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0章 意气何在(恭贺“顽主小王”荣升白银大盟!)
“父皇,儿子知错了,您能不能把门开开,见儿子一面。”
“父皇,您多少说句话,儿子担心呐。”
“父皇,儿子知道那贼子冒犯了您。可是……父皇啊,您教导过儿子,凡事以大局为重,杀了他容易,可涉及到五万余突厥百姓,朕总不能都杀了吧,父皇,求您理解理解儿子的苦衷”
李世民已经跪了一个时辰,但是无论怎么说,李渊就是不开门,里头时不时还传出砸东西的声音,显然老头儿还没消气呢。
李世民这头跪在门口给李渊赔不是,阿史那思摩跪在李世民旁边给他赔不是。李牧则跟个没事儿人似的在旁边站着,站久了,有点困,没忍住打了个哈欠。李世民正烦躁着,听到这个哈欠声,立刻目光聚拢了过去,李牧的哈欠打了一半,表情僵在脸上,嘎巴嘎巴嘴儿,把嘴巴给闭上了。
李世民把阿史那思摩打发走,转过头看向李牧。
“你跪下!”
李牧想都没想,扑通就跪了。识时务者为俊杰,赶着李世民有气没地方撒的时候跟他找别扭,那不是找死呢么?
李世民也跪着,转过身来看着李牧,俩人的姿势,倒像是在拜天地似的。
李世民气得咬牙切齿,瞪着李牧道:“朕让你解决问题,是让你给朕添乱吗?怎么这么不知道压事儿?若是能杀,朕会留着他?现在的情况就是不能杀,杀了他,五万多突厥百姓何去何从?杀了他,人心惶惶,怀化郡王还怎么统管突厥部落?边境人心不定,战事何时能够结束?李牧啊,朕对你期望甚高,可你怎么就是不长进啊!怎么又犯毛病,动不动你就要拔刀,动不动你就要杀人!你是一个莽夫吗?”
李牧丝毫不见半点悔意,扬起下巴,倒像是做了多牛逼的事情一样,道:“陛下,您的这番说辞,臣不敢苟同。臣以为,万事万物,当遵循道理。若为了求取暂时的利益,而枉顾根本的道理,这件事即便是做成了,也不能够长久。臣不会武功,也不喜好杀人,但分什么事情。上次臣拔刀,是因那个狗御史言语之间,辱及臣的母亲。臣无法不拔刀,否则不当人子!”
“这次突厥蛮夷冒犯太上皇,也是一样。太上皇待我如亲人,我对太上皇自然敬重,此为孝道也。另,臣是陛下的臣子,太上皇是陛下的父亲。眼见太上皇遭到冒犯,作为陛下臣子的我,若不站出来,就是不忠不义,不仁不孝!若臣能忍下,臣就是一个不忠不义不仁不孝的狗贼,还有和面目生于世上,臣也绝不能够让陛下背负不孝的恶名,所以臣”
“行啦!”李世民听得一个头两个大,打断李牧的话,道:“你不用拐着弯骂朕,道理朕都明白,但是现在问题摆在眼前,突利已经死了,若再杀了阿史那欲谷和阿史那结社率,突利的死明明跟咱们没关系也成有关系了。数十万突厥部族就会失去希望,对大唐再无信任,到时候鱼死网破,朕虽不惧,可是本能够避免的杀戮,为何非得要让它发生呢?李牧,你的心里还有没有一点仁慈啊!”
李牧挠了挠头,没有吭气。李世民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突厥人上马是兵,下马是民。壮年的妇人,都能拉弓射箭。虽说现在突厥新败,但败的主要是颉利这一支,实际的死伤也就几万之数,大部分的突厥人都还活着,只是牛羊被大唐掠夺了变穷了而已。若他们鱼死网破起来,还真是个麻烦。
李世民叹了口气,又苦苦哀求了起来。李渊丢了个茶壶出来,砸在门上摔得粉碎。
“我就知道早晚有一天,你会看我这个老不死的不顺眼,你为了博名声,不好下手,就找人气死我!李世民,不用这么麻烦,你去那把刀,戳死我这个老不死的,再戳死我的孙女,省得我们碍你眼了!”
“父皇啊,羞煞孩儿也,孩儿怎能对您如此啊……”
李世民瞪眼看向李牧,压低了声音,道:“你不能说两句啊,你就在旁边看着啊?朕这跪到什么时候是头儿啊?让不让人笑话!”
李牧清了下嗓子,喊道:“太上皇,我是李牧啊。陛下刚说了,保准给您出这口恶气。不过现在形势所迫,实在是不能杀了他们。但是可以阉了他们,您觉得怎么样?”
李世民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恁个混球,朕啥时候说要阉了他们?要是阉了他们,还不如杀了他们,还用得着这般折辱?”
“陛下,杀也杀不得,阉也阉不得,一点表示都没有,您还想让太上皇消气?您就这么做儿子啊?我要是太上皇,我也不消气!”
“你放肆!”李世民抬手给了李牧后脑勺一下,骂道:“你敢自比太上皇?”
李牧揉着被打的地方,叫屈道:“陛下,您这不是找茬么,臣就事论事。”
“不行,不能阉,你再想别的办法!”
李牧还没来得及答话,忽然门开了。李渊从门里出来,李世民赶紧趁机道:“父皇,您可是消气了?”
“没消!”
“父皇……”
“你也用不着求我,我也明白你的难处。”李渊冷着一张脸,道:“只是我想不明白,世民呐,你自打当了皇帝之后,怎么像是变了个人一样?你的意气去哪儿了?”
李渊叹了口气,把李世民扶了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犹记得,当年颉利大军三十万,兵临城下,长安城危在旦夕之时。我与你的兄长、满朝文武,都在讨论迁都洛阳。唯有你,力陈己见,坚持守城,与突厥一战。那时的秦王,何等意气风发?可是如今的你,坐拥四海,反而畏首畏尾,真是让我失望啊!”
李渊说着,看向了李牧,又道:“倒是这小子,多少有点你当年的影子……”李渊叹了口气,摆了摆手,道:“罢了,我也不与你做小儿之争了。你也别在我这儿跪着了,去吧,随你怎样处置,也无需报给我知道,去吧,我要休息了。”
李渊说罢,又返回屋里,关上了门。
李世民带呆愣愣地站着,门都关上了,他还是这副样子。李牧偷瞄了一眼,小声道:“陛下,太上皇要休息了,咱们是不是……走啊?”
李世民长吁了口气,转过身来,李牧看得清楚,他的眼眶竟然微红。
陛下性情了呀!
“李牧,你觉得朕是否为‘明君’这二字所累,畏首畏尾了?”
“这个么……”李牧谨慎道:“不太好说。”
“朕要你说!”
“有、有点吧!”
“若依你之见,此事该如何处置?”
“这……”李牧不知道如何作答,其实他的脑袋里也没个章程,只是当时瞅着阿史那兄弟俩太气人了,一时热血冲头没控制住,酒壶就砸出去了。后面的事情,大致也就是,反正都干了,不如就干到底。脑袋一热的时候,压根就没想那么多。
此事李世民问计,李牧还真不知道怎么回答。想了好一会儿,才道:“臣是觉得,好像没有必要怕突厥人。是咱们把他们给灭了,主动权应该掌握在陛下您的手里。雷霆雨露俱是君恩,他们没有选择的余地啊,瞧瞧他们那个架势,倒像是跟咱讨价还价来了,谁给他们的勇气?”
李世民微微颔首,道:“你说得也有理……唉,朕并非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无奈找不到好的人选啊,想要忠心,又想要手段,没有这样的人!朕只能择选其一,阿史那思摩忠心方面没有问题。但他性直,没有野心,也担不起重任。朕对他的了解比你深得多,你不要看他一副威武的样子,他不能服众。朕欲留下阿史那兄弟两个,就是想要他们支持他。如今却闹成这个样子,朕着实头疼啊。”
李牧想了想,道:“陛下,您所顾忌的,无非是他们二人的部族。臣有个不成熟的小建议,陛下不妨考量一下。”
“什么建议?”
“陛下,臣听闻,战国时期,国与国之间会派质子。若是一方违背信义,则斩之。因此臣便想到了”
李世民微微蹙眉,道:“你是说把他们二人留下做人质?”
李牧点头,道:“陛下您想,现阿史那思摩统领着颉利的残部,为何没有人反?还不是因为有颉利在,他们知道他们若反了,颉利必死。颉利为了求生,也不会让他们去反。把阿史那兄弟二人留在长安,如同颉利一样。起到的效果,也必然是一样的。若他们的部族反了,先斩杀他们祭旗,群龙无首之下,就算反了,又能成多大的气候呢?”
李世民深思一会儿,缓缓点头,道:“此计并非不可行,只是,恐有损我大唐天朝上国的名声吧。”
“这有何难、”李牧笑道:“换个说法而已,先把他们丢在大牢,臣找几个熟手的狱卒,给他们上一套活儿,让他们写下一封仰慕敬重陛下,请求入朝宿卫的奏折,陛下再应允,不久顺理成章了么?”
李世民听到这话,像是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看向李牧露出微笑,道:“这事儿你自去处置,朕可不知情。”
李牧也微笑起来:“臣明白了。”
第481章 大猪蹄子
来到大唐日子就了,李牧越发认清了一个事实,那就是人类这种生物,其实是越进化越复杂,越复杂就越坏。
这一点,回顾历史就可以清楚地认识到,只是大部分人,没有时间去注意到而已。
很明显,越近代的人物,勾心斗角的手段就越高阶。而越古代的人物,思想往往就没有那么复杂。
李牧前世看惯了明清的小说电视剧,四部《铁齿铜牙纪晓岚》更是看了几十遍。穿越唐朝之后,他发现里头和用的阴谋诡计,放在初唐这个阶段,基本上可以秒杀全场。
这并不是说,长孙无忌等人,就没有谋略。只是,他们还没有相对应厉害的对手,锻炼不出来那么复杂的思维。
这就像,在一个很少有人说谎的时代,一个人说出一句话,会很大概率被认定是真话。而在一个处处是谎言的社会,一个人说出一句话,听到他的话的人,不会第一时间选择去相信,而是会反应一下,这个人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秦汉时期的人,可以为了一句诺言,十年不改。也可以为了一句诺言,跨越千里杀人。但是到了近代,基本上也就是放个屁的效果,真有这么信义之人,也会被当成是傻子。
就如同李牧刚刚出的这个主意,这多简单的一件事儿,如果放在明清时期,哪个皇帝会因为这事儿苦恼。明朝有厂卫,清朝有粘杆处,皇帝的念头刚出来,就有人知道怎么做了。有罪下面的人顶着,皇帝个个都是明君。
李牧忽然发现,自己竟然把历史进程提前了一千来年。给李世民做了一个非常不好的示范,往后他再有什么想干却碍于名声的事情,估计自己还是跑不了。
不过也没关系,只要是为了正确的事情,有点特别手段也无可厚非,可以节省不少的时间。
李牧离开天上人间,直接来到了平康坊,让二狗把他那个曾经当过狱卒的兄弟三狗叫过来。用人,还是得用熟悉的人。三狗曾经帮李牧整治过鞠智盛,对他的手艺,李牧还是很放心的。
面授机宜过后,三狗拍着胸脯保证下来,明日午间此事必定办妥,随后便回家拾掇家伙,赶去大理寺监牢赴会去了。此时夜已深,李牧也疲乏了。没有折腾回家,而是像上次一样,在丽春院歇下了。
如上次一样,李牧来了,金晨便来陪伴。但李牧没有给她任何机会,简单闲扯几句,便打发她走,倒在床上闷头就睡。
李牧并不是柳下惠,美色他也爱。但他现在有点爱不过来,家里头还有三个没头没尾,金晨这个身份不明的,他可没那份闲心。而且还要考虑到家里的那个醋坛子,这要是给李知恩知道了,回家还有好么?
一觉睡到天亮,醒来的时候,金晨已经端了早餐过来。特别熬制的肉粥,配上鸡蛋小菜,别有一番韵味。就这顿早餐来说,手艺着实是不错。李牧不由多看了金晨一眼,他还真没想到,这个十指纤纤不沾阳春水一般的美人,竟然还会做饭,而且还做得不错,多少有那么一点贤妻良母的意思。
李牧看金晨的时候,金晨也在看他。二人四目相对,李牧总感觉金晨的大眼睛像是在诉说什么一样,吸引他的目光。毫无疑问,这是一个足够引起男人好奇心的女人。但李牧还是选择不去读这本书,这人世间的事儿啊,太多了,他又不是神仙,哪里管得过来,先把身边的事情处理好了才是正经。
不过还有句话叫做“男人都是大猪蹄子”,虽然不想负责任,但是看看总没关系吧。或许是“习舞之人”的关系吧,金晨的身材和气质还是很拔尖的,就算是个花瓶,也是一个漂亮的花瓶,吃饭的时候旁边有这么个花瓶,心情还是很愉快的。
人骚自有天诛,臭男人的高兴总是不能够持久。就在这含情脉脉,气愤旖旎的好时候,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响了起来。
“侯爷?”
李牧收起笑容,板着脸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见是二狗,不悦道:“什么事?没看本侯在吃饭么?怎么越发没有规矩了!”
“不敢打搅侯爷……”二狗赶紧赔不是,小声道:“二夫人来了,昨夜不见侯爷回去,去天上人间又没寻到人,就追过来了。小人没敢说侯爷在此,只说侯爷在大理寺,趁着二夫人走了,才偷溜过来给侯爷报信,侯爷还是赶紧回去吧,万一给二夫人逮住,这……”
“逮住又咋了?本侯行的正,怕什么来?”李牧紧皱眉头,盯着二狗,道:“你该不会以为本侯是来跟金晨姑娘幽会的吧?”
“呃……小人不敢。”虽是这样说,但二狗的表情已经出卖了他,他本就长得贼眉鼠眼,此时的嘴脸就好像在说“侯爷,大家都是男人,都懂的”,李牧登时便恼火了,拍桌子道:“你小子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本侯的话你也怀疑吗?不信你问金晨姑娘,本侯昨夜可有做过什么?”
二狗下意识看向金晨,金晨见状,瞬间红了脸,咬着下唇,捏着衣角,扭捏起来了。
“我的天!”
李牧直接就无语了,苦笑不已。金晨瞧着李牧的神情,担心他真的生气,赶忙道:“侯爷是正人君子,没有对奴家做过任何事情,没有……”
不解释还好,这么一解释,反而更说不清了。李牧气得一个头俩大,一口把碗里的粥喝完,霍然起身,愤愤然走了。二狗赶紧在后头跟着,连声的赔不是,却只能让李牧更加的烦躁。
刚从丽春院后门出来,斜刺里一股杀气袭来。李牧感应到这股杀气,身体顿时僵住,没敢回头。他对二狗使了个眼色,二狗用余光往后一撇,看到了拐角的侯府马车,吓得腿肚子都转筋了,差点一屁股坐到地上。不是去大理寺了么,怎么在这儿啊?
“侯爷,咋办啊!”
“你这个蠢材!”
李牧骂了一声,僵硬地转过身,堆起满脸的笑,向马车迎了过去:“是我的亲亲小宝贝来了么?可想死我了,我的亲亲小……”
走近了一看,不是李知恩,而是独孤九,李牧差点没闪了腰,没好气道:“老弟,人吓人能吓死人,咱能不能别这么玩啊!”
李牧的几声亲亲小宝贝,叫的独孤九脸颊发烧早已经红透了脸,好在有面具,没有给人看见。
独孤九故作镇定,道:“刚刚嫂子去擂台找我,说你去了天上人间一夜没回。我刚在天上人间问过,见你不在那儿,便猜到你在这儿。快上车吧,嫂子着急了。”
李牧爬上马车,清了下嗓子,道:“那个……我就睡了一觉,什么也没干。二狗可以证明。”
二狗为了将功折罪,忙道:“小人可以证明,侯爷就跟金晨姑娘一起吃了个早饭,别的啥也没干!”
“与我有何相干。”独孤九轻哼一声,扬了一下马鞭,二狗赶紧躲远,点头哈腰地送目送二人远去。
……
“骗人!”
李牧回到家,刚哄过白巧巧,李知恩便回来了,李牧只好再解释一遍,没想到还是没糊弄过去。这让李牧非常惊奇,为了防李知恩的鼻子,他已经洗了个澡了,哪里还能露出马脚啊?
“我又哪儿骗你啦?”
“我问过大理寺的人了,昨天你根本没去!”
原来纰漏在这儿,这还好些。李牧叹了口气,道:“是,我没去大理寺。我承认好吧?可是你知道我去哪了么?”
“你去哪儿了?”
“我”编瞎话也得有底稿啊,李牧一时之间还真想不出来一个合理的去处,只好抿了抿嘴,摇头道:“我不能说。”
“你果然是在骗我。”说着话,竟然要掉眼泪了。
李牧赶紧抱在怀里哄,道:“不是我不肯说,而是陛下不让我说。知恩呐,你就不能信任我一点么?再有十几天,咱们就要成亲了,你说你总这样,以后日子怎么过呀?”
“我这不是不放心么。”
“有什么不放心的啊、”李牧拉了李知恩的手,劝道:“你看看巧巧她们,哪个像你这样吃起醋来没完没了的。换句话说了,就算我外头养了一个,你又能如何啊?你的主人我呀,不是那个藏着掖着的人,如果有,我不会瞒着你们。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在这方面我还是很诚实的。”
“真的啊?”
“当然了。”
“好吧……”李知恩哼了声,道:“下次你再去丽春院的时候,记得带上我啊。”
“行,带着你”李牧忽然噎住了,骇然看向李知恩,哭笑不得地干笑了起来。
李知恩笑得像个狐狸,紧了下鼻子,道:“我的好主人,现在还有什么话说呀?”
“我就真的只是因为太晚了,借宿了一宿。真的就什么也没发生,我好宝贝,你能不能相信我的话啊,我不跟你说,就是怕这个,你还……哎呀,我真是服了。”
李牧无力地倒在床上,李知恩凑了过来,趴在李牧的怀里,托腮看着他,道:“谁说我生气了,我当然知道我的主人不会乱来的,我只是在生气,你为什么不跟我说实话,在你心里我有那么无理取闹啊?”
第482章 三狗的野望
“你先答应我不告诉夫人。”
“昂、”李知恩点点头,道:“我不会跟夫人说的,你说呀?”
李牧捧起李知恩的小脸儿,道:“你呀,也不能说是无理取闹,你就是闹。我算是看明白了,这也就是夫人进门早,又对你好,你不好意思吃她的醋。其他人啊,在你心里头是谁也容不下,你这小心眼儿,怎么就这么小呢?”
“哪有啊……”李知恩不依了,捶打李牧的胸口,李牧握住她的小手儿,道:“知恩,说起来你这个性子,我是不喜欢的,但也不知怎么,跟你就是生不起气来。不过你也不能恃宠而骄啊,你的主人我啊,每日这么多烦心的事情,可不想再跟你这儿烦心了。”
“知道啦、”李知恩抱着李牧的一条胳膊,靠在他的肩头,忽然又趴起来,看向李牧的眼睛,道:“主人,我能不能跟你商量个事儿啊?”
“嗯?”
李知恩抿了抿嘴,道:“等咱俩成亲了,我可不可以有一个自己的房间啊?”
李牧拧起眉头,道:“这有什么不可以的,你现在不也有自己的房间么,是你一直赖在这屋不肯去睡啊?”
“哎呦,你怎么就不明白呢。”李知恩鼓着嘴道:“我的意思是……等咱俩成亲了,多少有些不方便了么、”
李牧听懂她的意思了,笑道:“好好好,那就单独安排一个房间。不过也不能冷落了夫人……知恩啊,咱们三个一起睡都习惯了,其实也没必要分开的。”
“又不正经了。”李知恩白他一眼,哼道:“主人在想什么,我知道。我又没说不行,只是总得有自己的房间啊,不然以后有了孩子怎么办啊?”
“孩子?”李牧哭笑不得,道:“你现在就在想孩子的事儿了啊?”
李知恩面色煞白,眼眶顿时含在了眼圈儿里头,道:“主人,你不打算跟我生孩子吗?”
“有打算有打算,你看你急什么。”李牧赶紧哄着,道:“我这不是想跟你商量么,其实也没必要这么早就生孩子。你看你才多大,再有几个月才及笄呢。你自己都还是个孩子,怎么生孩子呀?到时候孩子出来了,谁照顾谁啊,对吧?而且生孩子太早,还容易难产,对身体也不好,我可不许你冒险,所以说,还是晚几年才好。”
李知恩嘟着嘴,道:“那晚几年嘛,若是太晚了,你该不喜欢我的孩子了。”
“这哪儿跟哪儿啊,只要是我的孩子,我岂有不喜欢之理。至于晚几年么……怎么也得你十八之后吧,你看咱们皇后,十三嫁给陛下,也是十八才生了太子么,很合理呀。”
“可是皇后是正宫,我不是呀。”李知恩噘着嘴巴,不高兴道:“本来人家就是做小,要是再没个孩子羁绊者,过几年人老色衰了,你就把我忘到脑后了。”
“哎呦”李牧无语苦笑,道:“知恩啊,咱们讲点理。你看我现在有四个夫人,就属你最小是吧?要是人老色衰,也是她们先衰,最后才是你,你怕个什么呀。”
“谁知道以后有几个狐狸精啊,万一还有比我小的呢?”
“呵呵……”李牧叹气道:“我若不是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你当我会找一个像你这么小的丫头啊?把心放在肚子里,就算以后还有狐狸精,那也肯定是比你年纪大的,比你再小的不可能,我哄孩子呐?”
“果然如此!”
李牧一头雾水,道:“什么果然?你在说什么啊?”
李知恩吃吃笑了起来,道:“前几天跟夫人聊天还说呢,主人,我发现你好像特别喜欢比你大的女人啊。是不是呀?”
李牧臊了个大红脸,否认道:“哪有的事儿,我要是只喜欢比我大的女人,我会要你么?你真的没有必要想太多,我只是觉得,太早生育对身体不好,没有别的意思。”
李牧轻轻搂着李知恩,道:“喜欢一个人是说不清楚的,就像你这个丫头。你说我是怎么瞧上你的?那天拍卖的奴隶那么多,我怎么就买了你了?小竹她们跟你年龄相仿,我怎么就没看上她们,独独喜欢了你了?是吧,这就是解释不清楚的事儿。你也别总疑神疑鬼的,若你在我心里没有位置,我会这么迁就你,哄着你啊?”
李牧捏了下李知恩的屁股,道:“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小妖精,就是找打了。”
“主人,我在你心里真的有一个位置么?”
“当然了!”
“那……”李知恩忽然了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若是有一日,我不见了呢?”
“不见了?”李牧想了想,道:“那心里头就空一块呗,不过这种情况是不会发生的,你能跑哪儿去啊?就算你跑了,我也会把你找着,抓回来给我生儿育女啊,你还能飞到天上啊?”
李知恩笑了起来,往李牧怀里挤了挤,呢喃道:“要是我有一天真的不见了,主人你可要记得这话,一定要把我抓回来……”
“又犯傻了、”
李牧打了个哈欠,抱着李知恩紧了些,嘟哝道:“闹一阵也累了,陪我睡个回笼觉吧。”
“可是前院儿……”
“不管,能挣几个钱”
李牧把靴子蹬掉,拉过被子盖上肚子,嗅着李知恩身上香喷喷的味道闭目进了梦乡。而李知恩却没有睡,睁着一双大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过了晌午吃完了饭,三狗拿着一份阿史那兄弟亲手写就,签字画押的“奏请入朝留宿卫疏”赶过来邀功请赏了。李牧把奏折打开一看,三狗的事儿办得利索,这一封奏疏,乃是突厥文和汉文双语写成,绝对抵赖不得。李牧虽然不认识突厥文字,但谅他们也不敢再这上头做手脚,何况这东西在公开之前,礼部还有专门负责的人来查验,绝对不会出任何的纰漏。
“好一封言辞恳切的奏疏啊!啧啧啧,真是催人泪下,本侯看了,都想要答应他们了。”李牧把奏疏放在一边,瞧了三狗一眼,道:“事情办的不错,三狗啊,想要什么赏赐,不妨直说。你也多少能从你二哥口中了解我一点,我不喜欢人藏着掖着,你也不用来谦虚那一套。想要什么直接说,不说可没了。”
“小人懂得!”三狗紧张得呼吸急促了起来,他跟二狗是亲兄弟,二狗怎么可能不跟他细说。三狗把差事办成,来的路上早已经想好了要什么了。
三狗舔了下发干的嘴唇,道:“侯爷,小的想当干回老本行,想当个牢头!”
“牢头?”李牧挑了下眉,点点头,道:“成,回头我去找万年县令,让他给你安排。”
“侯爷!不是这个牢头!”三狗急忙道:“侯爷,您误会小人的意思了,小人是说,想当侯爷的牢头。”
李牧笑了,道:“我又不私开邢狱,你在我这儿当什么牢头。吃醉了酒,说胡话啦?”
“侯爷,请容小人细禀。”三狗在万年县当了多年的牢头,这牢狱之间的事儿,耳濡目染也是门清。今天这件事,李牧一提,他就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
这件事,绝对不光彩。但要办的光彩,手段自然是要用的,而且还不能露出一点风声。也是赶着当口了,三狗忽然福灵心至,发现了自身的价值。
“侯爷,小人做了一辈子的狱卒,帮不上侯爷什么。唯有这刑讯一道,还算有点本事。若侯爷不弃,往后类似今天的事情,都可以交给小人处理。无论任何时候,都不会往外透露一点消息,要是在小人这儿出了茬子,侯爷要杀要剐,小人都认。小人一家老小的命,早就卖给侯爷了!”
“哦?”李牧抬了一下眼皮,颇感意外,他没有想到,二狗的兄弟三狗竟然还要这份口才和心思。他说的意思,李牧很清楚,无非就是从今天的事儿联想到,未来可能有很多逼供的事情,他想把这个活儿揽下来。
可问题是,李牧还没想做一个酷吏啊。这逼供的事情,偶尔为之,也不能算成是常态。若真的设置一个私刑的监牢,估计第一个不答应的就是李世民了。
这事儿,眼吧前儿的情况是不能做的。
李牧想了想,道:“你的意思,我听懂了。但这种事情,并不常有,也没有牢头给你做。不过你既然有这份才能,总也磨灭不掉,以后若是有类似的事情,本侯还是第一个想到你。牢头么,暂时你是做不成啦,你还是先跟着你哥哥厮混吧哦,对了,我忽然想起一事,我记得你哥哥让你去接真腊使团,我的那些犀牛大象,你给安置了么?”
“安置了,早就安置妥妥了。按照侯爷的吩咐,都在山谷养着了。小的每日都去看一遍,保证不会出纰漏。”
“那就好。”李牧想了想,道:“得,你也别回你哥哥那儿了,你就先替我养大象。这次的事情,先领一百贯去,大象养好了,还有赏。”
“一百……”三狗吓傻了,他哪儿见过这么多钱啊,立刻什么都忘了,跪在地上就要磕头。李牧把他拎起来,让李知恩给拿了钱,打发走了。
第483章 导个戏!
看着三狗走了,李知恩才问道:“主人,我刚刚听着说什么犀牛大象,那是什么东西啊?”
“你没见过犀牛和大象么?”话出口李牧便决定自己蠢了,这个年代又没有网络没有动物园,李知恩是高句丽人,而犀牛大象都在南头,她能见过在有鬼了。
李知恩懵懵地摇头,李牧笑了起来,道:“好,改天有空带你去看。你别吓着就行,犀牛头上有根角,力大无比,能把人戳穿,脾气不太好。大象有根长鼻子,力气也很大。但大象的脾气很温顺,也很聪明,到时你可以骑一下大象。”
“长鼻子?那是什么样子?”李知恩的脑海里,一丁点大象的痕迹都没有,实在是想象不出来它是什么样子,经李牧这么一说,已经是期待感满满了,恨不得明天马上就来到。她看了李牧一眼,奇怪道:“主人,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啊?你见过大象吗?”
李牧心道,问我见过大象吗?我不但见过,我还长了一个跟大象鼻子一样的小象鼻子,你不是见过么,还问?但这么没正经的话,实在也是说不出口,李牧嘿嘿一笑,道:“我哪儿见过,听那个真腊王子说的。想来他也不敢骗我,是真是假,改天一见便知。”
“真的?”李知恩看到李牧古怪的笑,越发的狐疑,但又猜不出个眉目来。李牧把话岔开,她也就没追问,稀里糊涂糊弄过去了。
独孤九一直忙于擂台赛的事情,李牧没了车夫,只好放弃乘车改骑马了。这样虽然没有那么舒服,但效率却变快了不少,去了一趟宫里,把阿史那兄弟写的“请愿书”交给了李世民,一来一回,也才一个时辰而已。
再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分了。李牧从后院回来,瞅了前院儿一眼,白巧巧和四个丫鬟在点货,李知恩在算账,李牧忽然觉得有些寂寞了。
擂台开始,李思文和独孤九这俩跟班儿就都没影了。长孙冲忙着训练那群纨绔,唐观蹲在家里写小说,供大唐日报连载。好像每个人都有正事儿做,就唯独自己,闲的蛋疼。
李牧倒在摇椅上琢磨,自己也得干点啥了。
本来他对自己这段时间的安排,是处理突厥人的事情。但发生了这点变故,提前解决了,好像有无事可做了。李牧想啊想,终于想起来一个忘在脑后的事儿。
丽春院的戏还没排。
正好趁着这几天有空,把这件事搞一搞。
排个什么戏呢?
第一个戏,尤其对于唐人来说,这是个新的表演形式,必须得一炮而红才行。李牧看过的电影和电视剧虽然很多,但要找出来一个能一炮而红的,对他来说也不是那么容易,毕竟他不是专业干这个的。
排个红楼梦选段?
也不是不行,但现在红楼梦连载得已经差不多了,排个选段,新鲜感有点不足,而且情情爱爱的事儿,也没有太大的张力。戏剧嘛,篇幅限制,得在有限的时间里,体现出巨大的冲突,让观众代入进去才行。
什么剧能有这等威力,能调动大部分人的情感呢?
“唔……”
李牧起身拿起笔,在纸上写下了三个字。
窦娥冤!
……
“嘿,听说了么?逐鹿侯买了半个平康坊,竟然不是为了开窑子,说是什么戏园子?这是个什么去处啊,窑姐儿从良了?”
“你这是哪儿得的消息,什么窑姐儿,让逐鹿侯听着看不撕了你的嘴巴。知道么,丽春院里头的姑娘,那都是原来在教坊司宫里头的人,都是冰清玉洁的大姑娘,父辈犯了法,才因罪进了教坊司,以前没准儿是大家闺秀呢。”
“兄台知道这么多,莫非是知道戏园子是何物了?”
“这上哪儿知道去,逐鹿侯行事,要是能让你猜着,你不就是逐鹿侯了?”
几日间,长安城多是这样的议论。消息也不知道从哪儿起的头儿,但几乎整个长安城的人,都知道有这么回事儿了。有那好奇心重的,甚至特意跑来平康坊,想要探听一下到底是怎么个事儿。却没有一人能够进得了丽春院,就被门口凶神恶煞的闲汉给赶走了。
只能听见里头有人说话,咿咿呀呀的,也听不清楚。
唯有少数几人,才有资格进到里头去。
唐观就是其中一个,作为大唐日报的头一号笔杆子,听说了这么有意思的事情,唐观怎么可能坐得住。他带着纸笔,本打算一边瞅瞅是怎么个事儿,一遍继续赶稿写三国演义和红楼梦,结果没到半天,就把赶稿的事儿给忘了,一门心思投入到了排戏之中。
不但帮着忙活,他还非得演个角儿。窦娥冤里头有几个主要人物,窦娥、蔡婆、张驴儿,前两个是女的,张驴儿是男的,却不是什么好人。唐观选来选去,演了蔡婆的儿子,虽然没几个台词,但好歹也算个好人,能过个戏瘾。每到了拍戏的时候,他就躺在床板上头装肺痨,主要的表演就是上气不接下气,连声咳嗽,要死的样儿,但即便这样,他也乐此不疲。
窦娥冤这戏,主要讲述了这么一个故事。
窦娥的父亲窦天章是一位穷书生,上京赶考缺少盘缠,便把年仅七岁的窦娥卖给邻居蔡婆家做童养媳。窦娥十七岁与蔡氏之子成婚,可成婚没两年,丈夫就生病死了,只剩下了窦娥和她婆婆两人相依为命。
马上就到科举了,跟科举沾边儿的事儿,就能引人注意。用李牧前世的话来说,这就等同于是蹭了个热度。
小寡妇长得还挺俊,自然招蜂引蝶。有个流氓叫张驴儿,他还有个爹叫张老儿,张老儿死了老伴儿,张驴儿是个光棍,爷俩看上了蔡家婆媳,欺负她们无依无靠,就一起赖在蔡家。张驴儿逼迫蔡婆嫁给张老儿,蔡婆软弱怕事,只好答应了。张驴儿又胁迫窦娥跟他成亲,蔡婆也劝窦娥嫁,但窦娥死活不同意,还把张驴儿痛骂了一顿。
这个形象一下子就立体了起来,死了丈夫已经够惨了,婆媳相依为命又惨了几分,被泼皮逼迫到了家门,已经是惨中之惨,就在这时候,婆婆还反戈一击,窦娥一下子就惨绝人寰了。
对于从来没看过戏剧的唐人来说,戏演到这儿,可想而知众人得是多么的同仇敌忾。这么一来,情绪不就调动起来了么?
但演戏么,戏只是一部分,关键是演员得好。窦娥已经有了人选,必然是金晨无疑。可这流氓张驴儿,不要脸的张老儿,欺软怕硬,反过来欺辱儿媳的蔡婆,都得找一个合适的人选才行,否则这个戏也演不出精髓来。
“老丈人,你把心放宽,戏呀,它就是个戏。请您来演戏,还不是因为你是我老丈人么?换了旁人,跪着求我,我能让他演么?这是多好的一个事儿啊,这戏一出,必轰动全城!到时候人们就得问啊,演张老儿那个是谁呀?稍微一打听,就知道是你,这是多大的宣传啊。到了那个时候,京东集还愁什么,全都得是人,你那个杂货铺,东西都得卖光了,全是钱呐,我的老丈人!”
白闹儿一脸的为难,叹气道:“我、我我是没啥,可是我那婆子,她字儿都不认得一个,如何能演好啊?”
“把心态放平,本色出演就行。蔡婆这个角色,跟我这个后丈母娘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蔡婆对窦娥刻薄,我那后丈母娘对我娘子不也是刻薄么?你要说她忘了是怎么刻薄的,那我可真不高兴了。老丈人,我不高兴起来,可是很可怕的哟。”
“……”白闹儿算是明白了,不演肯定是不行了,只好认命,跟自家婆子接下了这俩角色。李牧特意找来俩识字的,一句一句教他们台词,转头又看向了二狗。
“嘿嘿,二狗啊,我听说你曾经说过,跟我老丈人情同父子,这话可有啊?”
“呃……”二狗咧咧嘴,心里暗骂,酒后胡言,又是哪个王八羔子传到了侯爷耳朵里,他不敢否认,也明白李牧的意思,不敢拒绝,忙道:“侯爷怎么安排怎么是,您让我演流氓,那我就是流氓了。”
“你本来也是闲汉,不过看你这样,以前混得也不咋地,你去市井好好学一学,怎么无赖怎么来,怎么欠揍怎么来,懂吧?”
“懂,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侯爷放心,小人一定演的要多欠揍就多欠揍!”
唐观在一边儿听半天了,问道:“大哥,主要角色是有了,可这还差俩呢。这个齐州知府郑大卢,还有这个窦天章,你心里头有人选了么?”
原本是楚州知府,被李牧改成了齐州知府,因为齐州在山东地界,李牧就是要暗示山东士族,为了这,他还把知府的名字改成了郑大卢,就是为了恶心山东士族一把。
“窦天章可以让我家门房赵有财来演,他以前给人干过师爷,肚子里有点墨水,看起来倒像是一个读书人。至于这个知府么,反正也没几句台词,随便找个乐师凑合一下,像那么回事儿就行。”
“好,那我去选人!”
唐观乐颠颠去了,李牧无语笑了,给他当个副导演,还挺认真负责的。
“都打起精神啊,半个时辰后,再试一遍!”
第484章 众矢之的
李牧是一个很容易心血来潮的人,而且想到什么事情不能等,非得立马去做不可。同时他也是一个很容易投入的人,只要他进入了状态,废寝忘食即是常态。
为了排这出《窦娥冤》,李牧已经三天没回家了。头一天家里的妻妾还能稳住架,第二天白天,白巧巧就来“送饭”了,到了晚上,则是李知恩过来侍寝。俩人像是达成了默契似的,昼夜倒班儿,绝不让李牧轮空,给别人可乘之机。
李牧当然知道妻妾的心思,但是他无所谓,身正不怕影子斜,他本来也没想跟金晨发生点什么。做事儿不能半途而废,在排这出戏之前,他本以为有个两三天也就差不多了。因为他在上大学的时候,话剧社排《雷雨》选段,也才三天的时间。但真做起来,李牧才知道,这事儿远没想象的那么简单。戏剧对于这个时代来说,完全是一个崭新的事务。而他的前世,学生们就算没演过戏,但也都看过电视剧,脑海中能有联想,而现在,他得一点一点的教。
而且为了把戏表现得完美,还得做很多道具、服装、布景等等。即便李牧手里头有钱又有人,但问题是花钱也找不到熟手啊,就连做个道具布景,李牧都得自己把图纸画出来,有些细节的地方,他甚至得亲自上手才行,进度因此就更慢了。
“这样下去,也不知道能不能赶着上元节演出……”
李牧躺在做道具的时候,顺手做的一个折叠导演椅上头,有些犯愁地想着。李知恩也坐着个马扎,在他旁边,瞧他愁眉不展,轻声问道:“主人,你在愁什么啊?”
李牧顺嘴胡扯道:“我在想,当初怎么就答应,要跟思文一天成亲了。这成何体统啊,我俩一天成亲,时间也排不开呀。总不能一个上午成亲,一个下午成亲吧、”
“那就让他等等。”
李牧转过头来,笑道:“瞧瞧你这个当嫂子的,思文虽是我弟弟,但他的出身可不低啊。而且对方也是国公,两个国公结亲家,我让人家换日子就换日子啊?再说了,昨天我收到义父的信,他已经跟陛下陈情。陛下允他回来操办思文的婚事,再有个三天就到长安了,此事绝不可能更改的。”
“那……”李知恩嘟哝道:“总不能为了他的事情,耽误咱们的事情吧。主人,在你心里我就这么不重要啊?”
“你怎么能不重要呢、”李牧笑了笑,道:“要不咱们提前一天?”
“我不要。”李知恩不高兴道:“上元节的日子多好记啊,也喜庆呀,我就想在上元节成亲。”
李牧想了想,道:“那行,依你。不过你到底想没想好怎么弄啊,你一边说想要我明媒正娶,一边又说不能太热闹,不要超过夫人,那到底是怎么办呢?咱们是大排筵席,还是就找家人一起吃个饭,你说吧,怎么来?”
“唔……”李知恩其实想过很多,但是很多事情都有点自相矛盾。她当然知道,以李牧目前的权势,他若再成亲,必然是轰动整个长安城。而她虽然叫二夫人,其实名分也就是个侍妾。若是声势太大,会遭到诟病,坊间会觉得她恃宠而骄,欺压正室。在这个时代,这“罪名”可不轻。
可是若平平无奇地找来家人吃个饭,多少又有些不甘心。毕竟对她来说,这是这辈子唯一的一次成亲,谁不想留下点特别的回忆呢。
所以,虽然想了很多,但最后都被否决了。为婚事做的准备,截止目前,也就是做了一套婚服,一套红锻的铺盖而已。
“主人、”李知恩蔫蔫儿地抬头看向李牧,道:“其实,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好。要不,还是你来定吧。”
“我定啊?”李牧皱眉道:“原来你说要自己准备,我也就没想。忽然让我定,这……”李牧没有着急给出答案,想了一会儿,忽然脑海中冒出一个灵感来,道:“行吧,我来定,你就准备好当天穿的衣裳首饰,漂漂亮亮的等着就行了。”
“主人你最好了。”李知恩抱住李牧的胳膊,甜腻腻地摇晃了起来。李牧无奈苦笑,跟比自己小的女孩子谈恋爱,就这点不好,需要考虑事情太多了。反观如果此时旁边的人是王鸥,这些事情她早就定妥了。这就是御姐和萝莉的区别啊,一个省心,一个怎么也省不下心。
……
今日初八,年后第一天上朝的日子。
李世民把阿史那兄弟的“请愿书”拿了出来,让高公公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儿诵读了一遍。随即宣布应允二人的请求,在当事人不在场的情况下,封了二人中郎将,打发到了程咬金的麾下。
这样的安排,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但无论朝中的哪个势力,都没有一个站出来戳破。为了一个突厥人,惹得皇帝不快,这种傻事没人会做。在对外的事情上,大唐君臣还是非常有默契的。
一件忧心的事情得到了解决,让李世民的心情大好。趁着朝堂氛围不错,李世民乘胜追击,把另一件事如何援助突厥部族的事情提了出来。
他本想,这事儿虽然是个花钱的事情。但六部看在他这个皇帝的面上,总能给出一点建设性的意见。可是他忽略了一件事,今年的朝廷分配制度,变成了预算制。六部都紧着自个儿,谈事情可以,谈钱没门儿。见李世民提钱,六部没一个敢接茬的,生怕李世民下一句话就是要钱。
气氛一度非常尴尬。
李世民的脸色有点挂不住了,猛地一拍龙椅的扶手,怒道:“若不是朕的眼睛没瞎,朕还以为这朝堂上只剩下朕一个出气儿的人了呢!你们怎么都哑巴了?说话呀!朕问你们,如今突厥部族生活艰难,百姓衣不果腹,怎么办!竟没有一个人能站出来给朕出个主意?”
李世民把视线挪到了魏征身上,道:“魏征,你平时不是话最多的一个么,怎么又没话了?说说呀,怎么办!”
魏征被点了名,只好硬着头皮站出来,道:“回陛下,臣乃是御史大夫。这朝廷财政之事,不在臣的分内。按理来说,这是民部的事,臣不擅长此道,不敢胡言乱语。”
李世民怒极反笑,道:“好,你说民部是吧,来,唐俭,你来说,怎么办,朕的御史大夫说了,这是民部的事情!”
唐俭高举笏板站出来,道:“陛下,这确实是民部的事情,臣不敢推诿。但有一节,臣得说在前头。往年,这是民部的事情,因为民部掌管税收。但今年,预算已经先拟定了。民部的钱可丁可卯,没有余量了。若陛下问臣,臣只有一个主意,削减各部预算,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不行!”
“绝对不行,今年有两场科举,礼部的经费已然是不够了,削减是万万不可!”
“陛下,吏部也是捉襟见肘啊!”
“刑部也没有余钱!”
“工部的预算已经是最少了!”
“兵部没钱!”
这一句话算是捅了马蜂窝,六部尚书像是到了菜市场,都嚷嚷了起来。李世民的头瞬间就胀大了两圈儿,他有点后悔答应李牧的提议了,早知道施行预算制,会引起这番景象,说啥也不能同意啊。
?预算制、李牧?
李世民挑了下眼眉,终于找到了根儿。对呀,事情因谁而起,谁就得负责啊!
找他!
李世民张开嘴,刚要说话,忽然又闭上了。
不行,不能再找了。李牧已经答应,承担兵部的缺额,这已经是一个不小的数目了,若再找他,实在是张不开嘴了。
李世民叹了口气,闭上了嘴巴。但他刚刚张那一下嘴,已经给有心人注意到了。
长孙无忌就是这么一个有心人,他与李世民一起长大,又辅佐李世民登上帝位,可谓是李世民放个屁,他闻着味都能知道吃了什么。李世民只是张了下嘴,他看着口型,就知道他要说谁了。
长孙无忌转了下眼珠,出班启奏,道:“陛下,若论赚钱的本事,臣以为,满朝文武都不及逐鹿侯一人。陛下何不宣逐鹿侯来,看看他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这……”李世民有些为难,他实在是有点不好意思开口了。
这时候就体现出人缘来了,若是人缘好的,有人帮忙遮掩一番,也就过去了。但不幸的是,李牧平时得罪人太多了,多少人巴不得他有点麻烦好幸灾乐祸,同时也是为了甩锅,见李世民犹豫,立刻站出来不少人,六部都有。
“国舅说得在理呀,人皆言,逐鹿侯是财神下凡,专能化腐朽为神奇,此事他一定有办法!”
“谁人不知逐鹿侯日进斗金,若逐鹿侯肯帮忙,此事必可解。”
“陛下,逐鹿侯为义弟提亲都花费黄金万两。若这笔钱用在救济百姓之上,不知可以救活多少人。请陛下制止逐鹿侯的穷奢极欲,让他回归正途吧!”
若只有几个人说,李世民或许不会动摇。但满朝文武大部分都这么说,李世民的脸皮也就厚了起来,当即传旨,宣逐鹿侯李牧觐见。
第485章 薅没毛了!
“孩儿啊,不要说我了。他爷儿两个都在门首等候,事以至此,不若连你也招了女婿罢!”
“婆婆,你要招你自招,我不要女婿。”
“哪个是要女婿的?争奈他爷儿两个自家捱过门来,教我如何是好?”
“我们今日招过门去也。“帽儿光光,今日做个新郎;袖儿窄窄,今日做个娇客。”好女婿,好女婿,爷俩同日做新郎,不枉了,不枉了。”
“兀那厮,靠后!”
“咔!”
李牧不耐烦地喊了一声,把剧本摔在地上,迈步上了舞台,对白闹儿和二狗道:“我都说了多少遍了!要猥琐,猥琐不会吗?你们能不能想象一下,一个是死了婆子的鳏夫,一个是饥渴了三十年没沾女人边儿的老光棍,眼瞧着就得了媳妇儿了,不激动吗?不开心吗?不猴急吗?为什么就没有那种感觉出来,这得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喜悦,对对对,眼睛发亮,嘴角奸笑,表情淫邪,对对对对,有点感觉了!”
“还有你!”李牧转头看向金晨,唬着脸道:“你扮演的是一个小寡妇,亡夫尸骨未寒,婆婆却已经动了春心,还要拉你下水,这种时候,你的心情应该是羞愤!难以理解,不能接受!当你在面对张驴儿的时候,你应该表现出一副凌然不可侵犯的样子,义正言辞地告诉他,你给我站住,你给我滚开,你没有任何机会”
“侯爷!”
“干嘛?”李牧头也不回,烦躁道:“没看本侯讲戏呐?催命啊?要死啊!?高公公?”
李牧回头瞧见高公公,登时换上了一副笑脸,道:“原来是高公公,不好意思,我还当是哪个没张眼睛的。怎么着,公公今儿得空,也来平康坊寻花问柳啊?”
高公公苦笑不止,道:“侯爷,您这张嘴可是真损。您又不是不知道咱家的情况,咱家不是个完整的男人,平康坊这里的去处可不适合咱家。咱家是来找你的,陛下和诸公在两仪殿等着呢,快随我入宫吧。”
“哦”李牧恍然,从舞台上跳下来,道:“今儿是年后头一天上朝,可这跟我有啥关系啊。陛下莫不是忘了,我已经被他一撸到底,无官无职了呀。”
“侯爷,事情紧急,您就别耍嘴皮子了。陛下不是都恢复您内务府总管大臣的职务了么,是您忘了。”
“哪有的事儿,我记得清楚,是临时恢复处置粮价一事,粮价的事情已经解决,临时也就没了,我现在是无事一身轻,搞一搞副业。您也看着了,我这儿忙着呢,分身乏术。朝廷上的事儿,有诸公替陛下分忧,用不着我,公公请回,我这还排戏呢。”
高公公见李牧又耍起了滚刀肉,无奈叹了口气,道:“侯爷,您要是这样,咱家只能得罪了。陛下口谕,李牧若是不肯来,就把他绑来,无奈何,只能是冒犯了。”
说罢,高公公闪电般出手,钳制住李牧的肩窝,让他登时动弹不得。孤独九不在身边,无人可以抵挡高公公的手段,李牧连挣扎都没能挣扎一下,被高公公按住了穴道,丢在步撵上,四个小太监扛起来就跑了。
剩下舞台上的众人面面相觑,好半晌不知作何反应。过了好一会儿,躺在地上装死人的唐观跳了起来,把地上的剧本捡起来,拍了拍手,肃然道:“导演被陛下叫去办事了,咱们的戏可不能停,由我这个副导演来顶替,咱们继续啊。各就各位,鼓乐准备,走!”
……
李牧斜靠在步撵上,耷拉着脑袋,嘴歪眼斜。这还是他平生第一次被点穴,感觉就像是小时候蹲久了腿麻,或者跟同学打闹撞在了桌腿儿上碰到了麻筋儿,但要比那更加严重,浑身动弹不得。
但是意识是清楚的,感觉实在是操蛋。
直到看到了两仪殿的门口,高公公才又在他后背按了两下,歉然道:“侯爷勿怪,实在是陛下的吩咐咱家不敢违背,陛下和诸公等半天了,侯爷快些进去吧。”
“老子就不!”
李牧也是个有脾气的人,跳起来指着高公公的鼻子大骂道:“你个老杂毛趁着老子兄弟不在,说点我就点我,你当我是什么?滚开,老子要回家!”
李牧推开高公公,迈步就下台阶要走。高公公见李牧是真的怒了,也有些慌了。他跟李牧的关系虽然走得近,但不代表他在李牧跟前就有多大的面子,这次在李牧不愿意的情况下,把他给绑了来,着实是做得不对。可一边是李世民,一边是李牧,他又没得选,只能听从李世民的吩咐,可把老太监给急没招了。
这时,两仪殿殿门大开,李世民从里头走出来,看到李牧气呼呼地下台阶要走,就猜到是怎么回事了,出声叫住他:“小子,是朕找你,跟高干有什么关系,你有气冲朕来!”
李牧回头看向李世民,深吸一口气又吸一口气、再吸一口气,还是没敢发作,挤出一丝笑,颠颠跑上台阶,道:“臣开个小玩笑,高公公跟我是好朋友,我怎么会跟他生气呢,陛下召见我,我恨不得插翅飞过来,又怎么会有气呢,臣没气,一点都没有。”
“那就给朕滚进来,都等着你呢!”
李世民转身往里头走,李牧耷拉着脑袋跟着,高公公陪着笑脸凑进来,还没等说话,李牧猛地盯过去,吓得他立刻把嘴闭上了。
进了两仪殿,李牧抬头一看,原来已经散了朝了。大部分的官员都已经走了,只剩下三省六部的重臣还在,显然这是个闭门会议。
李牧用脚指头都能猜着要讨论的事情是什么,他找了个角落站定,余光瞄着其他人,心里头打定主意,你们不说话,老子也不说,反正又不是我的事儿,大不了咱们就干靠,看谁能靠过谁来。
他完全没想到,这事儿根本就不是他想的那样,在他来之前,这群人已经商量过了,达成了统一的意见,六部没钱,内务府有钱,这事儿六部管不了,内务府不管也得管,谁让李牧有的是钱。
李牧不吱声也躲不过去,李世民回到龙椅上坐好,立刻开口道:“李牧,找你来是为了突厥部族的事情,朕已经按照你的建议,让阿史那兄弟入朝宿卫了。为此可能引起的变化,朕也和诸位爱卿讨论过,做了防备。为此,六部都出力不少。但是,这事儿还没完呐,朕可是听了你的建议,软禁了阿史那兄弟,但他们的部族因此群龙无首这个责任是不是得你来担啊?朕也不讹你,你给想个主意,看看怎么能养活这些人吧!”
这是长孙无忌给李世民出的招儿,先给李牧扣个大帽子,再把事情赖到他的身上,这样他想推脱也推脱不掉了。
这么浅显的阴谋,能唬得住谁呀。
李牧闻言,看了看李世民,又看了看三省六部的各位大佬,很干脆地往地上一躺,双眼无神地看着殿梁柱子。
李世民惊呆了,众人都惊呆了。这可是两仪殿啊,什么时候发生过这种事情。
“李牧,你别跟朕来这一套?怎么着,还想讹诈朕不成么?赶紧起来!”
“臣不起、”李牧不但不起,还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躺着,叫道:“臣现在心里头憋闷,站不起来了,只能躺着。”
“你有什么可憋闷的,谁把你怎么了?”
“君臣合伙欺负人呐,还有天理了么?臣年幼势微,不能反抗,只能是认怂了。陛下与诸公赢了,臣输了,臣怂了,臣被你们打趴下了,起不来了。没这么欺负人的呀,哎呀老天爷啊,躲都躲不开啊,这都要上手抢了陛下啊,您也别麻烦了,快点派人去抄家吧,臣的家当都不要了,全给你们了,爱怎么分怎么分吧,臣只求陛下,能给一条活路,放臣会定襄种地吧,长安太可怕了,臣要回乡下,臣要回乡下啊!”
李牧这么一吵嚷,在场众人多少都有点挂不住脸了。虽然李牧的话难听了点儿,但似乎也没有说错。眼前的状况,可不就是君臣联手欺负小孩儿么?
李世民也十分尴尬,他从龙椅上下来,来到李牧跟前蹲下看着他,道:“李牧啊,咱们有话好好说,你先起来嘛。朕哪里欺负你了,朕这是对你委以重任。你看你年纪轻轻,位高权重的,朝中大事朕全都找你商量,如此殊荣谁人能比啊?这是朕对你的看重,哪里是欺负啊!”
李牧扑棱一下坐起来,看着李世民的眼睛,道:“陛下,咱说话可得凭良心啊!您是每逢大事都找我,但是哪有一次是好事儿啊?陛下,臣做官也有半年了,好像一次都没领过陛下的赏,反而每次陛下都是缺钱了找臣!陛下,您这几次找臣商量的事儿,要么就是使唤臣,要么就是找臣要钱!臣家里也没黄金矿啊,您一次又一次找臣要钱,这不就是抢嘛!”
“哎呀老天爷啊,我攒点钱容易嘛!陛下您就算薅羊毛,也不能可着臣这一头羊薅啊。您都把快臣薅没毛了,求您看看您旁边这些人吧,谁没个十万贯的家财……老魏除外,您找他们要一回,在他们脑袋上也薅一薅吧!”
第486章 大唐保险
这话可炸了锅了,除了魏征之外,众人纷纷指责。
“逐鹿侯,老夫可没得罪过你啊,你怎能牵扯到老夫身上?”
“老夫为官清廉,家中可没十万贯家财。族中的产业,与我是不相干的!”
“侯爷,谈的是突厥部族的事情,怎么还扯到家财上头了。你言重了,陛下可没说要抢你的家财,就是想让你想过办法而已。”
李牧仰头看着这些人的嘴脸,忽然哈哈大笑了起来,又叫众人摸不着头脑了。
李世民无奈叹气,道:“李牧啊,朕知道总找你要钱,有些过分了。可是你也得体谅朕的苦衷啊,突厥那边数十万人,大唐才有多少人?若逼急了他们,后果不堪设想。在场诸爱卿,虽家中颇有余财,但也都是族中的财产,论及个人,也没有那么多。朕绝非想要抢夺你的财产,就是想让你帮忙想个主意。你到底是有主意还是没主意,不要闹了!”
李牧止住笑声,道:“臣有主意,也没主意。”
“那到底是有主意还是没主意啊!”
“臣的主意,得看陛下和诸公怎么想了。陛下和诸公若是只想占便宜,那这事儿臣就没主意。”
众人一听,得嘞,算盘打不成了。李牧这小子奸猾似鬼,看样子他是要把大家都拉下水不可了。
李世民瞧了眼自己的爱卿们,心里也琢磨李牧的那番话,确实,薅羊毛也不好在一头羊身上薅,正所谓雷霆雨露俱是君恩,还是都沾点儿吧。当即把心一横,道:“好,你说主意吧,朕与诸位爱卿,尽力配合就是。”
“还有个条件!”
李世民恼道:“你有完没完,适可而止,又什么条件?”
“这个主意出完了,春闱结束之前,任何事情臣都不管了。臣还有一个师徒局,得专心致志地备考了。”
众人听到这话,都下意识地看向魏征。魏征老脸通红,把头转到了另一边,一副不关自己事情的样子。李世民忍着笑,点头道:“好,朕也答应了,这下你可以说了吧?”
李牧盘腿坐起,道:“陛下,臣想问,大军与突厥交战,臣看过统计,杀死的突厥士族也就只有数万,为何之前一向富足的突厥部族,一下子就衰落了这么多,还请陛下解惑。”
李世民蹲久了也累了,李牧不肯起,他也只好坐在地上,道:“你有所不知,突厥人的等级森严。所谓富足,指的是突厥贵族的富足,老百姓与奴隶无异。女子可以当做礼品赠与,老人和女婴,在部族危难的时候,甚至会遗弃。大唐与突厥交战,击溃了他们的军队,杀了几万人,虽看起来不多,但至少十年之内,他们是缓不过气来的。”
“这不是很好么?”
李世民摇头,道:“李牧,总揽局势,不能只看一处。在河套之北,有薛延陀。大唐立国之初,为了抗衡突厥,曾与薛延陀联手,援助其兵器牛羊。但大唐与突厥交战之时,薛延陀却没有施以援手,反而作壁上观。在我们击溃了突厥之后,薛延陀趁机吸纳了突厥的散兵游勇,壮大自己。现在俨然是一个心腹之患了,朕传召薛延陀的首领夷男,夷男却托病不来。朕便知是养虎为患了。”
“如今,帮扶突厥部族,已经不紧紧是怜悯其民。而是要让突厥人为我大唐的屏藩,为大唐的休养生息换取时间。待过几年后,朕必一扫薛延陀,让夷男知道,不忠于朕的代价!”
李牧沉默了一会儿,道:“臣心中有数了,也有主意了。”
“你说!”
“臣的主意就是,通商互市!”
李世民一怔,旋即露出浓浓的失望。不等他开口说话,长孙无忌先开腔了,道:“李牧,这就是你想出的主意?你知不知道,互市对我大唐来说,弊大于利。若是开放了互市,会让突厥部族迅速强大起来,到时候”
长孙无忌还没说完,自己便意识到了自己话语中的毛病。
刚刚李世民刚说过,帮扶突厥人的目的,就是让突厥人成为大唐的屏藩,抵挡薛延陀部众。那么,让突厥部族强大起来,便成了应有之义。互市,便是一个最有效的手段,因此不能说李牧的主意不妥。
但多年形成的固有思维,还是让长孙无忌心中不安,停顿了一下,又道:“陛下,薛延陀虽有野心,但其势未成,至少一两年内,不敢有什么动作。可突厥新败,其族从贵族到平民,无不对大唐心存恨意,若开放了互市,让突厥部族缓过气来,恐怕边境立刻就要大乱啊。”
李牧接过话道:“国舅莫急,我既然提出这个办法,自然有解决隐患的手段。”
“首先是开放互市,但是有限的开放。突厥人需要粮食、布匹、茶、丝绸等,大唐也需要他们的皮革、马匹、牛羊。先让突厥那边制定一个所需之物的清单出来,再由内务府牵头,负责双方的订单。帮扶也是用订单的形势,所有订单由大唐这边先预付定金,例如某地商人需要一百张皮革,这些皮革价值一百贯,那么就让这个商人先付定金三十贯,内务府会拿这三十贯,采买突厥部族清单之上所需之物先送过去,待秋后牛羊膘肥宰杀后,运来一百张皮革,再由商人支付七十贯完结这笔订单,得到的钱继续采买突厥部族所需之物。所有的贸易,必须通过内务府来完成,私下的交易,一经发现,交易双方立即处斩,不得姑息。”
“这样做的好处是,大唐可以用国内的剩余物资,换取急需的物资,例如马匹牛羊。而所有交易通过内务府,也可以做到限制违禁物资出境,如此即可避免国舅的担忧。”
李世民想了想,蹙眉道:“可是你怎么能确保,会有人愿意提前付定金,万一你的算盘落空了呢?”
众人皆点头,李牧笑道:“陛下,在做买卖的事情上,臣还一次都没落空过。不过既然陛下与诸公不解,臣也愿意解惑。臣问陛下一件事,如今长安街上,但凡家有余财者,都穿着皮袄皮靴,这些皮革皮毛,从哪里来的?”
“这……”若李牧不提,李世民还想不起来,但他这么一提,李世民也琢磨了起来,是啊,哪儿来的?大唐境内可没有这么多牛羊可供宰杀啊!
“都是走私来的!”李牧给出了答案,道:“所谓胡商、客商、他们也没有那么多的皮革,追究其源头,还不是胡人、回鹘、突厥这些游牧民族么?也就是说,就算不开互市,也制止不了走私。因为这是根本需要,若没有这些皮革皮毛,长安城的富户穿什么?如此,陛下不如就开了互市,但加以管控。”
“若施行得彻底,私下交易者皆斩。那么就逼迫了这些做这些行当的商人,必须得从内务府下订单。若他们不下订单,还有货。锦衣卫就要去查他们,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想瞒是瞒不住的。所以陛下一点也不用担心没有人下订单,他们不愿意也得愿意。臣给他们划出道了,他们就得走,不走就饿死。”
这话说得霸气,李世民竟也无语了。看看旁边的爱卿们,个个面色古怪,说不出话来。李牧这话虽然说的是商贾,但何尝不是说给他们听的。有名有姓的商贾,背后就是他们这些人。
王在旁边听了半天了,忍不住道:“侯爷,还有一事,望请解惑。若是下了订单,但到了约定的时间没有货。这里头的损失,谁来承担?难道是内务府么?”
“王侍中算是问到了点子上!”李牧不知怎地,忽然来了精神头,站起来拉住王的手,大力摇晃,道:“人皆言王侍中老奸巨猾,果然是如此啊。你想到了所有人都没想到的重点,这也是我今年为陛下之内帑创收的又一大利器!”
李牧从怀里拿出一张折好的宣纸,展开递给李世民,道:“恭请陛下御览,这是臣的最新策划,继大唐矿业、大唐盐业、大唐建业之后的第四个金点子,大唐保险!”
“保险?这是何物?”
李世民仔细看去,字个个都认得,但是连起来就不知道怎么回事了。李世民看向李牧,道:“朕看不懂,你直接说吧。”
“大概就是这个意思。”李牧兴致勃勃地解释道:“就拿刚才那个商人来说,他要买一百贯的皮革,交了三十贯的定金。像王侍中所言,他肯定不放心啊。三十贯可不是一笔小钱,万一到时候没货,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这时便是大唐保险挺身而出的时候了,在下订单的时候,只需要花费订单额度的百分之一来购买一份契约保险,若到了约定的时候,契约无法如期履行,购买契约险的一方将会得到订单金额的一半金额的赔付。”
“也就是说,这位商人,只需要花费一贯钱,他就可以高枕无忧。若到时候没有皮革给他,大唐保险会赔付他五十贯,他不但没有任何损失,还能多赚十九贯!坐在家里就挣钱,天上掉馅饼!”
第487章 皆大欢喜
保险的概念,确实是超出唐人的思维犯愁了。三省六部的大佬,包括李世民在内,没有一个能听懂的。他们仿佛在听一个天方夜谭的故事,怎么也想不明白,用一贯钱买了一个保险,若出了意外,赔付五十贯。定金才三十贯,多出的十九贯哪儿来的?
啊,有银行。李牧有银行,他可以把钱存进银行再借贷出去,以此盈利!好一个奸诈之徒!
可是转念一想又不对,这钱没法存进银行啊,这钱是用来给突厥部族买物资的,已经花掉了呀。剩下的一贯钱,就算存进银行,也翻不了十九倍。若真能有这么大的利润,谁还做买卖干什么,直接买保险躺家里睡觉得了!
而且李牧的态度也让人觉得奇怪,刚才还一副没精打采被逼无奈的样子,提到这个保险,忽然间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容光焕发神采奕奕了起来。这让李世民不得不怀疑这小子是不是被逼的太紧,脑疾犯了,否则怎么会说出这么荒唐的事情。李世民不禁有些自责了起来,看向李牧的目光也越发的惭愧。
“陛下,臣的主意怎么样,您倒是说话啊!”
李世民叹了口气,不敢去看李牧的目光,道:“李牧,是朕错了,不该把这么大的压力放在你的身上。好了,这事儿你不要想了,赶紧回家休息,朕会派人通知刘神威,让他去给你瞧病”
“啊?”李牧满脑袋问号,无语道:“陛下该不会以为臣失心疯了吧?这一份策划,乃是臣年前就准备好了的,倾注了臣所有巧思和心血,陛下怎能认为臣疯了呢,这可太伤人心了!”
李世民道:“李牧,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三十贯定金,一贯钱买了个保险,什么都不用干,赔付五十贯。本金用来买物资,还花掉了。也就是说,一贯钱最后变成了五十贯,朕能不能问问你,这四十九贯从哪出?”
长孙无忌等人也是有此疑惑,纷纷投来目光。
李牧恍然,原来是问题出在这里。他嘿嘿笑了起来,道:“这就是臣吃饭的本事了,本来呢,是不好跟外人说的,但陛下和诸公也不算是外人,说了也无妨。陛下您想想啊,假设一个人一个订单交一贯钱,一百个人就是一百贯,若所有订单都完成了,那我不就白赚了一百贯么?”
长孙无忌忍不住道:“哪有那么好的事情,若一百个订单有两个出问题,你赚的一百贯就没了。若是三个出问题,你就赔本了!”
“说得一点都没错。”李牧肃然道:“但我要反问国舅,你怎知一百个订单会有几个出问题呢?你觉得可能是三个、甚至三十个、但我觉得在内务府的运作下,出问题的可能性,不会超过两个,甚至一个都没有,那这笔钱是不是我赚了?任何事都是有风险的,这就像是一个赌局,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我这个人重一百多斤,九十九斤都长胆儿上了,我就敢干,赔了我活该,不行啊?”
李世民心道,你这是胆大么?你这是坑人!你刚才说得明白,你可是拿朕的内帑去背书,若是赔了,赔的是朕的钱!李世民心急如焚,却又不好意思开口,不住地给其他人使眼色,指望有一个人能站出来,把这个事情挑破。
李牧已经跟长孙无忌刚起来了,其他人谁能愿意趟这浑水。患难之时方见人品,这种时候,还得是魏征。
一直没吭气的魏征收到李世民递过来的眼神,犹豫了一下,便开口道:“李牧,你说国舅不知会有几个订单出问题,同样你也不知道。在事情没有发生之前,谁也不知道。而你却拿内帑来赌,若是赔了,赔的是陛下的钱。私以为,此事不妥。”
李牧等得就是这句话,心中窃喜,面上却涨红了脸,怒道:“老魏,你是说我在坑陛下么?我李牧什么时候做过赔本的买卖?大唐保险必日进斗金,我粗算了一下,若是执行得到位,一年纯利几十万贯不在话下。这是我呕心沥血为陛下想出的金点子,是可以早日圆陛下内帑百万盈余的金点子,我为陛下贡献了全部的智慧,岂容你这个外行人指手画脚?你懂个甚!”
魏征已经被李牧怼习惯了,充耳不闻,自顾道:“老夫没有说你的初衷错,老夫只是在指出风险。若如你所想,自然是好,但若不如你所想,岂不是糟糕?凡事都有意外,你也没法保证意外不会发生。若是让老夫来选,老夫宁愿选择稳妥的办法,哪怕慢一些,也不愿冒险一搏,如今大唐休养生息不是没有时间,还没急到需要赌的份上。”
“老魏,你就是人老胆儿也小了,不试试,你怎知就不能成功?我李牧不是白给,我说能成就一定能成!”
李牧当然有信心,在他的前世,随便打开一个app,都能看到推送各种保险的广告。什么人身险,意外险,疾病险,投入九块八都敢保你一万块,投入二百敢保你二十万,百倍的保额,为何保险公司敢有这么大的底气?还不是因为保险这个行业,实在是太暴利了!
有好事者专门算过,某保险业巨头,它的过去十年财报,盈利率达到了百分之一百零九。说到这有人会奇怪了,百分之一百都不可能,毕竟还要给员工发工资提成,还要赔付出险,多出的百分之九从哪儿来?答案很简单,保险公司聚拢了庞大资金后,买地皮,投资房地产,杀入股市收购优质公司股份,兜兜转转下来,就多出来百分之九啦。
个人是不可能算得过保险公司的百万年薪精算师团队的,任何一个险种,它的费差率和利差率,永远都控制在保险公司手里,保险公司永远稳赚不赔。
李牧没有精算师,但他这个游戏数据平衡设计师,在大唐就是最好的精算师。内务府若掌控了所有订单贸易,他就有信心让订单的完成率高过百分之九十八,甚至一个出问题的都没有。操作起来也非常简单,若这个订单出问题的可能性很大,就把它拆分了,或者干脆就不做,不就完事了么?
遵守规则的人,永远也玩不过制定规则的人,这是一条根本性的规则。
李牧现在就是仗着他超过唐人千年的见识,降维打击欺负人,偏偏满朝君臣还看不破,这种感觉实在是不要太爽。他把事情故意不说得详细,显得风险很大,很不靠谱,这样李世民必然会担忧,只要有个人提出来,他就借坡下驴,保险业顺理成章落入他的手中,成为他的金娃娃,这才是他演这么一大出戏的目的。
现在,戏已经差不多火候,就看李世民如何选择了。若是他面对风险,仍选择内帑来背书,李牧也没办法,只能是认了。但李牧觉着,以李世民的性格,他百分之九十的可能,还是会下意识地避开风险,因为他实在是太想要万人骑兵了,他还是会很不要脸地,把这个锅丢给自己。
事实证明,李世民从不让人失望。
“好了,不要吵了,成何体统!”李世民截断俩人的争吵,道:“李牧,朕以为魏公的话不无道理。大唐不是没有时间,朕也不是没有时间,等得起。保险这个东西,朕不了解,听你说了也不懂。既然你觉得会赚钱,那不如你自己来做,你一年赚的钱,不比内帑少,也能承担得起。朕的内帑,另有他用。”
要不怎么说是当皇帝的人呢,瞧瞧人家这话说的,你说赚钱你自己做,我的钱有别的用处。顺手就挖了个坑,李牧你不是说保证赚钱么,保证赚钱你就没理由不做,你要是不做,那就是撒谎了,欺君之罪你得担着!
李牧心中窃喜,表情却是一僵,仿佛没有想到李世民会出这一招似的,呆愣当场。
瞧着李牧这副样子,更加坚定了君臣心里的想法,保险这个玩意,李牧心里也没底。他就是被逼无奈纯忽悠,想蒙混过关。没想到被英明正义的君臣联手戳破,已经彻底没辙了!
李世民也觉得终于是赢了李牧一把,让他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心中快意自不必说,若不是顾及皇帝的威严,此时必定已经放声大笑了。
李牧也想放声大笑,但是这出戏还没演完,他不能笑,还得哭,哭还不能明显,他极力地调整面部肌群,强行把笑改成哭,这样就导致他的表情变成了哭笑不得,他的嘴唇颤抖,哆嗦了好半天,期期艾艾地憋出一句话:“陛下,这是臣呕心沥血为陛下想出的金点子,怎好自己用啊,若是来日赚了钱,臣会不好意思的。”
“朕岂是见钱眼开之人!”李世民来了痛快劲儿,叫道:“高干去取笔墨来,朕今日白纸黑字立契,三省六部做见证,他日这个什么保险真的赚了如李牧所说那么多钱,朕也分文不取!”
对喽,就得是这么来!
李牧眼眶微红,陛下,您太仗义了!
看到李牧眼眶微红,众人也都暗爽不已:李牧,让你瑟,你活该呀!
第488章 来点新鲜
李世民担心生变故,当下写了契,还用了皇帝的玉玺。这种行径多少有些没溜儿,但此刻开怀畅意,也就顾不得许多了。写完之后,李世民端详这契上面的字体,忽然觉得自己的书法都有所精进了,看来古人云,字乃意之形,诚然不欺也,心情果然是能够影响书法好坏的。
“李牧,拿去!这样可放心了?朕再不能反悔了。”
“呵呵。”李牧挤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笑,把契接过来,随手折了两下塞进怀里,叹道:“姜还是老的辣啊,臣这回算是栽了。”
李世民立刻接话道:“你不是说稳赚不赔么?朕把便宜让给你,你怎么算栽呢?难道你在欺骗朕?”
李牧又叹息一声,道:“臣算计着不赔,是因为臣会努力去做好。但不管怎么说,这是国家的事情,理应朝廷或者陛下来承担风险,哪怕这个风险只有一点点,臣觉得这是规矩。但今日,陛下与诸公,在臣已经尽力保证会努力去做的情况下,仍然不愿意承担哪怕一丝的风险,而选择把这些风险强加给臣臣无话可说,只能是跪谢吾皇隆恩了。”
李牧跪下磕了个头,李世民的脸色有些难看了起来。
“陛下,臣疲惫,请告退。”说罢,李牧转身便走。
“你给朕站住!”
李牧充耳不闻,自顾走出了两仪殿外。李世民看着李牧的背影,心里很不是滋味儿。方才因‘赢了’李牧而感觉到的喜悦,瞬间被冲散殆尽,站在他身旁的众人,也都尴尬异常。这事儿闹的,虽然是遂了心愿,让李牧担起来了,可是结果怎么这么别扭呢?搞得好像是大唐朝野无人,君臣合伙欺负一个孩子似的。
若从本心论,虽然大家是这么做的,但确实没这么想过。或许多少有点幸灾乐祸的心思在里头,但真没有欺负李牧的意思。只是平日里看他飞扬跋扈惯了,想要挫挫他的锐气罢了。
可是现在这个情况,看李牧满身颓废气地离开,众人心里都不是滋味儿。细想一下,李牧这小子除了嘴不好,好占个尖儿之外,也没什么可说道的地方。不管是跟他对付还是不对付的人,只要是正事儿找到他,基本上也都给办了。就算他最讨厌的山东士族,他也没有拒之门外,最多也就是贬损几句罢了。
这么一想,今日君臣的所作所为,好像真的是有点过分了。
……
须臾过了五日,到了正月十三。
这五日,李牧吃过早饭就去平康坊排戏,午后回到家开始处理突厥互市的事情,到了黄昏,必有一份整理好的奏折送入宫中供李世民御览。但他自己是不去宫里的,像是赌气一样。
他故意把奏折写的很详细,细致到李世民想找个茬询问,都没什么可问的。同时大唐保险也挂牌成立,由于是李牧自己的资产来背书,所以也没挂在内务府的名下,在工匠坊的银行对面清出一个院落,就算是挂牌成立了。由于还没正式展开业务,里头也没什么人。李牧叫魏璎珞跟珍珠搬过去住应当一下,年后第三天,魏璎珞就自觉上班了,李牧不在工部的时候,多亏了她这个秘书出力,才让内务府协调顺畅。
不少商人已经摸清了门道,内务府虽说是李牧说了算,但他不常在内务府理事,实际上的关键人物,还是这个所谓的秘书。奇葩的是,这人竟是李牧的死对头,魏征的女儿。多少让人搞不懂,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牧也不是没有过疑虑,但就目前为止,魏璎珞做得还是很不错的。公是公、私是私,她从未混淆过。李牧也就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在没有多费心思了。
上元节,也就是李牧前世的元宵节,历史可以追溯到汉代,在大唐也是一个很大的节令。大唐施行宵禁,在长安城,除了平康坊特殊,可以通宵达旦之外,其他的一百零七坊都是要宵禁的。唯有上元节前后三天,是国家的法定节日,可以彻夜灯火通明。
一年就只有这三天狂欢,百姓自然是都想凑个热闹。这也是长安城的富人们炫富的一个最好机会。灯轮、灯树、灯楼等,各种新型花灯设计得巧夺天工,精美绝伦。各家各府不仅在花灯的制作上推陈出新,灯下的歌舞百戏更是令人目不暇接。秀女头戴花冠,身穿霞帔,其昂贵者,光是服装就要花费百贯。
虽说各坊都会准备花灯,但平康坊最为大唐娱乐业的旗舰,永远是最惹人注目的。其他各坊,都是坊内的大户,才会准备巨型花灯,灯树,歌舞等也是凤毛麟角。但在平康坊,每一家青楼门口,都有灯楼,都有舞台,都有歌舞。而且在上元节当日,还要选出花魁。而拥有花魁的青楼东家,则默认成为平康坊这一年的坊正,代表平康坊与官府打交道。
不要小看这个小小的坊正,在平康坊的地界,坊正的官职虽小,油水却是不小。平平常常,不显山不漏水,一年几千贯是有的,再加上花魁的加持。谁要是赢了这一场,这一年就算是饱了。
今年的情况有所不同,逐鹿侯李牧买下了半个平康坊。在这种情况下,即便是出了花魁的青楼,也绝不敢跟他去争。所以今年在操办上元节庆典之前,各东家都来丽春院探听风声。没辙呀,半个平康坊都是人家的,这边不点头,这花魁比赛也没意义了。
李牧早知道这个规矩,他也没想更改这个规矩,因为他有信心必胜。他让二狗与这些青楼东家见了面,约定今年如往常一样,大家各凭本事。众东家得了李牧的承诺,这才各回各家开始准备。
李牧这头窦娥冤也排得差不多了,但在上元节这么喜庆的节日,演这么悲伤的戏,总归还是不太好。所以李牧临时改了主意,把窦娥冤的首演推迟到了上元节后,而在上元节这几天,他准备了新的杀手锏,来应对这场花魁比赛。
李牧在上大学的时候,选修过一门课,叫做中国文学史,讲的是文学载体的进化过程。
最早的时候,叫做“风雅颂”,也就是《诗经》。风,土风歌谣,雅,王朝贵族的乐曲,颂,宗庙祭祀,歌颂神灵的致辞。
而到了秦汉时期,则是“乐府诗”的天下。乐府是秦朝时设置的管理音乐的官署,汉代沿用其名。乐府诗以叙事为主,配以音乐,可歌舞。
在汉末到隋朝一统这段时期,由于连年征战,胡汉相争等因素,导致乐府的乐谱大量失传,直接导致乐府诗的没落。有的是有曲没词,有的是有词没曲儿,完整保留下来的极少。因此歌舞的时候,大部分时候就只有音乐,而没有唱词了。唱词的部分,变成了一种保留下来的格式,诗人以此格式创作,逐渐形成了“唐诗”。
细研究这其中的演变可以发现,文学的进化,是一个从简单到复杂的过程。如《诗经》时代,一首枕长的诗歌,往往叙述的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情。此时的诗文,主要是“四字”,例如: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而乐府诗,大多数是“五言”,多出一个字,让叙事能力大大提升。如:唧唧复唧唧,木兰当户织。不闻机杼声,惟闻女叹息。
到了唐朝,先是继承了乐府的五言,随后演变出更为复杂的七言绝句。这个过程,是字数越来越多,越来越复杂的。
唐朝之后是宋朝,宋词又重新找回了乐府诗的灵魂,不拘泥于五言或者七言。用文字来配曲调,所以形成了“宋词”的标志性长短句。
再往后元朝,不满足于“长短句”的格式化叙事,加入了布景,表演,唱念做打等等元素,形成了杂曲。明清时,文人骚客在杂曲的故事性基础上,发展出来小说。所有的一切,都是朝着字数更多,叙事能力更强,更加复杂的方向走的。
现在是初唐,诗文更多是五言乐府格式,七言绝句多是“高阶诗人”炫技的手段。李牧能背诵唐诗三百首,但无论是无言还是七言,在上元节这个场合,都不太适合。这就像大年三十的春晚,突然主持人报幕,下面一个节目是诗朗诵,不是不行,而是会很尬。
在这种庆典的场合,最合适的,还是歌舞。
舞,很简单,丽春院都是教坊司出身,歌舞是她们的老本行,拿来就用,随便排练一下就行。歌,也是如此,虽然乐府诗完整留存的不多,但教坊司出身还是多少会一些的。
但这些,其他青楼多少也都会。大家都一样的,显然不能出彩。
所以李牧准备的杀手锏,就是让历史的进程再跨一步。
大家都玩乐府的时候,我给你来个宋词。这不就新颖了么?
李牧会背的宋词没有唐诗多,但也有几十首。其中有一首,多少还与上元节搭一点边儿。正月十五月儿圆,这首宋词,刚好也是说月亮的。
第489章 再赐诰命
太极殿。
李世民看着手里的奏折,眼神有些凝滞,显然是走神了。长孙无忌在他的左侧替他看奏折,大年要过去了,一切也都回归了常态。
“陛下。”
长孙无忌轻唤了一声,李世民从愣神的状态缓过来,把手里的奏折放下,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道:“何事?”
“陛下可是为李牧的事情而烦闷?”
李世民苦笑道:“什么都瞒不过你,确实如此。”他把手里的奏折递给长孙无忌,道:“你看这奏折,四平八稳得挑不出一丝错处,若不看名字,你能猜出是李牧所写么?”
长孙无忌看了一遍,摇头道:“从前李牧的字不堪入目时,一眼就能认出来,但现在他的字师从欧阳询,朝中效仿欧阳询的字的人不知凡几,实在是看不出了。”
“朕不是与你说他的字,朕是说他的性子。”李世民烦恼道:“朕这几日就在想,李牧这个孩子,能有常人意想不到的想法,与他的性子是有直接关系的。而他到了朕的身边,朕一再约束他,让他不能自在由心。就说这字吧,他以前的字难看,朕常说他,现在他把字写好了。再说这奏折,以前他的奏折,哪有什么章法,就像平时说话聊天一样,想到什么就是什么,朕读起来仿佛他在朕面前,活灵活现。而现在的奏折,章法有度,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一个字都没有,与朝中文武的奏折如出一辙,朕读起来味同嚼蜡……”
长孙无忌打断道:“陛下,这不是好事么?”
“这是好事么?”李世民反问了一句,苦笑道:“辅机,朕觉得未必是好事。李牧非寻常人,朕以寻常人之法约束他,只会让他与朕离心离德。上次的事情,朕反思良久。李牧说得没错,朕确实是过分了些。只因他能赚钱,又不在乎钱,朕就把本来该朕和朝廷承担的压力,转移到了他的身上。把他的钱财,视为朕的钱财。殊不知,换了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做到李牧如今这样。”
“朕不但不记他的好,反而愈加过分……朕何时变成了这样的一个人,朕怎么会变成这样的一个人啊!”
李世民连声叹息,怅然若失。他并不知道,长孙无忌心中已然是惊涛骇浪了。
李牧!李牧!
此子到底有何魔力,竟然能让李世民反思己过?要知道,李世民可是皇帝,李牧仅仅是臣!君臣之间,永远都是君对臣错,因为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这是纲常!这是道理!这就是规矩!
而李世民竟会因为李牧的态度而反思自己,这说明了什么?说明李牧在李世民的心中,已经远超过一个臣子的地位了。这份恩荣,即便是他自己,从龙之功第一人,身为国舅的长孙无忌,都是无法相比的!
此子,已经成长到了这么可怕的程度了么?
长孙无忌心中的骇然无以言表,只好默不作声。李世民看他这副样子,以为他有所顾忌,笑道:“辅机,有话就说,你我之间,还需顾虑么?”
“啊、”长孙无忌有些失神,但李世民问起,又不得不答,匆忙想了一下,道:“陛下,这事儿臣不好说。在臣的心里,君臣之纲常大过私人的情感,在臣看来,李牧无论有任何的不满,他是臣,也不能对君抱怨,这违背礼制。”
李世民苦笑道:“话是如此,但辅机啊,你还没看透啊。”
“臣没看透什么?”
“李牧这个孩子,他不同于一般人。寻常人争名求利,欲一展抱负。朕或奖、或赏,能给与他们需要的东西。但李牧呢,若不是朕逼着他,他那惫懒的性子,他会想当官么?凭他的本事,若去从商,谁是他的对手?或许就真如他所说,回定襄种地去了。如今是朕需要他,而他对朕没有所求,他愿意为朕分忧,也并非为了功名利禄,而是念着情分罢了。”
“而朕的所作所为,则伤了这份情分。若彻底伤了他的心,以他的性子,恐怕就不会为朕出力了。”
长孙无忌皱眉道:“陛下,率土之滨莫非王臣,陛下征召他,他还敢不从么?”
李世民摇头,道:“古往今来,哪个皇帝是靠逼迫得来的忠心?朕可以把他拘在朝堂,但他不出力,朕还能怎样?”李世民叹了口气,道:“朕也烦躁啊,朕也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上天赐给朕一个大才,却又有一个让人烦躁的脾气,朕堂堂天子,还得顺着他,真是够憋气的了。”
长孙无忌听了半天,终于有点品过味儿了,道:“陛下要怎么做?”
“朕听说他上元节要纳一房妾室,但今天都十三了,也未见他通知朕,想来是还在赌气了。罢了,朕也不能去给他赔不是,就赐他的妾室一个五品诰命,权当是贺礼了。”
长孙无忌大惊失色,忙道:“陛下,此事万万不可啊!诰命只能赐封官员之正妻与生母,此乃礼制。陛下此举,恐引起朝野非议,对陛下名声也有损!”
李世民摆了摆手,道:“朕何尝没有想过,但既然李牧非常人,朕也需行非常事。若朝野非议,朕就要问问他们,谁人有李牧之才,朕也一样对待,若没有,那就没什么好争议的。”
长孙无忌还要说什么,被李世民打断:“朕意已决,诰命文书已经送过去了,断无更改之理。”
长孙无忌一听,诰命文书都已经送出去了,那还争个屁了,徒做坏人,叹口气,不再言语了。
……
“……歹谙内则,作配名门。训典娴明,允协珩璜之度;礼仪纯备,克彰苹藻之风。兹以覃恩,赐封五品诰命夫人。”
高公公把诰命文书递给一脸懵的李知恩,笑眯眯道:“贺喜二夫人了,咱家活了这么久,还没见过侧室也封诰命的呢,足见陛下对逐鹿侯的恩荣啦。”
“多谢公公。”白巧巧见李知恩懵了,接过话来,道:“公公受累了,请大堂稍坐,喝口茶。”
“那就恭敬不如”
“从命”俩字还没出口,忽然一个冷淡的声音插话道:“娘子,高公公忙得很,恐怕是没工夫喝茶了。”
众人寻声望去,只见是李牧回家了。耷拉着一张脸,像是谁欠他钱似的。
高公公看到李牧,赶紧赔笑道:“侯爷还生着气呐?”
“哪敢啊,怕你点我。”李牧哼了一声,道:“高公公,你若不提此事,我也要提一提。我自问对高公公不薄,无论是钱上,还是面上,还是事儿上,都对得起公公你,但公公你的行径,着实是让人寒心呐。仗着身怀武功,欺负我这不会武功的,让我嘴歪眼斜招摇过市,丢了我多大的面子?是能随便揭过的事情么?”
高公公苦笑一声,道:“侯爷,您说我能如何呢?一头是陛下,一头是您,我怎么也得听陛下的吧?您要是气不过,得,那您也点我,让我嘴歪眼斜招摇过市,你看如何?”
“我又不会功夫。”
“那你说咋办?”
“咋办……”李牧抬了下眼眉,道:“要不这样,你答应我一件事,让我心里痛快痛快。”
高公公只求李牧能把这篇儿翻过去,赶忙道:“侯爷请说,只要能做到,无所不从。”
李牧一脸严肃,逼近高公公,道:“当真?”
“嗯!”
“好!那我就说了!”李牧深吸一口气,道:“让小陈公公去东厂做厂公!”
“啊?”高公公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他以为李牧这么严肃地说起,得是一件极难办的事情,万没想到是这么简单的一件事。小陈公公是他的干儿子,关系可要比李牧近多了,而且就在前几日,小陈公公去宫里头探望他,已经婉转地把这件事说了,他也应允了,换言之,这根本不算个事儿。
这是什么路数!高公公有点懵了。
“吓傻了吧?”李牧看着高公公呆愣的样子,忽然笑了起来,道:“真以为我生气了?哈,我李牧岂是小气之人,你我交情不浅,我会因为这点儿事儿就跟你闹掰了么?只是小陈公公这件事,跟我提过,我答应了。我知道你干儿子多,但唯独小陈公公,与我关系好,这个面子你得卖给我啊!”
高公公长出一口气,道:“哎呦我的侯爷,你可是吓死咱家了。咱家这几天还寻思,侯爷大人大量,怎能跟我这个没卵子的计较。唉,得罪之处,还望侯爷海涵。这事儿都不是个事儿,侯爷一句话,就这么定了,便宜那个小杂种了。”
“爽快爽快!”李牧招了下手,吩咐道:“小竹啊,去给公公拿几瓶香水来。”
“这怎么好意思”
“无妨无妨,公公用得着。”李牧接过小竹拿来的香水,塞到高公公手里头,道:“回去替我跟陛下谢恩,就说我说的,陛下待李牧恩重,李牧无以为报,唯有肝脑涂地以报之。之前是李牧的不是,请陛下也不要放在心上。这回纳妾,也不大操大办,故此才没有请客,不过礼还是收的,陛下要有所赐,多少都不嫌多。公公也别忘了,咱们是好朋友嘛。日后等你成亲的时候,我再随回去,不会占你便宜的。”
高公公嘴角抽动了一下,强忍着没爆发,苦着脸点了点头。啥也别说了,破财消灾吧!
第490章 再次搬家
送走了高公公,李牧和白巧巧回到屋内,李知恩拿着自己的诰命文书和衣裳回她自己的屋里美去了,难得没有跟来。
“夫君今日回来的早、”白巧巧帮李牧把虎皮裘拖了下去,为他披上一件在家穿的对襟:“都忙完了么?”
“差不多了。”李牧张开胳膊,把白巧巧搂进怀里,白巧巧害羞得推了她一下,道:“大白天的,干嘛呀。”
“娘子,我告诉你个好消息。”李牧捧起白巧巧的脸儿,道:“方才我回来的时候,公孙康来报,山谷那头第一期完工了。咱们终于有新家了,明天就搬过去住吧。”
白巧巧哭笑不得地看着他,道:“我的傻夫君,你莫不是忘了,后天你就要娶知恩进门了。刚我还在想,得与你说说了。你看你这些日子,都忙着朝里的事情,要么就是在平康坊排戏。你跟知恩的婚事,你就一点也不管啦?知恩嘴上不说,心里头肯定也不高兴了,几日都没笑容。还好今日陛下赐了诰命,才见她又欢喜起来,你也太不知道疼人了。”
“哎呀……”李牧在白巧巧怀里拱了拱,道:“原本我的打算,是与思文一起办。但知恩跟我说,不想大操大办,原因是咱俩成亲的时候,都没有大操大办,她是侍妾,不能逾越了正妻。”
“我也是这么想,可是若不大操大办。你看咱家现在的情况,与咱俩成亲的时候,大不一样了。若不隆重些,又显得对知恩不重视。那丫头你也知道,就好争个长短。她是不跟你比,但咱家又不只有你俩,后头不还有俩呢么?这次若不让她满意,那俩可就难了”
白巧巧吃吃笑道:“所以你就头疼了?那也不能什么也不做呀。还有两天,时间来得及。你俩不用惦记我,我又不介意这些。知恩那儿我跟她去说,还是跟思文小叔子一起办了吧,隆重又省事儿。昨天我还见到他,据说是把天上人间包场了,场面很大呢。”
“这事儿我知道,思文跟我商量了。我也拜见过义父了,义父也都同意。不过我又想了想,一起办还是不太合适。虽说我与思文情同兄弟,但我这是第二回,他是头一回。他可以不介意,弟妹那头,还有秦府,人家未必不介意。我这个做兄长的,还是不能太没溜儿了。我跟知恩的事儿,已经另想好了主意,明天我就着手去办。放心吧,保准让她满意就是了。”
白巧巧不禁担心:“就一天的时间,你有信心?”
李牧捧起她的小脸儿亲了一口,道:“我就怕做得太好,你再吃醋了。”
“哎呦、”白巧巧捶了他一下,道:“我跟知恩吃什么醋啊,你又不是不知我的性子。”
李牧苦笑道:“你就是太温顺了些,娘子啊,你偶尔也吃点醋,管着我点,不然我万一精神上稍一疏忽,再给你找几个姐妹,也未可知啊。”
白巧巧被李牧逗乐了,道:“夫君,寻常女子,你看得上么?你若看上了,我管得住么?只要咱们家和和美美的,我就知足了,可没那份闲心去管你。”
“哎呦……”李牧气馁地趴在桌子上,嘟哝道:“娘子,你说知恩要是也能这么想该多好啊?”
“对呀,就是有知恩替我管着,我才省心了呀。”
“原来你俩早就合谋好了!”李牧忽然爬起来,去捉白巧巧的手,白巧巧闪身躲开,道:“我去给你包馄饨,你找知恩闹吧。这几天冷落了人家,还不去赔不是么?”
“我堂堂逐鹿侯,还要给侍妾赔不是?怎么可能?太小瞧我了吧!”
白巧巧抿着嘴笑了一下,把李牧的脑袋扭转了六十度,刚好可以看到窗上映出的影子,李知恩又在窗外偷听呢。
李牧走过去把窗户打开,吓得李知恩赶紧蹲下。但哪里逃得了,被李牧捉了个正着。只见李知恩已经换上了诰命服饰,俏丽的面庞多了一丝庄重的味道,显得成熟了几分,有一种穿越到了未来的感觉,看起来像是十七八岁。李牧还没看过这样的李知恩,一时看得呆了。李知恩见他目光直直地盯着自己,顿觉有些害羞,抿着嘴唇低头扭动着衣角,声若蚊蝇:“夫君,好看吗?”
“好看。”李牧伸手就要去搂,但他忘了是隔着窗,而且他还是用手撑着窗的。把手伸过去,窗没了撑,直接落下,啪的一声拍在了他的脸上。
“夫君!”/“夫君!”
白巧巧和李知恩双双惊呼,跑过去扶他,只见李牧整个鼻子都被拍红了,两个鼻孔一齐淌血,叫人发噱。白巧巧拿了干净的白布帮他擦了血,嗔道:“就那么猴急啊,早晚都是你的人。”
李知恩红着脸不说话,心里却美滋滋的,她刚刚偷听了很久,得知李牧不是不重视她,而是另有准备,心里头就放心了。加上这身诰命衣裳,心里头就更美了。大唐立国至今,以侍妾的身份得到诰命的人,唯有她一人而已。凭这身衣裳,她日后就要比再晚进门的王鸥和张天爱高上几分,地位无可撼动了。
李牧止了鼻血,一手拉着一个,道:“明儿啥也不干,咱搬家!”
白巧巧担心店面,道:“咱们都搬走,店怎么办呀?”
“让小竹她们接手吧。娘子,以后咱家的生意会越做越大,你也不能一直就看着一家店面,适时交给别人做,也是无可避免的。小竹她们跟了你和知恩这么久,人品和能力上,都可以放心,你呢,最重要的是抓紧时间给我生个大胖小子,其他的事情,什么店铺啊,那都是小事儿!”
白巧巧满脸羞红,推了他一把,道:“又不正经了,后天知恩就嫁你了,你让她给你生吧。”
李知恩也红透了脸,一双眸子锁定在李牧身上,虽没说话,却连连点头。
李牧哈哈大笑,道:“等我把手头的事儿处理完了,你俩谁也跑不了!”
……
吃过了晚饭,李牧把下人们召集起来,宣布了他的决定。
逐鹿侯府的下人,一共是二十名。这二十名里面,有丫鬟、厨子、护卫、马夫、花匠、账房、门房。其中账房钱大海,目前在负责灞上酒坊的业务。家里头还剩下十九个人,一直也就是这十九个人,李牧没开革一个,也没增加过。
门房赵有财,李牧给找了个新的去处,在平康坊当了演员。眼前召集起来的,就是剩下的十八个人。
这些人,李牧一个也没打算带去山谷。
原因很简单,他不想再被监视着。
之前他就已经感觉到,李世民在他身边安插了眼线。因为很多外人不知道,只有府里人知道的事情,李世民却能够知道。毫无疑问,这是府内出了内鬼。但当时,李牧觉得无妨。因为他感觉得到,这个内鬼并不是什么事都告诉李世民的。就像他和王鸥的事情,府里人都清楚,但李世民却不知道。由此可以说明,这个内鬼对自己没有恶意。
而李牧也想通过这个内鬼,达到向李世民坦诚的目的,消除他心里头的猜忌。
但是现在,这种想法改变了。
最近一系列的事情,让李牧逐渐意识到帝王的无情和贪婪。就算他是一个穿越者,身怀系统,他也没有跟帝王将心比心的资格。
既然这条路不可行,那么只能换一条路了。凡事,还是不能那么实在,还得是有点戒心才好。
扫除身边的眼线,就是第一步。
对于这个跟自己一起生活半年多的内鬼,李牧不想把事情做得太绝,也不想去找出他的身份。所以借着搬到山谷的机会,把这些人都安排一个好去处,用一种软处理的方式,并不打草惊蛇,显然是更好的办法。
凤求凰交给了四个大丫鬟,小竹被公推成了“经理”,作为“凤求凰”的主要负责人。其他人也都留了下来,唯有花匠,这里用不着,被李牧指派到了工部干活儿,待春回大地,春暖花开的时候,作为工部的门面,衙门口的小广场,还是需要一点绿化的。
得知李牧不准备带人到山谷去,众人都很舍不得。但李牧毕竟是侯爷,他做了决定,也没有下人们议论的余地。平时嘻嘻哈哈,只是李牧不摆架子出来而已。到了正事儿,侯爷就是侯爷,下人就是下人,这是规矩。
李牧又去通知了王鸥,并告知了白闹儿,让他准备车辆,再找一些闲汉早点过来帮忙搬家,并没有通知其他人。
次日一大早,天刚蒙蒙亮,白闹儿就带着闲汉和车辆过来了。由于仓库里的东西,都是在逐鹿侯府搬过来的时候,就装好一直没动,也不用怎么拾掇整理,直接搬上车就好了。人多干活儿快,没到一个时辰,就都装上了车,此时刚到坊门开的时辰,车队静悄悄没有惊动任何人,从长安城的南门出了城,直奔逍遥谷而去。
李牧刚走不久,凤求凰对门的铺子后门也出来一辆车,打东门出城,绕了个大圈儿,也奔山谷的方向去了。
第491章 寻常百姓家
李牧本来想悄悄的走,但漏算了一个事儿,在逍遥谷的西山,还有一群正在盖自己学舍的大唐技校的学生,他们也是大年初三开始,就自动集结回来继续干活了。李牧刚到谷口,就有人发现了他们,于是一群学生急忙放下手里的活儿,都聚拢了过来帮忙搬东西。
有人帮忙自然是好事,李牧也乐得清闲。趁着有工夫,他骑着马在山谷溜达了一圈儿,看了一下工程的进度。
李牧和公孙康商议的时候,把山谷的建设分成了三个工期。第一个工期已经完工,盖了他现在住的房子。第二个工期是盖好“城镇中心”,也就是他办公的地方,配以衙门,金库等。第三期则是防御工事,谷口得堵上,谷内还得加上暗堡,周围山峰的隘口处也得修葺起来,防止谷中的机密被人窥探。至于第四期,则不能假于人手,他要建设一条密道,万一有那么一天得跑路了,需神不知鬼不觉才行。
四个工期合计是一年的时间,每一个工期三个月。如今第一个工期算是基本完事儿,呈现在李牧眼前的,是他亲自设计的,一个标准的农家四合院。
咋看上去,这是一个非常普通的建筑,实际上它就是很普通。李牧对于住的地方,从来都没有什么太大的要求,他不喜欢雕梁画栋,干净、规整即可。所以他设计的农家小院儿,就是他最普通的房子。唯一的亮点,在窗户上。这个四合院的所有窗户,都是琉璃、也就是玻璃做的,而且为了保温,还是加厚的双层玻璃。
仅这一个玻璃,在外人的眼里,造价就直线上升了。琉璃可是宝石,寻常人有一块儿,都能传家了。而逐鹿侯盖房子,竟然用大块的琉璃做窗户,这得是什么手笔?
虽看上去是普通的农家院,但这实际上就是一座金山呐。公孙康计算过,若把这四合院的琉璃都扣下来去卖,换回的铜钱能把这个四合院堆满了。他实在是想不出,李牧从哪儿弄来这么多的琉璃,但他也不敢问,在安装窗户的时候,他都是亲眼盯着木匠们干活,生怕弄碎了一块儿,李牧会把他的皮给剥了。
在四合院的后头,建造了一个猪圈。公孙康同样不知李牧此举为何,但他还是听话地做了。他是宫廷大匠作,不懂猪圈如何建,为此还特意在工匠坊找了一个出身乡里的老瓦匠,才算是把这个猪圈给盖好了。
除了这些之外,在施工的各个方面,公孙康也是力求尽善尽美。虽说设计图没啥可发挥的空间,但是细节上可以琢磨。盖这个房子的每一块砖,都是精挑细选,勾缝必须得“满又匀”,一点儿也不能出差错。铺院子的每一块石头,都是大小相当。而且还必须是河卵石,不能是山石,因为山石有棱角,容易硌得慌。用石板也不可以,石板太规矩了,不够自然,融入环境中显得生硬
这些都是李牧没有要求的,但公孙康为了在李牧面前有个好的表现,全部都想到了。否则也不能一个四合院建了这么久,比天上人间的工期都要长了。
效果自然是令人满意的,李牧里里外外参观了一番,也没有挑出任何毛病,说了声好,乐得公孙康差点蹦起来。
从四合院出来,可以看到河对岸第二期的工程已经在打地基了,而再往西一点,则是学生们的正在建的学舍。
专业与不专业的差距,在这两个在建的工地上可以一目了然。学生们建的学舍,虽然他们已经很努力了,但还是差强人意,一打眼就能看出很多毛病来。但李牧没打算指出,而是让他们自己去琢磨,琢磨不明白的,就近就有工部的工匠们,他们也都可以去问,但也只能是问,帮忙是不可能的,因为李牧早已经定下规矩,大唐技校的学舍,必须是学生自己来建,一代学生建不好,那就下一代学生继续,总而言之这个工程,是不会有工匠直接插手的。
想到这些人来这里时候的模样,现在这个情况,其实已经很不错了。至少他们能睡到有顶棚的屋子里,而不是像年前那么苦逼地住帐篷了。
绕了一圈儿再回来,东西已经卸得差不多了。李牧把白闹儿和公孙康打发走,连同帮忙的学生们,全都撵走了。十个八个的,他还能管饭,这好几十号人,他拿什么管?都撵走落得清静。
折腾这一场,也快中午了,李牧往躺椅上一躺,嚷嚷着饿了。白巧巧只好把带来的菜、米、肉干都找出来,打了水刷锅煮饭,李知恩不会煮饭,只能帮着烧火,但是柴禾又没有,无奈何李牧也不能躺着当大爷了,拎了把斧子去林子里找枯树,准备砍了当柴烧。
刚出门,看到一个肉球滚滚而来,李牧吓了一跳,刚想躲开,这肉球凑近了,这才认出来,是他的宝贝儿子胖达。胖达跑了这一阵,已经气喘吁吁了,眼瞅着李牧就在眼前了,深吸了口气,又来了一股冲锋,撞在李牧的肚子上把他扑倒了。
“哎呦我的儿啊!”李牧哀嚎一声,叫苦不迭。这小子是吃了化肥吧,长得怎么这么快啊,这才十来天不见,像是吹气球似的,竟然胖了一圈儿。压在身上像是压了一袋米,少说也得有六七十斤了。
“大胖小子!”李牧抓住胖达的两个小耳朵,亲昵地蹭了蹭它的鼻子,道:“看来你鸥妈妈把你照顾的不错啊,好小子,再过俩月,你爹就抱不动你了。”
王鸥的车吱呀呀来到跟前停下,王鸥从车上下来,看到胖达把李牧扑倒了,生气道:“又调皮了,还不赶快起来?”
胖达回头瞅了眼王鸥,见她的表情严肃,低声嘤嘤了两声,从李牧身上下来回到王鸥脚边,讨好般蹭了两下。
李牧惊呆了,道:“鸥,你有两下子啊,这皮小子让你管得这么老实,它好像能听懂你说什么!”
“哪有的事,就是在一起待着时间长了,熟悉了吧。”王鸥过来把李牧拉起来,看到地上的斧子,问道:“夫君,你这是做什么去?”
李牧把斧子捡起来,道:“砍柴呀,洗米做饭……”忽然他想起了王鸥的出身,道:“鸥,你是大家闺秀,怕是没过过这样的日子吧?有没有兴趣跟我一起去砍个柴?等会儿回来了,你也可以看看巧巧是怎么做饭的,巧巧的手艺可不比厨子差。”
王鸥闻言笑道:“旁人都是争名逐利,想要锦衣玉食,你倒好,反其道而行之。”说着,王鸥叹了口气,道:“谁让我相中了你,只能是夫唱妇随了。”
他回头对车上的丫鬟吩咐道:“把我的东西送到院里去,问夫人安置在何处,收拾好了,你们便回城吧。”
丫鬟忍不住道:“小姐,您一个人……”
“怎么是一个人,我的夫君在这儿!”王鸥有些怒色,道:“若再乱说话,小心我罚你了。”
丫鬟赶紧闭上嘴,看了李牧一眼,怯怯的模样。
李牧摆了摆手,马车这才向四合院里头进。王鸥过来挽住李牧的胳膊,像是做错了多大事情似的,歉然道:“下人疏于管教,让夫君见笑了。”
“哪有的事情,这算什么事儿啊、”李牧踢了一脚又要过来蹭王鸥腿的胖达,随口道:“你也不要对下人太严格了,她们也是惦记你?这个丫鬟好像又换了吧,是上次我看到的那个么?”
“啊?”王鸥吓了一跳,这个丫鬟当然不是上次的那个。王鸥从来不会让一个丫鬟在身边太久,免得她们知道太多的事情。通常都是半月就换,她没想到李牧会注意到,而且因为心虚的关系,她也怕李牧是察觉了什么。
但偷偷地看了李牧一眼,似乎只是随口问的,便含糊道:“都是店里支应的伙计,随我出门就跟了来,我原来倒是有个娘家跟来的体己的丫鬟,前两年嫁了人了。”
“哦。”李牧笑了一下,也没说什么,就这么混过去了。
王鸥长出了口气,把话题岔开,问起了他和李知恩的婚事。李牧也没什么隐瞒的,俩人一边聊着,一边进了树林,林子里枯枝枯木都有,李牧选了一棵不粗不细的砍了,放倒在地上开始修理枝杈。
在定襄住的时候,李牧曾砍过一回树用来做家具,这些活儿他都得心应手。树杈树枝比较好烧,放到灶台里头做引火的烧柴最好。而且打捆也是一个技术活儿,会打捆的,能一次性背很多柴禾还不累,而不会打捆的,背的少还硌得慌。
打柴这个活儿,完全是超出了王鸥的理解之外。她是太原王氏出身的大小姐,别说打柴了,柴禾她都没见过。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把四散的枯枝帮忙捡过来。但由于衣裳的缘故,显得也是非常笨拙。就像穿晚礼服扫大街似的,怎么都显得别扭。
第492章 犀象
李牧看着王鸥笨拙的动作,忽然笑了起来。王鸥以为是自己做的不好,被李牧笑话了,得脸颊通红,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李牧走过来结果她手里的树枝,道:“不用放在心上,你本来就无需做这些事情,不会也是正常的,你愿意为我去做,足以证明你对我的爱了。”
“可是巧巧妹妹都做得好”
“那是因为我们出身贫贱啊,没人伺候,只能自己做了。知恩不也不会么,这又不是什么事儿。”李牧忽然眉头微皱,他忽然想到,是啊,李知恩不会做饭,不会劈柴,全身都细皮嫩肉的,没见到一点儿出力干活儿的样子,可见李知恩原本生活的环境,应该也是很优渥的。
但她却从来一个字都没提起过,这可真是怪哉了。后天就成亲了,如今却还不知道新娘子的身世,似乎多少有些荒唐。李牧有心去问,但又怕勾起李知恩的伤心事,想了想还是作罢了。
李牧把树枝截断,用麻绳打了捆,背在了身后。他虽不是力大无穷,背这点儿柴禾也是手到擒来,不费劲儿的。王鸥想帮忙,却也帮不上什么,只好挽着他的手,亦步亦趋地跟着。
回到家里头,白巧巧已经把米淘好了,菜也都切了出来,李牧把柴禾放下,李知恩赶紧过来,烧火是她的活儿,她也只会这个,若是再给别人抢了先,就会显得她很没用了。
李牧也没闲着,洗了手帮王鸥做饭,顺便也练一下【烹饪术】的熟练度,这个技能他学得很早,在定襄的时候就学了,但一直也没什么机会练,搬到山谷这边,李牧打算多多下厨,把这个技能给练起来。
李牧和白巧巧在做饭,李知恩在添柴,王鸥也不好闲着,但她确实是什么也不会。什么也插不上手,立在旁边显得很尴尬。李牧瞧出她尴尬了,便让她去把碗洗了,先摆放在桌上。这个活儿不用学,王鸥虽然没做过,却也能做,生平第一次拿了碗去洗了。
蒸了馒头,煮了汤,炖了牛肉,午餐就算完成了。不算丰盛,却也够吃。白巧巧和王鸥的食量都不大,只有李知恩能跟李牧有一拼,她正在长身体的时候,又活蹦乱跳的,吃多少都不长赘肉。寻常的时候,她的饭量都是白巧巧的两倍,有肉的时候吃得更多,这还不算平时的蜜饯儿零嘴儿,牛肉干管够。
自大年夜一起过之后,四个人一起吃饭的时候比之前多了许多。李知恩自从得了上元节完婚的许诺之后,或许是因为没威胁了,对王鸥也不再那么敌视。至少坐在一桌,不会冷嘲热讽了。
其实一直都是她在挑衅,王鸥从来也没跟她一般见识过。年龄差了一半还多,王鸥怎么可能跟她争,那显得多没样儿。而且王鸥心里也明白,李牧的所有女人,都比他的年龄大,李知恩是唯一一个比他年龄小的,自然要受宠,她的年龄最大,本就不占优势,再不大度一些,时间长了必然会令人生厌的。
聪明的女人永远是扬长避短,所以王鸥面对李知恩的挑衅,从来都是不接招。但她也不是退让,自己该干什么还干什么,抓住了胖达这个意外惊喜,什么都没耽误。
吃完了饭,王鸥又抢过了洗碗的活儿,一点也没嫌残羹剩饭脏。李牧帮她一起,有情郎陪在身旁,就更不觉得累了。
昨天李牧决定搬家的时候,已经跟妻妾商量过今天的日程了。上午搬家,中午吃过饭后,收拾东西,等到黄昏日落时分,再回到城里去看花灯,半夜再回来,反正今夜也不宵禁,时间上也是很充裕,若是玩得太晚了,就再回凤求凰或者王鸥在天上人间旁边的那个宅子住,怎么方便怎么来。
至于山谷的家,也不是每天都非住在这里不可。像王鸥有自己的生意,让她整日在山谷里头当村妇,李牧也干不出这样的事情来。今日是搬家,王鸥过来住几天,等上元节过后,忙起来了,她还是在城里住,要不天上人间旁边的那个宅院不就白买了么。
山谷的这个四合院儿,有正房五间,中间是堂屋,东侧两间,是白巧巧和李知恩的房间,西侧两间则是张天爱和王鸥的房间。东厢房夏季西晒,冬季直接受到西北冷风吹袭,并不太适合居住,家里头也没那么多人,索性里头也没隔断,直接当了仓库使用。西厢房则被设计成了工作室,如今里头也是空的,李牧还没有布置。
工作量还是很庞大的,所幸也不着急,可以慢慢的来。李牧让三女各自去收拾自己的房间,而他则开始鼓捣自己的工作室。
首先还是得把铁匠的家伙给架上,打铁炉,铁砧,烟囱,各式大小的铁匠锤,都按照用时方便,或挂在墙上,或放在旁边的架子上,然后是木匠的家伙,锛凿斧锯,刨子,锉刀,都一一摆放整齐。
然后是做皮货的工具……
酿酒的设备……
还好厢房够大,否则这一堆东西还真摆不下。这些东西都不轻,三女也都帮不上忙,李牧一个人忙活,饶是他体格不错,弄下来也是满身大汗了。
李牧好久没干过这么累的活儿了,倒在地上直觉得浑身酸麻,手指头都懒得动弹一下。看了眼窗外的日头,时辰已经差不多了,李牧从地上爬起来,扶着门框从工作室出来,却发现院子里竟然没人。
“到哪儿去了?”
就在他疑惑的时候,忽然听到一声大象的嘶鸣。李牧这才想起来,就在他打柴的林子里头,还有一个“动物园”呢。大象和犀牛一直养在那里,他说要带李知恩过来看,但这几日一直忙,竟然把这事儿给忘到脑后了。
李牧从院子出来,寻声找过去,果然再圈养动物的栅栏外头找到了三女。胖达也在,刚刚大象的嘶鸣,正是它的杰作。这小东西可能是还没意识到自己的体格与大象的差距,又或者是觉着隔着栅栏大象打不着它,正趴在栅栏上冲大象龇牙呢。
“夫君,你来啦。”
李知恩瞧见李牧,冲他摆手,李牧也好奇大唐的大象与他前世看到的大象有啥区别,但仔细看看好像也没啥区别。就是这个大象显得很白,可能是特殊的品种,毕竟是进贡来的大象。
至于更里头的犀牛,则没有那么友好了,作为一种习性独居的生物,这么多凑在一起让它们显得有些烦躁不安。李牧赶紧敲了胖达的脑袋一下,让它消停下来。这要是给犀牛惹毛了,十六头犀牛一起冲出来,这木头栅栏就跟纸糊的一样,连阻拦一下的作用都起不到。
“你们怎么找到这儿的?我都把这茬给忘了,要不是听到大象的叫声,我都想不起来。”
白巧巧接过话道:“刚收拾完了屋子,闲着也没事儿。鸥姐姐就说出来走走,胖达像是闻到了什么味道,就带我们过来了。”白巧巧又往猪圈方向指了指,道:“我们也看过猪仔了。”
“没见着三狗么?我安排他在这里照应来着。”
“见着了,他刚刚还在,刚走,说是到了喂料的时候,去做准备了。”李知恩看着像小山一样的大象,啧啧称奇,忽然看向李牧,问道:“夫君,大象和犀牛都这么大,它们吃什么呀?”
“它们……应该是吃草吧。”李牧依稀记得,他很小的时候,看过的几集动物世界里头有讲,陆地上庞大的动物,基本都是食草动物。大象和犀牛毫无疑问够庞大,只是犀牛这个角长得看起来不像食草动物罢了。
王鸥想得多一点,她知道这些犀牛和大象是怎么来的,有些担忧道:“夫君,这本是真腊国进贡的大象,你截留养在这里,真的没关系么?”
“有什么关系啊?真腊进贡是为了求大唐调停他们与林邑国的争端。陛下不想管这事儿,是我在管。为此我还派出了我最好的兄弟,带上了锦衣卫仅有的五百精兵,我这可是出了血本的。谁办事儿,东西给谁,天经地义非常合理。就这,我还嫌亏了呢。等这次的事儿办成了,我还得给那个摩托王子写信,再多要几十头大象才行。”
“还要啊?”白巧巧也担心了起来,道:“夫君,我看这些大象都很能吃的样子,这已经够多了吧,再养得吃多少东西啊?”
“吃得多,力气也大呀。”李牧指着大象道:“你看这些大象啊,不要看它们个头大,好像多凶恶似的。其实它们是很聪明的动物,就像我们的马一样,稍加训练就能够为人所用。你想想啊,牛和马才有多大的力气,这大象又得是多大的力气,旁的不说,就让他们在路上踩,修路都能快几倍,这可是好东西啊,多少也不嫌多。”
“原来还有这样的作用”李知恩想了想,道:“那犀牛呢?它们那么长的角,向马槊的尖儿似的,能打仗么?”
“应该是可以吧,不过犀牛看起来好像不是很听话,估计是不成,要真是指望它们打仗,估计也就是一次冲锋,跑了就找不回来了。”
第493章 飞花令
“大哥,我们来了!”
声音由远及近,正是李思文和独孤九二人,李牧苦笑不已,独孤九找来也就罢了,李思文怎么也跟来了。明天就成亲了,今日指不定有多少事情哦,李牧明白了,这小子肯定是躲出来了。
“哇!”李思文瞧见大象,眼珠子差点瞪出来,惊道:“天呐,真有这么大啊!大哥,你能不能送我两只,我回定襄的时候带去”
“想都别想,我另有用处。”李牧直接了断他的念头,问道:“你俩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
“问呀!不是长着一张嘴么?”李思文奇怪地看着李牧,像是没明白他为什么会问这样的问题。这个回答还真没啥毛病,李牧苦笑一声,道:“就是想清静两天,才不跟你们说,唉……罢了,走吧,一起回城。”
“回、回去?”李思文呆道:“我们才刚来,回去干嘛呀,明天才成亲,今晚正应不醉不归才是啊!”停顿了一下,李思文又问道:“对了,大哥我还有个事要问你。你明天到底成亲不成亲了?你想咋办,得给透露透露啊,要不还是咱俩一起得了,人多热闹,我家的宅子也大,你在东头,我在西头,谁也不耽误啊,人多还热闹”李思文看向红着脸的李知恩,道:“是不是啊,小嫂子!”
“我、我我听夫君的。”
“大哥?”
“少操点心,我自由安排,你先把你自己的事情做好喽。我问你,今日不是女方来“铺房”么,你不在家等着,跑我这儿来干什么?”
铺房,是魏晋之遗风,成亲前的一天,女方派一名资深的妇女到男方家“铺房”,展示女方陪送的嫁妆。这是非常有必要的,但也不是没有例外。这例外,指的是“五姓女”。郑、卢、王、崔、李,五姓七望的女子,自恃门第高贵,连皇族都不放在眼里,他们嫁女儿,只要不是五姓七望内,都属于是“下嫁”。唐朝的士人,以能娶这五姓女为荣耀。自然不用展示什么嫁妆,但如果不是五姓女,那么结婚时就必须要注意了,为了嫁过去后过得舒服些,不受婆家的气,就必须在“铺房”时显示一下娘家的实力,不叫人小瞧了。
“哎呀,可别说了!”李思文大叫道:“大哥,我是逃出来的呀!你可不知道那婆子多吓人,她、她让我……“李思文涨红了脸,吭吭哧哧地说不出话来。
李牧见他这样,愈发好奇,道:“怎么了?”
“哎呀!”李思文看了眼李牧身后的女眷,涨红着脸把他拉到了一边,凑到他耳畔小声道:“她让我掏出来……还安排了几个丫鬟说是要试试,光天化日之下,我怎么试?我不跑等什么呢!”
李牧听得哈哈大笑,他刚刚就奇怪,其实按照两家的门第,都是国公,门当户对,其实根本也不涉及到媳妇儿过了门会受气。铺房这个环节可有可无,但秦家既然做了,就肯定不止是为了铺房而已,果不其然让李牧给猜着了,人家是为了自家的闺女着想,想要看看这个女婿合格不合格!
这倒是一个新鲜事儿,李牧还是头一次遇到。其实对于成亲的规矩,李牧到现在也不是很了解。他跟白巧巧成亲的时候,还是刚来到长安,两眼一抹黑的时候,而且他和白巧巧都没什么门第,规矩也没有那么多。现在想来也是好事儿,若是规矩太多了,他未必受得了。
“大哥,你小点声,给我留点面子!”李思文低声叫道,李牧强把笑憋了回去,看向独孤九,道:“擂台赛怎么样了,决出第一了么?”
“决出了,被我击败了,我是第一。”
擂台赛本来预计是八天的流程,初一到初八为止,但后续来了不少的人,独孤九也都给加了进去,车轮战一直打到了今天。没想到好不容易决出一个“第一”,还被独孤九给干倒了,这么一来,好像斗了半个月,就是为了给独孤九找个陪练似的。
李牧哭笑不得,道:“这样不太好吧,会惹人非议的。”
独孤九傲然道:“孰强孰弱一目了然,没有任何非议,谁若是不服,可以挑战我,随时恭候!”
李思文了一声,道:“你就是仗着大个儿没在夸口,大个儿要是在,你肯定不是他的对手。他那个大斧子,打你也就是一下!”
“他打不着。”
“我说他要是打着你了,也就是一下!”
“他打不着!”
李思文恼道:“我说假设他打着你了,就碰你一下,都能碰死你!”
“他打不着我!我俩打过!”
李思文气得直翻白眼:“懒得跟你说大哥,你们要回城干嘛呀?看花灯啊?没啥好看的,咱们还是烤烤肉,喝点酒吧,我晌午都没吃饭,都饿了!”
李牧故意道:“平康坊今晚有花魁预选,丽春院的金晨姑娘也有参加,我琢磨去看一眼,既然你想喝酒,那就不去了吧,咱们生火烤肉!”
“啊!”李思文一拍脑门,道:“怎么把这茬给忘了!不行不行!大哥,烤肉什么时候都能吃,选花魁一年可只有一次,我倒是没什么,主要是不能耽误大哥的生意!咱们快走,再晚些来不及了!”说着就拉李牧往回走,众人只好跟上。
独孤九冷冷道:“**熏心!”
“屁!我就看看,我也没想怎么!大家都是男人,装什么装啊,难道你不喜欢女人,你喜欢男人啊?”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独孤九习武之人,六识敏感,他很明显地感觉到在李思文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至少有两道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背上,此处一共就六个人,除去他和李思文,就是李牧和他的三个女人,也就是说,这四个人中,至少有两个人察觉了他的异样。
独孤九没有勇气回头看,到底是哪两个人,他怕其中有一个是李牧,那样他就再也无法面对李牧了。
“谁喜欢男人,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情急之下,脱口而出,话一出口,独孤九瞬间就后悔了。
撒谎容易,可这谎怎么圆呐!根本就没这么个人,若是李牧问起来,他往谁身上安呢?
果然,听到这话,李牧立刻问道:“哪家的小姐,有这么好的运气,能让我兄弟看上?”
“大哥,我……只是单相思,你别问了,我、我不想说。”独孤九有些生硬地终结了话题,越过李思文,抱着剑走在了最前头。
李思文落后一步,与李牧并肩,小声道:“大哥,你也猜不着啊?”
李牧摇摇头,道:“谁还没点自己的小秘密了,不过能让阿九看上的女子,必然也是出类拔萃但他这么难开口,恐怕不是小门小户,唔……”李牧想了一下,忽然有了点眉目,道:“莫不是五姓女?这小子知道我与五姓七望不太对付,所以不当我面说?”
“!”李思文大点其头,道:“对对对,肯定是这么回事儿。不但是五姓女,而且还是郑、卢、崔这三家的一个!”李思文越想越觉得对路,喊道:“阿九,你放宽心啊,大哥不是小气的人,就算你看上了对头的女儿,把她娶过来,也是咱们赢啊!”
独孤九的声音冷冷地飘过来:“根本就不是这么回事,再瞎说我就撕了你的嘴!”
李思文立刻就蔫儿了,嘟哝道:“我这不是关心你么……这么生气,难道是被我说对了?哦,我知道了!”李思文看向李牧,道:“大哥,不是对头这个原因,你我都想错了。他相中的可是五姓女,五姓女啊,门第高呀!独孤阀虽在陇右实力不小,但肯定也还入不了五姓门阀的眼,嫡长房的女儿,不愿意嫁给他!所以他才烦恼,对吧?”
“是么?”李牧回头看了眼王鸥,笑道:“五姓嫡长房的女儿,眼眶那么高呀?”
“那当然了!咱们陛下厉害不厉害,当年那不也是”李思文正要满嘴跑火车,忽然余光瞥见王鸥,赶紧把嘴闭上了。作为李牧的兄弟,王鸥的事情他自然是知晓,只是他在李牧跟前说话十次有九次不过脑子,而且还是个话痨,嘴上没个把门儿的,还好这回及时刹住了车。
李牧在他后脑勺上敲了一记,道:“下次再在你嫂子面前不敬,我就揍你。”
李思文赶紧赔笑,转身对王鸥道:“嫂子莫怪,知错了,知错了……”说着又对白巧巧道:“嫂子,莫怪啊!”
前一句是对王鸥道歉,后一句则是对叫王鸥嫂子这事儿对白巧巧道歉,其实在李思文的心里头,他的嫂子就只有一个,就是白巧巧。毕竟是定襄旧识,他也是亲眼见证了李牧和白巧巧的感情。
而像李知恩和王鸥这些人,他其实是不认的。但毕竟是李牧的女人,不叫嫂子也没啥别的能叫,因此才有这一出。
王鸥是聪明人,自然明白。她也不会跟李思文去计较,因为她早已调查清楚了李思文跟李牧的关系。李思文对于李牧,既是兄弟,也是恩人。若无李思文的帮衬,李牧兴许都回不到家中,就算回到家中,他也没机会来长安崭露头角,后头的事儿也就全没了。
若是没有李思文这层关系,李绩也不会认下李牧这个干儿子。李牧即便得了玉玺,这份功劳也不一定是他的。
当然李牧也给予了李氏父子足够的回报,但若无因,哪有果,情义还得记在心里头的。王鸥知道李牧的为人,也清楚自己的身份,所以她是不可能与李思文起冲突的。
白巧巧则反应有些迟钝,她甚至都没明白李思文对她说莫怪的意思,但她也没有追问,因为李牧在旁边,若是重要的事情,李牧会提的,他没提就说明不是重要的事情,也就无所谓了。
搬家的时候,李牧把他重金打造的“房车”也带来了,四个人坐绰绰有余。李牧打量着这辆车的车厢,心里有了盘算。
……
平康坊的花魁选举,始于前隋炀帝。隋炀帝是一个暴君,历史上的名声不好,但他并非是一无是处,相反他是一个很聪明,很有想法,很会玩儿的人。
选花魁的规则,据说就是他亲自定下来的。
整个花魁选拔过程,一共分为三天。正好就是上元节放假开放宵禁的第三天,这样可以保证更多的人都能参与。而选拔的规则也非常简单,正月十四,黄昏之前,平康坊是不准外人进入的。一整天都是准备时间,到了黄昏时分,坊门开放,每一个进坊的人,都会领到一张“飞花令”,也就是一张选票。坊内各家青楼门口,都会有舞台表演节目,看得好了,就把这张“飞花令”扔进舞台旁边的箱子里,取前六位,进入第二天的比试。
第一天比的是歌舞,每一家都差不多,分高低主要是看花魁是否漂亮,比的是“色”。而第二天的比试,则显功夫得多,比的是绝活儿,看家本事,也就是“艺”。规矩还是一样,得票最高者为最终的花魁。
而第三日,则是出了花魁这家青楼独享尊荣。平康坊内搭得所有台,都得撤下去,只剩出了花魁这家一个,全长安城的目光都集中在这一处,这家青楼想不火都难。
第一天的比试,李牧一点儿也不担心,凭金晨的美貌和她的舞技,除非全长安城的男人眼睛都瞎了,否则根本不用担心进不了前六。紧张是一点儿都不紧张,他过来主要是为了看一下对手的实力。若是准备得不够,他就现场再抄几首宋词出来,让金晨找几个乐师赶紧谱曲,明日一并表演。若是对手实力一般,那就省事儿了,直接准备第三日的窦娥冤卖票就行了。
领了“飞花令”进了坊门,李牧提鼻子嗅了一下,肚子咕咕叫了起来,怎么好像有路边摊的样子。他来了平康坊不止一百回了,从没见过有路边摊,毕竟这里开的是青楼,又不是西市,门口摆个路边摊,香味飘散,影响里头吟诗作对。但是今日却不然,好像每一家门口都有,而且还不用花钱的样子。
李思文作为曾经的纨绔大少,对这些倒是门儿清,道:“大哥,这是为了拉票,吃人嘴短!”
第494章 自作多情李世民
李牧还真没想到,这个年头就有贿选的了,但是想想又觉得不对,道:“这么说,我搬来一箱银锭,放在门口发,岂不是就稳赢了?”
李思文摇头道:“不不不,谁若是那样做了,会遭人诟病的,就算是得了花魁,也不会被承认。”
李牧不解道:“这也是奇了,给钱就算贿赂,给食物就不算,谁定的规矩啊?”
“谁定的……我也不知道,反正我知道平康坊的时候,就有这个规矩了。其实也不能算是贿赂吧,就一点吃食。大哥你想啊,若咱们住在城南,要赶着此时来到平康坊,又没有马匹,得一个时辰之前就出发,刚好错过吃饭的时候,备下这些吃食,也是情理之中,而且这事儿是有一家做了,其他就不能不做,若是不做,岂不就吃了亏么?拢共也没几个钱,开青楼的哪个不是家大业大,谁差这十几贯钱?”
“说的也是。”李牧点点头,忽然又想到,自家的园子是头一年开张,也不知道二狗有没有经验,若是在这方面吃了亏,可真是哑巴吃黄连了。
往前走不远,就到了丽春院的门口。离着老远李牧就看着小摊儿了,二狗穿得跟个龟公似的,正在门口张罗着。看着李牧一行人,赶忙迎上来,道:“侯爷,您来啦,台子都搭完了,咱家都是最好的,啥也不比旁家差,您放心吧,今年的花魁一准儿是咱们!”
“要尊重对手,咱们是头一年,人家都干一辈子了,保不住有杀手锏。”李牧瞅了眼二狗准备的东西,皱眉道:“怎么汤饼都弄出来了,这是什么玩意?”
二狗忙道:“这就是您每次去西市都吃的那家汤饼,小的包了他们店三天,给请到这儿来了!侯爷,这还是仗着您的名声才请来的,人家不愿意来呀!”
“哦、”李牧恍然,道:“敢情这里头的小摊儿,都是东西两市的买卖家儿。”
二狗猛点头,道:“对对对,侯爷猜得准。”
“以前也都这样么?”
“是啊,小人打听了,前朝就这样。”
李牧招了招手,道:“你现在就叫人去,挑上好的蜜饯儿,买个百八十斤。再找几个面善的小姑娘,看到小孩儿就送蜜饯儿,先白给一个,再要就让他们拿飞花令来换。”
二狗瞪圆了眼珠子,呆愣道:“可是侯爷,小孩儿没有飞花令啊,只有大人有!”
“蠢材!”李牧敲了二狗脑袋一下,骂道:“哪个小孩儿能自己来?还不都是跟着父母来的?往日平康坊鲜有带孩子来的,但上元节不同,有看灯来的,有看表演来的,刚我就看到好几家子了。你要是领孩子来,孩子要吃蜜饯你给不给?飞花令人人都有,不花钱换蜜饯,你换不换?”
“哦哦哦”二狗恍然大悟,赶忙去安排了。李牧无奈摇了摇头,大唐的人怎么就这么心眼实呢,实在得让他用这些招数的时候,心里都有点内疚了。
“大哥,我去赌坊了啊!”李思文喊了声,拽着独孤九往赌坊跑了,李牧则带着妻妾进了丽春院。
外头热闹,屋里也热闹。再过半个时辰,表演就开始了。今天的主题是歌舞,金晨是主角儿,但也不能只有主角儿一场。通常都是三场,前头来个暖场,乐舞,群舞没主角儿。中间是主角儿的独舞,最后是一个乐府的鼓吹曲辞,有的表演汉代遗留下的乐府曲辞,例如《战城南》、《十五从军行》等,还有表演比较近代,魏晋时期利用乐府旧曲填了新词的曲辞,例如《孔雀东南飞》,《木兰辞》等。
一个群舞,一个独舞,一个歌舞!力求全方位展示出园子的实力。
除了金晨之外,今晚参加演出的还有十六个姑娘。全都在梳妆打扮,李牧等人进来,她们都没有发觉。
金晨身边的那个侍女银月,最先发现李牧,赶紧放下手里的琵琶行礼,李牧摆了摆手,示意她不要惊动他人,带着白巧巧等人上了楼。
二楼中间的房间,打开窗户,刚好对着舞台,高度也是最合适的。李牧领着妻妾坐下,金晨和银月一起上楼来。见到李牧的妻妾,银月显得有些紧张,但金晨却一点儿也不紧张,微笑着给众人行了个福礼。
“银月啊,麻烦你一趟,让下边儿端点小吃过来,每样都来点儿。”李牧把手伸进怀里,从系统中兑换了一把碎银,放到银月手里,足有六七两重,道:“别白麻烦人家,看着给,剩下的自己留着买胭脂。”
“谢过侯爷。”
银月虽心里对李牧有点敌意甚至戒备,但毕竟也是个小姑娘,平时又没有多少零用,得了钱心里头也是欢喜的,乐颠颠地下楼去了。
李牧看向仍站着的金晨,道:“坐吧,不必拘束,没有外人。”
金晨看了下白巧巧的脸色,见她没有任何不悦的神色,才欠身坐了下来。屁股只挨着一半,身体也坐得笔直,一个微小的细节便分出了尊卑。白巧巧心里头没有这些事情,并没有察觉,但王鸥和李知恩却都是明白的,对金晨的观感顿时好了不少,相继报以微笑。
李牧也并没有察觉出来,问道:“等会儿就要表演了,你对自己可有信心?”
金晨微笑道:“信心自是有的,只是心里头想着不能辜负了侯爷期望,想要做得更好,叫人赶不上,追不上。无奈何,心有余却力有不逮。舞,我自问没有对手,但是歌……却没有十足的把握。”
李牧微微蹙眉,道:“可是我让你谱曲的小调儿出了问题,曲子没谱成么?”
“谱成了。”金晨忙道:“曲子是银月谱的,侯爷的这首词,也好谱曲儿,词共双调九十五字,前段九句四平韵,后段十句四平韵。刚好合上了《水调歌》,不费什么力气就成了。”
“水、水调歌啊?”李牧有点呆住,他这回抄的这首宋词,正是后世是个人都能背的《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他故意没提词牌名,只说这首词叫《明月几时有》,没想到还是牵扯上了“水调”二字。
王鸥听到李牧又有新词出世,接过话道:“水调歌,乃是前隋炀帝所作。炀帝凿汴河,临幸江都时自制,声韵悲切,当时引为名曲。现在也很多人传唱,夫君作词的时候,没有想着这个曲儿么?”
李牧心中暗道,老子上辈子是为了中考才背的宋词,哪儿有什么曲儿啊。但此时逼到这个份儿上了,为了自己的老脸,也不能承认自己的无知,应着头皮瞎编道:“这个词嘛,是这么个事儿。我这段时间不是排戏么,经常往返平康坊,路过一个园子,里头总有这个曲儿传出来,我当时就觉着,她们唱的不好,词不好,所以我就琢磨着自己写个新词,配上这个曲刚好合适。”
“原来这个曲子叫水调歌啊,还是前隋炀帝所做。真是没想到,前隋炀帝名声不好,却是个大才子呢!”
王鸥笑道:“人的好坏,也分什么事情。炀帝虽然当了皇帝后,风评不佳,但他在当皇帝之前,却是一个挑不出错处的好皇子,诗书礼乐,无一不通,若非如此,他也不能顶替他的哥哥成为太子,单说这个人么,却是个有才之人,只是不适合做皇帝。”
“哦”
李牧的这个“哦”还没哦完,有人接话道:“牡丹夫人所言不差,朕的这位岳父,确是大才子无疑,但他也确实不适合做皇帝。他控制不了自己的野心,心里头一直想着成就古今未有之伟业,却力有不逮,害了天下,苦了百姓,朕引以为戒,必不会如他一样。”
“陛下!”
李牧吓得脸都白了,赶忙站起来行礼。还好刚刚王鸥没叫夫君,否则这会儿脑袋估计都搬家了吧。
众人也都起身给李世民行礼,李世民嘴里说着免礼,眼睛却只盯着王鸥一个,情不自禁地走过来,伸手便要去扶。
王鸥见李世民的手伸了过来,心中不悦,退后了两步。李世民的手僵在半空,好不尴尬。李牧赶紧伸出手去握住李世民的手,大力摇晃:“陛下您怎么来了,真是巧啊,今天宫里头也放假呀?”
李世民把李牧的手甩开,哼道:“朕一年到头就不能休息两日么?偏你们过得上元节,朕就过不得了?”
李牧向后头看了眼,道:“陛下就一个人来呀,皇后……”
“后头呢。”李世民听到“皇后”二字,顿时表情就僵住了,恋恋不舍地看了眼王鸥,小声道:“朕听说牡丹夫人在此,过来打个招呼,皇后怎能入此等烟花之地。”
“陛下!”李牧肃然道:“臣这里可不是烟花之地,是正经的戏园子。卖票唱戏,跟青楼不搭边的。”
“戏?”李世民依稀想起了,袁天罡曾报过消息,说李牧最近一直在丽春院排戏,叫什么“窦娥冤”的。但具体是什么,由于保密做的很森严,不良人也没打探出来。
听李牧提起来,李世民不禁有些感兴趣了,道:“什么戏,什么小调儿,都拿来给朕看看,让朕来品鉴品鉴,朕虽不是什么才子,但是眼力还是有几分的。”
李牧自然不敢不答应,便叫金晨取来。金晨回房把剧本和李牧写的《明月几时有》原稿拿了过来,随后便下楼去做准备了。李世民把剧本打开,虽然格式他没有见过,但是字都是认得的,粗略看了看,眉头皱了起来,道:“这个齐州刺史怎么如此荒唐,这必是前朝的人物!”
“嘿!”李牧泼冷水道:“陛下,臣这个戏啊,是根据本朝的事儿改编的。您没看着那个刺史叫郑大卢么?”
“哦、”李世民恍然,瞅了李牧一眼,道:“你小子可是真够损的,谁若是得罪了你呀,没完没了的,明面上针锋相对还不算,背地里你还贬损人家,朕都有点可怜他们了。”
“陛下,说话可得凭良心啊。臣与他们原本可无冤无仇,结仇还不是为了陛下?再说了,臣也没背地里下手啊,臣写个戏骂他们,也没堵上他们的嘴不让他们骂我,有能耐他们也排戏骂我呀,没这个能耐赖我咯?”
“得得得,朕说不过你。”李世民把剧本放在一边,又拿起了《明月几时有》的原稿,只看了一眼,便认真了起来。
水调歌这个曲儿,流传度很广,就像李牧前世的流行歌,谁都能哼哼两句。李世民也不例外,他的杨妃是隋炀帝的女儿,做女儿的思念爹爹,常唱这个小曲儿。
看到这个词,李世民便下意识在脑海中哼哼起来。越哼,越觉精妙,不觉念出了声。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最后一句,是王鸥与李世民一起念出来的。李世民在看的时候,王鸥在旁边也瞄着,心里也随着一起念,到了最后一句,终于忍不住念出了声。
李世民听到耳边王鸥的声音,抬头去看她,小心脏猛然跳了几下。
她与我一起念词,而且还是这样的内容,莫不成,她心里头也想的是与我共婵娟吗?
王鸥见李世民看过来,立刻把头扭向了一旁。心中厌烦的紧,刚刚她说了对隋炀帝的评价,没说对李世民的评价。但其实李世民在她的心里,与隋炀帝刚好是完全相反。隋炀帝是一个大才子,但是不会做皇帝。李世民是会做皇帝,但是,他有且仅有这一个优点。
除了做皇帝还算合格之外,李世民在王鸥的眼里是一无是处。
不会吟诗,也不浪漫,飞白倒是写的还行,但对王鸥这样的才女来说,李世民那笔字儿也就是个普通,根本谈不到个好。最主要的是,李世民的性格王鸥很不喜欢,大男子主义以自己为中心,跟这样的人在一起,岂有半点快活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