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4章 完美
甘敬不是一个喜欢彷徨的人，即便难得一次喝酒还断片且对鱼而非对人动手让他有种莫名禽兽不如的感觉，但事已至此……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短暂的思考过后，鬼魅的想法涌出。
“走，谢歆，我们抓鱼。”甘敬站起来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指挥道。
“啊？”谢歆纳闷。
“听我的，信我。”甘敬坚定的眼神传递着自信。
谢歆幽幽的说道：“昨晚下泳池捉鱼前你也是这么和我说的。”
甘敬：“……”
虽然小有异议，两人还是很快达成一致，先用鱼食把泳池里的鱼吸引，然后把它们全部捉进水桶里放在隔壁谢歆家中。
七月份的这天，综艺节目《东方美食》第二期刚刚热播，电影《恋恋笔记本》票房正爆，影帝甘敬和天后谢歆却忙里忙外一身汗的收拾泳池。
谢歆忙到最后有种荒谬的感觉袭上心头。
“喂，甘敬，你到底想干什么？”谢歆这时才忍不住探究解决问题的方法，她对于和小思思的友谊还是很看重的。
甘敬不答：“等下你就知道了。”
谢歆犹豫了一下，请求道：“不论你用什么方法，如果事情败露，你能不要和思思说我吗？就说是你一个人干的。”
甘敬鄙夷的看一眼天后：“没想到宁是这样的人！”
“明明都是你让我吃！也是你提议捉鱼！我说我不吃，你还用唱歌来利诱我！”谢歆恼怒的说道，“我还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呢！连女儿的宠物鱼也吃！还说早就想吃掉了！”
“……”
甘敬无言，勉强说道：“我摘不出你啊，真要泄露，你的照片都和我一起在【上图】里呢，这事咱俩荣辱与共啊。”
这下轮到谢歆无言了，她坐在沙发上很苦恼。
甘敬微微摇头，刚拿过手机忽然听到一声让自己背部一僵的声音。
“爹爹。”楼上的甘学思打着哈欠，声音有点软糯。
沙发上的谢歆眼睁睁看着甘敬的表情从僵硬转为自然，她也学着掩饰了下神情。
甘学思“哒哒哒”的走下楼梯，有点奇怪的看向谢歆：“歆姐姐怎么啦？”
谢歆惊了：“什、什么怎么了？”
小女孩观察着天后，说道：“歆姐姐看起来和平常不太一样。”
甘敬扭头看了一眼，严肃的对谢歆说道：“你这样是要喊‘卡’的。”
谢歆郁闷。
好在甘学思的注意力很快转移，她捂了捂肚子，问道：“爹爹，我们早饭吃什么呀？”
“噢，现在已经快到中午了，饭啊，那个饭啊，已经让阿姨特意准备好吃的给你。”甘敬一伸手握住女儿的胳膊，另一只手则是堂而皇之的给谢歆发了个短信“你让人准备点好吃的，我忘了打电话喊人了。”
谢歆感受到手机震动后才知道甘敬当着面撒了个谎。
“二思，我们等饭的过程中听个故事好不好？我好像很久没给你讲过故事了。”甘敬笑眯眯的说道。
甘学思惊喜道：“好呀！”
她接着提出要求：“那你不能讲到一半就去忙！”
“不会，不会，二思，今天我给你讲一个梁祝的故事。”甘敬的语气放缓，清了清嗓子才开始声情并茂向女儿展现自己深厚的台词功力。
谢歆有些迷惑，听了一会之后才想起“梁祝”故事的结尾……
梁祝化蝶？
这、这能行？
这不是骗小孩呢么？
哦，思思就是小孩。
物业提供的厨师服务很快到了，厨房里开始响起乒乒乓乓的做饭声。
谢歆出于昨晚吃鱼的愧疚，要求中午多做素菜。
甘敬故事讲的比较慢，途中还掺杂一些暗示，比如自己是刚起床完全没有作案时间啊、比如这个世界上很少有人爱吃鱼啊等等。
甘学思被自己老爹绘声绘色的故事吸引住，连午饭都吃的不太认真。
午饭结束，故事也到了尾声。
“这最后啊，梁山伯和祝英台化成蝴蝶幸福快乐的生活在一起。”甘敬缓缓说道。
谢歆抿嘴，不知道该作何感想。
甘学思的表情看起来是在回味，她过了会之后称赞道：“这个故事很好听。”
甘敬微微点头：“我也觉得很好，所以才和你分享。”
小女孩转脸向谢歆询问：“歆姐姐，你觉得呢？”
谢歆定了定神：“嗯，嗯，对。”
餐桌上的剩饭残羹被收下，睡在隔壁的陈若清有些朦胧的姗姗来迟。
“吃完了啊？也没喊我？”陈若清哈欠连天，她酒量不行，昨天早早的睡，今天晚晚的起。
“我让大厨再给你做份，锅里还剩着小米粥，先喝着。”甘敬嫌弃的说道，“阿清，不是我说你，作为演员，尤其女演员，得自律，要做身材管理，饮食得规律。”
陈若清：“……昨天你非要我多喝点的啊！”
“行吧，下不为例。”甘敬自若的说道，反正昨天的事情都不记得了，你们怎么说就怎么样吧。
听完故事、吃过午餐的甘学思对这种对话没有兴趣，她从椅子下来，边往外走边说道：“我要去喂小蓝了，它一定饿了。”
“它不饿，平时你喂那么多。”甘敬干巴巴的说了一句。
“一定饿了！”甘学思强调。
甘敬和谢歆对视一眼，它饿不饿我能不知道啊？
客厅里暂时安静，陈若清有些奇怪影帝和天后之间有些古怪的氛围，不禁猜测昨晚是不是发生了点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她注意了会，发现这两人的目光有意无意都在往外面泳池边的甘学思身边瞟。
“怎么了这是？”陈若清问道。
“嘘。”甘敬示意她安静。
泳池边上的甘学思蹲着一动不动，仿佛陷入某种震惊。
两分钟之后，小女孩跑回客厅，边跑边喊：“爹爹，小蓝不见了！它可能变成蝴蝶飞走了！还有其他的！都没有了！都变成蝴蝶飞走了！”
甘敬和谢歆再次对视，笑容可掬。
陈若清纳闷，回头看了眼泳池，说道：“怎么可……”
“闭嘴。”影帝和天后异口同声的打断陈若清。
甘敬摸着女儿的脑袋，斩钉截铁的说道：“一定是变成蝴蝶飞走了！”
谢歆连连点头，笃定的说道：“对！”
甘学思握着老爹的手，侧头去看外面湛蓝的天空和**的阳光，神情之中一片遐思。
甘敬缓缓呼了一口气，生动惊动女儿，他看向谢歆，眨了眨眼。
完美。
第495章 难得糊涂
甘敬不是一个容易断片的人，但少有的几次断片都让他的人生经历变得深刻了许多。
喝酒这种事嘛，一旦喝了就得尽兴，这很合理。
只是，即便这事糊弄过去，他也有一点点的想不通，自己为什么非要吃那条鱼呢？
翌日，甘敬的办公室里难得的迎来天后谢歆的探访。
“甘敬，你觉得思思真信了吗？”谢歆在金白唱片和京城蓝光交叉持股进行深度合作后也拥有少量股份，她今天是以沟通工作的名义来的。
甘敬坐在办公桌之后看着天后：“你为什么会这么问？”
“唔，我也不知道，就是想问问。”谢歆眨眨眼，不再有昨天的苦恼，转而是在一晚的回味过后有些好奇。
甘敬微微一笑：“我不知道你和我的感触是不是一样的。如果以电影镜头来说，二思完成了一次很不错的画面。”
谢歆打断道：“我又没问你电影，你说这个干什么？”
“它山之石嘛。”甘敬不以为意，仍旧愿意用最熟悉的电影来说自己最爱的女儿，“二思在泳池边足足蹲了两三分钟，留给我们一个思考的背影，可能就是因为这样，你才会问出这句话。”
谢歆一愣，回忆昨天泳池边那道小小的身影，由衷道：“对，对，思思不是立即跑回来的，她好像想了一会，那你的意思是她知道了吗？”
甘敬摇摇头：“我不知道她知不知道，小女孩的心思不要猜，人生就是难得糊涂。她也许猜到，也许真以为化蝶，什么事情非要刨根问底干什么呢？”
谢歆无言以对，这是说自己呢吧？说自己呢吧？！
“这样的镜头如果放在电影结尾没准能给二思再带来一座最佳女配角的奖杯。”甘敬耸耸肩，“但生活里没有奖杯，也没有评委，我是真不知道她的心思，只能多给她买几个口味的冰淇淋了。”
谢歆继续无言，这父女俩都好奇怪。
“不说二思了，那些放你家里的鱼你抽空给吃掉吧，好歹也是她养了好久的，就当是提前送她歆姐姐的过年礼物了。”甘敬说道，“你来就来，还提前电话预约说要聊工作，那聊吧，谢天后有何指示啊？”
“她送我礼物？你都没有问过她愿不愿意送？”谢歆无情吐槽。
“那你给她退回去？”甘敬是个讲理的人。
谢歆窒住，这、这已经没有回头路了啊！
“聊工作，我很喜欢《我也不想这样》，这次电影上映能唱这首歌我很满意。”天后如此说道。
甘敬等了等没等到下文，纳闷道：“还有呢？”
“没了，再见。”谢歆起身准备离开，最后额外夸奖了一句，“你这公司里的氛围挺好的，我来的时候感觉很有朝气。”
“谢谢宁的夸奖，回见。”甘敬有点无奈于天后的这波假公济私，他本来另外安排有事，但得到谢歆很正式的预约通知才先行推开。
本来吧，他预估也真有正经事可以聊，比如配合《恋恋笔记本》的第二次音乐宣发，仍旧在音乐论坛有和上次一样的味道，声势虽然没有第一次惊人，但歌迷们都很配合。
电影+音乐的构成仿佛直接形成闭环，甘敬是觉得自己声誉也跟着好了很多，因为没瞧见太多的人像上次那样骂自己。
办公室里，甘敬无声的思索了一会，时而公事，时而私事。
就像之前和谢歆说的，难得糊涂，这不仅仅是疑似二思，也疑似自己和旁人。
醉酒断片，脑子空白，某些微弱的痕迹却有着对事情的记录。
甘敬有努力回想，觉得昨天上午刚刚醒来时舌头的疼痛不太像吃鱼吃的，反而……
但这种事也没法问。
因为昨晚不是只有一个人，还有俞婧和陈若清。
这如果问出来会很尴尬，要是问错了人，那就更尴尬。
人生啊，难得糊涂。
咚，咚，咚，办公室门被敲响，楚慧笑意盈盈的走进来。
“嗨，老板，和天后又聊什么深度合作了啊？”她很开心的问道。
“哦，哦，没有，就随便交流下。”甘敬摇头，抛开某些心绪，终于在《恋恋笔记本》上映两天多之后把注意力集中在电影上面，“电影成绩出来，可以开个规格高一点的庆功宴。”
楚慧惊喜道：“这次是为什么？”
“现在票房成绩很不错，《恋恋笔记本》是陈若清到我们公司之后所演的第一个女主角，既然票房这么好，当然得让其他人瞧瞧看。”甘敬淡定的说道，“开个10亿票房庆功宴就行，到时候替我给新娱发份请帖。”
楚慧想笑又没笑出来：“新娱的人要是真来了呢？”
“来就来呗，这次暑期档也有他们投资的电影吧，来了正好能瞧瞧陈若清现在过得不错。”甘敬感慨道，“这一说，我还真挺期待顾安江能来，这算不算新娱和陈若清的大型前任见面现场？”
楚慧：“……”
“奖金的事安排计算好，《恋恋笔记本》的成功不单单是电影，很大功劳都得归功于我们的宣发团队，张天顺干的真不错。”甘敬不吝夸奖。
“张天顺有功劳，【上图】那边合作的很愉快，但主要功劳还在老板和若清，庆功宴我会好好准备的，可以考虑多邀请一些人，比如央视八套的领导，比如启行视频的人。”楚慧细细思量，“这一个星期左右，《东方美食》的播出也对电影成绩有推动作用。”
她继续说道：“综艺真的很容易圈粉，第一期里老板还是刺头+戏精+才华，第二期里就魅力尽展，据我们这边的舆论数据来看，第二期播出后很多观众都表达了去影院里看你的想法。”
楚慧带了点兴奋的说道：“老板，咱们可以多上上综艺，包括若清、早瑜！”
甘敬对来自楚慧的夸奖丝毫没有心情起伏，微微摇头：“综艺对演员形象的影响还是很大的，电影热映，访谈类的节目可以让陈若清上一上，其他类别的暂时不用，要珍惜陈若清的屏幕形象。”
“嗯……好的，那也应该珍惜老板的。”楚慧说道，“老板才是我们公司最大的宝藏。”
“嗯，这不是废话么，作为总裁，你要发现点不容易发现的事。”
第496章 传统互动
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
庆功宴差不多就承担着这样的职能。
甘敬是早就过了如此阶段，但事关情况特殊的陈若清，他觉得稍微张扬一点才是对的。
试问，一个演技出色又起起落落的漂亮女演员难道不应该得到真挚的关心吗？
“阿清，最近睡眠还好吧？”
“阿清，我看你脸上长了一个痘，是不是上火啊？”
“阿清，你舌头痛不痛？上火容易舌头痛的。”
所以，甘敬在办公室里关心公司重点员工是一件很合理的事情。
只是，陈若清来到公司进到董事长办公室听到这样的话是懵的，她沉吟片刻，疑惑的问道：“上火还会舌头痛吗？”
甘敬打了个“哈哈”：“我又不是医生，我怎么会知道？这不关心你，随便探讨下么？”
陈若清翻了个白眼：“你有时候就是不正经，说正事好吧，你要搞庆功宴对吧？”
“你看，心烦易怒就是上火的症状之一。”甘敬“咳”了一声，听者有意的小声辩解了句，“我这个人很正经的。”
他再次轻咳两声：“对，庆功宴，这次你是主角，我认为有必要彰显下你这位影后的存在感，也算为京城电影节正正名，人家奖项的含金量还是很高的嘛。”
陈若清挺满意老板的这番说辞，点头叹道：“我真没想到我还有今天。”
“阿清，没想到你也有今天。”甘敬用语气变化来体现汉语的魅力。
陈若清没有在意，只欢欢喜喜的一挑眉，顺势问道：“老板，这次票房这么赞，下次再有搭戏的角色是选我还是选李早瑜？”
甘敬瞬间回了个夸张的表情：“李早瑜那么憨，你怎么好意思问出这句话的？角色对我来说只有适合不适合，公司里不考虑其他。”
陈若清笑吟吟的反问道：“是吗？”
“是的。”甘敬坚定的说道。
影后笑容稍收，似笑非笑：“ok。甘总，甘导，甘哥，这部戏结束，我就不参加什么节目了，有这样的资源给李早瑜吧。我出国度假，庆功宴前回来。”
甘敬微微一怔：“稍微多些曝光对你的商业价值是有很大作用的，我记得你还说过想买别墅呢。”
“你在乎这个么？别墅早晚会有，光阴易逝不复返。”陈若清自顾自倒了一杯水，走到办公桌前碰了碰甘敬的杯子，“有角色记得留给我。回见。”
轻轻的碰杯声仿佛是提前的一杯庆功酒。
陈若清一饮而尽，放下茶杯后轻笑道：“下次再也不和你一起喝酒了。”
甘敬惊讶，何出此言？
陈若清眨眨眼，转身潇洒离开，她已经买好出国的机票，连助理也没带就直奔机场而去。
甘敬等到陈若清出门之后才慢一步的举起杯子抿了一口龙井茶。
不猜，不猜，女人的心思不去猜。
嗯，下次再喝酒是狗！
……
“爹爹，我要开始念了哦。”
“你真的会教我游泳吗？”
甘学思得到老爹的点头回应，开心的操纵鼠标选取屏幕上的内容，她虽然不识字，但电脑上安装的语音插件却使用的很熟络。
七月份的晚上温度颇高，甘敬泡在清理过后的泳池里享受着它久违的降暑职能。
这样的天，这样的泳池，这样听着女儿念影评，还有什么好要求的？
甘敬吃了一口冰淇淋，没有顾及女儿悄悄飘来的眼神。
笔记本放在小茶几上很方便小个子的甘学思操作，她为了能听清毫无感情的插件语音还戴了个有点大的耳机。
“甘敬的电影一直不错，但我一直get不到他的颜值，就觉得还好。这部《恋恋笔记本》先抛开其它，我忽然能感觉到他的颜值了。”
“爹爹，什么叫颜值？”甘学思中断复述，提出一个问题。
甘敬吃完最后一口冰淇淋，答道：“这是别人找到了像你看我一样时的感觉。”
甘学思秒懂。
甘敬满意的后仰靠在池边，什么叫做因材施教啊？
小女孩继续一板一眼的重复道：“我是前天去看的电影，整体剧情吧还凑合，可能这段时间在【上图】里看到很多真实发生的事情，看电影的时候反而觉得就还行……”
甘敬伸手制止女儿的朗诵，稍微琢磨了一下这份影评里的话，因为【上图】看多真实的情书而无感于电影？这倒真是一个值得注意的点。
“继续。”甘敬记下这个细节，觉得等会有必要和宣发总监张天顺聊聊，后续宣发可以考虑这样的因素。
甘学思很听话的继续道：“我必须吹爆让我感受到甘敬颜值的那一段床戏，陈若清是个……”
甘敬打断女儿的话，认真的说道：“二思，你把笔记本挪我这边，我来自己看。”
小女孩分外不解，这明明是两人的传统互动！为什么今天连第一篇都不给念完？
“冰箱里我给你买了份最贵最好吃的冰淇淋，一份里面有三个味道，都是你爱吃的。”甘敬慢慢说道，“你一边吃，我一边看，这样效率高，然后教你学游泳，好不好？”
甘学思明显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走向梦想。
甘敬微微摇头，这孩子，真好骗，我刚才吃的才是最贵的！
他晾干右手，趴在池边看完了被女儿随手选出的影评。
“陈若清是个颜值很高的女演员，这一点我一直能get到，不说她的演技，单说那张脸我都觉得新娱放弃她是得了失心疯，这一次两人的合作真是天衣无缝。”
“电影院里出来，我一度觉得甘敬和陈若清是不是真有某种情愫才能完成那样的表演。”
“从这一点来说，即便是老套的故事也能让好演员演得出彩，整体如此，床戏亦然。”
“两人游玩，忽然下雨，衣服湿透，老套不老套？老套。精彩不精彩？精彩。”
“镜头画面里我能清晰感觉出来导演对光影运用的美妙，他们身体之间有荷尔蒙的碰撞，影子之间的交错也恰到好处的适时展现，尤其最后光影和身体悠悠融合在一起的镜头真是美爆了，这应该是我这半年多看电影看到的最赞镜头。”
“演员拍这样的戏份享受不享受我不知道，作为观众，我必须得吹一波这部戏的镜头。”
“最后，我宣布成为甘敬的颜粉，并强烈期待他在《东方美食》里的后续表现！”
第497章 反击
颜粉？
哦。
甘敬对于如此粉丝的表述真是毫不在意，相较于脸，他还是更喜欢能欣赏自己表演的观众。
不过，这位写影评的观众是通过镜头画面而成为自己的颜粉，那就勉勉强强的接受吧。
甘敬毫不在意的登录小号，毫不在意的赞了这篇影评，毫不在意的写下回复“有眼光，颜值的事不说，床戏镜头的调度一看就是经过反复打磨的，单纯这一段简直就是值回票价。”
甘敬审视这一句实话实说的回复，愈发觉得应该相信观众的审美。
只是，接下来的第二篇影评就多是批评了。
“老套、狗血、没有新意的故事，我真没想到这样的作品竟然是出于甘敬之手，电影票房之所以高无非就是借助【上图】的宣发，可京城蓝光想过没有？低质高票房的模式将会伤害公司的未来发展！”
甘敬呼了口气，一闷头扎进泳池里“咕噜噜噜”的吐着气泡。
甘学思坐在泳池边的躺椅子上瞧着泡泡被触动笑点，很开心的边吃边笑。
甘敬重新冒头，又晾了一会手才往下翻，他已经单方面原谅这位发出影评的观众，嘿，这口吻听起来简直是公司高层的一员。
影评有好有坏，世界上压根没有一部能让所有观众都满意的电影。
所以，甘敬其实对于差评并不生气，他只是更愿意在经历诸多之后听一些让人高兴的内容。
有志、而立、不惑、知天命、耳顺、从心所欲、不逾矩。
人是很难的。
即便再来一辈子，甘敬觉得自己也就只能尽量有志、尽量而立、尽量……
“甘学思！”甘敬翻着翻着突然停下，很严肃的喊了女儿的大名。
小女孩慌忙吃完最后一口冰淇淋才看向泳池里的老爹，眨巴眨巴眼睛：“我在！”
“你要有志向，知不知道？不管是以后的学习还是生活还是事业！”甘敬严肃的说道。
甘学思完全不懂自己老爹的心路历程，她困惑的站起来走到泳池边蹲下，平视老爹，认真的说道：“爹爹，我想学游泳，是不是有志向？”
“是！”
“那我想学骑马，摔不下来的那种，是不是有志向？”
“是！”
“那你周末能带我去吗？”
“呃，我周末有两个会要开……”
“思思呀思思。”甘学思自己喊自己小名，“你的志向实现不了，你是个没有志向的思思呀。”
甘敬哭笑不得，猛地从水里窜起来：“好，好，好，带你去，带你去，但是，周末前你得能学会游泳，学会了就带你去骑马。”
小女孩兴奋的站起来，脚下一滑就要跌进泳池。
甘敬连忙抱住，然后左手抓住泳池扶梯，右手让甘学思坐在自己肩头。
甘学思这下不怕了，一边用脚踢着水一边喊道：“我要学游泳，我要学游泳！”
甘敬把着扶梯缓缓往下沉，作势要用水淹没甘学思。
可是，小女孩用清脆的笑声表达了对黑恶势力的蔑视。
甘敬又逗了几下女儿才开始认真教游泳，心里却有些感慨，自己也不过是个普通的父亲，时而想她更好，时而觉着差不多就行了。
……
《恋恋笔记本》在暑期档持续热映，口碑相较于上映有了小幅度下滑，票房却一直坚挺。
这部戏的目标群体本是年轻观众，囿于宣发情况太好是裹挟了相当多受众之外的群体前往影院一探究竟。
看到的和想看到的有落差，那自然就会有所表示，这种情况也就很正常的反馈到口碑评分之上。
公司的宣发总监张天顺总结了数条可喜票房下的不足。
“暑期档是有相当一部分家庭观影，我们应该给出提示，不适宜儿童观看，毕竟电影的激情戏份有点太出色。”
“电影审核过了，可这并不代表我们就能心安理得的坐视这部分观众的不满。”
“京城蓝光在高速发展，既然坚持以电影质量为第一核心，那就必须注意口碑，这才是一个成熟公司的做法。”
“还有，我注意到有公司员工在【上图】里顶着公司认证和打了差评的影迷纠葛，这是很幼稚且必须制止的。”
“想要表达意见可以，不要以公司的名义，这是个人自由。我倡议，有这种表达**的可以向老板学习，老板都能开小号，你们就不能开吗？”
甘敬：“？？？”
自我剖析、永不满足、敢于反思。
甘敬对于公司内部的思想和行为还是很欣慰的，偶有小小的冒犯也就不值一提了。
《恋恋笔记本》票房一路走高，同时伴随着爆款综艺《东方美食》里男主角的另类出场，这个暑期档已经稳了。
就在电影即将冲破10亿大关之际，谢昱指导的22集情景喜剧《老爸老妈的浪漫史》宣发杀青，将会很快独家登陆启行这一国内第一线上视频平台。
如此情况，庆功宴自然而然的合二为一。
不，合三为一。
经过几轮试探、磋商，辉煌特效做出了加入京城蓝光“五年科幻计划”的决定，也即意味着它一定程度上的抛离了影视界两大影视公司，新娱和康润。
这种背景下，京城蓝光声势浩大的庆功宴按照惯例在朝阳文化产业园举行，与会成员包括京城蓝光、张中晖工作室、金白唱片、山城文化、香港东方影视、辉煌特效等公司高层。
以及，收到请柬答应赴约的新娱人马。
甘敬真的嘱咐楚慧送出了请柬。
新娱的人真的答应要来庆功宴。
不过，庆功宴刚刚开始，新娱的人还没来到的时候，甘敬从辉煌特效的卫航副总口中听到了最新的消息。
“我们公司有一个正在做、两个已经签下来的项目被毁约了。”
“噢？有违约金的吧？”
“有，不多，这是直接和新娱对接的项目，另外，可能还有两个会出问题。”
甘敬抿抿嘴，微微摇头：“这一下，辉煌特效更得向京城蓝光靠拢了。”
卫航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好，呃，这话有点太直白了！
第498章 怎么会这样
人还未到，声势已经袭来。
京城蓝光主导的庆功宴热热闹闹，依旧是露天自助样式的宴会显得很有活力。
作为曾经和新娱一直维持良好关系的辉煌副总裁，卫航心里情不自禁的比较了两家公司的不同，就拿这庆功宴来说，顾安江那边一直是规规矩矩，自己这几年真就没在庆功宴上和顾董事长说过话，京城蓝光嘛，真的自在随性不少。
只不过，这份自在随着顾安江给的下马威而开始带了些忧虑。
卫航知道辉煌特效其实已经有心理准备，但又觉得这些年处的有交情，辉煌固然一步步起来，新娱那边的电影也受益很多，就算有所交恶（wu），也得留点脸面。
事实证明，这是想多了，也是把己方在人家心中的地位想高了。
“阿甘，你得想法给我这边补个综艺啊。”张中晖乐呵呵的走过来，先冲卫航点点头才对甘敬如此说道。
“啥意思？”甘敬问道。
“我工作室里女演员的资源被挤掉了。”张中晖不满道，“新娱太霸道了，要挤也挤你的人啊，柿子怎么还挑软的捏？”
甘敬无奈的瞥了一眼：“有这么说自己的么？”
“本来就是啊，我这可有点冤枉。”张中晖更无奈。
“天底下哪有好赚的钱？来来来，老张，你给我说道说道，《功夫》过后数票子的时候你咋不和我说数钱数的手酸呢？”甘敬吐槽道，“人家觉得市场就那么大，我们起来了，他们就少吃肉，我能管住自己，可管不住他们啊。”
旁边的卫航灵光一闪：“未来五年的科幻计划不就是开拓市场么？”
甘敬看了一眼这位朽木，难不成是做特效做傻了？这都达成合作后才有这样的感觉？
卫航察觉到甘总眼中的鄙视，羞愧的低下了头颅。
“我们最近和启行还挺恋奸情热，我让贺月问问那边有没有什么资源，正好让李早瑜也跟着有点曝光度。”甘敬先这样对张中晖说，然后环顾一圈宴会，觉得人差不多都到了。
真别说，这朝阳文化产业园自从京城蓝光搬进来之后就热闹很多，人气这块真得没亏。
“新娱的人没来啊，只是给我一个下马威？”甘敬笑了一声又瞧见张中晖的老脸，更正道，“哦不，是个下马威套餐，你们俩这边碰见问题，金白唱片和山城文化、香港东方应该也有吧？”
甘敬悠悠的叹道：“可惜啊，老祖宗早就说过，堵不如疏。”
就在甘敬准备简单宣布开宴让今日主角陈若清发表感言的时候，一阵能让人直接察觉出来声音降低的音浪趋势自产业园门口往宴会中心蔓延。
新娱的人赶在开宴前的最后时刻来了。
而且，是顾安江本人领头。
甘敬笑了笑，准备往前迎迎客人，可顾安江一共四人直接停在门口开始和山城文化的人攀谈，丝毫没有往前的意思，他也就停住脚步。
人名树影，整个庆功宴的声调都低了两度。
当然，大家也可能是报着瞧瞧情况、看看热闹的心思，这庆功宴的主人家在呢，轮不到其他人多说什么话。
甘敬耐心等待，顺口和卫航聊着辉煌特效的工作，计划已经制定，但百米赛跑才刚刚是摆出姿势，后续要做的东西还很多。
两人在宴会中心聊着，顾安江则是走上几步就和其他人聊着。
新娱是业内龙头，它能施加的影响相当广泛，辉煌特效和张中晖工作室的下马威已经能够证明这一点。
可惜，京城蓝光在电影市场一直以高质作品+另辟蹊径的宣发让新娱不太有好的针对办法，特效限制了可以从国外找、演员限制了可以启用新人，唯一能真正卡住源头的审核部分又恰逢新领导上任……
也就是到了今天，新娱借由京城蓝光渐成的生态圈实施了打击。
“老张，你说顾总都在聊什么呢？”甘敬见卫航的注意力不太集中便扭头对张中晖说道。
张中晖微微摇头：“聊交情、聊渊源、聊合作、聊发展，不然还能聊什么？聊你们京城蓝光吗？”
甘敬还没回答，身后有李早瑜凑过来。
“甘哥，甘哥，我知道他在聊什么！他在说，刘总，上次电影节你们公司表现不错啊。”李早瑜粗着嗓子继续说道，“王总，你旗下的刘琪其实可以推一推的。”
“还有，他们好像也要做什么科幻计划。”
李早瑜这样说着是小心的瞥了一眼卫航。
卫航脸色没什么变化，反而笑道：“看我干什么？既然都要合作了，那当然是闷着头往南墙撞。”
“你刚才凑过去听了？”甘敬问李早瑜。
李早瑜点头，神色自得，她是混在不远不近的人群里平行走动听到的话。
甘敬斥责了一句：“你也不嫌丢份。”
李早瑜撇嘴，显然并不觉得。
甘敬不再管她，看向一路走来犹如接见下属的顾安江，这位董事长看起来还是很有牌面的。
“甘导，又见面了，恭喜恭喜。”顾安江到了近前，微微一笑，“事情太多，来的匆忙，就只带来一句恭喜，还请勿怪。”
顾安江冲着张中晖笑了笑，看都不看卫航，直视甘敬：“等下要赶飞机，就不在这里多停了，甘导，希望下次见面是你票房再创新高的时候。”
甘敬微微点头，没有接腔，静静看着顾安江和他身后的三人转身往产业园出口走。
“话筒。”
甘敬伸手要来话筒，用一句话来作此次庆功宴的感言：“不管是这说，还是那说，今天，我们十亿。谢谢大家。”
他说完之后把话筒递给李早瑜，亲自慢而有力的鼓掌，带动了满场的热烈掌声。
顾安江的背影微微一顿，仿佛在欢送声中离开了朝阳文化产业园。
随着他坐进车里，热情涌动的掌声消失不见。
顾安江在轿车行驶一会之后发出一声低语，略微不解，亦有些茫然。
“我们也没做错什么，怎么会这样呢？”
……
庆功宴上，陈若清无奈的发现自己被新娱一行人的来去和老板的反应夺走了风头。
不过，她一通女主角和票房感言是以真实的感慨来收尾，也还得到了同样很热烈的掌声。
“时代抛弃你时，连一声再见都不会说。”
“我很庆幸，我加入了京城蓝光，能和一群热爱电影的人努力开拓新时代。”
“谢谢用心做电影的每一个人，谢谢大家。”
第499章 以我为主
十亿票房庆功宴的结束仿佛是吹响了反击的号角，京城蓝光及其合作伙伴都加快了项目的推进速度。
京城蓝光这两年一直有把影片在亚洲区域进行海外上映的习惯，有时赚多，有时赚少，而蓝光盘的销售囿于日韩的传统市场一直能搭载的相当不错。
甘敬和楚慧因为这样的情况有在近期考虑把蓝光部门剥离成一个子公司，只是其中掺杂着许多因素还需要仔细考量一下。
此外，新近上任的特效总监徐风已经搭建出来一个粗糙的部门构架，将会和辉煌特效、张中晖工作室、山城文化合力推动《火星救援》的电影项目。
这部戏的导演定为小谢导演谢昱为主、夏研导演为副，特效则是辉煌特效为主、俄罗斯cgf工作室为辅、再找两家国内特效工作室共同打造。
至于主演，甘敬不太感兴趣，张中晖也不太感兴趣，所以，甘敬说服了张中晖感兴趣并成功定下由这位著名影帝来出演男主角，他自己则是到时即兴客串。
如此一来，五年科幻计划的首部电影《火星救援》的整体框架就大致定格，后续工作就是在这个框架里填上令人满意的部分并打磨成一部完整作品。
相对而言，甘敬总是觉得不用或者少用特效才让他自己有种演戏很爽的感觉，一旦多用，演员就像是变成零件被放在传送带上供人加工。
当然，这只是甘敬心里的一点小小感触，不能选的情况下他是能上的，现在，那不还有老张能保质保量嘛？
如果一切顺利，这部《火星救援》能在公历年底或者农历春节和观众甘学思见面。
届时，小女孩将会欣赏到一部在地球望远镜里能看到的星球的畅想。
甘敬不为打造出科幻片兴奋，他是想到女儿惊喜的表情就暗自高兴。
“喂，甘哥，你笑什么呢？”
“喂？嘿？哎？”
办公室里俞婧低头翻文件准备继续工作陈述的时候发现自家姐夫坐在桌后傻笑，瞧着是有点轻微的不正常。
“哦，哦，我是在想《火星救援》上映后的票房。”甘敬回神，解释道。
俞婧狐疑，但只是提醒：“科幻片不好做，国内的观看习惯好像不太有这方面的倾向，另外，今天上午，新娱那边正式宣布联手康润也要打造科幻了。”
甘敬点头道：“这是个事。”
俞婧皱眉道：“是啊，他们要是先把电影放在我们前头上映，万一质量很差，也会影响我们电影的观众群体吧。”
“嗯？还能这样？”甘敬一愣，没考虑过这种方向。
“我不惮以最大恶意来揣测他们。”俞婧不冷不淡的说道，“我们如果定在1月1号上映，他们整一部烂片放在12月，短短时间内的观影倾向会怎么样？”
甘敬想了又想，还是觉得不太可能：“不会那么蠢吧？”
“主观可能性小，但客观上真做出一部烂片呢？那不是一样的效果么？”俞婧分析道，“再说，如果放在我们后面，我们片子质量好不就相当于为他们同题材的科幻片引流了么？”
甘敬左想右想，这烂片可能性……
“你这考虑的还真多。”他由衷说道，“我就思考怎么把这片子拍好剪辑好。嗯，引流不引流，我还是很乐意看到蛋糕做起来的。”
“嗯，分工不同，我不考虑才是失职。”俞婧淡淡的说道。
甘敬看了小姨子一眼，话题一转：“新岗位适应吗？”
“还行，没之前那么忙。”俞婧说道，“反正蓝光方面从余谦来了之后也是分出职权，海外电影的上映虽然冷清点，但又成了一个小负责人。”
甘敬哑然失笑：“听起来还是有点怨言，嗯，蓝光那边新提了一个副总是你手下之前表现不错的，人家不也算是你的派系么？你蓝光做的不错，现在要是能把海外上映这一块做起来不挺有成就感？”
俞婧稍微思考，轻轻挑眉：“我可不是有怨言，我就是老板手里的一块砖，哪里需要就去哪里做贡献。”
“俞总言重，这公司其他人眼里你就是我的自己人啊。”甘敬笑道，“不然还能有谁？你到哪一块可不就是为哪一块多争点资源？”
俞婧一怔，沉默几秒算是默认了这个事实。
甘敬笑着和小姨子又聊了几句才在办公室见了下一位选手特效总监徐风。
短短月余时间，徐风脸上的肉多了一层美食的滋润。
“甘总，先说一个坏消息。”徐风寒暄两声之后严肃道，“我们和航空研究所的请求被拒绝了。”
“你们没说愿意提供经费么？这应该也算是件好事吧？”甘敬说道。
“说了，这是坏消息的一半，另外一半是他们接受了新娱那边的赞助。”徐风眉头紧皱。
“咦？还是大公司资源多，关系够，牌面大啊。”甘敬笑叹了一声。
徐风点点头，己方肯定是早于对手先联系专业机构的，科幻特效能在现实的基础上有严谨的想象会是题材电影的一大魅力，现在证明，新娱的消息挺灵通，手段也很有力度。
甘敬思考片刻：“不碍事，电影毕竟只是高于生活的艺术，这方面一是可以参考国内外的航天模型，二是可以考虑联络国内高校，甚至，有关科普宣发也可以和院校联系在一起，这个事你等下和张天顺沟通下思路。”
“研究所不收赞助，院校不会也不收吧？这种双赢的事情不可能都被新娱堵住的。”甘敬视野很开阔，没有局限在之前研究好的方向。
“只怕不够严谨。”徐风说道。
“要严谨，也要浪漫，做电影还不真就是搞科研，我们要有一个准则。”甘敬看着徐风认真的说道，“以我为主，为我所用。”
徐风心中微动，记下了这句话，不单单是当前科幻计划面临的状况，就是从cgf到京城蓝光他也面临着挑战，以自己的专业知识为主、借由公司资源应该也是自己做事的准则。
“甘总，明白。”
第500章 欠缺（二合一）
《火星救援》的电影项目遇到个小状况，这是有了心理预期但仍旧在预料之外的。
甘敬在这方面帮不上忙，只能提供一些自己的思路。
好在，宣发总监张天顺也没觉得这就是什么绝境，他在接受老板所谓“口碑下沉”的说法之后好似重新焕发了光彩。
这次面临来自新娱采用社会资源的有意针对后他连开了两天会并和甘敬讨论整体宣发策略就决定还是和高校联合举办活动。
新活动，老办法。
先用钞票开路设置奖金，再细细探讨活动的具体形式。
甘敬对于张天顺的这种做法不排斥，胜利者无需改变，只有落后者才需要调整。
比如，顾安江和新娱的这一波策略明显有所调整，和之前的高傲姿态不同，他们在科幻片的筹备上很是针锋相对。
“甘哥，张总说，既然要和高校联合，那就不妨做大点。”
“不用局限在一城一校，甚至，都不用局限在原本考虑的航天专业。”
经纪人贺月坐在甘敬客厅里的大沙发上先转述公司里近来的优先事宜：“航天专业学生做设计一定很专业，但其他专业的学生未必就不专业，你之前也说电影艺术还要浪漫，不定哪种比较好呢。”
甘敬颔首，是这个理。
“张总还说，我们可以是学校设计活动为主，社会设计为辅。”贺月侃侃而谈，“既然是这种类型的宣发，那就得多挖掘潜在观影人群，把宣发落到实际才能发挥出更有利于我们的效果。”
甘敬思考片刻，忽然问道：“他和你沟通过吗？是想要宣发预算么？”
贺月差点被一口气呛住，打了个哈哈：“人家是宣发总监，和我沟通干什么？我就是一个小经纪人，经常帮自己艺人接不到活动，所以自己也拿不到奖金的那种经纪人。”
“哦。”甘敬点点头，“我就随便问问，只是觉得这种表述和之前相比会花更多的钱。”
贺月慢慢喝了口快乐水，小心翼翼的说道：“好像确实听张总提过要多申请些预算，理由是从长远打算。”
甘敬看了经纪人一眼，拿出手机找到楚慧号码先拨过去再把它递给贺月：“你把刚才对我说过的话再和楚慧说一遍，然后说我的态度是原则上支持，具体预算具体对待。”
贺月拿过电话一跃而起，是时候再当一波传话虫了。
“等等，贺月。”甘敬一边拿遥控器一边喊住匆匆要往书房去的经纪人，“你和张天顺之间没什么吧？私人性质的。”
“啊？我们能有什么？”贺月哭笑不得，“我是经纪人，他是搞宣发的，也没什么交集，就除了我俩都挺喜欢手办。”
“好的，我知道了，你俩要谈也可以，不要影响到工作，我其实挺开放的，这种事不用瞒我。”甘敬认真的说道。
贺月皱眉：“为什么这样说啊？真没什么。”
甘敬答道：“因为我相信爱情啊。”
电视屏幕打开，适时就有节目主持人的声音传出：《恋恋笔记本》截止到今日已经拿到11.6亿的票房，几乎就是横扫了暑期档。
贺月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就电影票房和备受好评的【情书】活动来看，世界上相信爱情的人真还挺多的，至于老板是不是相信，反正看他表情是白搭，权当是实话。
“喂，喂，甘哥？”手机里传来楚慧的声音。
贺月顾不上来自老板不知是认真还是调侃的话，把手机放在耳边走进了一楼的书房准备继续聊聊工作。
甘敬没有再去管自家经纪人，反而难得的被电视里的节目吸引了一些注意力。
啧，这主持人和《恋恋笔记本》的票房走势一样漂亮啊。
不过，她口中所说的政策风向更为有趣一些。
“据悉，电影局方面已经开始讨论国外电影的引进，刘制片，你觉得如京城蓝光这样的影视公司会受到什么样的影响？会不会还能如过年两年的那样保持电影票房市场上的强势？”女主持人一句话后向旁边嘉宾模样的男人问道。
甘敬对这位“刘制片”没什么印象，但又一次觉得自家公司在资源包括官方的消息层面上都差了些意思，是不是需要再专门成立一个负责这方面的部门呢？
刘制片翘着二郎腿：“京城蓝光这两年已经用成绩证明了它的实力，国外电影的引进上映还没确定，只是有了那么一个讨论，具体还得看政策能不能下来，但不管怎样，我对于京城蓝光的信心还是挺足的，个人来说，我差不多也算京城蓝光的影迷。”
电视前的甘敬点点头，这话挺好。
“尤其现在京城蓝光要和新娱一起打造科幻类型片，我更看好国内电影市场的发展了，我们就是需要他们这种不惧投入的精神。”刘制片说道。
主持人笑道：“听说在《恋恋笔记本》的庆功宴上两家公司的董事长还亲切热聊，看来国内的这两家实力影视公司的关系已经有所缓和，这两天圈内人都对此津津乐道呢。”
甘敬往沙发靠背上仰了仰，怎么开始胡说了？说点风向消息啊！
“确实，看来甘敬和顾安江两个人在经历过争执后不约而同的保持了克制。说起来，因为甘敬影帝演员的身份，大家其实都有点忽略了他京城蓝光董事长这么一个身份。”刘制片摊开手，笑道，“平常大家可能更多是把甘敬和张中晖、牛康平这样影帝级别的演员联系在一起。”
“事实上，在我这样的制片人眼中，他京城蓝光董事长的身份是排在第一位的，他应该也有实力是和顾安江这样的名字放在一起聊。聊什么呢？聊他对业界的影响力。”
女主持人翻过一页手卡，猜测的语气说道：“我觉得甘敬好像有点不太愿意彰显他这样的身份，更多是愿意让观众记住他的演员定位，就算偶尔参加综艺，也是这样。”
刘制片认同的点头道：“是这样，观众在什么时候能认识到被忽略的这一点呢？也就是在电影上映或者看到京城蓝光制作的蓝光碟前面给他女儿的赠言时，哎，那种来自董事长的话语权就跳出来了。”
“甘敬很爱他的女儿甘学思呢，最近热播的《东方美食》里处处能看到父女俩的细节互动。”女主持露出一个真心的笑容，“我每期都是第一时间看的，刘制片，你有看吗？你对他参加这种综艺有什么看法？”
“甘敬应该是友情出场，他这种级别、这种年龄的影帝最应该做的事是把时间花在电影上，等到了张中晖……”嘉宾刘制片笑了一声，“张中晖张老师当然也很厉害，但确实年龄上去了得考虑下转型，他自己也出来成立工作室，从演员到工作室核心的转变就是一种突破。”
甘敬看到这里是拿过遥控器换了频道，这个制片人的嘴还挺能叭叭，人家老张怎么老了？正是老当益…啊不，老而弥坚……啊不，老骥伏枥……啊不……
可能平时“老张老张”的喊惯了，甘敬思考数秒才找到一个合适的形容词年富力强！
老张还是很顶的！
电视屏幕上换到了一个音乐节目，上面正在放金曲榜的打榜歌曲，正是这次《恋恋笔记本》在华夏音乐论坛解封的《我也不想这样》。
甘敬闭着眼睛听了一会谢歆的声音，感觉还是很不错的。
不过，大半首歌听完，他忽然意识到一件事，这几天好像都没见到谢歆。
这天后是忙什么呢？
也不知道她家里的鱼吃完没有？
片刻过后，经纪人贺月拿着手机出来反馈刚才聊的结果：“楚总说她知道了，会有限度的考虑增加前期预算，如果单纯由我们公司出，可能是考虑提高占比，楚总的意思是，这种宣发模式能刷一刷咱们正面的社会影响力也挺好的。”
贺月顿了顿，继续说道：“宣发这样做的话，楚总还说要和市里打招呼，做的更正式一些，也算是拓展下官面上的资源。”
甘敬赞许的点点头，看来不只是自己一个人感觉到这种问题，或者，他们比自己感觉还要早。
“还有，楚总对于张总那边的一些工作是有些不满的，现在很多舆论都拿庆功宴来说事，说顾安江胸怀宽广，主动到竞争对手的庆功宴上示好。”贺月说道，“楚总觉得这种舆论让我们有点被动，而张总那边的宣发部门没有第一时间做出应对。”
甘敬感觉自己脑阔有点疼了，公司的事就是这样，不问也就不问了，一旦问了就像是从一团线里扯出一个头，越扯越长。
“嗯，嗯，我知道了。”甘敬摆摆手，“看后续他们的协调吧，舆论的事说大也大，说小也小。”
“我刚才看电视看到了一阵说我和顾安江的节目呢，也不知道里面的嘉宾是不是拿钱做事的。新娱吧，这庆功宴前对辉煌特效他们动手段、然后又是也开启科幻计划、又是在舆论上搅事，顾安江比之前做的事多多了。”
贺月作得意状：“那是，上次顾安江请你去新娱总部没吓到你，这次还不得赶紧亲自动手要生擒啊。”
“生擒还行。”甘敬微微摇头，想起今天把贺月喊来的正事，“华盈影业那边的片约进展呢？他们联系过来的怎么样了？这马上都拖一年了。”
“昨天我专门去了趟他们公司面谈的，那个制片人费轩拍着胸脯跟我保证，九月份开机，所以咱们到开机前能空出来半个月左右。老板，你要带思思出去玩不？”贺月先说后问。
“华盈影业要是背靠着华盈这个大院线，就他们这个效率，就他们这个把剧本改来该去，还是大改的劲，真是不知道死多少次了。”甘敬吐槽，“不带她玩了，还半个月开学也收收心，这阵子就带她骑骑马、游游泳。”
甘敬想到女儿抱着自己胳膊的样子，笑道：“我不是带她去法国录了节目么？她不知道是不是神经反射弧太长，这都回国好久了忽然缠着我教她法语。”
“她说她也要像我那样用法语唱歌，哦对，这档子事没准还和谢歆有关，二思说，歆姐姐也不会法语，也不会唱法语歌。”
贺月深以为然的点头，但是她是对是之前和楚慧聊天时说到“老板谈女儿眼睛会放光”的说法深以为然，这嘴balabala的一点都不影帝。
贺月没开口，单纯就是点头、眼神就足足听了老板将近十分钟的自顾自说话。
“行了，你回去吧，聊的挺开心的。”甘敬感觉嘴有些干才心满意足的收口，抿了一口茶，“你得再催催费轩，让他早点把剧本给我，总不能到开机那天才给我剧本吧？”
“好，老板，我晚上再给他打个电话，昨天去他们公司我觉得气氛有点怪怪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事发生，回去后我先找人了解了解情况。”贺月多了份小心。
甘敬莫名的叹口气，气氛这种事纯凭感觉，但是结合华盈三番两次的鸽了自己就总觉得会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
下午五点半，贺月离开，为拥堵的交通路况再添一分努力。
甘敬则是在经纪人离开之后立即上楼去取了一份乐谱和法国回来后录的歌曲小样一并用大号上传到华夏音乐论坛。
他刚刚忽然感受到被鸽的难受，如此算是向歌迷表达一些真挚的歉意。
只是……那些立即反馈到眼里的评论……
“大家快来看啊，甘半首亲自发布《东方美食》里的《永隔一江水》了，我是不是在做梦？”
“甘半首，你要是被绑架了就眨眨眼，哦不，眨眼看不到，你就打个1。”
“我再等一会，我怀疑是某位歌迷入侵了甘敬的电脑或者物理侵入，等一会没准还有更多的歌曲。”
“呵，我敢保证，这只是一时的良心发现，甘半首，你正在看着吧？有种你就一直这样啊！”
甘敬默默关闭了论坛，歌迷都太可怕，还是影迷更友善一点。
第501章 战略意义
八月底，《恋恋笔记本》票房数字定格为13.5亿，一个令人惊艳的成绩。
有不少媒体把这部京城蓝光的作品称之为“国民性的情书狂欢”，并且做出预言，未来两三年内都都很难有电影超过这个票房。
甘敬注意到这样的言论当然是一笑了之，不说印象流，就公司方面跟进的院线荧幕数字一直还在以一个很高的速度增加，电影票房明显将会受益于此。
再加上，电影局考虑引进上映国外电影可能也会形成一个新的刺激点，竞争总是容易催生出奇迹。
不过，纵然拿到13.5亿，女主角陈若清又被影迷称为女神，这部电影总体造成的舆论声势还是和成绩不那么匹配，大家仿佛对京城蓝光这样的成绩有些习惯，也似乎是在【上图】的“情书”活动里耗尽了热情。
面对这种情况，陈若清最为愤愤不平。
“甘哥，有没有搞错？我好不容易、千辛万苦请求老板让我演个女主角，结果看这情况就好像《恋恋笔记本》就拿个4、5、6、7亿似得。”
“很多节目有请你啊，你自己不愿意去，你想感受热度太简单了。”
“我不管，你怎么眼睁睁看着你的女主角就这样渐渐没了波澜，难道我不是你的阿清了吗？”
“……”
阿清当然是阿清，但某些时刻她是女人阿清，而非演员阿清。
甘敬对公司旗下的艺人没有什么高要求，像因为拍《老爸老妈的浪漫史》签进公司的人他自己基本就是放养的心态，只有李早瑜、陈若清她们两个还会闲聊式的说说“明年你要拿个提名”之类的话。
即便这样，陈若清和李早瑜的商业价值也从来没有什么压榨，全看她们自己乐不乐意。
现状是李早瑜对代言更感兴趣，陈若清则倾向于保持自己演员形象的单一性。
甘敬对这种差异不反感，实际上李早瑜明显也以克制的态度对待商业代言，整个京城蓝光在业界的气质都偏向于小众。
“阿清啊，老张主演《火星救援》，咱们公司做中期规划，再加上，这部电影的主题曲我打算让谢歆来唱，所以，你直接带着余热去搭下这部戏就好。”
陈若清闻言有些奇怪：“你不是说这部戏的女角色没什么发挥余地么？”
“发挥空间不大，可热度大啊。”甘敬说道，“新娱和康润还在旁边虎视眈眈，到时候还不定怎么操作呢，你这位新娱弃将不正应该扛起挥向老东家的刀么？”
陈若清似笑非笑：“老板，你这可有点坏了。”
“这是往好了想，要是电影失败了呢，你被口诛笔伐的架势也不会小，这两家公司的媒体资源相当多。诶，他们这样的体量，正常亏也得亏好久才不对咱们构成什么威胁。”甘敬随口说道。
陈若清心中一动，认真一想，请教道：“所以，这就需要一个能让他们投入资金的电影制作计划？而且，还得是高投资的电影题材？”
甘敬惊诧道：“你怎么会这么想？”
“这刚才你说的什么‘正常亏’，那有正常当然也有不正常，最近新娱和康润的不正常不就是对咱们展开跟随计划了么？我瞧他们就是想分润市场，摘摘果子，反正媒体资源多，到时候票房有个差不多就能狂吹洗脑。”陈若清振振有词，举一反三，越说越觉得有蹊跷，“老板，是不是这样？”
甘敬摇头叹息：“我怎么可能会那么腹黑？再说了，你以为这是《三国演义》啊，我递个锦囊，上面写着‘如此如此’，然后‘敌军可破’？”
陈若清沉思道：“也是，上兵伐谋，没有死板的谋，只有辩证的谋。”
甘敬哭笑不得：“阿清，你这样下去，等你演不了戏就可以转咱们公司的管理岗了，想想看，一辈子为京城蓝光的演戏大业尽心尽力，最后还能坚守岗位指导下一代演员，多赞啊。”
“世界上本没有腹黑的人，或者，人人都很腹黑。”陈若清仿佛慢了半拍的想起之前的话，然后起身道，“既然《火星救援》有那么重要的战略作用，那你记得打声招呼，我要挂个制片人的名头。”
“这……”甘敬吐槽道，“你不要脑补了。”
陈若清开始往外走：“落子就得在似有似无之间，甘哥，我懂。”
“阿清，这个剧组你可以当个旁观视角的制片人，但千万不要外行指导内行，不然我也不会专门把徐风挖过来当特效总监。”甘敬认真了点，“我要是听到这样的消息，这部戏你也就别进组了。”
陈若清撇撇嘴：“影后在你眼里这么没牌面的么？”
“是非专业人士在我眼里没有。”甘敬摇摇头，“现在剧组还没正式开工，你最近要是闲着没事可以去我的马场里学学骑马，没准以后拍戏能用到。嗯，报我的名，给你打折。”
陈若清笑吟吟的说道：“报你的名是把胳膊打折还是把腿打折啊？”
“再见，阿清。”
“好的，阿甘。”
陈若清翩翩离开，她为了自己找了份还算有趣的新差事。
甘敬在耳根清静之后坐到书房翻开了华盈影业再次送来已经又改的面目全非的《青衣》剧本，这是下个月初要进组的戏。
作为有自家院线支持的电影公司，华盈立项京剧题材的项目颇有些迎合上意，为的是拍出一部不用赚钱但口碑一定要棒的作品。
最开始甘敬拿到的剧本是京剧不同派别演员的情情爱爱，然后二版则是来了个大转弯，变为商业气息很浓的增加武侠元素的故事，中间几经更改，现在到手的最终是把京剧传承归于历史，让两者结合起来。
说国粹，说传承，那就很难不和历史结合，很难不厚重。
当然，不是说不能拍主题为小情小爱的京剧，是总觉得这样的题材和历史结合在一起才更画风相符，更是相性接近。
甘敬是很喜欢京剧的，曾经从年轻喜欢到年老，现在大概算是调了个头，也算重温下来自国粹的咿咿呀呀。
第502章 青衣
在国内，一部电影的拍摄周期往往是三个月左右，但每部作品从立项到上映的时长就很不确定，也没有太大的统计意义。
因为，中间的意外因素实在太多。
《青衣》就是这样的一部剧本，甘敬即便作为著名演员也被鸽了很久。
事实上，业界之内像京城蓝光这样劳模式的电影公司才是少数，它仿佛是勤勤恳恳的老黄牛，除了偶尔来了脾气展示下犄角，其他时间都为影迷提供着高质量的电影作品。
甘敬对于电影上前发生任何事情都是理解的，他早就可以推掉这部华盈影业立项的《青衣》，但一来因为题材、二来多少考虑到院线关系、三来则是习惯性的有始有终了。
不过，现在坐在书房翻看剧本，他是忍不住皱眉，《青衣》剧本颇厚，翻开之后是最先映入眼帘的是大段大段的旁白解释，似乎生怕阅读者看不懂。
“这难道是专门给我准备的？”甘敬觉得有些奇怪，剧本里旁征博引，讲派别、论历史、谈唱法，像教科书多过剧本，等到这些内容过后才是正文。
整个故事倒是不复杂，名为《青衣》，讲的也是在北剧称青衣、南剧称之正旦的这么一个行当角色，主角自幼随父学戏，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人。
只是，虽学京剧，他却是在津门长大，少有和同行交流的机会。
等到父亲去世，主角进京才知道父亲当年因为在签订屈辱合约时作为国粹登台表演被骂为汉奸，自此避世，迁居津门，教子京剧，最终还是郁郁而终。
主角顶着汉奸之子的身份在京城亮相，他这个身份被当年父亲的仇人大肆宣扬，所以，一度落了个流落街头的境地。
只是，主角和父亲性格有所不同，他父亲被指认汉奸就离开京城，他自己顶着汉奸之子的名头就偏要在四九城立稳脚跟。
梨园不收，他就在街头卖艺，仇人作祟，他就别人园子里唱什么曲目，自己在街头跟唱什么曲目。
性格坚韧，技艺超群，终遇知己。
主角入了园子，开启连斗七家梨园，唱服同行，名满京华的路程。
如此七年，主角有了“天下第一青衣”的美誉。
只是，坊间闲话里，主角技艺无双，难以攻讦，这身份上仍旧被人有意无意的提及“汉奸之子”。
剧本后面篇幅不算多，只讲国内战争爆发，日军入城，主角遇到了像他父亲一样的处境，不过，他远比他父亲取得了更大的成就和名声，也多了些回转的余地。
面对这种情况，主角提出要在城楼上在满城百姓的瞩目下为日军献唱新近改良的京剧版《游园惊梦》。
然后，众目睽睽之下，他唱了一出《满江红》，“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之后从城楼上一跃自尽。
此去经年，天下再没有担起“天下第一青衣”的名号。
这是《青衣》，一个主角名为程青衣的故事。
甘敬花了一天细细看完了华盈影业最终递过来的剧本以及诸多旁白解释，总体还觉满意，虽然有些细节需要再磨一磨，但演起来应该还是比较有感觉的。
最主要的，他喜欢那么一段名满京华的斗唱情节，挺畅快的。
至于结尾，这个渲染做足也会有不错效果，最后一段在观众眼中应该是悲壮，但主角心里不知道会什么样的情绪。
畅快？不用背负那么多，用自己的选择回击了从进京就萦绕在身边的窃窃私语？
果决？慷慨赴死，从容就义。
遗憾？好容易有了这样的成就，园子里还有徒弟和知己等着自己。
甘敬情不自禁开始琢磨角色的情境，他第一感觉自己喜欢的片段未必是观众能欣赏到的，但结局的人物表演注定会被观众集中注意力的关注，由不得不慎重处理。
“费制片。”甘敬看完剧本又思量很久之后打给了最开始联系、也是这次剧组的制片人费轩，“为什么我没听到剧组导演的消息？你们是没定吗？要是没定的话，我直接上手得了。”
费轩在电话里陪着笑：“甘哥，甘哥，导演刚刚定下来，是钟安导演。”
甘敬对这个名字不熟，问道：“他是最佳导演吗？”
“……”费轩解释道，“钟安导演长于拍摄艺术片，在欧洲获得多好几次提名，这次和甘哥合作想必是能打造出一部优秀的作品。”
甘敬笑了一声：“费制片，你好官方啊，看你这语气，我又不是非要当导演，你怕啥啊。”
“哪里，我是最近压力大，忙晕了，嗓子有点哑。”费轩说道，“我现在就差去拜菩萨，祈求《青衣》能顺利开机了。”
“噢，那我再琢磨琢磨本子，里面的戏我也得重新熟悉熟悉。”甘敬如此说道，又问了句，“开工前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直接和我说就行。”
“谢谢，谢谢甘哥。”费轩连声感谢，现在的甘敬和那时刚拿下影帝的甘敬又有不同，除了新娱或者康润，任是谁都得给面。
甘敬挂断电话，重新简略过了一遍剧本，沉思片刻打给李早瑜。
“早瑜，干什么呢？”
“在拳击馆，就要登台打拳了。”
“嗯？行，那你先打，我考虑给你塞个角色。”
“好，甘哥，我等下给你回过去。”
甘敬再次挂断电话，稍觉奇怪，翻了翻公司艺人的群聊，发现李早瑜果然是看着很正式的在拳击馆全副武装，只是，除了她之外，陈若清在晒她的骑马照，谢歆在晒她搂着许文打鼓的照片……
一个个都既多姿多彩又显得有些奇怪。
这种时候，自己这种窝在书房里安安静静看剧本的情况就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甘敬放下剧本，直奔楼上，推开二楼书房的门。
“爹爹，你出去，我在练歌呢！”甘学思正在听自己老爹的法语歌，专心致志的学习。
“呃，好。”
甘敬默默关门，忽然有种自己被全世界抛弃了的感觉。
他想了又想，打给老谢导演。
“亲爱的谢导，你西部片的剪辑怎么样了？”
“在忙，挂了。”
“……”
我把你儿子推到导演位置上之后你就这态度！
第503章 拎不清
堂堂京城蓝光董事长、非著名刀片收集者、脚踏牛康平手按张中晖的知名影帝以及最佳女配角之父甘敬，他实在没想到自己竟然落了个无人想搭理的下场。
要说这强者不仅仅强在物质，也还强在心理。
所以，甘敬应对偶尔发现的现象就是把女儿最佳女配角和自己最佳男主角的奖杯拿出来摩挲了一番，这些可是真实不虚的东西！
这样一番心理建设之后，甘敬重新投入到对剧本的研究。
相较于前面一详一略的侧重于演员身份的研读，他这一次改变立场开始从一个导演、一个公司boss的身份来考虑这个剧本。
演员更关注角色，导演和boss则更需要剧本的整体风格。
甘敬这么细细一品就觉得制片人费轩口中的“艺术片”并没有那么艺术，反而整体走向有点顾及市场观感的意思。
商业片和艺术片有时候互斥的仿佛谢歆和许文，有时候又界限模糊，像谢歆现在就是看甘敬不来主唱直接拉着许文担当主唱。
一部出色的电影常常能兼顾商业和艺术，但多数情况下两者的区别还挺明显，商业片的第一目标就是拿到票房，导演的艺术表达要屈居第二为前者服务。
艺术片的第一目标就是表达，为了这种倾向甚是在极端时刻能牺牲很多合理的镜头和逻辑，让很多观众感觉晦涩。
甘敬如果有选择毫无疑问是站在商业片这一侧的，他喜欢更多的观众看到自己的表演，这一点优于表达，对他来说，体验一个角色就很爽，让更多观众看到是第二爽，要能拿个奖那才是第三爽。
不过，他也不因此看低艺术片，这只是理念上的不同。
他看低的是那种拍摄商业片忽然觉得应该给观众看看自己艺术品味的导演，或者，明明打定主意要拍拍艺术片又抽疯觉得不加点商业元素不好看的导演。
对于导演和片方来说有一个很大的难点就在于是否能够认识到真不是随便一个片子都能游走在艺术和商业的平衡点上。
简单说，拎不清。
现在仔细审视一遍《青衣》这个本子就觉得华盈那边有点拎不清的意思了。
剧本明显有商业化的处理，但初衷是有点媚上意味的喊着艺术片口号，但现在不知道中间经历什么想偏向商业化也就罢了，偏偏定下的导演又是长于艺术片的导演钟安。
这看起来像是有斗争和妥协的结果。
“贺月，华盈那边我是拿了多少片酬？”
甘敬自顾自审视、权衡、猜测又继续归于剧本故事，最终是打给经纪人问了个问题。
“2000万。”贺月给了个答案，又补了一句，“没有带资。”
“噢，那我说话管用吗？”甘敬询问。
贺月已经跟了老板很久，秒懂这个问题的缘由，她思考一阵才回禀道：“据我昨天打听到的消息，华盈影业内部出了问题，从院线那边空降了一位副总裁，他背后是院线方面的股东，原本的执行副总裁费书元和这位副总裁斗得不可开交。”
她总结道：“现在看来，这部号称投资过亿的电影也是他们斗争的一个点，这种情况下甘哥你还是不要随便插手了，随时都可能被利用的。”
甘敬沉吟：“钟安这个导演你觉得怎么样？”
“不了解。”贺月诚实的说道，“但能拿过几次电影节的提名肯定还行。”
“我还想往里面塞个角色，让李早瑜来演个知己呢。”甘敬皱眉道，“现在看来要是强行插手容易背锅啊。”
“对，甘哥，还有一点我得说一下。”贺月严肃道，“华盈这部片子在市里挂了号，毕竟是京剧题材有扶持，我现在有个不确定的消息，剧组还会进来一个电影局的制片人。”
“所以啊，甘哥，咱老老实实的演戏拿片酬就好。”
甘敬微微摇头，评价道：“还真是有点复杂。”
“嗯，甘哥，李早瑜有和你说她想接个综艺么？”贺月觉得这事已经说完就聊起另外一件正事。
“说了，拳击嘛，真是什么综艺都有，我也是服了。”甘敬摇头道，“我给她打电话知道她现在都正在练呢。”
“早瑜一方面是想展现她公众形象的多样性，另一方面也是知道一个消息，导演姜贤想拍部搏击题材的大制作。”贺月说道。
“唔，我看过姜贤的作品，拍的不错。”甘敬在睡前一部电影之旅中知道的这位导演，不光国内，在亚洲挺很出名，“行啊，那你和楚慧说声，看看公司有没有能支持的地方。”
贺月应下。
这通电话结束，甘敬大概明白了《青衣》这部戏里自己应该有的姿态。
高冷，高冷一点就成。
你们拍你们的，我演我的。
一见两冷，各生欢喜。
……
八月一过，九月初，各项事情都有了不同的收尾和开端。
《火星救援》宣布开工，导演谢昱携副导夏研噶、制片人陈若清、主演张中晖以及数家公司和特效合力打造“五年科幻计划”里的第一部作品。
《老爸老妈的浪漫史》定档在九月中，采取的是一周两集的播放，预计到12月底结束第一季，目前已经独家和启行视频签约了三季。
《青衣》定位九月七号良辰吉日开工，甘敬即将开展新工作，他需要先把嗓音调试好。
以及，甘学思经过一个暑假的出国录制节目、环法旅游、学法语歌、练习骑马是迎来开学时刻，她也要有新的学期和任务了。
哦对，《东方美食》节目收官，嘉宾们纷纷跳海的英姿再火一把，甘敬最后弹吉他唱出的《la vierose》迎来观众刷屏。
“不看这个节目，我一直以为甘敬是生活中很严肃严肃的人，他虽然也演了《夏洛特烦恼》，但其他作品加起来的印象还是让我有这种感觉。可现在看来，他是那种很……很有趣的人！”
“我发现甘敬会的好多啊，会唱歌，会演戏，会弹吉他，会吹唢呐，还会让人无话可说的偷懒！我很细致的把节目翻了一遍，我告诉你们，这么多期节目，甘敬一次后厨都没去过！一次都没去过！”
“咦，甘帝远庖厨！？”
第504章 别致的剧组（二合一）
只有一个强壮的身体才能撑起一个大胆的灵魂。
李早瑜经历过高票房喜剧片重要配角、不错票房艺术片唯一主角的洗礼之后明显变得更有自信，现在，她正在走向大胆的道路上。
甘敬有注意到因节目收官而高涨的观众舆论，他对各种评论没什么感觉，就忽然觉得李早瑜的心态变化不错。
刚开始的李早瑜，那是个憨憨还是个沙雕？
现在的她是个憨憨了。
甘敬在《青衣》入组前甚至琢磨着等女儿长大了也让她去学一学拳击，嗯，浅尝辄止的学学，不然那玩意的站在台上砰砰砰一顿乱捶该多疼啊！
不过，看她狗屁不通的学法语也挺、也挺……
甘敬给经纪人贺月发布了一个新任务给二思找个温柔、善良、有耐心的法语老师，第一任务是教女儿学会一首法语歌，第二任务则是法语日常用语。
甘学思对这个决定表示了赞同，还很兴奋的多加了一条要求，想要一个像歆姐姐那样好看的老师。
小孩子有审美观吗？
甘敬通过日常观察认为是有的，这一次听到女儿额外的要求更加确认了这一点。
只是，为什么会是谢歆？
甘敬很好奇很想知道女儿的审美观到底是什么样的。
“二思，你为什么专门强调像你歆姐姐那样？”甘敬专门在早晨为京剧练声之后状似闲聊的找女儿问了这个问题。
“歆姐姐好看呀。”甘学思不明白这样问的意义，很困惑的反问，“你不这样觉得吗？”
“是，她是挺好看，去电影里当个花瓶都行。”甘敬说道，“可是，李早瑜啊、陈若清啊、晁嫣啊，她们不也挺好看的么？你为什么只说她呢？”
甘学思淡定的说道：“那就加上瑜姐姐、清姐姐和嫣阿姨，我想要一个像她们那样好看的老师。”
甘敬有些不可置信的问道：“所以……”
甘学思有点不耐烦了，她还急着听自己录下来的歌呢，直接说道：“不能这样找吗？”
“呃，有点难。”甘敬如实的说道，这群人在娱乐圈里都属于很不错的那一撮，随便找怕是不太好找。
“那你和我说这么多干嘛呀？”甘学思走到老爹身边努力踮脚拍了拍他的肩膀，“爹爹不是快拍戏了么？为什么不去咿咿呀？”
最近几天在甘学思的耳中，京剧就是咿咿呀。
甘敬败退了。
只是，甘学思在老爹出了房间之后没有立即按下播放键反而摸出自己的专属手机。
她不太识得字，可里面的号码有能认识的1、2、3、4、5等等备注。
1是老爹的。
2是小姨的。
3是歆姐姐的。
自从有了这个手机，备注里的数字时有变动，但3因为住在隔壁便常常巩固。
小女孩拨通了3，主要就表达了一件事：“歆姐姐，爹爹说你是花瓶。”
“嗯？”谢歆有点疑惑，说道，“今天晚上我教你唱歌好不好？”
“好呀。”
甘学思挂掉电话，默默按下了播放键。
……
九月七号，《青衣》开机，甘敬携一名经纪人、三个助理抵达京城影视拍摄基地。
片场热热闹闹，导演、制片、主演以及京剧圈里的大师都汇聚在此。
甘敬几乎是第一次见这个剧组里的其他人，但主要就留意了一下钟安导演、费轩制片、梁信媛制片这三个人。
其他像配角青衣武贤、唐仪等人多是混迹舞台的演员，名气多是在小圈子里流传。
《青衣》这次是华盈影业独家制作，预算过亿，宣发和上映也将由它自己接受，整个流程在当今时代算是比较小众的。
如京城蓝光，它现在的影片制作也多是拉上数个公司一共制作发行。
第一天的开机没什么要事，甘敬在入组前考虑到这里的复杂情况已经做好少言寡语的准备，不过就算这样，他也从三位主要成员的言语中察觉到微妙之处。
“甘导，幸会幸会。”导演钟安是这么过来拜山头的。
“甘哥，终于开机了，实在不好意思拖了这么久，可以的话，我们公司的执行副总裁费书元费总想和甘哥吃个饭。”制片人费轩是老相识。
“甘敬，很愉快这次一起合作。”制片人梁信媛年龄颇大，称呼也是最直接的。
名字只是代号，但称呼之中确实有讲究，神情语气又强化或者弱化某些倾向。
很快，更为明显的倾向性出来了。
甘敬从来没有见过开机第二天就陷入严重分歧的剧组，导演钟安、制片人梁信媛、制片人费轩两两捉对大吵了一架，旁边还有副导演、艺术指导时不时的插嘴表示意见。
半天时间，布景都没做好。
甘敬真是惊了，进而难免对这部戏的前景感到悲观。
还好，中午时间，据说和电影局关系密切的另一位制片人宋远从国外返回抵达剧组，这让甘敬升起一些捏合整体的希望。
然后，下午时间，争吵的范围扩大了。
这半天时间的场景倒是准备好了，可摄影师都不知道听谁的。
甘敬这位主演除了和新来制片人宋远打了声招呼就躲得远远的，反而和场记、化妆师所聊甚欢，还满足他们签名、合影的要求。
片场就那么大，照片里分成略微明显的三个圈子。
东边是导演那群核心交（chao）流（jia）圈，南边是甘敬和工作人员笑谈圈，北边则是京剧演员自成一派圈。
泾渭分明，分工明确。
吵架的吵架，聊天的聊天，咿呀的咿呀。
这天收工，甘敬愉快的坐在保姆车里还是多少对经纪人贺月表达了滑稽之情。
“我都不知道到底哪种才是剧组拍摄的常态了，是《青衣》这边算正常还是我们自己拍片的时候不正常。”
“钟安导演怕是已经后悔接这个活了，诶，我没强烈要求当导演是对的啊。”
贺月正在用手机看陈若清的行程，随口答道：“要是老板当导演没准就没那么事了，现在他们不就是缺个一锤定音的人么？”
甘敬微微摇头，想开口又没说话。
嗡嗡嗡。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制片人梁信媛这个新存号码打过来的电话。
甘敬拿出手机，没有接听，任凭它自动挂断。
“不接么？”贺月看了一眼。
“不想搀和破事。”
这句话刚说完，另一位制片人费轩也打了过来。
依旧没接。
然而，不只这两位，剧组核心人员在甘敬回家途中一一打了电话，多的坚持打了三遍，少的则是一遍后知趣没继续。
这样到了家，甘敬发现女儿在隔壁找谢歆这位天后交流唱歌，小姨子俞婧还没回来，他请贺月喝了杯茶还是在她临走前又喊住经纪人。
“这样，你给剧组这几个人回个电话，就说我手机忘车上没拿。”甘敬沉吟道，“然后表达我挺喜欢钟安导演的作品，剧组氛围太差这种类似的话。”
贺月笑吟吟的说道：“老板不是说不插手吗？这还是要把锤子借给人家定音啊？”
“虽然是可以正常拿钱，但我刚才想了想觉得钟导的处境真挺难受的。我不太好看好他，不光是拍摄期间，后期剪辑能行使多少话语权是很重要的，可这连拍都不让拍就有点太不受尊重了。”
贺月点评道：“钟导也拿过几个重磅提名，现在在资本眼里也就那回事……”
“不尽然，明天再看看。”甘敬挥挥手，连手机也递给了贺月。
晚上时间，甘敬安静的在书房琢磨剧本，只是临睡前他忽然感觉家里有些物件不对，客厅里多了两个古风的花瓶、卧室里则是有个水彩的花瓶。
这俞婧还懂得收拾家了？
有进步。
甘敬素来不在意家里摆置，只感觉卫生整洁就行，现在瞧见花瓶也只是多看了两眼、感叹一声，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一夜无话，早起之后，两栋别墅院子里有三人开嗓练声，甘敬是在自家泳池边，女儿则是跑到隔壁随着谢歆学习。
“喂，谢歆，可把我女儿教好啊，前天她学校里的老师给我打电话还说让她上舞台表演呢。”甘敬临走前专门嘱咐拜托了一声。
“哼。”谢歆不愧是天后，鼻腔里的声音都很清晰。
“哼。”相较而言，甘学思就不行了，鼻音模糊，有待进步。
甘敬浑然摸不着头脑，赶着去片场也就没有纠结，路上还是和经纪人交流剧组的事。
“说了？什么反应？”他向贺月确认道。
“很一致的都没表态。”贺月认真的说道，“我一个个回的电话，像费制片就说的直白点，其他人就含糊点，但很奇怪的，他们确实都没表态，连费制片也是。”
甘敬不置可否的点点头，算是知晓了反馈。
等到了片场，“很一致”再次直观的体现了出来。
导演和三位制片人都已经提早抵达片场，此时也不过就是早晨七点半。
“吃了吗？”
“哦，都吃了啊，好好，今天拍吗？”
“拍啊，好好，我换装准备下。”
甘敬给予统一的问候，场面话过后和贺月一起去化妆间的时候才笑道：“这群人看起来都不喜欢用言语而是喜欢直接用动作来表态。”
“费制片和梁制片两个人看眼神就还不对付呢，但老板的力挺还是很有效果的。”贺月心里萦绕着一种淡淡的骄傲。
“我真挺烦这种氛围，希望后面一切顺利吧。”甘敬摇头。
化妆间里的化妆略微复杂，多花了一些时间，甘敬自己也就装扮和三位化妆师有所交流。
其他的糟心事不说，这部戏里的扮相还是颇为讲究的，化妆师们都是大拿，京剧青衣的扮相也不只是传统意义上的戏服。
因有考虑到电影大屏幕上的形象，所以多穿青褶的戏服有所改良，尽量在端正、严肃之外也多一些角色不同时期的特点。
这部戏里的主角程青衣大致有三个阶段，落魄的青年、恣意的中青年、稳固的中年，在这种情况下，不同戏服的颜色点缀将会成为考究的细节。
什么时候唱什么京剧选段、什么时候搭配什么样的颜色给予观众暗示、什么时候脸上素颜或着彩……这些都是必须要严格制定的。
甘敬在化妆间里感受到这种态度总算是觉得欣慰，《青衣》剧组也不是完全没有可取之处嘛，除了乱糟糟的导演和制片人，其他工作人员还能保持严谨的态度呢。
剧组开机的第三天上午，甘敬终于在镜头下演戏，他牛刀小试的演绎了一段主角葬父进京时的茫然、无措。
津门时期，主角的戏都是父亲教出来的，他自己也真喜欢这个，所以哪怕知道父亲经常闷闷不乐，他出于传统意义上的父子关系也没有多询问。
也只是到了京城，主角才猛然知道一切，他的茫然不单单是自己处境的茫然，也有对过往认知崩塌的茫然。
半天时间，甘敬演的没什么问题，他和导演钟安的沟通也保持舒畅，偶尔眼神飘过三位制片人发现他们像三条大狼狗似得站在一边也只作不关心他们之间的龃龉。
然而，早晨到剧组时“希望后面一切顺利”的寄望仅仅维持半天就被打破。
下午时间，甘敬碰到一个问题。
“甘敬，这位是尚初宇尚老师，他是我们剧组的艺术指导，今天刚刚过来。”制片人梁信媛带着一位斯文的中年男人找到甘敬，“这部戏就由尚老师指导你的京剧唱腔。”
“另外，我还给你找了位舞台上的替身，他是尚老师的弟子，明天从国外演出回来入组。”梁信媛继续说道。
甘敬先客气的和尚初宇握了握手，然后才笑道：“梁制片，我在接这部戏的时候已经和费制片说过，这部戏的舞台表演不用替身，事实上，我也是京剧爱好者，如果我不登台，那我接戏的意义就没了。”
梁信媛的头发已经花白，她加重了点语气的说道：“此一时彼一时，再说，专业演员的拍摄效果会更好。甘敬，你难道不想电影拍出来的效果更好么？”
“我不清楚此、彼，这件事不用再说了。”甘敬微微一笑，坚持道，“不用替身，我自己行。”
“合同上可没有这回事。”梁信媛缓缓说道。
甘敬哑然失笑，合同上确实没写，一般要写也是写要求使用替身而非不使用。
第505章 泼辣
面对来自制片人梁信媛的要求，甘敬还没有生气，一旁的经纪人贺月就有些怒了。
如果说你不放心业务水平事实上，自己也有些不放心，但你不能拿“此一时彼一时”这种话来陈述！
这简直就是，理！！
“梁制片，我尊重你是前辈，但你口口声声说什么对拍摄效果好，早点想到这个，那也不至于剧组开机开了三天才演上一场戏。”
“我们接这个本子的时候就是和费制片接洽，那时候也不知道你在哪呢。”
贺月口称前辈，嘴里却毫不客气的说道：“口头约定就不是约定了吗？还是你觉得我们甘总会在这种事上胡说？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今天你说不让上舞台就不上舞台？明天是不是说赶我们出组就赶我们出组了？”
梁信媛微微皱眉，余光扫见片场里其他人的目光已经因为甘敬经纪人的这通音量不小的话而汇聚过来，近处的人更有些议论。
她压着声音：“我不是这个意思，尚老师他们都有多年的京剧舞台表演经验……”
贺月打断道：“那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刚才的话我们都听错了？是彼一时我们甘总不是影帝还是此一时我们甘总不是影帝了？华盈到底有没有说话管用的人啊？”
梁信媛脸色变得难看。
甘敬自经纪人说话之后一直给着自认为和善的笑容，这会终于轻飘飘的训斥道：“贺月，说什么呢？”
他看向梁信媛，重申态度：“剧组里有艺术指导没问题，可我还不习惯自带表演老师入组，好意就心领了。我看梁制片和费制片在沟通上大概存在一些问题，等你们沟通好我们再聊这件事。”
甘敬不待这位前辈制片人回答就冲着旁边同样没开口的尚初宇老师微微点头，然后径直转身带着贺月走向保姆车，还没到开工时间呢，可以再休息会。
“甘哥，怎么样？不用您老人家开口，我直接把人怼回去，行不行？”贺月从车载冰箱里拿出一罐快乐水，然后递给老板一瓶矿泉水。
甘敬看了一眼“咕噜噜”喝起来很开心的经纪人，默默抿了一口水，说道：“还可以，挺泼辣的。”
“哼，咱们这行里就是有太多奇葩，用屁股做事多过用脑子做事。”贺月吐槽道，“幸好甘哥最有脑子。”
甘敬思忖道：“你这奉承怎么听起来不太对味……”
贺月真诚的说道：“不过，甘哥你也有一点不太好。”
“嗯，你说。”甘敬瞥了一眼她手上的可乐，觉得里面可能掺了酒精，而且还含有甲醇。
“甘哥你就是脾气太好，咱是影帝，咱是董事长，其他人爱谁谁啊。”贺月换了下气口，“我们不主动掺杂这剧组的破事就是最后一步了，什么乱七八糟的再想泼过来可不行。”
甘敬哭笑不得，嗯，没有满足经纪人的期望真是让人难过啊。
“行吧，既然你这么说了，我也觉得梁信媛这个人有点呆，那以后就不要让她找我了，有什么事你直接抗上去吧。”甘敬慢慢的说道，“贺月啊，你就是我在这个剧组的盾牌了。”
“拿着老板的钱，成为老板的盾牌，这就很奈斯。”贺月很有斗志。
甘敬再抿了一口水，他到现在都对制片人梁信媛的行为没什么愤怒的感觉，就是觉得有点可笑。
这种行为吧，有点像同一部电影素材放在不同人手里就能剪出来不同的效果，如果换了制片人费轩来表达类似观点，那必然也是会很婉转的征求意见或者先瞧瞧自己的表演效果再看。
只能说，以斗争、权争来做事的逻辑让梁信媛整个人都变得有些蠢。
也许她觉得压下自己就能在整个剧组有更大的话语权？
那又是什么给她这样的错觉和自信？
是觉得她年龄足够大？
是剧组开机两三天里自己的默默旁观？
甘敬很理解圈内相当一部分人的奇葩，尤其某些年轻人长期处在粉丝和工作人员包裹下的状态更显得有些二，可，自己不二啊，自己都是最佳女配角之父了啊！
“贺月，我以后都不要跟梁信媛接触说话了。”甘敬乐呵呵的说道，“我也耍耍大牌，你觉得怎么样？会不会对我伟岸、善良、聪慧的形象造成误伤？”
贺月尽量真实的答道：“绝对不对。”
“那就这样了。我眯一会，一刻钟后叫醒我。”甘敬放平座椅往上一躺，毫无心理负担的开始小憩。
贺月看了看老板又隔着车窗看到外面正皱眉和京剧演员尚初宇说话的制片人梁信媛，她无声的“哼”给自己听，又在心里也只说给自己听：
我们京城蓝光天下第一，你谁啊？
我们甘哥天下第一，你排老几？
我们甘总、呃、呃……
贺月扭头看了一眼老板，一定是最近比较劳神疲惫的原因！
我们甘总睡觉打呼打的都比别人有节奏！
……
九月的第二周，《青衣》剧组的人很快就发现片场里的权力分布，也发现某些传言只是传言。
圈内曾经流传，影帝甘敬在拍戏的时候是个戏霸，经常抢导演的活。
现在看来，那都是瞎扯，他在剧组里明明发挥着一名主演的本分，甚至稍有僭越也不过是看导演钟安镇不住场子才用行动支持。
其他的，这位影帝根本没什么表示，导演让怎么演就怎么演。
所以，主演甘影帝+导演钟安+制片人费轩成了终结片场争吵的最大力量，另一位制片人梁信媛迅速被边缘化。
在工作人员的眼中，这位上了年龄的女制片压根和某些时候刻意倨傲的影帝说不上话！
制片人和主演说不上话，连问一句“吃了吗”都得不到回答，偏偏她又不能联合公司的另一位制片人做出反制，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在电影局制片人只是旁观的情况下，梁信媛只能冲场记等人发发邪火。
甚至，她连化妆师都指挥不动，为了这个还和母老虎式的影帝经纪人大吵了两架。
好在，梁信媛在醒悟面临什么样的状况之后还是能以多年历练出的脸皮牢牢扎根在剧组之中的。
甘敬是个很和善的人，倒也不是非要把这位赶出剧组，在就在呗，别指手画脚就好。
反正，自己又不难受，只是要自由。
第506章 蔑视
对于甘敬而言，剧组的一些问题暂时得以解决，他就能全身心的投入到表演之中之所以暂时是因为片场这里是负责电影拍摄，后期很重要的剪辑完全是在华盈影业手中的。
现在梁信媛能硬着脸皮和头皮还在剧组就表示她还没有放弃，稍微一想就知道拍摄完成后的剪辑有很大概率要出幺蛾子。
制片人费轩因为有过三番两次的档期爽约，也算是另类的接触甘敬多次，他在闲聊的时候同样表示了这方面的忧虑。
这部戏的预算高达一亿，主演请了业内这三年最红的影帝甘敬，导演请了多次在欧洲获得艺术奖项提名的钟安，两者都花费不菲。
更多的还有外景搭设，华盈影业想要精益求精，舍弃了京城影视基地已经被很多作品使用过的场景，试图另行复制某些民国时期的特色建筑。
怎么说呢？
单纯作为演员，甘敬觉得死抠细节是挺好的习惯，但细节并不是一部电影的全部，甚至不是核心，整个故事如何与观众行程共鸣才是最重要的。
商业片想赚钱，那得和观众共鸣。
艺术片想获奖，那得和评委类的观众共鸣。
毕竟，观众对于一看就很考究的细节可能只是两声“卧槽”“牛笔”的感叹，但一旦故事整体不行，那些细节真就沦为旁枝末节了。
“甘总，我们这个复刻还原都是请专家论证重建的，等咱们拍完了，这些会并入京城影视拍摄基地。”
“你看看，这里是当初的七大名园，从广和楼、广德楼到三庆园、中和园，我们这是重现当初的京剧盛景！”
制片人费轩有不无得意的介绍华盈影业所做的工作。
甘敬只能感叹：“卧槽，可以啊，你们牛笔啊。”
人家都已经动手盖起来了，这种时候就是求表扬的得意洋洋，那还能有什么好说的？
另外，账面上的投资这样是1亿，等到拍摄完毕转给拍摄基地会直接回血的，公司投入资金也就不显得那么夸张了。
当然，对外宣称仍旧以大制作的艺术片来宣传，这都是惯用套路。
甘敬如此过了两天方才忍不住向制片人费轩从另一个角度说了这个事：“费制片，你知不知道现在特效都挺牛的，这种程度上的拍摄用绿幕也能实现。”
费轩陷入沉思，答道：“我们都觉得这种复刻拍摄更好更能让角色代入，也更能为以后留下点什么。”
“比如，为电影局到时的考察？”甘敬心中一动，余光之中是另一位沉默寡言制片人宋远的身影。
费轩惊异，由衷的赞道：“甘导不愧是短短时间就能把京城蓝光做的有声有色的人，眼光就很老辣。”
甘敬有些惭愧，自己之前也没往这方面多想，主要自己手里都是王炸，只要默默拍电影就行。
他只能微微点头道：“嗯，这不算什么，挺容易就想出来的，倒是你和梁制片的争斗未免太激烈了。”
费轩左看右看，感觉也不是不能和甘导说，便道：“我们影业的执行副总裁，那位费书元，他以前是院线董事长的独子，现在，不是了。”
“这一不是，那么大一条院线牵扯的东西可就多喽，蔓延在影业公司这边也是多事之秋。”
甘敬已经从这两句话里嗅到狗血的气息，打住道：“好，知道了。费制片，咱就好好拍戏，争取不辜负这些复刻的梨园建筑就行。”
“我一向佩服甘导的职业态度，也是京城蓝光的作品影迷，相信这一次我们的合作也一定会有个圆满的结果。”费轩下意识的说了些既场面又发自肺腑的话。
甘敬回以既敷衍又欣慰的假笑。
片场里核心人员的交流在不同人眼中有不同的色彩。
导演钟安：这两人真好，一定又在聊怎么保持剧组里的和谐气氛了。
制片人梁信媛：这两人鬼鬼祟祟，不知道又在说什么馊主意。
其他人：费制片果然是和甘影帝一起的，赛高赛高。
剧组里的气氛就这样保持着不算太好也不算太坏的模样，电影的拍摄也秉承着先易后难的节奏来拍，尤以京剧表演放在计划最末尾的部分。
甘敬接受一切合理的安排。
钟安导演这样让演员递进式的进入角色在表演方法上来说是没问题的。
平平常常的拍摄了两周，电影戏份顺利往前推进，只是这样演下来甘敬终究觉得是有些不过瘾，他在支持了导演工作确认稍微提出些要求不会吓到他之后还是开口表示想拍一拍程青衣之死的戏份。
钟安同意，服装跟上、化妆到位、群众演员紧急寻找安排。
一天之后，甘敬如愿以偿的站在了镜头之下面对二鬼子的质疑。
电影尾声，家国沦陷，主角程青衣面临着两种困境，他有着徒弟和红颜知己，他有着名声，他有着好多年才拿下来的家业，只要正常表演一次京剧就能保留这一切。
尤其，剧本里为了加强这种对比在前文里提到已经有京剧演员为日军表演，程青衣并不是出头鸟，所受非议便不会那么强。
但是，他心里的一重困境在于当年父亲的选择就是接受安排登台献唱。
难道要历史再次重现么？
程青衣很容易就做出了决定，但在登上城楼这一天他也遭受了来自二鬼子汉奸的质疑。
“程先生，你怎么不着妆？不穿戏服？”
“你想干什么！”
配角声色俱厉，感觉不对，面前的男人一身素衣。
他环顾一圈，再次怒声：“其他人呢？京剧哪有一个人上台唱的？”
甘敬饰演的程青衣在这一刻有种很奇妙的代入感，他面对镜头很自然的做出与之前打算不同的反应，轻描淡写的蔑视一眼：“京剧怎么唱用你来教我？”
“我是天下第一青衣。”
“你是谁？”
甘敬边说边往前走，一把推开配角阻拦的胳膊，走上城楼。
这一刻，导演钟安不自禁的点头，制片人费轩不自禁的点头，都觉得演的超级好。
然而，另一位制片的脸色却是铁青了，她感受到了镜头里的王之蔑视。
第507章 壮怀激烈（二合一）
镜头之下，甘敬自我感觉很好，心里完全没什么负担，改戏改词如同喝水般自然。
按照剧本上的戏份，主角程青衣面对二鬼子汉奸是遮掩了一堆方才勉强过关，可刚刚那个瞬间，甘敬身处在情境之中忽然觉得不妥，既然已经抱着必死之心，这种时刻的气势又怎么能太过“温柔”呢？
人到中年，程青衣就不只是名满京城而是国内公认的“天下第一青衣”，他要有那种行业巅峰的信心和气势。
这就像甘敬击败其他影帝候选人站在舞台上举起最佳男配角的奖杯，在那一刻，他就是上一年度国内表演最巅峰的男演员。
这就像甘敬这几年带着京城蓝光近乎以无可睥睨的架势掠过一家家影视公司，不论是大如新娱还是小如白实都只能看着风头无俩的京城蓝光，这也是一种巅峰。
这就像上一辈子的浮生种种，那更是用各种奖杯和票房作为注脚的巅峰。
所以，甘敬演的很自然，获得了片场内此刻目睹这一刻表演所有成员的认可哪怕如梁信媛，她也是因为觉得这种表演太好才更为愤怒，甘敬戏里斥责的是汉奸，那自己能代入的能是什么？
甘敬的表演没有停止，他今天一身洁白素衣，面色饱满，精神状态丝毫不是那种畏惧、不情愿、患得患失。
“有人能听懂中国话吗？”
甘敬站在城楼上扫过椅子上坐着和旁边伫立着的日军，不卑不亢的说道。
配角日军张嘴对口型，只有唇动，没有声音。
甘敬屹立在城楼，目光扫过城楼下的百姓，面向他们说了一句话：“有人能听懂中国话吗？”
城楼下的百姓沉默，不同意味的眼神仿佛待缚的羔羊。
这时仍旧是一名坐着的日军军官对口型开口，然后有汉奸翻译道：“程青衣，你在等什么？还不开始？今天你要是演不好，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甘敬无声的瞥了他一眼，目光冷冽。
在场日军的眼神有些不善，他们不傻，面前这个男人的穿着打扮不像是来唱京剧的。
甘敬慢走两步，深深吸了一口气，既无其他动作，也没配乐伴奏。
人已经在这，命已经仍在日军和百姓脸上，多说无益，唯有一唱。
“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
“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岳飞所作《满江红》，既悲且痛，既壮且烈。
两周以来，甘敬这是首次在片场开嗓演唱京剧，他完全没有顾及由梁信媛煽动起的一些小言论，极其坦荡的按照拍摄计划来。
直到今天，程青衣之死，京剧首次自多日来难免有人嘀咕的非专业京剧演员口中冒出来。
《青衣》这部戏为了考究细节请了不少京剧演员，包括上次梁信媛领来的尚初宇确实是很有名气的专业人，现在他们在现场听见甘敬的声音不由得目光惊疑，各自对视。
这……这好像不仅仅是专业的问题了？
镜头下甘敬聚精会神，酝酿已久的情感包裹着最为慷慨激烈的《满江红》以京剧唱腔的方式绽放。
这首词是很多人都能背诵的内容，这种时候伴随甘敬的声音，大家仿佛被感染，心里都在默诵下半阕。
“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
“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
“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甘敬饰演的主角程青衣被誉为“天下第一青衣”，可是城楼之上他选择的并不是青衣角色的内容，是老生所唱的《满江红》。
整个过程，甘敬半侧身一边对着日军一边对着城楼下百姓。
等到最后一句，自进入京城这些年来登台表演从没出过错的天下第一青衣唱破了音，他扫了一眼已经站起来的日军和气急败坏的汉奸，不屑转身完全面向城楼下的百姓。
“收拾旧河山呀！”
甘敬仍旧是破音，就此纵身一跃，血溅轩辕。
这里的城楼高度没那么高，主要镜头也没跟下，反而是道具赶忙放出只把画面对准飙上青色城墙上的红血。
围观的龙套群众做出最后的收尾动作。
一名上了年纪的老汉摸了摸旁边孙子的脑袋，然后用手用力掰开孩子父亲捂住孩子的手，低声用方言重复了一句。
“收拾旧河山呀。”
导演钟安看到监视器里这样的镜头，忍不住跳起来，重重的喊道：“过了，过了，很好，甘导，过了。”
“那个，那个，赵霖老师，最后一句跟得好。”
“甘导的那句是叹是喊，赵老师给出的就是回应，没有呐喊没有叹，就是平淡的重复听到的话。”
“这个感觉是对的，对的，改的好，你们改的都好。”
虽然城楼不高，但甘敬跳下去的方向仍旧铺上的气垫预防意外，他爬起来有些惊讶于导演钟安的表现，但心里回味了一下也觉得出任龙套的老演员赵霖自发性的接上一句是挺不错的。
原本剧本里只有主角程青衣唱完《满江红》就自尽，可甘敬即将唱完的时候总觉意犹未尽，即便已经破音破了“天下第一青衣”从不出错的荣誉，可他还是觉得意思差上那么一点。
所以，这种意犹未尽在转身看向百姓的时候让他电光火石之间决定加上一句同样破音的“收拾旧河山呀”，这是对《满江红》的重复，也是这种时刻最后的念想。
甘敬伸手弹了弹灰，搓了搓手，然后走向老演员赵霖同他握了握，笑道：“赵老师，我挺喜欢你最后一句。”
“是甘导演的好，情绪特别饱满，我自己就很喜欢听京剧。”赵霖上了年纪，笑道，“刚才差点跟着你一起唱出来了，心里的旋律一直在回荡，正好你多加了句，我就觉得这边是不是能多处理下。”
“好，好，赵老师辛苦了。”
甘敬接过经纪人贺月递过来的矿区水润了润嗓子，走向拍下了刚才戏份的监视器。
这一幕戏是可以分成两部分来拍的，但刚才导演钟安开始前就说拍拍看，一直没喊停，想来效果是十分不错的。
“怎么样？”甘敬再次喝了口水，问道。
导演钟安只是一句：“把我看的眼泪都出来了。”
“调出来我看看。”甘敬很冷静，没有自我感动和满足，他要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
监视器里有数个机位的画面，从蔑视二鬼子不屑解释到城楼上神完气足的演唱《满江红》再到纵身一跃以及最后农民老汉的动作和接话，整场戏份一气呵成。
“嗯，挺好的，老演员就是好，他能在某些时刻擦出很好的火花。”甘敬看完一遍有些意料于自己的表演，更加赞叹老演员赵霖的应对。
这种应对不是经验性而是直觉性的，镜头戏份如果拍过去那也就拍过去了，很难再重溯回去加上那么一句。
“台词对比不错，不过这个收音效果不太成，还得重新补个配音。”
“嗯，可以试着拉近点镜头给他让孙子目睹地上程青衣的镜头，我们机位不拍地面，就拍小演员。”
“唔……我觉得小演员的表情也不用太夸张，和周围的木然一样就行，效果具体怎么样补拍出来看看，剪辑的时候多试试。”
甘敬沉思着说了对监视器里画面的想法，扭头又看向凑过来的制片人费轩，认真的说道：“这样的镜头用好了真是可以给观众留下深刻印象的，赵霖老师最后的表现和我的表演相得益彰，你懂吗？”
费轩连声说道：“我懂，我懂。”
甘敬皱眉，重复道：“一定争取好好剪，不然白瞎他和我忽然来的表演了。”
“一定，我一定让公司把电影剪好。”费轩答应。
甘敬因为从进组到现在目睹到的争斗忍不住是骂了一声，又看向导演钟安：“钟导，你今天就把细节镜头和配音补拍下吧，我觉得我演的已经够了，就先回去休息了。”
钟安张了张嘴，说道：“好，甘导，辛苦了。”
甘敬微微点头，临走前又去和老演员赵霖打了声招呼才钻进保姆车。
保姆车缓缓离开京城拍摄基地，车内只有甘敬、贺月和司机三个人，另外随组的三名助理提前下班。
“甘哥，怎么了？”贺月感觉到老板情绪上的一点问题。
“没什么。”甘敬这样说了一句还是忍不住自我剖析了下之前剧组的表演，“我在开始演之前对于程青衣之死设想了很多情绪，比如徒弟、比如知己、比如这一辈子的自我了断，这些情绪是很复杂的。”
贺月保持安静的听着，她知道这会应该做什么。
“复杂的情绪表演是挺需要技巧的，我有设计。”
“可到了镜头里的时候，那些复杂和设计一下子都消失了。”
“贺月，你知道演员的沉浸感么？那种时候真的来不及想太多。”
甘敬喝水，沉默。
贺月回忆着老板在监视器前和导演钟安的交流，问道：“所以，老板你是加了最后一句，又把这两句都处理的破音么？”
“嗯，最后这一幕的情绪就四个字。”甘敬凝神，总结道，“壮怀激烈。”
壮怀激烈，《满江红》上阕里的一个词。
“程青衣这个人物的生命终结了，他看不到‘收拾旧山河’，所以他的情绪还是和上阕更贴合一些，岳飞有八千里路云和月，程青衣也有七年终成第一青。”甘敬轻轻说道，“这是内在的。”
贺月老实的说道：“我感觉不出来。”
甘敬终于露出一个自片场出来以后的微笑：“这只是我的个人想法，角色演出来之后会变成什么样其实是大部分观众的事，电影毕竟是主观感受。”
贺月忽然兴奋，说道：“但我觉得梁信媛能感觉出来，甘哥，甘哥，不说你最后在城楼上演的戏份，就你前面那个……”
她比划了一下：“前面那个推开汉奸前蔑视他的眼神，甘哥，你不知道，当时梁信媛的脸色都变了，你说你是天下第一青衣，不用别人来教京剧，她脸色铁青铁青的。”
“梁信媛比我们走得早，她在你没唱完《满江红》的时候就直接走了，完全没和别人打招呼！她一定觉得收到羞辱了！”
甘敬微微一怔：“我倒没有针对她，唔，应该没有，情绪转换都是自然而然的。不过，也许就是因为前面一阵她的折腾才在我心里积累了些情绪。”
贺月嘿然一笑：“她之前脸皮那么厚，这次倒是因为甘哥你的表演而忍不住先离场，真有意思。”
“片场里的事能用表演来解决倒是很符合相性。”甘敬这么聊着天，心里的角色情绪消散了很多，思考片刻，“梁信媛整个人真是有点二的。”
“我觉得她今天这样走，大概不会再来了。”贺月猜测道，“要是我，早就走了，留在这能有什么意思，还不如早点回公司准备抢剪辑权。”
“……那你可真是个乌鸦嘴。”甘敬正对华盈影业的混乱权利有些不快。
“我感觉钟安导演有些老实，不太像是能争这些东西的人，他不像甘哥，真是有点悬。”贺月说着自己的印象。
“我不老实？”甘敬反问。
“你自己觉得呢？”贺月反问之反问。
甘敬略略思考，说道：“老实不老实并不是评价一个导演好不好的标准。”
“嗯，甘哥，晚上吃剁椒鱼头吧，壮怀激烈和辣嗓激烈是能相互中和的。”贺月明智的不再继续探讨，转而提出建议。
“好，给二思也带点回去。吃辣的人能当家。”甘敬如此说道。
“那希望思思以后能当京城蓝光的家喽。”贺月笑眯眯的说道，“如果有那时候，我一定是公司的元老。”
她模仿着老板之前在片场的神态，说道：“我是天下第一经纪人，你是谁？”
“哦，你是思思啊。”
“我是你爹的经纪人！当初你吃的辣椒就是我给你买回去的！”
甘敬瞥了一眼经纪人，点评道：“幼稚。”
第508章 降番（二合一）
因为一场《青衣》结尾戏份的拍摄，制片人梁信媛没有出现在片场，同时，她请来的京剧演员也消失了一半。
行家一开口，那就别挂着艺术指导的名头了吧，真不太好端着。
不过，剧组的整个拍摄节奏也突然停滞下来，导演钟安表示要把最后的镜头做一些群演的细节补拍，他还考虑是不是因此调整下剧本里的支线，增加些百姓的部分。
一个出色的镜头会很有威力，钟安导演显然十分明白这一点。
甘敬继早退之后和导演沟通了下，知道他想要打磨其他戏份，干脆自己就请了两天假窝在家里也算调整表演情绪。
正值工作日，小姨子要上班，女儿要上学，家里冷冷清清的让甘敬忽然有些想念泳池里的鱼。
但他这阵子也不想去公司听繁杂的汇报。
所以啊，有谁能来拯救一条咸鱼呢？
另一条咸鱼。
“哟，这么闲，喊我干什么？”谢歆来的速度仿佛是从顺着电话信号从手机里爬出来的一样，这大概就是住在隔壁的好处。
“谢歆，你名字真好。”甘敬瘫在沙发上百无聊赖的只是听声音压根没有看电视的内容。
谢歆觉得很莫名其妙，这没来由的夸奖是怎么回事？
只是，她也没来由的开心道：“为什么啊？”
甘敬一本正经的说道：“我刚才坐在这琢磨二思近来的学习，钓鱼吧，自从她爷爷出门云游之后落下了，骑马吧，凑合着骑小马驹不会摔下来了，画画吧，水平好像保持没变，倒是她这个唱歌发音真的挺不错的。”
“贺月给她找了个周末法语老师，还专门教她唱那首法语歌，可她平常唱的都得归功于你这位天后啊。”
“所以，我由衷的想对你表示谢意。”
谢歆听着这挺认真的话，晕晕乎乎的满是笑意，过了会才回神道：“这和我名字有什么关系？”
“我喊张中晖是老张，喊李早瑜是早瑜，喊陈若清是阿清，喊你，你看你这名字，谢谢啊。”甘敬笑道，“你这名字就客气的很。”
谢歆有些喜欢这种闲扯的玩笑，说道：“那你碰见两位谢导呢？”
“老谢小谢啊。”甘敬想了想，“这对父子也有意思，我不是让小谢搭配夏研执导特效片么？我都没请老谢，结果他主动说要进组瞧瞧，但是不挂导演名头，不是正牌，就那种执行、副导之类的也不挂。”
谢歆问道：“怕挂名影响了自己儿子的名声？”
“对啊，万一电影很好，他就担心人家把他的名头靠在功劳上面，用心还是很良苦的。”甘敬微微摇头，侧脸看了眼谢歆，“最近乐队怎么样了？”
“许文要做巡演，主唱空缺一位，其他正常。”谢歆答道。
甘敬丝毫不觉愧疚的点点头，嗯，这乐队虽然缺了位主唱，但还是正常的。
“她邀请我当嘉宾，但我说很忙，就拒绝了。”谢歆又说道。
甘敬纳闷道：“你忙吗？”
谢歆思考了下：“想忙的时候真挺忙的。”
“人家来给你客串主唱，邀请你去当嘉宾都不去，你也太真实了。”甘敬吐槽道。
“不喜欢，我是很想攒个乐队的专场演唱会，可是主唱实在太忙了，就是他不忙的时候也是宁愿躺在客厅看电视，我也没办法。”谢歆冷静的说道。
甘敬点点头：“嗯，确实，人各有志，你不想当嘉宾，许文也不会强迫你的。”
两人呵呵对笑，各自喝了一杯水。
人生得一知（xian）己(yu)足矣，斯世当同怀视之。
客厅里安静下来，即便有电视的声音也莫名觉得就是安静。
屏幕上已经不是甘敬刚开电视时随手选的言情电视剧，此刻已经变成精彩电影剪辑。
然而，剪辑的主题居然是男女演员的另类对手戏。
甘敬在安静的功夫就瞧见这样的主题节目忽觉不妙，但不待他动手便看到了之前暑期档热映的《恋恋笔记本》。
要说这种主题，那怎么能少了甘敬和陈若清的床戏呢？
客厅安静的有些诡异，甘敬和谢歆一起欣赏着镜头画面无可挑剔当真被很多观众赞赏的雨后戏份。
甘敬默默用余光扫过茶几，遥控器放在了靠近谢歆的那一侧，距离自己大概有80公分，如果要换台势必要大动作起身、伸手、坐回、换台，但似乎会更尴尬。
“这种戏你们都是怎么演呢？”谢歆率先以一个问题打破局面。
“这其实是很认真的表演，你想想，无数目光对着演员，还有机位镜头，吻到一半可能吻的不对要立即停止重新来。”甘敬淡淡的解释流程。
谢歆点点头，也看不出来是听懂没有。
两分钟过去，《恋恋笔记本》的戏份结束，节目自动切换到另外一部电影的类似镜头。
甘敬先记下这个频道的名字准备回头再看，然后起身去拿遥控器，笑道：“我想起来李早瑜好像有个央视访谈的节目，现在应该能看到。”
遥控器到手，两人很快瞧见了李早瑜的特写笑脸。
访谈节目已然是进行到一半。
“你自家艺人的节目你不看，你去看电视剧？”谢歆有些不可思议的说道。
“刚刚没想起来。”甘敬面不改色的答道。
谢歆不太信，连同刚才那些镜头里的床戏解释也不太信，啧，贴那么近，啧，吻的那么投入，啧，陈若清是漂亮哈，啧，人家是演技派不是花瓶哈！
央视频道里李早瑜的声音在笑容之后响起，这次她是登上主持人晁嫣的访谈节目，一个目的在这种有门槛的节目中巩固形象，另一个目的就是顺带宣传下接下来的戏。
她在经过拳击馆的刻苦学习后如愿拿到了导演姜贤拳击题材的女主角，这将会是一次表演形象上的突破。
“我当然很想和老板合作，可他最近很忙，正在《青衣》剧组，那部戏是京剧题材的。”李早瑜热情洋溢的说道，“所以，这次和姜贤导演的合作我也很期待。”
甘敬躺在沙发上歪着脑袋看电视，说道：“李早瑜入组有一个多星期了，这节目应该是入组前录制好的。”
“噢，居然是打拳击，我太没想到了。”谢歆话锋一转，“我也没想到，你居然去演艺术片，还是去别人的剧组。”
“早就答应的。”甘敬在看李早瑜。
“那感觉怎么样？钟安是个什么样的导演？”谢歆在看甘敬。
甘敬随口答道：“我之前不了解钟安，也就是入组后看了看他的作品，他嘛，一个挺喜欢用在作品里用隐喻手法的导演。”
他继续说道：“有点乐此不疲，为了隐喻而隐喻的那种，是我不喜欢的类型。”
“那你还演？”谢歆撇嘴，据她观察来看，甘敬这个人在电影上是很追求他的自由程度的，哪怕是和谢江合作也是把人家给合作到医院里去了。
“我们不能用老眼光来看人，这部艺术片不是那么艺术片，这段时间来看，钟安大概是在克制自己的习惯，这一点我是欣赏的。”甘敬思虑道，“有些导演，噢，还有演员，是习惯呆在舒适区里，突破本身就是需要勇气的。”
“那突破的结果要是不好呢？”谢歆问道。
甘敬摇头，这次是聊天里最认真的口吻：“突破就是不可预测，不然大家都突破了啊，做好自己能做的，结果有时候也需要点运气。”
“那你呢，你也在突破舒适区吗？”谢歆犹如采访一样。
客厅电视里是晁嫣和李早瑜的访谈，沙发上则是天后和影帝的访谈。
甘敬用一句话终结了提问，比上句的最认真还认真，成了终极认真：“我在哪都是舒适区。”
谢歆好悬是一句粗口爆出来，她忍住只放在了心里，吹牛，你现在在家难道不是因为角色表演的事？
她起身轻车熟路的走到冰箱边拿了袋红茶和方糖，给自己泡了杯，状似认真的开始看起屏幕里晁嫣和……李早瑜。
晁嫣也很漂亮哈，她和甘敬关系挺好的，还一起去法国拍《东方美食》，两人的cp感不错，很多观众都夸呢。
谢歆转着念头，忽然又觉得不靠谱，观众还说张中晖和甘敬是cp呢！
屏幕里李早瑜说道：“我很喜欢姜贤导演的风格，这次他的《拳击手》我为了争取角色还专门去拳击馆学习呢。”
她摆了个肱二头肌的姿势，主持人晁嫣笑了起来。
李早瑜继续说道：“我也很喜欢《拳击手》的剧本，嗯，真的很荣幸他能然我来当这个女主角，我会努力演好，希望能给观众带来一个不一样的李早瑜。”
晁嫣眨眨眼，笑道：“向老板看齐？”
“对，向老板看齐，当他演父亲的时候，他就是父亲，当他演卧底的时候，他就是卧底，当他演喜剧的时候，他就搞笑。”李早瑜振奋的说道，“我和老板差的还远，需要继续努力。”
客厅里，甘敬翻了个白眼，感慨道：“要说李早瑜吧，人也挺努力的，可我就觉得她有点憨，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早瑜带了些憨厚的气质，那种要强的憨厚。”谢歆说着自己的感觉，“怎么在你嘴里就是贬义词。”
“在娱乐圈，这就是一个贬义词。”甘敬说道。
“怎么可能？”谢歆据理力争。
节目上的访谈还在继续，两人在声音之下展开了一些小小的争论。
嗡，嗡，嗡。
茶几上的手机震动。
谢歆替甘敬拿过来递给他。
“甘哥，李早瑜这边碰到点问题。”贺月的短信，“她入组是签的女主角，现在拍了快两周，看剧本戏份不是太女主角。现在刚刚拿到剧组制作的前期宣发物料，他们是把另一位女演员放在海报前面了。”
甘敬逐字逐句的把短信内容念了出来。
谢歆愣了愣：“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降番了，好比演唱会邀请你的时候让压轴，去了之后发现不是这样，压轴另有其人。”甘敬容易的就解释出来。
谢歆皱眉，忽然觉得这就是刚才她和甘敬争论的娱乐圈内憨厚问题的答案，原来这词真是一个贬义词！
甘敬稍稍坐直了一些，重新看了一遍短信，有些生气的说道：“李早瑜那么憨厚的人都欺负，这剧组有没有人性啊！”
他立即拨通李早瑜的电话，直接说道：“你在哪？过来见我。”
“甘哥，我在片场。”李早瑜说道。
“你还片场干什么？立即，马上。”甘敬说道。
“好。”李早瑜这次干脆的答道。
谢歆等甘敬思考了一会才问道：“这应该怎么处理？”
“你要是没压轴会怎么处理？”甘敬问道。
“不登台。”谢歆没有犹豫。
“那也差不多。”甘敬略有些模糊的说道。
等到李早瑜匆匆赶来，谢歆才见到什么叫差不多。
甘敬面对正襟危坐的李早瑜：“你怎么还会在片场？怎么想的？”
“我要是你，碰见这样的事，剧组又不给理由和更正，立即把拳击手套往导演脸上一仍，爱谁谁！”
“你说你是怎么想的？”
李早瑜弱弱的解释道：“这事还在协商，得顾及咱们公司和我的形象……”
甘敬反问：“你顾及这个，人家剧组估计你了吗？”
“我……”
“你什么你？我已经听贺月完整描述这个事了，明天你再去一趟剧组，先戴上拳击手套，然后把它扔给导演立即不演了。”甘敬下了命令。
李早瑜看了看生气的老板，又看了看旁边的谢歆和也是刚到不久的贺月，不知道这是不是气话。
“你回去吧，明天这样做完再说。”
甘敬赶人，很显然并不只是气话而是认真的命令。
李早瑜还是有些犹犹豫豫的起身，但没有再说话，脚步走到门口的时候也变得坚定。
“这可真是好，还赶上今天她的访谈放出来。”
“她经纪人是谁，这种事怎么还忍气吞声？”
“贺月，给李早瑜换个经纪人，这事第一时间不通知公司是在想什么？居然过了两天才能知道。”
贺月应下，考虑着明天得陪着李早瑜一起去趟剧组。