重义看着地上的纸片,不好意思道:“老大,我的手重,给撕坏了。”

    李牧看了眼地上的纸片,问道:“记住了没啊?”

    “嗯,记住了!”

    “去做!”

    李重义点点头,转身去鼓捣熔炉去了。李牧心中暗道,还带自动销毁功能的,果然是只能使用一次的秘籍。

    李牧躺在摇椅上,看着李重义忙活。从点燃炉子开始,一步一步,拿铁钳,夹坩埚,浇水淬炼,分离杂质……,与他使用技能的时候,多少有些差别,没有那么行云流水,显得有些笨拙。李牧心中了然,想必是李重义的技能‘熟练度’不够才会这样。但这都不是李牧关心的事情,他最关心的是,李重义学会这个技能后,身体里是不是也有了系统。

    等到第一炉矿石熔炼完毕,李牧查验了一番,李重义熔炼出的铁锭,基本上与他使用技能所熔炼的差不多。李牧把铁锭拿在手里掂了掂,分量也差不多少。

    “感觉怎么样?”

    “没有感觉!”李重义老实地答道。对李牧来说,熔炼一炉矿石算个体力活,但对李重义来说,这也就是刚活动一下筋骨而已。

    “脑袋里没多点什么?”

    “脑袋?”李重义挠了挠后脑勺,有点懵,好半天道:“没多什么啊,老大,我的脑袋上长了东西?”

    李牧急道:“我的意思是你的脑袋里在想什么,有没有在想什么!想!听明白没?”

    “啊!有有有!”李重义一副恍然的模样,道:“老大,我刚才打铁的时候,在想今天早上吃啥!我想吃肉!”

    “……”

    李牧指了下门口,李重义不知哪里得罪了李牧,但还是把手里的铁钳放下,出去了。

    李牧躺在摇椅上,心中暗暗思忖。他现在基本已经摸清了这个秘传技能的效果。有了这个秘传技能,他就可以把系统中的技能教给其他人。

    秘传技能制作出来的秘籍,可以无视对象识字与否,用他能懂的方式,把技能教给他。这个人学会之后,使用技能做出来的东西,与李牧自己使用技能做出来的基本一致。但他只有技能,没有系统,只相当于学会了一门手艺。但这个方式无法大批量应用,一是因为技能有冷却时间,再者制作一次秘籍,花费不小,而且只能制作比自己技能等级低一级的技能。

    但即便如此,这也是一个非常有用的技能。现在看来是没什么用,因为李牧能制作的秘籍,只有初级锻造和初级木工两个类别,价值不大。但若等到李牧把技能等级提高到高级甚至大师级之后呢?李牧是高级木匠,他能培养出数个中级的木匠,他到了大师级,他就能培养出数个高级木匠,这样看来,这个技能简直是无价之宝。

    李牧心中有些激动,第一个问号技能就这么给力,对第二个问号技能更加期待了。在秘传技能解锁之后,它的图标下面,又多了一个问号图标,解锁的条件是,一项技能升至高级。

第一百二十章 风波

    李牧心痒难耐,但看了眼中级升高级的经验条,又有些绝望。他估算了一下,如果按照初级升中级的速度来把中级升到高级,不眠不休,至少也要半年的时间。而且所需的花费,也是他目前承担不起的。别看他现在手里有一万贯左右,可这些钱早已有了去处,工匠坊那边的窟窿尚且堵不上呢,处处都用钱,真正可以用来升级技能的,并没有多少。

    李牧捋了一遍手头上的事情。建设工匠坊,工部内部改革,修建天上人间,还要做曲辕犁,练书法……也太忙活了!

    李牧决定给自己减负,抽出时间来升级技能。建设工匠坊可以交给宇文规,工部改革的事情暂且放一放。天上人间那边,也不着急那点经验了,每天下午去一趟发工钱,剩下的事情公孙康都能管。曲辕犁还差三个零件就做好了,用不了一个上午就能完事。这样一来,好像就剩练书法这一件事必须亲力亲为了。

    练书法,升级技能,两件事!

    “练书法,练书法……?”李牧忽然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来,眼前一亮。他想到一个办法,可以不用练书法,还能得到李世民的夸奖。李牧是个想到就做的人,当下早饭也不吃了,喊李重义备马,出门去了工部。路上路过西市,想吃什么都能买到。

    内宅。

    白巧巧早就熟知了李牧的性子,知道他生气只是一阵,也不担心,一夜安眠。而李知恩却不知李牧的脾气,昨夜见李牧生气了,虽有白巧巧婉言安慰,但还是一夜辗转反侧,没怎么睡。早上起床的时候,两个大黑眼圈挂在脸上,整个人的气色都有点发蔫了。

    她本来想着,找到李牧认个错,想办法让他原谅自己。但到了前院,却正好看到李牧带着李重义等人出门,又蔫蔫地回到了后宅。没一会儿白巧巧醒了,丫鬟们伺候她用早饭,找李牧得知他出门了,白巧巧也没多问,就跟李知恩商量做点什么。

    女人闲着没事,总是爱逛逛街的,唐时社会风气开放,没有‘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规矩,女人逛街是很正常的事情。

    白巧巧在马邑时,帮家里卖酒,进料,也总在外面打交道,不喜欢憋在家里。正好胭脂用得差不多了,就让马夫备车,带着李知恩一起出门买胭脂。白巧巧知道李知恩的心思重,昨天李牧的样子把她给吓着了,打算买盒胭脂给她,安慰一下。却没有想到很正常的一次出门,却引来了一场风波。

    长安城有东西两市,两市都是市场,但却大为不同。西市龙蛇混杂,卖的东西也杂,有牲畜有奴隶,有布匹有粮茶,就像后世的大市场,基本上人们想得到,用得着的,这里都有卖的,价格还很合理。而东市则不同,这里开的买卖都是普通百姓买不起的,如香料,珠宝,丝绸,文墨等等,就算卖的东西跟西市一样,价格也高很多,如后世的品牌店,档次不一样。

    依白巧巧的性格,她是喜欢去西市的。但自从李牧定下规矩,出门必须带随从之后,去西市买东西就不太方便了。西市人流密集,车辆不便,而且带着这么多随从,也特别的显眼。而到了东市,马车随从都很常见,不显得突兀。上次孙氏带白巧巧去东市买过一回东西,其中就有胭脂水粉,白巧巧用着觉得很好,所以今日便打算再去买一回。

    店铺为‘馥春阁’,在长安开了好些年了。前朝的时候,就有这家店,算是一个老字号,在长安城小有名气。掌柜姓王,已经传了三代。但鲜少有人知道的是,这个店铺其实是博陵崔氏的产业,博陵崔氏乃是千年门阀,触角遍布中原各地,馥春阁不过是其中一个罢了。这馥春阁的掌柜,祖上就是崔家的家奴,因为立了功,提拔成了馥春阁的掌柜。每年的利润,大部分都是要上缴给崔家的。

    王掌柜本来安安稳稳的做着生意,虽然大部分利润都要上缴,但他也很知足。毕竟衣食无忧,有崔家这棵大树撑着,也没人敢欺负,日子过得还算顺心顺意。但自从崔家的大公子崔玉言来到长安,平静的生活就没有了。这崔公子也不知怎么回事,半点不像是崔家子弟,倒像是街头泼皮无赖,知道馥春阁是崔家的产业后,三天两头来打秋风。

    初时还好,只是带着女眷来白拿脂粉,后来变本加厉,竟开始要钱,王掌柜不敢得罪他,只好咬牙给了。三贯五贯,八贯十贯,越来越多。近半年每个月少于十五贯钱,休想买来安生。

    今天又来了,张口就要二十贯!王掌柜实在是受不了了,老实人也有三分土性,说什么也不给,闹得很不愉快。崔玉言放话一个月之内废了王掌柜的差事,说完气哼哼地往外走。刚到门口,正好白巧巧和李知恩下车,崔玉言一眼就认出来了,喜不自胜,上来纠缠。白巧巧带来的随从也没惯着他,双方大打出手。王掌柜见崔玉言吃了亏,再怎么说他也是主家少爷,不能不帮,叫了店里的伙计上去帮忙,白巧巧只带了四个随从,对面十多个人,因此落了下风。马车被围,王掌柜报了官,衙役来了,把双方都带去了长安县衙。

    长安县衙位于城西长寿坊,正好挨着工部,距离工部只有一条街道,这边是工匠坊的工地,另一边就是长寿坊的坊门。这么多人在路上,好多人好奇打听,人越聚越多,乌泱泱一大片。李牧正好从工部出来,看到这样一幕,就站住了马,打算等人过去再走。李重义人高马大,比李牧看得远,一下就看到了白巧巧的马车,赶紧喊道:“老大,夫人被衙役抓啦!”

    “啥?”李牧顺着李重义的手指看去,只看到了一个马车顶,可不就是自家的马车么。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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逍遥初唐介绍:
游戏设计师李牧,阴错阳差,误入初唐,还把他参与设计的副职系统一起带来了!李牧:我是要成为技师之王的男人!读者:你确定?逍遥初唐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逍遥初唐,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逍遥初唐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