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六百六十七章 黑暗动乱降临
渡口被淹，百郡道君的尸体永远沉没在了其中。
界海以惊人的速度收缩，那混沌壁垒从两侧倾轧逼近，拉开了黑暗的序幕，迎接动乱的到来！
白发魔君及时离开了渡口，所有的霸郡修士也及时被天蟾子转移，逃过了一劫。
望着远处的九彩光涡一点点消失不见，天地间迎来漫长的黑暗，所有人的心中苦涩而悲凉。
“黑暗动乱降临，失去了道君们的庇护，我们该何去何从？”
五千多名存活下来的修士眸中迷茫，不知前程在哪。
他们中大多数人未曾经历过即将到来的黑暗动乱，而有着经验的道君们，已经都死了。
这一天注定让整个混沌海难以忘怀，从今日起，世上再无道君！
彷徨恐惧之后，五千多名修士纷纷结伴离去，哪怕未来再坎坷，他们也得走下去。
一天之后，在天蟾子的治疗下，大部分霸郡修士清醒了过来。
尽管伤的伤，残的残，但所幸，所有人都保住了性命。
只是，劫后余生之后，所有的霸郡修士脸上却无任何欢喜，皆是一脸沉重，风丫丫坐在角落里，泪水一刻都不曾停止。
还有行动能力的成员们早已兵分多路，白发魔君和无极霸王龙辗转多条星路，更像是疯了一样，挖地三尺。
他们都在寻找霸王的尸体。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终于，在经过估量的可能范围内，吞天魔蝶群于一颗荒凉的死星上，发现了霸王的尸体。
大风呼啸，血肉模糊的尸身被砂砾和碎石掩盖，白发魔君、无极霸王龙以及伤重的无名等人降临时，几乎无法辨认出这是顾辰的尸体。
然而起源霸鼎如一盏长明灯般漂浮在尸身上空一丈处，却简洁有力的说明着眼前尸体的身份。
风丫丫见到尸身的那一刻，当场痛哭流涕，不顾重伤之躯冲上前去，徒手想要把尸体挖出来。
白发魔君拦住了她，大袖带起一阵清风，吹散了所有碎石和黄沙，终于让顾辰的尸身重见天日。
看到顾辰的第一幕，白发魔君心中便是一沉。
伤得太重了，连眉心的泥丸宫都被人生生挖掉，这种情况下，恐怕道祖也救不回来！
天蟾子着急的越过众人，第一时间想给顾辰疗伤，他取出不死药，想喂顾辰服下。
然而顾辰嘴唇干瘪破裂，早已没有了生机的他，又如何能服食丹药？
尝试了许久无果，天蟾子重重叹了口气，眼露悲痛。
对于他而言，顾辰这个首领犹如知己，让他在丹道上得以更进一步，可谓恩重如山。
如今他好不容易炼制出了他想要的永恒金丹，他却再也醒不过来！
“给我站起来，就这么死了，你甘心吗？”
齐天仙帝被旁人搀扶着，拖着重伤的身躯来到顾辰面前，眼睛赤红，大声咆哮道。
他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无法接受当初那个怎么打都打不死，意志坚强到天都不敢收的兄弟就这么死了！
从昆仑大陆的东荒开始，他们曾经同生共死，哪怕是漫天仙神都要他们死，他们都顽强的活了下来，带着笑容碾压四方强敌。
而现在，顾辰却这般憋屈的死了，死在了他的前面，令他无法接受！
他怒吼连连，期盼地上躺着的兄弟能坐起来笑着狠狠给他一拳，却最终也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你起来，你起来呀……”
齐天仙帝跪在了顾辰的尸体面前，失魂落魄，喃喃自语。
所有人围在了顾辰的尸体旁边，默默哀悼。
白发魔君不放弃一丝希望，亲自检查顾辰的尸体。
当他神识扫过顾辰残破不堪的体内空间时，猛然一阵动容。
“这是……”
他神通施展，下一刻，众人的面前，多了一名黑发少年。
是顾毅！
哪怕在生命的最后时刻，顾辰都拼死护住了他，使得他毫发无损！
“他是谁？他怎么变成了这样子？”
顾毅出现，呆呆的看着地上顾辰的尸体，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他用自己最后的力量，保护了他。”
白发魔君心情复杂的向众人解释道。
诸多霸郡成员看着顾毅，看着那张与顾辰十分相似的脸庞，心中五味杂陈。
“他是你父亲，你不认识他吗？”
风丫丫上前道，顾辰拼死才救下了顾毅，她知道，顾毅必然是他死之前最大的牵挂，他们有责任，替他照顾好他。
“父亲……”
顾毅眼中露出了迷惘之色，盯着顾辰许久，眼睛不受控制的，泪水不断滚落。
“我明明不认识他，为什么我会哭……”
他说道，众人见状目目相觑。
顾毅的身体明显出了状况，像是失忆又不太像，顾辰直到死，可能都不清楚这件事……
“方源！”
齐天仙帝明白了一切，仰天长啸，恨意倾尽三江之水也无法洗净！
霸王已死，一个时代落幕了。
尽管不愿承认这个事实，但霸郡的修士们还是开始给顾辰料理后事。
矮人皇将一颗死星打造成了棺木，风丫丫为顾辰整理遗容，换上干净的衣袍，将他送进了棺木之中。
顾毅由无名等人轮流照顾，在顾辰死之后，顾辰拼死护下的儿子，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可，成为霸郡少主。
“接下来你们打算怎么办？”
白发魔君费尽千辛万苦寻到了顾辰，没想到最后见到的只是尸体，原先想说的话，想做的事都已经来不及了，感到意兴阑珊。
“顾大叔之前最想做的事是回家，我想送他回家。”
风丫丫望着棺木中安详的顾辰，轻声说道。
顾毅离开了第九界，虽然不确定他是怎么出来的，但说明第九界或许不再是一个与世隔绝之地。
那里是顾辰的家乡，风丫丫清楚他一直想要回去，如今他已经死了，她再也不能为他做什么，至少，要让他落叶归根才行。
“顾毅现在这种状态，第九界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我必须找到顾辰剩下的家人。”
齐天仙帝也开口道，他担心第九界故人们的安危，以方源的心狠手辣，难以想象他对那里做了什么。
“第九界吗？”
白发魔君眼中流露出追忆之色，随后点了点头。“好，我陪你们回去一趟，这是我唯一能为他做的事了。”
他心中感到愧疚，如果他可以早一点找到顾辰，或许一切的悲剧都不会发生。
他本是霸族崛起的最后希望，却这样遗憾的夭折了。
第一千六百六十八章 灵棺返乡
众人商量完毕，决定带着顾辰的灵棺返回第九界，落土为安。
在棺木合上之前，天蟾子一脸悲伤，来到白发魔君面前，对他说道。“前辈，可以请你把永恒金丹还给我吗？”
白发魔君摇了摇头，明白他的心思。“那枚金丹虽然是为顾辰打造的，但现在，他已经用不了了。”
“老夫明白这一点，但这是老夫昔日与首领的约定，现在他死了，这枚金丹，理应作为陪葬品。”天蟾子眼神坚定。
白发魔君看着他，叹了口气，从怀里取出了永恒金丹。
“也罢，或许这就是命，这枚金丹注定挽救不了霸族。”
他将金丹递给了天蟾子，而天蟾子则小心翼翼的将永恒金丹放进了顾辰的嘴里。
做完这一切，众人推动棺盖，在棺盖彻底合上前，空中悬浮着的起源霸鼎像是有所感应，嗖的一声，跟着钻进了棺木之中！
它钻进了顾辰的尸身，陪伴主人长眠。
众人不发一语，鼎随主逝，一代传说，真的落幕了！
……
从界海前往第九界，这注定是一场漫长而艰苦的旅行。
界海关闭，黑暗动乱随之降临了，混沌海迎来了前所未有的混乱！
各个世界先后皆出现了异常的天灾，有混沌潮汐淹没了旧世界，有新的世界自混沌衍化而出，邪恶的种族为非作歹，大杀四方。
道君们尽皆死在了界海边上，导致旧的统治秩序完全崩塌，战乱、瘟疫横行于各个世界，百姓民不聊生！
霸郡修士护送着顾辰的灵棺返乡，这一路躲过天灾，镇压战乱，走走停停，花了整整两年时间。
他们一路见到了诸多的生离死别，在混乱的大时代面前，生命如蝼蚁般脆弱不堪，哪怕强大如他们，也改变不了什么。
事实上若不是白发魔君和无极霸王龙路上多次出手，众人连顺利回到霸郡都难以做到。
在天灾的面前，太多的族群在走向灭亡，战乱，又使这个时代更加黑暗。
生灵涂炭，毫无秩序，无数的生灵活在恐惧之中，期待着上苍的救赎！
终于，在两年又四个月之后，众人护送着顾辰的灵棺，终于回到了昔日第九界的入口。
前方灰色的混沌气封锁天地，异常澎湃，曾经崩塌的混沌径窗并没有重新出现。
“入口并未重现，看来方源是借助方家的源术出入第九界。”
无名一手牵着顾毅，看着前方的混沌壁垒，深深叹了口气。
他们费尽周折来到了这里，结果依旧进不了第九界，如何让首领安息？
“一定有办法可以进去的。”
风丫丫并不放弃，沿着漫长看上去几乎没有边际的混沌壁垒飞行了起来，坚持要寻到入口。
“黑暗动乱降临，如今各个世界都不稳定，离混沌壁垒太近，假如潮汐突然爆发，我也救不了你们。”
白发魔君提醒道。
“死就死吧，我一定要把顾大叔送回家！”
风丫丫眼眶红红的，这两年多来，她从未有一天露出过笑容。
众人明白她的心意，也受到感染，跟在她身后，沿着漫无边际的混沌壁垒，寻找起了入口。
这无异于大海捞针，但所有人都不想放弃，这是他们唯一能为顾辰做的事情了。
众人找寻了整整两个月，当几乎快放弃希望的时候，奇迹出现了。
“那里……”
顾毅突然指着远方，众人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发现那里的混沌壁垒出现了一处断层，那断层之内，微微发出了亮光！
是入口！
众人脸上一扫疲态，纷纷焕发了光彩，第一时间来到了断层前。
“动乱之中各大世界都受到影响，第九界的混沌壁垒遭到天灾破坏，重新出现了通道，这是天意呀！”
无名老泪纵横道，他们终于能如愿以偿的把首领送回家乡！
“顾大叔，你终于回到家了。”
风丫丫擦了擦眼角的泪，俯靠在顾辰的棺木上，哽咽道。
接下来，无极霸王龙在前方开路，白发魔君坐镇最后，众人则在中间护送着顾辰的灵棺，小心翼翼的缓缓进入了断层。
这种因天灾出现的断层尚未形成稳定的混沌径窗，里面可能潜藏着种种未知的危险，若其内潮汐突然爆发，众人更是会死无葬身之地，必须格外的谨慎小心。
三个时辰之后，众人有惊无险的通过了断层，终于踏入进了第九界！
第九界内，星空一片黑暗，曾经的银河不复璀璨，所有的生命古星都凋零了。
“一界的生灵都死了吗？”
齐天仙帝失声道，他看到曾经五颜六色瑰丽的星辰一颗颗都变成了死寂的灰色，曾经的仙神文明繁荣不再。
一进入第九界就是这番场景，可以想象，曾经的苍黄古星会是何等场景！
齐天仙帝突然失去了勇气，他本想找到顾辰剩下的家人，但万一真相异常残酷呢？
他看了看顾毅，或许，这个孩子已经没有任何还在世的亲人了……
怀着沉重而压抑的心情，齐天仙帝辨认了下方向，带着所有人往苍黄古星飞去。
路上，他们遇到了诸多漂浮的石像。
唐宁、李舜禹、凤真道人……
曾经熟悉的一名名战友出现在了齐天仙帝的面前，只不过他们却永久的化为了石像，脸上的表情还停留在死前的那一刻。
齐天仙帝深吸了口气，闭上眼睛，明白第九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方源和他的人杀入了此界，斩尽杀绝，片草不留！
齐天仙帝的拳头紧紧攥住，他几乎快要疯了。
他好不容易抑制住情绪，带着众人缓缓飞近了苍黄古星。
顾辰的家乡，他作为白猿这一世长大的地方，如今化为了一颗死气沉沉的岩星，看不到任何一丝绿意。
古星当年被击穿留下的巨大窟窿依旧存在，那窟窿深处结满了冰。
“还活着吗？”
齐天仙帝脑海中想起了顾辰的妻子姬兰初，想起了顾辰的父母，想起了很多很多的故人。
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却不愿去接受现实。
他逼着自己走向了苍黄古星，所有人跟在后头。
众人还来不及靠近，古星的周遭，响起了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是谁？”
所有人如临大敌，已经生机灭绝的第九界突然出现这样的笑声，实在太诡异了！
“哥哥，买糖葫芦吗？”
突然，一名红衣小女孩如鬼魅一般，出现在了顾辰的棺木旁，对着他的棺木开口，异常惊悚！
第一千六百六十九章 百万年的豪赌
银铃般的笑声回荡着，红衣小女孩出现得诡异而突兀。
已经生机灭绝的第九界，一个小女孩是如何独自活了下来？
霸郡的修士们纷纷惊疑不定的看着小女孩，若不是她实在长得太人畜无害，早已经忍不住向她出手了。
“哥哥，买糖葫芦吗？”
红衣小女孩围着顾辰的棺木游走，重新发出疑问，见他久久都没有回应，脸上流露出一丝困惑。
齐天仙帝回头看着小女孩，在这冰冷黑暗的现实中再见到这诡异的小姑娘，他竟莫名的感到温暖。
有些东西依旧没变！
他意识到，目光再投向苍黄古星时，眼里重新燃起了希望。
咔咔
古星方向，忽然又传来了诡异的声音。
那声音像极了骨骼摩擦发出的声响，似乎是有人艰难的在行走着，每走一步，骨头像是要散架了似的。
众多霸郡修士的呼吸下意识的变得急促，他们千辛万苦的来到首领的家乡，没想到这个地方如此阴森诡异。
那骨骼晃动的声音越来越响，终于，一具白色的骷髅架子涉过冰冷的星空，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那空洞的眼眶中闪烁着绿色的魂火。
不少人下意识的倒吸一口凉气，这是什么东西？
是人是鬼？
仅仅是红衣小女孩也就算了，现在又出现一具能行走的白骨，让众人恍恍惚惚怀疑自己是不是来到了死亡世界。
“你是何人？”白发魔君眼中露出了警惕之色，质问白骨。
“把他……交给我。”
一股魂力波动透出，白骨道君指了指顾辰的棺木。
众人瞬间读懂了他的意思，白发魔君神色则变得有些惊疑。“这股神念……”
眼前白骨发出的神念让他感到一阵熟悉，他重新审视起了对方，这是，哪一位故人吗？
“请问，你是李无为李道君吗？”
风丫丫突然越众而出，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
“李无为？”
众多的霸郡修士神色纷纷一凛，或多或少想起了首领曾和他们说过的一些事。
而白发魔君则整个人恍然大悟，深深吸了口气。
“你失踪了无数年，我本以为你，已经死了！”
他的身上旋即爆发出了惊人的杀气，身子横亘在众人与白骨道君之间，阻止了风丫丫靠近对方。
“前辈，他是顾大叔的师尊。”风丫丫赶忙解释道，不明白白发魔君为何突然如此。
“顾辰的自然本源的确传承于他，但你有所不知，当年对霸族的追杀，他也参与了！”
白发魔君目光森寒，回想起了百万年前发生的事。
“当年的事……”
风丫丫想起来了，想起当年顾辰追查霸族线索时，曾暗中听到孔盛和纱罗缦的对话，得知李无为当年参与了对霸族的追杀。
这件事当初扑朔迷离，因为线索实在太少，关于李无为、白发魔君还有霸族三者之间的关系，他们始终没有搞清楚。
“这第九界本是你的家乡，当年你却屈服于神圣世家之下，将此界拱手交给了刑道君，并且伙同他们一起迫害霸族。”
“我不知道顾辰怎么会继承了你的道统，但你绝对不安好心，或许，你和那方源是一伙的吧？”
白发魔君说话时咬牙切齿，他原先以为顾辰最大的威胁是那刑道君，没想到会出现方源这么一个人物。
经过他事后的调查，尤其是盘问了从渡口上救走的刑道君和另外一个小鬼之后，他对那人的身份有了一些惊人的猜测。
那方源从头到尾图谋的都是顾辰的四道神品本源，为此顾辰还在第九界的时候，他就已经开始了布局。
然而，却有一个关键的解释不清楚的问题，他如何肯定顾辰能满足他的期待？
顾辰在第九界之时尚未证道，没有人能笃定他能走到后来那种程度，若有谁能提前做出那样的判断，恐怕，只有给了他自然本源的那个人！
因为自然本源的特殊，顾辰才拥有了掌控四道本源的可能性，那是一切的基础。
李无为清楚顾辰的潜力，而顾辰最终被方源夺取造化，白发魔君怀疑，这二人早有合谋！
“和方源是一伙的？”
众多霸郡修士听到这话，眼睛顿时都红了。
齐天仙帝惊疑不定的看着白骨道君，他对这一位的了解比众人更多一点，但也谈不上多多少。
白发魔君的猜测是正确的吗？
他真是造成顾辰四道本源被夺的始作俑者？
“当年敌人势大，为了保存最后一丝希望，我只能选择妥协。”
李无为发出神念，一股悲伤落寞的情绪萦绕在他周身。
“为了这一丝希望，我眼睁睁的看着第九界诸多优秀的后辈走进道朽之门，更成了助纣为虐的侩子手。”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鬼话？当年你不过是贪生怕死！”白发魔君怒斥道。
“你可知，百万年前，是谁阻止你插手第九界之事，让你耐心等待。百万年后，又是谁指引你再次来到第九界，与这孩子相遇。”
李无为意味深长的道。
白发魔君神色一震，脸上露出难以置信之色。“是你……”
“你虽出自霸族，但当年你与霸族矛盾重重，有些事情，你有所不知。”
李无为继续说道，白发魔君先前的怒气突然不见了，神色变得阴晴不定。
“我不知道，那你又知道多少？”白发魔君喃喃道。
“霸族，将最后的希望托付给了我。”
李无为言简意赅，让白发魔君神色动容。“为何？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他们从我身上，看到了道路重新续上的可能。”
李无为缓缓走向了顾辰的棺木，白发魔君没有阻止他，这一刻心神感到混乱。
“那原本只是一个构想，一个猜测，一个走投无路后作出的赌注。”
“霸族赌上了全族，我也把第九界赌了进去，而我们所有的希望，跨越了百万年的时光，最终寄托在了他的身上。”
李无为来到了顾辰的棺木面前，霸郡的修士犹豫着要不要动手，这时听到了令他们毕生难忘的话。
“我可以将他复活，你们愿意，助我一臂之力吗？”
第一千六百七十章 金丹的真相
“你说什么？”
所有人震惊的望着李无为，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
齐天仙帝第一时间回过神来，脱口而出。“要怎么做？”
他想起了李无为将一张牛皮点化成了青牛，想起他只剩一具白骨依旧行动自如，或许，神通广大的他，真的拥有让顾辰起死回生的本事！
“将棺木打开。”
李无为并不多解释，对众人说道。
众人犹豫了一下，达成共识，缓缓打开了棺盖。
棺木之中，顾辰长眠多时，那碎裂的眉心至今看来依旧狰狞。
李无为眼眶中释放出丝丝魂光，一根骨指缓缓点向了顾辰的眉心。
“嗡”
从他的指尖凝结出了一滴碧绿色的液体，落进了顾辰的识海，随后，如平静的湖面上掀起了阵阵涟漪，从顾辰的脑海深处，散发出了阵阵微光！
众人随之感觉到了一股极其微弱的神念，相互交流了几眼，眼里纷纷流露出了兴奋之色。
“这怎么可能做到？他的神魂应该已经彻底破灭，消亡在了天地之间才对……”
白发魔君看着这一幕，难以置信的道。
“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此子继承的不只是你族的霸体，同样也继承了我的无名仙体。”
“而无名仙体，本是逆天而行，即便是在死后，亦能欺瞒于天，借来寿元。”
李无为平静的道，他的话解释了为何他明明只剩一具白骨，却依旧苟活于世。
他早已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生灵，却借助着无名仙体的特殊，强行留在了这人世间。
“顾辰所走之路与我有所不同，甚至无名仙体早已成为了他自身霸体的一部分。然而有一点不会改变，在他死之后，他的神魂不会自然消散于天地之间，而是会锁于他的身体之中。”
“虽然如此，但人死如灯灭，他的肉身终究是已经死亡了，破碎的神魂残留在体内，没有自我意识，和真正意义上的死亡也没有区别。”
“前辈只剩白骨意识依旧还在，顾大叔一定也行的吧？要怎样，才能唤醒他的意识？”风丫丫期盼的道。
“谈何容易？”
李无为摇了摇头，“这无数年来，我的意识浑浑噩噩，直到前些年意识才逐渐觉醒。而我当年是坐化而死，神魂保存相对完整，比起顾辰的状态要好上很多。”
“杀他的那人，那个名叫方源的人不仅是夺走他的全部本源，亦夺了他的气运命数，他内外皆毁，前路断绝。”
众人听着心中咯噔，齐天仙帝着急问道:“那究竟如何他才能复活？”
“办法只有一个，置之死地而后生！”
“肉身是滋养神魂之源，要让神魂重组，意识觉醒，就必须令肉身破而后立。”
“只有肉身复苏了，他才有一定的可能依靠强大的意志力苏醒过来，那才是真正的复活。”
“可前辈你不是说顾大叔四道本源皆被夺走，前路已经断绝了吗？他的肉身去哪里找强大的复苏动力？”风丫丫喃喃道。
“你们不是已经找到了吗？”
李无为反问道，指了指顾辰口中含着的那颗永恒金丹。
众人不由得仔细一看，天蟾子随之惊咦一声。“金丹……金丹好像变小了？”
作为炼出了永恒金丹的人，哪怕是一点细微的变化天蟾子也能察觉，他很确定金丹比当初放入顾辰口中之前，明显要缩水了不少！
就好像，在他们护送灵棺返回第九界的途中，顾辰的尸体一直在自发的吸收着金丹的药力！
“怎么可能？”
远处的白发魔君听到天蟾子的话，忍不住冲到了近前。
在他确定永恒金丹的确比他印象中的小了一些之后，不由得失声道:“怎么会这样？他的霸血明明已经沉寂，人都死了，为何还能吸收金丹的药力？”
这颠覆了白发魔君过往的认知，他目光灼灼的看着李无为，相信了他之前所说的话。
有些事，果然他还不知道！
“永恒金丹，不是用来对付道朽之门的吗？为何首领的身体会吸收它？”
无名不解的道，他清楚的记得顾辰当年让天蟾子炼制永恒金丹的初衷。
然而眼下，听李无为的口吻，这金丹似乎和顾辰能否复活有着极大的关系。
白发魔君迅速冷静下来，见众人都对此事不明所以，李无为也想让他回答，只能叹了口气，道出了实情。
“永恒金丹其实不是用来对付道朽之门的，那不过是霸族为了哄骗第九界的修士帮他们炼制丹药所寻的借口。”
“这枚丹药真正的名字也不是永恒金丹，而是完美霸体丹，它真正的用途，是帮助霸族子弟觉醒传说中的耀古霸体……”
白发魔君解释完，自觉感到有几分不光彩。
堂堂霸族，当年却沦落到欺骗第九界的仙帝们帮忙炼制丹药，这是怎么都洗不白的罪孽。
原本他想若是顾辰死了，这件事就烂在肚子里，也算为霸族挽留一点颜面。
“用来觉醒耀古霸体的丹药？当年，我似乎也听说过。”
无极霸王龙开口，回想起了一些往事。
霸族在耀古霸体的道路断绝之后，曾经想过很多办法解决这个问题，而丹药，便是其中之一。
只不过哪怕最好的丹药也不过能提升一些霸族子弟对霸体的开发程度，距离重现耀古霸体极其遥远！
而这完美霸体丹，它当年也曾耳闻过，据说霸族的长老正在着手研制，没想到原来，已经有了炼制之法！
“完美霸体丹所拥有的强大药力足以刺激霸体进化，只是顾辰人已经死了，霸血沉寂，为何依旧有效果？他的身体，究竟有何特殊？”
白发魔君盯着李无为，再好的丹药理论上也得活人才能服用，顾辰尸体上出现的异常，直觉告诉他便是李无为在卖的关子。
“答案很简单，霸体死亡，本就是进一步进化的必要条件。”
“那方源在夺走顾辰四道本源的同时，也为耀古霸体的觉醒创造了契机！”
李无为唏嘘道，在他口中，一段持续了百万年的隐秘，娓娓道来！
第一千六百七十一章 修罗之路
“百万年前，霸族被贬下界，上界的神圣世家一路追杀，不赶尽杀绝决不罢休。”
“霸族无意中逃入了第九界，导致第九界也受到牵连，落入了刑道君的视线里。”
“我得知家乡有难，于是赶回，与刑道君发生了冲突，也因此结识了霸族之人。”
“那时霸族的族长名为顾正涛，从辈分上而言，他算是你的堂兄吧？”
李无为提起已逝之人的名字，白发魔君脸上流露出复杂之色，无极霸王龙神色则更加动容。
李无为注意到霸王龙的模样，叹了口气，道。“想必你就是当年那头失散的幼龙吧？他曾和我提起过你，也曾想过去找你，只不过当时时局的变化太快了，他还来不及做到，就已经死了。”
无极霸王龙闻言发出了悲鸣，直到今天，它才真正确认了上一代主人的死讯！
“面对仇家的追杀，当时顾正涛孤注一掷，通过欺骗第九界天帝和诸位仙帝，想让他们帮忙炼制出霸族古籍中提到的完美霸体丹。”
“他认为只要拥有了完美霸体丹，耀古霸体或许能够再一次出世，到时霸族的危机就能迎刃而解。”
“他利用仙界的事被我给知道了，当时我对霸族一无所知，于是雷霆大怒，与他大打出手，算是不打不相识。”
“从他那里我了解到了很多鸿蒙道界的隐秘，甚至是这世界的真相。”
李无为说到这语气沉重，两只骨掌因攥紧了咯咯作响。
“再后来，未等到完美霸体丹炼成，刑郡大军正式入侵了第九界，战争爆发了。”
“那一战，神圣世家那个青年，那个流淌着紫色血液的男人出手，他太强了，根本没有人是他的对手。”
“我虽然能抗衡刑道君，但与那个男人和他背后的势力却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眼看着这么下去，霸族必将灭种，第九界亦将灭亡。”
“这个时候，残余的霸族族人做出了一个决定，顾正涛更将传承的希望托付给了我。”
“他们让我假意投降神圣世家，并且充当追杀霸族之人的角色，暗中为霸族留下一丝希望。”
白发魔君一阵失神，当年事发之时他并不在第九界，是在事后才探听到一切，怎么想得到其中竟然有如此隐情？
“我答应了霸族的请求，亲手杀了顾正涛，杀掉了大部分霸族长老，只放跑了几名微不足道的霸族后辈。”
“因为我原先就与霸族有所冲突，神圣世家的人并未怀疑我。他们在灭了霸族之后心满意足，作为对我的嘉奖，答应不对第九界赶尽杀绝。”
“之后他们离开了，只留下了黄金族，负责清理残存的霸族血脉。对于他们而言，残存的霸族传人血脉稀薄之极，再也构不成威胁。而那时已经得到了第九界的刑道君，亦因断头之恨，转移了对第九界的注意力。”
“顾正涛和我的计划算是成功了，霸族成功保存下了一线希望，而第九界也免于了彻底毁灭的灾难。”
白发魔君明白了整个经过，忍不住道。“为何当初不把这件事告诉我？把霸族最后的血脉交给我，不是更好吗？”
李无为摇了摇头。
“顾正涛当时和我提过你，说当所有霸族的长辈都死去之后，你必将成为未来霸族子弟的引路人，扮演着非常重要的角色。”
“然而你为了霸族不顾你背后势力的阻止下界，终究太引人注目，不利于我们的计划。”
“于是我以霸族族人的名义暗中阻止了你复仇，让你隐忍，等待时机。”
白发魔君听闻沉默，他没想到霸族会把最后的希望全都寄托在李无为身上，反而对他隐瞒此事。
难道，就因为自己当年放弃了霸族的道路，他们对自己，终究是多了几分不信任吗？
李无为并不知道白发魔君的想法，继续说起当年的事。
“在计划成功之后，为了不引人注目，我选择了失踪，但其实暗中一直关注着霸族最后的血脉。”
“整整数十万年，霸族仅存的血脉如随时可能熄灭的烛火一样，在第九界四处漂泊，躲避着黄金族的追杀。”
“他们既弱小又坚强，在夹缝中求生存，无论面对多么困难的处境总是能凭借强大的意志力活下去。”
“我一直关注着他们，却不轻易出手相助，一方面因为担心被敌人察觉，一方面也是因为顾正涛和我说过，这是霸族重新崛起的必经之路。”
白发魔君瞳孔骤然一缩，喃喃道。“修罗之路！”
“不错，霸族本是逆天而行，处境越是困难，血脉越有可能在逆境中突破。据说霸族的始祖原本也只是一介凡人，正是走了一条修罗之路，最终才蜕变为惊天动地的耀古霸体。”李无为点头道。
“你了解得如此详细，霸族的传承宝典，看来我堂兄也交到了你手上。”白发魔君喃喃道。
“传承宝典的确在我手上，在暗中观察着霸族血脉的数十万年里，我也一直潜心研究着它。”
“你堂兄在宝典中留下了他关于耀古霸体的种种研究与猜测，我继承了他的研究，在数十万年后，终于有了一些收获。”
“也在那时，霸族走到了穷途末路，最后一名霸族传人，被众多敌人追杀着逃到了这苍黄古星。”
“他战斗到了最后一刻，杀掉了所有敌人，却也油尽灯枯。”
“为了不让霸族的传承永久断绝，他将霸族的传承分为六枚印记，交给了这颗星辰上的六个小孩，并赐予了他们顾姓。”
“我亲眼见证了霸族人最后数十万年的不屈不饶，见识到了不屈的霸魂。”
“为了保存这最后的火苗，也为了验证我从宝典中得到的猜想，那一日，我选择出手，击穿了此星。”
李无为抬头看着残破的苍黄古星，说出口的话若顾辰清醒着，定然会万分震惊。
远古时代那只打穿了苍黄古星的巨手，那斩断了过去未来时空的神秘强者，竟然就是李无为！
“我封锁了苍黄古星，亦在那一天耗尽毕生功力，窥探到了未来，留下三门道法。”
李无为所说玄之又玄，个中曲折更是惊人之极。
第一千六百七十二章 献祭本源
“什么样的未来？”
白发魔君喃喃道，他对命道并无了解，更不知李无为在此道上究竟达到了什么样的境界。
然而李无为在那一天因此坐化，付出如此巨大的代价，可想而知窥探到的东西非同一般。
“划破混沌的一抹极光，两世纠葛的宿命，在尸体之上绽放的，照耀黑暗时代的最强体质！”
李无为话语落下，天地间突然响起了惊雷！
轰隆！
一道闪电撕裂了黑暗，降临在了棺木之内，顾辰的尸体上电网密布。
他眉心的泥丸宫、双手和双脚的掌骨，以及背后的化龙骨，那本源被夺，严重毁坏的身体部位中，出现了一道道古朴的金色符文！
那金色符文如蝌蚪一般，不断涌入他受损的身体部位，但四处失去本源的部位却各自出现了一个黑洞，不断将金色符文吞入其中。
那黑洞以恒定的频率旋转着，像是自成周天，仿佛深渊一般，吞噬着顾辰身体一切的可能性。
“那是什么？”
众人纷纷注意到了，在此之前他们都没有注意到这一幕，也算明白为何永恒金丹缩小了，但顾辰的身体却毫无变化。
“时空、自然、灵魂、生死。”
李无为喃喃道，“拥有这四道本源的人，接触到了灵魂奥秘，掌控着他人生死，拥有着自然伟力，能够窥探一切时空。”
“这四道本源几乎代表了无所不能，代表了世间一切的道法规则。”
“而耀古霸体，一滴血可化道韵规则，一粒沙可填诸天万界。它之所以强大，是因为它镇压了这世间一切法则！”
“霸体与这世间最强的本源本应是对立的，当它们集中在一人身上，总有一天，双方必须分出胜负。”
“而在这极限的碰撞之中，道路已经断掉的最强体质便有可能再次诞生。”
李无为的声音越发兴奋，棺木中顾辰的变化，正说明了他们多年以来的猜想是对的。
在四道神品本源的废墟上，霸血回炉重造，才有可能诞生最完美的霸体！
“完美霸体丹给了霸体复苏的动力，斩掉四道神品本源，则激发了霸血最原始的属性！”
“那方源以为夺走了顾辰的一切，但他却不知道，他放弃了最有价值的东西。”
李无为的话让在场的所有人心中燃起了希望，顾辰非但可能没死，反而得到了一场难以想象的造化？
“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做？”
所有人神色振奋，追问李无为。
“他需要更多的本源力量，只有进一步激发霸血的原始属性，让耀古霸体真的蜕变出来，他的神魂才有可能重组，那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复活。”
李无为斟酌道，眼中出现了迟疑。“只是，本源之力乃是问道修士辛苦修炼而出，且不说献祭之后实力可能大减，在献祭的过程中，因为我们不知他需要多大的能量才能复活，可能所有人，都会油尽灯枯。”
李无为的意思很清楚，顾辰想要复活，需要帝皇献祭本源，而参与之人，可能无法全身而退。
众多霸郡修士听闻，相互之间看了几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豁达与无畏。
“只要能让他复活，我什么都愿意尝试。”齐天仙帝开口道。
“当初是首领把我从狱星救了出来，老子这条命，本来就是他的！”格晃吼道。
众人心有戚戚焉的点了点头，顾辰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仍不忘保护他们的安危，现在应该轮到他们了！
众志成城，万众一心。
所有人的情绪感染了李无为，他让所有人退远了一些，然后双手结印。
以顾辰的棺木为中心，星空中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法阵，在黑暗中绽放着九彩霞光。
“做出了牺牲的不只是你们，历代的霸族族人，百万年前第九界的仙神们，还有我，都为了这一天，倾注了全力。”
“他的身上寄托着我们的念想，他的体内燃烧着不朽的霸魂，他一定能够活过来。”
李无为发动了法阵，众多修士走进了阵中，献祭出了自己一身的本源。
白发魔君看着众人先后进去，心念一动，将体内空间中的刑道君给扔到了旁边。
“我要……报仇……”
在渡口一战之后，刑道君虽然顽强的活了下来，但几乎已经神志不清，这两年多来不过凭着一丝执念苟延残喘。
“凭你自己是无论如何都报不了仇了，而你残存的力量，再过不久也会消亡，到时你只会死得毫无意义。”
白发魔君看着萎靡的他，叹了口气。
“在你死之前你还能做一些贡献，或许，日后会有人替你报这个仇。我无法强迫你，你自己想想吧。”
说完他也不管刑道君听没听懂，踏入了法阵之内。
星空大阵，以顾辰为中心，众多的帝皇释放本源之力，借由大阵的牵引，聚集向顾辰的尸体！
顾辰的尸体上出现了四个黑洞，源源不断的汲取着来自各方的本源之力，而他残破的躯壳之内，不时有一道道金色的闪电亮起。
他的身体在经历着一场最为艰难的破茧重生，而一切都源于李无为和霸族先人们的猜想，没有人确定是否真能成功。
轰隆隆！轰隆隆！
天地间风云变色，电闪雷鸣，仿佛上苍都感受到了威胁，降下了种种异常的天灾。
大雨滂沱，打湿了风丫丫一头秀发，她眸光赤红，造物圣手的力量不断流失，汇入向棺木之内；
狂风肆虐，齐天仙帝屹立在虚空之中，纹丝不动，战之本源化为两道炙热的瞳光，汇聚向大阵中心。
顾辰尸体上的四个黑洞贪婪的吸收着众人的力量，在这个过程中旋转的速度越来越快，所有人的神色渐渐变得苍白。
他们的力量流失得太快了，而那四个黑洞却没有任何停止的迹象，反而胃口越来越大。
李无为神色逐渐紧绷，这么下去，恐怕所有人油尽灯枯灰飞烟灭，都未必能冲破那最后的门槛。
耀古霸体觉醒所需要的能量实在太庞大了，他们还能坚持多久？！
第一千六百七十三章 众志成城
黑暗死寂的第九界中，顾辰的尸体像是一个漩涡，鲸吞着所有人的本源之力。
霸郡的修士们一个个逐渐枯瘦如柴，黑发变成了白丝，面容枯槁，气息萎靡。
一开始众人献祭的不过是本源之力，但随着时间一点一滴过去，顾辰的尸体始终没有复苏的迹象，众人燃烧起了生命之火！
没有事先通气，没有一丁点的犹豫，当众人意识到需要付出的代价可能远远超过自身的承受极限，依旧是义无反顾的做出了选择！
五彩斑斓的本源力量不断从众人身上抽离着，有的咳出了血，有的旧伤发作，有的几乎昏厥倒地，却凭借着本能死死跪在阵法之中。
“顾大叔……”
风丫丫变得苍老，脸上布满了皱纹，脑海中却回忆起了与顾辰的初次见面，想起当初他为了她义无反顾的袭击刑界，想起他宠溺的摸着自己的脑袋。
“顾辰，我还没死，你怎么能死！”
齐天仙帝咳着血，想起了这一世，想起了千军万马中一人一猿并肩作战，无数次同生共死。
“霸族中断的路，今天一定要续上……”
白发魔君和无极霸王龙立于法阵一左一右，他们体内流出的本源之力最为大股，几乎如两条大河一般。
然而即便是他们，身上的气息也逐渐衰弱，眸光变得黯淡。
“首领，老夫最大的野心曾经是进入鸿蒙道界，但当方源给出了选择，老夫才意识到，如果跟随的那个人不是你，那任凭这天下再广阔，对于老夫而言也没了乐趣。”
无名身子早已成了皮包骨，双脚细瘦如柴，却死死钉在了原地，不退一步。
“首领。”
“首领。”
“主人。”
“顾大人。”
擎苍法王、格晃、恶鲨皇、钟神锈、无形女、枭老、青鬼、雾离、蚩虫……
众多的声音呼唤着顾辰，前仆后继，汇聚成了一股强大之极的信念，在这黑暗之中，迸发出了最璀璨的魂光！
“不计代价，连灵魂之力都献祭了……”
李无为感受着众人的信念，动容之余，眼里露出了哀伤。
众人做的远比他想象的多，他们为了救回顾辰不惜一切代价，这份情谊感天动地。
然而耀古霸体觉醒所需要的能量实在太庞大了，照这么下去，不仅所有人都得牺牲，最后恐怕还要面临失败。
那么多人努力了那么久，最后却只是换来一场空吗？
“不！”
李无为早已只剩下了一副骷髅架子，这一刻却感觉体内的热血在沸腾，他释放出了所有的魂力，拼了！
法阵在拧成了一股的强大信念下变得更加光彩夺目，顾辰的尸身上，浮现出了越来越多，细碎的金色闪电。
那金色的闪电在他每一个死去的细胞中跃动着，四个黑洞旋转的速度渐渐放缓，但依旧，差了一些！
……
“醒过来！”
“活过来吧！”
神志不清的刑道君趴在地上，早已被仇恨吞噬的他在很长的时间内脑海里根本听不到任何声音。
然而，这一刻，他突然听到了。
他听到了众人信念汇聚而成的声音，意识出现了短暂的清醒。
他站了起来，看到了远处顾辰的棺木，看到他那些拼尽了一切的伙伴们。
“灭罪、孔盛、小纱……”
刑道君恍恍惚惚，脑海中浮现出了曾经与他一同打下江山，曾经也被他视为伙伴的人。
在他还不是道君之前，他们就陪伴在他身边，也曾与眼前这些人一样，愿意与他同生共死。
然而不知什么时候，他们一个个先离他而去了，最后的纱罗缦，也死在了界海渡口！
为什么会这样子？
对了，因为仇恨。
他被仇恨吞噬了，自从百万年前他失去了头颅，他的心中便只剩下复仇，身边的人对他再没有任何意义。
正因为这样，最后他输得彻彻底底，什么都没有留下。
“没想到你死在了本君前头。”
刑道君看着顾辰的棺木，喃喃自语道。
顾辰尸体上那惊人的伤势，方源击败他时所动用的能力，让他很容易就明白两者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小鬼，你处心积虑想斗赢本君，结果最后，我们两个都是失败者吗？”
刑道君自嘲道。
“不过你比本君幸运，至少到最后，还有一帮人愿意为你拼命。”
他看向已经处于强弩之末，再这么自我奉献必死无疑的诸多霸郡修士，脑海中回荡起白发魔君先前的话。
“在你死之前你还能做一些贡献，或许，日后会有人替你报这个仇。”
“替本君报仇吗？”
刑道君喃喃自语，望着顾辰的尸体。“告诉本君，如果你活过来了，真的能改变一切吗？你能够打败那方源，打败那紫血之人吗？”
顾辰自然不可能回应刑道君，而他则悲凉的大笑了起来。
“罢了罢了，本君的时日已经无多，不如就给你这个机会吧！”
他说着，双臂猛然一震虚空。
星空之中，一道神秘的门户像是穿越了时空间的限制，缓缓显化而出！
“小鬼！记住了，如果你真能活过来，有朝一日到了鸿蒙道界，记得向那紫血之人讨要本君的脑袋！”
刑道君大声咆哮道，说完，像是用尽了毕生最后的力气，双臂奋力的推开了道朽之门！
咻！咻！咻！
在道朽之门打开的一刹那，无数道颜色各不相同的光芒从里面遁了出来，一股极其充沛的本源之力充斥在了虚空之中！
刑道君以道朽之门威压百界，曾经败在他手底下的各界帝皇们，或主动或被动，大部分最后都进入了道朽之门，化道成为了奇异的晶石。
这些道晶由帝皇所化，本是纯粹的本源之力，这一刻被他释放出来，数量之庞大，难以想象！
嗖嗖嗖。
无数道彩光自发飞向了顾辰的尸身，填补进了那四个黑洞之中，源源不绝，令原本旋转速度已经放缓的黑洞，迅速缩小！
“诸位，你们辛苦了。”
“接下来，交给我们吧。”
一部分彩光竟然化为了一名名相貌不凡的修士，他们降临在了霸郡成员身边，顶替了他们的位置！
第一千六百七十四章 耀古霸体！
“你们是谁？”
无名望着眼前突然出现的一群人，惊疑道。
“太虚。”
“玲珑。”
“忘语。”
“羽化。”
“昆仑。”
众人各自回答，诸多霸郡的修士对这些名字感到陌生，风丫丫脸上则流露出不可思议之色。
“百万年前，传闻死在了道朽之门内，第九界的仙帝和神皇吗？”
“齐天，辛苦了。”
一道伟岸的身影走向了齐天仙帝，沉稳的道。
“初代天帝？”
齐天仙帝深吸了口气，他万万没想到，曾经的故人与战友，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再次相遇！
“刑道君，你竟然……”
李无为看向将道朽之门完全推开后，一副行将就木的刑道君，明白他究竟做了什么。
百万年前，因为上界的插手，他眼睁睁的看着刑道君将第九界的一位位仙帝和神皇送进了道朽之门，却无能为力。
然而道朽之门虽然会令进入的帝皇化道成为晶体，但却不是真的杀了他们，只要刑道君愿意，或者有朝一日道朽之门破了，逝去的帝皇便能够归来！
今天刑道君不仅祭出了道朽之门的全部底蕴，竟然还解放了第九界的仙帝和神皇们！
“本君可不是同情你们。去做你们该做的事吧。”
刑道君奄奄一息，气若游丝道。
在百万年后重获自由的仙帝和神皇们顶替了油灯尽枯的众人，站在了大阵的各个角落，默默吟唱了起来。
漫天的本源之力在他们的吟唱之下汇聚成了四股色彩斑斓的光柱，轰隆声中，贯穿天地，冲入了顾辰身上四个黑洞！
四个黑洞在瞬间愈合了，随后，从深处，爆发出了耀眼的金焰！
那金焰瞬间点燃了顾辰的整个尸身，他体内的每一个细胞，这一刻全都交织起金色的电芒。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他的每一个细胞迅速的开始复苏，黯淡的血肉重新焕发光彩，他的胸口所在，强而有力的心跳声如打鼓一般，响彻在了天地之间！
砰砰！砰砰！
众人清楚的听到了他的心跳声，风丫丫哇的一声，忍不住捂住嘴，痛哭了起来！
“他活过来了！”
“首领醒来了！”
众人欢呼着，亲眼目睹顾辰残破的血肉在金色的光焰中越烧越旺，到最后破碎的骨骼、肌肉、脏器通通化为了一道道古朴神秘的金色符文，跃动着，重组着！
整个过程持续了整整一炷香时间，当顾辰的身体趋于稳定，浓墨般的头发已经重新长出，他的肌体白皙而强健，像玉石一般，没有一丝瑕疵。
“成功了吗？”
天地重归安静，顾辰崭新的霸体漂浮在星空之中，众人下意识的问道。
“那就是传说中的耀古霸体？”
白发魔君又喜又忧，高兴的是他们终于成功了，担忧的是万一一切只是假象呢？
所有的一切都建立在理论和推测上，他们所想，未必就是对的。
“最强的体质已经觉醒，顾辰的神魂应该也已经复苏了，若我们成功了，不出片刻，他应该就会醒来。”
李无为喃喃道，说是这么说，但这一刻，他比谁都要忐忑。
众人安静的等待着，期待着，连呼吸都异常的小心。
片刻之后，沉睡的顾辰并没有醒来，众人的心渐渐跌到谷底。
“为什么？为什么还会失败？”
李无为一阵失神，无法接受现实。
就在这时候。
“哥哥，买糖葫芦吗？”
那红衣小女孩的鬼魂突然又飘到了顾辰的身边，甜甜的一笑。
“哥哥不买。”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了出来，令星空四野的所有人，猛然抬起了头！
顾辰缓缓坐了起来，像是睡了很长的时间，伸了伸懒腰，然后，睁开了惺忪的睡眼。
他的眼瞳依旧如过往一般是黑色的，只不过在睁开的一刹那，有金色的光芒闪过。
他站了起来，看向了周围的所有人。
“这是怎么了，我一不在，老的老，病的病，残的残呀。”
他望着自己的伙伴们，露出了温煦的笑容。
众人看着死而复生的他，如鲠在喉，说不出话，眼眶发红。
顾辰眸光又掠过在场的白发魔君、李无为、诸位仙帝神皇以及弥留中的刑道君，若有所思道。“看来有很多故事可以听。”
他的目光由近及远，很快注意到了远处自己的家乡，那已经断绝了一切生机的苍黄古星。
“美杜莎呀美杜莎，我是应该谢你，还是应该杀你。”
顾辰喃喃道，一双眼眸像是看破了一切，抬起了左手。
他的食指往虚空点了出去，那指尖之上，一滴纯正的金色的霸血滚落了下来。
滴答！
像是一滴雨水坠落进了干涸已久的沙漠里，本该悄无声息，但却引发了惊人的效应。
那滴霸血化为了耀眼的金光，在一瞬间，光芒四射，照亮了黑暗多时的第九界！
众人感到刺眼，下意识的闭上眼睛，再睁开眼时，世界已是大变。
远处的银河重新散发出了光芒，无数的星砂流动着，绚丽迷人。
曾经死寂的恒星重新燃烧了起来，一颗颗生命古星复苏，组成了星路中璀璨的玉带。
而不远处的苍黄古星，那灰色岩石组成的地表也迅速变了样，无数的绿意争先恐后冒出。
大量的生灵气息从古星之上传来，纷杂却又和谐，就好像曾经被撬动的时间，被拨回了正常的轨道。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顾辰的一滴血，竟然溶解了第九界的黑暗与死亡，令天地之间万物复苏！
众人全部看傻眼了，顾辰却还没做完想做之事，他抬起头，眸中爆发出两道金光，直直贯穿了第九界的天幕，贯穿了混沌壁垒！
第九界与外界，在他的一眼之下硬生生出现了一条新的通道，而他随手一挥，从外界，借来了源源不绝的本源之力！
斑斓色的能量如溪流一般涌入了第九界，降临在了星空之中，本源枯竭的众修身上。
众人沐浴在光芒之下，身上的伤势奇迹般的迅速复原。
举手抬足间，神魔辟易，天地皆听号令。
众人看着顾辰，仿佛活在梦里。
第一千六百七十五章 多少年后再相聚
昆仑大陆上。
“怎么回事？”
“发生了什么事？”
青牛、黑狗、龙马一个个从地上苏醒过来，露出满脸的迷惘与困惑。
他们感觉自己像是沉睡了很长时间，做了一个非常久的梦。
“小毅……”
突然，一声绝望的叫喊惊醒了众人，让他们想起沉睡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那一天，神秘的一男一女降临苍黄古星，第一时间引起了第九界众多强者的注意。
他们率众讨伐，但那生得十分妖艳的美女蛇只是眸光一闪，便有大量的修士石化，失去战斗能力。
一片混乱中，那大海上一动不动许多年的白骨道君站了起来，他迎战那身穿青袍的中年男子。
因为完全不清楚敌人的底细，他们第一时间打算护送顾家人离开苍黄古星，却没想那美女蛇和一名矮小的道士出现！
那矮小道士掳走了顾毅，而他们试图反击，下一刻却失去了意识！
“不好，小毅他……”
青牛、龙马等人想起了一切，脸色大变，匆匆忙忙来到声源处，就见姬兰初俏脸苍白，瘫坐在地上失魂落魄。
而顾天明、沈玉书、顾渊亦一脸慌乱，一副无所适从的样子。
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了！
他们甚至不清楚敌人是谁，来自哪里，顾毅就那样被掳走了！
苍黄古星内外明明有无数强者坐镇，但却还是发生了这样的悲剧！
“都怪老牛没用，老牛没能保护好主人唯一的血脉。”
青牛噗通跪倒在了顾家人面前，一脸的痛心与愧疚。
龙马、黑狗以及从古星各个地方赶来的第九界强者们，亦是满脸沉重，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当年顾辰为了守护第九界只身奔赴刑郡，一去就是那么多年，至今也不知吃了多少的苦。
他们留守家园，本应照顾好他唯一的血脉，但却连这唯一一件事情都做不好！
“吼”
龙马仰天长啸，痛苦之极，黑狗垂头丧气。
“小毅，我要去找小毅。”
姬兰初从地上爬了起来，眼眶发红，念念有词。
平日里她是昆仑大陆上优雅的一代女皇，所有人对她的印象是坚强开朗。
然而眼下，失去了儿子，失去了精神寄托的她，只是一个再平凡不过的母亲。
“兰初，你不要急，小毅一定不会有事的。我们立刻就派人去找。”
沈玉书安慰道，天知道这个儿媳这些年吃了多少苦，上天真是不公，先是夺走了她的丈夫，现在又要夺走她的儿子。
“我一刻也呆不下去！如果顾辰回来了，我该怎么向他解释我们的儿子丢了？”
姬兰初心完全碎了，流着眼泪对众人道。
她十月怀胎辛辛苦苦才生下了顾毅，从他出生起，他便是在她的呵护中长大。
她教他琴棋书画，教他文韬武略，她努力的把他培养成一个优秀的人，想的是不让他因为缺少父亲的陪伴而走了岔路。
十六年了！
她努力压下丈夫可能永远都回不来了的恐惧，在这十六年里全心的照顾和教导顾毅，他就是她的精神支柱，就是她的心头肉！
而如今，顾毅不见了，她们甚至连抓走他的人是谁，抓他想做什么都不清楚，这怎么能不令她精神崩溃？
姬兰初压抑了太久太久的时间，这一刻像孩子一样嚎啕大哭。
众人试图安慰她，但一个失去孩子的母亲是怎样也无法安慰的，最后大伙只能选择低着头沉默，让她尽情的发泄心中的情绪。
“小毅，你究竟在哪里？”
“顾辰，我们的孩子，丢了……”
姬兰初哭得梨花带雨，跪坐在了地上，她的身影是那么孤独和绝望，让每一个人都感到心酸和同情。
“老牛这就去寻小毅，如果找不到，老牛绝不回来！”
青牛悲痛的道，就要站起来，一抬头，眼睛突然瞪大了。
“第九界与世隔绝，敌人绝对跑不掉！老子要杀了他们！”
龙马大声吼道，这时青牛推了推它。
“干嘛？”
龙马哭丧着脸，顺着青牛指的方向看了一眼，眼珠子也猛然瞪大了。
它露出一脸见鬼了的表情，赶忙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黑狗、鬼帝、石坚、叶青霜等在场的很多人很快也注意到了，纷纷看向了姬兰初的背后，一时都愣住了。
“辰……”
沈玉书脸上露出惊喜之色，刚要开口，就被旁边的顾天明拉住，嘘了一声。
她恍然大悟，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再不说话。
现场所有的人突然都安静了下来，只剩下姬兰初仍旧沉浸在悲伤之中，不可自拔。
“顾辰，我们的孩子丢了……”
她不断重复着这句话，眼泪珠子大颗大颗的掉落着。
“没丢。”
突然，一个温柔的声音从她背后响起，令姬兰初的身体颤抖了一下。
她缓缓转过头去，就见仍与记忆中一样温柔可靠的那个青年右手牵着顾毅，就站在她身后一丈不到。
她整个人愣住了，这一刻感觉自己在做梦。
是梦吗？
如果是梦，能不能永远不要醒来。
姬兰初这一刻的心愿非常简单，她甚至已经不敢去想美好的事会发生在她身上。
“对不起，我回来晚了。”
顾辰再次开口，声音有些颤抖。
向来流血不流泪的他看着妻子孤独无助的样子，眼眶也红红的，蒙上了一层水雾。
多少年了，他终于回来了，终于得以再和家人团聚。
感谢上苍，他本以为自己已经失去了一切，没想到最后，这一切都失而复得。
“呜呜……”
姬兰初听到顾辰的声音，好不容易确定一切不是梦，忍不住又嚎啕大哭了起来。
顾辰立马松开顾毅的手，上前紧紧抱住她，轻声安慰。
姬兰初哭得更凶了，秀气的拳头使劲捶顾辰。
“你站在我背后多久了，是不是故意看我丢人。”
“你们父子俩怎么一起回来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姬兰初哽咽着，一连串的问题。
顾辰耐心的一件件事情解释着，任由姬兰初又掐又捶，丝毫不敢得罪经历了人生大悲大喜的妻子。
众人看着夫妻俩久别重逢的样子，不由自主的纷纷笑了。
第一千六百七十六章 第九界大兴！
虚惊一场！
不仅顾毅平安无事，就连顾辰都回来了！
苍黄古星上的所有人记忆都还停留在顾毅刚刚被掳走的时候，根本不清楚后来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离顾毅被带走其实已经过去了好几年。
齐天仙帝、风丫丫和众多的霸郡修士跟在顾辰后面降落在了昆仑大陆上，看着顾辰与家人团聚，都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
他们跟随顾辰那么多年，从未见过在他脸上露出那般灿烂的笑容。
他多年的心愿终于实现了，他回家了。
“看来发生了不少事情。”
龙马看着顾辰为数众多的新伙伴，猜测道。
“道君。”
青牛望着不远处的白骨道君李无为，下意识的喃喃道。
他是它上一世的主人，而这一世，他只遗一具白骨，它只余一张牛皮。
“算得上是皆大欢喜了。”
白发魔君看着一副亲人好友团聚，其乐融融的样子，开口道。
“因祸得福，如果不是那方源，未必会有眼下的局面。”
旁边的李无为笑道。
“虽说如此，但运气的成分还是太大了，你们下的赌可真够惊心动魄的。”白发魔君摇头道。
“没有足够大的风险，耀古霸体怎么会再一次出世？现在的局面，何尝不是霸族人一代代努力的结果？”
李无为看着不远处的顾辰，“霸族代代相传的意志如今由他继承，我时日已经无多，未来他就交给你了。”
白发魔君听到这话稍稍沉默，打从见到李无为的第一眼，他就看出了他身体的状况。
只遗一具白骨的他意识能够保存到现在，不过是凭借着心中一股执念。
“我代表霸族谢谢你了。”
白发魔君说道，他知道李无为为了今天的局面做出了多大的牺牲。
“我是为了天下苍生，不是为了霸族。”李无为回答道。
“无论如何，你让霸族有了重新崛起的希望。”
白发魔君感慨道，看着顾辰郑重承诺。“你可以放心，接下来的事情都交给我了。只是，作为他的师尊和恩人，有些事情还是由你来和他交代吧。”
“这是我之所以还在这里的原因。不过，现在还是让他先和家人好好团聚吧。天大的事，也不如此刻的温情重要。”
李无为微笑道。
“你们在说什么呢？”
二人聊着天，神出鬼没的红衣小女孩突然从白发魔君背后冒了出来，让他眼皮不由得跳了跳。
“这小姑娘究竟是什么来历？”他忍不住问道。
只剩白骨的李无为固然惊悚，但至少他看得出究竟，但这小姑娘……
“不可言的变数呀。”李无为感慨道，卖了个关子。
第九界，广褒的星路上，三具石像漂浮着，已经不知流浪了多长时间。
某一刻，三具石像身上的石质突然缓缓退去，变成了血肉之躯。
唐宁、李舜禹和凤真道人目目相觑，都感觉脑袋有些疼，一时想不清他们为何在这里，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好！”
好一会儿，他们才想起了那该死的入侵者，神色大变，就要第一时间奔赴苍黄古星。
“不用去了，已经安全了。”
他们还来不及动身，星空中多道长虹降落，显化在了他们的面前。
这群人皆气度不凡，举手抬足间帝王之相。
“你们是？”
唐宁望着眼前的一群仙帝和神皇，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爹？”
李舜禹望着人群中的太虚仙帝，露出见鬼了一般的表情，失声道。
唐宁被他这话吓了一大跳，一大把年纪的李舜禹哪里还有爹，难道眼前的是？
“老祖宗！”
还等不及他询问，同样一把年纪的凤真道人也激动的开口，差点没让他脚软倒地。
乖乖！
昆仑神皇！
太虚仙帝！
太古时代的仙帝和神皇们，都回来了？
“唐宁。”
初代天帝微笑着叫道，他已从其他人那里知道，这百万年来，唐宁和李舜禹为天庭的传承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啊？天帝陛下你好，请问，我们这是到了阴曹地府吗？”
唐宁整个人都懵了，怀疑自己已经死了，这是到了地府，才见到了早已逝去的诸位仙帝。
“胡说八道，地府由我掌控，不收你们！”
黄泉仙帝冷冷的开了个玩笑，令众多仙帝和神皇开怀大笑。
凤真道人看着昆仑神皇和初代天帝并肩而立，想起了光阴谷中小不点和小龙的故事。
“小泥鳅，我要建立一个仙界，一个天底下所有生灵都能安居乐业的完美世界！”
“但愿有一天，天下间人人如龙，长生不死！”
“如果那世界真的那么美好，小不点，能不能给我留个位置……”
昔日小不点和小龙那单纯的对话回荡在凤真道人脑海中，令他的眼眶情不自禁的湿润了。
他清楚记得百万年前双方的那场误会，以及最终没有说出来的心里话。
如今活生生的两个先祖就在他面前，开怀大笑，一副冰释前嫌的样子。
“始祖，天帝前辈，刑郡的威胁是不是已经不存在了，一个天底下所有生灵都能安居乐业的完美世界，不再是美好的想象了吧？”
凤真道人哽咽道，在长辈们的面前，他不再是那个半只脚踏进棺材的老人，更像是一个稚嫩的孩童。
“嗯，我们比以往任何时候，距离那个完美的世界都更加接近。”
昆仑神皇唏嘘道，看向身边的初代天帝。
“第九界已经再没有仙神之分，我们都是一家人。”
初代天帝爽朗的笑道，和最珍贵的朋友握了握手。
唐宁、李舜禹和凤真道人都深受感动，仙神当年因为一个霸王团结在了一起，而如今因为仙帝和神皇们的归来，将会变得更加紧密。
“仙帝和神皇们都回来了，刑郡不复存在，是不是说顾辰也回来了？”
唐宁很快眼睛一亮。
“他已经返回苍黄古星和家人团聚，正是他告诉我们你们在这里。”
初代天帝笑着道。
三人听闻一脸欣喜，产生了立即前往苍黄古星和老朋友见面的冲动。
“先别急，敌人入侵第九界留下了不少隐患，先让一切回到正轨。”
初代天帝提醒道，唐宁三人只是他们的第一站，他们还要去看看其他人的情况。
“好，我等跟随诸位仙帝和神皇。”
三人笑着道，仙神和解，刑郡已败，第九界，终于大兴！
第一千六百七十七章 天魂的缺失
东荒天南城，迎来了不眠的夜晚。
天帝返乡，与家人团聚，几乎第一时间传遍了第九界各大势力。
于是，心猿族、昆仑神族、蛮族、星海砂族纷至沓来，羽化宗、地府、玲珑仙宫、大雷音寺的客人络绎不绝。
天南城中顾府的门槛几乎快被踏烂，酒宴开了一席又一席。
顾辰劫后余生，又与家人重聚，高兴之下，与故友们畅饮美酒，喝得酩酊大醉。
顾府整晚灯火通明，路过的人偶尔能听到完全不在节拍上的歌声，那是龙马和青牛的牛马组合在尽情高歌，而黑狗卖力的敲鼓助兴。
齐天仙帝与初代天帝拼起了酒量，酒一坛灌完又一坛，而昆仑神皇早已喝醉，不小心倚靠着初代天帝睡着了。
青鬼和格晃更是夸张，在第九界的主场上叫嚣，灌倒了一大片的仙神巨擘，为霸郡大大的挣了脸面。
一片欢声笑语中，众人喝到三更半夜，顾辰佯装醉意，跌跌撞撞的回了自己的房间。
虽说是自己房间，但这些年来一直都只有姬兰初孤枕难眠。
顾辰摸索着刚想上床，就被姬兰初一只洁白的**给踢了下去。
“娘子这是何意？”顾辰轻笑道。
“白天时候看我丢了脸，你很高兴吧？”姬兰初俏脸故作不悦，嗔怒道。
顾辰眨了眨眼，边说边走近。“娘子我错了，不过别人说小别胜新婚，你我多年未见，这时候就不要闹脾气了。”
“哪里是小别，你一走就是那么多年！”姬兰初委屈的道。
顾辰叹了口气，意识到今晚即便不跪洗衣板，榴莲也是不可避免的了。
心中有愧下，外人眼中的霸王，屋内成了小白兔。
而昔日那位温柔可人的公主，则摇身一变成了女皇。
“你想要我怎么收拾你？”
“这，你说了算。”
“那好，罚你面壁思过。”
“别，还是换一个吧。”
“换什么？”
“小毅和我说，他想有一个妹妹。”
姬兰初突然惊呼了一声，床沿边的帷帐落下，烛火熄灭。
霸王终究是霸王，挺枪上马，一夜无话。
……
隔天一早，顾毅的房间之内。
顾辰与姬兰初夫妇坐在椅子上，李无为正在为顾毅诊断病情。
顾毅虽然救回来了，但他的行为举止变得不如往日灵动，甚至有些木讷的感觉。
他还记得自己的娘亲，记得自己的爷爷奶奶，在知道了顾辰的身份后虽然会叫他父亲，但他的情感好像封闭住了，不懂得表达自己的感受。
这与他以往小霸王的称号明显不符合，在他身上，定然发生过什么。
于是，在与家人团聚的第二天，顾辰就急不可耐的请来博学多闻的李无为，让他帮忙查看，那方源究竟对顾毅做了什么。
李无为查看许久，得出了结论。
“人有三魂七魄，而顾毅的天魂不见了，若没猜错，应该是被那方源取走了。”
“天魂？”顾辰闻言为之动容，姬兰初则满脸担忧。
她已经从顾辰那里知道了方源这个人的存在，得知自己的丈夫因为他死了一回，心中是后怕不已。
如今顾毅又有一魂被他夺走，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影响。
“你们不用太担心，天魂在人的三魂之中主管精气神，缺了天魂固然对顾毅会有些影响，但不会伤及他的性命。而且，天魂，也不是无法补全的。”
李无为见顾辰二人神色凝重，微笑告知。
“如何补全？”顾辰眼睛一亮。
“人的三魂七魄既得自上天，同样也受后期的环境影响。魂魄先天弱小或不全的人，后天通过读书或修炼同样可以弥补甚至壮大。”
顾辰听闻点了点头，修士的元神，本质上就是三魂七魄壮大之后的结果。
“天地人三魂，天魂主管精气神，而一个人的精气神，与他的阅历、见闻、学识、心性等息息相关。换句话说，纵然顾毅现在缺了天魂，经过锻炼也能够重新补全。”
“而补全天魂的办法有很多，例如带他遍访名山大川，亲身传道，都是很有效果的。”
李无为的说法让顾辰彻底安下了心，看着顾毅一脸懵懵懂懂的样子，他下定了决心。
作为父亲的他自顾毅出生从来没有一天陪伴在他身边，如今好不容易重聚了，他一定要好好弥补这个遗憾！
他欠缺的天魂由他来补全，他要带给他更强大的精气神！
“多谢师尊。”
李无为结束治疗后，顾辰感激的对他行了一礼。
李无为传授给了他三门道法，又救活了他，还解决了顾毅的问题，完全担得起师父之名。
李无为欣然受礼，随后起身离开了房间。
“顾辰，能陪我四处走走吗？”
他开口道，顾辰点了点头，他知道李无为有很多话想对自己说，只不过昨天忍了下来。
他和姬兰初交代了一句，随后陪着李无为飞出了顾府，飞出了苍黄古星。
李无为默不作声，在星空中一路飞驰，顾辰也不多问，只是紧紧跟着。
两人一路到达了第九界的边境，望着前方绵延无尽的混沌壁垒，李无为终于停下了脚步。
“顾辰，你一定有很多话想要问我吧？”
李无为凝视着混沌壁垒，开口道。
顾辰点了点头，他的一生早在不知不觉中与李无为牵扯上了很多关系，很多的谜团，只有他才能解答自己。
“师尊，三万年前飞入第九界的起源种子，究竟有着什么样的来历？”
顾辰问出了梗在心中最久，也是他最想问的问题。
当年起源种子在顾辰体内生根发芽，化为了万物母根，才开启了他波澜壮阔的一生。
天辰万象诀是起源种子带来的，他日后的诸多际遇也与它有关，他如何能不在意它？
三万年前起源种子犹如一道极光，划破了第九界的混沌壁垒，一路飞过了诸多星域，最后落入了苍黄古星。
那时早已经坐化的李无为有所感应，将一张牛皮点化成了青牛，让它去寻传说中的纪元之子。
因此，顾辰认为李无为应该知道起源种子的来历，能够解答他多年的疑惑。
第一千六百七十八章 李无为的遗言
“起源种子的来历吗？”
李无为听闻这个问题，思考了许久，然后缓缓摇了摇头。“如果你希望我给你一个明确的答案，那我也无法告诉你。”
“为何？”顾辰愕然道。
“事实上我并不知起源种子会在三万年前出现，甚至不清楚它会带来什么样的变化。”
李无为空洞的眼眶中露出奇异之芒，“我不过是在坐化前拼了一把，窥探到了一些未来。而在我所看到的未来里，那道划破第九界的极光，是一切的开始，也是希望所在。”
“命道吗？”顾辰明白了，无言以对。
命道在诸多大道中最是诡异，想那方源就以命道算计了自己，窃取了自己一身造化。
李无为坐化那天悟出上苍所不容的三门道法，那一瞬间的境界恐怕达到了他平生的最高高度，借此窥探到了一些遥远的未来并不奇怪。
顾辰本以为自己今天能得到真相，没想到是这么一个答复。
“我虽然不知起源种子的来历，但想来也和鸿蒙道界脱离不了关系。”
李无为继续说道，“不管它究竟是什么来历，它如今早已蜕变成你手中的证道之鼎，你只要坚定自己所走的道路就行了，其他并不重要。”
“徒儿受教了。”
顾辰虚心接受了李无为的建议。
接下来，李无为与顾辰长聊了起来，解答了他心中的不少疑惑。
数个时辰后，李无为骨掌一翻，取出了一本金色的古籍，递给顾辰。
“这是……”顾辰眸光一凝。
“霸族的传承宝典，当年你霸族的先祖交给了我，如今你已觉醒耀古霸体，想来会需要它。”李无为解释道。
顾辰闻言接过了宝典，说道。“如今我神道根基被夺，反而激活了特殊的霸体体质，心里的确有不少困惑……”
李无为摆了摆手，他头颅骨中的魂种变得有些黯淡。
“你想知道的问题，现在面临的困惑，这宝典上提供的经验或许就都能满足你。若是宝典回答不了，那我也无法回答，毕竟耀古霸体早已成为了传说。”
顾辰点点头，确实是这个理。
“我的时间已经所剩无几，相信你应该看得出来。”
李无为诚实道，顾辰听闻略微哀伤。
自然本源再怎么逆天而行，终究是有其极限的。
李无为早已剩下一具白骨，他是徘徊在世间的幽灵，不过是因为任务还没完成才坚持到了今天。
让耀古霸体再一次出世，这应该就是他的任务，如今成功了，他的执念自然消失，坚持不了多久时间了。
“自从我在遗迹之中苏醒过来，每日吸收天地精华，多少换取了一些时间。”
“本来这些时间足够我教会你很多东西，但因为那方源的出现，这个时间被大大缩短了。”
李无为眼中露出了忌惮之芒，他在苍黄古星上与方源交过手，对于他的底细有了些猜测。
“现在时间严重不足，我剩下唯一能做的，就是把这天地间的真相告诉你。”
李无为指了指前方的混沌壁垒，“现在的你可以轻易带我穿越它吧？”
顾辰点了点头，屈指一弹，一道金光飞了出去，直直贯穿了混沌壁垒，出现了一条可供两人通行的通道！
耀古霸体曾是冥古时代最为霸道的体质，它之所以霸道强势，一大因素在于这种体质根本无惧混沌气。
每一缕混沌气中都有无数混乱的本源之力，但以耀古霸体的强势，却能硬生生镇压所有本源之力，让它们归于平静。
顾辰按照李无为的要求，带着他穿过了混沌壁垒，两人漫无目的的行走着。
很快，他们途经了一个世界，见到了战乱、瘟疫还有天灾！
比起有顾辰在的第九界，其他世界在到来的黑暗动乱中，并没有那么幸运。
顾辰看到了远处接天连地的一波混沌潮汐，规模远比界海关闭之前要来得可怕，在那等天灾下，道君都无能为力，何况是如今失去了道君庇佑的百郡普通生灵？
顾辰沉默了，心中感到压抑。
界海渡口上发生的事情他都听说了，方源屠杀了百郡道君，简直是给混沌海的生灵雪上加霜。
如今整个百郡之地完全陷入了混乱，曾经归属于各方道君的帝皇们没了主心骨，都在各自逃命，苟延残喘，哪里还有谁会记得这些平民百姓？
“看着这些，心中并不好受吧？”
李无为察觉到了顾辰的情绪，唏嘘道。
“我出生在战郡时代，曾经亲眼目睹那个时代混沌海的混乱，深知平民百姓在战乱的面前有多无助。”
“上位者只知争权夺利，道君们彼此厮杀不断，曾经的我因为厌恶这些又改变不了，所以选择逃避。”
李无为回忆着，顾辰认真聆听，他所说的曾经的自己，与他搜集情报了解到的并没有什么出入。
“然而这样的我，在那一天，却也做出了决定，要为这天下苍生做一些事情。”
李无为所说的那一天顾辰并不清楚是哪天，这一刻他想起了当初见到白骨道君时，感受到的那些破碎的记忆画面。
“道君，可还记得天下苍生？”
“我一生追求自然无为，但今天，却要有所为！”
画面中那青年李无为慷慨激昂的话语还历历在目，顾辰不知究竟是什么事，能让一个本淡泊名利，一心避世的人，发出了要去争的强音。
“顾辰，你知道，鸿蒙道界是怎么诞生的吗？”
李无为又问道，眼里露出了一丝悲哀。
“传闻有九道鸿蒙道则出世，聚合八方原始道土，才创造出了鸿蒙道界。”顾辰沉吟道。
“不错，鸿蒙道界的确是这样诞生的，但你可知道，鸿蒙道界的扩张之路，从未停止。”
顾辰的瞳孔骤然一缩。“师尊的意思是……”
“为什么鸿蒙道界每隔一段时间都会下界选拔人才，为什么每一次界海关闭后都会出现黑暗动乱，你可曾想过是什么原因？”
“有人说这是天灾，但这其实是人为。”
“黑暗动乱，是强加于混沌海无数生灵身上，极不公平的，傲慢的上界之人引发的灾难！”
第一千六百七十九章 天地的真相
李无为告诉了顾辰惊人的真相。
每一次界海开启，鸿蒙道界的界域都会向外扩张，之所以会出现黑暗动乱，正是因为这种道土的扩张改变了混沌海的生存环境。
“有毁灭才会有新生，混沌海的尸骨上长出了道界的沃土。”
“漫长的岁月以来，鸿蒙道界的扩张从未停止，而混沌海的生存空间也因此越来越狭小。时至今日，黑暗动乱越演越烈，恐怕混沌海，已经无法再承受几次这样的掠夺了！”
李无为声音变得格外沉重而痛心，“到那时，混沌海无数世界的生灵，都得死！”
顾辰被他所说的一切震得说不出话来，黑暗动乱每每伴随着界海开启出现，他知晓两者之间必然有些内在的联系。
但他本以为这类似于自然定律无法阻挡，但根据李无为所说，却完全不是如此。
“既然鸿蒙道界需要更多的领土，而混沌海能够提供，黑暗动乱更是因为他们而出现，为何上界之人不将混沌海的生灵迁移进道界之内，这是两全其美的办法。”顾辰下意识的说道。
如果是他领导鸿蒙道界，面对扩张生存空间和因此给混沌海带来的灾难问题，只会选择这种对两方而言共赢的办法。
“这的确是最为合适的办法，据我所知，上界地大物博，道庭神通广大，也并非就无法容纳混沌海的难民。然而，这只是我们一厢情愿的想法罢了！”
李无为望着远方的民不聊生，骨指攥得咔咔作响。
“在很多上界之人的眼里，混沌海的低等生灵根本不配和他们呼吸同样的空气！所以，哪怕是因为他们才出现了黑暗动乱，他们也不曾想过去解决。他们只想要混沌海的资源，却不愿承担应尽的责任！”
“上界的人，不也是冥古时代从混沌海迁移过去的吗？”
顾辰眸光一寒，他早知上界之人傲慢，但现在才知道，他们对生命漠视到了何等程度。
不，或许在他们眼中，混沌海的人根本不算是生命。
“自古人心最为复杂。”李无为叹了口气。
“难道，混沌海现在的困境，就没有解决之法了吗？”
顾辰感到压抑而憋屈，道界之人高高在上，肆意的掠夺着混沌海，而混沌海的生灵们甚至一无所知。
双方的差距实在太大了，这么下去，早晚混沌海会彻底消失，万界生灵也会彻底灭亡。
顾辰之前就听其他道君提起此次的黑暗动乱比以往都要凶猛许多，也许，混沌海真的再撑不了几次了……
就算那灭亡的时间不会那么快到来，他的故乡第九界，他的亲人和朋友，芸芸众生，又有多少人能够在黑暗动乱中幸免于难？
顾辰很清楚，这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大事，普通人可以因为无知而忽略这一切，但他们这些人不行。
作为混沌海最顶尖的那一批修士，理应承担起拯救苍生的责任！
顾辰彻底明白李无为为何从避世的人生观转而去抗争了，因为他明白，如果他这样的顶尖道君都不愿去做这些事，那混沌海将再无希望可言！
看着顾辰一脸沉重的样子，李无为却反而感到了欣慰。
他所说的这些若顾辰无动于衷，那么他便不是他一直在等待之人。
“混沌海与鸿蒙道界的差距过大，导致想要抗争极其困难。但所幸，也不是完全没有希望。”
李无为话锋一转，他今天说那么多并不是要告诉顾辰现实有多黑暗绝望，相反，他是要增强他的信心。
顾辰神色一正，洗耳恭听。
“在鸿蒙道界，纵然有一大批人不愿去考虑混沌海的黎民百姓，但也有那么一小部分人，无数个时代以来一直在为混沌海努力抗争。”
“界海开启，实际上是对混沌海的一种掠夺，上界本没有必要派人渡海来选拔人才的。之所以有这场选拔，便是那一小部分人努力争取的结果。”
“从混沌海进入鸿蒙道界的人，他们对故土和家乡往往存在一份感情，他们若在道界崛起，便会为家乡发声。他们与上界的一小部分人联合在一起，至今依旧在抗争着。”
“如果他们抗争赢了，或许黑暗动乱从此就会结束，混沌海的子民也好，道界的人也罢，众生能够真正平等，和平共处。”
李无为所说让顾辰心生感慨，“好远大的抱负。”
“霸族，也曾经是这一小部分的人。”李无为突然道。
顾辰神色一凛。
“当年我之所以愿意竭尽全力帮助霸族，正是因为从当时的霸族族长顾正涛口中得知了世界的真相。”
“据说霸族之所以被贬下界，便与此事有些关系。”
顾辰深吸了口气，隐隐约约意识到，李无为接下来要说正事了。
“纵然在道界有一小部分起义军在为混沌海的子民努力抗争，但他们的势力终究还是太弱小了。他们需要一个真正的领袖，一个兼具智慧与武力的强者来领导他们。”
“而传说中曾照耀了整个冥古时代的最强体质，毫无疑问是最合适的人选。”
“如果有这么一个人出现，起义军将如星星之火燎遍整个鸿蒙道界，那些心中追求着平等与和平的人们，也会有勇气站出来。”
“正是为了这份崇高的理想，百万年前，我和霸族仅存的长老们，赌上了一切！”
顾辰神色为之动容。
为理想献身，为一场不知能否到来的变革抛头颅洒热血，他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这样的人了。
修士之间大多尔虞我诈，无利不起早，像李无为这样侠肝义胆，心中只有黎民苍生的人，犹如梦幻一般。
若是其他人冠冕堂皇的说出这样一番话，顾辰会怀疑他是否真心，但为了这个理想已经只剩一具白骨的李无为这么说，他知道他是真的赌上了一切！
“耀古霸体，就能改变这个世道吗？”
顾辰喃喃自语。
他自认为与李无为相比，他并没有那么高尚，很多时候也想不到那么远。
第一千六百八十章 霸王的决定
当所有人都梦想着踏入鸿蒙道界的时候，他心中想的只有回家。
对他而言家人很重要，在终于和家人团聚的一瞬间，他对那方源的恨意都因此少了很多。
然而，他是一家团圆了，但在外界呢？
黑暗动乱之中，每一时每一刻，都有妻离子散的悲剧在发生。
无数人颠沛流离，无数人死于战乱与瘟疫，而他们并没有做错什么。
顾辰心中产生了一丝羞愧，他沉浸在了与家人团聚的幸福中，而李无为却孑然一身，心心念念的只有天下苍生。
“耀古霸体在你身上重现之前，它只是一个传说，没有人相信它存在。然而它现在再一次出现了，所以，没有不可能！”
李无为目光灼灼的看着顾辰，他说了那么多，顾辰应该明白他的心意了。
顾辰缓缓闭上了眼，认真的思考了起来。
李无为的心意他明白了，他之所以和自己说那么多，就是希望自己去做那个改变世道的人。
若要那么做，他就得踏入鸿蒙道界，将要面对的，说不定是数不尽的血与火。
他不知上界会有多少他的盟友，但这一场变革，注定艰难万分。
他要撼动的，是把守了鸿蒙道界无数年的旧秩序，要扭转的，是鸿蒙道界之人根深蒂固的观念！
他要做的一切远比统治一界一郡，甚至比统治整个混沌海都要艰难无数倍！
那是一个他完全陌生的强大世界，而他拥有的，只是这具新生的体魄，以及前人代代传承下来的意志。
顾辰陷入了漫长的思考，李无为心中忐忑的等待着。
他并没有直接开口请求，因为他不想让顾辰觉得他是挟恩逼迫。
要去为天下苍生做这件事，必须是心甘情愿的，为了理想而献身。
而理想，对于大多数人而言太过虚幻了，有的人甚至连提都不敢提。
顾辰若答应他的请求，意味着他将再一次和亲人分别，付出的代价绝对不低。
然而，古往今来，能引领变革与新时代的人，没有谁能不付出代价！
顾辰是聪慧之人，他相信他心中自有衡量的一把尺，他能做的，就是等待。
他已经把一切都告诉了他，而决定权，在他手上！
顾辰沉思了许久，他脑海中一边是家人再次见到他露出的喜悦笑容，另外一边则是混沌海尸骨无数，苍生流泪的画面。
能力越大，则责任越大。
他曾经的生命属于他自己，但在再一次复活之后，已经不全是了！
顾辰终于睁开了眼睛，他的眼神中没有迷惘，没有彷徨，没有半点犹豫。
“师尊，我想清楚了。”
顾辰开口，李无为眼中流露出期待之芒。
“我暂时不会前往鸿蒙道界。”
李无为听到这话，心中咯噔了一下。
“在鸿蒙道界，或许真有人愿意帮助混沌海的子民，在那里，或许才能真正解决问题。”
“但是我们不能把一切希望都放在那里，我们要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
顾辰眼中爆出精芒，李无为松了口气，脱口而出。“你想要怎么做？”
“黑暗动乱降临，混沌海的无数子民正在受苦，我要改变这一切！”
顾辰说道，他无法心安理得的呆在第九界幻想天下太平，也无法就这么踏上前往鸿蒙道界的路，去寻一个不确定的未来。
他还有一些事情必须完成，只有完成了一切，他才会踏上道界之路。
“黑暗动乱波及了混沌海整整上万个世界，影响了兆亿级的生灵，你要如何改变？”李无为询问道。
“我要率军出征，平定所有的战乱，解决所有的瘟疫，抗衡一切的天灾！”
“只要万众一心，这个时代的黑暗，终会散去！”
顾辰雄心勃勃，他的话让李无为深受感动。
黑暗动乱并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而顾辰却要以一己之力，硬生生镇压整个黑暗时代！
他想做的，他愿意去做的，远远超过了李无为的期待，甚至比他想的还要周全。
“好，好，不愧是耀古霸体，好惊人的气魄！我混沌海，终于迎来了一丝曙光！”
李无为说话都哽咽了，他心中最后的一丝执念缓缓消失。
咔嚓。咔嚓。
李无为的骨体开始出现了裂痕，随着他再没有遗憾与顾虑，他头颅骨中的火种趋于黯淡。
“师尊。”顾辰脸露哀伤。
“不用为我难过，我今天很高兴。若要说有什么遗憾，就是无法亲眼见证霸王镇压这个黑暗的时代。”
李无为笑着安慰顾辰，突然又想起一事。
“若你选择镇压黑暗动乱，那必然旷日持久，等你进入道界之时，恐怕已经被那方源拉开了差距。”
“若我判断没错，那方源恐怕是上界某一位大能轮回转世之身，他一进入道界，崛起的速度必然惊人之极。”
“你与他已经结下了死仇，若晚他许久进入鸿蒙道界，到时局势恐怕对你极其不利。”
李无为语气严峻，他深知方源是何等大敌，顾辰已经败在他手上一次，若前进的步伐再比他慢，实在令人担忧。
“他是大能转世又如何？让他提前进去道界又怎样？”
“我已经输过一次，不会再输！”
顾辰斩钉截铁的回答道，心中并无惧意。
有些账总是要清算的，夺取本源之仇他不会遗忘，方源迟早要付出代价！
“好，你有信心就好。为师真想看看，当他在道界见到拥有耀古霸体的你，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李无为的魂力波动越来越弱，他的大半个身子完全化为了粉末，纷纷扬扬，飘向了远方星河。
顾辰看着他仅剩的头盖骨，缓缓跪了下来，向他一拜。
这一拜，既为传授之恩，亦为天下苍生！
“师尊，你辛苦了，可以安心的长眠了。”
“从今往后，你未做完的事，由我去完成！”
顾辰郑重承诺。
“一切，就都托付给你了。”
李无为欣慰的道，最后的头盖骨崩溃，化为了粉末，那一丝魂种，也彻底消散在了天地间。
道君溘然长逝，而天下苍生却不知道他做过什么。
或许，真正的英雄，莫过于此。
第一千六百八十一章 魔君真名
李无为仙逝了，顾辰双手握着霸族的传承宝典，默默伫立良久，随后返回了第九界。
一回到界内，他便看到了久候多时的白发魔君。
显然，李无为事前已经与白发魔君通过气，在他死之后，由白发魔君作为顾辰的引路人。
白发魔君眼看顾辰一个人归来，便知道李无为心愿已了，已经彻底离开了人世。
他叹了口气，问道。“想必该说的李无为都说了，不知你接下来有何打算？”
顾辰没有隐瞒，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要解决黑暗动乱？”
白发魔君闻言神色动容，却没有直接泼顾辰冷水，而是认真思索了起来。
“虽然你如今觉醒了耀古霸体，但力量不是一蹴而就的，距离传说中先祖们的境界，你还有很大的差距。”
“而且，黑暗动乱影响的范围如此之大，就凭你还有霸郡的人，做得到吗？”
顾辰早已考虑到了这些，随意的抬起左手，往远方星空中的一颗陨石随意一点。
奇异的事情发生了，以那颗陨石为中心，漫天的星砂开始聚拢过去，在很短的时间内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星辰。
随后，那星辰上出现了水，出现了空气，绿意开始覆盖星辰表面，甚至有微生物诞生而出。
白发魔君神色一凝，创造生命是道君们都拥有的本事，但顾辰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创造出一颗生命星的雏形，还是非常惊人。
“我醒来之后，发现与混沌海规则之力的联系，前所未有的变强了。”
顾辰开口，神色平静。“如果没猜错，这应该是因为混沌海的道君几乎死光了。”
白发魔君略微思索，心中恍然大悟。
混沌海的修炼境界在问道巅峰之后与鸿蒙道界是有很大区别的，道君们因为无法接触到更高的境界，都选择了斩道一境，借用混沌海的规则之力来让自己变得更强。
长久以来，百郡道君有各自的势力范围，掌握着属于自己的那一部分规则之力。
然而在界海渡口上，那方源将百郡道君屠杀殆尽，导致混沌海的权力中枢一时出现了真空！
随着顾辰的复活，他成为了现存在世的唯一一名道君，竟然因此继承了百郡道君原先的规则之力！
“怪不得你之前能轻易调动来大量的本源之力，我还以为关于耀古霸体的记载有误。”
白发魔君想起顾辰之前借用本源之力为众人疗伤的事情，感慨道。
耀古霸体是强，但顾辰当时施展的神通与它的传闻不太相符，他算是解答了一个疑惑。
“想不到混沌海的规则之力竟然是这样运行的，你能借用如此大规模的规则之力，镇压黑暗动乱的确是多了不少底气。”
白发魔君意识到顾辰不是一时热血，作为混沌海唯一一名造物主，借用规则之力他可以做很多事情，正在各界发生的，棘手的战乱和瘟疫，对他而言都不再是问题。
最大的问题只剩下混沌气暴动引发的种种天灾，而这个问题，耀古霸体能够解决！
“自复活以来，虽然是自己的身体，但我对它的感觉却很陌生，远远谈不上完全控制。”
顾辰看着自己的双手，说道。
“前辈作为霸族之人，对霸体的了解想来远远胜过我，所以在这方面，希望你能不吝赐教。”
“这具身体能助我镇压黑暗动乱，同时，当我能熟练使用它的力量，进入鸿蒙道界的时机才算真正成熟。”
白发魔君明白顾辰的所有顾虑了，他之所以要推迟进入鸿蒙道界，一方面是像李无为那样心系苍生，一方面也是想做足准备。
他比自己想象的要成熟睿智，几乎看不出当年在霸族秘地那个愣头青的半点影子。
“我明白了，我会将我所知道的一切都教会你，就在你平定万界的征程中。”
白发魔君认真的说道，“我的全名叫做周风凌，不嫌弃的话，你就叫我，凌叔吧。”
他提起自己名字时情绪有些不对劲，顾辰敏锐的注意到了。
白发魔君原先出自霸族，按理说他应该也姓顾才对，然而他却是周姓。
他既然姓周，理应称呼他周叔才对，然而他似乎不太愿意让人知道他这个姓氏。
顾辰明白其中必有隐情，却也没刨根究底，点了点头道。“明白了，凌叔。”
周风凌点了点头，从怀里掏出一枚玉简。“对了，刑道君已经死了，他死前给我们留下了一枚玉简，我看过玉简的内容，有点用。”
顾辰看着玉简，眼里露出复杂之芒。
他怎么也想不到，刑道君会拼尽最后的力量，解放道朽之门，帮了自己一个大忙。
他与他一直是敌对的关系，在他做了这件事后说不上感激，但往日的看法也改变了不少。
刑道君说到底，只是一个被仇恨吞噬的可怜人罢了。
顾辰接过玉简，粗略一看，发现这枚玉简实际上也不属于刑道君，而应该是孔盛留下的。
玉简里记载着孔盛的一些研究，是关于上界的。
“刑道君谋杀道界使者能够差点成功，主要应该归功于这枚玉简里的内容。里面的内容实际上大多没有什么价值，毕竟那孔盛再怎么猜测鸿蒙道界，也没有我来得了解。”
“不过上面提到的兵器，若能从理论变为现实，对我们到时渡界海会有帮助。”
周风凌说道，顾辰按照他的提醒看了看玉简里描述的兵器，眼里露出讶异之色。
“这枚玉简我知道交给谁了。”
顾辰将玉简收下，心里有了主张。
“嗯，还有，被我救下的方家那方世杰，有时间你应该见一见，从他身上，应该能得到关于那方源的不少情报。”
周风凌已经开始考虑顾辰进入道界后的种种，毕竟这本是他接替李无为要完成的任务。
“方世杰吗……”
顾辰若有所思，界海渡口上发生的事情他都听说了，方世杰能留下一条性命，真该感谢左春秋。
霸郡的同伴们都和他说左春秋背叛他们加入了方源，但他心中却不这么认为。
那左春秋，从来不是愿意屈居人下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