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0章 求助(打赏加更)
高公公并不意外李牧会吃惊,却也不劝,只道:“那郑氏母女三人的性命,在侯爷一念之间了。”说罢,高公公又叹了口气,道:“陛下其实也不愿意多造杀孽,只是无法面对当年的事情。而郑氏的存在,无时无刻不提醒着陛下,让他彻夜难安。你是不知道,陛下刚登基的时候,曾有一段日子,夜夜梦见隐太子和巢刺王率军追杀于他,请高僧超度,道君作法也无济于事。最后还是秦将军和尉迟将军披甲守护在宫门两侧,才得安稳。”
“李牧,陛下视你如子侄,因此才把这样的事情,交于你来办。咱家人微言轻,不敢强迫侯爷做事。但咱家私心以为,若侯爷有办法,当为陛下出力才是。”
李牧点头,道:“容我想一想,请回复陛下,七日之内,李牧会给陛下一个答复。”
“那就劳烦逐鹿侯了,宫里还有事,咱家先行告退。”高公公起身,李牧送到了门口。回到后宅,与妻妾一起吃过了早饭,独自坐在书房发呆。
李绩离开长安后,遇到事情,他便没有人可以商量了。唐俭那儿倒是欢迎他去,但他不愿意去,而且唐俭的个性,太过于烂好人,与他的脾气也不对路。
李重义已经去工部训练了,只剩独孤九陪在李牧身旁。李牧一边想着心事,一边在拿着毛笔写信。他的字,丑的独成一派,而且全都是简体字,在这个时代的人眼中便是‘错字’,只是大概能猜得出意思罢了。
李牧也不嫌寒颤,自顾地写。写完了,放进信封里,交给独孤九,道:“把这封信,送到跑马地程掌柜手中。不必说什么,他看了信就知道如何做了。”
独孤九接过信,却没有马上就走。他看了看李牧,忽然问道:“大哥是要去天上人间跟牡丹夫人幽会么?”
“什么幽会!哪里有幽会!”李牧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炸毛一样连声否认,涨红着脸道:“瞎猜什么?你大哥我做事从来都堂堂正正,何时幽会过?”
“上次大哥支开我,不是幽会去了么?我听小竹说,看到大哥从后门出去,上了牡丹夫人的马车”
“哈!小竹这死丫头,竟敢编排起我来了!”既然否认了,当然要嘴硬到底了。李牧义正言辞道:“兄弟,小竹是撒谎的,你我兄弟之间,难道连这点信任都没有么?大哥只问你一句,是信小竹,还是信大哥?”
独孤九想了想,道:“信大哥,不过大哥”
“没有什么不过!信大哥就行,快去送信吧,这是急事,耽误不得。”
“哦。”
听李牧说是急事,独孤九便也不再问了。他虽然有好奇心,但是好奇心没有那么重。知道也行,不知道也行。
李牧保持着提笔的姿势,听脚步声走远了,搁下笔悄悄地溜到窗边,看着独孤九骑上一匹马走了。赶紧跑出来,叫马夫套车。
正好小竹端着一盆衣服打旁边过,看到李牧急切的样子,抿嘴一笑,道:“侯爷这是要去哪儿啊?”
“去慈恩寺。”说着话,人已经钻进了马车里。
“哦……”小竹拖长了音儿,道:“是赏花去吧?听说慈恩寺的牡丹花很美呢。”
李牧撩开帘子,狠狠瞪了小竹一眼,道:“再打趣本侯,小心把你送回教坊司!”
“奴婢知错了。”小竹立刻老实了下来,虽然知道李牧不会真的那么做,但是教坊司的阴影对她来说实在是太大了,只要是想一想,都会很害怕。
李牧哼了声,示意马夫出门。出了坊门,李牧往北边指了指,道:“崇仁坊。”
马夫自然是知道李牧要去哪儿的,也不多嘴,甩了下鞭子,直奔崇仁坊去。
……
天上人间临街的包间,一扇窗开了一道缝儿。隆冬腊月,开窗的人几乎没有。但这个包间的客人,仿佛是个例外。她每次来喝茶,都会开个小缝儿,时不时还会瞧一眼,也不知道是在等着谁。
她的面前,摆着一本账册。但她的视线,却在看窗外面。在她身边,有一个侍女,正在低声、匀速地汇报着什么。
正是王鸥。
忽然,似是不耐烦了。王鸥挥了下手,打断了侍女的汇报,道:“这些账目,让账房多核实几遍就行了。不必再报我知,除了这些账,还有什么事情没有?”
侍女想了想,道:“还有一件事,圣女或许会感兴趣。”
王鸥叹了口气,道:“不要说废话,直截了当。”
“咱们的人在北地郡发现了袁天罡的踪迹,想必他是办完了皇帝的事情,要回长安了。”
“皇帝的事情……”王鸥念着这几个字,修长的手指,在桌上轻轻敲击,忽然开口问道:“他去会宁郡有一段时日了,咱们的人,可探听出什么来了?”
侍女跪在地上:“回圣女,袁天罡到了会宁郡,便一直出没于山林之间。他的轻功了得,咱们的人跟不上他。几次抓到影子,又很快失去踪迹。也未见他与当地什么人有来往,因此有负圣女期望,未能探听出有价值的消息,请圣女责罚。”
“不怪你们。”王鸥示意侍女起身,道:“袁天罡的功夫已臻化境,天下少有敌手。便是我,不用毒也不是他的对手行了,你退下吧,有新的消息,再报我知”
忽然王鸥目光一凝,看到了李牧的马车,急道:“快走快走,让暗卫也撤走,郎君来了,我没有工夫耽误。”
侍女赶忙退出去,随着她的一个手势,在一楼喝茶的几位客人,也都会了账离开了。
李牧从马车上下来,丢给马夫一把铜钱,让他找个地方闲待一会儿,迈步进了天上人间。小陈公公出门采买去了,李有容便是看见了他,也不爱搭理他。李牧也懒得理他,径直乘坐升降机,来到了五层。
王鸥看到李牧上了升降机,眼中的神采顿时暗淡了下来。她本以为,李牧是来与她相会的,却没成想,李牧是来找李渊的。
侍女如幽灵般又冒了出来,陪着小心道:“圣女,要不要奴婢去告诉侯爷您在这儿?”
“告诉什么?他心里没我,便是碍于情面来见我,又哪有情意罢了,今日乏了,咱们回。”说罢,王鸥率先下了楼,侍女赶忙进包间把账册收拾了,紧跟在后面。
王鸥的府邸就在天上人间旁边,倒也不费什么力气,几步就到了。进了大门,瞧了眼停在街对面的侯府马车,王鸥哼了一声,大门砰第一下关上了,震落了不少雪花。
这些事情,李牧哪里知道去。他正在为郑氏的事情焦头烂额,想找一个出主意的人,脑海中便想到了李渊。
李世民和李建成是他的儿子,郑氏是他的儿媳妇。怎么说,这也是他的家事,还是听听他的意见比较好。
李牧来的时候,李渊刚刚起床不久。老人家精力不济,起床时间较晚。李牧猜想,这大概与李渊的血液粘稠有关。在出宫之前,李渊在太极宫夜夜笙歌,胡吃海塞,他这个年纪,没得脑血栓算是照顾他了。
见李牧来了,李渊非常高兴,叫人添了一副碗筷,让李牧一起吃。
李牧已经吃过了早饭,但为了不让李渊扫兴,也凑合着喝了一碗粥。他这个年纪,多喝一碗粥就像是多喝一碗水似的,根本不觉得撑得慌。
李渊的胃口就没这么好了,一碗粥勉强喝下去,就让人把剩下的撤去了。
“你小子这么早来找我,肯定是有事,别憋着了,说吧?”
“您慧眼如炬。”李牧先小小地拍了一个马屁,才把事情说了出来:“老爷子,小子知道不该来麻烦您,只是这件事,小子也着实难办”
“呵呵、”李渊笑了笑,打断李牧的话,道:“你不是难办,而是不想办,对吧?”
“……”李牧苦笑一声,道:“您知道小子的性格,实在是不想参与到这些事情中来。”
李渊不置可否,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我曾坐过那个位子,明白坐在那个位子的感受。世人都以为,做皇帝,拥天下,可肆意妄为。却没人知道,做了皇帝,也有很多事情,是他没有办法去做的。没有做皇帝的时候,征战天下,尚得自由。做了皇帝,便把自己置于牢笼中了。”
“就像世民,他曾为天策上将,领天下兵马,南征北战,所向披靡,何等的快活。如今他做了皇帝,整日流连于案牍之间,宫门都很少出了,这与坐牢有什么区别,无非是牢笼大些罢了。”
李牧微微颔首,这个道理,他是极为认同的。
“皇帝虽说是天子,但也是人。是人便有七情六欲,便有不忍猝读,无法面对的事情。当年的事,一直是他的心结。像是跗骨之蛆,让他难受,他想把这块烂肉割掉,又下不了手,便想找个大夫治一治。而你就是这个大夫”李渊指了指自己,道:“你已经替他治好了一处伤,他信得过你。”
李牧抿嘴不语,他已经听出李渊的意思了。虽没明说,但也是希望自己能去做这件事。
好半天,李牧开口道:“小子可以去做,只是担心隐太子妃,不愿听我这个小辈的安排。”
第321章 如狼似虎
“这世间哪有那么多寻死觅活的仇恨,即便有,也要看有没有报仇的能力不是?”
李牧想了想,道:“小子明白了。”
李渊笑了,道:“去办事吧,年轻的时候,应该多做一点事。麻将,军棋,还是留给我这样的老人家玩吧。”
李牧知道李渊这是在挑理了,道:“等小子处理完最近手头的事情,一定抽出一天,好好陪您老人家打打麻将。”
“去吧。”
李渊笑着摆了摆手,李牧行了个礼,告辞离开了。他刚走,李有容便上了楼。祖孙两个排兵布阵,玩的是军棋的‘暗棋’。刚刚摆好棋子,李渊像是随口提了一句似的,道:“过几日,你父亲的正妻,可能会带着你的两个妹妹搬出宫住。到时候,你替我去看看她们。”
李有容的手哆嗦了一下,被李渊瞧个正着。
“怎么,不愿意?”
李有容赶忙摇头,道:“皇爷爷,我没有不愿意,我只是在想,您既然想见她们,怎么不让她们过来相见。”
李渊翻开一个棋子,叹气道:“还怎么相见呐,没法相见啦”
说完,便再也不说这事了。把他刚刚翻开的一个‘折冲校尉’,放进了行营之中。
……
进了宅门,王鸥便把侍女和下人都赶走了。一个人独自坐在廊下生闷气,唐时的建筑,设计不拘一格。王鸥所在的这个地方,称之为‘雪堂’,半面都是开放式的结构,是专门为了赏雪、赏雨准备的。
这样的设计,对取暖带来了极大的压力。需要预埋暖炉,利用上升的热气流,隔断外面的冷空气。为了减少烟尘,只能使用最优等的‘兽炭’,一日的消耗,至少十贯以上。
寻常人家,根本消费不起。但在王鸥这里,却是平常。
女人家最大的愁苦,莫过于思念情郎了。王鸥心里便是这样的苦,她想怨李牧,却又舍不得,只好自己跟自己置气,独自一个人喝闷酒。
酒当然是灞上酒坊的‘状元红’,虽比‘三杯倒’的度数要低不少,但也算是市面上最烈的黄酒了。饮了几杯,王鸥的脸颊便红彤彤了。
她翻着矮桌上的诗集,仿佛李牧坐在她面前一样,喃喃自语:“狠心的郎君,你难道不知道,我有多想你么?”
“我知道啊。”
忽然一个声音出现在身后,王鸥吃了一惊,急忙回头,看到李牧的身影,嘴角止不住的笑意,手撑在矮桌上站起来,赤着足跑过去,投入到了李牧的怀中。
“郎!”王鸥看着李牧的眼神,仿若是要把他吞了似的。李牧暗暗心惊,看到王鸥这个眼神,他多少有些怕怕。前世他就听过一句话,叫做‘三十如狼四十如虎’,王鸥今年三十二岁,可不就是如狼似虎的年纪么?
可怜自己这副身体,才仅仅是十七岁呀。老牛吃嫩草容易,小牛吃老草,怕是没那么容易消化啊!
李牧却不知道,他已经是在鬼门关门口溜达了一圈儿。
王鸥的身边,不止有暗卫死士,侍女下人也都是会功夫的。除了这些人之外,还有‘不是人’的护卫,就在这‘雪堂’的梁上,隐藏着至少十条‘银龙’,上次王鸥用来跟袁天罡‘打招呼’的毒蛇,便是这种‘银龙’。只要被它咬上一口,若一个时辰内没有蛇灵的独门解药,神仙也难医。
李牧之所以没遭到攻击,是因为王鸥早就打了招呼。至于房梁上的毒蛇,也因为李牧身上残留着王鸥的一丝味道,把他认作了‘自己人’,因而没有攻击他。
短暂的温存后,王鸥命人拿了软靠,伺候李牧坐下。李牧瞧见矮桌上的诗集,拿起来翻了翻,笑道:“收集这种东西做什么,都是随口而作,难不成还要流传于世么?叫人笑话。”
王鸥正色道:“郎君大才,若不流传于世,才是后人的损失呢。如今的诗作还不够多,等来日够编纂一本文集的时候,我就刊印万份,传阅四方,叫天下人都知我郎君的文采。”
虽然王鸥要比李牧大十多岁,但此时眼中的神采,却与前世那些追星少女没有什么差别。李牧看她这个样子,内里却是矛盾的。若从心里年龄算,他可以把王鸥这样的表现当做是撒娇。但若以这具身体的年龄来算,就有些奇怪了。有点像夸儿子的感觉是什么鬼?!
“郎君……”王鸥腻在李牧的怀中,一双眼睛像是要溢出水来似的,在他怀里蹭啊蹭的,如蛇一样扭动着身体。李牧无奈地瞧了她一眼,把她揽入怀里,左手探入她的领口之中,轻轻地揉捏了起来。
许是得了些慰藉,王鸥安分了一点儿,气喘吁吁地窝在李牧的怀里,终于有闲情过问一下李牧为何去找李渊了。
这点事儿,李牧也不觉得有瞒着王鸥的必要,就一五一十地跟她说了。王鸥听了,好一会儿没说话。李牧瞧她的神色,觉得奇怪,便问道:“怎么,你认得这位隐太子妃?”
王鸥点点头,露出惭愧的神色,道:“不止认识,幼年时还是很好的朋友。后来我嫁入崔家,她嫁给李建成,才逐渐断了消息。说来也惭愧,我还比她大一岁呢。”
李牧知道王鸥为何会这样,笑道:“有什么好惭愧的,你要我说多少次,年龄不会成为你我之间感情的阻碍。你若总是在意这些,反倒添堵了。”
王鸥有些低沉道:“郎君嘴上说不在意,其实心里还是在意的,若非如此,怎么一直不碰我?是妾身的姿色,不能入郎君的眼么?”
“说得什么话。”李牧故作生气,伸手勾起王鸥的下巴,低头吻了一下,道:“你就像那枝头熟透了的桃儿,我只有舍不得吃,没有不想吃的道理。”
“那郎君是为何……”忽然,王鸥的脑袋里冒出了一个可怕的可能性,她瞄了眼李牧的胯下,小心翼翼道:“莫非郎君”
“越想越奇怪了!”李牧这回是真的有些不悦了,他拉着王鸥的手,轻轻碰了一下,道:“感觉到了没有?净瞎想。”
见王鸥还是一副不甘心的模样,李牧只好道:“既然你要问,那我便给你一个答案。在我心里,什么都有个先来后到。夫人怀孕前,我不会碰第二个女人。即便夫人怀孕了,也是知恩排在前面,你们不是排了位分了么。就按着那个来,不要争抢了。”
如此倒也算是公平,王鸥也说不出什么来,但她却十分犯愁。若按照这样的规矩,等白巧巧怀孕之后,李牧才会去碰李知恩。那么,是不是也得等李知恩怀孕了之后,才会碰她呢?
王鸥把这个问题问了出来,李牧笑了笑,道:“夫人求子心切,她又是我的正妻,所以享有这独一无二的待遇。至于你嘛几个,我说过,都是一样看待,就不用等怀孕了。”
“还好。”
王鸥长出了口气,虽然还要等一段时间,至少也有了个盼头,用不了太久了。同时,她的心里也对李牧情不自禁地敬佩了起来,这世间的男人多好色如命,像李牧这样洁身自好的男子,委实是不多了。
李牧担心自己被王鸥给‘吃掉’,赶紧岔开话题道:“既然你与她是幼年好友,那对于这件事,你觉得我应该如何做?”
王鸥笑了一下,道:“郎君不必在意我的想法,我与她虽然是幼年的好友。但断了联系,也有十几年了。我这些年在江湖上闯荡,得出来的一个道理就是。人情这回事,常来常往才有。断了联系,时间长了,有人情也变作没有人情了。郎君想帮她,郎君就去帮她。郎君不想管,那便不管。怎么选,妾身都支持。”
这话说得这个熨帖,李牧听了,浑身都舒坦。
这便是王鸥的聪明之处了,她听了李牧说完前因后果。包括李世民如何吩咐,高公公如何说,李渊如何说,她已经猜到李牧肯定会帮这个忙。既然结果已经有了,为何不说点他爱听的话,让他心里舒坦些呢?
成熟的女人,懂得在对应的情况下,用对应的方法去哄自己的男人。而不成熟的女人,往往会选择闹别扭。把男人屈从自己视为一种胜利,殊不知这样做,其实是最伤感情的。
本来忧虑的心情,因王鸥的几句话,轻松了一些。李牧搂着王鸥,躺在了地板上,王鸥担心李牧凉着,让人取来了被褥铺好,让李牧枕着她的腿,倚着软靠搂着他。只要这男人在自己的怀里,王鸥就觉得心中无比的充实。
李牧半眯着眼睛,轻轻打了个哈欠,问道:“这几日与巧巧她们,相处得如何?”
“倒是比从前缓和许多”停顿了一下,王鸥又道:“郎,你不要怪我。你也知道,我的年纪……实在是和巧巧她们,聊不到一块去,就算勉强坐在一起,也是徒增尴尬。”
李牧睁开眼睛,握着王鸥的纤手,道:“你的难处,我心里都明白。但是永远不要忘了,咱们是一家人。一家人,便是比任何亲戚,朋友,都来得亲密的关系。不管心里如何想,该过得去的地方一定得过得去,懂我的心思吗?”
王鸥点点头,道:“妾身懂,一定不会再让郎君操心。”
第322章 合作共赢
李牧的每一个女人,都在他身边占据了一个不可或缺的位置。
白巧巧对他情深义重,又与他心有灵犀,俩人的一路从懵懵懂懂走过来,相濡以沫的夫妻。
李知恩则娇痴可爱,聪敏过人,有她在身边的时候,总能让李牧觉得心情愉悦。
而王鸥给他的感觉,相对比较特殊。既能让他感受到知性御姐的一面,又能让他感受到一股莫名的、类似‘母爱’的错觉。虽然李牧不想承认,但是真正吸引他,就是这份奇怪的‘母爱’,尤其在他知道孙氏不是‘他’的母亲之后,他下意识地想要找到一个人,来填补这份包容感。
至于张天爱么……
李牧自己也说不清是一种什么感觉,要说他对张天爱的感情多深,他自己也不太相信。但在得知她即将嫁人这个消息之后,就是莫名的不爽,就是想要去破坏!
李牧暗搓搓地想过,也许是一种‘占着茅坑不拉屎’的心理在作祟?反正就是不想让给别人,一种莫名其妙的占有欲。虚伪的人这样安慰自己:反正她也想留在我身边,我其实是遂了她的心愿。
抱着王鸥香喷喷的身子睡了个午觉,醒来之后,又一起吃了午饭。随后,王鸥给他换了身衣裳,目送他乘马车离开。能有半日相聚,王鸥已经觉得很满足了。毕竟她也知道,李牧不是一个闲人,有很多事情等着他去做呢。
王鸥也上了马车,她要去京东集照看生意,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把帘子撩开,对侍女吩咐道:“郎君今日出门没带护卫,安排几名暗卫跟着,若是有人不轨,格杀勿论。”
“遵命,圣女。”
车辙声渐行渐远,侍女打了几个手势,附近的几个不起眼的人,没入了人群中。
……
李牧没有着急入宫,他虽然已经决定做这件事,但怎么入手还没想好。与其贸然行动,好心办了坏事,不如深思熟虑之后,再出手不迟。
他来到了工部。
早晨让独孤九送去的那封信,是为了让程钱出面,帮他召集工部新衙竣工时,赶来祝贺的商贾们。这也人说来也都是熟人,长安城这种地方,大商贾没有背景是站不住脚的。细究下去,背后要么是个公侯,要么是个门阀。平头百姓,最多也就是个铺子罢了。
那日工部迁衙,来了不少商贾道贺。虽然礼钱不多,但是有这个心意在,李牧也觉得高兴。当场许下承诺,日后必有回报。只是这事儿已经过去了两个月了,众人都以为李牧把这件事给忘了,没想到突然接到消息,李牧着急他们来工部议事。
众人心中明了,这是侯爷要兑现承诺了。若非如此,为什么来工部议事?他们可是知道,李牧喜欢在天上人间摆酒席,顺便说事情的。
李牧在信中定下的时间是未时,这些商贾大多都是午时来的。生怕错过了什么,不少人没吃饭,倒也好办,工部设有大食堂,离会议室不远,虽无精致饭食,吃饱却毫无问题。
事急从权,这些平日里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大商贾,也和普通工匠一样,坐在条凳木桌旁,吃只有‘下等人’才吃的汤饼烩面了。
等啊等啊,终于,日头往西,到了差不多到未时了。派到坊门望风的随从终于来报,说是侯府的马车往这边过来了。
一众商贾哪里敢怠慢,齐齐起身迎了出去。李牧从马车上下来,看到眼前乌泱泱都是人,还给吓了一跳,瞧见人群中的程钱,皱眉问道:“我让你把当日送了礼的商贾叫来,你叫这么多算怎么回事,没给我送过礼的,与我就是外人,我哪有那么多好处给外人啊?”
众人一听,侯爷这是话中有话,不送礼的就是外人,不就等于在说,大家快给我送礼吗?
程钱可不敢惹李牧这个财神爷,陪着笑脸道:“侯爷您可错怪小的了,小的是按照当时的人员名单派人通知的,人来得多些,想必是仰慕侯爷,想要聆听教诲吧。”
李牧哼了声,道:“反正我手里也有名单,待会不在名单之列的,也占不到便宜去。”
说罢,人往工部衙门走,众商贾让出路来,都跟在他的身后。不时有人窃窃私语,听不真切,似是在问如何送礼。只是这会儿谁会解释,好处当前,就算是亲爹都不能想让,何况大家还是同行?
来到工部会议室,李牧在主位坐了。各商贾也忙寻位置坐下,李牧瞧得清楚,众人落座,也是分了主次的。离他越近的,后台也更硬。至于程钱,虽然不是后台嘴硬的人物,但由于是他窜的局,因此也得了一个紧挨着李牧的左手边位置。
李牧敲了敲桌子,声音不大,议论声却戛然而止。
“诸位都是长安城中的大商贾,贵人事忙,本侯也不多耽误大伙的时间。犹记得月前,工部迁衙的时候,诸位凑了份子前来道贺,本侯允诺诸位,来日必有回报。只是这些日子,本侯实在是繁忙,倒把这些事情给耽搁了,今日得空,便把诸位叫来没耽误大伙事情吧?”
众人忙道:“侯爷相招,什么事情都得放下。刀山火海,也得前来赴会。”
“是极是极,侯爷的面子比天大,我等得知消息,提前一个时辰就等在这儿了。”
李牧笑了笑,继续道:“那咱们就不废话,开门见山地说罢。大伙许是得知了消息,本侯蒙陛下错爱,被任命为新设内务府总管大臣一事了吧?”
“知道知道,恭喜侯爷,贺喜侯爷!”
“道贺的话就不必说了,本侯懒惰的很。陛下之错爱,对本侯来说,无异于是负担。没有什么可值得贺喜的,在其位而谋其政。本侯既然已经做了这内务府的总管大臣,内务府的事情,自然要担当起来。”
“你们也知道,内务府便是为了充盈内帑而设置的。第一要务,就是赚钱!”
众人一听这话,心里忐忑不已。逐鹿侯请大家过来,莫不是摆了鸿门宴吧?陛下找他要钱,他找咱们要钱?这事情还做得么?
但是反过来又一想,却也不太可能。说是有好处给大伙,总不能是坑人吧。
商贾们眼珠乱转,互相看着,都不想做这出头的鸟。
李牧把众人的神色收在眼里,笑了一下,道:“你们的心思,都在我的心里。放心吧,说是有好处给你们,那便是有好处。我李牧从来都是助人生财,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众人连声附和,心中却想,难道你逐鹿侯的大名,不是坑人坑来的么?生财的事情确实不少,但是坑人的事情,你也没少做。
“诸位来自各行各业,各自有各自的营生。如今大唐正是在休养生息的时候,商业称之为凋敝也不为过,买卖不太好做吧?”
众人连连称是,心中不禁涌起一丝希冀。逐鹿侯这样说,莫非是有解决的办法?
铺垫得差不多了,李牧终于把目的说了出来:“我欲代表内务府,与诸位合伙做生意,诸位可愿意么?”
“这……”
众人面面相觑,都不知李牧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没人敢应声。这时,李牧微不可查地对程钱使了个眼色,程钱会意,按照李牧信中所写的内容,适时开口道:“侯爷,小的有话要说。”
“说。”
“侯爷说合伙做买卖,这事情倒是一件好事。只是在商言商,我等的底细,侯爷心里也清楚。不是我们的买卖,都是替人掌管罢了。这替人掌管买卖,若是赔了,可担待不起。因此不得不多问两句,不知侯爷想做什么买卖,这买卖又是怎么样的做法?还请侯爷解惑,不然大伙怕是”
程钱干笑了两声,意思不言而喻。
众人终于等到了一个出头鸟,纷纷大点其头。程钱的话虽简单,却直言出了他们的心声。简而言之,若是没有利益前途的买卖,大家还不如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了,至少免了风险。
像是怕李牧发飙似的,程钱又急忙补上一句,道:“侯爷不要生气,小的也是无奈,才”
李牧摆摆手,道:“不要战战兢兢,既然是做生意,大家伙就是平等的,在商言商,没有错处。”说着,李牧伸手点指坐在角落的一个人,此人正是封四。
封四见李牧指向自己,赶紧站了起来,俩人很久之前就已经通过气了。
“这个人叫封四,大唐日报创立之初,本侯去在西市采买纸张的时候遇到此人。聊天的时候,发觉此人对造纸颇为在行,又心存一个梦想,想要经营一家造纸作坊。本侯是个爱才的人,就出资帮他收购了一个造纸作坊。他不但很快还清了本侯的钱,更在短时间内把造纸作坊做大,如今大唐日报所有的纸张,皆出自他的作坊。现在已经是赚的盆满钵满了。”
众人纷纷看向封四,有人认得他,知道他是近段时间,长安城中新晋崛起的一个富商。有钱,又非常低调,很少与人交往,也很少谈及自己的买卖。却没想到,他竟然是抱上了逐鹿侯的大腿。
第323章 两头堵
“如今,他的纸坊还要继续做大,不限于长安城的生意,还要扩张至其他四都,太原、凤翔,他都已经买下了地皮,打算兴建纸坊了。”
“为何他敢如此冒险?让他自己说罢。”李牧示意封四来到他身边,封四从怀里掏出一个羊皮卷。羊皮一直是书写的载体之一,为了长久保存,重要的契约,如今还都是用羊皮来誊写的。
封四展开羊皮卷给众人看,道:“我敢如此冒险行事,有两个依仗。一,在侯爷的帮衬之下,我的纸坊已经与大唐日报签订了契约,从即日起往后五年,所有印刷大唐日报的用纸,都出自于我的纸坊。明年大唐日报还要在凤翔、太原等五都全部设置报社,因此我才会就地投资,兴建纸坊。”
有人忍不住问道:“那你的钱从哪来呢?即便你这段时间挣了点钱,但也不足以支撑在各地同时兴建纸坊吧?”
封四看了眼问话的人,他正好认识,道:“赵掌柜问得好,这便是我的第二个依仗了。因为我的纸坊已与大唐日报签订了契约,有了往后五年的保底出货做担保,被内务府认定为‘前景良好’,我以三成的股换取了内务府的三万贯注资,同时得到了银行五万贯无息贷款额度。我自己的钱,加上注资的钱,再加上五万贯贷款,同时兴建两个纸坊,绰绰有余,没有什么负担。”
封四说的这些,程钱也不知道。李牧给他的信中,并没有说这些事,他和在场的众商贾一样,都是头一次听说。
这样经商的方法,倒是新鲜的很。先签订契约,然后以此为凭,从银行借贷扩大纸坊,而且没有利息,这天底下还有这等好事么?
程钱代表众商贾,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李牧笑着解释道:“当然不是所有商贾,都能有类似封四这等优渥的待遇。封四能够得到这样的待遇,是因他的纸坊从诞生之日到现在,所有的底细我都清楚。我知道他的能力,也能预测到纸坊未来的前景。风险在可掌控的范围,因此才会借给他钱。而且,契约中也是有风险条款的,若封四做不到供应大唐日报所需的纸张,或者私自涨价、降低质量等,就算是他违约。违约的代价是很大的,内务府与他约定的契约中,若一方违约,赔偿金是注资金额的十倍!”
十倍!也就是三十万贯!众人咋舌不已,这样的代价,几乎是无法承受的。看来签这个契约,还需要十分谨慎才行,一个不小心,自己的买卖可就归了内务府了。
但是同时,这诱惑也十分大。
第一个诱惑,便是这‘订单’生产的模式。商贾从来都不怕生产不出东西,怕的是生产出来卖不出去。而生产之前立下契约,几乎是规避掉了这种风险,商贾需要做的,仅仅剩下生产而已。
第二个诱惑,便是这‘无息’贷款。
如今市面上,借贷的利息,普遍在百分之二百以上。府衙的公廨虽然有百分之一百利息的贷款,基本上就是个样子,没听说谁借到了。大唐国库空虚,到处都用钱,哪有钱放在公廨里面借给别人。
若是有了这无息的贷款,再加上内务府的订单,生意蒸蒸日上,可真不算是奢望了。
便是背靠程府,不缺钱的程钱,也对此动了心思。若是能花别人的钱,把自己的事情办了,何乐而不为呢?
不用李牧引导,程钱便问出了他所想的话:“侯爷,还请细致说说,这订单如何能拿到,还有这无息的贷款,是怎么个借贷法,大家伙都非常感兴趣。”
“我先跟大家说明,这订单和贷款,并非是绑定在一起的。入股,也可以谈,并非是不让入股,就不能拿到订单和贷款,全都是可以分开的。”
众人一听,担忧放下了大半。他们大多都是代理人而已,最要命的就是无法做主。大商贾背靠大门阀,谁愿意把让他人入股呢?
“咱们先说说这订单。”李牧停顿了一下,道:“订单分为两个方面,其一,是工部的订单。给大家举个例子,如今大家也知道,工部兴建了工厂,正在加紧打造贞观犁的犁铧。众做周知,只有犁铧是无法耕地的。还需要犁壁、犁底、压、策额、犁箭、犁辕、犁梢、犁评、犁建和犁盘等部件,而工部人手有限,只能去生产难度最大的犁铧,剩下的部件,也需要有人来生产。这,便是一个订单。”
有人动了心思,着胆子问道:“不知侯爷打算订多少套?”
李牧嘴角勾了勾,道:“基本上能做出多少,我要多少。第一批,先从一万套起。”
众人倒吸了口冷气!
一万套,这得是多少钱。就拿最便宜的定价,一贯钱一套,当然不可能这么低廉,实际价值更高,毕竟贞观犁可在一定程度上替代耕牛。
粗略计算刨除成本人工,接下这个订单,第一批的纯利就能超过三千贯以上。大唐有统计的农户有近二百万户,就算只有四分之一的农户使用贞观犁,也是五十万套的体量。一万套便是三千贯,五十万套
不少人咽下了口水。
李牧把众人的反应收在眼中,继续说道:“还有就是内务府的订单。内务府的订单呢,种类繁杂。说一个常见的,例如宫中采买。对于采买来说,作为内务府的总管大臣,我自然是想要少花钱的。但毕竟是生意,不能让大家赔钱,因此我会采用一种新颖的形势。”
“内务府会定时公布采买商品的名单,例如,需要楠木三十根。公布名单三日后,大家聚在一起竞价。出价最少者,就能得到这笔订单。”
出价最少者?众人一愣,旋即反应了过来。这不是买,而是卖。卖的越少,赚的越少,内务府也就越省钱,侯爷打得好算盘呐!
这也无可厚非,李牧所处的位置,便是要尽量多赚钱,少花钱。而且既然是生意,就有利润跟着,若是利润太低,想必也不会有人去做。
他们哪里能想到李牧的恶毒心思,这内务府的采购订单,以后就是工部订单的敲门砖。想吃肥肉,不吐出来些,怎么可能?采购订单,就是用来坑人的!
“订单很简单了,有能者得知。到时候会有公布,大家一看便知。我再说说这入股和贷款的事情,这两件事得放在一起说。”
李牧笑了笑,道:“你们不要以为我不知道,如今市面上的贷款,一年利息息普遍在本金的三倍以上。就算是公廨,也是一倍的利息。借十贯,还二十贯。因此民间才有传言,说是一旦借贷,便永世不得翻身,一辈子为奴为婢也还不清楚。”
“诸位都是生意人,断然不会做这种赔本的买卖。但是今日往后便不同了,工部衙门旁边的银行,大家想必都看见了。这里只要有抵押,就可以贷款。一年利息,不超过三分。也就是说,年初借十贯钱,年末还十三贯即可。比市面上的借贷利息,整整少了十倍!在此基础之上,还有利好,若是短期借贷,不足一年,利息钱可更少,三月之内的借贷,利息只有一分。这么低的利息,不敢跟春秋时的范蠡相比,却也是秦汉之后,借贷利息最少的了!”
众商贾纷纷点头,他们做的是生意,每日就是与钱打交道。这借贷的利息是多少,他们比任何人都清楚。也有那愁眉苦脸之人,他们都是有放贷生意的,如今这银行‘超低’利息放贷一出,他们的三倍本金利息的贷款,算是到头了。
“若是各位有闲钱,也可以存入银行之中。由银行,帮忙放出去。利息在五厘至两分五之间,银行就赚个五厘的手续钱。”李牧笑得很气人:“银行的放贷一出,诸位的放贷生意也就到头了。若有闲钱,不妨考虑一下。虽然不比你们自己放贷赚得多,却胜在稳定。银行直属内务府,内务府的钱,不论是皇亲国戚,还是勋贵门阀,谁也甭想欠着不给。这一点,诸位还请放心。”
这话倒是没人怀疑,李牧的行事作风,他能干出来。
“说到这里,有人或许会觉得不公平了。为什么封四的纸坊可以有无息的贷款,而我们贷款就要利息呢?我也给大家解释,内务府行事最是公平。封四能拿到无息贷款,有两个原因,一是,封四的纸坊,供应印务监的纸张。印务监也归在内务府麾下,封四也算是为内务府解决问题。另外,就是最重要的一点,凡是经过内务府的审核,达到了内务府的标准,有内务府入股的买卖,就可以得到额度不等的无息贷款,这也是内务府扶持各位生意的手段之一!”
众商贾听到这里,彻底明白了李牧的套路。
他干不完的活儿,以订单的方式分散出去,例如这贞观犁,不可替代的犁铧,他自己造,其他的木头零件,大家一起帮他造,然后他拼装出来再卖,赚钱的大头还在他那儿。
至于这贷款,就更卑鄙了,虽然他没逼着非得入股,但是你不让他入股,他就要你利息,这不还是两头堵么?
第324章 达成一致
众商贾浑浑噩噩地从工部的会议室出来,直到走到坊门口,脑海里还回荡着李牧刚刚所说的内容。
李牧这次所给出的种种‘利好’,真的算是利好么?
答案是肯定的,封四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西市小贩,变成今日动辄十几万贯生意的大老板。还接下了大唐日报的五年订单,这样的人物,势必是会崛起的。
然而,这是一个草根人物,遇到李牧是他的运气。他本来就什么都没有,为了出人头地,不在乎放手一搏。换做是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处在封四的立场,他们也会做同样的事情。
这就叫做光脚不怕穿鞋的。
但是相比之下,商贾们不一样。他们有鞋穿,而且还不是自己的鞋。他们只能经营,不能决断,因为生意不是他们的。然而他们要面对的,确实李牧给出的二选一的难题。
要么,按照他的意图行事,贷款,订单,销路,畅通无阻。要么,跟他对着干,那结局可就不好说了。
有句话叫‘人为财死’,但人真的舍得为财而死吗?不要忘了,还有一句话,叫做‘有命赚,没命花’。
若单是李牧自己,商贾们或许还敢放手一搏。但现在,他是内务府的总管大臣。这些生意,通通都是在内务府的名下。而内务府是什么?那是皇帝的钱袋子。
跟李牧过不去,就是跟皇帝过不去。
区区商贾之人,谁敢与皇权作对?
李牧这次举动,都不能叫阴谋了,他这就是阳谋。明明白白地告诉你,我就这么干了,你能怎么地?
也有人在想,我自顾做我自己的生意,不跟你这内务府掺和不就行了么?
可是转念一想,他自己就想明白了。大势如此,谁能独善其身?
就拿这贞观犁的订单来说,你不做,自然有人做。利润摆在那里,拿到订单,就等于挣到了钱。大家都做木器行,赚了钱的,生意必然会扩张,蛋糕就这么大,不主动参与其中,就会被挤出桌子,别说吃蛋糕了,味儿都闻不着。
这也是李牧阳谋的最卑鄙的地方。
扯着皇帝的虎旗,让你不敢跟我对着干。然后再用利益诱惑,让你与我同流合污。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不与我合作之人,都不用我亲自动手,你的同行就能要了你的命!
商贾们不敢妄下决断,离开工部之后,各自到了各自的主家,诉说了事情的经过。接着,各大府邸纷纷从后门出来一辆马车,向不同的地方汇聚过去。
赵国公府。
勋贵们已经吵成了一团。
戎马出身的勋贵们,做生意本来就不在行。但是家大业大,人口又多,总得吃饭吧。
放贷这种简单粗暴的生意,便成了他们的首选之一。谁家没有几条放贷的渠道?而且勋贵大多掌军权,侍卫,亲兵都不少,谁敢赖账,直接打上门去,地方官也没人敢管。
现在李牧的银行一出,三分利息的贷款,直接把他们的活路给掐断了。
损失从哪里弥补?
高士廉火冒三丈,叫嚣道:“李牧这小子到底是哪一边的人?怎么一会儿冲门阀使劲,一会儿冲咱们使劲?什么意思他是?他这么做,不是明摆着断咱们财路么?”高士廉看向长孙无忌,道:“不行,你得去找他!”
长孙无忌揉着太阳穴,他的脑袋快要炸开了,李牧怎么就这么不让人省心,隔几天就得搞出一件大事。他现在十分后悔,在李牧羽翼未丰的时候没能下狠心,以至于现在,就算他想下狠心,他也做不到了。
陛下竟允许他开府?还给他任命官员的权力,这是在干什么?
长孙无忌根本想不通,李世民到底看上李牧哪里了,这小子再有才干,不过才十七岁而已,如此重任交给他,他真的能做好么?
“长孙无忌!老夫在跟你说话!”
高士廉暴躁地叫嚷了起来,他是长孙无忌的舅父,又有大恩于长孙氏,因此从来都是肆无忌惮。
长孙无忌不得不开口,道:“舅父,李牧如今领着内务府,他做的事情,都是陛下的意思。你让我怎么找他?陛下的内帑没钱,谁来填补?除非舅父能填补,否则咱们怎么找,都是白找。”
高士廉的嘴巴顿时闭上了,嘟囔道:“我高家没几个钱,给了陛下也无济于事……”
声音越来越小,慢慢不做声了。
独孤修德左看右看,出声道:“为今之计,老夫觉得还是不要与逐鹿侯对立得好。大家不妨想想,这不失为是一个时机啊。若是咱们早点去找李牧,把订单拿到手中,这可是看得见摸得着的钱。”
高士廉又活泛了起来,斥道:“你倒是好说话,你那儿子整日跟在李牧身边,你这老小子肯定是早就知道消息了。说这些什么意思?当说客来了?”
独孤修德涨红着脸反驳道:“老国公,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咱们陇右勋贵同气连枝,我何时做过对不起大伙的事情!我只是就事论事,说出我的想法而已。若说与李牧的关系远近,你就远么?可还记得大唐盐业和大唐矿业入股的时候,是哪一个两头都入股的?还不只有老国公你一个?你要是这么说我,我倒是开始怀疑你了,莫不是故意唱反调,实际是探虚实吧!”
“你敢猜忌我?好小子,欺负老夫年迈不成?”
“不敢!还是那句话,就事论事!”
“好了!”长孙无忌头大如斗,忽然大喝一声,道:“怎么回事,还没怎样呢,自己先吵起来了。若是让人看见,不叫人笑话?”
高士廉和独孤修德对视了一眼,各自冷哼一声,把头扭到另一边去了。
长孙无忌长叹了口气,道:“我刚才想了一下这件事,发现了一个蹊跷的地方。李牧弄这个银行贷款,他哪来的钱往外贷?”
此言一出,众人皆愣。在他们的意识中,李牧有钱已经是一个既定的事实,因此压根没往这方面去想。经长孙无忌这么一提,才细细思量,随即恍然。
李牧没钱!
不是说真的没钱,而是他没有那么多钱。他的酒坊,一月几万贯的进项,他的店铺,一月几万贯的进项,加上马场的分成等等,确实是不少。
但他花得更多,先是自己出钱建了工匠坊,随后又大包大揽出十万贯长安城巷道,就算是家里有座金山,也架不住这样的花销。
况且,这是内务府的事情,李牧没道理自己贴钱进去。再退一步说,即便他肯贴钱,他的钱也不够啊。
一个纸坊就是五万贯,再来个木器坊,铁匠坊之类的,十万、二十万、五十万也不一定够。他从哪弄这么多钱?
“莫非……”
高士廉倒抽了口冷气,道:“他敢动咱们的钱?这小子吃了熊心豹子胆!”
长孙无忌冷笑一声,道:“除了工部冰窖的那二百万贯,我也想不到其他了。此事若想破局,还得从这方面入手,不管怎么说,他拿我们的钱,再放贷给我们,总归是不占理!”
独孤修德嚅嗫了一下,却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长孙无忌长身而起,道:“诸位先请各自回去,我去找王。咱们想到的事情,王那条老狐狸必然也能想到,看看他什么口风再说。若他也不甘吃这个哑巴亏,此事还有回转的余地,若是他认了,咱们也没办法。到时候,再研究接下来的事情吧。”
众勋贵起身:“拜托国舅了。”
长孙无忌并不耽搁,送走了客人,便让人备车,同时派一个家丁,骑马去王府上送信。
作为国舅,他自然不能去登门拜访,因此二人约定见面的地方,绕了个远,在天上人间见了面。
王如期而至,推开包间的门,看到长孙无忌在品茶,飞快地收起了自己的满面愁容,换上一副淡然自若的样子,在旁边坐下,道:“国舅爷的养气功夫令老夫望尘莫及,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说得就是国舅这等深沉之人了。”
长孙无忌把茶盏放下,道:“没工夫跟你闲扯,事情听说了吧,怎么想的?”
“谁家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都是祖祖辈辈的血汗,李牧这小子,一直以来太过于顺风顺水,是该给他点苦头了。”
长孙无忌冷笑道:“你是为了报那一拳之仇吧?”
“随你怎么说。”
王见长孙无忌揶揄,冷下脸,站起身,道:“我已经写好了奏本,国舅怎么做,老夫就不管了。什么事情,都绕不过一个理字,我就不信,李牧这回还能狡辩出什么。”
说罢,甩袖离去。
长孙无忌从窗缝往下,看到王上了车,沉吟了半晌,咬了咬牙,眼神也坚定了起来。
这次的博弈,意义非凡。它不仅关乎现在,更关乎未来。如今朝中三大势力,勋贵、门阀、士族。三足鼎立,虽时而有强有弱,但总体还是平衡的。
若此番李牧赢了,内务府就一跃成为可以与勋贵、门阀、士族平起平坐的势力了!
绝对,不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第325章 料敌于先
这一夜,长安注定有很多人睡不着觉。而刚回来不到十二个时辰的袁天罡,就是其中一个。
有无袁天罡坐镇的‘不良人’,绝对是两种效率。并不是高公公的能力不行,而是因为,袁天罡临走的时候,有过吩咐。他不在长安的时候,重要的消息都存档,等他回来处理。而每日报给高公公的消息,全都是稀松平常,大体也就是把街头巷尾的传言收集一下,交差而已。
袁天罡这样做,完全是出于私心。
他要让李世民意识到他的作用,这样,李世民才会更加倚重他。若有无他在,‘不良人’都没有任何分别,那么,他的存在与否,也就没有分别了。
难不成,皇帝真需要一个算卦的么?
袁天罡可不这么认为。
若信命,李氏父子就不会反了前隋。就是因为不信命,才会逆天改命。李渊年迈,锋芒已逝,李世民却正值壮年,锋芒毕露之时。圣明君主,不可折辱,你侮辱他的智商,他要的可就是你的小命了。
因此,袁天罡对李世民,至少目前,绝对是忠心耿耿,不敢有半点二心。
昨日与李世民见了面,君臣聊过宝藏的事情,李世民便给袁天罡分配了新的任务,主要分三个部分,一曰魏征,二曰李牧,三,便是继续追查,建成遗子的事情。
魏征这头,主要是探究他与郑氏之间的关系,以及郑氏与山东士族,如今到底牵扯多深。这关乎于李世民的最终决断。
李牧这边,李世民的吩咐是看着他点,若是他捅了大篓子,早一步传消息过来,不至于没有准备,措手不及。
建成遗子,则只有一个字,杀!
袁天罡领命,回到钦天监地宫,看了一页的存档。把离开这两月的事情,逐一了解了一番。捱到了清晨,才睡了一觉,醒来,便有手下来报,李牧又弄出幺蛾子了。
随后,消息陆续传来。包括长孙无忌与王见面的事情,袁天罡都知晓了。
他不敢怠慢,也是为了表明自己的作用,连夜通过密道入宫,把事情禀告了李世民。正因如此,李世民收到王和长孙无忌的奏折,半点也不觉得意外。他们吃了亏,却又不能在朝议上明着说,唯有用递奏折的方式表达自己的不满。
让李世民觉得意外的是李牧,他竟然也破天荒地写了一个奏折。本来李世民还挺担心,李牧怎么度过这次的难关。但看了他的奏折之后,李世民的心放下了。
李世民把三份奏折摆在面前,看了又看,招招手,高公公走了过来:“陛下,有什么吩咐么?”
“去吏部和门下省,召国舅和侍中过来。”
“诺。”
高公公应了一声,来到殿门口,对外面候着的小太监吩咐了两句。没多大一会儿,王和长孙无忌前后脚地来到了。这个时候,还没有下值。吏部和门下省,都在皇城,离着本来就不远。
二人在殿门口互相看了眼,有默契地给了对方一个眼神。这个眼神的意思,便是个约定。等会儿无论如何,不能松口。既然奏折已经递上了,就是撕破脸的时候,有进无退了。
“参见陛下。”
二人见到李世民,齐齐行礼,面色肃穆。
李世民瞧见二人,对高公公道:“来呀,赐座。”
高公公叫人搬了两个锦墩过来,二人道了声谢,坐了下来。心中更加笃定,李世民这是要打商量,否则怎么会见面就赐座呢?
“二位爱卿的奏本,朕已经看过了。这件事么,说到底,是李牧不占理,朕也不能包庇他。请二位爱卿过来,便是想告诉你们。在这件事上,朕同意你们的想法,朕会喝止李牧,让他把贷款的事情,停一停。”
二人错愕,这么简单就答应了?
他们进殿之前,都做好了心理准备,认为即便李世民迫于压力,答应了下来,也免不了一番口舌。却没有想到,竟然如此的顺利。这种感觉就好似一记重拳打在棉花上,力气使得太大,肩膀甩脱臼了。
担心李世民反悔,二人赶紧站起身,道:“陛下圣明堪比日月,臣等佩服之至。”
李世民笑了笑,示意二人坐下,又道:“朕不过是就事论事罢了,占理就是占理,不占理就是不占理,朕的内帑缺钱,又怪不得你们。你们帮衬是人情,不帮衬也是本分,算不得罪过、”停顿了一下,李世民笑着问道:“……对吧?”
此言一出,二人心里都打了个突。
这话头不对呀,难不成陛下心里留了疙瘩?
是了,李牧是内务府总管大臣,他做的事情,必然会先得到陛下首肯。陛下失了面子,怎么可能高兴呢?
王的脸色有点变了,而长孙无忌,额头已经冒汗了。
在这件事上,长孙无忌和王的立场相似,但又有不同。
王本就是门阀的代言人,站在李世民对立面,无可厚非,大家心照不宣。而长孙无忌是勋贵,勋贵的荣辱,皆系于‘圣眷’二字,若因这一件事,让李世民心中产生了隔阂,那还不如不递这个奏本了。
一瞬间,长孙无忌便有些后悔了。而王,则是担心遭到报复。毕竟如今这世上,勋贵门阀的势力再大,也大不过皇权。真要是把李世民惹毛了,刀斧加身的事情,也不是不可能发生。
二人正要解释,李世民又说话了:“这件事就这么定了,朕等会就下旨申斥李牧。不过在此之前,朕这里还有他的一份奏折拿不定主意,二位都是朕的宰辅之臣,你们都看看,也好给朕提点建议。”
说罢,李世民把李牧那份奏折递给高公公,由高公公捧着,来到二人面前给他们看。
王和长孙无忌仔细看过去,刚看了一半,表情便僵在了脸上。
卑鄙!
同样一个词,浮现在二人的脑海之中。李牧这小子,他的脑袋到底是怎么长的,连这种釜底抽薪的毒计都能想出来?
只见李牧的奏折之中,赫然出现了‘盐铁专营’四个大字。奏折是这样说的,他李牧读书少,之前说话做事,没有章法,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多半都是胡说的。在他通读了史记之后,反思了曾经的言行,发现了很多错误。
其中一处,便是提议创立大唐盐业和大唐矿业。《史记》中有记载,自秦汉以来,国家都是施行盐铁专营。后代历朝皆如此效仿,可见这盐铁专营的国策,是经历过考验的。乃是国本,不可动摇,更不可假于人手。
之前他糊涂了,提出错误的建议,现在发现了错误,就一定要改正。好在大唐矿业和大唐盐业还没步入正轨,投资也没投多少钱,认购股份的钱,也都在工部的冰窖里面存着,可以如数奉还。至于期间产生的各种损失,李牧打算一力承担,用他个人的酒坊盈利,弥补各方损失。
也就是说,之前说的都作废了。他要把盐铁的经营权收回去,都收归内务府。
威胁!
不要脸!
二人恨不得立刻把李牧叫过来,把当时立下的契约拍在李牧的脸上。但是二人也清楚,李牧既然上了这个奏本,便是跟他们的想法一样,不惜撕破脸了。
撕破脸,谁输谁赢,就都在李世民的一念之间了。至于什么契约,脸都不要了,还在乎这些?
那么李世民会向着谁呢?
听刚刚的话音儿,还猜不着么?
李世民似笑非笑,问道:“二位爱卿,觉得李牧所言,是否有道理啊?”
长孙无忌看了眼王,想让他先开口。王如何肯,眼睛往殿梁上飘,好像跟这件事没关系似的。
长孙无忌暗骂一声老狐狸,不得不开口道:“陛下,臣觉得,李牧此言大谬。之前提出创立大唐盐业和大唐矿业的是他,我等当时虽有疑虑,却也都各自约束,倾力支持了他。如今他一句糊涂,就想通通不算,未免太儿戏了。”
李世民指了指奏折,道:“你没有仔细看么?李牧可不是一句糊涂就想了事,人家说了,把酒坊的利润拿出来堵这个窟窿,不但还本金,还给利息。朕觉得还是合理的,你们总归没亏着。”
那也没赚着啊!
长孙无忌气得恨不得大喊。
大家废了这么多劲儿,憋了那么多的气,被一个十七岁的孩子牵着鼻子走了小半年,不都是为了这盐、矿的暴利么?不为了利益,难道跟你过家家呢?
李世民这话音儿,分明就是偏帮了。这还怎么讲道理,跟李牧翻脸,长孙无忌没什么不敢,但是跟李世民翻脸,他是万万不敢的。
到了这个局面,王也知道大势已去。一腔怨气无数发泄,咬着后槽牙,憋回了肚子里,挤啊挤啊,终于挤出一丝僵硬的假笑,充作和事佬的样子,拦了长孙无忌一下,道:“国舅莫动气,逐鹿侯的年纪还小,信义之道,想必还了解的不是很透彻。吾等身为他的长辈,当多多引导才是。这样吧,老夫跑一趟,劝得他回心转意,放弃这种错误的想法也就是了。”
第326章 逆风翻盘
长孙无忌听到这话,心里顿时明白了。老狐狸又要当墙头草了。眼看着扳不倒李牧,就要调头去抢好处,要订单去了。
长孙无忌心里一盘算,不成,若是让他先见了李牧,今日的事情岂不是都推到了我的头上?想到这儿,长孙无忌也道:“陛下,还是臣去吧。李牧这小子脾气不好,行事出格,臣与他多少沾点亲,他能有所顾忌。若是侍中去,若是闹将起来,再挨了揍,可就不美了。”
一句话把王讥讽得满脸通红。
昨日他信誓旦旦,要借此机会报一拳之仇。今日,见事不好随风倒的也是他,显得尤为讽刺。长孙无忌的话,正好戳中了王的痛点,一下子就扎心了,扎得他脸色黑青,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李世民到底还是偏心勋贵一点的,道:“辅机去也好,辅机的话,李牧还是听的,就拿上次修路的事情来说,若不是辅机出马,李牧可不一定给出主意。”
长孙无忌脸色一变,连声称是。
作为这天下最熟悉李世民的人之一,长孙无忌敏锐地感觉到了李世民话语中的意思。李世民说这句话,是在提醒他不要忘了李牧曾帮过他,不能落井下石。还有一点,也是令长孙无忌遍体生寒的一点。李世民果然把修路的事情,记在了心里。看来上次违背他的心意,坚持掺和到修路的事情来,已经惹得龙颜不悦了。
此时此刻,长孙无忌油然升起一股委屈。这种感觉,就像是家里本来养了一只宠物了,主人却又买了一只回来,也未见新宠物哪里好,但主人却‘移情别恋’了。
难道真的是要一代新人换旧人?我长孙无忌的青梅竹马陪伴之情,谋划运筹的从龙之功,竟是抵不过一个刚到长安半年的毛头小子?
这些话埋在心里,却不能说出半句。长孙无忌也是一个上位者,他清楚,若是争,只会越争越败,为今之计,只能隐忍,避其锋芒,慢慢研究到底问题出现在何处。
想到这些,长孙无忌心里就暗恨。
翻阅前朝史书,妹妹做皇后、不,不说皇后,便是为妃,都会想尽办法为娘家谋好处。汉朝多少外戚专权的例子,数不胜数。怎么到了自己这儿,妹子不但不帮忙,反而净跟哥哥对着干。若不是自己的功劳是实打实的,如今吏部尚书能不能坐稳都是两说。
天底下怎么就有这么狠心的妹子呢?她就不担心来日娘家没落了?
李世民欣赏着二位肱骨的脸色,又想起了李牧那句‘与人斗其乐无穷’的话。以前他总是觉得,与人斗心眼,是一件非常累的事情,但是看李牧这几次出手,虽然他没参与其中,也感觉到了乐趣所在。
李世民抿嘴微笑,问道:“二位爱卿要去找李牧,那便太好了,朕这就手书一道旨意,你们带给李牧,替朕好好申斥他一番。高干啊,磨墨!”
“诺、”高公公挽起袖子,作势便要磨墨。
“陛下!”王急忙出声,刚刚长孙无忌先开口了,现在便轮到他了。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蚂蚱,谁也别笑话谁,若是一味地装傻充愣,长孙无忌真的发起怒来,王也是惹不起。
李世民刚提起笔,看了眼王,问道:“爱卿还有事?可是关于李牧的?没关系,一并说来,朕斥责他就是。”
“不、不是这个意思……”王老脸通红,期期艾艾道:“陛下,方才老臣又仔细思量了一番,觉得逐鹿侯的做法,虽然损伤了诸位股东的一点利益,但若能因此充盈内帑,老臣以为还是好事一件。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若是为了旁的事情,产生损失,那自然是不可,但若为君王故,老臣以为,众股东必欣然受之……”
王的算盘打得明白,既然事不可免,要个人情也是好的。
李世民却道:“不可!”
“啊?”王懵了,什么意思这是?
李世民一副义正言辞的模样,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若凡事都没有规矩了,那以后岂不是可以连抢带蒙了?朕不占这种好处,一定要申斥!”
王不知说什么好了,陛下您这不对啊,怎么还不给台阶了呢?
长孙无忌却懂了李世民的心思,强压着满腔的委屈和憋闷,开口道:“陛下,臣也想了一下,确实如侍中所言,奏折中的内容非常不妥,臣想起来了,当时契约中有一条是这样说的,认购股份的钱,也是保证金。朝廷把盐矿大计交由民间股东,若众股东不能很好的完成朝廷的需求,那么就是违约。违约的损失,若是利益不够弥补,就是从认购金中扣除的。”
“因此这些钱,如今算是押在朝廷手中。股东确实无权过问,只要来日李牧能保证把这些钱还给股东,他如何行事,其他人当是管不着的。我跟侍中,实在是身涉其中,关心则乱。李牧做生意,从来都是稳赚不赔,他能做此决定,想必是有所打算,只是我等不明其意罢了,臣险些污蔑了忠良,还请陛下治罪。”
王没想到长孙无忌如此豁的出去,他本以为,就算服软,也是有限度的服软,毕竟吃亏的是自己。但看长孙无忌这架势,斗不过就奔着另一个极端去了,一输到底了,心中咋舌之余,也忙道:“国舅说的是,老臣还是不够透彻啊!”
李世民哈哈大笑,道:“二位爱卿能明白这个道理便好了,治罪就太过了。你们和李牧一样,都是朕不可或缺的大才。国家大事,李牧不如你们,但若论做生意,二位也不得不承认,你们便是加在一起,也不如李牧。朕为天子,当揽天下人才为我所用,如此方能治理好国家。二位爱卿,以为如何?”
二人齐齐躬身,道:“陛下圣明,臣等受教。”
“好了,你们的奏本,朕就当做没有看过。但李牧那边,却还是要去一趟。这小子愣得很,以前没有内务府,他想做什么,不得不假于人手。现如今有了内务府,他兴许是真的想收回到自己手里。朕是一个守信之人,既然之前都已有定论了,就算是收归内务府获利更多,朕也不会趁火打劫。但李牧是内务府大臣,是朕的钱口袋。朕早已允诺不插手他的经营之事,他要是一意孤行,朕也没有办法,所以,二位爱卿,可得好好的说呀。”
王和长孙无忌的表情都僵了,他们来的时候,气势汹汹,本以为胜券在握。没想到,李牧甚至连人都没露,就一道奏折,就把局势逆转了。
更让他俩觉得难堪的是,这道奏折竟然是跟他们的奏折一起递上去的。也就是说,李牧昨日便已经料到今日的事情,先发制人了。
他才十七岁啊!十七岁的城府,便如此之深。难不成真的像传言中那样,是天上掉下来的仙人转世吗?
事到如今,还能说什么。二人躬身告退,刚出殿门口,便听到身后李世民的放声大笑,这笑声如贯耳魔音,二人对视了一眼,都觉得羞臊,快步下了台阶,各自备车,直奔逐鹿侯府。
俩人都不敢耽搁若是去了晚了,保不准就要背锅,涉及订单的事情,谁敢怠慢?
……
李牧把奏折递了上去,然后就没有再想这件事。这件事,他布局了很久,可能发生的状况,都已经有所预料,根本不会出什么纰漏。
今日无事,白巧巧等人去了店铺之后,李牧便带着胖达进了工作室。他给胖达做了一个窝,让它在里面睡觉,他自己,则是用木板钉了很多槽子,搞了一些腐殖土装满了,然后把从第一个花盆中分出来的土豆秧种植了进去。经过小竹的细心照顾,他一个月前切开种下的土豆,如今都已经长成了三寸左右的苗了。
除了土豆,李牧还把那日福袋赌出来的大西瓜吃完收集的种子,也种了下去。大唐虽然有西瓜,但是个头与他赌出来这个,相差太远,李牧总觉得,系统出品,必然不凡,所以把种子都留存了。
种完之后,便是浇水。浇过了水,就是施肥了。李牧把他上次赌福袋赌出来的【极速化肥】搬过来,系统从来都非常抠门,这化肥倒是一个例外,竟然是50kg的大包装,比煤气罐都沉。李牧前世长在城市里,还真没搬过这么大袋的化肥。
不过也好,量越大,能种的东西也越多。
李牧找来一个葫芦瓢,从袋子里舀了一瓢,心里犯起了嘀咕。这化肥袋子上面,也没个使用说明。一槽子秧苗,用多少合适啊?
他虽然没种过地,但也知道,化肥要是用多了,秧苗就烧死了。
“不成,好不容易得了一个土豆,分出来这么十来个苗,若是烧死了,那可亏大发了。”李牧想了想,把小竹浇花的水壶拿了过来,倒进去一把化肥融化了,然后均匀地洒在土豆苗上面。
一壶水一把化肥,怎么也不能算多。先看看效果,慢慢总能试出来合理用量。
他刚把水壶放下,独孤九的声音在门口响了起来:“大哥,国舅和王侍中来了。”
第327章 火力全开
“让他们等会,我把地上的土扫一扫……”
李牧知道他们是来干嘛,一点儿也不着急,他刚把扫帚拿起来,门外响起了长孙无忌的声音:“李牧,好大的架子。”
李牧只好把扫帚放下,来到门口把门打开。看到耷拉着脸的二位,脸上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大哥,拦不住”
独孤九想要解释,李牧摆了摆手,示意不用,道:“国舅和侍中联袂而来,可是因为小子的奏折兴师问罪来了?”
看他的反应,竟像对二人的奏折一无所知。
王气不过,咬牙道:“李牧,你别装傻充愣了。明人不说暗话,你小子好深的城府,早就挖了坑等我们跳是不是?拿着我们的钱,再借给我们,还让我们感恩戴德,你打得好算盘呐!”
李牧甩甩手上的土,拿了干净的手巾擦了擦,瞅了王一眼,道:“这位是王侍中么?最近我眼神不好,怎么不太敢认了?”
王气得跺脚,叫道:“你休要猖狂,老夫你不认得?!”
“呵,确实不太认得了。”李牧轻蔑地笑了下,道:“眼前之人,貌似一个赔钱赔得倾家荡产的商贾,哪有我大唐宰辅的风度啊?不不不,不可能,你绝对不是我认识的王侍中。”
“我就是王!”王显然是被气傻了,拽了下长孙无忌的袖子,急道:“国舅,你告诉他,我是不是王!”
长孙无忌路上已经想好了开场白,被王这么一闹,气势全无,也说不出来了,见他这么大年纪,还急得跳脚,也是有些怜悯,无奈道:“李牧,你别闹了,他是王!”
“不能!”李牧斩钉截铁道:“我记得王侍中的眼睛被我打青了呀,这么快就好了么?哎哟哟,不愧是名门出身,如此高龄,恢复得这样快啊!”
王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颤抖地伸出手,指着李牧:“你、你不当人!”
李牧笑了起来,道:“老东西,幸亏你少说了一个‘子’,不然今天还得给你一拳!”
话音落下,李牧的脸色也沉了下来。他看着二人,道:“王侍中刚才的话说得好,明人不说暗话。那今日我李牧,也做一回明人。若我所料不错,你们是来求我的。二位如此盛气凌人,像求人的样子么?”
“恕我不奉陪,九儿,送客!”
话说完,李牧伸手一挡,把二人推出门外,便要关门。
王和长孙无忌都懵了,尤其是长孙无忌,之前他每次来李牧府上,李牧都是敬重有加,他私以为,李牧对他是有所顾忌的,不像王,毕竟是门阀,没有勋贵有面子。
但是如今看来,李牧这小子是说翻脸就翻脸啊,这算什么态度?堂堂国舅,他竟不放在眼中?
长孙无忌气得三尸神暴跳,抓着门槛站定,大吼道:“李牧,你小子太放肆!你在跟谁说话!你狂妄得没边了!”
李牧看看他,冷笑一声,道:“国舅爷,你用不着跟我吼叫。今日既然大家都是不说暗话的明人,我就再说一句实话。我李牧已经不是当年被你的家仆折辱的李牧了,也不是那个为了点屁事儿就登门道歉的李牧了,如今,我身为从三品内务府总管大臣,总领内帑、皇产、宫廷事务,不归三省,不在六部,大唐盐业、矿业、建业皆出我手,工部也是我说了算,还当我是牛马呢?!”
李牧伸手点指二人,霸气外露:“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我李牧今日,也非吴下阿蒙,除了陛下,我用不着看谁的脸色。就算我李牧是牛马,那也是陛下的牛马,你们算什么?我有今日,可有你们的功劳?”
“看看你们这副气势汹汹,登门问罪的嘴脸,若是外人看了,还当我欠你们钱!”
长孙无忌气得说不出话了,指着李牧道:“你这”
“这什么?”李牧指了指自己,道:“想说我卑鄙?我呸!你们说得没错,我就是要把你们的钱再借给你们,事实就是这样,怎么了?我问一句,我办的是我自己的事情么?本来我是打算通过内务府,为自己挣点钱。可是不知道从哪冒出一个狗御史,把我这点心思都说穿了。当时金殿上,你们可有为我说过一句话?”
“操心的是我,劳累的是我。最后赚了钱,我一文都拿不到。我便是天生贱命,活该给你们驱使的?用你们的钱,办你们的事,敢说这不合理?收你们点手续费,除开人工,也都是进了陛下的口袋,我花到一文了么?”
“我没找你们算账,已经够有涵养了。你们倒好,找我来了!一个个都多大岁数了,半点脸不要了是吗?好啊,那就一拍两散,我不干了,你们爱找谁找谁!反正干或不干,我都是守着酒坊和铺子过日子,干好了没好,干不好更没好,还受你们的气,呸!我不干了!你们去告我吧,让陛下把我流放三千里,正好回马邑当地主去!”
“狼行千里吃肉,狗行千里吃屎!凭我李牧的本事,就算我回了马邑,我也是一样出类拔萃。至于留下这个烂摊子”李牧冷笑一声,道:“没了我,我倒是看看,谁撑得起来!”
李牧的一番话说完,长孙无忌和王的脸上都湿润了。倒不是他们感动了,而是李牧这‘喷子’模式开启,吐沫星子乱飞,二人躲又没地方躲,加上被震惊得呆若木鸡,脸上就像是淋了场小雨似的,洒得叫一个均匀。
说来也奇怪,本来愤怒的二人,听到李牧这番话后,心里竟然没有那么生气了。
他们自己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李牧却清楚的很。近一段时间,他在潜移默化的引导。给自己树立了一个‘吃力不讨好’,‘竹篮打水一场空’的人设。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够麻痹所有人。让众人觉得,李牧虽然是一个很有能力的家伙,但他还是‘太年轻’了,不必过于防备。
就连李世民,也着了他的道儿。每当李牧‘倒霉’或者‘吃亏’的时候,李世民总是忍不住要幸灾乐祸。文武百官,长孙无忌、王、魏征之流,都是如此,仿佛李牧吃瘪就是他们的快乐源泉一样!
今日,也是如此。
经李牧这么一提醒,二人才恍然发现,是啊,内务府再怎么赚钱,钱也没到了李牧手里。如此,便大大消减了阴谋可能性,因为他没有动机。
而他使出这些手段,是在报复昨天没人帮他说话,从以往他的形式作风来看,这确实像他干的事情。
按照这个思路顺下来,贷款的事情,也很好理解了。
换位思考,也是如此。商铺,都是你们这些门阀勋贵的。订单给你们,钱你们赚,好处你们占尽了,还让我这个一文钱拿不到白干活的人搭钱?天底下还有这样的道理?
谁的钱办谁的事情,一点错处都没有。反倒是自己这些人,显得忘恩负义了,人家李牧什么都得不到,却帮着做了这么多事,转过来,还要被兴师问罪,还要被扯后腿。搁在谁身上,发点火也是正常的!
长孙无忌和王抹了把脸,互相对视了一下,都有些讪讪。
事情怎么又变成这样了呢?明明来的时候,一身的理,结果没几句,一点理都不占了。这是从哪还是的呢?
但无论如何,李牧还是要安抚的。就像他说的,哪里少了他都玩不转。他要是真的撂挑子不干了,跑回马邑当地主,那门阀和勋贵的损失可就大了。别的不说,为了大唐盐业和大唐矿业的事情,钱财之外,各勋贵门阀调度的物资人力,都是无以计数的。一个庞大的系统运转起来,哪里都是耗费,若这些都是无用功了,其损失,谁也担待不起。
王是真能豁出去面皮,他看了看李牧,忽然矮下去半截,竟是给李牧施了个礼。李牧赶紧避开,示意不受。王七十来岁,土埋半截了,受他的礼,传出去,都会说他李牧的不是。李牧又不傻,怎么会上这种当。
“老朽错了,老朽给逐鹿侯赔不是了。逐鹿侯高义,为了陛下,为了我们这些人,担当了太多了。而我等愚昧之人,却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实属不应。惭愧之至,惭愧之至……”见李牧面色没有缓和,王狠了狠心,又道:“旁人老朽管不了,但我太原集团一系,完完全全响应逐鹿侯。只要是与内务府有合作的,全都接受入股,贷款的事项,也都接受内务府的规矩,再不敢有半点违拗。”
李牧哼了声,没有搭腔。
王赶紧去扯长孙无忌的袖子,不住地使眼色。长孙无忌无奈,也只好放下架子,道:“李牧啊,咱们是亲戚。说起来,你也要叫我一声舅父。舅父误会你了,是舅父的不对。好在没有造成什么损失,你也不要一直耿耿于怀,叫外人笑话。误会既然解开,内务府的事情,舅父自然也是都支持你的,也不能让你白忙活这样吧,只要是我陇右一系接的内务府订单,纯利的一成给你,如何?”
第328章 大获全胜
王也忙不迭道:“老夫这里也是一成”咬了咬牙,又道:“若你觉得不够,还可以谈。”
“二位长辈都是我的长辈,若非是把我逼得没了法子,何至于此?”李牧叹息一声,似是消气了不少,伸了伸手,道:“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到我的书房来吧。”
说罢,走在前头。长孙无忌和王只好跟着,独孤九留在后面,把胖达抱了出来,锁好门,才跟了上来。
书房里,李牧请二位长辈坐下,又叫小竹上了茶,啜饮一口,才缓缓开腔:“二位长辈刚刚说的事情,我想了一下,还是不能接受。”
王见李牧这样说,有些慌了神,忙道:“逐鹿侯,这又是为何?若你心里还有气,不妨提出来,都好商量,都好说啊。”
李牧摆摆手,道:“不是这个意思,今日大家都这么坦诚,那我不妨就直接一些。我这个人,非常古怪,有时候爱财如命,有时候却又视金钱如粪土。两种性格,都是我。关键在于,心里是否痛快!我痛快了,怎么都行,我不痛快了,那就不能只有我一个人不痛快,总得拉上几个,陪我一起不痛快。”
“大不了一拍两散,对吧?我这家里才几口人,就算我什么都不干了,光靠一个酒坊,过得也是上等的日子。”
二人只得附和,李牧这些话,确实是如此。
“转眼我来长安也半年了,与二位长辈相识,也有半年时间了。咱们之间的事情,不必细说,彼此心里都有数。我不是一个傻子,二位长辈心里是怎么想的,我心知肚明。”
“你们看不起我,只是利用我。有好处,你们当我是个人,我遇难处时,却没有一个愿意为我说句话。”
李牧沉声说出这句话,长孙无忌和王急忙要辩解。李牧抬手制止了二人,继续道:“不必解释,我有自知之明。”
“一个边陲小城来到长安的毛头小子,一个在所有人眼中靠‘幸进’封侯的家伙,凭什么能被看得起呢?非亲非故,又凭什么得到二位长辈帮衬呢?”
“没关系,我都接受。”李牧笑了笑,道:“没有帮衬,我自己想办法,我用自己的办法,让人瞧得起就行了。”
“现在,二位长辈瞧得起我了,陛下也瞧得起我了。这就可以了,这便足够了。”
“二位长辈家大业大,牵扯也大,计较利益我是能够理解的。你们说分润与我,我也相信是真诚之言。我便是拿了,也没有什么理亏,毕竟我付出了辛劳,拿了也理所应当。”
“但事情分怎么看待,如今我有酒坊、店铺,家里开销根本花不完,说句实在话,不差这点钱。而且二位长辈立场经常反复,在我看来,今日和睦,来日未必不会成敌人。拿人钱财,就要与人消灾。我不拿这钱财,便也不用牵扯到很多事情去,如此也好。”
“二位长辈记着这份人情,就当是我存在二位长辈处的。日后若是我出了什么事,开口的时候,二位长辈记得这份人情,还了便是。至于内务府么,除了为二位长辈方便之外,也是陛下交给我的差事。皇命在身,责无旁贷。陛下于我恩重如山,虽鞠躬尽瘁不能报答。我答应陛下,要为他在挣一百万贯,用于创建一支万人骑兵。话说了,必须得办到。二位长辈若心里觉得歉疚,多多助力于我,李牧便感激万分了。”
这一番话,没有什么花哨,也没有过分的渲染,平铺直叙,道尽了心中所想。王和长孙无忌虽然各有心思,却也都有些动容。
李牧的意思已经表达得很清楚了,他非常明白,彼此立场不同,各为其主,今日无论相处多好,来日利益不同时,还是会翻脸无情。既然如此,他便不想牵扯太深,若是今日他拿了钱,来日避免不了可能要他做些违心的事情,他不拿钱,也就撇清了干系。
而他付出的回报,就是一份人情。这份人情不必说,是一份极大的人情。日后李牧帮助门阀勋贵赚多少钱,这份人情就值多少钱。
答应这个条件,对二人来说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因为钱好算,人情难还。李牧既然如此说了,他便不会轻易开口,一旦他开口了,就一定是大事。吃进了肚子里的,再吐出来,比少吃点可难受多了。
而且李牧也透露出了他的目标,他竟然说要挣一百万贯!这可不是一百贯,后面还带个‘万’字。这样说罢,像灞上酒坊、跑马地这样聚宝盆一样的生意,一年也不过是十几万贯的利润。但这都是凤毛麟角的极特殊情况,哪有那么多的好买卖?
但是转念又一想,若是旁人说此大话,肯定是贻笑大方。但搁在李牧身上么,却未可知。
眼前这俩聚宝盆,可全都是出自他手啊!
二人在内心挣扎了一会儿,这回是长孙无忌先开口。其实他比王更加没有选择,今日从李世民的态度,他已经看出来了,李牧做的事情,正合乎李世民的心意。而刚刚李牧‘无意中’透露出的消息,则让他彻底明白,李世民为何做出这样的决定。
他想要一支万人骑兵,至少需要一百万贯,这一百万贯,指望民部是不可能的,因此只能想别的办法。而李牧展现出来的赚钱才能,让李世民认为,这件事交给他是最合适的人选。当然最重要的原因,也是李牧孑然一身,没有家族所累,而且他看待钱财的态度古怪,虽爱财,但相对来说,他的爱财,他更是喜欢通过赚钱证明自己的能力。而在花钱的方面,从他的做派来看,是真的不在乎。
还有比这样的人,更合适吗?
说到底,长孙氏的荣辱,皆在李世民的身上,受此所限,长孙无忌没有选择,只能妥协。
“这件事,舅父应下了。以前种种,皆是过去。以后,舅父会多多助你,帮衬于你的。”
李牧只当这话是放屁,他要是信了,死得一定很快。
王也紧跟着说道:“老夫也是这个意思,必不叫逐鹿侯失望。”
“这就太好了!”李牧笑了起来,冲外面喊道:“九儿,去吩咐天上人间订一个包间,我要宴请”
“不要麻烦!”长孙无忌出声阻拦,道:“今日天色不早,明日还有朝议,酒宴就免了,也都不是外人。我与侍中这就走了,再说也不急于一时,来日方长,有的是时候。”
王也道:“国舅所言极是,来日方长,等逐鹿侯有空,老夫宴请你。”
二人遭到如此翻转,哪还有脸面吃李牧的酒宴。而且今日的信息量着实大了些,他们还要消化一下。
李牧送二人到门口,正好白巧巧的马车回来。白巧巧和李知恩坐在车上,而张天爱则是骑着马,她不喜欢坐马车。看到李牧送长孙无忌和王出门,白巧巧忙提醒了一声,三人从马上车上下来,与长孙无忌和王见礼。
白巧巧和李知恩,二人是见过的,张天爱却显得眼生。李牧主动为其介绍,笑着说道:“这是我的四夫人,还没有过门。等转过年得空,我要去拜见她的父亲。之后才正式成亲,届时二位长辈,可要给一份厚礼啊。”
二人都笑,道:“这是自然。”忽然王察觉了奇怪处,随口问道:“逐鹿侯风采迷人,这么快就有了四夫人,不知这二夫人和三夫人在何处?”
李牧指了指红着脸的李知恩,道:“这二夫人就是我的侍妾,三夫人么……”李牧忽然停顿了一下,他恍然想到,他与王鸥的事情,见不得光,当着长孙无忌和王的面,更是不能提及,笑了笑说道:“三夫人是一位大家闺秀,门槛儿高的很。王侍中出身太原王氏,对这里面的事情应该知道得比我更多些。虽然我二人两情相悦,却无奈有各自的牵绊,无法日夜厮守。看来日吧,也许有朝一日,我李牧再出息一些,能配得上她的门楣。只是如今,只能是放在心中了。”
王一听,心里就明白了。
当世以五姓七望为贵,五姓七望的女儿,便是皇族求娶,也是非常难的事情。李牧虽然混得风生水起,但底蕴不够,名望也不行。大家谈生意可以,但是若是结亲,便是绝不可能了。
看李牧这样说,他定是喜欢上了某一个门阀的女儿,人家看不上他。王心里头痛快不已,心里暗想,你李牧不是能耐么?也有你无能为力的事情!最好人家一直看不上你,让你抓心挠肝,让你痛短愁肠!
心里这样恶毒的诅咒,嘴上却道:“那可真是太遗憾了,也不知是哪家的女儿,如此不知好歹。别人老夫管不了,但若逐鹿侯看上的是我家的女儿,只需一句话,老夫可是非常愿意做逐鹿侯的丈人,有你这样的乘龙快婿的!”
“多谢侍中美意。”李牧心中暗道,老东西你都快七十了,你的女儿最小的也五十来岁了,你想当我的丈人,我缺奶奶不成?
长孙无忌催促一声,王只好放下谈兴,也上了自己的马车,一并离去了。他哪里知道,李牧口中的大家闺秀,正是他的侄女王鸥!
第329章 无形之手
长孙无忌和王离开,却没有各自回府,而是非常有默契地又来到了天上人间喝茶。包间内,侍者端上了茶盏之后,长孙无忌便让人退了出去。他的随从守在门口,二人才开始交谈。
话还没说,二人齐齐叹了口气,听到对方的叹气声,俩人互相看了眼,长孙无忌道:“你为何叹气?”
王苦笑道:“国舅不也是叹气了么?”
“是啊、”长孙无忌又叹息了一声,道:“没有想到,真是没有想到。李牧才来了长安半年、才半年呐!想当初,他刚入工部任职的时候,因为几个工匠的事情,还来我府上登门道歉。那时的他,是多么的谦卑。当日情景宛如昨日,而今时今日,他已经能给我脸色看了,人都说养虎为患,果然不假,如今这幼虎已经长成,如之奈何?”
“奈何不得了!”王接过话,道:“老夫活了这么大的岁数,像李牧这样的年轻人,还是平生仅见。他哪里像一个十七岁的少年郎。看他做事的谋略和手段,看似荒诞不羁,实则环环紧扣。看着他,老夫便觉着自己是真的老了。唉……”
“如今这小子大势已成,你我的算盘全数落空。这次遏制不得,恐怕下次更没有机会了。叔,你有什么打算?”
王知道长孙无忌这是在套话,但这也不算是什么机密事,而且目前二人的情况差不多,同仇敌忾之时,说点心中所想也是无妨。
“没有打算。”王给出了四个字的答案,道:“其实李牧说得有道理,他做的事情,与我太原王氏的利益之间,并没有冲突。他想要的,无非就是按照他的想法做生意,而我太原王氏想要的,只是利字而已,只要有利,按照谁的想法做生意不是做呢?国舅以为呢?”
长孙无忌笑了一下,道:“你倒是想得开,隐太子死后,你能接受陛下的招揽,身居宰辅之位,怕也是这样想得吧?”
王哈哈大笑,道:“国舅不必揶揄,你我都明白,做隐太子的心腹也好,做陛下的臣子也罢。老夫身为太原王氏子弟,都是要为了太原王氏着想的。隐太子在时,与门阀士族交好,老夫为隐太子出谋划策,便是为了我太原王氏出谋划策,有何错处?”
“玄武门事后,隐太子惨死,但老夫却自认不亏欠于他。该做的事情,老夫都做了。老夫多次提醒,先下手为强,隐太子自己优柔寡断,怪的谁来?他死后,我接受陛下征召,入朝为官。又有何错处?难道老夫要愚忠到随隐太子而去才全保全名节么?”
“若他听从我的建议,又何至于此?”
“老夫可以不做这个官,但我太原王氏怎么办?家族数万人口怎么办?国舅,你也不要说风凉话,你又如何?不也是与我一样么?”
这次,长孙无忌没有反驳,王说得没有错,二人是同病相怜。
曾几何时,长孙无忌的想法也非常的单纯。他与李世民一起长大,尊他为主,着实不曾想过为己谋私。但是随后,李氏父子之间的龌龊,让他认清了现实。现实便是,什么父子亲情,什么朋友恩义,全都靠不住。只有自己握在手里的,才真正是自己的。应了那句话,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李世民也是如此,他若不自私,不为了自己。他大可做一个闲散王爷,但他是如何做得?弑兄杀弟,灭兄弟满门,如此行径,亘古未有。即便有无数理由,也改变不了他当日丧心病狂的事实。
从那之后,长孙无忌便不再天真了。他开始考虑自己,偷偷利用自己的权力,为长孙家谋划。
甚至在东宫,他都安排了自己的人,为的就是潜移默化的影响未来的皇帝,让他与长孙氏亲近。一切都在按照他的谋划进行着,非常的顺利,知道李牧的横空出世,彻底打乱了他的计划。
长孙无忌是真的后悔,早知李牧有今日,他肯定会不惜一切代价,甚至出动死士,杀之而后快。
如今,想动也动不得了。
这个话题没法继续聊了,长孙无忌打了个岔子,道:“不说这些了,既然答应与李牧合作,这订单的事情,我可不会让着你们。”
王却道:“国舅,这话似乎得换我来说吧?难不成你觉着,你们与李牧关系好?”
长孙无忌闻言揶揄道:“不管怎么说,李牧也算是勋贵。与我也沾亲带故,就算看在陛下和皇后的面上,也能给我三分薄面。你么,忘了挨得那一拳了?”
“老夫自然是没忘,不过这有什么影响么?老夫也没打算亲自与李牧商量这订单的事情,舍弟与他关系莫逆,以后我太原王氏的生意,都会由舍弟打理。”
王抬了抬眉毛,颇有挑衅的意味。
一番话说中了长孙无忌的心事,是啊,人家那边有一个王普。王普此人,长孙无忌自然是知道的。此人是国子监的教授,早年是太原一代有名的纨绔,学问不怎么样,吃喝嫖赌的本事却精通得很。与李牧不打不成交,现在逢人便称自己是逐鹿侯的朋友,交际面很广。
而自己这边,却没有一个与之对等的人物。长孙冲本来是一个好的人选,还拜了李牧做师父,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李牧不喜欢长孙冲。而长孙冲自己,也对李牧七个不服八个不忿,只是被整治得不敢说罢了。
忽然长孙无忌想到一人,道:“你有王普,我也不是没人。你忘了独孤家那小子了?他也是勋贵,还是独孤阀的继承人,有他在李牧身边,还愁说不上话?”
王笑着摆手,道:“国舅不要自欺欺人了,李牧身边的几个人,我早就调查清楚了。独孤九虽然武功高强,但却男生女相,以前都不敢出来见人。李牧为他做了一张面具,此面具神奇,竟能改变声音,二人因此相交莫逆。独孤九的性格孤僻,若是不熟悉的人,他一句话都不说。如今他对李牧忠心耿耿,便是他的父亲想打听点什么,都是枉费心思。你想让他为你所用,这可能么?”
长孙无忌也知道不可能,但是话赶话说到那儿了,他总不能示弱于人,即便被拆穿了,也只能继续嘴硬,道:“那就请你拭目以待!”
说罢起身,甩袖离去了。
王虽逞了一时口舌之快,但也高兴不起来,今日的事情,对他的打击也很大。活了大半辈子,栽在了一个小子的手里,说是不在意,又怎么可能?
……
傍晚,太极殿。
袁天罡正在给李世民汇报今日得到的消息。
“……国舅与侍中离开宫城之后,直奔逐鹿侯府,气势汹汹,大有兴师问罪之意。”
李世民微微蹙眉,道:“真是太不像话了,两位长辈一起去欺负一个小辈……李牧如何应对?”
袁天罡道:“具体便不知了,逐鹿侯府中,也只有一个不良人秘谍而已。他到不了跟前,只能听到一言半语,不过据他回报,李牧似乎是翻脸了,大嚷了一通。”
“大嚷了一通?对国舅和侍中二人?”
袁天罡点头,道:“回报是这样,从后续的情况来看,应该是属实的。”
李世民笑了,道:“一定是非常精彩,可惜朕不在旁边,不然可有热闹看了。朕是真的很好奇,李牧是如何做到的,不过以他的诡辩之才,如此结果倒也正常后续呢?”
“国舅与侍中,去时怒气冲冲,离开时,却截然相反。李牧送二人到门口,正巧遇到李牧的夫人回府,在侍中与李牧闲谈之中,还得到了一个新的消息。秘谍就在旁边,刚好听见。”
“哦?什么消息?”
袁天罡笑道;“李牧如今已经有了四个夫人了,除了他的正妻白氏之外,他的侍妾成了他的二夫人,还有一个英姿飒爽的女子,极有可能是陇右三大马匪之一,张家寨的大小姐,如今成了他的四夫人。至于三夫人,如今还不知晓,不过据李牧所言,乃是一位大家闺秀,他想娶,却娶不成。”
“呵!”李世民冷笑一声,道:“不知是哪个门阀眼眶如此高,什么样的女儿,连李牧都配不上?”
袁天罡自是心知肚明,那人是王鸥,但他如何敢说,只道:“实在是没有消息,臣会努力打探。”
李世民摆摆手,道:“已经很好了,年轻人的事情,打探太清楚也没什么必要。李牧若是真急了,他自己会对朕说的。好了,没什么事,你也歇息去吧,回来两日,一直没闲着,也该歇息歇息了。”
“臣告退。”
袁天罡行了个礼,从密道离开。殿内只剩李世民一人,他拿起桌上的一封奏折翻看了起来。
这奏折的封皮,已经有了磨损,看样子不是近日的奏折,而且经常被翻阅。李世民把奏折打开,随着他的视线,可以看到‘臣杜如晦’的字样,由此可知这封奏折的主人。
刚拿起来,忽然殿门被撞开了。
李世民反应够快,放下奏折,回手便拔出了架上的长剑。
高公公冲进来,慌忙道:“陛下!杜公的家人来报,杜公他……”
李世民手里的长剑跌落在地。
“摆驾!”
“陛下,宫门已关”
“摆!驾!”李世民嘶吼出声,他的眼眶中,竟是饱含热泪!
第330 谋士之殇
宫门大开!
此举极不合规矩,历朝历代李世民骑着一匹白马,一马当先窜出,身后跟着一队禁卫,看这架势,好似又回到了当年天策上将的风采。
銮驾在后面跟着,銮驾太慢,李世民等不及。
他知道杜如晦的性格,若非到了弥留之际,他是绝对不会派人通报消息的。而且就算是到了弥留之际,若他不是有话要说,有事托付,他也不会麻烦。
李世民知道,他在等着自己,他一定有话想说。
这位自晋阳起兵,便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谋士。沉默寡言,但只要他一开口,事情便有了决断。
与之相反的是房玄龄,房玄龄遇事,总是能够提出精辟的意见和具体的办法,眨眼便能想出七八个主意来,但是往往不能作决定。这时候,就必须把杜如晦请来。而杜如晦一来,将问题略加分析,就立刻能从房玄龄的意见和办法中选出一个最好的来,每每都切中要害。
二人配合,相得益彰,因此才有了‘房谋杜断’的佳话。
李世民登基之后,俩人封了尚书仆射,房玄龄是尚书左仆射,杜如晦是尚书右仆射,官职相当,平起平坐。在众人眼中,二者并驾齐驱,不分高下。但是只有李世民自己心里知道,谋略一事,杜如晦要胜过房玄龄。他心中更加倚重的谋士,是杜如晦!
谋,固然重要。但去做,却要从决断开始。房玄龄在谋的方面厉害,但若不能落实去做,也都是纸上谈兵罢了。这个时候,才能显出决断的人才尤为珍贵。
骏马疾驰,不断缩短君臣之间的距离。李世民的脑海中,也在掠过他与杜如晦之间的种种过往。
平定薛仁杲、刘武周、王世充、窦建德叛乱,掌管秦王府兵马……
他想起了那夜,被逐出京师的房玄龄和杜如晦,易妆成道士深夜回长安,为他谋划玄武门事,联络众武将,让他坚定信心,发动政变,登上皇帝宝座。
多少次犹豫之时,是杜如晦的决定,扭转了局面。李世民不敢去想,若无杜如晦在身边,他是否还能有今日!
而今时今日,这个人就要死了。
年初的时候,他们还在一起谋划对突厥的进攻,那时候他还很健康,而当大军进入突厥境内时,他便染病了。病来得如此急,如此快,身体每况愈下,药石难医。御医都说,他活不过半年。
便是孙思邈来为他诊治,也只是让他多活了两个月罢了。
今日,便到了分别的时候了么?
一股钻心的疼痛袭击了李世民的脑海,让他双目赤红!这一瞬间,他怨恨冲天。朕是皇帝,朕是天子,天下都是朕的,为何朕留不住一位心腹重臣?
事事不能遂心顺意,做这天子有何用处?
眼前便是杜如晦的府邸了,李世民勒住缰绳,从马背上跃下。杜如晦的管家站在门口等候,看到李世民下马,便要行礼,李世民摆摆手,不理会他,大步流星地直奔后宅。
哭声不绝于耳,李世民听到了,心情更加低沉。
“克明!朕来了!”李世民赶到门口,先喊了一声。病榻上,正在同长子交代后事的杜如晦听到了李世民的声音,眼泪瞬间模糊了双眼。
他虚弱地抬起手,对他的儿子和妻妾说道:“后事,我已经都交代清楚了。你们都出去,让我跟陛下,再说几句话……”
一众家人垂泪不止,在杜如晦的长子杜构带领之下,重重叩首,哭着推出了屋子,把这最后的时间,交给了这对君臣。
李世民来到塌边,紧紧握住杜如晦因病痛折磨,枯瘦如柴的手臂,看着他皮包骨的样子,再也克制不住,眼泪掉了下来。
杜如晦想抬手帮李世民拭去眼泪,却已经做不到了。他的脸上,焕发着一种比健康的人还要有活力的神采,李世民戎马一生,见惯了死亡,他知道,杜如晦已经到了回光返照的时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因为我的事情,让陛下流泪,作为臣子,臣惭愧万分。”
“克明,你我之间,还说这些做什么?你吃了神医的药,为何还会如此?”
“呵……”杜如晦叹息一声,道:“陛下,命有尽时,此乃天意,非人力所能相抗。也许是臣这一生,算计的人太多,合该有此报应吧。”
李世民哭声更大,他自然知道,杜如晦所算计的人,都是他的敌人。若真是天意如此,杜如晦便是替他死。
“陛下,臣要先走一步了,临行之时,还有一些心事未了”
“你说,无论何事,朕都答应你!”
“臣两个月前,那、道奏折……”杜如晦的气息已经有些乱了,李世民却听懂了,忙道:“朕按照你的意思去做了,李牧不负朕和你的期望,如今掌管新设的内务府,已可与勋贵、门阀、士族分庭抗礼了。”
杜如晦露出了欣慰的笑容,道:“陛下,臣听闻逐鹿侯很多次,却没有见过他。实在是想见一面啊,如此天赋奇才,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风采……”
李世民向外面大吼:“去把李牧给朕叫来,让他立刻来见朕!立刻!”
“不、不要麻烦了……”杜如晦的气息更加弱了:“恐怕来不及……陛下,枕头下有、有……”
李世民忙伸手去杜如晦的枕头下摸索,摸到了一份奏折。
“这是……”
“陛下,臣、臣知道陛下、忧心……忧心什么,这奏折,是臣、臣前些日子,还有些气力,写、写的……”
李世民的心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他没有想到,杜如晦在病重之际,还在为他谋算,一腔的话不知道如何诉说,一手捏着奏折,另一只手握着杜如晦的手,语气颤抖:“克明!朕、舍不得你啊!”
“臣、也舍不得陛下……”
杜如晦的眼角,也留下一丝泪水,似乎带着几分不甘。
“陛、陛下,臣还有一件事!”
忽然,杜如晦的声音大了些,紧紧抓着李世民的手,盯着他的眼睛。李世民知道,杜如晦快要不行了,这怕是他最后的一口气,急道:“你说,朕答应你!”
“臣的长子平庸,性情温和,不会惹事,可以传家。次子却非常莽撞,臣担心……请陛下”一口气倒在喉咙口,下半句话却是说不出来了。
李世民懂了他的意思,道:“你放心,朕把女儿嫁给他。他做了朕的驸马,没有人敢轻辱与他。”
杜如晦听到这句话,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神色,握住李世民的手渐渐松开,瞳孔也涣散了起来。
李世民强忍泪水,伸出手,帮他闭上了眼睛。他起身,告知在门口等待的杜如晦家人,众人涌进室内,嚎啕声此起彼伏。
李世民怔然站在众人之后,看着病榻上身体逐渐冰冷的杜如晦,忽然心里一空,像是丢失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他抬头望着天上的明月,内心却更加凄凉。手里还有一本带着温度的奏折,李世民不忍去看,摩挲了一下,放入了怀中。
銮驾此时才到,高公公气喘吁吁地跑过来,还没等见礼,李世民已经开口:“去通知百官,罢朝议,让他们都来送别克明。”
高公公虽觉不妥,但见李世民悲痛万分,却也不敢多说什么,应了一声,转身出去安排了。
整座府邸乱成了一团,李世民独自怔坐在厅堂之内,一时间,大脑一片空白。
……
李牧已经脱光光钻被窝打算睡觉了,忽然一伙人拍门,吓得他还以为兵变了。直到李重义的声音响起,李牧才知道,原来是杜如晦去世了。李世民让他过去,虽然李牧不太明白,为什么杜如晦死了让他过去,他和杜如晦之间也没有什么交集,非要硬说有交集,似乎只有王鸥买了他家的宅子。
难道事情败露?似乎不太可能啊!
但是李世民召见,他不能不去。此去为了吊唁,不好再穿虎皮裘,白巧巧为他找了一套素色的衣裳,李牧穿戴停当,带着独孤九一起出门了。
独孤九身为独孤修德的儿子,独孤阀的继承人,这样的场合,他也避免不了要到场,俩人一起去,也免得费事了。
两家距离不近,李牧到的时候,莱国公府门前已经人满为患了。消息传出之后,长安城此夜不眠,无数杜如晦的亲朋故旧,纷纷前来,就算有些不愿来的,在李世民的圣旨之下,也不得不来。
李牧费劲挤进去,刚好瞧见了高公公。高公公把他带到了李世民的面前,李世民还没从悲痛中走出来,他抬眼看了眼李牧,眼眶又红了,倒是把李牧给吓了一跳。他自打认识李世民,还没见过他如此失态的样子。堂堂一国之君,难道是大哭过一场?
杜如晦竟在李世民的心中,占据这样大的位置?
李牧来到长安之前,杜如晦就病了,几次朝议,也没见过,对这位声名在外的尚书右仆射,他是真的一点也不了解。此时见到这种情景,着实是惊讶到了。
“李牧,今日克明去世,朕如断一臂,你可知道,朕心中多痛吗?”
第331章 备极哀荣
李牧看着李世民的神色,此时的他,猜不到李世民是为了杜如晦这个人悲痛,还是为自己失去一个良才辅佐而悲痛,但是他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话。
在高公公震惊的眼神下,李牧给了李世民一个拥抱。
李世民也愣了,大唐虽然风气开放,却也还没到这种程度。尤其在男人与男人之间,若非是龙阳之好,断然不会如此。
李世民霎时间涨红了脸,低声喝道:“李牧,你干什么!”
李牧松开李世民,道:“陛下为杜公悲痛,臣不认识杜公,却因陛下的悲痛而为陛下悲痛。臣心里想,杜公在陛下心中,定是一位贤才良相。臣不敢狂言,日后能成为杜公一样的人,做陛下的臂膀。但臣会努力,尽己所能若杜公是陛下的胳膊,臣愿意做陛下的假肢。”
“……”李世民愣愣地看着他,李牧语气中的关切之意,他充分地感受到了,可是和‘假肢’是何意?肢体也有假的?
李牧见李世民疑惑,心中也疑惑,难道我说的不是汉语?为何陛下一副听不懂的样子?
忽然他反应了过来,原来是词语的问题,连忙解释:“陛下,假肢的意思就是呃,例如一个人没了一条腿,用木头做一条假腿代替,木头的假腿,不能走路,却能站立,大概就是这个意思,虽不如,但能凑合,臣的意思就是,陛下没了杜公,还有臣在,臣不如杜公,也能凑合……”
李世民听得烦躁,出言打断他,道:“行了,朕不听你絮叨。朕召你来,是因为克明弥留之际说想见见你,可惜没等你到,他就已经……”李世民叹了口气,道:“也是你们无缘吧,但是你既然来了,今夜就先别走了,帮着张罗一下。夜将深,朕不能离宫太久,你就替朕,尽一份心意吧。”
来都来了,李牧还能说不行么,躬身行了个礼,道:“臣领命。”
李世民站起身,最后遥望了杜如晦一眼,什么也没有说,迈步离开了。高公公跟在他身后,也一并回宫了。把李牧自个儿晾在了厅堂里,环顾四周,哭的哭,嚎的嚎,一个认识的没有,李牧苦笑一声,心里暗道,说是照应,如何照应啊?能不能先来一个人,照应照应我?
正犯愁呢,看见程咬金等过来了,李牧一拍脑袋,可以先当个知客人嘛!这不也算是尽一份心意么?
这样想着,李牧便迎了上去。程咬金看到李牧,愣了下神,问道:“你小子怎么在这儿?你与杜公,也有交情?”
“没有啊!”李牧苦笑一声,道:“陛下让我来替他尽一份心,这不就来了么?程伯父您住得那么远,却第一个到,莫非您与杜公,相交莫逆?”
程咬金叹了口气,道:“秦王府旧人,感情自是不必说刚才我碰见了陛下,看陛下的样子,显然是哭过一场了。唉,真是没有想到,克明比我还小几岁,竟走在了我前面,唉!”
程咬金连连叹息,惋惜之情,溢于言表。这时见府中的下人,已经挂起了白娟,抬来了棺椁等物,显然对此早有预备。李牧把独孤九叫过来,让他跑一趟工部,找一些工匠过来帮忙。程咬金也与他分开,他还想看杜如晦最后一面。
不多时,公孙康带着工匠们过来了。其实也没什么好忙活的,就是搭把手的事情,多一个人,活儿也能快些。一直忙活到了天色发亮,灵堂灵棚等全都搭建了起来,吊唁的人陆续都来了。李世民有旨意,只要在长安城的官员,都要来吊唁杜如晦。这道旨意下了,人可就多了,长安城有品级的官员,何止一百人。
到了这会儿,也没有什么需要他做的了。李牧让公孙康把工匠们带回去,按例结算工钱。他抽空回了趟家,补了个觉。醒来吃了点东西,又到了莱国公府。吊唁的人一点也没见少。
一连折腾了三天,长安城中所有的官员,才吊唁完毕。这三日内,李世民每日上下午都各来一次,每次都大哭不止。虽然李牧以自己的小人之心揣度,李世民这样做,免不了有演戏给人看的成分在。但他也不得不佩服,就算是演戏,作为皇帝能演戏到这种程度,为臣者也该知足了。
这三日内,每一日都有旨意自宫中传达过来。
第一日,李世民下旨,命礼部尚书虞世南亲自作碑文,历数杜如晦的功绩。
第二日,李世民下旨,让杜如晦的长子袭爵。
第三日,李世民下旨,追赠杜如晦为司空,并亲自过问给杜如晦的谥号,议定为‘成’。安民立政曰成;刑民克服曰成;佐相克终曰成;制义克服曰成,这是一个上谥,也算是符合杜如晦一生所为。
送葬之日,李世民亲自前往,秦王府旧将程咬金、侯君集等扶棺,队伍长达数里。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不管怎么说,杜如晦也算是备极哀荣了。
李牧虽然与杜如晦素不相识,却为他的后事从头忙活到尾。除了抽空回家补个觉之外,每日都在莱国公府。他倒是想不去,无奈李世民上下午都在,看不见他便要问,着实给他折腾够呛。
送葬回来之后,李牧痛快地洗了个热水澡,倒头睡了一整天,才感觉好了一点儿。
次日,宫里来人,叫他去参加朝议。李牧从被窝里爬出来,有心不想去,却从传旨太监口中得知,高昌国主鞠文泰的队伍即将抵达,算路程,再有一日就到长安了。因此李世民召集百官,为明日迎接高昌使团做些准备。
李牧这才恍然,为何杜如晦的后事虽然备极哀荣,排场很大,却显得多少有些仓促。原来问题出现在这儿,李牧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他心里隐隐有一种感觉,无论是多重要的臣子,在李世民的心中,其实也都没什么特别重要的。他真正在乎的,还是他的皇权。
不过这也无可厚非,皇帝嘛,若是把臣子看得太重,如何做好一个皇帝?
李牧轻笑了一声,把不该有的念头抛出脑海,穿好了朝服,随传旨太监参加朝议去了。
这场朝议,如李牧所想一般枯燥乏味。迎接使臣,主要是礼部的事情,李牧真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一个衙门口的事情,要把大家都叫来听着,难道大唐三省六部的人,都很闲吗?
但是这种话,他是不会出来说的。内务府如今已是众矢之的,八百双眼睛盯着,讨这种没趣一点意思都没有。还是当个木头,与内务府无关的事情,甭管是谁占便宜谁吃亏,自己都不掺和,闷声发大财,才是正途。
就在李牧快要站着睡着的时候,终于听到了高公公尖着嗓子喊得那声‘退朝’,李牧打着哈欠往外走,还没走出两仪殿,身后就又响起了高公公的声音。
“侯爷慢点走,陛下让咱家知会您一声,叫您在宫门口等着,陛下要去天上人间探望太上皇,点名让您跟着。”
李牧回过头来,无奈道:“高公公,能不能麻烦您跟陛下说一声,内务府初创,事情太多,我、我实在是有点忙。陛下去探望太上皇,他自己去不行么?我去干什么呀,太上皇如今的脾气好着呢,不会轻易发火的。”
高公公笑吟吟道:“陛下猜到您会这么说了,陛下说,让你去,你就去,就当是打麻将凑个手,不要有那么多的废话。”
“……”李牧被噎了个结实,道:“这话是陛下说的?”
“自然。”
“呵!”李牧小声嘟哝:“陛下小时候是不是当过泼皮啊,这么不讲理”
“你说什么?”
“啊!”李牧赶紧找补道:“我说陛下真是慧眼如炬,我这个人就是不爱干正事儿,就是爱打麻将,要不我怎么能发明麻将呢,是吧……”
“就属你废话多!”李牧和高公公磨叽这一会儿,李世民已经换好了便服,听到李牧阴阳怪气的,忍不住出声呵斥了他。李牧赶紧堆起笑脸,道:“陛下,臣这不是为了等您么?在宫门等也是等,在这儿等也是等,怎么都是等,还不如跟陛下一起呢。”
“哼!”李世民不理会他,大步流星走在前面。李牧和高公公跟在后头,三人一起来到宫门口,李世民上了一辆马车,李牧犹豫了一下,对独孤九使了个眼色,也挤进了李世民的车里。
李世民看见他,没说什么,轻轻撩开帘子,视线投向了外面。
李牧没话找话,道:“陛下,您今日怎么这么有空,想着去探望太上皇啊?让臣猜一猜,莫非是与高昌国主觐见有关?陛下想请太上皇出面,担心太上皇不答应,所以把臣也捎带上,想让臣替陛下说点好话”
“朕用得着你替朕说话?”李世民嗤笑一声,道:“朕与父皇,父子亲情,不比你亲近?还有,你刚才说得叫什么话?什么叫朕今日有空?朕探望朕的父皇,乃是孝道。让你这么一说,好像朕今日才想起来探望,不够孝顺似的。”
李牧赶忙道:“臣说错话了,陛下千万别跟臣一般见识。”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在腹诽,陛下您可是真够孝顺的,担心老爹当皇帝太累,主动把这累活儿接过来自己干了,如此孝行,真是感天动地。
第332章 平衡守则
李牧识相地不做声了,他最近一直在努力低调。因为在之前的事情上,他已经占了很大的便宜。前世李牧在看杂书的时候,看到过不知道是哪个国外心理学家的研究,叫做‘平衡守则’。
其中有几个例子,非常的形象。
比方说大家在一个公司上班,职务相当,收入也相当,关系还不错,算是朋友。忽然有一天,一个人加薪了,二百块。按道理来说,大家是朋友,应该为对方高兴才是。
但这位心理学家研究得出结论,高兴是没有的,嫉妒却能占百分之九十。即便嘴上不说,行为上却在潜移默化的做。他的同事们,脑海中会有一个潜意识的信号,凭什么只有这个家伙加薪?我不比他差!但这点小事又不好摆脸色,那么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同事们会不自觉地占他点小便宜。哪怕是拿了他一支笔,或者让他多加个班,心里都会觉得舒服一点。你赚的比我多,这点损失你活该。
上司会下意识给这个人多派工作,因为他觉得,在所有人中,我给你加薪了,这是我给你的好处,你得到了更多的好处,理当付出更多的劳动。而一些别人不愿意做的工作,就只能让你来了,谁让别人没加薪了?
在此事件中,这个加薪‘幸运儿’的同事和上司,都选择性地回避了一个事实。那就是为什么这个人会加薪?
在上司的角度,如果这个人不是做出了比其他人更多的贡献,身为上司,会给他加薪么?而作为同事,你付出的辛苦没有人家多,薪水比人家少,有什么可嫉妒的?
换句话说,这个人的加薪,是他已经付出的额外辛苦带给他的,没有半点不公平的地方,也涉及不到欠了谁的人情。
但反应在现实中,他却会因此遭到两方面的苛待。
这便是人性。大部分的人性不会考虑公平与否,不会选择承认自己的不足,而是会选择用‘平衡’的办法,来想办法让别人的优点减小,用来弥补自己缺点带来的损失。
李牧如今就是那个加薪的人,现在不仅仅门阀勋贵看不上他,就连李世民也会觉得,朕力挺你这么多,恩宠优渥,你不尽心竭力为我办事,怎么对得起我?
他不会想,内务府成立之后,最大的受益者其实是他自己。
而李牧因为看过这个心理学家的文章,脑海中已经有了这个概念,知道会发生什么,所以他选择低调。不惹事,不出挑,最好谁都想不起来我。用前世的一句游戏术语来说,就是‘稳住,别浪’,只有稳住别浪,才能取得最后的胜利。游戏如是,现实亦如是。
不过人性这玩意,还有一个不确定性就是,你想稳住别浪,但是别人不这么想。
李牧已经不出声了,认怂了,李世民却没想放过他。他叫李牧跟着一起,就是带有目的的,否则他没事儿闲的么?
“不过……”
完了!
李牧心里一突突,这一句‘不过’可以说十分灵性了,前面说用不着我,一句‘不过’之后,还是用得着了。李牧瞧了眼李世民,挤出一丝微笑,道:“陛下想让臣做什么,不妨直言吧。”
李世民被说破了心思,多少有点不好意思,但他的脸皮可能已经练到了‘大乘期’,厚度堪比长安城的城墙,李牧这点攻击力,根本就破不了他的防御。轻咳了一声,开口道:“诚如你所说,朕确实想劳动一下父皇。这高昌国主前来觐见,朕倒是可以应付,但你想想,父皇尚在,朕独享尊荣,着实不太妥当。所以朕就打算,请父皇出面,见一下这个鞠文泰,走一个过场。”
李牧疑惑道:“若只是如此,臣觉得太上皇应该会答应陛下啊,用不到臣吧?”
“唉!”李世民叹了口气,道:“还不是因为克明么。”
“杜公?”李牧心道,杜如晦都已经死了,还能因为他什么?
“父皇憎恶克明。”
“哦……”李牧有点明白了。
杜如晦身为李世民的谋士,又是玄武门之变的主要策划者,在李渊的眼中,无异于是杀死自己长子的元凶之一。而李世民近几日厚赐于他,备极哀荣,李渊知道了,必然心里不悦。
老人家都是小孩儿的性格,你让我不痛快了,你说什么都是错的。李世民有此担心,也不无道理。
“臣明白了,包在臣的身上。”李牧积极出主意,道:“等会儿到了天上人间,陛下就主动张罗打麻将。麻将打起来,陛下注意臣的手。臣的左手放在桌下,陛下就打筒子,拿到桌上,陛下就打万字,握成拳,陛下就打条子,要是抓了一个麻将在手里,陛下就打风牌。”
李世民听得愣愣的,呆问道:“这是干嘛?”
“给太上皇点炮啊!”
“啊?”
“哄得太上皇高兴,事情不就成了么?”
李世民大怒:“朕是皇帝,岂能行此谄媚之事?你便只有这一个主意么?荒唐!朕不干!”
半个时辰后
李世民抽出一张三条,刚要打出去,忽然看到李牧的左手握拳,急忙放下,抽出了一个五万打了出去:“五万!”
“哈哈,胡了!我又胡了!”李渊劈手把李世民打出的五万抢到手里,像是怕他耍赖似的,笑逐颜开,道:“世民啊,今天你的手气可不太好啊,刚才我看打出去两个五万了,还以为没有了,没成想就这最后一个也给我等到了。清一色对对胡,给钱给钱!”
李世民苦笑一声,低头想要拿钱,却发现五十两的本钱已经曙光了,只好央求:“父皇,儿子的没钱输光了,能否先欠着”
“说得什么混账话!”李渊登时便怒了,拍桌子道:“欠着?愿赌服输的事情,你跟我说要欠着?李世民,你可知道‘信’字是什么意思?皇帝怎么当的!”
李世民无奈,忽然瞅见李牧面前还剩一个银元宝,伸手拿过来递给了李渊。
李牧也不干了,道:“陛下,赌桌无父子,您虽然是陛下,也不能抢臣的本钱啊。臣今日也没少输,五十两的本钱就剩这十两银了,您拿去,我、我怎么办啊?”
李世民跟李渊不敢发火,对李牧就无所谓了,当即斥道:“朕的内帑不是你管着么?就当朕借你十贯钱,你记账就是了。”
“这不对啊,一码是一码……”
二人争辩了起来,李渊可不管他俩,拿过银元宝,找回二两银子丢过去,道:“你俩也输光了,不玩了,都滚吧。”
听到这话,李世民赶紧冲李牧使了个眼色。李牧把二两银子收起来,清了下嗓子,道:“那个……太上皇啊,有一个事儿,想求您老人家。”
李渊扫了李世民一眼,道:“就知道你俩不会无缘无故来陪我这个老头子打麻将,还轮番点炮,以为我老糊涂看不出么?”
“哪能呢!”李牧赶紧堆起笑脸,道:“这不都是为了太上皇高兴么?您目光如炬,臣和陛下这点小小的心思,还能瞒过您的法眼?”
“算你识相!”李渊哼了一声,面色虽无缓和,却也看得出,是极为受用的,想了想,道:“有什么事,说罢?”
“父皇,明日高昌国主鞠文泰来觐见,儿子觉着,如今大唐有今日昌盛,离不开父皇的功绩。儿子不敢独享尊荣,因此想请父皇出面,接受高昌国主的朝拜。”
李牧赶紧溜缝,道:“是啊是啊,太上皇解救万民于水火之中,功盖千秋,秦皇汉武不能及也,自当享受万国来朝的尊荣,太上皇,臣以为得见,得见啊!”
“还是免了吧!”李渊摆了摆手,道:“天无二日,国无二主。我如今已经退位,不是大唐皇帝,如何受此尊荣?”
“父皇……”
李世民还要再劝,李渊又道:“两仪殿就不去了,不过,朝见之后,当有酒宴。你把酒宴安排在天上人间,我在这里见见那个鞠文泰。”
李世民一愣,心中盘算得失。李牧赶紧冲他使眼色,李世民点点头,道:“好吧,就依父皇所言。”
“哎呀,这真是两全其美啊!”李牧赶紧送上一记马屁,道:“陛下,您看看,咱们君臣二人一起,都没想到这么好的办法,还得是太上皇,老当益壮,思维敏捷,当真是”
“你可行了,不受你的吹捧,没事了吧?没事都滚吧!有容啊,送客了!”
李有容应了声,引着二人下楼。打麻将要四个人,她也凑了一角。
李世民忽然想起一件事,道:“有容啊,有件事跟你说,朕已经下旨,设顺州、裕州、化州、长州、定襄、云中等都督府,任命你的舅舅为顺州都督,不日他也要来长安谢恩,你们很快就能见面了。”
“啊?”李有容下意识出声,李世民皱眉,道:“怎么,马上要见到你舅舅了,不开心么?”
李有容赶忙摇头,道:“是太开心了,本以为此生没有再与舅舅相见之日,忽然听到陛下这样说,吓了一跳。”说着,李有容行了一个礼,道:“有容代舅舅谢过陛下隆恩。”
李世民不疑有他,笑道:“这是突利应得的封赏,不必言谢。”
李有容送两人到了门口,目送他们离去,眼眸之中,划过一丝不安。
第333章 始作俑者(卷终)
伺候李渊吃过了午饭,李有容有些欲言又止。李渊正喝茶,余光瞥见她的样子,笑问道:“有事?”
李有容把李世民告知她消息的事情说了,又道:“皇爷爷,舅舅待我如亲生,他这次来长安,我想报答他的恩情我想支用一些账上的钱,给舅舅买些东西。”
李渊大笑道:“我当是什么事情,钱财之事,你不必问我。天上人间你说了算,花销自己去账上拿就是了。再说,这是孝行,本就无可厚非。如今你的父母都不在了,你的舅舅又照顾你这么多年,你孝顺他,理所应当。去吧,不要吝啬钱财,拣好东西买,拣突厥那边没有的东西买,也让你的舅舅见识一下,我大唐物产。”
“谢谢皇爷爷。”李有容笑了起来,乖巧地施了个礼,转身出门去了。
李渊看着她高兴的样子,心中也欢喜。端起茶盏又抿了一口,把小陈公公叫过来,让他陪着下军旗。
李有容从账上拿了五十两银,乘车来到了西市。虽说东市的货物更好更贵,却不一定适合突厥人的口味。西市的货物虽然粗犷了些,却更符合突厥人的审美。
到了东市门口,李有容从马车上下来,让马夫等着,她自己一个人进了西市。西市中从不缺少帮拎东西的苦力,只要给些小钱,三五十文,就能帮着把东西送到车上。
李有容自打住进天上人间之后,很少出门。偶尔几次,也是为了采买。此次是为了给舅舅买东西,与采买不同,她也没有什么经验,漫无目的地逛了起来。
走走停停,来到了一个铺子。站在门口,便能闻到烤肉的香味。对李有容这样的突厥人来说,烤肉是他们再熟悉不过的东西了,鼻子一闻,就知道这烤肉好不好吃。这家铺子,刚好是纯正的草原味道。
似是被香味吸引,李有容迈步走了进去。铺子是新开的,有些冷清,没什么人。只有两个大胡子,看上去有些凶恶。看到李有容进来,俩人不看她,却朝他身后看。如果李牧在此,肯定会认得出,这两个大胡子,正是他那日送到长安县衙的那俩大胡子,他拿走了他们的安息茴香,给了他们一比钱做补偿,让他们再寻生路。没有想到,这两兄弟竟拿这笔钱在西市置办了一个铺子,又做起了烤肉的生意。
无奈何二人不会汉话,因此生意依然不好。
“你怎么来了,身后有没有尾巴?(突厥语)”
“没有,我非常小心,义父在哪里?(突厥语)”
“你有什么事情?首领不在长安,他说过,不能随便见面,对我说吧。(突厥语)”
李有容犹豫了一下,开口道:“大唐皇帝要册封突利,突利马上就要来长安,我的身份很快就会暴露。这个消息,请快一点让义父知道。(突厥语)”
“好,我们会尽快通知首领。你回去吧,不要令人起疑。(突厥语)”
李有容点点头,刚要转身离开,忽然身后传来一个让她熟悉又厌烦的声音:“哎呦?我当是我眼花了,怎么是你啊,你来西市干什么?”
李有容回头一看,果然是李牧。她稳住了神,镇定自若道:“我来给舅舅买礼物,路过这里,看这烤肉是草原的味道,想买一些给皇爷爷吃,怎么,不行吗?”
“谁说不行了、”李牧笑了一下,道:“随便问问,你紧张什么?”李牧往铺子里面瞧了眼,看到了大胡子两兄弟,惊讶道:“是你们啊,还记得我吗?你用我给你们的钱,在这里开了铺子啦,好头脑!肯定会赚钱的!”
大胡子两兄弟忙露出惊恐的样子,齐刷刷后退了一步。
李牧哈哈笑,道:“放心吧,上次是个误会,不会再抓你们了。”李牧说着,对李有容道:“你帮我跟他们说,上次的事情是个误会,让他们好好做生意。”
李有容不开口,冷漠地看着他。
李牧自讨了个没趣,道:“翻译一下能累着啊?就这么点事,都不肯帮忙,!”李牧撇了下嘴,冲店铺里面挥了挥手,带着独孤九离开了,他来西市是有事找封四商量,也懒得跟李有容磨叽。
看着李牧走远了,李有容长出了口气。她也不知自己怎么了,对李牧总是有一种畏惧的感觉。
李有容转过身看向大胡子兄弟,道:“你们怎么跟他扯上了关系?他就是逐鹿侯李牧,非常聪明,非常危险,你们离他远一点。”
大胡子冷漠道:“这件事跟你没有关系,是首领交代的,你不需要知道。”说完,他从烤肉架上切下了一只羊腿,打包好了,递给了李有容。
“我明白了。”李有容也不再追问,接过羊腿,转身离去。
大胡子兄弟对视一眼,把铺子提前关了,兄弟二人锁了门,直奔长安城西门。出了城门,四野无人,二人也不再隐藏,发足狂奔了起来。不多时,抵达一处驿站。这里竟然有他们寄存的马匹,喝了口水,歇息了一会儿,二人骑上马,一路向西而去。
又行了两个时辰,远远便可看见一个庞大的营地,这里正是明日即将抵达长安的高昌使团。本来使团是没有这么大的,外围都是商队,这是惯常的现象,自长安往西,盗匪屡禁不止,若是商队单独出行,很可能就会被劫。因此往往结伴,或者像是这样,跟随官府的队伍,或者使团成行。虽需缴一些费用,却也比被抢了损失小得多。
二人骑马飞奔,自然要比使团快的多。对于使团来说,是一日的行程,二人骑着马,也不过是几个时辰而已。
他们来到使团西侧,商队的驻扎地,每一个商队的帐篷外面,都会有属于自己的标记,二人很快便找到了地方。还没进帐篷,便听到里面传出咳嗽的声音,守在帐篷门口的护卫认得他们,也没有拦着,放他们进去了。
二人向胡床上的中年人跪下:“首领。(突厥语)。”
看到二人,胡床上的中年人忍下了咳嗽,道:“你们怎么来了?是出什么纰漏了么?”
“没有纰漏,首领交代的事情,已经完成了。西突厥的消息,大唐皇帝已经知道了。还有大小姐的事情,也如首领所想,大小姐已经住进了逐鹿侯府。我们这次回来,是有另外的消息,要告知首领。(突厥语)”
说罢,大胡子上前,在中年人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中年人眼中闪过一丝寒光,摆了摆手,道:“我知道了,你们先去歇歇,明天随我一起走,这件事我会处理。”
大胡子兄弟又跪下行了个礼,转身出了帐篷。他们刚出去,中年人又咳嗽了起来。
一道影子,如幽灵一般飘进帐篷,束手立在中年人旁边,等他咳嗽完了,才开口道:“首领,你还好么?”
虽是句关心的话,但是被这个人说出来,却没有一丝的感情。他的样子也是如此,面色苍白,如同一句活着的死尸。
“咳!”中年人又咳嗽了一声,道:“死不了,遭罪罢了。想不到接虬髯客的一拳,竟让我遭了这么多年的罪。”
“能承受虬髯客一拳而不死的人,天下唯首领一人而已。”
“呵,倒像是个荣耀一样!”中年人冷哼一声,又咳嗽了起来,好半天才止住,心中暗道:“这次听闻孙神医在长安出现,还指望能求一副药,治一治我这内伤,还是错过了。这是天要亡我张勋吗?呵!我偏不信命,就算是死,我也不能现在就死,我还要折腾一番,我要让天下人都记住我的名字,才不枉来着世上走一遭!”
“鬼影,听到阿大的话了么?”
“听到了。”
“你跑一趟吧,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不能让突利活着到长安。为了娜扎的这个身份,我袭击了一个铁勒部落,杀了突利的妹妹和李建成的女儿,又用上废了我半条命,才从虬髯客手里抢来的玉牌,如此大费周章布下的局,还没到收尾的时候,不能让人破坏了。谁坏我的事,谁就得死!”
“是!”鬼影应了一声,身形闪动,如同他来的时候一样,无声无息消失。
张勋又咳嗽了起来,声音越来越大,外头送来刚熬好的药,他趁热喝下,好一会儿才平复,眼皮渐渐沉重,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迷糊之中,他又做了那个梦。
灵州,一间小客栈。张勋得知他的堂兄张仲坚受人之托,护送一个孩子。此时天下反王四起,他也有志参与其中,无奈何,他没有粮草,养不起兵。这个孩子的父母均非凡人,便成了他的指望。
当时还没有张家寨,陇右的马匪,以‘一窝蜂’最为有名。
张勋便是这一窝蜂在灵州的头目之一。
他纠结了数十人,围住了小客栈,想从虬髯客手里抢夺孩子。却没有想到,虬髯客的武功,远远超过了他的想象。数十人奈何不得他,张勋与虬髯客正面过招,不过三招就露出了破绽,胸口挨了一拳,当即吐血。
慌乱中,他胡乱抓了一把,本以为抓到了孩子,却是一个包袱。
包袱里面,除了几件小孩的衣服,只有一块玉牌。
张勋忽然醒了,他缓缓睁开眼睛,喃喃道:“也不知那个孩子,如今怎么样了……”
卷终总结,剧情,回答读者提问,同时欢迎“每日导读”来的朋友们。
看到这个单章不要奇怪,《大唐技师》还没有完结,只是这段剧情完结了而已。这个单章呢,也是例行的一个单章,每一卷的结束,都大概要两个月左右,我习惯于发一个长一点的单章,作为总结。
先说一下这段时期的更新情况,然后说一下剧情以及回应读者们的问题,不喜欢看废话的可以跳过,往下翻。
月初立下flag,本月要更新二十万字,今天是三月十六日,截止今天凌晨,更新了十万三千,刚好完成了一半。就目前的情况看,本月更新二十万字没有什么问题,每日早九晚五的更新时间也坚持了下来,保证大家每天清晨,上课/上班开小差的时候可以看一章,下午放学/下班的路上可以看到一章。
标准三千的章节也有做到,封面倒是有人给做了,不过没通过审核……自己搞了一个,上面的熊猫是‘胖达’。
新盟主还没有,白银盟更是没有,导读上了。这就是目前的情况。
至于加更部分,目前加了两更,第一更是上个月的打赏加更,第二更其实是100月票加更,但是打章节名的时候打错了,也没办法修改,望周知。
目前还有两个加更,分别是200月票和全订群新增五人的加更,很快会安排上。
关于剧情的部分。
最近的追订在下降,我在读者群问过,大家的反应是,最近的情节有些拖沓。
讲实话,我自己写的时候,其实并没有觉得。但是我得知了大家的想法之后,回头去以读者的角度读了一遍,发现确实是有点这样的问题。这方面我在反思了,但同时我要解释一下,这并非是我不认真的缘故,我是足够认真的,很大程度上可能是因为我没有创作历史小说的经验,笔力不足导致的,我会更加努力加强自己的。
至于认真的方面,我简单举几个例子,稍微为自己说明一下。
首先,我制作了一个wps表格,这个表格是记录了所有有台词和名字的npc。为什么我要这样做呢,因为我给了名字和台词的每一个人物,在我写他的时候,都是有用处的,而且很多时候,坑挖得比较长,我的记性又不好,怕忘记了。
就比如说,上一章的“大胡子突厥兄弟”,他们初登场的时候,是作为传递西突厥消息存在的,看上去是一次性的npc,但是我又设置了他们第二个身份,他们是张勋的人,张勋是张天爱的父亲,张家寨的寨主,这就引出了,西突厥的消息是张勋要让大唐知道的,而且,张勋明面上要把女儿嫁给高昌世子,其实他不想,他反而想破坏。他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便引出了下面的剧情和疑问。
而且张勋本人也是个疑团,可以说,他是本书“打仗”之前,最大的反派boss了。当年的事情具体是怎么回事,现在也还没有交代。
不过我挖坑的时候,其实是给出了很多蛛丝马迹的,只是没有被发现罢了,这也说明我挖坑的水平不行,挖的坑读者都没看出来……
前面写“身世”那一张的时候,写追杀虬髯客的人喊他‘堂兄’,而虬髯客本名张仲坚,堂兄,意味着一个姓,又是灵州附近,陇右马匪,我以为大家很容易能想到张家寨里面的张勋,但是事实情况是想到的人寥寥无几。
还有就是李有容的线,这个人物出来的时候,便疑点重重。在我写的时候,我以为已经写成了这么假了,肯定会有人怀疑吧,但是好像没人怀疑她不是李建成的女儿,这就很尴尬了,费尽心思埋下的伏笔,结果弄假成真了,我其实是有想过,放弃这个伏笔,但是后来又一想,放弃这个伏笔,大纲改动实在太大了,还是写吧。但是不能像原来那么写了,所以就在上一章,我直接点出了她是假的,有点突兀,但是如果大家看懂了前面的伏笔,其实也还好,如果没看到前面的伏笔,就是真的突兀了。但为了剧情走向,只能这样了。
还有系统的设定,系统的设定,我没有做表格,而是做了思维导图。我用软件,做了十二张思维导图,分别是系统,地点,官职等级,备忘点,势力集团等等,早一些加全订群的读者有的看到过,后来的没看到过,如果大家想看,可以喊我,我可以发出来一部分。
很多人说我已经把系统遗忘了,其实并没有,如果我遗忘,我犯不着弄这么细。我知道,一部分读者把这本书当成游戏书看入的坑,其实真不是游戏书,如果是,我就发在游戏里面了,这本书本质是历史,系统是金手指,不是主旨,请大家还要区分一下。
总之,系统是不会放弃的,会随着主线慢慢的更新。大家提出剧情慢的问题,我会吸收建议,逐渐改善,还请大家多多订阅,多多打赏,鼓励死扑街。
回答书友的问题。
总结一下最近我在书评,章节说,群,等途径看到的大家比较关心的问题。
1、作者太高冷了,为什么不在章节里面感谢我的打赏呢?
答:其实最开始的时候,我是感谢的,在免费章节的时候。后来要上架了,出现一波节奏,很多人骂,说你有这个闲工夫,不如多写点,占用章节的篇幅,是不是想凑字数。我当时想,说得也有道理,毕竟大家是来看书的,不是来看我感谢大哥的,后来就不在章节写了,改在单章中感谢,可能是隔的时间长了,导致了另外一部分持相反意见的书友不满,最近打赏是越来越少了。然后又有声音说我高冷,装逼等等,我想了一下,还是应该感谢的,所以从下一卷开始,我会每天感谢打赏,希望大家理解。说明一下,我问过编辑了,在“作者的话”里面感谢,是不会占用大家的订阅字数的,也就是不用多花钱,不喜欢看不看就是了,不会让大家多花起点币的。
2、书中怎么这么多女明星的名字,作者是不会起名吗?
答:确实是不怎么会起名,我自己的本名,说实在的,都像是闹着玩似的,平时我都羞于说出口。可能这是家传的天赋缺失吧。而且,可能创作经验不足的关系,我起了一个现有的名字,脑海中会有一定的联想,写的时候会比较顺畅一些,如果有机会写下一本,我会慎重思考这个问题的。
3、你不能每天三更、五更吗?情节本来就慢,还不更快点?
答:现在每天是六千字,偶尔加更。说句实话,已经是我的极限了。我并非全职,现在还上个班儿,虽然这个工作,收入不是那么高,但却是一个保障,因为我有房贷。写书挣钱,其实是风险很大的,比如这个月,订阅就在下滑,如果我没有工作,很可能下个月的房贷还不上,那就出大问题了,所以除非写书的收入足以支撑我的全部开销还有余量的时候,我是不能全职写作的。这一点还望大家能理解,大家可以算一下,一天只有二十四个小时,上班八个小时,我写一章平均要两个半小时,除了睡觉之外,我几乎什么都做不了,以前还打两把游戏,这个月游戏也戒掉了,生活已经很枯燥乏味了,唉,说着说着要哭了都……订阅一下吧,可怜可怜孩子。
4、你是不是不在意“免费读者”,我看到你以前的单章,好像在讽刺?
答:我并不是不在意“免费读者”,更没有讽刺的意思。这个事情怎么说呢首先,免费读者在我眼中分三种,一种叫,我看盗版但是我来起点投票的读者,这样的读者还算是好的,起码人家不是真正的“免费”;第二种叫,我看盗版我也不投票,但是我不挑刺儿的读者,这样也可以,大家相安无事,你关注我,我也感激你;第三种叫,我看盗版我也不投票我还来纠结你甚至骂你的读者,这样的人,就很有问题了,可能心理有病。他应该看到什么都是讽刺,我也没有办法。我给免费读者建立了一个群,群号在简介中,大家可以加入讨论,这都无妨。因为我相信,如今这个社会,谁也不差几块钱。订阅我的书,一个月也就是一盒烟钱,谁能在意呢,不订阅,可能还是我写的不够好吧,如果大家了解了我的用心和努力,很可能本来不订阅,也会订阅的,我对人的善良,还是抱有期待,毕竟这年头,吃霸王餐的人是越来越少,而不是越来越多。这个社会的年轻人,对待正版的态度,也是越来越好,而不是越来越差。
以上,就是这次卷终总结想要对大家说的话了,请多多投票订阅,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