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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扬镳     逍遥初唐txt下载     逍遥初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393章 惊闻噩耗

    高昌使团走了之后,临近过年,朝廷里也没有什么大事。又因为预算的事情出来,朝议变成了菜市场,只要看到李世民的影子,必然会有人站出来悲切地大叫一声‘请陛下做主!’,然后开始念叨他所处的衙门受到了多么不公平的待遇,民部的人不拿他们当人看……嘀咕一大堆,最后归结到一个钱字:陛下,您看我们这么惨了,预算多给点行不行?

    李世民着实是疲于应对,登基四年了,头一次请“病假”,宣称身体抱恙,命三省六部讨论完了预算之后,再重开朝议。因此,这几日倒是难得的清闲。

    听高公公说李牧今日在天上人间宴请商贾,李世民便也微服来了。他故意迟到一些,因此李牧没有看到他。李牧对商贾说得那番话,李世民也没有听见。但这并不妨事。高公公在天上人间安插了很多眼线,随便问一下,就能知道原委了。

    听过之后,李世民也不禁苦笑,对旁边的高公公道:“李牧这小子,真是越来越放肆了,竟然干起了卖官鬻爵的勾当!高干,你说朕是不是在惯着他了?”

    高公公一瞧李世民的样子,就知道他没有真正生气,笑着应和道:“陛下惯着逐鹿侯,还不是因为逐鹿侯办事得力,从未让陛下失望过么?陛下常说,疑人不用,用人不疑。逐鹿侯能得陛下这样的明主,也是他的幸运。”

    “就你会说话。”李世民笑了笑,带着高公公一道,从升降机上了五层。李渊正与李有容下军棋,见李世民和高公公来了,便叫他俩凑一角,不玩军棋,改玩麻将了。军棋的新鲜劲一过,他发觉还是麻将有意思。

    搓牌的声音一响,李渊的脸上便露出了笑容。李世民瞧着自己的老爹高兴,自己也开心。如今父子二人,各得其所,各得其乐,褪去了谋求算计,倒显得返璞归真,冷淡的关系也逐渐转暖了。

    “世民啊、”

    “父皇。”

    李渊打出一张牌,看了看李世民,道:“说句真心话,你能让你嫂子出来,是我没有想到的。很好,为君者需大胸怀,这点你比我要强得多。”

    “父皇……”李世民苦笑道:“孩儿不敢居功,这件事、多亏了李牧,才让孩儿下定决心啊!”

    “我知道。”李渊抓了张牌,并不看,只是摸了摸,便扣在旁边,打出一张,道:“李牧这孩子,真是老天爷赐给大唐的福将,他不但办事得利,更难得是这片心意。我的眼光不会错,日后他的成就,不可限量。长孙无忌之流,只配给他提靴。”

    听到这话,李世民更是苦笑不已。他知道因为当年的事情,李渊一直讨厌长孙无忌。但说他只配给李牧提靴,也太过了一点。长孙无忌虽然做事有些不够大气,而且近来愈加自私了一些,但总体上而言,也不愧一句‘宰辅之才’的名号。谁人能没缺点呢?在李世民看来,这不算什么大毛病。

    李世民便没有应声,李渊也没深究,随口换了话题,道:“世民,前些日子我记得你提过,有容的舅父要来长安谢恩,算算日子,也该到了,怎么一直没有消息?这孩子惦记着,又不敢问,我便替她问问吧。”

    李世民看了看李有容,笑道:“应该是快了,也就这一两天吧。朕前天还收到他的奏折,说是由于赶来了三千头羊过来,这羊走得慢,才耽误了时候。有容啊,你的舅父有心了。放心吧,朕不会让他亏了本,朕已经让李牧筹措了几船粮食,等他谢恩之后,让他带给他的族人。熬过这几个月就好了。朕把河套附近的草场赐给他,过不了几年,他的部族便会壮大起来了。”

    李有容赶忙道:“谢陛下的恩典,有容替舅父谢过陛下。”

    面上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心里却惴惴不安。用不了几日,突利可汗便要来到长安。自家人知道自己事,她的身份是假的。与突利见面之日,就是露馅之时。首领那边到底出了什么问题,难道真的要落跑不成么?

    这时李渊打出一张西风,李世民看看自己手里的牌,单吊西风……这牌是胡还是不胡呢?正在他犹豫的当口,小陈公公带着一个人匆忙闯了过来,高公公见他冒冒失失的样子,不悦道:“你是怎么回事,出宫没多久,就这么没规矩了?这人是谁?冲撞了陛下和太上皇,你该当何罪?”

    “哎呀!出大事了!”小陈公公不知如何解释,把身后的人推到前面来,道:“来,你说!”

    李世民见此人风尘仆仆,凝眉问道;“你是何人?谁告诉你朕在此地的?”

    “陛下,我是李绩大将军帐下亲兵。奉李绩大将军之命,八百里加急来通报陛下消息。半个时辰前到了宫中,见到皇后,皇后告知陛下在此,派小太监带我过来。”

    “有什么话,竟连皇后都不能说么?”

    “回禀陛下,李绩大将军吩咐,此事只能告知陛下。”

    李渊露出不悦的神色,起身道:“走吧,到楼下看看李牧小子在做什么?”

    李世民哪能让他走了,赶忙道:“父皇说得什么话,孩儿岂敢背着父皇……校尉,你说吧,什么事?”

    校尉犹豫了一下,道:“陛下,出大事了,突利可汗他……他死了!”

    “什么!”

    ……

    一炷香后。

    伴随着李有容的哭声,校尉终于把事情前因后果说清楚了。李牧、长孙无忌、王都在旁边,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李世民也有些拿捏不定,正好长孙无忌等人都在,便把人叫过来,一起商量一下。

    按这校尉所说,突利可汗是中毒而死。一行人抵达并州,李绩作为并州都督,自然要尽地主之谊,酒宴款待。次日突利告辞,李绩送出十里,依依惜别。突利还是无事,但当日晚间,突利一行扎营造饭,饭做好了,护卫送到突利帐中的时候,却发现突利口吐白沫,已然是不行了。

    李绩得知消息,赶紧带着大夫过去,为时已晚。突利虽然救醒了,却已是回光返照,药石无用了。突利麾下的部族首领一致认为是李绩下了毒,把李绩和他带去的人团团围住,要杀了他们为突利报仇。还是突利挣扎最后一口力气,说此事与李绩无关,任何人不得造次,临死之前,沾着吐出的鲜血,在衣襟上写下了一封简短的血书便撒手而去了。

    这封简短的奏折,校尉也带了过来。

    突利最后的遗言,一共交代了两件事。头一件便是告诉李世民,他的死与李绩无关,给他下毒的人,是一个面色苍白犹如厉鬼的人。第二件事,便是希望大唐能善待他的族人,不要因为他的死,怀疑他的族人会因此报复,而不把河套的草场赏赐给他的族人。

    后面还有第三件事,但只写了几个字,字迹便开始歪歪斜斜了。想必是写到这里的时候,人已经不行了。

    李有容捧着这一封血书,哭道:“舅父一定是担心我,孩儿不孝……竟没能见到舅父最后一面,舅父,我一定为你报仇,我一定要为你报仇!”

    李有容哽咽不已,几近抽搐,闻者伤心,观者不忍。

    李渊拍拍她的后背,对李世民道:“到底是何人下此毒手,此人该死!还有那个李绩,他难逃责任!”

    李牧赶紧道:“老爷子您怎么不讲理啊,跟我义父有什么关系。这血书上写得明明白白,下毒之人不是我义父。可不好诬赖啊!”

    “这叫赖他么?”李渊狠狠瞪了李牧一眼,道:“你是他的义子,自然是向着他说话,他倒是活得好好的,我的宝贝孙女儿,就这么一个亲人,谁又替她说话?”

    “老爷子,您可别这么说,您不也是她的亲人么?还有陛下,论起来咱们都是亲人,都是……”

    “你少说几句!”李世民打断李牧的话,突利的死,搅乱了他的布局,一时间李世民也是有些茫然。他看向李有容,问道:“你舅父的不幸,朕也为之悲伤。但是事已至此,悲伤又有何用?你的舅父临死之前,还在担心他的部族。朕能够体谅他的心思,答应过的封赏,一点也不会少。只是他英年早逝,也不知有没有子嗣?”

    李有容抹了把眼泪,道:“舅父娶妻前隋淮南公主杨氏,育有一子。只是他们夫妻二人性格不合,几乎不在一起生活。我也很少能见到这个弟弟。约莫着,这孩子也就十岁的样子,现在恐怕难担当得起重任。我还有两位舅舅,阿史那结社率和阿史那欲谷,他们都是庶出,与舅舅一直不合,若是他们接手舅父的部族,那孩子可就……”说着,李有容跪了下来,叩头恳求道:“陛下,臣女请求陛下,能把舅父的唯一子嗣接到长安来由我照顾,如今,这是臣女唯一能为舅父做的事情了。”

    “唉……”李世民犹豫不定,思虑半天,也没能给出一个答复,只是喃喃道:“朕再想想、再想想。”

第394章 各说各话

    兹事体大,李世民一时间拿捏不定主意,便匆匆离去了。长孙无忌等人也无心继续宴饮,纷纷告辞回府。他们各自代表一股势力,突利的死可能带来的一系列连锁反应,他们都要考虑到,事先做好应对之策。不过宴会还在继续,毕竟这件事与商贾们没有什么关系,就算再死七八个突厥可汗,也挡不了他们做生意。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人性就是这样。

    李牧也回到了自己的包间,像是没事人一样,继续陪着客人们说话,闲谈。夜渐深,客人陆续离去,冷清了起来。此时已近子时,夜已深。服务员们出来打扫,李牧看到红着眼睛的李有容从楼上下来,一个人往角落走,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过去。

    虽然大家没什么交情,但毕竟是李思文喜欢过的人,又有李渊的关系在,她若去寻死,自己没看到也就罢了,既然看到了,就不能视而不见。

    听到突利死亡的消息,李有容心中卸下了一块大石。突利死了,她的身份就再也不会泄露。就算淮南公主站出来指责她,她也可以用突利与其感情不和,很多事情没有告诉她为由搪塞,至于其他人,就更不用担心了。

    李有容偷偷溜出来,是想给张勋传递消息。张勋虽然已经回了陇右,但为了方便联络,他把那对不会说汉话的兄弟,阿大阿二给留了下来,兄弟俩还是在西市做烤肉生意。李有容偶尔去西市,便会到他们的店铺买些烤肉,交换消息。平时不便来往的时候,也有办法。从天上人间后门出去,斜对角有一棵老树,树根处有一个腐烂出的树洞,李有容与他们约定好,她会把消息用突厥文字写在小纸条上,团成一团丢进树洞里。阿二每天都会来逛一圈,看到纸条,便会拿走。

    李有容偷偷写好了纸条,无奈楼下人多眼杂,一直等到了宾客散去,才从楼上下来。这个时间连后厨的人都会出来帮忙收拾,是最不容易被发现的时候。

    但是偏偏被李牧看见了。

    李有容刚刚从后门出去,还没走到老树跟前,就听到身后又响了一声开门的吱呀声。她顿时吓得全身绷紧,把手伸进怀中,摸到了弯刀冰冷的握柄。

    “嘿!”

    忽然肩膀搭上了一只手,李有容下意识便要拔出弯刀,但硬生生地止住了。她听出是李牧的声音,深吸了口气稳定住情绪,回头凄然道:“你干什么?又找我吵架?我现在心情不好,想静一静都不行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李牧把手收回去,今晚月亮很大,让他能够看到李有容的脸。

    “我担心你寻死,就出来看看。既然你没这个意思,那我不打扰你走了。”

    说完,李牧便转身。李有容奇怪蹙起眉毛,忽然开口问道:“你也担心我的死活么?我若是死了,岂不是遂了你的心愿?”

    李牧回过头来,道:“别把人想得那么坏行么?你死了,对我有什么好处?虽然我并不喜欢你这个人,但我也不恨你啊!相反,若是你活着,还能陪老爷子下下棋,也是有点用处的,不是么?”

    话虽不好听,却还是能听出一点关切之意。李有容松了口气,原来李牧不是看出了什么,这让她多少有点内疚,她没想到李牧会为她担心。

    气氛尴尬地沉默,李有容不知道说些什么,支吾了一下,道:“我、我就是心情有些不好,没什么事。”

    “我能够理解。”

    “嗯?”

    李牧犹豫了一下,道:“曾经有一个人,对我非常好。他照顾了我很多,而我那会儿很小,没有能力报答他。当我有能力的时候,他却去世了。”忽然李牧叹了口气,又笑了,眼眶里似乎有些许晶莹,道:“他活着的时候,我还总是闯祸,惹他生气,想想真是不该啊……你的心情大概与我差不多吧,你的舅父对你也很好,不是么?”

    “呃……”李有容说的话,都是谎话,哪有李牧这种感受。见李牧如此动情,一时间有些愣住,结结巴巴道:“我、我不知道。”

    “我也是很久以后才明白……唉,像是两世为人啊!”

    李有容实在按捺不住好奇,问道:“你说的这个人……是你的亲人吗?”

    “是……我的师父,也算是亲人吧。”

    其实李牧说的这个人,是他前世所在的孤儿院的老院长。老院长去世的时候,他也哭得很惨,但他那会儿,没人安慰他。他觉得李有容大概也需要一点安慰,所以才出来看看。

    这时传来李知恩喊他的声音,李牧应了声,对李有容道:“伤心是难免的,但又很没用。毕竟你不能随他而去,日子还得过,想想能为他做些什么。时间是最好的良药,几个月、几年之后,这个人的样子都会变得模糊,到了那个时候,就算你想啊想啊,也只能记得一点回忆,想不起来他的容貌了。”

    “我先走了,你也早点回去,不要让老爷子担心。”

    李牧转过身,抬起手挥了挥走了。李有容呆呆地看着李牧的背影,心中暗道:“他还有一个师父?这倒是一个新的消息。”

    ……

    由于时候实在是太晚了,李牧跟李知恩没有回京东集,而是在王鸥的宅邸歇息了一晚。李知恩这才知道原来王鸥在天上人间的边上有一座宅子,顿时明白了。怪不得前一阵子,李牧没事儿就往天上人间跑,原来是为了私会!

    醋坛子登时打翻,闷闷不乐了。还是李牧施展出了摸抓神功,把小丫头摸得瘫软如泥,这才哄得她高兴。不过次日醒来的时候,小丫头还是觉得有些奇怪。怎么昨日迷迷糊糊就睡过去了呢?平日里自己睡觉没有这么死的啊!

    听到李知恩嘀咕,李牧心虚地错开了视线。毕竟,用迷香迷倒自己女人的事情并不光彩。但是没办法呀,两个老婆都要伺候,作为一个博爱之人,怎能只顾着一个,冷落另一个呢?

    在心虚中吃过了早饭,李牧让王鸥安排车辆送李知恩回京东集,他则叫上独自在客房睡了一宿的独孤九,乘着他的豪华房车,赶去了工部。

    工部衙门前的小广场,已经聚集了不少人。靠近台阶附近,安置了一张小桌。旁边立着一块牌子,上书‘报名处’三个大字,底下还有一行小字‘报名费一百贯,考核失败不予退还’。左右两个大箱子,珍珠在收钱,魏璎珞在记账。

    李牧没有让独孤九靠前,而是远远地就停车了。他的豪华房车太过于引人注目,直接过去势必会影响秩序。李牧从车上下来,溜达着走过去。忽然一匹马呼啸着送他旁边掠过,李牧顿时皱起了眉头。

    只见一个少年从马上下来,大步走向队伍中间,看架势是要插队。正在排队的人当然不干了,都是少年人,血气方刚的年纪,三言两语不合,这少年竟然抡起了拳头。

    “哎呦,是个茬子啊!”

    “我倒要看看你是谁!”李牧快步走过去,离得越近,他觉得这个少年的身形越是眼熟。来到跟前一瞧,下巴都要掉下来了,这少年,竟然是李孝恭的宝贝儿子李崇义!

    李牧赶紧把人拉开,一人踢了一脚,骂道:“当老子这是什么地方?竟然敢在这里打架?是不是都欠揍?”

    李崇义正要把老爹亮一亮,忽然看到是李牧,惊喜道:“大哥!是你呀!太好了,这小子欺负我!”

    周围少年见李崇义叫李牧‘大哥’,心中都凉了半截,这少年竟然是逐鹿侯的弟弟,这官司还怎么打?

    “少放屁,我都看到了,骑着高头大马过来,到这儿就要插队,你是谁爹啊?道歉!”

    “大哥……”

    李牧虎着脸道:“我让你道歉,没有听到吗?”

    李崇义瞪着牛眼跟李牧对视了一会儿,终是敌不过,气囊囊地说了声抱歉。与他起冲突的少年哪里还敢追究,连连摆手,还要把自己的位置让出来,李崇义正要接受,被李牧拽出了队伍,拉到了一边。

    “大哥,为何我不能报名?我也想要报名,我不想整日在家里待着!”

    李牧叹气道:“崇义啊,咱们先不说你来报名的事情,你爹知道不知道,让不让你报名。就算你爹让你报名,你也得懂什么叫做先来后到吧?凭什么人家排队,你就不排队?”

    “我爹是”

    “你爹是你爹,你是你!你爹上阵杀敌,你爹建功立业,你干嘛了?凭什么让别人让着你?”

    “哦……”李崇义不吱声了,眼巴巴地看着李牧,道:“大哥,我知道错了,那你让不让我报名啊。”

    李牧冷下脸,道:“这事要问你爹,我可做不了你的主。”

    “唉……”李崇义见李牧是这样的态度,顿时像是泄了气的皮球,耷拉了脑袋。他默默转过身去,走向他的马,一边走一边叹气,嘟囔道:“我就知道!什么大哥啊,算了吧……行,那我就学我爹吃喝玩乐,做个纨绔子……”

    “你站住!”

第395章 遗策

    又是一个充满梦想的熊孩子啊!

    李崇义今年也十三四岁了,他大概也能了解到一点河间郡王府目前面临的状况。对于自己的未来,已经有所感应。他的梦想是做一名大将军,谁会愿意放弃梦想呢?就算明知道自己改变不了什么,但是为之努力挣扎一下,是所有人都会有的反应。

    今天李崇义便是偷偷跑出来的。他没有找父亲请示,并不是怕被拒绝,而是不忍看父亲为难。而且,这个时间,就算他想请示,也请示不到,李孝恭还没醒酒。

    李牧来到李崇义跟前,抿嘴想了一下,道:“小老弟,你记住一句话,大哥永远是大哥,你用不着激我,这件事我给你摆平。不过报名你还是别报了,这些职司没有适合你的……你去找你哥,就说我的意思,先做个锦衣卫吧。”

    “真的?”李崇义瞪大了一双牛眼,他的真正目标就是锦衣卫,来报名不过是担心李牧不肯帮忙,打算先混进内务府,慢慢再想办法。没有想到,竟然省去了麻烦,直接达到了自己的目的。李崇义自是喜不自胜,恨不得给李牧磕个头,紧紧地抱住李牧嗷嗷叫,李牧把他推开,又踹了一脚,小伙子也不生气,骑上马去寻大个儿去了。

    打发走了熊孩子,李牧来到报名处的桌子旁,看了眼魏璎珞面前的账本,问道:“多少人了?”

    魏璎珞翻了翻前面,答道:“已经有一百二十四个人了。”

    “好,二百人截止,人数太多,像是咱们诈骗一样。五进一,淘汰率还是比科举低很多,这样也算是给他们留面子了。”

    魏璎珞点点头,珍珠脆声喊道:“还有八十六个名额,报名的人抓紧啊,注意排队,插队可是要取消资格的!”顿时队伍后方传出一阵骚乱,众人赶忙算自己是排多少,幸好时候尚早,就算是队伍末尾的人,也在名额以内,不过也没有多少空位了。

    李牧也在数人数,看队伍的长度,约莫一个半时辰后,二百名额就能满了。李牧想了想,低头对魏璎珞说道:“等会二百个名额满了,若是还有人想报名。你看看人数多少,若是人少,便说报名截止。若是人多,超过百人,你便说是我的意思,再加一百人名额,不过报名费要翻倍。”

    真黑啊!

    魏璎珞心里嘀咕,嘴上却不敢说,点头应承下来。见李牧转身溜达走了,珍珠忍不住小声道:“小姐,侯爷也太黑了。每人一百贯,二百人就是两万贯。若是等会报名费翻倍,又是两万贯。一点承诺都没有,就收人家的钱,当不上官还不给退,这……”

    “不要乱说话。”魏璎珞头也不抬,道:“侯爷虽然是在坑钱,但坑在明面上,这些人若不是利欲熏心,他们也不会来送钱。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被坑也是活该。”说完了,没听到珍珠的回应,魏璎珞不由皱眉,抬头道:“珍珠,你怎么不说话爹?”

    魏征尴尬地站在魏璎珞面前,他正好听到了女儿的话,老脸通红,只好故意装作没听到的样子,板着脸道:“给这两位报个名。”

    魏璎珞侧了下头,看到魏征身后站着两个人,约莫都是二十五六岁上下,神色有些倨傲,似乎有些不耐烦的样子,心里便是一突,她跟李牧这么久了,太了解李牧的性格,且不论这二人的才干,便是这种态度,在李牧的面前就肯定通不过。

    魏征见魏璎珞犹豫,以为她在担心李牧不允许山东出身的人报名,道:“我已经跟李牧打了招呼了,钱也带来了,你帮他们做个登记。”

    “爹爹……”魏璎珞咬了下嘴唇,道:“需要排队的。”

    “我们排队了!”魏征身后一人说道,他打量了魏璎珞一下,道:“你便是魏世伯的女儿么?哼,你的事情我也有所耳闻,真是难以想象,魏世伯竟有你这样的女儿!”

    “我家小姐怎么啦?”珍珠不服气道:“你算什么东西,凭什么对我家小姐指手画脚?”

    “我跟你一个丫鬟说不着话,恁地失了身份。”

    “你、你好无礼!”珍珠气得跺脚,便要去寻李牧。魏璎珞拉住了她,道:“侯爷事情忙,不要给他添麻烦,既然是排队,就按照规矩登记上吧,珍珠啊,收钱。”

    说罢低头登记,在登记簿上写下了二人的名字,出身,以及擅长和目标。

    这二人一个报名专利局,一个报名工商局,都是内务府炙手可热的部门。这段时间里,魏璎珞一直跟在李牧身边,对专利局和工商局是干什么的,知道得一清二楚。她看到这二人报考这两个部门,便知道他们打什么主意了。抬头看看自己的亲爹,魏璎珞在心里叹了口气。她知道魏征是不会听她劝的,但是在李牧的地盘上打主意,怎么可能成功呢?魏璎珞实在是不忍看到自己的亲爹再一次受挫的模样啊!

    正在她要跟自己的老爹说一下的时候,魏征已经转身走了。魏璎珞叹了口气,继续接待下一个报名者了。这时一个传旨的太监骑马来到,他往这边瞧了眼,便匆匆进了门,不一会儿,李牧随着传旨太监从工部出来。看到魏璎珞,嘱咐了一句自己不一定什么时候回来,让她告诉报名完成的人,回家等消息就好。

    魏璎珞答应下来,李牧已经走远了。

    ……

    传旨太监来得如此急,自然是因为李世民有旨意。李牧心里还在纳闷,能有多要紧的事情这么匆忙。而且他很奇怪,就算有要紧的事情,也找不到他的头上吧,长孙无忌等人是干嘛吃的?还嫌自己不够忙么?

    或者,是因为自己闯了祸了?

    心中惴惴来到太极殿,高公公帮他推开殿门,没有跟着一起进去。李牧心里便是咯噔一声,看样子今天李世民的心情不是很好啊。

    李牧深吸了口气,硬着头皮躬身施礼,道:“陛下,臣来了。”

    “来了。”李世民的声音传过来,李牧偷偷抬头,顿时表情变得十分精彩。只见地面上铺着一副巨大的地图,李世民光着脚蹲在地图上,正在聚精会神地看着什么。

    “过来。”李世民招招手,李牧抬脚刚要踩,忽然犹豫了一下,也把靴子给脱了。

    “你看这幅地图,是青雀前日绘制好送给朕的。如何?”

    “唔……”李牧看了眼这副巨大的地图,说句实在话,由于他前世见过电脑绘制的更加精准无误差的地图,看这副手绘而且比例尺乱七八糟的地图,实在是有点不好形容,但看李世民这一脸瑟的样子,这副地图在这个时代应该是非常不错了。

    李牧重重点头,道:“陛下,此图乃臣平生所仅见,让臣叹为观止。”

    “也把朕吓了一跳,真是没有想到,青雀还有这样的才能。”李世民得意地夸了自己儿子一句,又道:“不过今日朕找你来,可不是为了吹捧青雀。你看这里、”李世民在图上点了一下,道:“朕若把突利的部族放在这里,你觉得如何?”

    眼前这副地图,跟李牧记忆中的地图,一个也对不上。李牧心里暗道,这我哪看得懂啊。但他又不想表现出一副无知的样子,偷瞄了一眼李世民的神色,含糊道:“应该是可以。”

    李世民只当李牧是看懂了,道:“朕也是这样觉得,不过李牧啊,你可知朕为何要这样安排?”

    怎么总是问这种奇怪的问题啊!

    李牧心里腹诽连连,表面却一本正经说着废话,道:“陛下圣心独断,臣怎敢胡乱揣测呢?”

    “什么圣心独断。”李世民站起身,直了一下腰,道:“这不是朕的谋划,都是克明的遗策。只是克明千算万算,没有算到年仅二十九的突利竟然死了此人着实可恨,朕在北面的谋划,险些被他全盘倾覆!”

    原来是杜如晦的计策,果然是人的名树的影,不简单啊!

    李牧仔细去看地图,想要读懂地图上的内容,但是无奈他实在是看不明白,只好宣告放弃。

    李世民把李牧找来,似乎就是想找一个倾诉者,不等李牧问,他便自说自话了起来。

    “克明早就算到,东突厥覆灭之后,西突厥失去牵制,必然会有所行动。因此早早定下计策,你可知是什么计策?”

    李牧:“……”

    这叫什么问题啊,我又不是杜如晦,他写奏折的时候我也没看见,这个问题好弱智的啊!

    “克明的计策便是,全其部落,以实空虚之地,将突厥降众转移安置在幽州到灵州一带;分突利故地设置顺、佑、化、长四州都督府,再分为六州,让原来被颉利欺压的部族过来。这样不仅减小了隐患,而且也可以防备北方越来越强大的薛延陀。”

    “一旦战事起,还能作为缓冲。给大唐留出准备的空间,此计大善,也唯有克明,能够想出来啊!”

第396章 用你的钱办你的事

    李牧实在是没有搞懂李世民跟自己说这些的意义是什么,在他的意识中,这些都是与他无关的事情。而且李世民之前也说过,不希望他参与到国家大事中来。

    李牧心思急转,抿了抿嘴,道:“陛下,这些臣都听不懂啊。您要是没有别的事情,臣想告退,内务府那边还有事呢。”

    “还跟朕装傻充愣?”

    “啊?”李牧心里头打鼓,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奸情还是被发现了吗?

    李牧咽了口吐沫,咧嘴挤出一丝笑,道:“陛、陛下?什么装傻充愣,臣、实在是不明白啊。”

    李世民一副十拿九稳的样子,道:“高昌世子的事情,你当朕看不出么?辅机说得那些话,都是你教他说的吧?辅机已经对朕坦诚相告了,你还要狡辩吗?”

    李牧长出了口气,心里暗道,这样早晚得被吓死。赶紧挤出一个羞涩的笑,挠挠头道:“唉……果然还是骗不了陛下啊,好吧,事到如今,臣唯有承认了。没错,是我给国舅爷出的主意。不过臣真不是因为收了那点钱才”

    “你的心思,朕岂能不知晓。”李世民摆手打断李牧的话,道:“朕不是在怪你,而是在反省。朕本以为你还年幼,眼界、见识、资历都还浅,打算让你韬光养晦几年,不想让你过早参与到国家大事中来。但却忽略了,你与常人不一样。”

    李世民看着李牧,道:“你成长得很快,超过朕的预期。高昌之事,你的见解很独到。也唯有你,才会从生意的角度去思考事情。这是朕与满朝文武,都想不到的地方。经过这件事,朕思虑了很久,觉得可以适当让你参与一些事情,权当是提前历练。毕竟你现在也身居从三品的高位,与宰辅之臣仅差一步”

    “哎呀呀!”李牧赶紧连连摆手,道:“陛下,千万不要!请收回成命吧!”

    李世民纳闷道:“朕欲委以重任,你该高兴才是,怎么还这般反应?”

    李牧苦着脸道:“陛下,臣已经要累死了。您换个人不行吗?臣知道臣是一个人才,但是您不能什么事情都指望臣啊。这就好比薅羊毛,您盯着一只羊薅毛,往死了薅也薅不出多少啊。”

    “这叫什么话!”李世民不悦道:“能力越大,责任也就越大,你若是一个痴傻之人,臣会找你商议吗?食君之禄,忠君之……”

    李世民忽然卡壳,他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李牧好像没有食到他的俸禄,反而还搭给他不少,一时间有些尴尬。

    李牧则是有点懵,能力越大,责任越大,这句话怎么好像在哪里听过?啊,对了,《蜘蛛侠》里面的名句,李世民怎么会知道,难道他也是一个穿越者?

    君臣面面相觑,各怀心思,尴尬地沉默着。

    “你放心,朕不会再给你添差事了。这次找你过来,就是想问问你的意见而已。”李世民指着图上的一个地方,道:“这里是伊吾,有一些西突厥被排挤的部落,从西边迁徙过来,已经接触到了大唐的边境。”

    “你再看这里。”李世民指了指图的上方某处,手指划了一个圈,道:“这里是薛延陀,东突厥还在的时候,他们受到东突厥的欺压,朕为了对付东突厥,派人去联络他们的首领,赐予粮食、器械、甲胄,让他们存活了下来。随着东突厥覆灭,他们接管了东突厥大部分的故土。且有不少原本东突厥的部族去投靠了他们,现在他们的势力已经做大。”

    “虽然现今薛延陀表面臣服于朕,但终究是一个隐患。朕欲击之,奈何,一来师出无名,再者今日之薛延陀已经今非昔比,若战,虽可胜,代价很大,远超征伐高昌数倍。朕本来的打算是想扶持突利,接管一部分东突厥旧地,作为大唐与薛延陀之间的屏障。但是现在他死了,他的儿子还很幼小,又有两个兄弟虎视眈眈。如此,突利的部族不可用了。”

    “而其他突厥首领,没有一个可以担当此任。现在的情况,朕若不管。恐怕这些部族都要被薛延陀吞并,如此北方便诞生一个大患。而西突厥也可以此为借王庭牙帐被薛延陀占据而东进,到时候大唐西面,北面,两股劲敌。择其一而攻,大唐必胜,但若两面作战朕问过李靖,他认为无法应对。”

    李牧拧着眉头,道:“臣听明白了,现在就是却一个足以顶替突利的人,团结突厥部族中心向大唐的部族,作为大唐的屏障,大概是这个意思么?”

    “没错。”

    李牧想了想,道:“派一个大将军过去不行么?”

    “不行。”李世民摆手,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对于突厥人来说也是一样。他们不会允许一个大唐的将军做他们的首领,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那……”李牧想了想,道:“若是派一个人辅佐突利的儿子,让他做首领,就像三国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陛下觉得如何?”

    李世民凝眉想了一会儿,道:“这倒是一个可行的办法,但是突利的两个弟弟怎么办?而且,若是这样做,即便突利的部落能够平定,其他的部落也未必会答应,总会有反对的声音。这些人如何处置?”

    “唔……”李牧想了想,道:“陛下,为何不把他们迁到中原来?”

    “迁到中原?”李世民皱眉道:“迁到中原,说得轻巧?那可不是千八百人,动辄上万人。这么多突厥人,若是他们作乱,如何抵御?再说,怎么安置他们?中原可没有草原给他们游猎!”

    “臣的意思是让他们到中原来做工人,干活。”

    “工人?干活?”李世民露出了不解之色,李牧解释道:“陛下,工人是臣最近发明的一个称呼。像是伶人、匠人、诗人,等等,皆可顾名思义。工人也是如此,工人即是做工的人,工厂中干活的人。如今在内务府的带领下,长安附近作坊遍布,西市的口马行已经买不到奴隶了,全都被买光了。而黄河两岸的流民等,远水解不了近渴。而且开春马上就要修路了,这些流民也许还不够用。现如今最缺的,就是劳力。”

    “突厥人是吃肉长大的种族,普遍要比中原人有力气。他们来干活,需要技术的活也许干不好,但是出力气的活儿,一定没问题,不过就是搭一点粮食罢了。”

    李世民有些心动了,但还是犹豫,道:“这可不是一点粮食……几万人啊,能负担得起么?”

    李牧笑了,道:“又不是朝廷负担,陛下着什么急啊?”

    “嗯?”

    “臣刚不是说了,长安城附近到处都是作坊。作坊需要工人,自然是作坊的主人养活啊。难道要朝廷出粮为他们养活工人么?”

    “可是他们能需要这么多人么?”

    “陛下放心,现在的情况,只要是劳力,几万人不在话下。”

    “朕还是有些担忧啊……”李世民想了想,道:“要不这样,你先去统计一下,看看到底能安置多少人。还是先做准备,量力而行。兹事体大,不得不谨慎。”

    “好!”李牧痛快地答应了下来,道:“那臣就先为陛下做个调查,三日之内,臣给陛下一个准确的消息。”

    “辛苦你了。”李世民点点头,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又问道:“李牧啊,朕差点忘了问你,昨日你在天上人间,是不是在卖官鬻爵?什么七十贯一百贯的,朕是不是太纵容你了,上次没有罚你,你又变本加厉了!”

    李牧顿时一副受伤的表情,道:“真是太伤心了,陛下难道信不过臣么?满打满算不过几万贯,臣差这点钱么?臣收他们的钱那是为了哎,简单来说,就是用他们的钱,办他们的事儿。陛下您等着看好了,保准是皆大欢喜,绝对不会有人再弹劾臣了。臣现在学聪明了,不给那些狗御史找空子的机会。”

    “还卖起关子来了……”李世民笑了一声,也不介意,道:“朕拭目以待。”

    李牧起身行礼:“多谢陛下,臣告退了。”

    李世民摆了摆手,他还要继续研究地图。李牧的建议,只能作为一个参考,在他的心里,还是想安装杜如晦原来的定计。毕竟是杜如晦的遗策,君臣相伴多年,李世民也想尽量努力,让杜如晦的辛苦不白费。

    李牧穿好靴子,转身走出殿外,高公公送他下了台阶,李牧又递过去一条‘金鱼儿’,高公公笑眯眯地收下。在这个事情上,俩人已经达成了默契,多长时间给一次,一次给多少,都不需要再明说了。

    其实李牧给高公公钱,也不过就是一个沟通的方式而已。李牧不差这点钱,而高公公呢,就喜欢这东西。但实际上,他要钱也没用,他是个太监,还没个亲人,吃喝用度都是宫里出,他的钱根本没有地方花,不过就是存着罢了。

    ……

    李牧从宫里出来,跟独孤九两个来到西市,随便找了个汤饼铺子吃了点东西,又返回了工部。此时报名已经接近了尾声,二百个一百贯的名额加上一百个二百贯的名额,全部都已经满了。报了名的人,也都没走。虽然李牧留下话,说自己指不定什么时候回来,但对这些报名的人来说,一百贯可不是小钱,谁能不在乎?更不要说那些由于犹豫而来晚了,花了双倍钱的人了。

    看到李牧回来了,众人都簇拥了过来。没人开口问,但是意思已经非常明显了:钱你都收了,我们的官怎么办啊?

    李牧能理解这些人的迫切心情,并没有发火,而是来到了台阶上,站在高处,看着众人,道:“诸位心中的疑惑,我都知道。我也不跟诸位绕弯子了,直截了当地告诉诸位,报名的人数三百人,但是位置只有五十个。也就是说,六个人中,只有一个人能留在内务府做官,其他人都会遭到淘汰。”

    这已经是明摆着的事情了,无人惊讶,都盯着李牧,等他说如何淘汰的规矩。

    “在说淘汰的规矩之前,我还要说一件事。你们中的很多人,都是昨日我宴请的商贾之子。昨日你们的父亲或者长辈,也捐献了不少钱。我要告诉你们一个残酷的事实,这钱,都白捐了。无论捐款多少,与你们是否会被录取,没有决定性的关系。”

    此言一出可炸开锅了,昨日为保自己的孩子能够入选,有人甚至拿出了五百贯!如此巨额的投资,竟然毫无用处,这谁接受的了。

    当时就有人鼓噪了起来,李牧冷冷地扫过去,脸上笑容不改,道:“谁要是觉得不公平啊,可以站出来说,我是一个很好说话的人,只要你开口,我可以把钱退给你啊。”

    说着话,李牧看向几个咋呼最欢的人。顿时,这几个人都闭上了嘴巴。

    虽然李牧在笑,但他话语中的意思,却饱含了威胁。李牧的行事风格,谁人不知,泼粪,砍头,剁碎了喂狗……大家都是地位低下的商人,谁能顶得住啊!

    李牧冷下脸来,哼了一声,道:“出了几个铜子儿?真拿自己当个人物了?你们的这点钱,能干什么?若非是本侯为你们争取,你们能有做官的机会?人贵有自知之明,本侯给予你们希望,不是让你们觉得可以用几个破钱就能买官的!本侯也从来没说过,是卖给你们官!本侯卖给你们的,是一次改变命运的机会。这个机会现在已经给了你们,能不能把握住,都看你们自己了。”

    “至于你们捐的钱,本侯也分文不动。这些钱会用来盖一座学院,而这座学院是用来培养你们成为合乎内务府标准的人才。不然你们以为,就凭你们现在的倒霉样子,有资格在内务府供职?还做官?”

    “呸!不要脸!”

    李牧骂了一声,又把话拉回来,道:“商贾们捐的钱,也不白捐,我会给你们刻一块石碑,记录你们的善举。同时,只要捐款够一百贯,我还会给你们的子女或者晚辈一次补考的机会,补考通过,虽然不能为官,却也能在内务府为吏,有机会补缺或者外放,听明白了么?”

第397章 操练起来!

    为吏?外放?

    前半句没什么稀奇,但是这后半句,外放是什么意思?只听说朝堂上的官员,因被贬、或科举得官外放做官,内务府的官,也能外放么?往哪里放?

    长孙冲站在人群之中,心里痒痒得如同猫抓一样,他十分想知道,但又不敢问。刚好看到旁边站着一个人,有些面熟,似乎在哪里见过。只当他也是长安城中的纨绔,抬手拍了他的肩膀一下,长孙冲本是长安城纨绔圈子中的执牛耳者,对于次一等的纨绔,从来都不记名字。

    “喂!”长孙冲见这人回头,这才看得清楚,观此人面相,不似纨绔圈子里的人,倒像是个教书先生,但他也不在乎,纵观这三百个报名者,谁的身份能高得过他?

    长孙冲不客气问道:“你认识我吧?”

    这人看了长孙冲一眼,施礼道:“见过赵国公世子。”

    “你帮我个忙,问问逐鹿侯,内务府的官员外放是什么意思?”长孙冲直接发号施令,甚至都没问人家叫什么。

    这人犹豫了一下,点点头,转过身看向台阶上的李牧,朗声道:“逐鹿侯,学生有个疑惑,还望侯爷解答。”

    “呀?”

    李牧听到声音看过去,只见这是一个跟他前世年纪差不多的青年,约莫二十七八不到三十的样子,下颌一缕短须,整个人的气质,宛如一个教书先生。他这个年纪,在大唐的社会环境,已经不算小了,但他却自称‘学生’,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李牧抬手点指此人,道:“你有什么疑惑,上前答话。”

    众人目光聚拢过去,此人也不胆怯,越众而出,来到众人前面,抬头看向李牧,道:“学生马周,清河人士,曾在博州做过助教,现为中郎将常何将军府上门客,替常何将军处理一些公文等杂事。蒙常何将军赏识,出资一百贯为学生报了名。”

    简单介绍了自己,马周便不再废话,直入主题,道:“学生心中有两个疑惑,望侯爷解答。其一,为何选不中不给退钱?其二,内务府的官员如何外放?是否未来地方也会设置内务府?”

    李牧凝眉打量马周,来到大唐之后,他很少见到说话如此干脆利索直入主题言简意赅逻辑清晰没有废话的人。而且,他注意到了马周的眼神。坦然而清澈,他在意的只是问题的结果,而没有丝毫畏惧感。

    像个人才!

    这是马周给李牧的初印象。

    但这不代表,李牧会给他好脸色看。人才怎么了?到了本侯的手下,是龙得盘着是虎得卧着,问来问去问个屁啊,本侯那么有空伺候你?

    “其一,为什么不退钱?因为本侯乐意。其二,如何外放,是否在地方设置内务府,是你该问的事情么?”

    李牧走下台阶,点着马周的胸口,道:“你还未够资格,等你最终顺利选中,该知道的自然知道。不该知道的,你也不该问,这叫做分寸。懂了?”

    马周身体一僵,大概也是自尊心收点挫,躬身施礼,什么也没说,又退回到了人群中。

    李牧看向众人,道:“明天辰时在此集合,迟到者视为淘汰。从现在开始,本侯不需要你们有疑问,你们只管记住,按照本侯说的话去做,最后剩下的五十人就可以在内务府为官。记住这一条就可以”说罢,李牧大手一挥:“散!”

    众人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无可奈何,只好各自回家!

    ……

    翌日辰时。

    李牧早早来到,除了他的左膀右臂,哼哈二将,李重义和独孤九之外。长孙冲、王普、唐观也都在他旁边,李牧面无表情,看着昨日的报名者一一来到,看着日晷的刻度过了辰时,开口问旁边的李重义,道:“来了多少人?”

    李重义个子高看得远,数了一下,道:“大哥,差十八个。”

    “传我的话,这十八个人,淘汰!”

    这时匆匆赶来几辆马车,几个人从马车上下来,连滚带爬地往这头跑。李牧扫了一眼,李重义抬手一指,立刻有几个鲜衣怒马的锦衣卫过去把人拦了下来。有人不服,锦衣卫也不客气,直接打晕拖走。

    众人心有戚戚,都暗自庆幸自己没有迟到,至少不用领教锦衣卫壮汉的拳头。

    李牧从独孤九手里接过他昨日连夜赶制的‘扩音喇叭’,放在嘴巴前面,大声道:“很高兴地告诉大家,你们已经通过了第一道考验,作为内务府的官员,守时是必须做到的事情。任何成功,都从守时开始。希望你们以后也要把守时当做人生准则,严于律己,谨守规矩。”

    “接下来,我要宣布下一项安排。”

    “你们知道,为何我严明要三十岁以下的年轻人?现在我来告诉大家原因,做内务府的官员,没有一个好体力是不行的。身体是做任何事的本钱,我不希望内务府的官员像御史台的那些蛀虫一样,尸位素餐,整日除了挑别人的毛病,什么也不会干!所以,接下来,我要考验你们的体力!”

    李牧一抬手,李重义和独孤九两个,拉开一匹绢布,绢布上面,是一副地图。李牧指着地图上画着五角星的位置,道:“从城门出去,抵达这处山谷,不多不少,二十里!现在,大家跑起来,只要在午时之前抵达山谷,就算作合格。我已经安排了厨子在山谷中准备烤肉和美酒,随到随吃,若是到不了。很抱歉,没有酒肉,饿死活该、同时,还要遭到淘汰!”

    李牧指了指李重义和锦衣卫,道:“我的兄弟会带着锦衣卫监督你们,他们会跟你们一起跑。沿路都是锦衣卫的人,所以不用费心思打歪主意,不可能成功。给我老实地跑起来,记住,午时之前。”

    说完,李牧接过独孤九递来的令旗挥动了一下。然后转身上了马车,长孙冲和唐观随后也要跟上来,被李牧一脚给踹了下去。

    “你们多个屁?跑着去,不跑就回家!”

    丢下这句话,独孤九甩了下鞭子,马车优哉游哉地走了起来。众人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神中都透露出一个意思:跑还是不跑?

    正在众人犹豫之时,马周第一个把袍子撩起来系在腰间,迈开大步跑了起来。立刻有一个锦衣卫离开队伍跟了上去,其他人见状,一部分人也认命地跟着跑了起来。还有些犹豫不决者,见跑起来的人越来越多,也不情愿地跟了上去。放弃的人也不是没有,但很少,不足十人。锦衣卫也没有拦着,任命他们离去。

    所有人都走了,李重义看向长孙冲、唐观和王普,硬邦邦问道:“你们跑不跑?要跑赶紧,不跑就算你们淘汰了。”

    长孙冲仰头看向李重义,道:“大个子,咱们也算熟人了。能不能打个商量,你看我这体格,像是能跑二十里的人么?你看你需要点啥,你说,只要我能做到,我一定满足。能不能偷偷借我一匹马,让我骑马去吧。”

    王普没出声,只是跟着点头。唐观跟李重义能稍微熟一些,嬉皮笑脸道:“重义啊,我哥是你大哥,他还是我哥,咱俩也是兄弟。兄兄弟弟的,你能忍心让我跑二十里啊?”

    李重义丝毫不为所动,道:“大哥说,二十里。不跑也行,淘汰。”

    三人顿时愁眉苦脸了起来,不住地央求。李重义面无表情,一丝反应也无。这时旁边一个锦衣卫出声道:“我说你们这些人啊,不就是二十里么?现在才辰时,还有两个时辰呢。就算跑不动,走也走到了吧。你们再耽误下去,可是真没有希望了。要我说啊,还是快点走吧。磨叽不磨叽啊!”

    长孙冲登时怒视过去,道:“有你说话的份”话说半截,他忽然认出,这个锦衣卫竟然是李孝恭的儿子李崇义,后半句话顿时噎了回去,尬笑道:“原来是王世子,你、你怎么……”

    李崇义满脸得意之色,道:“大哥已经说通父王,允许我加入锦衣卫。从最末等的校尉做起,累功晋升。昨日我已经通过了锦衣卫的所有考核,二十里你们就打怵了?昨日我可是跑了二十里往返,一共四十里!”说着有点不耐烦,道:“你们到底是跑不跑啊?要是不跑,我们可走了,我还想吃肉呢!”

    长孙冲一脸绝望,恼道:“跑也不是不能跑……但凭什么只有咱们跑,他怎么不跑啊?这不公平,二十里,说得轻巧,他怎么不试试是什么滋味?!”

    “你敢说我大哥?”李崇义瞪着眼珠,李牧帮他搞定了参加锦衣卫的事情,在他眼中就如同神仙一样,是不容亵渎的。别人怕长孙冲,他可不怕,便要来打长孙冲。

    李重义伸手拦住他,瞥了长孙冲一眼,道:“世子无须抱怨,选择权在你手上,你也可以不跑,淘汰罢了。不过有一件事要告诉你,我大哥不是没跑过,锦衣卫的训练章程,有一部分便是大哥制定的。他所制定的项目,他都做了示范。锦衣卫平时训练,便是二十里往返。”

    说罢这句话,李重义再不管他们三个,号令一声,余下的锦衣卫排成两列,整齐划一地跑了起来。

    王普看着锦衣卫越跑越远,跺了下脚,也跟着跑了起来。

    唐观见无可避免,也一脸生无可恋地跟了上去。

    只剩下长孙冲一个大胖子,眼泪都要掉下来了。他现在十分确定,李牧就是想要整他,否则为何偏偏是跑步啊!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腩,心中大骂,让一个二百多斤的胖子跑二十里,你做个人吧,行不行!

    实在是没辙,长孙冲咬了咬牙,也哼哧哼哧地跟在了后头。

    ……

    马车行得并不快,车内更是半点也不颠簸。李牧躺在床上但他没睡觉,他在练功。

    内功。

    在研究过了孙思邈给的《太玄经》跟高公公自创的《葵花宝典》之后,李牧对内功是个什么玩意儿,已经有了一个初步的认识。

    内功,便是控制体内‘气’的方法。让‘气’按照一定的顺序通过周身的穴道,最后汇集到丹田气海的过程就是练功。而这个顺序,有的非常高效,有的则非常低效。把高效的运行规律记载下来,就是一本所谓的“秘籍”了。

    明白了这个道理,李牧便可以着手‘定制’属于自己的内功了。

    他找到刘神威要了一本《针灸甲乙经》,这本晋代医者皇甫谧著作的医书,详细列出了人体周身各大穴位。

    人的身体有十四经脉,十二正经和任、督二脉,有四百零九个穴位,包括十四条经络上三百六十一个穴位和四十八个经外奇穴。简单来说,自创一门内功,就是把这些穴位进行排列组合。

    这就有点像是李牧前世做的工作,作为一个游戏数据平衡设计师,他对于这种工作并不陌生。

    而且,通过对《太玄经》与《葵花宝典》的研究,李牧还得出了一个心得。

    《太玄经》与《葵花宝典》可以说是内功中的两个代表性的功法了,《太玄经》为道家内功,循规蹈矩,一板一眼,见效慢,但是扎实,几乎没有隐患。

    而《葵花宝典》讲求速成,剑走偏锋,见效快,但是根基不牢,而且一旦出现偏差,随时都可能暴毙。

    李牧分析了两本书使用到的穴位和经脉以及气的运行轨迹,他发现《太玄经》中气的运行,多发于十二正经,而《葵花宝典》则多发于任、督二脉。

    结合前世看得武侠小说中打通任督二脉功力便会大增的设定,李牧大胆猜测,《葵花宝典》见效快的原因,必是运用了独特的手段,譬如割掉丁丁,打通了任督二脉中的一脉,然后自打通的这一脉经络起始运气,方能一日千里。换句话说,任督二脉就像是高铁,时速三百起步。这种方式的好处是,集合有限的资源于一处,拧成一股绳,劲儿往一处使,见效自然就快。

    而十二正经就像是普通铁路,它们可以把物资、也就是‘气’运送到周身各处,但由于分散到了周身,气的密度便降低,效率也就下降。但这如同‘藏富于民’,积累到一定程度,效果也会显现出来。

第398章 相信科学!

    李牧吃了大衍丹之后,任督二脉贯通。自然是选择《葵花宝典》的路数,自任督二脉中的穴道起始,连成一线,最后汇聚丹田之中。

    《针灸甲乙经》中记载:任脉,行于腹面正中线,其脉多次与手足三阴及阴维脉交会,能总任一身之阴经,故称:“阴脉之海“。

    督脉,行于背部正中,其脉多次与手足三阳经及阳维脉交会,能总督一身之阳经,故称为“阳脉之海“。

    看到这两个解释,李牧脑海中顿时浮现出了两个名字。

    《九阴真经》、《九阳真经》。

    莫非这两部武学,就是‘任脉’和‘督脉’大成的绝学?

    不能排除这种可能性。

    贪多嚼不烂,阴阳之间做选择,李牧自然是选择‘阳脉’,否则从‘阴脉’练起,万一练成了岳不群,后悔药都没处买去。

    定了,督脉!

    那么从哪里入手呢?

    李牧又找到另一本‘参考书’,《黄帝内经》。

    在《黄帝内经素问骨空论篇第六十》中,记载。督脉者,起于少腹以下骨中央……(过长,略)。

    简单来说,督脉起于长强穴、止于龈交穴,共二十九单穴,分别是长强、腰俞、腰阳关、命门、悬枢、脊中、中枢、筋缩、至阳、灵台、神道、身柱、陶道、大椎、哑门、风府、脑户、强间、后顶、百会、前顶、囟会、上星、神庭、素、水沟、兑端、龈交、印堂。

    李牧现在要做的就是,找到一个可以让‘气’运行更加顺畅的运行顺序。这就涉及到一个‘简单’的数学问题,即:把每个穴道,设定为一个字母。二十九个字母排列组合,有多少种可能性,相当于破解一个二十九位的密码。

    如果密码是由二十九位数字组成,每个位置都有可能是二十九个字母中的任何数,因此每个位置有二十九种可能,概率公式为29x29x29……,二十九相乘二十九次,二十九的二十九次方,2.5676861531612e+42次。

    看似非常庞大的数字,似乎完全没有办法计算。但是不需要担心,人类大约有几百亿个脑细胞,每个脑细胞大约有几百条脑神经,每条神经上大约有几百个突触,每个突触有几百到几千个蛋白质,一个脑细胞的作用大约相当于一台大型计算机,一个突触的作用大约相当于计算机的一块芯片。可以很简单地推算出来,人的大脑相当于上千亿块或上万亿块芯片。

    作为一个资深的数据平衡设计师,李牧怎么会想不到尝试通过系统利用自己的大脑进行计算呢?这本是一个天方夜谭的想法,但是不要忘记,穿越这种事情都发生了,系统都带过来了,还有什么不能发生呢?

    经过数次的尝试,李牧终于找到了通过系统使用‘大脑’计算的方式。换句话说,他进入了系统的recovery模式,这也并不稀奇,因为他原本就是这个系统的开发者。而且作为数据平衡设计师,他拥有这个系统的底层权限。

    但是穿越大唐之后,这个系统也发生了很多变化。他的开发者权限遭到了遏制,如今他拥有的权限,大体上也就能‘跑一下数据’,从‘读写’变成了‘只读’,什么也更改不了。但是没有关系,他现在需要的也不过就是‘跑一下数据’而已。

    每个人的大脑开发程度都是有限的,不可能达到百分之一百。一般人的大脑开发程度约为百分之十左右,少数天才能达到百分之十五甚至二十,那已经是人类之光了。李牧不确定自己的大脑开发了多少,所以他只用‘百分之一’的大脑细胞在‘跑数据’。用电脑的名词来形容就是,他的cpu利用率仅为百分之一。

    这就稍微有点卡顿,所以他‘跑数据’的时候,整个人是茫然的状态,对外界的反应相当迟钝。这样‘跑数据’,短时间内自然是招不到最佳的运行路线,不过没关系,内力的积攒,不管是快速积攒还是慢速积攒,都可以积攒。李牧目前使用的方法是,先‘跑一会儿数据’,然后在跑出来的数据中,找到一个现有的最佳路线开始运气。然后下一次‘跑数据’的时候,若是找到了更快的路线,就改成更优路线,若是没有找到更优路线,就还用原来的路线。

    这样一来,他每次运功都使用的是现有最佳路线,而数据是有限的,早晚有一天能跑完。就算跑不完,李牧也不相信自己就那么倒霉,跑个十年八年的,还找不到一个‘相对优’的路线。

    独孤九撩开帘子,看着床上躺着的李牧。心里纳闷的很,他刚刚问过李牧在干什么。李牧说在练内功,但是独孤九看到别人练内功,都是盘腿坐着,或手掐决,或双掌朝天,所谓三花聚顶,五气朝元。没有一个像李牧这样,四仰八叉地躺着。他这个样子,像是在睡觉。但他又是睁着眼睛,目光呆滞……

    “难道是脑疾犯了?”

    独孤九心里嘟哝,打算回到家,把李牧的情况告诉白巧巧一声。别看李牧平时对待身边的人都笑嘻嘻没什么架子,但是谁说的话,他基本都不会听。全家能管得了他的,也就是白巧巧了。

    一个时辰后,马车抵达逍遥谷。

    李牧从马车上下来,呼吸一口山林间清新的空气,顿觉神清气爽。经过一个时辰的练习,李牧深深地感觉到,自己的丹田气海又扩大了几分。

    对于‘气’这个东西,李牧与孙思邈和高公公这样的‘高手’在理解上有很大的不同。他没有把‘气’这个东西想得那么玄乎,从一个游戏设计师的角度去理解。气,是什么?

    气,就是蓝,蓝条!丹田气海是什么?丹田气海就是蓝条的最大值,也就是那个max。等级越高,最大值越高,可以使用的技能也就越多。是不是很简单?

    同样的道理,还可以放在如独孤九和李重义这样不修炼内功的人身上。

    李重义是一个狂暴战,他没有‘蓝条’,但他有‘红条’啊,他愤怒的时候,双目赤红,这明显是怒气值爆炸的表现啊。同样的一击,满怒的伤害自然高过低怒伤害。

    而独孤九是一个刺客,他没有‘蓝条’也没有‘红条’,但他有‘黄条’,能量条!他的武功灵动轻巧,专挑破绽,这不就是‘弱点攻击’么?同样是一击,刺在屁股上和咽喉上,效果自然不同!

    想通了这些道理,李牧忽然觉得,整个人都通透了。天才就是这样,对于凡人究其一生也理解不来的事情,短短几日,便透彻了!

    “人生真是寂寞如雪啊!”

    独孤九刚把马拴好,听到李牧的声音,道:“大哥,你说什么?”

    李牧回过头,道:“老弟,大哥我已经参透了内功的本质,实不相瞒,过不了多久,我就是一个内功高手了。你想不想学啊?你叫我一声大哥,我教你呀?”

    独孤九担忧地看着李牧,心道大哥可能是真的犯病了,不敢惹他,道:“我不是一直叫你大哥么……不过,大哥。你练功可要谨慎一些,内功不比外功,外功练不好,顶多也就是受点伤,但若是练内功受伤了,后果可就严重了。”

    “严重?”李牧好奇问道:“能严重到哪儿去?”

    “听说有人练功走火入魔,变成了傻子。还有人练功出了茬子,性格突变,阴阳怪气,像太监似的。”

    “呃……”李牧心里颤了一下,但旋即又放下了心。他的练功方式,那可是‘跑数据’算出来的‘最优解’,不可能出问题。

    “我会小心的。”李牧把话题岔开,道:“走,咱们去看看,烤肉准备得怎么样了。”

    说罢,带着独孤九来到了小溪西岸,靠近西侧山坡,已经整理出一块空地,伐下的木材摆放在旁边,两个高大的突厥人,正在搭烤肉架子。见李牧来到,其中一人赶忙过来,用极为生硬的汉话,夹杂着突厥话跟李牧搭腔。

    这二人,便是西市的阿大阿二。他俩被张勋留在长安,作为李有容的联络人,在西市开了一家烤肉铺子。李牧经常在西市吃饭,又因为之前从俩人手里得了安息茴香,又害他俩遭了一场牢狱之灾,心中有些愧疚。便经常光顾他们的店,二人烤肉的手艺着实不错,这次被李牧请到逍遥谷,一是为了解决学生们的吃饭问题,二也是为了帮衬他们。

    李牧给他们每天五贯钱的工钱,差不多是他们日收入的双倍,着实也不算是慢待了。

    李牧瞧了下日头,按照他的算计,大概再过半个时辰,体力好的学生就应该到了。李牧吩咐阿大阿二快点生火准备,他答应了学生们到了就能喝酒吃肉,可不能食言。

    但,有一个人的速度,还是超乎了他的意料。

    第一个抵达逍遥谷的人,竟然是那个‘二十九岁’的‘老’小伙子马周。他只用了一个时辰多一点,换到李牧前世的时间,大概两个小时二十分钟。

    两个小时二十分钟跑二十里,其实并不算快。正常跑马拉松的人,这个时间都能跑四十里。但是李牧估算的时候,考虑到报名的人,大多数都是家里有点小钱的‘富二代’,对于这些人的体力,自然要往下几个档次。

    而马周看起来文弱的很,能跑这么快,已经非常不错了。李牧勉励了几句,让他坐在旁边等候。心里头对于这批学生的体力,又失望了一层。

    马周可是这些人中最‘高龄’的了,李牧定下的要求是三十岁以下,马周今年二十九岁,相当于是‘踩线’报名。但他却跑了第一名,可见其他学生的体力糟糕到了什么程度。

    李牧冷着一张脸守在谷口,随着之间的推移,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眼瞅着就到午时了,合格的人竟然只有一百三十多个。出发的时候,除去十八个迟到者,还剩下二百八十八人,也就是说,有一半的人,都在这一关淘汰了。二十里地,四个小时,走也走完了,他们竟然都被淘汰了!!

    最让李牧生气的是,唐观、王普、长孙冲三人,竟然还没有一个跑到的。距离午时还有一刻钟,李牧心里已经不抱希望了。

    “他们若是跑不到,绝对不让他们进内务府,规矩是死的,不合格就淘汰!”

    李牧心里默默念叨,这次谁的面子也不能给,绝对没有后门。

    时间一点点走过,忽然眼前出现了一个影子,竟然是王普!他看到李牧,抬手挥了挥,但明显已经没力气了,喊一嗓子的气力都没有,一步一步地挪。

    王普也是今日才知道,自己的体力竟然如此糟糕。他虽然只有三十岁,但多年的纨绔生活,已经掏空了他的身体,只是不自知而已。

    忽然,王普身后又冒出一个人,正是唐观。唐观紧咬着压根,猛跑一阵,成功越过王普,率先跑到李牧跟前,扑通趴在了地上,像是死掉了一样,一点声息也无。

    唐观毕竟年轻,耐力不足,但恢复的快。他与王普采取的策略完全不同,王普是咬着牙硬跑,跑不动就走。而唐观是跑一阵,歇一阵。但他也没好哪儿去,作为一个整日憋在房间里编故事的《大唐日报》小编,他每天走路的步数也就几百步,根本没有锻炼。

    终于,王普也挪到了地方,幽怨地看了李牧一眼,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眼瞅着时间流逝殆尽,李牧也放弃了最后一丝可能,看来长孙冲还是没能坚持到最后……不过这样也好,少了他,能省下不少事。

    就在李牧转过身,要宣布淘汰的时候。忽然传来一声大喊:“大哥,我们来了!”

    李牧听出是李崇义的声音,回过头看去,只见长孙冲在李崇义的搀扶下,正一步一步,一瘸一拐地走过来,虽然他半边身子都倚靠在李崇义身上,但是他确实是用双脚在走。整个人的表情,已经扭曲成了一团,像是虚脱了一样,完全靠意志力支配者。

    这一瞬间,李牧竟有一些感动。

    胖子,不容易啊!

第399章 安营扎寨

    一共是一百四十九人。

    勉勉强强过了出发时的半数,对于这个结果,虽然在意料之中,却还是让李牧非常失望。不过也还好,毕竟报名费是不退的,淘汰了半数的人,也就是说几万贯已经揣进腰包了。

    所有合格的人,都集中在了整理出的空地上。阿大和阿二正在给他们分发烤肉,酒在旁边堆放着,任意拿取,但却很少有人去拿,因为他们已经累得一点都不想动了。

    李牧坐在木材堆上,笑意盈盈地看着众人,鼓励道:“大家应该高兴一点啊,你们看,又淘汰了一百多人,你们中选的几率又大了一倍。原本是六取一,现在三取一了。再坚持坚持,胜利就在眼前了。”

    长孙冲趴在地上,岔开两条大腿,他的大腿内侧已经磨破了皮,这是胖子的无奈之一,由于过胖,两腿之间的肉是紧贴的,中间还夹着两颗蛋蛋,如此脆弱的东西,怎么能经得住二十里路的剧烈摩擦?

    长孙冲已经感觉不到它们的存在了,心中暗暗发誓,要是自己就此变成了太监,一定拿刀抹脖子不活了。生前拿李牧没办法,死后化作厉鬼也要缠着他

    听到李牧如此幸灾乐祸的话,长孙冲实在是气不过,用胳膊拄着身体爬起来,刚想要破口大骂,忽然想起自己是人家徒弟,深吸一大口气把脏话憋回肚子,脸都涨红了。抬手抹了把脸上的汗,悲怆地看着李牧,问道:“师父……我能不能问您一件事,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家,您折腾得也够了,放我们回去吧……”

    众人听后,纷纷点头赞同。长孙冲说出了他们想说而不敢说的话,唯有一人,若有所思,此人正是马周。

    李牧听到长孙冲的问题,哈哈大笑了起来:“我的好徒儿,你还真是天真啊!回家?进了我的逍遥谷,在学业未完成之前,你们还想回家?年都得在这过!”

    “啊?!”

    众人倒吸了口冷气,纷纷惊呼出声。长孙冲也顾不得疼了,爬起来急声道:“你可没说过不让我们回家啊!再说这山谷里面什么都没有,我们吃什么,住在哪儿啊?兴许还有野兽,我们怎么敌得过,要是死在这儿……你可担待不起!”

    “担待?”李牧一脸奇怪道:“我为何要担待啊?你们没仔细看报名表吗?上面已经写了,生死两不究,你们都没有仔细看?”

    长孙冲大叫道:“我们的报名表就是一张白纸上面写了自己的名字,哪有什么‘生死两不究’!你不要闹了,不好玩!”

    “啧啧啧,有你这么跟师父说话的吗?”李牧怒视长孙冲,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又违背圣人之道,孺子不可教也!就算这句话是我后填上去的,那也是为了给你们上一课,以后与人立契的时候,一定要看准了在写,不能随便就把自己名字写上去,不然把自己卖了都不知道。”

    长孙冲也豁出去了,叫道:“谁能想到你会这么无耻!李牧,你卑鄙!”

    “辱骂师长?”李牧的脸色撂下来,冷哼道:“长孙冲,你一再顶撞我,可有把我当成是你的师父啊?我知道你心里不服,但是你拜在我的门下,不服也没办法。再告诉你一件事,我见过国舅,他对我说,一定要把你教育成材,任何手段都使得。我这也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所以,接下来的安排,别人可以退出,你休想退出。还有,你要是再敢顶撞我,一句话十鞭子,我看你皮糙肉厚,打个百八十鞭也死不了,要不你就试试,看我敢不敢抽你!”

    “你……”长孙冲气得太阳穴都要爆炸了,但他到底是没敢说什么,因为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不能试,他真敢。

    长孙冲哼了一声,扑通又坐在了地上,牵动大腿内侧的伤口,疼的直咧嘴。

    李牧又看向其他人,道:“你们能坚持到这一步,已经让我看到了足够的诚意与真心。那么,我现在就告诉大家,此次甄选的下一项安排。之前我已经说过,你们的报名费,还有你们的长辈捐出的钱,会用来盖一座学院,这座学院是用来培养你们成为符合内务府要求的人才。”

    “但是你们也看到了,这座学院现在还不存在。你们屁股底下的这块整理出来的土地,就是学院的选址。而你们,作为学院的首届学生,即将担负起建造这间学院的重任!”

    “啊?!”

    又是一声齐刷刷的惊呼,众人回顾四望。深山老林,穷乡僻壤,放眼望去,半个人影都没有,留在这里已经很可怜了,还要当苦力么?

    唐观眼泪都掉下来了,哭道:“大哥,你三思啊。小弟我手无缚鸡之力,什么手艺都不会啊,如何能盖的起来房子?再说,大唐日报那边还需要我,若我不在,朝堂中的大事谁来记录啊,花边新闻谁来书写,哥,大唐日报需要我,我再也不拖稿了还不行吗”

    “哭也没用!”李牧冷着一张脸,斩断唐观的最后一丝侥幸:“作为一个年轻人,手无缚鸡之力还有脸说?没力气,你可以锻炼!不会手艺,你可以学!我已经安排了一个二十人的教学队伍,木匠,铁匠,瓦匠,石匠等全有,你们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可以跟他们学,学不会就再学,再学不会就淘汰!当然你们也可以选择现在就淘汰,来时的路都记得吧?出了山谷,自动淘汰,你们随时可以走!”

    “至于你!”李牧指了唐观一下,道:“大唐日报不需要你操心,规矩有变,中书省已经指定了一位起居舍人,接替了你的工作。花边新闻之类的,我会安排别人去写。在你结业之前,你死也得死在谷中。你的命运和长孙冲是一样的,我已经拜访过你爹,你爹说,你们唐家人丁兴旺,他的儿子也不少,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

    “啊!”唐观捂住心口,暗暗后悔,早知如此,不逞能多好,在上一关淘汰,也好坠入这地狱之中。

    “从今日开始,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山谷东西相去十里,每日清早一个来回,然后会有人给你们授课,中午一个时辰午休,下午开始干活。黄昏收工,吃饭睡觉,周而复始直至学院完工。若在完工之前,淘汰剩五十人,这五十人也要把工程完结,否则没有毕业证,也不算最终胜出。规矩我已经说得非常明白,现在,退出的人可以走了!”

    李牧一脸肃然,看着众人,气氛沉重了起来。终于,有人动了,一个两个站起来,什么也没说,转身走向谷口。

    李牧的表情丝毫未动,过了约有一刻钟,人影已经消失在了谷口,还剩下的人没有人再动的时候。李牧数了一下人数,只剩下一百二十二人了。

    还好,还在百人以上。

    李牧长出了口气,还有百人以上,至少干活的劳力得以保证了。

    “很好,至少还有一百二十二人没有让我失望。”李牧站了起来,沉声道:“我知道你们中会有一些人觉得非常不公平,为什么我这么严苛的要求你们,却没有人来要求我!现在,我来告诉你们为什么!”

    李牧大声道:“因为我对你们的要求,不足我对自己要求的十分之一!你们这群弱鸡!从明日开始,每日的下午,我都会来到这里,让你们看一看什么叫做:我会的东西你们不会,你们不会的东西我都会!只要你们有一门技艺能超过我,立刻就可以授予官职!”

    李牧盯住众人,道:“本侯从来不说大话,请拭目以待!”

    说罢,他大手一挥:“快点吃,吃完了去领帐篷,在学院没有盖起之前,你们要像突厥人一样住在帐篷里。天黑之前没搭建完自己的帐篷,冻死了活该!”

    ……

    做皇帝就是这样,一件事接着一件事,总也没有消停的时候。

    高昌的问题刚刚解决,由于突利暴毙而引起的安置突厥部族的问题便接了上来。李世民已经好几夜没有睡好了,整天趴在地图上,思虑解决问题的办法。鸿胪寺报倭国使节求见,也被李世民搁置在了一旁。与突厥的问题相比,倭国算是什么东西?弹丸之地,又是隔海相望,八竿子都打不着,管它做什么!

    为了集思广益,李世民找来长孙无忌、唐俭、王,魏征,商议李牧提出的建议,即:挟天子以令诸侯,找一个人辅佐突利之子,管理突厥部族,同时把突厥部族中的反对派迁入中原做工人。

    李世民不像长孙无忌,他直截了当说出了这个建议是李牧提出的,没有隐瞒。他也相信他的宰辅们,不会因为建议是李牧提出,就无端否定。在国家大事上,各方势力迄今为止还是能做到不怀私心的。而且李世民也不是一个没有主意的昏聩帝王,谁若是藏了私心,他也能察觉得到。

第400章 达成一致

    出乎李世民的意料,当他把李牧的建议说出来的时候,四个人经过短暂的犹豫之后,全部都表示了赞同。如此一致,让准备了一肚子说辞的李世民尬在当场,同时他也产生了一个疑问,为何四个人会同意,难道李牧背后已经做了些事情?

    身为君王,哪怕再怎么信任一个臣子,下意识地疑虑也无法避免。

    李世民不动声色,却暗自留心,认真听长孙无忌四人的理由。听过之后,他的疑虑解开了。这事儿还真与李牧没有什么关系,四个人完全都是从各自所处的立场出发做出决定的。

    长孙无忌和王的理由,与李牧当日说得差不多。他们各自代表一方势力,与内务府的合作中,诞生了非常多的作坊,而这些作坊如今都缺人。没有人,就没有劳力,没有劳力,订单完成得就慢,赚钱的速度自然也就慢。

    而唐俭作为民部尚书,主管税收。作坊林立直接带来的就是商税的兴旺,他自然是想交易尽快达成,从而收取更多的商税进入国库。劳力的充盈,是解决这个问题最直接的途径。

    魏征的态度则模棱两可,但李世民却猜得到他的想法。山东一直以来是产粮的重地,门阀世家大族的粮仓、粮囤堆积如山。若是十数万突厥人迁徙中原做工人,他们不事生产,还要吃饭,一定会用干活赚的钱去买粮食。买粮食的人增多,粮价自然会上扬,这对贮存粮食的山东士族们来说,绝对是一大利好。

    这些原因都不可能是李牧影响出来的,所以李牧背后串联的可能性就排除了。

    朝中各自代表一方势力的重臣都表了态,事情基本上就可以定了。李世民心情舒畅了不少,接下来就是找到房玄龄和李靖,商议出来一个辅佐突利之子的人选,把人选定下来,事情就解决了八成。至于迁徙部族之事,有李绩在并州,足以镇住场面,无需太过于担心。

    心头一块大石落地,李世民也轻松了不少。叫人拿来了糕点清茶,款待四位重臣。他刚刚误会了李牧,心头有几分歉疚,忽然很好奇李牧在做什么,便问高公公。高公公一直陪着李世民,哪里知道消息。不过也有办法,高公公对李世民递了个眼色,转身出去了一下,不大一会儿后回来,李牧的消息已经带回来了。

    袁天罡安排了消息传递的渠道,每过一个时辰,就会有不良人信使往宫里传递一次消息,此时在高公公手里的纸条,便是刚刚传递进宫,一个时辰之前发生的消息。

    高公公双手把纸条呈给李世民,李世民瞧了一眼,哈哈大笑了起来。转手递给长孙无忌等人传阅,笑道:“诸位爱卿,你们家里的公子落在了李牧的手里,恐怕要遭点罪了。”

    长孙无忌看完纸条上的字,递给唐俭,苦笑道:“这个李牧,眨眼就能扯出一个谎来。他哪里找过我,我根本就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可怜我的冲儿,竟被他逼着跑了二十里……那孩子可有二百斤啊,唉,真是不知遭了多大的罪啊!”

    唐俭看罢,也是露出心疼之色,但由于李牧也是他的继子,咬着牙为其背书,道:“我这边,他倒是说过。唉,唐观也是孱弱了些,锻炼锻炼也好。”

    王听他俩说出这样的话,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接过纸条一看,忍不住红了眼眶,随手递给魏征,叹气道:“可怜我的弟弟王普,从小家父都没严厉地说他一句,没想到他都三十岁了,还被这么折腾”正要抱怨几句,又恐说的话被李牧知晓,抿了抿嘴,下文无疾而终了。

    魏征看过了,没有什么反应。他的儿子又没报名,只是看到淘汰过半有些担心,他清早领过去两个人,也不知坚持下来没有。

    纸条重新回到李世民的手上,李世民随手搁在一旁,喝了口茶,笑道:“朕过问的时候,李牧告诉朕,说他是用别人的钱,办别人的事情。如今一看,果然是如此。这小子自打吃过亏之后,真真是万分小心,轻易不自己搭钱了。”

    长孙无忌四人听到这话,同时在心里腹诽。陛下你是糊涂了吧?李牧这小子什么时候吃过亏?你问他的时候,他当然说吃亏,但实际上,吃亏的事情他干么?

    李世民似未察觉他们的异样,自顾问道:“诸位爱卿,你们觉得李牧此举,算是好啊,还是不好啊?”

    四人对视一眼,还是长孙无忌这个做国舅的先开了口,道:“陛下,李牧从来都是另辟蹊径,令人无从揣测。臣是不知道了,想必也只有出了结果的时候,才知道好是不好了。”

    王赶紧点头,道:“臣也是这个意思,逐鹿侯做事天马行空,着实是料不到啊。”

    李世民又看向唐俭和魏征,唐俭自然是表示支持,而魏征则不置可否,似乎好坏都与他无关似的。这副样子,让李世民非常讨厌,他瞧了魏征一眼,道:“魏征,朕听闻你的女儿如今是李牧的秘书你曾是朕的秘书监,你的女儿如今是李牧的秘书,真是有意思。”

    魏征的表情顿时僵住了,好一会儿,才冷着一张脸道:“陛下,臣不觉得有什么意思。臣已与逆女了断了父女之情,她做什么,已与臣无半点关系了。”

    “是么?”李世民笑意盈盈,道:“朕还打算,若是爱卿相中李牧这个乘龙快婿,朕便下一道旨意,为其赐婚。要知道李牧可是有四房妻妾,有朕的一道圣旨,你的女儿嫁给李牧也不至于受欺负。不过看爱卿的样子,似乎并不需要,倒是朕自作多情了。”

    魏征哪里还不知道李世民是在打趣,却也无可奈何,只好不出声,板着一张脸,装作没有听到。

    众人哈哈大笑,却也没有过分地说什么。魏征可是御史大夫,而且能言善辩,李牧未出之前,他可是一个无人敢惹的存在。即便有李牧在,魏征也还是没人敢轻易招惹,毕竟谁也招揽不了李牧,惹了魏征,还是没人顶得住他。

    ……

    帐篷是按照四人一顶的标准分发的,与在逍遥谷施工的工匠们一样。原本学生们还想要求一人一顶帐篷,东西是够用的,因为帐篷准备了很多,地方也足够大。李牧也答应了,但实际行动的时候,学生们发现,别说一人一顶了,就是四个人一顶,他们也搭不起来。搭帐篷这件事情,看锦衣卫们示范挺简单,自己操作起来,六个人也搭不起一顶帐篷。最终的结果是,天彻底黑下去之前,只搭建了二十多顶帐篷,平均六七个人睡在一个帐篷里,当真是人挨着人,人挤着人,连转身的空都没有了。

    不过这样也有一个好处,那就是不冷了。眼下正是腊月,山谷外还是飘着雪花,寒风刺骨的时候,山谷内暖和不少,却也是乍暖还寒,夜里山间风一吹,透心凉。若非有帐篷在,还是人挤人这样睡,半夜冻醒也属正常。

    而之前在山谷的工匠们,则已经很有经验了。他们在地上挖一个大坑,在坑上面放上树枝等物,在裹上泥巴烤干。这样就形成了一个简易的‘炕’,晚上添把火,把烟气憋在里面,一夜都不会凉。

    但这个手艺,学生们是不会的,都是需要慢慢学的东西。

    这是在山谷安营扎寨的第一夜,李牧没有走,留了下来。虽然他很想回家搂老婆睡觉,但他自己也是觉得,太过于不是人了一点,在良心地谴责之下,还是留了下来。

    夜深,人不静。

    对于能拿出一百贯甚至二百贯报名的学生们来说,家里的条件都不算太差,就算是马周这样做门客的,过得也比普通百姓好几倍。现在夜宿山谷,对他们来说,无异于突逢大难。得是多大的心,才能睡得着啊。

    李牧带着哼哈二将在帐篷之间巡视,可以清楚地听到压低着嗓子交谈的声音,虽然听不太清楚,但是大部分都是在骂他,李牧也心知肚明,不过他不介意。骂就骂呗,人嘛,总得糊涂一点,只要不当面骂就行了。

    溜达了一圈,正要回马车里睡觉,忽然看到河边有一个胖胖的人影。按山谷目前的人员来说,能有这个体型的人,除了长孙冲不会有第二个。

    李牧对独孤九和李重义示意了一下,一个人来到了河边。长孙冲的警惕性非常的低,李牧都走到他身后了,他都没有发现。

    “这家伙干什么呢?”

    李牧心中疑惑,又凑近了一点儿,借着月色他终于看清了,原来长孙冲在清洗自己大腿内侧的伤处。李牧两世为人,也不曾胖过,实在是无法感同身受,不过当他看到长孙冲的伤之后,心里有一点愧疚。也许二十里对他来说,确实有些过分了。

    “好徒儿……”李牧开口打了个招呼,正要跟他说如果实在坚持不住,明日可以不跑。还没来得及说,长孙冲尖叫了一声,脚下一滑,裤子都来不及提上去,扑通一下掉进了河里。

    “救……咕咚咚……命啊”

第401章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篝火旁,长孙冲在打着摆子。作为一个不会水的胖子,掉进冰窟窿里还能活下来,已经是命大了。李牧也是有些后怕,别看他嘴上说这个不在乎那个不在乎,但真要是把长孙无忌的儿子给玩死了,他也是吃不了兜着走。

    “呐。”李牧走过来,递给长孙冲一个瓷瓶,长孙冲抬头看了看他,没接,警惕问道:“这是什么?你不会害我吧?”

    “瞧你这话说的。”李牧伤心地捂住心口,道:“你可是我的好徒儿,我害谁也不能害你呀。刚才我是看你独自一人坐在河边,担心你寻了短见,这才想要去救你,谁知道还把你吓着了,掉进了冰窟窿为师真的是无心的,乖徒儿,这是孙神医留下的金疮药,宫里都没这么好的外伤药,你接着……”

    李牧努力地想让自己的表情诚恳一些,但是没有用,他对长孙冲造成的伤害太深了,无论是身体上的,还是心理上的。

    长孙冲盯着他半天,还是把瓷瓶接到了手中,嘟囔道:“谅你也不敢害我,我若是死了,我爹不会放过你。”

    “是是是,关键就是怕你爹急眼。”李牧赔笑说道,他蹲到长孙冲旁边,看了看他,忽然开口道:“要是你坚持不住,明早就回去吧。你身为国舅之子,长孙家的继承人,日后又大好的前程,不一定非得在内务府出头。”

    “你什么意思?”

    “我是说”李牧斟酌了一下语气,发现没什么太好的语气,还是直截了当道:“要不,你退学吧?”

    “绝不!”长孙冲一口否决,语气十分坚定。

    李牧见他这样,道:“我真的没有瞧不起你的意思,但是啊,你这么胖,不适合跑步,也不适合做工匠这是谁都看得出的事情,凡事都有适合不适合,像我这样的全才及天才毕竟是少数,你何苦为难自己呢?”

    这还不叫嘲讽,那什么叫嘲讽?

    长孙冲气得鼓鼓的,像一只被激怒的河马一样,怒视着李牧。但是过了一会儿,他的气又消了下去,面无表情道:“我是不会走的,无论你怎么讥讽我,我都不会上你的当。你也不用把我爹搬出来,我自己心里有数。作为长孙家的继承人,我肩负着长孙氏的荣耀!”

    “嚯!”李牧吓了一跳,道:“你拿错台词了吧?”

    “什么?”

    “啊,没事,我……你继续说。”

    “……”长孙冲也没有深究,看了眼帐篷的方向,抿了抿嘴,道:“那么多人看着,就算我想要放弃,我也不能这个时候放弃,怎么也得坚持几天。”

    “哦、”李牧明白了,原来是好面子,骑虎难下了。这样他就懂了,也不再说什么,拍拍长孙冲的肩膀,道:“什么时候坚持不住了,随时跟我说。另外跑步的时候,你也不用太着急,时间充裕的紧,合理安排,就算不用跑的,走也能走下来。”

    长孙冲并不领情,侧过头道:“我心里有数。”

    李牧也不生气,绕过去非得看长孙冲的正脸,道:“不要拒人于千里之外嘛我的爱徒,你的钉钉细小的事情,我是绝对不会往外说的。”

    “你说什么!”长孙冲瞬间涨红了脸,伸手去抓李牧,李牧已经灵巧地后撤一步躲开了,哈哈大笑着走了。

    长孙冲的脸红得像是要滴出血来,他刚刚躲到河边去凿冰取水清洗伤处,就是为了躲开他人的视线。因为他有一个难言之隐,由于身体太过于肥胖了,导致丁丁被肥肉给‘隐藏’了一部分,显得有点短小。刚刚他便一直在惴惴不安,唯恐李牧在救他的时候发现他的秘密,没想到还是被他给一语道破了。

    “他一定是在威胁我,他一定是在威胁我……”长孙冲念着这句话,心里的痛苦又加深了。

    老天爷啊!为什么要这么折磨我!!!

    ……

    一夜无话,翌日一大早。好不容易勉强睡着的学子们,被一声号角吵醒。突厥人的牛角号,带着独特的苍凉感响彻山谷。突厥与大唐征战多年,也曾兵临城下,对于突厥的号角声,这些二十余岁的年轻人也并不陌生,忽然在耳边响起,全都吓了一跳,只当是突厥人攻过来了,一个个冲出帐篷,被冷风一激,才意识到身处何地,骂骂咧咧地又往帐篷里跑。

    熟悉的声音通过扩音器响起,传入每个人的耳朵里:“同学们,一年之计在于春,一天之计在于晨。新的一天到来了,赶紧穿好衣服,我要带你们跑步了!”

    “又是跑步……”绝望的呼喊此起彼伏,也不知是哪个人那么大胆,躲在帐篷里喊了一嗓子:“侯爷你也跑么?也跟着大家一起跑吧!”

    “是啊,侯爷也跑吧,试试多累啊!”

    “能不能缩减到十里啊!二十里太多了!”

    面对这‘起义’的局面,李牧早有意料,并不慌忙,微笑了一下,简单吐出一句话:“如果你们能在我数完一百个数之内从帐篷出来排好队,今天我就跟你们一起跑了!”

    “什么?”学子们大感意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忙喊道:“侯爷可当真吗?”

    李牧不理,自顾数道:“一!”

    “真事儿!侯爷跟咱们一起跑!快快快,把裤子穿上!”

    “二!”

    “快快快……那是我的靴,别抢!”

    学子们都憋着一股劲,想让李牧尝一尝跑二十里的滋味,无需任何人催促,平日里基本都是丫鬟伺候着穿衣的家伙,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潜能,不到六十个数的时间,都把衣服和靴子穿好跑了出来,按照报名的序号先后顺序,排列好了队伍。

    李牧把扩音喇叭交给旁边的独孤九,活动了一下筋骨,从木材堆上跳下来,一句废话没有,率先跑在了前面。

    众学子们见此情景,也都不甘落后,发了一声喊,嗷嗷叫着追了上去。

    有体力好的,发足狂奔,越过李牧的时候,还挑衅地挑眼皮。李牧也只当看不见,自顾按照自己的步幅跑着。李重义等所有人都出发了,也让锦衣卫集合,跟在最后一名学子身后,不紧不慢地跑了起来。独孤九则显得一点也不着急,他把营地昨夜点燃的篝火全部熄灭,确认安全无忧之后,才慢悠悠启动。也不见他的步伐频率多快,但一个闪身就能飘出去两三米,令人匪夷所思。

    渐渐,头一批超过李牧的学子们体力逐渐不支,速度慢了下来。李牧却一直保持匀速,慢慢超过他们。学子们看着李牧从旁边越过,咬牙想要再超过他,体力已经完全跟不上了,只能无奈地看着李牧的背影越来越远,不甘心地大叫。

    长孙冲虽然不服李牧,但对于李牧的话,他还是往心里去的。李牧昨日告诉他,如果跑不动,走也可以。今日他便没有与那些学子们一样冲出去,而是用比平时稍快一些的速度走路。

    不得不说孙思邈的金疮药是真的管用,昨夜用完之后,一宿的时间,蹭破的地方已经结痂愈合了。对长孙冲的‘快走’,并没有任何的影响。

    但饶是如此,长孙冲也是最后一名。一起出发的人,全都越过了他,这种感觉让他多少有些气馁。

    “嘿!”

    旁边多了一个人。

    长孙冲扭头看过去,是李崇义。昨日蒙他帮忙,勉强及格,二人的关系也拉近了不少。长孙冲笑了一下,道:“王世子不必等我,你先走吧。”

    “我又不着急。”李崇义嘻嘻笑道,他看了看长孙冲,忽然问道:“那个……咱俩应该是有点亲戚吧?我对这些不明白,你比我年纪大,我叫你大哥吧。”

    “啊?”长孙冲满脑袋问号,什么情况,王世子为啥忽然叫我大哥?难道又是李牧那厮的诡计?

    长孙冲不敢应承,连道不敢。

    “这有什么不敢的,就这么定了!我陪你跑步,日后要是我有用得着你的地方,你也得帮我啊!”

    “啊?”

    长孙冲还是有点懵,却又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憋了半天,才期期艾艾问道:“王世子,你地位尊荣,为何要认别人做大哥呢?让郡王知晓,定要训你。”

    “这你就不明白了吧。”李崇义颠颠跑着,一脸得意地给长孙冲解释,道:“我父王收了我大哥做干儿子,大哥教我武艺。我大哥的大哥,也就是李牧,他因为我是我大哥的小弟,出手帮我,让我得以从郡王府那个大牢笼出来做锦衣卫。这不也是认大哥的好处么?你父亲是国舅,那可是一个大人物啊。我听我父王说起过,他是朝中第一人。我认你做大哥,以后你肯定能帮得上我的忙,对吧?”

    “……”长孙冲看着李崇义充满希冀的目光,更加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本来他以为是陷阱,现在看李崇义这样子,陷阱肯定不是了。不过河间郡王这个儿子,是有点傻吧?这种事情,也能明说么?

    不过转念一想,似乎也没什么意外的。这位河间郡王世子,比那个大个子还小。李重义只有十四岁这件事,长孙冲是知道的,也就是说,李崇义顶多也就十四岁,还是个孩子,又几乎不出门,想法单纯也正常。

    “对吧?大哥?”李崇义又问了一声。

    长孙冲笑笑,点了点头,道:“好,以后有什么事情,我能帮得上你的忙,我一定不会袖手旁观。”

    “太好了!”李崇义小孩心性,得了承诺之后喜形于色。长孙冲也很高兴,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有人认他做大哥呢,而且这人还是河间郡王之子。

    “?”忽然李崇义一愣,站住了脚步。长孙冲也停了下来,奇怪地看着他,问道:“怎么了?”

    “大哥!”李崇义的神色变得非常认真,他走过来握住长孙冲的手,无比正色道:“你以后千万不能跟我大哥还有我大哥的大哥有矛盾啊,不然我会非常为难的。你们都我大哥,到时候我只能站到我最惹不起的那个一边,你……”

    长孙冲看到李崇义的神色,顿时一股急火鼓到脑袋上,怒道:“你这种怜悯的目光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就不能是那个你最惹不起的大哥?”

    李崇义笑了起来:“哎呀,大哥你别闹。”

    “我闹什么闹!我早晚有一天超过李牧!”

    “哎呦,你都是人家徒弟了,还嘴硬什么呢?”李崇义一副无奈的语气,道:“大哥,我这也就是急需大哥,要是严格论起来,你是我大哥的大哥的徒弟,你还比我矮一辈呢。”

    “你这小子!”长孙冲怒极,吼叫道:“我不要你这个小弟了!”

    “那不成!我爹是河间郡王,你敢说话不认?我让我爹找你爹去,就说你骗我认你当大哥!”

    “……”

    长孙冲的太阳穴‘蹦’了起来,忽然要紧牙齿,仰头望天,眼泪顺着脸颊流淌下来。

    “啊!!老天爷啊!一个还不够吗?!!”

    ……

    一个时辰后,李牧一脸轻松地回到营地,回头一看,半个人影都没有,之前越过他的人,都被他远远地甩在身后,至少一刻钟之内,不会有第二个人完成这二十里地。

    当然,独孤九除外。只见二百米外一个抱着剑的影子,左闪一下,右闪一下,下一瞬就出现在了李牧面前。

    李牧艳羡不已,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轻功么?”

    “也算不上什么轻功,借力罢了,大哥你要是想学我教你。”

    “好练么?”

    “唔……”独孤九半天没有说话,李牧便明白意思了,摆摆手道:“当我没说过,走吧,咱们回家,不等他们了。”

    独孤九以为李牧自尊心受挫了,赶忙道:“大哥,其实也不难练,只是你的年纪错过最合适练轻功的年纪了,效果我也不清楚,你今年要是六岁,我很有信心能教会你……”

    李牧爬上马车,扑通躺在床上,没好气道:“我要是六岁,你才五岁,你拿什么教我?我补一觉,到长安城喊我,咱们路过西市,吃点东西再回家。”

    “哦……”

第402章 魅力无法挡

    在西市大吃了一顿,李牧没有着急回家,而是先进了趟宫。方才去西市的路上,他特意路过工匠坊,从魏璎珞的手里拿到了他吩咐统计的,与内务府有合作的作坊人员缺口统计表。他答应李世民三日之内给一个回复,早交上去早省心。

    “陛下,仅与内务府合作的作坊人员缺口,就高达五万人。”

    “五万”李世民看到这个数字,也颇为咋舌。有道是人过一万,无边无沿。五万的缺口,得是多少作坊?他不得不重新审视李牧的工作了。李世民原本以为,李牧虽然声势闹得挺大,但毕竟是新设的衙门口,至少也得个几年才能见到成效,完全没有想到,内务府如今已经是牵动数万人口生计的地方了。

    但突厥部众,可不止这么点啊。

    李世民愁眉不展,道:“仅仅安置五万人,还远远不够……”

    “啊?”李牧愣住,道:“陛下,这还不够啊?突厥人有那么多么?”

    “至少也有数十万,就算安置十分之一,也有十万人众……”忽然李世民愣住,脸色涨红了起来,他忽然想到一件事情,李牧所说的工人,指的是劳力。而他说的人数,包含了老弱病残。换言之,李牧虽然说的是五万人,但实际上是五万户,即便没有那么多,至少也得三万户以上,也就是说,足以安置十万包含老弱的人。

    李世民偷瞄李牧一眼,心里寻思,这小子没意识到吧?

    李牧发现李世民偷瞄,心里紧张,我是该说出来,还是装傻呢?

    “……”

    “……”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俩人尴尬地大笑了起来,李世民拍拍李牧的肩膀,道:“爱卿谅解,朕对算学不是很精通不过没关系,有爱卿这样精通算学之人,朕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朕已经决定了,就按照你说的办,明日朕便传旨下去。哈哈哈,你又在无意中为朕立下一个大功劳,真是朕的福将啊,哈哈……”

    李世民先开口说话是因为,他回想李牧刚刚说的话,他说道“陛下,这还不够啊?突厥人有那么多么?”,这句话已经露馅了,说明他已经意识到了。李世民再不开口,换到李牧先开口,必然会尴尬。

    与其别人尴尬自己,还不如自己尴尬自己,所以李世民才先开口。

    不过即便这样,李牧也有些不满,他不满的地方在于,什么叫做‘无意中’立下大功?分明是老子天资聪敏,怎么就成了无意中了?承认别人优秀就这么难么?

    面对这么无耻的老板,李牧还能说点什么?唯有微笑,表达内心全部mmp了。

    李世民清了下嗓子,极为生硬地岔开话题,道:“那个……今日朕收到几分奏折,对你的一些行为颇有微词。”李世民来到案头,拿起几分奏折递给李牧,道:“你作何解释啊?”

    李牧把奏折接过来,随意扫了几眼,冷笑一声,丢在地上,还踩了几脚。

    “嗯?”李世民撂下脸来,道:“你干什么,不知道这是奏折么,你还踩踏?”

    “这些都是狗屁之言,臣不但要踩踏,还想丢进粪坑里!”李牧表情恨恨,语气悲愤,道:“陛下,他们说得可是人话?说臣诈骗,臣倒想问问,哪里诈骗了?”

    “咱们从头开说!”李牧愤然道:“刚开始提到报名的时候,他们一边说臣卖官鬻爵,一边又纷纷交钱报名。一百贯的时候没报上,二百贯也要报,说报名费不退也报。这是不是人前一套背后一套?他们怎么有脸说我诈骗?难道我没说,报名费不退么?”

    李世民蹙眉道:“即便报名费的事情你说得通,但是你淘汰的方式也有不妥吧?”

    李牧看向李世民,问道:“陛下,你可知道臣是如何淘汰的么?”

    “这……”李世民指了指地上的奏折,道:“奏折上说是体罚,难道是他们诬陷你?”

    “哼。”李牧面无表情道:“若是这样说,也不算是诬陷。但臣有话要说,他们说得不完整。”

    李世民点点头,道:“朕也不能偏听偏信,你说吧。”

    “臣淘汰的第一批人,不是体罚,而是因为不守时。臣言明,次日辰时工部衙门前集合,臣提前到达,足足等了半个时辰,一直到辰时,竟还有人没到,他们可有把臣放在眼中啊?臣好歹是陛下亲封的从三品开国县侯,从三品内务府大臣,他们不把臣放在眼中,臣可以不计较,但他们不把陛下放在眼中,臣忍不了!”

    “啊?”李世民有点懵,心中暗想,这跟朕有什么关系?

    李牧继续说道:“因此臣就革除了他们的资格,有错吗?”

    “呃……”

    见李世民犹豫,李牧怒气冲冲道:“陛下难道不理解吗?臣大胆问陛下一句,若上朝的时候,百官都不按时,有辰时来的,有午时来的,陛下也能够容忍?”

    这么一说,李世民就有实感了,两条浓眉紧皱,道:“你做得对,不可容忍!”

    “再说体罚的事情!”李牧更加气不打一处来,道:“陛下,臣招人的时候,言明了报名的人年纪不可高于三十岁。也就是说,像王那样七老八十迈不动腿的人不要!”

    李世民的两条眉毛又皱了起来,心里暗道,你说事儿就说事儿,人家王招你惹你了,带一句干什么?不过联想到之前因为印务监的事情,李牧与三家闹得很不愉快,心里便能够理解了。李牧的小心眼,李世民可是领教过,若不让他把气撒出来,他肯定没完。

    “……臣让他们跑二十里!两个时辰跑二十里!”李牧气道:“区区二十里,也能算体罚么?随便街上拉一个泼皮,两个时辰都能走一个来回!您猜他们的成绩如何?二百八十八个人出发,连一半都没合格!”

    “这……”李世民惊道:“这怎么可能呢?”

    “陛下觉得不可能?”李牧无语道;“臣怎么敢骗陛下,若陛下不信,臣手里有名单,您让高公公去把他们召集起来,跑一圈就知道了!”

    听李牧这样说,李世民不得不信了。他叹了口气,喃喃道:“真是没想到,这些人的体力竟这样差。”

    “就是!”李牧恨声道:“陛下,臣这次招人,是为了给陛下办事的。而不是像御史台那群狗御史,像一群硕鼠一样,占着茅坑不拉屎,留着吃饭的”

    李世民一阵恶心,实在是忍不住,打断李牧道:“李牧啊,朕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但是你说话的时候,能不能别这样,实在是有些粗俗了。”

    “臣是被气的呀!”李牧悲愤道:“陛下,曾几何时,臣也是一个诗人啊!还不是被他们给气得粗俗?以前臣作诗,想都不用想,现在都得想了。这群混账,害我大唐险些失去一名诗人……”

    “行行行,你赶紧停下吧。”李世民实在是拿他没辙了,好气又好笑。若是换了个人,如此胡言乱语,李世民早就罚他了。但李牧的情况不太一样,他说自己是个诗人他确实有那两下子,也不是吹牛。只是这小子最近一直忙乱七八糟的事情,未见他有什么新作问世了。

    李世民不愿在这件事上与他纠缠,岔开话题问道:“李牧啊,朕也是关心,并没有不信任你的意思。朕最后替国舅说一句话,他家的长孙冲,体态痴肥,你还是别折磨他了,放他回家吧。”

    “陛下,这臣可答应不了。”

    李世民皱眉:“朕的面子也不给么?”

    “是他自己不愿意啊。”李牧苦笑道,然后他把昨日与今日,长孙冲的表现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李世民听罢,也大感意外。作为长孙冲的亲姑父,他自然见过长孙冲多次。长孙冲与他的儿子李泰,都是二百多斤的巨胖,能跑下来二十里,简直就是一个奇迹。

    要不要让青雀去试试?

    李世民的脑海中忽然冒出这个念头来,但旋即被他否定了。

    还是算了吧,青雀也不指望在内务府供职。再者说,这可是自己的儿子啊,怎么舍得。

    想到这些,李世民也没啥想问李牧的了,正打算勉励几句,让他退下。忽然殿门大开,一个肥胖的身影挤了进来。说曹操曹操到,开两扇殿门才能挤进来的,不是李泰还能是谁?

    “啊,大哥也在!”李泰刚要施礼,忽然看到李牧,脸上顿时绽放出笑容,先跟李牧点了下头,然后才对李世民施礼,道:“父皇,儿臣有事相求。”

    “哦?”李世民看看李牧,又看看李泰,心里打起了鼓,该不会是

    “有什么事,你说吧。”

    “儿臣听闻了逍遥谷的事情,儿臣也想去锻炼锻炼。”

    “不行!”未等李世民开口,李牧一口否决,脑袋摇的像是拨浪鼓似的,连声道:“不行不行,越王殿下,我绝不能答应,你还是死心吧。”

    李泰赶紧抓住李牧的袖子,央求道;“大哥,为何不答应?可是小弟哪里做得不对,惹恼了大哥么?”

    “哎呀,与这些都不相干。”李牧拉开李泰的手,道:“你当山谷里的日子轻巧么?那可是极遭罪的。你若进了山谷,肯定吃不了那种苦。但我若对他人严苛,对你宽容,大家也不会服气。你还是别掺和进来了,安心地研究你的地图,好吧?有什么不懂的,我还是会教你,不会不管你的。”

    李世民心疼儿子,也顺着话道:“是啊,青雀,你又不在内务府供职,何必去受苦呢?”

    “父皇!”李泰忽然跪了下来,李世民吓了一跳,赶紧去扶自己的宝贝儿子,但也不知是李泰太过于肥胖,还是较着劲不想起来,竟然没拉动,急得跺脚道:“你这孩子,从来也不曾这样执拗过,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父皇,那些人吃得苦,儿臣已经听闻了。儿臣既然能来此,心里已经做好了准备。既然表兄都做得到,儿臣也一定做得到,毕竟儿臣还比表兄轻一些呢。”

    这还真是看不出来呢。

    李牧偷瞄李泰,心中腹诽。

    “可是……”李世民看着李泰执拗的神情,心里知道,若自己严令阻止。以李泰的个性,其实是能够阻止的。但他心里必然不快活,诸皇子之中,李世民宠溺李泰,远超众人,就算是身为太子的李承乾,也有所不如。李泰提出的要求,李世民还没有不答应的时候,唯独这次……

    李世民看向李牧,道:“李牧,青雀还如此幼小,又这么……胖,你能否给朕一个面子,对他的要求稍微宽松些?”

    “不能。”

    李牧的回答干脆利落,道:“陛下,臣的意思,越王还是不去为好。但若越王执意飞去不可,臣对他只能一视同仁。别人怎么样,他就怎么样,坚持不了就淘汰,没法通融。若因他是皇子,就改变规矩,臣没法跟淘汰的人交代。”

    李泰听到这话,顿时羞臊得满脸通红,道:“父皇,儿臣不要优待!儿臣是父皇的儿子,岂能不如人?父皇请放心,儿臣一定能坚持下来!”

    李世民头疼不已,正拿捏不定的时候,忽然殿门又开了,李承乾窜了进来,看到李牧在,眼睛顿时亮了起来,与李泰如出一辙。

    “大哥也在?太好了,父皇,儿臣有事”

    “你给朕闭嘴!”

    李世民大喝一声,伸手一指殿门;“李牧,你赶紧走。年前没朕的召唤,你别入宫了!”

    “哦……”李牧瞥了眼李泰和李承乾,递给二人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转身走了。兄弟二人的眼神跟随着李牧,一直到殿门关闭隔绝视线,才把视线收回来。

    “唉,我的魅力就这么大么?天生吸引熊孩子?”

    李牧自怜自叹了一声,忽然听到一声暴喝,吓得一哆嗦。

    “你们还有没有点人样了!尤其是你,承乾,你可是太子啊!太子当居东宫,你还想去山谷,你……”

    李牧摇了摇头,看来这兄弟俩是没戏咯!

第403章 舞姬

    “娘子,娘子?娘子……”

    李牧从马车上下来,变了好几个语调叫娘子,惹来店铺里不少客人侧目。虽然凤求凰没有言明只对女性开放,但无论是香水香皂,亦或是银镜等,都是女人卖的多。平素里三天也见不到一个男客人,李牧这么一喊,登时惹来莺莺燕燕无数目光,把白巧巧羞得脸颊通红,急忙瞥了他一眼。

    反观李牧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他的脸皮厚的很,朝堂上唇枪舌剑他尚且不惧,还怕几个妇人看么?只要不把他脱光了看就行,他都不在乎。

    见妇人们看过来,李牧笑嘻嘻道:“各位姐姐好啊,今天你们算是来着了,所有买东西的客人,哪怕只买一块肥皂,我都免费赠送银镜一面。由本侯买单,大家不要客气啊!”

    “夫君”白巧巧急忙想要阻止,但为时已晚,嗔怪地看着他。旁边妇人们打趣,道:“侯爷,你看吧,夫人心疼了,生气了。”

    “哪里的话。”李牧揽住白巧巧的腰肢,道:“我的夫人最是大方不过,只是一码是一码。这家店是她的,我是不该掺和的,不过今天我开心,又与诸位姐姐有缘,我自掏腰包购买送给各位姐姐,这就合规矩了。”

    李牧说着,掏出一条‘金鱼儿’放在柜上,捉住白巧巧亲了个嘴儿,哈哈笑道:“多的是给娘子的零花钱。”

    白巧巧实在羞不可止,推了李牧一把,跑回后宅去了。李牧却没走成,跟几个妇人很是支应了一番,才逃脱开来。这些妇人的丈夫,大部分都在李牧的身份之下,若是比他的身份高,也犯不着自己出来买东西。但李牧却不以身份为凭,每次他回家,只要赶上了,都会掏钱送点小东西,反正这些玩意儿又没多大成本,给钱又是左兜儿掏出来放在右兜里,混个好口碑,何乐不为呢?

    若是李知恩在时,俩人配合得可好了。只是白巧巧有点害羞,表演还非常拘谨,总是还没等说台词,脸就先红了。

    李牧摆脱妇人们的纠缠来到后院,看到李知恩从库房出来,问道:“夫人呢?又躲哪儿去了?”

    李知恩往身后指了指,李牧搓搓手窜进来,在一排架子后面,找到了还没缓过劲儿的白巧巧,一把抱住她,往她怀里拱啊拱的。白巧巧无奈地拍拍他的头,道:“夫君,别闹了……巧巧受不住。”

    李牧嘿嘿笑道:“娘子,昨夜夫君没在家,你可有想我啊?”

    “不想。”白巧巧故意地说道:“你不在家,我倒省心了不少,跟知恩一起睡个好觉,省得陪你折腾。”

    “哎呀?”李牧捧起白巧巧的俏脸,亲了一口,道:“身在福中不知福,旁人找你夫君折腾,你夫君还不干呢。不过贤妻啊,你就一点也不担心我么?你就不怕我去外面拈花惹草?比如说平康坊中的一些去处,听闻有一座丽春院可是要建好了,正月里就能开门营业了呢。”

    “!”白巧巧白了他一眼,道:“说几句话就不正经了,你若是那样的人,便不是我的夫君了。再说还缺了你的?家里有知恩,对门还有鸥姐姐,哪个不是天姿国色,你就算想偷腥,也偷不到外面去,休拿这些话诓我。”

    “那可没准儿。”

    李牧嘿嘿笑道,正要再撒娇说点什么,忽然觉得后背一阵凉风,急忙回头去看,只见李知恩冷着一张脸,像是受了多大的怨气似的,小嘴儿都要撅到天上了。

    李牧一头雾水:“干嘛呀?又谁惹到你了。”

    “主人,来了两个女人。”

    李牧只当是前院的那些妇人,无语道:“来就来呗,咱们开门做生意,还怕人多啊?去去去,叫厨子做两个我爱吃的菜,我饿了。”

    “主人!”

    李知恩忽然很大声地喊了出来,把李牧吓得一哆嗦,正要斥责,忽然看到李知恩竟然掉眼泪了,心知不妙,赶忙松开白巧巧过去把她搂入怀中,柔声问道:“这又是怎么了啊,你冲我大嚷大叫,怎么还把自己嚷哭了,到底怎么个事儿,那俩女人欺负你了?要真是这样,那说不得今天本侯得打一回女人了,敢欺负我的亲亲小宝贝,我岂能绕过她?”

    李知恩哼道:“怕是不会饶了我吧,她们才是你的亲亲小宝贝。”

    “什么跟什么呀。”李牧回头看了眼白巧巧,无语道:“夫人你听听,这是什么话?就是让你给惯坏了,越发的没大没小”

    “主人你不要遮掩了,人家都已经找上门了。”

    李牧板起脸道:“知恩啊,开玩笑差不多就行了,再说我可生气了啊。”

    李牧本以为,他这么一说,李知恩就会老实下来,却没有想到反而更加严重了。李知恩推开他,扑进白巧巧的怀里,哭道:“夫人,你快看看吧,主人真的去了平康坊,人家都找上门了,呜……”

    “啊?”李牧完全懵了,他把平康坊的建造事宜,都交给了公孙康,已经好几日没去过了,怎么可能发生这种事情?再说他昨天分明是在山谷里,总不可能有个分身把人家姑娘睡了吧!

    白巧巧的眼中也浮现出怒色,狠狠地瞪了李牧一眼,道:“夫君,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真的在平康坊”

    “娘子!”李牧赶紧打断白巧巧的遐想,道:“娘子容禀,你是了解我的,你好好想想啊,就算你的夫君我有了色心,何时瞒过你?更不要说我直到如今都为你守身如玉,我对你的感情,还需要怀疑吗?”

    李知恩愤愤然道:“你是不碰家里的,你净找外面的!许是咱们入不了你的眼,你就喜欢那些妖艳的女人!”

    “小丫头片子!我要打你屁股了!”李牧恐吓了一声,吓得李知恩一缩脖,躲进了白巧巧怀里,白巧巧立刻怒视过来,道:“你吼什么?”

    李牧立刻老实了下来,哭唧唧道:“夫人,我这不是委屈么,我没有……”

    正在这时,门外传过来声音:“请问……侯爷在吗?我们在门外等了好久,没有应答,见门开着,就进来了,还请见谅,我们找侯爷有事。”

    李知恩听到这个生意,顿时眼泪流得更多了,道:“就是这个女人,看吧看吧,她多大的胆子,不让她进自己就进来了,若没有依仗,怎会如此?”

    “你这个小醋坛子。本侯身正不怕影子斜,等真相大白,看你怎么跟我道歉!”李牧哼了一声,转身走了出去。他也是一头雾水,怎么忽然来了两个女子,她们是什么人?

    白巧巧也拉着李知恩跟了出来,有女人来找李牧,白巧巧怎能不在意,只是她比李知恩稳重,没有说出口罢了。

    三人来到库房外,果然看到院中站着两个女子。但是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这是一对主仆。虽然这个丫鬟长得也不差,但两相比较,无论是姿容还是气质,都只能是沦为陪衬,简而言之,便是没有特点。

    李牧回头瞪了李知恩一眼,李知恩赶紧躲在白巧巧身后,她确实是故意说成‘两个女子’,夸大了李牧拈花惹草的程度,但她却不是想诬赖,只是想诈一下李牧而已。

    李牧自动过滤了丫鬟,看向为首的女子。只见此女个子很高,目测至少有一米七,身姿窈窕,落落大方,虽然穿着类似平康坊艺伎的衣裳,却没有因此显得艳俗,反而有一股‘出淤泥而不染’的清纯之美,着实是一个美人,也不怪李知恩如此紧张了。

    但李牧却不认得她,上下打量了一眼,道:“请问姑娘是……?”

    李牧在打量的时候,这位女子也在打量他,忽然听到李牧的声音,吓了一跳,赶紧屈身行礼:“小女子金晨,见过侯爷。”

    “你先等会、”李牧瞄到白巧巧的眼神,赶紧后撤一大步,保持一个安全距离,这时独孤九也听到声音从房里出来,慢悠悠地飘了过来,站到了这位自称‘金晨’的女子和李牧之间,面具的遮掩下看不出表情,却能感受到森冷的寒意。

    李牧只当他是来保护自己,也未在意,看向这名女子问道:“敢问金姑娘,你与我相识么?为何过来找我啊?”

    金晨莞尔一笑,也不慌乱,道:“侯爷可还记得高昌世子?”

    李牧不知她为何提起鞠智盛,但还是答道:“啊,自然是记得,我们是朋友嘛。”

    “可还记得世子曾说过,会给侯爷一个惊喜?”

    “呃……”李牧似乎是有点印象,但此情此景之下,怎么可能承认,李牧板起脸道;“不曾记得什么惊喜,我只记得世子曾答应本侯,以后会多多给本侯送一些高昌的土特产”

    金晨笑道:“侯爷说的土特产,可是金银么?小女子姓金,我这妹妹姓银,我们二人,便是世子送给侯爷的‘惊喜’,也是高昌的‘土特产’。”

    李牧的脸色顿时撂了下来,且不论这俩女人险些引起一场家庭风波,就说这件事儿本身。鞠智盛这小子也太不地道了,老子要是钱,黄金和白银!你跟老子玩什么文字游戏,搞两个女人,一个姓金,一个姓银,这么个金银,就想蒙混过去了?就算这女的长得还行,也不是金子做的呀,能混过去么!

    李牧冷哼一声,道:“你们主子倒是会动脑筋,但他算是打错了算盘,你们俩,可顶替不了他答应我的土特产退货,你们走吧!”

    金晨急声道:“侯爷为何不等小女子把话说完?”

    李牧紧皱眉头:“什么意思?”

    “世子说了,我们两个只是给侯爷的一个惊喜。不是顶替土特产,该怎么还是怎么,高昌的土特产,往后还有的。”

    “哦,也就是说,你们俩是添头……”李牧又扫了金晨一眼,心中暗道,若算作添头,倒是可以要还没等他开口,白巧巧接过话道:“这位姑娘,我家夫君与高昌世子交往,乃是君子之交。你们是人,又不是货物,实在是不好当做礼物送来送去。我看你们也回不去高昌了,不如这样,我给你们拿一些钱,你们自己寻一条生路。只当是我家夫君收下了你们,这样如何?”

    金晨看向白巧巧,眸子瞬间蓄满了泪水,下拜道:“不敢欺瞒夫人,我们姐妹是高昌宫廷中从小养大的舞姬乐伎,除了舞蹈,什么都不会。即便夫人心善,给我们钱安置,坐吃山空之下,又能生活多久呢?求夫人开恩,留下我们吧,只当我们是奴婢就好,绝不敢与夫人争宠……”

    李牧心中了然,原来是舞姬,怪不得穿得像是平康坊的艺伎。

    白巧巧是一个极心软的人,见到这样的情景,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李知恩对她最是了解不过,心知这样下去,让她再哭一会儿,白巧巧肯定会顶不住,赶紧接过话头,道:“那也不能留下!”

    “知恩……”白巧巧凑近李知恩的耳朵,道:“可是不留下,她们怎么生活啊……”

    “夫人!”李知恩急得直跺脚,道:“夫人啊,家里算上你我,已经有四个夫人了。你还想再多一个么?这两个女人来路不明,高昌又远在千里之外,无法求证。万一她们的身份是假的,是别有用心之徒怎么办?因此,不管是为了家宅安定,还是为了主人的安全,都不能留下她们。你可千万别犯糊涂啊!”

    “这……”白巧巧想了一下,点了点头,道:“好,不留,可是如何安置呢?”

    “唔……”李知恩想了想,道:“听我的。”

    李知恩说着,来到二人跟前,道:“你们也不用可怜兮兮的哭求,不能留就是不能留,哭也没用。刚刚你说你们是舞姬乐伎,平康坊正是你们的好去处,也不叫你们卖身,去那儿唱曲跳舞总行吧,总能混一口饭吃,也许还能遇到良人。”

第404章 隐族

    见金晨还有话想说,李知恩把脸色沉下来,又道:“若是这样,你们二人还不知足,那就是别有用心接近我家夫君!”

    “小女子不敢,绝无此意。”金晨见李知恩急了,赶紧出声说道。她们主仆二人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对于李牧的消息,也只是从鞠智盛嘴里知道一些,而鞠智盛对李牧的了解也非常浅显,给不了她多大的帮助。她们根本不知道李牧家里的具体情况,见李知恩如此气势,心里已然怕了三分,知道强求不得,只好应承下来。

    金晨叹了口气,道:“就依姑娘的意思吧,我们姐妹二人,能有个容身之处,便是福气了。”

    “什么姑娘!”李知恩听到‘姑娘’这个称呼,气得鼓鼓的,叫道:“我不是姑娘,我是我家夫君的妾室,不是什么姑娘!”

    李牧见李知恩又要开始计较一些有的没的,赶紧拉住她,伸手扶起金晨,道:“我这侍妾年幼,又被我惯坏了,言语冲撞之处还请见谅。不过她的主意倒是个好主意,我在平康坊有个买卖,名为丽春院。目前正在装修,就是少一个能张罗事的人,姑娘刚才说,你们是高昌宫廷从小培养的舞姬和乐伎,我的好朋友鞠智盛又把你们送给我,你们的乐舞肯定是出类拔萃的,丽春院就缺少姑娘这样的人才。不知姑娘现在下榻何处,我吩咐人去帮你拿了行礼,明日送你去丽春院熟悉一下环境,你看如何?”

    “一切听侯爷吩咐。”金晨耷拉着脑袋,有些打不起精神,一副不情愿却又不敢说的样子,幽怨道:“小女子住在西市的客栈,随行还有两位护送我们来的卫士,只待我们与侯爷见面,他们便回高昌去了。”

    李牧大咧咧道:“不回去也行,留个人在身边,也好保护姑娘。”

    金晨闻言泫然欲泣,道:“侯爷当他们是我们的亲人么?他们便是世子派过来监视我们的人,担心我们会逃走,若我们逃走或者反抗,他们就会杀了我们。若侯爷不收留我们,我们也难逃一死!”

    “真是可怜。”白巧巧喃喃念叨,李知恩见她的同情心又要开始泛滥,赶忙凑到她耳边小声道:“夫人,她们这么说,您就信了么?万一是假的呢?”

    “我觉得不像”

    “坏人才不会写在脸上呢!”

    白巧巧听到这些话,又有些犹豫,但又看不得人可怜,只好错开视线,叹了口气。

    李牧对家里的这个小醋坛子也是无语的紧,但却不觉得厌烦。他也知道白巧巧的个性,太过于没主意,太过于心软了一些,若是没有李知恩在旁边帮衬着,这么大一个家,她未必能维持得住。二人的性格相去甚远,却又能够相辅相成,想来也是一件妙事。

    李牧对独孤九使了个眼色,独孤九点点头,来到二女跟前,酷酷道:“你们跟我来吧。”

    二女对李牧又施了个礼,跟在独孤九身后。听到门关上的声音,李牧转过身来看向李知恩,道:“小丫头,真相大白,现在还有什么话说?”

    李知恩赶紧躲到白巧巧身后,可怜兮兮地瞧着李牧,道:“主人,知恩知错了,你要怎么惩罚都行……你要是舍得,就打我吧。”

    “真当我舍不得打么?”李牧恶狠狠地冲到跟前,白巧巧斜睨着他,道:“夫君要打,顺带也打我吧,我也怀疑夫君了。”

    “我怎么舍得打你呢、”李牧故意说道:“你可是我的夫人,而且你也是受人蛊惑。我要打的是某些人,动不动就挑事儿,这都多少次了,哪怕有一次是真的,也算我栽了。每一次都是无端揣测,这要是不打,何以振夫纲?”

    李知恩见李牧真的有点生气了,默默地跪在了地上。李牧见她这样,实在是没绷住,笑了起来,道:“还知道认错么?”

    李知恩抬头瞧了瞧,一下蹦了起来,抱住李牧的脖子吊在他的身上,道:“我就知道主人舍不得打我的。”

    李牧抬手在李知恩的屁股上拍了一巴掌,道:“谁告诉你舍不得的,这不是打了么?只是,你都是我的人,打坏了岂不是我自己的损失?我可没那么傻。”

    李知恩害羞地靠在李牧的肩膀,贴着他的耳朵小声道:“主人要是气不过,知恩只能以身相许,让主人消气了。”

    “你倒是想得美。”李牧又拍了一巴掌,侧过头看向白巧巧道:“夫人,我想吃你包得馄饨。”

    “好,我去做给你吃。”说着又瞧了李牧一眼,道:“夫君,刚刚我看你看向那位金晨姑娘的神色不同,你是不是喜欢她了?”

    “当你夫君是种马啊?”李牧没好气道:“现在有你们四个,我都忙活不过来。再说了,你看刚刚那个女子的年纪,约莫着怎么也有天爱那么大了吧?她出身宫廷,又是这么大的年纪了,你说她跟那个鞠智盛之间……”李牧没有把话说得太明,但白巧巧毕竟已经通人事了,岂能不明白意思,瞬间红了脸,嗔道:“人家姑娘哪儿得罪你了,让你这样编排、”

    “我可没说人家姑娘啊,我说的是鞠智盛那个小子。这么漂亮的姑娘,整天在他的身边,他岂能放过?”李牧托了一下李知恩的屁股,转身走向放着浴桶的房间,道:“我可没有跟别人穿一条裤子的习惯,所以,夫人不必担心,你家夫君还没饥渴到那种程度。”

    “你就乱说吧。”白巧巧嗔怪了一句,却也放下了心,喊道:“别洗太久,等会就吃饭了。”

    李牧应了声,随即传出一声扑通声,还有李知恩的娇笑。

    ……

    李牧发觉自己最近在男女之事方面,再一次地升华了。就比如他现在可以跟李知恩一起沐浴,但却仅仅只是摸摸抓抓搓搓背,那关键之事,他偏偏能忍住,所谓坐怀不乱,也不过如是了吧。

    洗了个澡,神清气爽。吃了两大碗馄饨,李牧的肚子也饱了,赖洋洋地躺在摇椅上,打了个饱嗝儿。

    人生,还有比这更舒服的么?

    这时外面传来马车的响动,李牧从屋里出来,看到独孤九从马车上跳下来,马夫接过他手里的缰绳,去给马喂料去了。李牧招了招手,独孤九来到他跟前,李牧回头看了眼还没吃完饭的妻妾,小声问道:“这两个女子,当真是鞠智盛送来的么?”

    “应该是,没有什么破绽。”

    “她们会武功?”

    独孤九摇摇头,道:“去西市的路上,我故意让马车颠簸。从她们的反应上看,虽然她们的平衡感很好,却不像是会武功的人,应该与她们会舞蹈有关。”

    “行吧。”李牧点点头,声音也放开了,道:“你嫂子包了馄饨,你进来吃一碗。”

    “我不喜欢吃馄饨,我要吃烤羊腿。”

    独孤九说完,转身走了,一点也不给面子。

    “嘿,你这小子……”李牧无奈苦笑,他也不知是为什么。不知从何时开始,独孤九不肯吃白巧巧做的饭菜了,无论是什么,只要是白巧巧做的,他就不吃。

    “挺好吃的啊,这小子!”

    李牧摇了摇头,又回到屋里,躺到了摇椅上。这摇椅啊,哪儿都好,就是有点硌得慌,李牧暗搓搓地想,等有空了,一定要搞一个沙发出来。那玩意也不难,有弹簧,有皮革就能做。

    “想不到我李牧也有一天能坐上真皮的沙发。”

    李牧忽然觉得挺有意思,前世昂贵无比的东西,在大唐不说俯拾即是吧,也算是物美价廉了。比如说木头,什么枣木、桦木、楠木,他能想得到的,在工部的堆料场都能找得到。他第一次看见的时候,心里就想,如果能穿越会去,什么都不带,带一堆楠木回去都能一辈子吃喝不愁了。

    还有皮革,前世的他哪见过什么好皮革啊?公司里的女同事攒了半年的钱买了个两万多的貂儿,摸一下都怕掉毛。这种质量的货色,在王鸥的店铺里面都是最此等的边角料。更不要说他身上的白虎皮裘了,在前世,穿虎皮是要枪毙的。

    但是大唐就算有千般好,也有无法弥补的缺憾。就比如这个时候,吃饱了饭,要睡觉了。如果能来一台电脑,打两把游戏,那得是多爽啊。想到自己那个完了快十年的《魔兽世界》牛头萨满号,李牧还是有些忍不住怀念,毕竟是青春的味道啊。

    “唉……”

    “夫君,你怎么叹气呢?”

    “嗯?”李牧睁开眼睛,看到白巧巧正疑惑地看着他,短暂地愣了一瞬,张开了怀抱。白巧巧偷偷瞄了李知恩一眼,见她在盘账,悄悄地走过来,趴在了李牧的怀中。

    搂着娇妻纤细的腰肢,李牧又舒服滴闭上了眼睛。

    什么狗屁牛头人!耗我青春,费我钱财,还让我做了单身狗。还是穿越好,最起码,有老婆啊,还不止一个!

    ……

    夜深,人不静。

    平康坊的夜,从来都不是安静的。在李牧把春风楼砸了,又宣布教坊司官妓取消之后,平康坊的夜里就更不安静了。以前不用来平康坊消遣的官员们,也不得不屈服于人性的本能,在月上柳梢之后乘着夜色来平康坊找找乐子。

    又因为李牧置换到了半个平康坊的青楼,进行了歇业改造。导致另外半个坊的生意爆好,现在平康坊的姑娘们,都要分前半宿和后半宿,前半宿陪一个客人,后半宿再陪一个客人。要是那个客人觉得这样不好,那好办,加钱!您要是不想加钱,那便不好意思了,无论是多大的官,也不伺候了。

    鉴于这样的情况,原本对李牧愤愤不平心怀怨念的人们,竟然开始期盼李牧的丽春院早点开业了。若是能早点开业,至少不用再跟别人‘共用一女’了。要说‘共用一女’的事情,在青楼也是屡见不鲜。但是一宿之内共用,这还是多少有点说不过去。大家都是文化人,文化人的面子受不了啊!

    独孤九把金银二女安置在了春风楼,现在春风楼的匾额已经摘下去了,取而代之的是还没掀开红布的丽春院匾额。内部也都进行了改造,搞了一个舞台出来,看起来更像是后世梨园唱戏的地方。

    因为还没完工,这里如今没有多少人住。只有原来春风楼的人,多了金银二女,也无非就是多两双筷子,左右吃饭钱都是李牧开销,老鸨自然也没什么意见。但是由于不熟,生疏必然是有的,老鸨把她们安置在了最靠西的房间,与其他人的住处都离得很远。

    夜深,所有人都入睡了,只听一声细微的猫叫声响起,金晨从床上起来,打开了窗户。两道人影窜入房间,并不敢抬头看金晨,跪在地上压低嗓子道:“教主!”

    正是金晨口中那两个护送她们顺带监视她们的卫士。独孤九带她们取行李的时候,已经与这二人分别,没想到他们竟去而复返,又回到了长安城,而且还找到了平康坊。

    金晨把一封写好的书信递给其中一人,道:“把这封信交给鞠智盛,告诉他,每十天我会写一封信回去,若超过一个月没收到消息,就是有了变故,他知道怎么做。”

    “遵命!”

    二人没有更多的言语,又向金晨行了个礼,悄无声息地一跃而出,竟是展现了高明的轻功。

    金晨把窗户关上,又坐回了床上。她的侍女也已经起身,看了金晨一眼,小声道:“教主,可是在担心谷中的亲人们?”

    “是啊,怎么能不担心。”金晨叹了口气,道:“大漠风沙又要起了,再过一两个月,沙尘暴来袭,又不知会有多少人”

    侍女安慰道:“这都是命数,我族逃脱不掉的苦难啊。”

    “我一定要让这种命运,在我的手里终结。”金晨信誓旦旦说道,她看向侍女,道:“银月,来之前我占星卜卦过,这一次,我一定能成功!”

第405章 董卓到底死没死?

    进入腊月,李牧可以非常直观地感受出来,不管是朝中文武,还是市井百姓,都开始有些‘懈怠’了起来,当然该干嘛还是干嘛,只是从精气神上可以明显地感受到节奏放缓了,而且大家的脾气都莫名变好了很多。就连争吵预算的各部,也都互相妥协,逐渐达成一致,似乎大家都有一个默契,赶在年关之前,把事情搞定,尽量不要拖到下一年去。

    从这点上看,古人今人的心理还真是差不多的。

    李牧也莫名多了许多感慨,常常一人独坐伤神。他想起了他的上一个春节,也就是前世的最后一个春节。

    那时候在干什么呢?

    李牧努力回想,记忆如同碎片一样拼凑起来,逐渐还原。

    那是他分手后的三个月,女友对他说,你这个人啊,哪里都好,我也爱你,可是我们不能靠爱过日子。在这个城市,你永远也买不起房子,我们难道要一辈子住在租来的房子里么?我很爱你,但是我的年纪不小了,总得为未来考虑一下。

    在那个瞬间,李牧才第一次感受到。作为一个游戏公司的高级副总监,其实远没有别人眼中那么风光。一个孤儿一辈子的努力奋斗,也许不如在这个城市游手好闲长大的孩子,因为他们坐拥这个城市占地之后的四五套房产,靠收租也能快乐一生。李牧也是这个城市长大的孩子,但他是个孤儿,他什么也没有。

    李牧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笑了笑,然后帮已经是前女友的女友提起行礼,放入出租车的后备箱。

    再然后,他开始了无休无止的加班。聚拢了自己全部的财产,终于按揭了一个小房子。可惜,还没等入住进去,他就猝死了。

    并且,在他猝死之前的三天。他得知了前女友离开他的原因并不是什么房子啊,这些好像都市小说烂大街的桥段。她就是移情别恋了,喜欢上了一个说唱歌手。这种感觉,还不如为了房子

    “哎呀……愁啊!!”

    李牧哀嚎一声,惊动了车顶上的独孤九。这家伙闲着没事,就喜欢坐在车厢顶上,也不知是不是有什么奇怪的癖好。

    独孤九倒吊着身体,撩开帘子看向李牧,问道:“大哥,你叫什么?”

    “小九。”李牧看向独孤九,半开玩笑问道:“如果大哥跟你说,我其实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你信吗?”

    “唔……”独孤九想了想,竟然点了点头。

    “啊?”李牧吓了一跳,难道穿越者的身份即将暴露?这可不太妙啊!

    “大哥是我见过、听说过最聪明的人。有人说大哥是谪仙人,仙人么……应该就是另一个世界的人吧。”

    “胡思乱想!”李牧长出了口气,道:“世上哪有仙人,要是真的有。那他怎么不显灵一下,直接给我变出一座金山出来?”

    独孤九回答不上来,非常干脆地放弃回答,腰腹用力,嗖地一下又折了回去。

    李牧叹了口气,从床上爬起来,抓起虎皮裘披在身上,从马车上下来。

    不远处,学生们正四人一个小组在锯木头。看到李牧走过来,都喊一声‘校长’,然后低头专心顾着自己的事情。今日已经是他们进谷的第十天了,还能继续留在这里的人,还有九十八个。与第一天相比,又少了几十人。

    现在还能坚持下来的,已经都没磨掉了脾气。因为十天的山谷生活,已经让他们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无论你有什么想法,都违拗不了李牧的想法。无论他的想法是对还是错,都只有遵从这一条路。

    李牧这厮,坏的冒泡。就算他压根没打算听从你的意见,他也会让你说完,还一副虚心纳谏的模样。就比如第一个受害者马周,他在第五天的时候,对山谷的学习与生活,提出了意见八条。李牧表现出非常有兴趣的样子,详细认真听了两个时辰。马周非常激动,还以为自己得到了赏识。滔滔不绝地说,连口水都不喝。结果呢,说了也白说,什么改变都没有。

    仅此一次,马周就彻底老实了,一句废话也没有,让干什么干什么。

    十天下来,还剩下的学生们,多少都被搞得有点‘斯德哥尔摩综合症’了,他们习惯于看到李牧面无表情,甚至臭脸的样子,这样多少心底还能安心些。但只要李牧笑意盈盈,学生们一整天都会提心吊胆,生怕中了李牧这厮的奸计而不自知。就像进入山谷的第三天,因为一个纨绔子对来授课的木匠言语不敬。李牧知道此事之后,笑意盈盈地说无妨。但他晚上放饭的时候,在食物里下了巴豆……

    那可真是一个臭气弥漫的夜晚啊!

    这厮最恶心的地方就在于此,他真生气的时候,不会告诉你错了还是对了,也不给你辩解的机会,他就是要搞你,没有任何理由的搞你。而且是只能他搞你,你不能搞他那种搞。这谁顶得住啊!

    在这种情况下,十天还能留下九十八个人,已经是一个巨大的奇迹了。

    “大家手里的活儿都放一放!”

    李牧喊了一声,众人动作一停,都看了过来。

    李牧爬到木头堆上,嘴角微微上扬,众学生心里顿时一哆嗦,心提到了嗓子眼。

    来了,这个笑容,他又想干什么!

    “大家不要紧张,眼看着也到了黄昏时分。今日呢,我不回城里”

    “哎”齐刷刷的叹气声,李牧的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道:“你们都是什么玩意儿,老子陪你们在这里吃苦,你们还不知足?”

    众人互相看了眼,长孙冲站了出来,他是李牧的徒弟,也是现在这一批学员中家世最为显赫的人,被公推为‘学生会长’,代表学生们发声。

    经历了十天的折磨,长孙冲已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他也创造了一个奇迹,成功跃升为大唐减肥史上的一个传奇。十天,仅仅十天,二百斤的长孙冲瘦了四十斤,像是一个吸饱了水又被捏了一下的海绵,整个人‘缩小’了一圈儿。当然,其中也有第三天吃的巴豆的功劳。

    “恩师,学生们主要是担心恩师在山谷休息不好。恩师还是回到城里吧,学生们一定更加努力干活,不负恩师的教诲。”

    “唉!”李牧长叹一声,红了眼睛,道:“我的徒儿,终于开窍了啊。对嘛,就是要这样,撒谎的时候,眼神要真挚,你已经有我三成功力了,以后要更加努力啊,演技还是有些许的破绽。”

    长孙冲抿了抿嘴,不出声了。他知道再说什么,都是狡辩,还不如不说话,不说不错,越说越错。

    “回去。”

    李牧指了指,长孙冲老实地回到了原位。

    “你们不必这么紧张,如果你们不做错了事情,本校长也不会收拾你们。但是,如果你们挨了收拾,也不要怪本校长,本校长可是一个随和的人,出了名的与人为善,谁要是跟我处不好关系,那一定是他的问题,必须要从自己的身上找原因,记住了吗?”

    “记住了!”

    学生们伸着脖子大声喊道。这也是血与泪得出的教训,校长训话,必须大声回答,否则视为不敬。不敬校长,生儿子没有小丁丁,这可是写在校训里面的话。

    “来,大家都坐,把你们前几天练习木工技能时候做的板凳搬过来,都乖乖地坐好。今天,本校长给你们讲故事。”

    这个时代,还没有专门讲故事的人。大家平时听到的故事,大多是记载在县志或者史书的“附录”中的一些志怪故事,也就是后人称之为‘短篇小说’萌芽的‘唐传奇’。

    唐传奇、宋话本,元杂曲,明清小说,构成了中国小说史的沿革。

    直到大唐日报创立,市井之间才有了‘读报人’这个角色,某种意义上成为了‘最早的说书人’。

    大家都没听过别人讲故事,所以今日听李牧说他要讲故事,学生们的好奇心都瞬间爆棚,暂时忘了被李牧支配的恐惧,都一个个坐在小板凳上,瞪圆了眼睛,等着听李牧的故事。

    一个羊也是赶,两个羊也是放,李牧把巡逻的锦衣卫和工匠们也都叫了过来。大家用砍掉的木屑和树枝升起了一团篝火取暖,阿大和阿二支起架子准备烤肉,都围拢到了一起,等着李牧开腔。

    李牧把氛围撩拨到了顶点,才清了下嗓子,道:“今天要讲的这个故事,是我在读《三国志》之后,产生的一些灵感,现在分享给大家,我姑且说之,你们姑且听之,故事是我瞎编的,大家不要跟《三国志》里的人物一一对照,没有什么意义。史书本就是一个后人撰写的玩意儿,真真假假都未可知,太计较了,就没有意思了。”

    学生们齐齐点头,李牧笑了笑,继续道:“有道是: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话说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周末七国分争,并入于秦。及秦灭之后,楚、汉分争,又并入于汉。汉朝自高祖斩白蛇而起义,一统天下,后来光武中兴,传至献帝,遂分……”

    李牧讲得就是《三国演义》,这部书他前世十几岁的时候,看过至少二十遍,算是他青少年时期的床头书,不说倒背如流也差不多少,基本剧情全都记得。他在这里讲这个故事,除了给学生们解闷之外,也是想通过《三国演义》诸多人物的人生轨迹,给学生们夹带一些他的理解,也就是所谓的私货。

    这是一种非常有效的洗脑方式,穿越之前,他手机里的小视频平台,时不时就能刷到几条某老师讲座的视频。看似宣传国学的背后,讲着讲着就开始卖假药,从销量上可以验证,这种伪装文化人的洗脑方式,效果不是一般的好。

    李牧一边口若悬河地讲,一边吃着独孤九为他切好的烤肉,喝着度数不高的状元红,享受着学生们如痴如醉的崇拜目光,这感觉简直不是一般的好。

    “……三人救了董卓回寨。卓问三人现居何职。玄德曰:“白身。”卓甚轻之,不为礼。玄德出,张飞大怒曰:“我等亲赴血战,救了这厮,他却如此无礼。若不杀之,难消我气!”正是:人情势利古犹今,谁识英雄是白身?安得快人如翼德,尽诛世上负心人!毕竟董卓性命如何,且听下文分解!”

    “……”

    “……”李牧看着众人迷茫的目光,道:“听不懂啊?下回分解!”

    “这就结束了?”一个声音嚷嚷了起来,不满道:“董卓到底死没死啊!大哥,快点讲后面的事情啊!”

    何人这么大胆,竟敢使唤老子?李牧寻声看过去,见是李崇义,无奈道:“小老弟,天都黑了没看到?再说,你是我大哥还是我是你大哥,你让我讲我就讲,岂不是很没有面子?”

    “可是大哥,董卓到底死没死啊!”

    “不告诉你!”李牧气死人地丢下一句,对众人说道:“想知道下文如何,就给我好好努力学习,好好的干活。兴许哪天我心情好了,再给你们讲一段儿。这么说吧,这么长的段儿,还能讲个一百回左右,本校长乃是大唐第一才子,我的才学,还需要赘言么?”

    这话众学生可没有一个不服气的,李牧的诗词文章,他们早都有耳闻。大唐崇尚诗文,哪怕是对头,也不会睁着眼睛说瞎话,贬低对手的才学。李牧如今表现出的能力,自称第一才子,至少这些学生们都是服气的。

    李牧说‘下回分解’,也没人敢逼他,而且确实时候不早了,若不早些休息,明天早上起不来,可就出大事了。众学生吃了些烤肉,都各自洗漱,回到帐篷老实睡觉了。

    但是今夜注定是一个失眠的夜晚,大部分人的心里都在合计:董卓到底死没死?

第406章 裤衩与腊八

    凤求凰。

    “却说那女娲氏炼石补天之时,于大荒山无稽崖炼成高十二丈、见方二十四丈大的顽石三万六千八百零一块。那娲皇只用了三万六千八百块,单单剩下一块未用,弃在青埂峰下……”

    “……宝玉便走向黛玉身边坐下,又细细打量一番,问:妹妹可曾读书?黛玉道:不曾读书,只上了一年学,些须认得几个字……”

    正是《红楼梦》。

    李牧会在凤求凰讲《红楼梦》,都是因为独孤九说漏了嘴,把他在山谷讲《三国演义》的事情给李知恩知道了,李知恩最是个好听故事的,便缠着李牧给她讲。但李牧讲了《三国演义》,她却又不喜欢听这种打打杀杀的事情,便缠着让换一个。

    李牧又不是个写小说的,上哪儿找那么多灵感去,还是只能从四大名著里面选,《西游记》不成,玄奘和尚偷渡出境才三年,还没返回,讲这个容易露馅。《水浒传》就更不成,毕竟是扯旗造反的事情,李世民听了心里会怎么想?而且那里面的打打杀杀,可不比《三国演义》少,动不动就人肉包子,细细剁成臊子,也不符合李知恩的要求。

    这样看来,就只能选《红楼梦》了。虽《红楼梦》诞生于清朝,但书中对于年代,其实是运用了春秋笔法,做了一定程度的隐瞒,里头的官职,说是明朝也成,说是清朝也成,无法断代。

    而李牧现在讲这个故事则完全不用在意这些,因为现在是唐朝,明清都是一千年以后的事情,尚且不存在,他信口胡说就成。小说话本嘛,没有必要太较真,在他前世某点网站专门有一个分类就是这种小说,叫做“架空历史”。一切不合理的东西,安上这俩字就变得合理了起来,碰上杠精也能全身而退,老子架空的,你奈我何?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一个人也是讲,一群人也是讲。而且李牧也打着招揽生意的心思,便直接在店铺里摆了个桌子,亲手凿了个‘惊堂木’,做起了说书先生。

    第一日,众女客还有些觉得奇怪。但从第二日开始,宝玉和黛玉见了面,剧情进入了正题,所有人便都陷了进去。每日的清晨,店铺的门刚开,客人们便都涌进来,买东西都是其次了,只为听李牧半个时辰的《红楼梦》。

    当然能进凤求凰消费的客人,也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谁也不会白嫖。临走的时候,多少都会买点东西。银镜香水昂贵而且用不了太多,香皂跟肥皂便成了热门之选。接连几日,香皂跟肥皂的销量屡创高峰。

    进了腊月,李牧也变得懒散了起来。他现在的生活就是,每天吃完早饭,给凤求凰的女客们讲半个时辰的《红楼梦》,然后鼓捣一会儿技能熟练度,最近他在冲【制药术】的熟练点,家里堆放得满是药材。

    下午的时候,吃过了午饭,他会跟独孤九出发去山谷,路上躺在车里练内功,到了山谷巡视一遍之后,讲半个时辰的《三国演义》算是送给学生们的福利。

    某个瞬间,李牧感觉自己像是前世的一个苦逼网络写手,而且还是双开单更被读者追更的那一种。这种厚重的焦虑感,想想就让人不寒而栗。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转眼到了腊八。而在这几天的时间里,《红楼梦》已经传遍了长安城那些听了故事的女客,回到自己家里,总是忍不住想要跟人分享。先是家里的丫鬟,然后是亲属女眷等等,这样口口相传,每日李牧这头‘更新’完了,还没到晌午,长安城的各个角落就已经传遍了。

    而《三国演义》的故事还没传开是因为大唐职业技术学院的学生们还没放假,否则一定也是一样的效果。

    不过也快,因为李牧打算给学生们放假了。

    李牧也是这几天看到白巧巧跟李知恩张罗才知道,原来唐朝的腊月初八,兼具了‘腊八’和‘小年’的作用。在李牧的前世,北方腊月二十三小年,南方腊月二十四小年,是用来祭祀灶王爷的日子。准备祭品和蜜糖,献给灶王爷,目的是请他回天庭‘述职’的时候,在玉皇大帝面前多多美言,保佑一家老小。所谓上天言好事,回宫降吉祥,说的就是这件事。

    而在唐朝的时候,大家则是在腊八做这件事。

    差了几天而已,李牧也没什么接受不来的。但腊八节习俗的差异,却让他多少有点大跌眼镜。在李牧的前世,腊八节的习俗,大家能想起来的,也就是喝点腊八粥了。而且大多数的人喝得腊八粥还不是自家熬的那种,都是凑个热闹,在超市买个罐装八宝粥对付一下。

    但在唐朝,腊八可正经是一个重要的节日。

    一大早,大家要祭祀灶王爷。从皇帝到百姓,都是必须做的事情。毕竟天子也不能真的上天,但灶王爷却是能上天的,免不了也得尽一尽人事。李牧作为勋贵,头一天便得到通知,要跟李世民连同百官一起祭祀灶王爷。祭祀仪式过后,便是大家一起喝粥。粥喝完了,李世民摆了摆手,高公公拿着圣旨站出来,念了长长的一串赏赐清单。

    这家给点布,那家给点米,文武群臣无论多少,都能捞到一点儿,有点类似他前世发的年终奖。虽然在李牧看来,几斗米、两匹布没啥好激动的,他也不缺这点,但是没他的份儿这件事,还是让他有点生气。大家都有的年终奖,你不能因为我比较有钱就不给了吧!而且这些东西,还都是李世民打了条子,让百官去内务府的仓库领!

    怪不得前几天高公公神神秘秘过来要内务府的库存清单,原来是为了赏赐!早知道如此,当时就隐匿不报了!

    李牧气哼哼地斜楞眼睛,被程咬金瞧了个正着。老流氓趁着李世民不注意,挪蹭到了李牧旁边,用胳膊肘顶了顶他的腰眼,幸灾乐祸道:“小子,没你的份是不是很气啊?”

    “气,有啥办法?”李牧没好气道:“没我的份,我倒是还能忍,关键是……这些赏赐,可都是从我内务府出啊!程伯父,您别看内务府的摊子不小,好像不差钱似的,谁家没有难念的经?不当家哪知道柴米贵,陛下这么大手大脚的赏赐那可都是我费尽了心里好不容易攒下的那么一点点东西啊,容易吗?”

    程咬金嘿嘿笑道:“你说得也是,多亏了你,今年百官才能分到一点儿东西。你知道去年的时候有多寒酸么?”

    “咋?”

    “说出来你可能都不信!”程咬金撇嘴道:“去年老夫就得了一斗米和半匹布的赏赐,半匹布!你看我这体格,都不够做个袍子!”

    李牧瞥了眼程咬金,心里暗道,看您这‘将军肚’,还真够呛能够。

    “哎呀,伯父,您也不差这点儿。我要是您,我都不要。”

    “那可不能不要啊!”程咬金听到这话,立刻正色道:“雷霆雨露俱是君恩,哪能因为赏赐少就不要呢?无论多少,都是陛下的心意,做臣子的,当高高兴兴地接受才是。这点你可得跟我学,要懂得感恩。”

    说着,程咬金凑到李牧耳边,小声道:“实不相瞒啊,贤侄。我现在穿的裤衩,就是去年御赐的半匹布做的。”

    “咦”李牧直咧嘴,道:“伯父,您可真是”

    二人叽叽咕咕地聊天,终于被李世民察觉了。李世民清了下嗓子,开口道:“李牧,知节,你们在聊什么啊?”

    “哦!”李牧赶紧应了声,出班道:“陛下恕罪,臣非是故意扰乱秩序,实在是因为心里不平衡,才忍不住抱怨两句。程伯父正在开导臣,臣接受了开导,已经想开了,平衡了,舒坦了,不郁闷了……”

    李牧的一顿排比,让李世民的表情有点难看了起来。他岂会不知李牧说的是什么意思,尴尬地咳嗽了一声,道:“那个……朕不赏赐你,并非是厚此薄彼。你也不缺这点东西不是,何必计较呢?”

    “陛下这样说,臣可得反驳两句了。刚刚程伯父教育臣,雷霆雨露俱是君恩,为臣子者当高兴地接受。而满朝文武,唯独臣只得到了陛下的雷霆,却感受不到丝毫的雨露,实在是难啊!程伯父还说,去年陛下赏赐的半匹布,他做成了裤衩日日穿在身上,时时刻刻感受陛下的恩德”

    百官听到这儿,实在是忍不住,两仪殿爆发出哄堂大笑。程咬金涨红了脸,抬脚向李牧踹去,道:“混账小子,连老夫你都要编排?”

    李牧闪身躲开,继续道:“伯父,小侄可没撒谎啊,您刚才就是这个意思。”他又看向一脸无奈的李世民,道:“陛下,臣不求多,也只求半匹布,做几个裤衩穿,也让臣感受一回陛下的恩德吧。这样臣才有动力,带领内务府多给陛下赚钱,来年的腊八,也好给诸公多分点东西。”

    李世民没好气道:“你小子休要以为朕听不出你的意思!没错,朕赏赐下的东西是你挣来……得了,你也别邀功了,朕也不亏待你,朕今日便晋你为”

    李世民正打算借此机会晋升李牧为公爵,但就在即将把话说出来的时候,一声大喝打断了他的话。

    “陛下请三思!李牧已经官居从三品,再进一步,便是宰辅了。他小小年纪,岂能居如此高位,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不是在赏赐他,而是害了他!”

    李牧斜楞眼看向说话的魏征,心里暗骂,老子就喜欢大风摧残不行啊?你个老小子管这么多呢,用你装老好人!

    “这……”李世民听到魏征的话,也觉得不无道理,看向李牧,道:“你觉得呢?”

    百官的目光也都看了过来,他们也都好奇李牧是怎么想的。

    “陛下!”李牧眼珠转了一下,道:“臣觉得陛下应该封臣为……王!”

    啥?

    百官惊呆了,这、这小子是找死不成!你是皇子么?竟敢要求封王?!

    李世民也是给气笑了,道:“小子,你说什么,朕没听清。”

    “陛下,臣说这话不是没有根据的。”李牧一脸正色,道:“陛下,臣可真是一个天才啊,您千万不能小看了。臣就不自夸了,就简简单单地说一下臣最近在做的事情吧。臣现在为陛下培养出了九十八个还健在的人才”

    李世民听得迷糊,忍不住问道:“什么叫健在,还有死的?”

    “不不不、”李牧赶紧摇头,道:“臣的意思是,还能坚持的,可能成为人才的人才。那些坚持不住淘汰了的,就不能算在内了。”

    李世民瞪他一眼,没说什么,李牧继续道:“陛下您想,臣现在就好比孔圣当年做的事情啊。孔圣有教无类,教出了七十二个弟子,这些弟子再广收门徒,儒学得意发扬光大。我李牧呢,现在有九十八个弟子,日后他们再广收门徒。兴许八百年后,世上就有一个学说,叫做……呃,叫做,工学,对,叫工学!我就是李圣人,长孙冲就是我的颜回!”

    “哎呀呀、”长孙无忌听到这话,实在是吓了一跳,赶紧道:“你小子乱说话可别带上犬子,犬子无能,当不了颜回。”

    “子路也可以啊。”

    “你行了!哪个也不当!”

    孔颖达更是气得眼珠子都要冒出来了,怒哼一声,道:“小子狂妄,狂妄至极!”但除此之外,却也没说什么。唐朝的风气本就是狂人辈出,不似后世朱熹理学之后,一句话说不对了,就要被口诛笔伐,这个年代还是可以吹牛逼的。

    李牧无疑是吹牛逼的佼佼者,他的嘴可不是好惹的,立刻反唇相讥:“孔圣当年也被人看不起,没人觉得他能成圣人啊,但是千年之后,他还是圣人。未来的事情谁说了准呢,你们觉得我不能成,那就努力的活,活个八百年,看看到底我成没成,谁要是能活到,记得来我坟前告诉一声,反正我是活不到八百年后。”

    李牧瞥了眼孔颖达,道:“老孔,我觉得你肯定能活八百年,我看好你!”

第407章 放假!

    李牧本以为孔颖达听到这话得暴跳如雷,毕竟“千年王八万年龟”么,但出乎他的意料,孔颖达听到这话,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显得有些不要意思,看了李牧一眼,道:“不要以为说两句好话,老夫就会向着你。年纪轻轻,如此狂妄,老夫容你不得!”

    “?”李牧懵了,这、这什么意思,赖话当好话听了?他哪里知道,在唐朝的时候,王八和乌龟的名声还都是很好的。这个时代的认为龟的活动空间大,阅历长,是长寿的象征,又是四灵之一,而且是四灵中唯一存在世间的祥瑞,被认为是可以沟通天地的使者,因此说一个人像乌龟王八,在这个时代不是贬义,反而是褒义。

    况且,李牧还没说孔颖达像王八,只是说他能活八百岁。在没有后世的引申含义的情况下,在孔颖达的意识中,他只会与活了八百岁的彭祖去相比,李牧把他比作彭祖,他自然高兴了。

    但李牧不知道这些,只能当孔颖达是神经病了,也不理他,自顾说道:“这只是我诸多优点中很小的一个,除了教育,我还做了很多事情啊。贞观犁那些老生常谈的东西就不提了,跟大家说一个新鲜的。早在数月之前,我便张榜收集各式种子,不限于大唐境内,只要是种子我都要。这些种子经过我的研究,已经从中挑选出了以前大家不知道,但其实可以当做蔬菜食用的一些新品种,待明年种出来,就可以丰富大家的餐桌。”

    “而且!”李牧神神秘秘道:“重点是,我找到了一种可以既可以当做粮食,又可以当做蔬菜,同时产量巨大的东西。有了它的存在,不出三年,我大唐将再无饥荒之忧了。”

    嚯!这个牛逼吹得是响当当啊!百官听罢,好气又好笑,真当自己是圣人、神仙了?天底下哪有这种东西,若是有,自春秋以来上千年,怎么会没人发现?

    没有一个人信!李世民也只是苦笑而已,刚要开口说话,早已忍不住的魏征率先站了出来,道:“李牧,你说的话真是越来越没边了,为人狂妄也就罢了,毕竟你有几分才气,恃才傲物也算可以理解。但你现在怎么还胡诌起来了,说得都是一些没边的话,你当满朝诸公都是孩童么?任你欺骗?你虽年幼,但也是从三品的重臣,当自重,自爱才是,怎么”

    李牧怫然不悦,道:“老孔啊,你怎么摆出一副好像要教育我的嘴脸啊。你有什么本事,也能教我?况且,你怎么就知道我说得一定是假的呢?这个种子,可是我花了一千贯从一个皮肤黝黑的南越商人手里买来的,我已经种出来了。他对我说,此物可亩产三千斤,若真是如此,大唐如此多的土地,还愁吃么?”

    “哎呀!”魏征听到李牧竟然花了一千贯买,心疼得直跺脚,气得说不出话,向李世民拱手,道:“请陛下公断!”

    李世民听了也觉不靠谱,皱眉道:“李牧啊,你是不是被诓骗了。朕从未听过什么种子价值一千贯,而且亩产三千斤也太夸张了。你不要以为朕不懂农事,最上等的粟米,一亩地也就五六百斤的产量,三千斤,莫非是仙宫的仙种么?”

    李牧急道:“陛下,臣真的没有撒谎。臣确实是花了一千贯才得到种子,也确实种出来了,现在已经开花了。再过几个月,就能得到收成。臣有信心,产量一定不会低。”

    他是真的一点没撒谎,土豆是他赌福袋赌出来的,正经花了一千贯呢。至于土豆的产量,他说三千斤,那可真是保守又保守的说了。土豆这种玩意,哪怕种不合适的土地上,亩产也至少五千斤。李牧虽然只有一个土豆,但切开种出了十几株苗,这些土豆苗现在的长势都非常好,每一株都能结不少土豆,再种两三茬,就可以培育起来了。而大唐百姓也不过一千多万人,说是解决吃饭的问题,绝非夸大其词,反而是非常具有可行性的。

    但这些话,不能对李世民和满朝文武直接说。否则土豆的来历就是个问题,唐朝可还远远没到大航海时代。土豆在这个时期,根本不可能出现在中国。就算把亚欧大陆都翻遍了,也肯定找不到一个土豆。若是细究起来,系统岂不是要暴露么?

    因此李牧只能扯个谎,借这个时机,伪装出来一个所谓的‘南越商人’,南越滨海,是大唐‘昆仑奴’的入境口,就算以后真的有人追查,最后也是指向海上,谁也说不清楚。

    虽然李牧已经尽可能地表现出争辩的态度了,但他说的内容还是太过于夸张,以至于李世民这次想站在他这边,也没办法了。他若是还偏帮李牧,等于是把自己的智商按在地上摩擦,堂堂天可汗,可干不出这等没脸皮的事情。

    在百官的‘欢笑声’中,贞观四年的最后一次朝议结束了。自腊八起到上元节,三省六部除轮值的官员外,全都休假。也就是说,除发生意外情况,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上至皇帝下到百官,都可以休息休息了。

    去年此时,大唐正在密谋对颉利用兵。朝中重臣,几乎有一个算一个,都没有休假。今年无大事,总算能喘口气了。至于倭国使节这点小事儿,自然是排到年后,等什么时候李世民想起来了,才有可能见上一面。若是想不起来,等个半年,也是正常的事情。重点是,倭国的使节,从来不会提出不满,他们巴不得多逗留些时日。

    这个时代的遣唐使,心理上有点像李牧穿越之前,碰到的比他大个一二十岁的那些‘海龟’,他们出国的时候,多数都觉得外国的月亮是圆的,外国的屁都比中国的香。多少出国比赛,或者出国办事的人,直接就非法滞留在大洋彼岸了。遣唐使们也都是差不多的想法,他们想滞留,无奈口条太明显,想留也留不下,只能多待一天是一天,毕竟鸿胪寺还是管饭的。

    从宫里出来,李牧上了马车,直奔山谷。

    他来到的时候,赶上学生们中午吃饭。今日腊八,厨子给熬了腊八粥,学生们刺溜刺溜地喝,看到李牧来了,都放下手里的碗,起身行师礼:“见过校长!”

    李牧的脸上挂起了笑容,抬手虚压了一下,道:“你们真是越来越懂事了,懂事得都让本校长心疼,不忍心在对你们下手了。这样可不行啊,你们要是不出点毛病,我找不到理由整治,时间长了,我可得憋坏了。所以大家为了尊师重道,三不五时也干点蠢事,好让我发泄发泄,知道了吗?”

    学生们沉默,都紧紧抿着嘴一声不吭。从他们的眼神里可以读出这样的意思:反正我不干,谁爱干谁干。

    “都学奸诈了啊!”李牧摇了摇头,抬手一指长孙冲,道:“都是你,你这个学生会长!”

    长孙冲满脸懵,站出来道:“恩师,我又怎么了?”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的这些可爱的学生,跟着我学习,应该是善良朴素才是。他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全都是因为你,你奸诈,你家祖传心眼多。近墨者黑,你把他们带坏了!”

    这也行?

    长孙冲好不容易培养出的坚韧神经,在这一刻也险些断了。他苦笑一声,道:“若是家父哪里惹到了恩师,还请恩师多多见谅,徒儿正在努力向恩师靠拢,争取结业之前,也能做个质朴之人。”

    “质朴之人你是没戏了,虚伪之人你是第一。你把为师的虚伪已经尽数学到手了,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你现在是天下第一虚伪,为师只能排在第二了!”

    “……”长孙冲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怎么咋整都不对啊。这话是应该当贬低听,还是当褒奖听啊,到底该咋办啊!

    李牧没有给长孙冲想的机会,手一挥,终结了这个话题,道:“今天本校长来此,是想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你们的苦日子到头了,今天腊八,朝堂都休假了。本校长也不是那种无情之人,我也给你们放假,等会喝完了粥,收拾一下自己的东西就可以回家了。上元节过后,次日午时之前返回山谷。规矩还是一样,谁迟到了,就不用再回来了。最近淘汰率有点低,少几个人正好!”

    李牧说完,见学生们都怔住,有点懵了,道:“怎么都没有反应,放假了,不开心吗?”

    长孙冲看了看同学们的表情,站出来问道:“恩师,您不是说……学业完成之前,谁离开就是淘汰么?怎么又放假了……呃,学生们不是信不过恩师,只是这……这不知何去何从,还请恩师示下。”

    李牧有点尴尬,抬手摸了摸鼻尖儿:“我、我有说过吗?”

    九十八人一起点头,李牧登时恼羞成怒:“谁再点头,谁就淘汰,本校长再问一句,我说过吗?”

    “没有!”

    “好!现在放假,收拾东西滚蛋!”

    “谢过校长!!”

    一声震耳欲聋的呼喊,学生们压抑了许久的天性终于在‘放假’这两个字的引导下爆发了出来。行礼过后,转身就往自己的帐篷跑,但是跑到一半,忽然意识到,好像也没啥可带的,家里面什么东西不比这山谷里好啊?

    忽然想到这些日子以来遭受的非人待遇,学生们不禁悲从中来。没进入这个山谷之前,谁还不是家里的小宝贝呢?要是让爹娘知道我在这里受了这样的苦,不知道会哭成什么样……

    想到动情之处,不禁掉下几滴眼泪。

    突然,一声暴喝响彻耳边。

    “都他妈的把粥喝完!粮食不是钱啊!大风刮来的啊!本校长的诗作都忘了?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你们半碗半碗的仍,家里有矿啊!给老子吃完舔干净,一个吃不完,全都别想走!”

    学生们浑身一哆嗦,瞬间意识到自己还在山谷之中,赶紧又回到原处,把碗拿起来刺溜刺溜地继续喝。

    李牧满意地点点头,打了个响指。独孤九从车上提下一个袋子,里面满是成串的铜钱。

    年关了,在山谷干了一个多月活儿的工匠们也得歇歇,除了平日里发的工钱之外,再发一点奖金,让他们过一个好年也是应当的。

    ……

    长孙冲是跑着回家的,二十里,游刃有余。

    他去山谷的时候,也是这样跑着去的,他还记得当时的情景。跑、不,准确地说是走,走了三里不到,他就上气不接下气了,要不是有李崇义在旁边嘲讽他,他多半也就放弃了。

    三里坚持到了八里,实在是坚持不住了。李崇义便扶着他,继续跑。到了十六里的时候,他已经完全没力气了,最后的四里地是怎么坚持下来的,他自己也不知道,那时候已经是靠毅力在前进了。

    若非‘长孙’二字在心头,他肯定已经像是之前放弃的那些人一样,往路边一趴,管他丢人不丢人呢。

    还好,我长孙冲坚持下来了!

    看到“赵国公府”四个字,长孙冲实在是憋不住,眼泪哗哗地流淌出来。虽然时间也不长,但对他来说,无异于是从地狱打了个转回来,这些日子的非人遭遇,能坚持下来,活下来,他实在是觉得太不容易了。

    “爹!孩儿没给你丢脸!”

    长孙冲在心里大喊一声,大步流星地往家里闯,刚推门准备进去,大门左右两侧窜出两个孔武有力的家丁,一人擒住他的一条胳膊,把他按在了地上。

    “大胆狂徒!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国舅爷的府邸你也敢擅闯?看我们不把你拿去长安县治罪!”

    长孙冲奋力挣扎,气急骂道:“你们两个眼睛瞎了么,不认得我了?我是长孙冲,我是长孙冲啊!”

    “你放屁!”一个家丁大笑:“我们世子一个顶你两个胖,你这细胳膊细腿儿,也敢说是我们世子,你找打!”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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逍遥初唐介绍:
游戏设计师李牧,阴错阳差,误入初唐,还把他参与设计的副职系统一起带来了!李牧:我是要成为技师之王的男人!读者:你确定?逍遥初唐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逍遥初唐,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逍遥初唐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